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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無鹽妖嬈》作者:林家成

第203章 明白
  
  兩人擁抱了一會,弱王低低地求道:「姐姐,與弱兒吧。」他說到這裡,感覺到孫樂的身軀輕輕掙扎了兩下,脫離了他的懷抱,弱王順勢放開,又補上一句,「你和叔子跟我一道回楚吧。」
  
  孫樂想了想,轉向一旁的姬五,莞爾一笑,眼波如水,「這事由姬涼做主吧。」
  
  弱王放在腿側的雙手不可控制地顫抖了一下,一抹沉痛伴隨著殺機一閃而過。
  
  姬五聽到孫樂說由自己做主,心中一暖,他溫柔地對上孫樂的雙眼,也是一笑,「孫樂決定便行。」
  
  孫樂聞言幽幽歎道:「且讓我思量幾日。」
  
  她尋思著:如此著弱兒回到楚國自是最好,可是,姬五他必不會開心。他本來受著世人敬仰,日子自由自在,我不能讓他過得憋屈。
  
  可是,不回楚國的話,我們能到哪裡去呢?不對,我如果想與姬五一起過那種自由生活,趙國的事還是要解決!可是,要怎麼做才能解決呢?
  
  尋思中,孫樂姬五各坐上一輛馬車,跟在楚軍的隊伍中慢慢向前行進。
  
  十數萬楚軍浩浩蕩蕩進,激起漫天煙塵。
  
  王策馬走在孫樂馬車旁。他對著馬車中這張嬌美地面容。不由輕歎道:「姐姐。你真地變美了。」
  
  到這裡。聲音沉沉地。「姐姐。以前在姬府時。弱兒曾經說過。如果姐姐地面目能恢復正常,弱兒便當著天下人地面風光迎娶姐姐為妻。可是姐姐現在變美了而與弱兒疏遠了。」
  
  這次再遇。弱王清楚地感覺到。不管自己如何行事。孫樂終不似以前那樣對自己親密無間了。她竟是時刻顧及著姬五地感受!
  
  孫樂笑了一下。她眼波瞟向姬五地馬車。輕輕地說道:「弱兒們都是大人了。」頓了頓。她又說道:「就算是姐弟相稱。也得有男女大防。」
  
  弱王聞言俊臉一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怒火壓下去聲說道:「男女大防?姐姐你跟我說男女大防?」
  
  孫樂眨了眨眼,對上弱王明顯壓抑怒火的面容輕輕地,低低地回道:「弱兒,我是真的喜歡上……」
  
  『姬五』兩個字還哽在咽中,弱王已經又急又怒地喝道:「姐姐!」
  
  他這一聲暴喝,及時的把孫樂的話給堵了回去。
  
  孫樂怔怔地望著弱王,望著他一臉的悲傷和沉痛。
  
  半晌後嘴唇動了動。她很想說,「弱兒一輩子姐弟不好嗎?」她又想說,「弱兒了姐姐吧,這天底下美人無數哪一個都會給你帶來滿足和幸福的。」
  
  可是,這些話她一句也說不出來,她看得出,現在的弱王胸中有著一股熊熊的鬱火,現在根本不是說這些話的時機。
  
  弱王的那一聲暴喝,早把周圍的人都給震住了。姬五掀開車簾,不時向兩人看來。看著看著,他那雙秋水般的雙眸中盈滿喜樂。
  
  弱王緊緊地抿著薄唇,一張俊朗的臉上時而青,時而慘白。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處於暴走的邊緣。一時之間,四周的人聲都消失了,只有馬蹄聲,車輪滾動聲,腳步聲充斥在空氣中。
  
  孫樂望著弱王,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弱王鐵青著臉,他握著韁繩的手在顫抖,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衝到姬五面前,一劍把這個懦弱無味的男人給殺了去!
  
  吐了一口氣,又吐了一口氣,良久後,弱王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
  
  時間飛快地流逝,漫天煙塵中,再過二百里,便到達吳境了。這時,不時的楚卒在周邊遊走,看來楚國大軍的前來,令得吳侯相當不安啊。
  
  孫樂看了一眼那三五十人一群的吳國斥侯,吐出一口長氣,轉向弱王說道:「弱兒,姐姐想好了,我們暫不回楚國去。」
  
  弱王一怔。
  
  他轉頭看向孫樂,眉頭緊皺,沉聲說道:「姐姐你可想清楚沒有?現在趙軍雖然退了,可是各諸侯國怕是無人敢收留你。再說,你女子身已露,還會不時有刺客前來,而你身邊的衛隊死傷大半,已無力護你。姐姐,現在除了楚國,你是無處可去!」
  
  孫樂笑了笑,目光炯炯,一抹自信的神采飛揚,「我有可去之處!」
  
  她轉過頭看向弱王,笑得好不邪惡,「弱兒,我們快到吳國了!」
  
  「然。」弱王怔怔地看著孫樂,看著她突然變得容光煥的臉,看著看著,他突然聽到了自己心醉又心碎的聲音。
  
  孫樂沒有察覺他的異常,她目光眺向吳國方向,悠然說道:「趙人從越回趙,必經吳!依行蹤估計,他們現在已入吳境矣。」
  
  孫樂輕輕一笑,眼睛微陰,「弱兒你給我一個伶牙俐齒之人,我有話要轉達於吳侯。」
  
  弱王迅地反應過來,「姐姐,你想把那十萬趙軍留下來?」
  
  「然!弱兒果然聰明。」孫樂瞇著眼睛看著雲山連綿處,說道:「到那時,還需要弱兒出手!咱們來個前後夾擊,務必把趙卒全殲於此!」
  
  她說到這裡,目光漣漣地看向弱
  
  音無比溫柔,「弱兒為救姐而來,如果只是救出姐人,勞民傷財無功而返,末免會被天下人輕之。但是,弱兒若就此全殲趙人,那天下人都會敬畏於弟。有所謂『楚威凌於世,聞者皆避之』。弟要護我孫樂周全,便無人敢動我孫樂一根毫毛!弟日後要庇護他人,那些蠢蠢欲動者必會衡量一下輕重。」
  
  她微笑道:「只需毫無損失的一戰,弱王之名便可揚威於天下間。」
  
  孫樂說完這席話後久久沒有聽到弱王的回答。
  
  孫樂一怔笑的表情不由一僵。
  
  弱王靜靜地看著孫樂,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他低沉地歎道:「姐姐要我出兵,難道弱兒還會推拖不成?姐姐,你對我都用上了說客之技了,看來在姐姐心中終是不信任弱兒啊。」
  
  孫樂傻眼了,轉,她的小臉一紅,轉過頭去。
  
  弱王見孫樂不自在不說什麼,他只是無比失落地低歎一聲。那歎息聲一出再次臉紅過耳。
  
  弱王伸手招,向靠近自己的一個劍客說道:「且叫慶惡來。」
  
  「諾。」
  
  那劍客應聲策馬驅向士們的馬車處。
  
  劍客走了後,孫樂還兀自不好意思。弱王剛才的話是真的說得不錯,她剛才是用口才鼓動於他。
  
  樂細細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覺得動兵征戰這樣的大事,弱兒不可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她只是為了穩妥起見才這麼說來。可是話說回來不敢相信自己一開口便可令弱王同意出戰,這種想法本身便是一種不信任。或者說自信。
  
  在默中,一輛馬車迅靠近車簾掀開,一個二十七八歲面孔白晢,留著三絡長鬚的賢士向弱王叉手言道:「陛下?有何吩咐?」
  
  弱王朝孫樂一指,說道:「慶惡,孤欲令你前去吳國,面見吳侯,可否?」
  
  「諾。」
  
  弱王點了點頭,對孫樂一指,「此是田公,面見吳侯後說些什麼,她會交待於你。」
  
  「諾。」
  
  孫樂見慶惡的馬車靠近,當下伸出頭去低聲交待起來。
  
  她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弱王可以輕易聽到。不過他卻沒有傾聽,不但沒有傾聽,他還策馬離開了兩人少許,遠望著青山隱隱的天邊出神。
  
  孫樂要說的話其實只有幾句,她交待時,便現了弱王故意避開的行為。弱王的行為,讓她心中更不舒坦了。隱隱的,她覺得自己確實是傷害到弱王了。
  
  孫樂一說完,慶惡便帶著一些賢士劍客向吳國方向加前進。
  
  弱王一直望著天邊出神,似乎沒有現慶惡等人的離開。他怔怔地望著那青山連綿處,想道:姐姐為什麼還不信任我?難道是因為稚姬之事?不對,雉姬之事與此無關,她剛才的行為明顯是下意識的。
  
  難不成,姐姐心中始終有一座心牆,我從來都沒有進入過?
  
  一時之間,自幼時相識以來,兩人相處的情景在他心頭一一流過。
  
  那時候,自己孤苦無依,衣食無著時,她抱著自己哭著,「弱兒,我們相依為命罷。」
  
  後來,那半年的相處中,一切大小事她從來都是自己去做,從來都不怎麼要求自己的。他一直以為這是孫樂對自己溺愛,可是現在想來,這也可能是因為她沒有真把自己當成家人啊,自己與她之間一直有著生疏啊。
  
  正因為生疏,她才寧願自己親力親為,也省得要費盡口舌來要求自己啊。可為什麼那樣的相處還是生疏著呢?難道是因為姐姐的心中有一堵高牆?
  
  想到這裡,弱王又是一聲長歎,他又想道:
  
  一年多前,她抱著自己說,她要找的男人必須只有她一個女人。
  
  她這個要求,這一年多來自己一直尋思。特別是聽到孫樂與姬五在一起的消息後,自己更是時刻都在想著。
  
  難不成,姐姐如此要求,並不是因為她的妒意遠勝常人?她只是因為不自信,也不相信於他?她覺得自己有了其他的女人,就會棄她於不顧,就會不再珍惜疼愛於她?
  
  對了,她選擇姬五這個簡單的男人,只怕是因為這個男人可以讓她不再害怕!可以讓她更自信一點!
  
  是了,一定是這樣!
  
  我的姐姐一直是個膽小鬼,她小心的生活著,她小心的與人相處著,她不敢向別人要求,她也不敢相信別人。
  
  她,實際上一直都不知道,都不相信,她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之高!我拋下國事,勞民傷財,耗費無度的帶著大軍遠涉萬里來救她,她卻還是不敢向我直接要求出軍。
  
  原來,她從來都不相信,我是如此的歡喜著她,依靠著她,愛著她,我不能沒有她啊!就算天下所有的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孫樂啊。

  


第204章 再令天下動
  
  慶惡走了,孫樂的安排還沒有結束。她本來是準備與<後,由他出面的。
  
  現在見他因為自己不直接出言借兵便惱火了,也不敢商量了。
  
  她抿緊唇略一遲,便驅動馬車向楚國賢士們湊去。不到一刻鐘,她已把一切安排妥當。
  
  孫樂回到隊伍的前沿,討好的對著弱王笑了笑後,轉向姬五神秘地笑道:「姬涼,你何不書簡一封予齊侯,就說趙大王子全軍覆滅,現趙境內已無精兵!齊若趁此時機以復仇之名攻之,可得趙半璧江山矣!」
  
  孫樂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怔,姬涼驚喜地叫道:「此言當真?孫樂,你從此可無懼趙人矣!」
  
  姬涼聽到這事,第一反應並不是他的家國得已壯大,而是我安全無憂啊!孫樂心中一陣感動,她笑盈盈地說道:「然也!」
  
  她說到這裡,有點感慨地道:「可惜諸國皆講究師出有名,不然晉魏齊等國同時夾擊,趙不滅也難有再起之日!」她說到這裡,淺淺一笑,尋思著說道:「或許,魏亦可以報仇之名侵之!」
  
  弱王在旁雙深邃地看著孫樂,聞言笑道:「姐姐何不書上幾句?孤派一魏人送予魏侯便是。」
  
  孫樂笑著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她上自信飛揚,似乎趙大王子的那十萬趙卒已全部埋屍眼前!
  
  弱王,姬五等人打量著樂,心中既是好奇,也是不信:趙卒可是有十萬啊!車也有八百乘!孫樂憑什麼這麼自信?
  
  吳宮中。
  
  「陛下。信君有急事求見陛下!」
  
  吳侯是個二十**歲。臉色蒼白著透著青黑地少年。長時間地浸淫酒色。已掏空了他地身體。那瘦長地身軀已不勝風力。這幾年來國混戰不休吳人因遠離中原。卻頗為安樂。
  
  此時吳侯半倚在塌上。嘴裡含著一粒葡萄。他地身邊後和另外三姬正巧笑嫣然向他爭先獻媚。
  
  聽到太監地急報後。吳侯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叫道:「叫王叔進來吧。」
  
  「諾。」
  
  「宣信文君晉見——」
  
  太監尖哨的長喝聲中個中年胖子帶著兩個賢士,急匆匆地向大殿中走來。那中年胖子一邊走還一邊拭著,肥臉上油漬漬的,一臉焦慮緊張之色。
  
  不一會三人便來到了吳侯座前,中年胖子信文君深深一禮,急急叫道:「陛下!大事不妙!」
  
  吳侯聞言眉頭一皺,他推開櫻唇哺著酒湊近來的艷姬,不悅地說道:「又出了何事?」
  
  信文君喘了一口氣,聲音依然急促地說道:「陛下弱王率十數萬黑甲軍,車一千二百餘乘近吳境!」
  
  吳侯有點惱怒了,他外突的眼珠子一瞪道:「此事你不是早已稟知於孤了嗎?孤也早就令你去處理了。怎地今日又喳喳而來?」
  
  吳侯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一口痰便堵在了咽喉中嗽起來。身邊四女連忙拍的拍背,撫的撫胸,幫吳侯松著氣。
  
  信文君等吳侯鬆了氣後急忙解釋道:「陛下的安排,臣是照辦了。可是陛下,臣這次偵知了一件驚人的事!」
  
  信文君抬起頭來看著吳侯,叫道:「楚弱王率黑甲軍前來,並不止是為了救他那勞什子的姐姐,而是為了立威而來!」
  
  「立威,此話怎說?」
  
  「陛下,那楚弱王十二歲接掌酋位,花了不到三年功夫,他便一統楚地自立為王。三年前,齊魏韓聯軍攻楚,楚卻大勝之!陛下,現在又是三年過去了!三年了,以楚弱王擅自問鼎,自立為王的蠻狠,為何一直寂然無聲?」
  
  吳侯聽到這裡,青白的瘦臉上,眉頭清楚可見的急跳起來。他連忙伸手按著眉頭,說道:「說下去。」
  
  「諾。」
  
  「這次田公孫樂在越被趙人攻擊,他前去救援。陛下,以楚弱王黑甲軍之精,以楚弱王之強橫,他有可能救了一個女子,便安安心心地回到楚國麼?」
  
  吳侯皺眉道:「田公孫樂是楚弱王的姐姐,他救到她便回到楚國也有可能。」
  
  「可是陛下,三年前的黑甲軍便可力敵三國聯軍而全勝,三年後呢?陛下,現在的楚弱王身邊,賢士智有慎子,虞翁,睹贊,蒙田,齒,孫樂等人,劍客則有五千之眾。他的隊伍中,還添了一個叔子!」
  
  吳侯大驚,他身子向前一傾,急急地問道:「叔子為楚王所用了?」
  
  信文君搖了搖頭,說道:「否。叔子與田公孫樂有姦情,兩人形影不離。」頓了頓,信文君盯著吳侯,語重聲長地說道:「陛下,如此楚弱王經過三年修養,國力充足,黑甲兵更是名揚天下,現在他智士劍客滿營,再加上負有天命的叔子也在身邊!」
  
  信文君聲音一停,沉沉地加上一句,「最重要的是,他如果只是為了救孫樂,救了人便應自越還楚,為何現在卻率大軍向我吳國挺進?」
  
  吳侯砸巴了一下嘴,他的眉頭跳得更快了,真跳得他都有點頭暈。伸出手掌牢牢地按在眉頭,吳侯說道:「你不是說過嗎?楚人乃沖趙
  
  !」
  
  信文君聽到這裡,恨鐵不成鋼地怒喝一聲,「陛下,臣說了這麼多,便是告知陛下,楚弱王明是沖趙人而來,實是謀畫我吳國的江山!」
  
  信文君說到這裡,深深一禮,以頭叩地沉聲說道:「陛下,我們萬萬不可與楚國打起來呀。」
  
  他頭部著地,悶聲悶氣地說道:「如今之計,我們決計不能讓楚人找到攻擊我國的借口!楚弱王不是沖趙人而來嗎?就讓他與趙人打去!陛下,這趙人離我們有數萬里之遠,又向無來往,我們用得著為他提供糧草道路麼?陛下,為了一個毫無瓜葛的遠客而得罪強鄰,此非智所為啊!」
  
  吳侯聽到這裡,總算聽出信文君有辦法解決了,這讓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當下他右手連連揮動說道:「王叔有話儘管說來!」
  
  「諾!」
  
  「陛下楚弱王如攻擊我國,必需要借口!而他的借口便是趙人!既然如此,我們斷了趙人的糧草供應,臣下再派人燒了他的糧草把趙人悉數趕往楚國境內便可。如此一來,我們既討好了楚王,也絕了他的借口吳可無憂矣!」
  
  「善!你去辦吧!」
  
  「諾!」
  
  「且慢!叔子在楚?孤欲邀之,否?」
  
  吳侯說到這,那外突的渾濁的眼珠中閃出一抹興奮和精光來。就算如他這樣的酒色之君,在這個亂也是渴望征服的叔子知道的天命所歸,是天下間各國諸侯最渴望擁有的東西。
  
  「然!」
  
  「去吧!」
  
  「諾!」
  
  這個時候的趙軍,已進入了吳境百來里。趙大王子是個志大才疏之人,他那日撤兵離開越國後,越想越是不安,畢竟他現在孤軍深入離趙國萬里之餘。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楚人強行攻擊後果是越想越不堪。
  
  因此,心中存了懼意的大王子當下令士卒拋去一半糧草,急急趕到了吳國準備到了吳境後再向吳侯要求糧草補充。
  
  這有十足的把握,因為來時借境吳國時吳侯曾經答應過。
  
  「殿下!不了!」
  
  一個劍客急急地向他跑來。
  
  趙大王子一驚,連忙策馬問道:「何事驚慌?」
  
  「殿下,吳侯說吳國亦無糧草,不能借給我們了!」
  
  趙大王子一驚!他咬牙切齒地恨聲說道:「這個出爾反爾的吳鬼!」
  
  這時刻,包括趙大王子在內的眾趙人,臉色都很難看了,從吳到趙,還有數萬里之遠,沒有糧草供應,這下可怎麼辦?
  
  正當他們束手無策時,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那馬在離趙大王子還有二十處米匆忙停下,從馬背上滾下了一個通身烏黑的騎士來。
  
  那騎士連滾帶爬地衝到趙大王子面前,急急地叫道:「殿下,殿下!後面的護糧車馬被吳人攻擊!所有餘糧全部燒燬!」
  
  「吳人!」
  
  趙大王子大叫一聲,險些暈死過去。
  
  正在這時,地面上傳來了強烈的震動!震動中,只見地平線上湧出了滾滾煙塵。
  
  有大軍來了!
  
  趙大王子臉色一白,他急急地嘶叫道:「整隊!整隊!」
  
  在他的急喝聲中,旗令手連連揮動,慌忙中,趙卒開始排列隊形,準備迎接前方的攻擊。
  
  趙人的隊形剛剛整好,一桿寫著巨大的『吳』字的令旗出現在視野中。
  
  「居然是吳鬼!好,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吳鬼!」趙大王子氣恨之極,他漲紅著臉胸脯起伏不定。他就明白了,那個弱得彷彿會隨時死在女人身上的吳侯,居然會是這麼一個奸猾的人?
  
  漫天的煙塵中,自楚人出兵後,便一直整裝待的十數萬吳卒出現在趙人的視野中。
  
  「轟隆隆——」令得地震山搖的馬蹄聲,腳步聲,行車聲在離趙軍不到一里處便停止了。然後,吳人的隊伍中駛出了一個騎士。
  
  那騎士策馬來到趙軍前百米處停下,厲聲喝道:「陛下有令!趙人離開吳國,轉向楚人邊境!」
  
  那騎士喝到這裡,手中長戈一舉,喝聲震天,「只需你等從楚境離開,吳人便不予理會!否則,吳國十八萬大軍在此!」
  
  敢情,這十幾萬吳軍,是為了把自己趕到楚境而來的?
  
  騎士的聲音剛落,已氣得幾乎吐血的趙大王子仰天大笑起來,大笑聲中,他咆哮道:「連小小的吳人也敢欺我?好,你們不是要戰嗎?那就以戰開路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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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楚王雄威
  
  隨著令旗一揮,剛排好陣形的趙軍已是不顧一切地衝出軍捲起漫天煙塵,帶著無邊殺氣氣勢洶洶。
  
  趙大王子策馬趕在最先,他一邊狂衝一邊暗暗冷笑:這些吳人定如他們的國君一樣,是些膽小懦弱之輩。說不定我這一衝,他們便給嚇跑了!
  
  趙大王子如此想著,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是在對方的地盤上作戰!而且雙方都已知道趙軍糧草殆盡!在這種情況下,眾趙人心中惶惶不安,末戰膽氣已虛!而吳人卻是信心滿滿!
  
  趙人一衝出,吳軍不但沒有退卻,反而馬上變陣,迎上,轉眼間,兩軍絞殺成了一團!
  
  「陛下,雙方血戰正劇,何不現在殺上?」
  
  弱王瞇著眼盯那喊殺震天處,聞言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否!待兩敗俱傷時再掩殺之!」
  
  他說到這裡,轉頭看向站身後的孫樂,笑意盈盈,「姐姐,弱兒這可是學了你的計策呢。」
  
  孫樂微微一,「弱兒自己聰明絕頂,不必把功勞讓給姐姐。」
  
  她回頭看向楚軍。幸好他們所呆地方是一處密林,十數萬楚軍悄無聲息地潛入,藏在其中竟是沒有驚動吳趙兩軍。
  
  吳趙兩軍激戰了一個辰後,漸漸雙方都萌生退意。趙大王子咬了咬牙,下令旗手揮動旗號,命令眾軍後撤,暫歇。
  
  趙王子地旗令號一揮出。吳卒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信文君也是手一揮。傳令旗令手搖旗退兵。
  
  就要雙同時偃旗息鼓。準備休整後再戰時。突然間。一陣地震山搖地喊殺聲從趙軍後方十里處地密林中傳來!
  
  這喊殺聲震盪天地。驚心動魄一下管是吳軍。還是趙軍可都嚇了一跳!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沖天煙塵中。一桿書著『楚』字地大旗獵獵作響!
  
  「是楚軍!」
  
  「楚軍來了!黑甲軍來了!」
  
  「楚國的黑甲軍來了!」
  
  嘶喊聲中突然趙軍中傳來幾聲哭叫,「大夥兒快逃啊」
  
  這個『逃』字如同落入人群中的驚雷,一吐出群便『轟』的一聲亂成了一團!轉眼間,趙人如同兔子一樣滿地沒頭沒腦地亂竄!
  
  這兵潰如山倒!趙大王子急得臉紅目赤,吼叫連連,出的聲音卻連最身邊的人也聽不到。他急急地看向旗令手是灰塵沖天,人影亂竄,趙國的大旗早就拖到了地上,哪有什麼旗令手的蹤影?
  
  而這時,楚人已然正面殺近!
  
  信文君緊盯著眼前這一幕,半晌後大聲吼道:「前隊轉後隊,退出十里外!」
  
  旗令揮動中吳人應聲後撤。整齊的腳步聲中,信文君看著絞殺成一團的楚人怔地想道:楚人怎地現在就來了?趙人已成殘兵,被覆滅不過是眨眼之事。可是大勝之勢的楚人,會不會衝擊我軍?
  
  他想到這裡,心中砰砰地急跳起來。
  
  聞名天下的黑甲軍面對著已潰趙軍,全殲還真的只是眨眼之事。不過一刻鐘,喊殺聲便已漸漸散去,地面上堆滿了趙人的屍體!
  
  趙大王子臉色灰敗地看著眼睛這一幕,看著一個個趙卒被殺死在眼前,看著一輛輛戰車被楚人接收。
  
  他蠕動著嘴唇,握劍的手一直在抖動,抖動……
  
  好幾次,他都準備把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可是不知為什麼,那劍剛一舉起,他的手便抖成糠!
  
  「我不想死!不,我不想死!」「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得向楚王乞命,他一定會放過我的,我可以做為質子留在楚國!我可以讓父侯日後把我贖回去!」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潮水一樣勢不可擋。臉色青白交替間,只聽得『叮』地一聲脆響,他手中的佩劍已然落地!
  
  就在趙大王子佩劍落地的同時,最後幾個趙卒也落到了網中被誅殺殆盡。蒼茫大地上,只有那依然瀰漫的煙塵,和一地的死屍死馬!
  
  弱王手一揮!黑甲軍同時剎步!
  
  轉眼間,剛才還喊殺震天,喧囂不已的戰場已是一片安靜。
  
  安靜中,弱王轉過頭來靜靜地看向趙大王子。
  
  他靜靜地看著,看著,漸漸的,他俊朗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趙大殿下既已釋兵,何不下馬?」
  
  「諾,諾諾。」
  
  趙大王子慌忙從馬背上跳下,他連滾帶爬地衝到弱王面前,在他的馬背前五體投地伏下,輕泣道:「陛下饒我一命!陛下饒我一命!我願為質子以侍陛下左右!」
  
  他的聲音顫抖,那平素高大的身軀更是顫成了一團,說不出的可憐。
  
  弱王淡淡一笑,雙眼如電地盯著伏在地上的趙大王子久久沒有吭聲。
  
  孫樂和姬五並肩站在五百米開外,他們看到這一幕時,都有不忍卒睹的感覺。孫樂別過頭去。低低歎道:「人得意時,哪裡料得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姬五聽到她的語氣竟是無比悲涼蕭索,不由好奇地
  
  來,輕聲問道:「你不忍了?」
  
  孫樂搖了搖頭,她乾脆轉過身來背對著弱王和趙大王子,「不是不忍,只是覺得人生無常。」
  
  姬五點了點頭,低低地說道:「人生本是無常!我們都是其中過客。」
  
  他說到這裡,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孫樂的小手,低低歎道:「我這一生都似是在夢中過來,只有與你相悅後,才體會到這心情的激盪。」頓了頓,他轉頭看了一眼趙大王子,向孫樂問道:「楚王會饒過他嗎?」
  
  「然!」孫樂點頭道:「活著的趙大王子,可比一具死屍強多了!他可以給弱兒帶來很大的影響力的。」
  
  果然,孫樂聲音落,這邊弱王已經跳下了馬,他伸手扶起了幾乎軟成一團的趙大王子。弱王扶起他後,還在他身上拍了拍,幫他拭去一身的灰塵。
  
  見這邊處置妥當,吳信文策馬走了過來隔了五十米便朗聲叫道:「楚弱,現趙軍已滅,可欲返回?」
  
  看來他害怕!
  
  弱王笑了笑,他精光四溢的雙眼向信文君那張肥臉他的目光下,信文君的額頭上迅地滲出一層油汗來。
  
  過了好半晌,弱王終於話了「孤遠道而來,還不曾休息一二,怎麼?信文君這麼急地想趕孤離去?」
  
  信君的肥臉瞬間變得煞白!放在腿邊的手也顫抖起來。
  
  他肥臉的肉團跳了跳,雙手一叉聲說道:「陛下言過矣!陛下黑甲軍之威天下皆知!」吐出一口長氣,他聲音一提,語調誠摯,「陛下欲取趙人,現已取之!陛下欲我吳驅趙人離境,我亦驅矣!還請陛下收回黑甲軍離開吳境!」
  
  他這話說到後面,已經是在求了!
  
  弱王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聲中策馬向回躍去,一邊走他一邊揮手說道:「也罷,就依你所言!」
  
  在信文君的大喜中弱王厲聲喝道:「兒郎們,回國!」
  
  「諾!」
  
  「諾」
  
  震動天地的歡呼聲中,楚軍前軍轉後軍,前車轉後車,開始一一掉頭,回返。
  
  弱王策馬急馳到孫樂面前,在離她還有十米處便大聲叫道:「姐姐!」
  
  孫樂應聲轉頭,弱王歡喜的表情在對上兩隻緊握的手時,迅地一僵,不過轉眼他又是笑容滿面。
  
  弱王策馬衝向孫樂,在離她十五米處站定,笑道:「姐姐,吳人畏我如虎矣!」
  
  他雙眼亮晶晶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得,幾分驕傲,那神情彷彿一個正等著大人表揚的孩子。
  
  孫樂忍著笑,溫柔地說道:「善!弱兒名震天下,不止是吳人畏之,越人,齊人,魏人,韓人亦畏之!」
  
  孫樂的聲音一落地,弱王便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的大笑聲引得山鳴谷應,久久不絕。
  
  眾楚人齊刷刷地回過頭來看向自家大王,耳聽著他那得意的大笑聲,都是心情激盪之極!驀地,一個聲音傳來,「大王雄威!」
  
  「大王雄威」
  
  「大王雄威」
  
  「大王雄威」
  
  吶喊聲是越來越響,越來越大,漸漸的,十數萬楚軍的全力嘶喊,匯成了可以令天崩地裂的巨響!巨響聲聲,震耳欲聾!
  
  信文君等吳人這時剛剛回撤不久,聽到這嘶喊聲不由都回頭望來。望著望著,信文君突然想道:這楚弱王軍威如此之盛,實是可畏可懼!想到這裡,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孫樂仰頭看著意氣風的弱王,嘴角噙著笑意。
  
  弱王一陣大笑後,突然聲音一止,低頭看向孫樂。
  
  看著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中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來。只見他雙腳猛地一踢,驅得**坐騎如箭般衝出!而且,他是正對著孫樂衝來!
  
  他這是幹什麼?
  
  所有人都是一驚!
  
  七米,六米,五米!
  
  天!弱兒為何不停下來?
  
  孫樂嚇了一跳,她反射性地想跳開,可是想到姬五還在身邊,便不敢跳。而姬五則愣愣地看著狂衝而來的弱王,一動也不知道動了!
  
  「哈哈哈哈……」
  
  弱王又是仰天大笑起來。
  
  大笑聲中,馬蹄聲中,撲鼻的煙塵中,弱王如箭般直直衝向姬五和孫樂,卻在轉眼便可把兩人踩於馬蹄下時,弱王突然俯身,猿臂一伸,雙手一抄!
  
  「啊,弱兒」
  
  女子的尖叫聲傳來,眾人眼前一花,卻看到弱王居然伸手把孫樂抄到了懷中,然後在馬頭撞上姬五,馬鼻噴出的熱氣都衝到了姬五臉上的那一瞬間,坐騎飛越而起,躍過姬五的頭頂,遠遠地投向天邊而去。
  
  「哈哈哈哈……」
  
  騎在馬背的人迎著夕陽衝去,人雖去得遠了,那笑聲卻是兀自在天地間不斷的迴盪,迴盪……





第206章 發誓
  
  弱王策馬急奔,大笑聲不絕。風迎面而來,獵獵作響。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起伏綿遠的山坡,山坡上綠草綿延到天際,間中小花點點,美不勝收。
  
  「駕——」
  
  弱王叱喝一聲,策馬躍上山坡。當兩人一馬出現在山坡頂上時,他突然把韁繩一扯,令騎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姐姐!」
  
  弱王指著夕陽照下的無邊沃野,興奮的,朗朗地說道:「你看這萬里山河,無邊勝景,是不是極為誘人?」
  
  他說到這裡,突然嗓子一,縱聲長嘯起來。那綿遠清厲的嘯聲衝破雲霄,遠遠地傳達開來,一時山鳴谷應,天地間儘是回音。
  
  長嘯過後,弱哈一笑,朗朗地說道:「姐姐,我們有大好年華,有無邊才智,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要在這世上留下千秋萬載之名的!姐姐,這麼美妙的一切,都不能令你壯懷激烈,意氣無窮麼?」
  
  他說到這裡,縱身跳下背,緩緩把孫樂放在地面上,然後,他轉過頭,雙眼炯炯地看著孫樂。
  
  看看著,弱王慢慢地向後退出幾步,再慢慢的屈膝,面向著她跪在地上!
  
  孫樂縱有滿懷心思。這時也:弱王地行為嚇了一大跳。她瞪圓雙眼。急急地叫道:「弱兒。你這是?」
  
  她聲音剛剛破喉而出。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弱王雙膝跪地。右手直直地伸到頭頂。目視著她朗地說道:「蒼天可鑒!楚弱一生孤寂。只有孫樂入我心懷!在此。楚弱敢對皇天厚土誓!終我一生。必對她不離不棄珍愛如一!時易移世易變易老心猶在!縱孫樂白蒼蒼。容貌盡逝。此心不悔!」
  
  弱王地聲音很響!很沉!
  
  沉而響地聲音朗朗地傳出。在天地間不斷地迴盪。迴盪……
  
  他跪於地上如子夜地雙眼靜靜地盯著孫樂。他腰背挺直面容莊嚴!
  
  孫樂怔怔地看著他。怔怔地看著。
  
  一直以來,她都在心中對自己說,弱兒對她的感情是依戀,是類似於母子,姐弟間的親情習慣!
  
  可是,此時此刻卻清楚的從那雙虎目中看愛戀。
  
  是的,是愛戀。
  
  他肅然地跪在地上宣誓聲音朗朗面目莊嚴,可是的眼神在期待中竟然摻雜著害怕,摻雜著緊張不安!摻雜著希翼和哀求!
  
  他雖然身軀挺得筆直,可他的眼神卻讓他有點狼狽。他意氣風的話還有耳邊,可此時的他卻脆弱不堪!
  
  孫樂心中一痛。
  
  她慢慢地上前兩步,慢慢地跪下,伸手摟向弱王。
  
  就在她伸手摟出時,弱王突然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嗖地背轉身對著她。孫樂詫異地看著他。
  
  弱王背對著孫樂一會後,頭也不回地笑道:「姐姐,你要說什麼我明白的!」他說到這裡,聲音低沉了少許,有點悲涼地說道:「上一次我滿懷興奮,無比快樂地向你傾訴時,你這樣一跪,這樣一抱,便吐出了許多話來,那些話,不管過了多久,我只要一想起便覺得意興全無!」
  
  他依然背對著孫樂,低低地啞聲笑道:「後來,你為了姬五去遊說諸國時更狠!你居然說出那麼絕情殘忍的話!最可怕的是,你還令雉姬來傳達給我!姐姐,你可知道,那時我聽到這話後,這心可是被刀割一樣疼!那是真的痛,一下一下地撕裂的痛!」
  
  「當時,我很生氣,很傷心,我把雉姬打了出去,我生平第一次像個瘋子一樣在雨中大哭大鬧。第二天,我便得到了你的女子之身便雉姬揭穿,身陷險境之事!我當時對你恨到了極處,便令人給了那封書簡給你。」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疲憊的,沙啞地說道:「姐姐,你就算摟著我,也會跟我說什麼好聽的話的,所以,弱兒不敢讓你抱了!」
  
  他說到這裡,喉中一哽,竟是說不下去了。
  
  風依然悠悠吹來,悠悠拂起他的衣袍,頭。
  
  那個片刻之前還意氣風,偉岸之極的身影,在此刻竟是那麼悲傷,那麼無助!
  
  弱王徐徐吐了一口氣,聲音恢復了平緩,卻增加了一些沉痛,「可是,弱兒萬萬沒有想到,我那封書簡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他閉上雙眼,兩行清淚順著他俊朗年輕的臉孔流下,淚水中,弱兒低低泣道:「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已!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已……那時我已經準備把雉姬處置了啊,只是沒有看牢她,讓她連夜逃到了齊國。姐姐,人這一生,真的不能任性一下下嗎?真的不能衝動一下下嗎?我從不衝動,平生第一次衝動,卻把我心愛的姐姐推到他人的懷抱中!」
  
  他說到這裡時,已是哽不成聲。
  
  孫樂怔怔地跪在地上,怔怔地跪著……
  
  ……
  
  也知過了多久,弱王身子一轉,大步走開,他也不騎上坐騎,只是這樣向著太陽西下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那高大的身影,在夕陽中顯得無
  
  漠,無邊的孤寂。
  
  一步一步地遠去,漸漸的,那身影已沒入滿天紅霞中,孫樂看去時,都有點看不清切,都讓陽光逼射得瞇上了眼睛。
  
  孫樂低下頭,依然跪著,怔怔地看著草地。
  
  半晌,嘶啞的低喃聲吐出,「孫樂,你真是個自私的人!一直以來你都自怨自艾,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想當然地來判斷!現在好了,你居然傷害了弱兒!那麼意氣風,剛勇無比的弱兒,居然被你傷成了那樣!」
  
  她低聲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了。
  
  她的小手一下下地揪著地上的雜草,一下一下地揪著。
  
  直到這個時候,她終於自己真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從一開始對感情的衡量是理智的,近乎無情的理智的。她用強大的理智來克制自己的感情,引導自己的感情。無論何時何刻,她只敢在確定對方在真的愛著自己的時候才去試探地愛他。
  
  也不知過了久陣馬蹄聲傳來。
  
  馬蹄聲聲來越近,不會,一個清悅動聽的男子嗓聲傳來,「孫樂!」
  
  是五的聲音!
  
  孫樂一驚,連忙伸袖拭了拭。
  
  她這個動作姬五看到了,當下他大吃一驚道:「孫樂,你怎麼啦?楚王呢?」
  
  他縱身下馬,三步並兩步衝到孫樂面前。小心地在她面前跪下,伸臂摟著她溫柔說道:「孫樂,你怎麼哭了?」
  
  他雙臂使力,緊緊地摟著她緊緊地摟著,低低喃地說道:「別哭了,別哭了。」
  
  「姬涼!我是不是很自私?」
  
  孫樂低低地問道的聲音很小,很小風中飄過,要不是姬五一直在注意,都聽不清切。
  
  姬五把她摟緊,輕聲回道:「人都是自私的,你和我都不例外。」
  
  「可是,」孫樂沙啞地說道,「可是……」聲音哽在咽中,她卻找不到下面要說的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樂慢慢移開身軀,低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諾。」
  
  兩人跪了太久,腳都有點麻了,這一站起都是一晃。姬五連忙伸手抱緊孫樂,自己卻差點摔倒在地。
  
  孫樂走了幾步,便怔怔地對上弱王的坐騎。這匹馬渾身烏黑,高大神駿,正安靜地吃著草。
  
  孫樂看著看著,慢慢回過頭去。入眼依然是一片金光,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低眉斂目,伸手撫了撫黑馬的背梁,想了想,縱身騎上。
  
  姬五滿懷不解地看著這黑馬,也向那夕陽西下的方向瞟了一眼,暗暗想道:楚王呢?他說了什麼話,令得孫樂這麼難過?
  
  兩人一人一騎,慢慢向隊伍中駛回。孫樂滿腹心思,不想說話,姬五如水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她,見她不開口也不打擾。
  
  太陽燦爛的金光映照在兩人身上,臉上,說不出的華美。遠遠走來,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直看得楚人都迷了眼。
  
  待得兩人走近,楚人才看出孫樂臉色白,更重要的是,陛下怎麼不見了?
  
  幾個楚王的護衛劍師大步向孫樂走來。
  
  孫樂縱身下馬,她也不待他們問,拿起韁繩交到其中一人的手中,低啞著聲音說道:「弱王向西方去了,是走路的,你等追上,護衛於他!」
  
  「諾!」
  
  應諾聲中,十來個劍師策馬離開,馬蹄聲響,孫樂怔怔地抬頭出神。
  
  這時的她,是真的腦子亂哄哄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姬五看著她,心中不知為什麼有點揪得慌,他上前幾步,走到孫樂面前。來到她身邊後,他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這樣伴著她。
  
  腳步聲響,幾個賢士相擁著來到孫樂面前。其中一個二十來歲的高瘦青年率先走到孫樂面前深深一禮,說道:「田公,還請隨我等同赴楚國!」
  
  孫樂抬起頭來看向他。
  
  那高瘦賢士目視著她,朗朗說道:「田公大才,反手為雲覆手為雨。如公這樣的才智之士,如是男子之身,怕是諸國皆願許以丞相之位,養以城池為邑!可公卻是女子之身,以女子之身而有大才,料天下間除了我楚國外,再無一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用之!」
  
  這賢士說到這裡,卻不看向孫樂,而是向姬五問道:「叔子以為如何?」
  
  早在他開口的時候,姬五便凝起了眉頭,他斂目尋思許久,終於低聲說道:「善!」
  
  姬五的聲音低低的,弱弱的,帶著一種無力感。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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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回楚
  
  孫樂轉過頭看向姬五,她伸手與他的手相握,眼波如輕聲說道:「只需要幾個月而已。趙人大敗之日,我便會安全的。到那時,我扮成一個小侍婢跟隨你可好?」
  
  孫樂這話一出,姬五等人都是一怔。幾個楚人表情複雜地看著孫樂,暗暗想道:大王這位姐姐,似乎並無意在楚國長留。
  
  姬五的唇角揚起,揚起,漸漸的,一僂燦爛之極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他把孫樂的手緊緊一握,「嗯。」
  
  這『恩』字一出,他的心中產生了一抹愧意:孫樂如此大才,自己卻得委屈她做小伏低,可是,可是,這般呆在楚國,呆在楚王旁邊是什麼意味?就算自私我也要與她離開楚王。
  
  孫樂沖姬五嫣然一笑,轉過頭看向西方,怎麼這麼久了,弱王還沒有回來?
  
  她想到這裡,不眉頭緊鎖。
  
  也知過了多久,天邊終出現了十數個騎士的身影!弱王來了!
  
  眾人都是一,同時向那些人張望著。
  
  騎士們越來越近,不一會,弱王的完全出現在孫樂眼前。此時的他,俊臉上面無表情,除了眼眶略有點紅澀外,便再也沒有別的異常。
  
  可是,正是那點紅澀,令孫樂好不心痛。
  
  當孫樂看向弱王時。弱王低下頭來與孫樂相望。眼波碰觸地那一瞬間。弱王垂下了眼斂。
  
  樂看著他。腦中不由浮現他剛才所地誓言。在這個時代。信義是世人遵守地第一道德!弱王所地那些誓言。份量無比之重。完全可以說。就算他以後真地變心了。喜歡上別地女人。娶了別地女人。他也會遵守誓言。依然對孫樂愛之護之!
  
  這種話已真是天地可鑒了!
  
  也正因為如此。孫樂才會如此內疚。痛苦。她疼愛地弱兒啊。她不希望他最大地痛苦卻是自己給予地!
  
  弱王地目光轉向孫樂和姬五相握地手上。略頓了頓後策馬轉頭。厲聲喝道:「出!」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大軍開拔,車馬走動,煙塵再起。
  
  大軍一動和姬五便各坐上了一輛馬車。兩馬車一前一後,不疾不緩地跟在隊伍中,而弱王則策馬跟在孫樂的馬車旁邊。
  
  那二十五歲的高瘦賢士來到弱王面前聲報道:「陛下,叔子和田公已同意赴楚耳!」
  
  「善!」
  
  弱王一笑,朗聲回了一句。孫樂看到他終於笑了,心中無比的開心。
  
  這時弱王轉過頭看向孫樂,他策馬靠近少許,望著她。
  
  孫樂看到她靠近,不知為什麼,心中竟然有了一些緊張。
  
  弱王深深地凝視著她,半晌後低低地說道:「姐姐弱兒愛你,可是並不願意讓你痛苦為難的。如果果……你可以把弱兒剛才說的話忘記的!」他聲音低啞,實是說不下去。
  
  孫樂愕愕地看著她知道的弱王向來行事霸道決然,可是現在說什麼來著?他害怕自己痛苦為難,竟是寧願違背自己的本性行事?
  
  他,他真的愛自己到如此地步麼?
  
  孫樂的心中一痛,又是一酸。她垂下眼斂,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當她再抬起頭時,弱王已策馬離開。
  
  大軍行進很慢,一天的行蹤也不過是二十里左右。每當休息時,姬五一靠近孫樂,孫樂便現弱王的身影顯得格外的蕭索。
  
  不知不覺中,孫樂和姬五都沉默下來,有弱王在時,也保持了一定的疏遠。
  
  如此行進了三個月後,楚國大軍靠近了楚都郢。
  
  這三個月,外面卻是風雲變幻!
  
  趙大王子十萬大軍圍殺田公孫樂不成,反而被楚王所擒,十萬精兵全軍覆滅之事,以最快的度傳遍了天下。
  
  緊接著,齊人和魏人同時整軍,在邊境躍躍欲試的同時,向天下人書,聲明要報曾被趙欺辱之仇!
  
  而趙在得知大軍已被楚人所滅後,派出說客,賄以重金和美人於晉,秦等國,請求對方助兵於已。
  
  至此,硝煙瀰漫,風雨欲來!
  
  在戰火瀰漫中,田公孫樂的所作所為,再次流遍天下,同時讓天下人得知的,便是這個女子之身的田公不但有驚人之才,還有雄厚的背景。趙傾一國之力也不能奈何她,不僅是不能奈何,動她還可能帶來國除身滅之險!如趙侯的繼位人,趙國太子趙大王子此時便成了楚王手中的質子!
  
  何況是他人?
  
  因此,那些躍躍欲試的刺客們,也一個個穩重下來了。
  
  至於楚弱王,再一次名震天下!連實力應該勝於他的趙國的大王子也成了他手中的質子,他旗下的黑甲軍,當真是可畏可佩!
  
  當眾人出現在郢城外的官道上時,楚國百姓自的組織成隊伍,列在道路兩旁向他們張望而來。
  
  百姓們一個個興高采烈,臉孔漲得通紅,當黑甲軍出現在視野中時,他們齊刷刷地振臂大呼,「吾王千秋!」
  
  「吾王千秋!!」
  
  「吾王千秋!!」
  
  人出的吶喊聲震盪天地,聲傳四野。面對著一張奮的臉,面對著這一聲聲崇仰的激動的吶喊,弱王一直沉鬱的臉上笑容微綻。
  
  他雙眼如電地掃視著四周,雄偉的身軀挺得筆直。
  
  他意氣風的四下顧盼後,轉頭對上了馬車中的孫樂。深深地凝視著孫樂,弱王笑吟吟地說道:「姐姐,楚人可愛否?」
  
  孫樂微微一笑,揚唇道:「可愛!」
  
  弱王哈哈一笑。
  
  他這麼一笑,四的百姓呼聲更大了,「吾王千秋」的歡呼聲直是衝破了雲霄!
  
  弱王揮著手微笑示意,眾甲軍也是人人振奮。也不知過了多久,喊聲漸漸止息。
  
  這時,隊伍已到郢城外,現在列於兩旁歡迎的人群中,出現了不少馬車和貴人賢士。
  
  這些人一個個昂著頭看來,不知覺中有越來越多的目光聚集到了孫樂臉上,身上。
  
  「此姝便是田公?」
  
  「宛然一佳人耳!」
  
  「然,若不是佳人,怎配陛千里迢迢,星夜奔援相救於她?」
  
  「咄!佳人何處不有?陛下豈看重美色之輩?」
  
  ~聲中弱王已向身後的賢士們交待起安置黑甲軍的事宜。這十數萬大軍,是不可能全都帶到郢都裡去的,去了也安不下啊。
  
  再次啟程時,隊伍已只剩下賢士和劍客上千人。黑甲軍從另一道官道離開了。
  
  孫樂一進郢城,現關注的目光更多了道兩旁是人山人海,那人是如此之多,連酒樓上閣樓處,紗窗口,也儘是黑壓壓的人頭。
  
  而讓她不自在的是,這些目光中大多數是落在她的身上。傾耳一聽,「田公孫樂」四個字不絕於耳。
  
  還真是萬眾側目啊,孫樂暗暗苦笑。
  
  相比於孫樂,丰神如玉的姬五這一次光芒就暗淡多了。
  
  本來,孫樂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街道的,可是她看街道家看她,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看著看著的頭便縮回來了,車簾也給拉下來了。
  
  讓人鬱悶的是這車簾一拉下,外面居然齊刷刷地響起了歎息聲。
  
  車隊繼續前進。
  
  漸漸的囂聲少了許多。孫樂掀開車簾一看,車隊駛入了一條青石道中。這條道路很寬大,可容七輛馬車並行。道路中出現在不是高冠賢士,便是玉冠權貴,劍客中,連赤足的墨徒都很少見。
  
  看來,這條道應是屬於權貴們用的了。
  
  孫樂的頭一伸出,道路中的行人都齊刷刷地向她看來。
  
  與孫樂在別處看到的目光不同的是,這些人中多是羨慕,狂熱和崇敬。
  
  「她便是田公?」
  
  「以一女子之身翻雲覆雨,真真羞煞我輩丈夫也!」
  
  「看到沒?那便是趙大王子!咄!以一大國太子之威,居然落到如此地步,誠可羞也!」
  
  「誰叫他想對田公不利哉!」
  
  「聽說齊魏兩國攻趙,亦是田公所為!」
  
  最後一句話一入耳,孫樂便是一驚。她迅地轉過頭看向那說話的人。可是待她轉頭時,那人已淹沒在人流中。
  
  孫樂皺眉回頭,看向身後,見到弱王便在不遠處,便令馭夫靠近。
  
  馬車一靠近弱王,她便伸頭低聲問道:「弱兒,齊魏攻趙之事,怎地都記在我身上了?」
  
  雖然是她的主意,可是孫樂覺得有隱瞞的必要。
  
  弱王眉頭微皺,他雙眼如電地掃了一眼議論紛紛的路人,低聲回道:「我亦不知。不過此事我沒有專門噤口,想是有人隨便說出了。」
  
  他轉頭看向孫樂,關切地說道:「姐姐可是不安?我可令國人不再說起此事的。」
  
  孫樂搖了搖頭。
  
  弱王見她搖頭,笑道:「也是,事已傳出,禁楚人之口已無用處。」他漆黑的雙眸盯著孫樂,徐徐說道:「姐姐,人生如世本當快意而行!此事本是姐姐所為,世人知道又能如何?趙人欺你殺你,受此報應可威懾天下人矣!」
  
  孫樂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不由嫣然一笑,點頭道:「是姐姐過於謹慎了。」
  
  她一句話說出,久久沒有聽到弱王的回答,不由詫異地看去,這一看,卻對上了弱王如癡如醉般盯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都是一陣黯然,漸漸的,弱王別過頭去,那如子夜的雙眸中添了一分悲淒。




第208章 雉氏
  
  車隊在楚王宮外便停下了。
  
  與其他的諸侯國一樣,楚國也在王宮不遠處為各地賢士使者專建了一些閣樓。孫樂和姬五做為天下知名的賢士,各有一座閣樓。
  
  弱王自然而然地分開了他們,給兩人各安排了一座,同時還配好了劍客侍等一應事物。
  
  這一點,不管是孫樂還是姬五,都沒有反對。他們靈犀於心,早在路上便想好了,在楚的這段日子裡,盡量分開一些,不要刺激到了弱王。
  
  孫樂一回到房中,便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
  
  這一路上車馬累,而且憂慮甚多,她早就疲憊不堪了。揮退侍女後,她細細地清洗了一遍。
  
  泡了一刻種的澡後,孫樂條斯理地穿好深衣,走出了浴房。
  
  外面,一輪圓銀盤一樣掛在天空中,整個大地一片銀白。輕風徐徐而來,樹影綽綽。
  
  孫樂走出殿外,仰頭看天上的圓月。
  
  月星稀。天空中,只有僂僂白雲飄過,左右眺去,只在地平線處看到了兩顆星星。這樣的夜晚,姬五是不會爬到屋頂上看星空的。孫樂想到這裡不由有點好笑。
  
  這時。陣涼風嗖嗖地竄來。令得孫樂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當真是夜涼如水啊。
  
  孫樂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向前走:幾步。在她地身後。幾個侍婢亦步亦趨。不敢稍離。
  
  孫樂了一會呆後。轉頭看向楚王宮處。此時宮中燈火影影沒有笙樂聲傳出。料來弱兒也休息了吧?
  
  孫樂透過稀疏地樹葉叢。對著天上地月亮了一陣呆後。轉頭向房中走去。
  
  她才提步。眼角突然瞟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直如流星一般,從左側的屋簷上一掠而過,轉眼便不復見。
  
  孫樂腳步一頓,警惕地盯著那黑影消失的方向,一個詞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有刺客!
  
  刺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渾身一寒,暗暗想道:這閣樓現在只住了我一個賢士麼豈不是說,這刺客是衝我而來?
  
  她想到這裡,再次一凜,轉向那四個站在屋簷下的侍婢聲喝道:「來人——」有刺客——」
  
  她的聲音注入了內力,十分響亮平靜的夜空中遠遠傳出。
  
  她的聲音一落,院子裡外的眾人都是一驚,轉眼間,無數腳步聲響起,火把光中,東南西北同時傳來劍客地喝問「刺客在哪裡?」「誰在喝叫?」「快,保護田公!」
  
  亂七八糟地叫聲中個侍婢同時一亂,她們尖的尖叫亂轉,還有一個急匆匆地朝孫樂跑來邊跑一邊叫道:「快,保護孫姑娘!」
  
  那侍婢一邊叫一邊跑得飛快,轉眼間便已衝到了孫樂面前。她剛一站定,便急急地向孫樂叫道:「姑娘無恙乎?」
  
  她叫得甚急,叫的時候腳下不停,直直地向孫樂衝來,彷彿要替她擋住所有地攻擊!
  
  就在她衝來的時候,黑暗中,孫樂雙眸一冷,同時,她腳下向後輕飄飄地一退!
  
  侍婢顯然沒有想到孫樂對自己也會避開,先是一怔,轉眼冷笑一聲。只見她長袖一晃,黑暗中,一柄寒森森的冷光從她的袖底下一閃而過!
  
  果然!
  
  侍婢見孫樂再次飄開,知道她著實是有所懷了,不由冷笑道:「田公好警醒!」
  
  孫樂靜靜地盯著她,在她的目光中,侍婢縱身一撲,袖中短劍閃電般揮出,疾如游龍一般直刺孫樂胸口處!
  
  她這一撲一劍,勢如泰山,劍如驚鴻,硬撞而來,竟是以命博命的招式!這侍婢明顯是劍師階的高手,劍式開至,內勁已,厲厲風聲中寒氣凌人。
  
  可是,現在的孫樂卻不是吳下阿蒙,她多番歷經生死,以前那看似舞蹈的太極功在她的施展下,已綿厚中帶有殺機!當日陳立所言,她現在已能達到了!
  
  當下,她左腳輕飄向後一退,右手一劃,左手一攬,只是一招間,一股無形無色的內勁便綿綿出,圓轉不斷!
  
  那侍婢這一撲之勢何其之猛?她本以為一撲之下便可以傷到孫樂,哪裡想到,她人在半空中卻是一滯,緊接著,身子彷彿陷身泥沼當中,越是掙扎越是深陷。
  
  侍婢大驚,黑暗中,她驚駭的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是大劍師?」
  
  孫樂冷笑一聲並不作答。她雙手劃圈,無形勁力形成漩渦,絞得這侍婢滴溜溜一片旋轉!
  
  就在這時,火把光大作,數十劍客衝到了面前。孫樂輕哼一聲,手勢一收。只聽得『叭』地一聲,侍婢給無形勁力推得向後衝出幾米,重重地扔了出去!
  
  「田公可安?」
  
  「田公!」
  
  此起彼伏地叫聲中,孫樂從大樹下走出,淡淡說道:「我無恙。」
  
  眾劍客齊刷刷地鬆了一口氣。他們都有點後怕,這一路一直跟在楚軍中,他們竟是不知不覺中放鬆了護衛!要是田公因此出了事,他們真是無臉面對世人。
  
  孫樂徑直走到那侍婢面前。這侍婢剛才被她又是絞圈又是扔出,早已頭凌亂,嘴角流血。她正在掙扎著想爬起來,才一動,便是十幾把寒劍直直地指著!
  
  孫樂走近,淡淡說道:「收劍罷!」
  
  齊應道:「諾。」齊刷刷地長劍還鞘聲響過。
  
  孫樂走到侍婢面前,她眼神複雜地盯著孫樂,尖叫道:「你,你怎麼可能是大劍師?」
  
  侍婢這叫聲一出,眾人都是悚然一驚!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孫樂,怎麼也敢相信,眼前這個以智揚名的田公是劍客中的天才!她以二十不到之齡便成為大劍師可是驚世駭欲的天賦!
  
  孫樂冷冷地回道:「我不是大劍師,我甚至不是劍師!剛才制住你的是家傳秘技。」
  
  她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地鬆了一口氣:就說嘛!世上雖有天才,可天才至此也太過駭人了。
  
  他們絲毫沒有便相信了孫樂的解釋。
  
  孫樂從旁邊的劍客手中過一柄長劍,劍尖一掠,指向侍婢的咽喉,「何人令你等行刺於我?你們還有什麼人?」
  
  侍婢冷笑一,盯著孫樂說道:「何不一劍刺出取了我的頭顱去?孫樂,我是不會說的!」
  
  頓了頓,侍婢淒然笑道:「你這人太過警覺!本來我們是準備半夜動手的料被你看破行蹤!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孫了笑,淡淡地說道:「你不說我亦知道是何人想殺我!」
  
  侍婢哼一聲。
  
  孫樂又笑了笑,「趙人想要殺我了頓,雙眼靜靜地盯著侍婢她的眼神一鬆,才繼續說道:「不過到了現在,他們怕是對我有了畏懼之心!想我孫樂得罪的人並不多,是了,你是雉氏派來的?」
  
  最後幾個字,她聲音突然一提喝出聲!
  
  侍婢大驚,她失聲叫道:「你怎麼知道?」剛說她馬上現了自己的錯誤,補充道:「你怎麼如此說?」
  
  孫樂卻對她不感興趣了把長劍扔回它的主人,逕自轉過身去淡淡地吩咐道:「抓下去,嚴刑拷打,務必問出她的同夥!」
  
  「諾!」
  
  幾個劍客上前抓起侍婢轉身就走。孫樂走到屋簷下,見另外在三個侍婢臉色蒼白,一臉驚惶地看著自己,她們雙股戰戰,幾乎都站不穩了。
  
  孫樂瞟了瞟,轉身向房中走去。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大早,孫樂便得到劍客們的回報,說是已得知了其餘刺客的居處。孫樂沉吟片刻後命令道:「都殺了罷!」
  
  「諾!」
  
  望著領命出去的劍客,孫樂暗暗忖道:現下雉氏仍然是弱兒的支持者,就算雉姬被弱兒悄悄地派人殺了,他們之間的聯盟也存在。以雉氏之財力,只敢派刺客暗中殺我,便是顧及到弱兒。
  
  她想到這裡,不由歎了一口氣:要是把這些刺客送給弱兒,再由弱兒送給雉氏,許能一勞永逸,令得雉氏不敢再行此種事。畢竟不能因一個已死的棋子而影響大局。可是,此時此刻,我真不願意讓弱兒再生煩惱,讓他大業再受影響。
  
  看來,以後還要是多加防範了!
  
  孫樂尋思了一會,便整裝準備出門與姬五相會。她剛剛準備好,便聽到外面傳來一太監的尖哨聲,「田公何在?陛下宴請諸位賢士將領,請田公赴宴!」
  
  「諾!」
  
  孫樂的馬車駛到楚王宮時,正好遇到了姬五的馬車。四目相對,孫樂突然現姬五的面容似乎憔悴了些。
  
  馬車漸漸靠近,孫樂看著他,低低地說道:「心不安?」
  
  姬五溫柔一笑,目光如水,「現在安矣。」頓一頓,他又說道:「昨晚輾轉反側,百般思量,至此方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說得很平和,目光如此純淨,渾是不知自己正在甜言蜜語。孫樂莞爾一笑,她昨晚遇到刺客之事,並不想讓姬五知曉,徒增他的煩惱和不安。
  
  孫樂想到這裡,見他眼皮澀,不由低聲道:「渴睡否?」
  
  姬五不好意思地一笑,傻呼呼地說道:「一見你便心安矣,便渴睡了。」
  
  孫樂心中一甜,她正要回話,一陣喧囂聲響起,無數貴族賢士和將軍們也已到達。
  
  不管在何時何地,孫樂和姬五都是世人注目的中心,這些貴族賢士剛一下馬車,便直直地向兩人打量不休。孫樂和姬五相視一笑,也不再交談了。
  
  孫樂和姬五下了馬車,他們幾乎是剛站穩,眾貴族便籌擁而至!一個個向兩人叉手行禮。
  
  寒暄聲中,姬五走頭,孫樂在二,眾人按照順序步入了楚宮的聚德殿中。
  
  聚德殿很高很大,足可容下數千人。此時殿中燈火通時,塌幾上酒肉流香。主座上,弱王正一身便服,含笑看著孫樂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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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脆弱的弱王
  
  眾人進入大殿,依次坐好,姬五身為叔子,依然坐在左側第一排塌几上。而孫樂則坐上右側第一排塌幾處,兩人中間隔了一條過道。
  
  他們一坐好,宮女們已翩然而至,為他們在酒斟上滿上酒水。
  
  待酒水滿上,絲竹聲起,弱王雙手一合,含笑道:「諸位自飲便可,今日乃歡聚之宴,百無禁忌!」
  
  說罷,他連拊三掌,清脆的掌聲中,一陣香風飄來,百十名百里挑一的美人兒翩然舞出。
  
  這些美人一舞:,大殿的氣氛立馬就變得曖昧而香艷。弱王剛才說了百無禁忌,那意思便是說這些美人兒可以由在座的人隨意享用。當然,享用時可不得在殿內。
  
  因此,美人兒一出,笑鬧聲起,眾男人連聲音都雄厚響亮起來。轉眼間,殿中已是熱鬧非凡,喧囂一片。
  
  眾美人兒在道中翩然舞動,不時為看中的貴客斟上一杯酒。笑語歡聲中,姬五眉目微斂,俊美的臉上很有點不自在。
  
  他人才如此出眾,早引得眾女頻注目。關注他的火熱目光實在太多,令得姬五很不自在,因此,他已是連抬眼都不敢了,偶爾目光瞟去,必是孫樂所在。
  
  可是。孫樂和姬五之間:了好幾個美人。姬五地腦袋偏了又偏。側了又側。卻還是看不到孫樂地身影。
  
  弱王靜靜地看著中眾人。嘴角含笑。斟中酒不消。他有意無意地瞟過姬五他如此模樣。不由冷冷一笑。
  
  他站起身來步向右側走來。
  
  孫樂低著頭。慢慢品著酒水。酒水微。在燈火中微顯渾濁。孫樂一邊飲。一邊輕輕地搖晃著。
  
  殿內雖然熱鬧非凡地心中卻是靜如止水。
  
  這時。她感覺到身邊一暗。一個高大地身影擋住了燈火不由轉頭看去。
  
  這一轉頭,她便對上了弱兒炯亮的雙眼。四目相對,弱兒燦爛一笑。
  
  他施施然地在孫樂身邊坐好,輕聲說道:「姐姐晚可安好
  
  孫樂微一遲疑後,低聲回道:「甚安。」
  
  弱兒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姐姐睡得不好吧?」
  
  孫樂愕愕地看著他。
  
  弱王伸手從她的幾上端過她的酒杯一飲而盡,歎道:「姐姐,你可是不欲讓我煩心?昨天晚上明明遇到刺客了!」
  
  他說到這裡,墨黑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你是我的姐姐弱兒的土地上,怎能讓姐姐擔驚受怕?姐姐些刺客的事就交給我吧。」
  
  孫樂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弱王,半晌後燦爛一笑,輕聲應道:「善!」
  
  弱王也是燦爛一笑,笑過之後他垂下眼斂,低低地說道:「姐姐,弱兒是大丈夫了,有擔當的。這樣的事,你應該告知弱兒的。」
  
  孫樂一笑,她輕聲回道:「然,姐姐做得不妥。」
  
  弱兒搖了搖頭,又是一聲輕歎,卻沒有說話。
  
  殿內笙音不斷,眾美人的嬌笑聲和丈夫們的調笑聲也是不斷。漸漸的,帶著酒意的人們舉止已有了一些輕佻。
  
  弱王微笑地打量著殿內的諸人,說道:「姐姐,身為丈夫,傲視群雄,巔立天地之間,是否再無撼矣?」
  
  孫樂眨了眨眼,笑道:「弱兒是大丈夫!大丈夫者,天地為棋盤,百姓為芻狗!」
  
  弱王哈哈一笑。
  
  他的笑聲爽朗而愉快,合在一殿的取鬧歡笑中並不顯目。
  
  他笑過後,轉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孫樂,朗聲道:「天地為棋盤,百姓為芻狗?這話說得妙啊!實在太妙了!」
  
  他舉起几上的四方青樽,仰頭一番牛飲,轉眼間,一斤黃酒便入了肚。
  
  伸袖重重地拭去嘴角的酒水,弱王把酒斟一放,咧嘴笑道:「姐姐,諸國侯王都想當這天下共主,依弱兒看來,餘子碌碌,皆不足為慮也!」
  
  他這語氣已是豪氣萬千,頗有目余無子之慨!
  
  弱王再次目光炯炯地看著孫樂,說道:「姐姐,他日弱兒位居天下至尊之時,姐姐還在弱兒身邊否?」
  
  他雙眼緊緊地盯著孫樂,瞬也不瞬!
  
  看來,這句話才是重點啊。
  
  孫樂低斂眉眼,長長的睫毛眨動著。她想說『亂剛起,帝王基業罕有一代能成者!』她又想說,『世間英雄還潛伏末出,不可小視之。』
  
  可是這兩句話哽在她的咽中,她卻說不出來:少年人意氣風,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本是常情,自己又何必澆他的冷水?
  
  孫樂沉吟的時候,弱王聲音低低歎道:「縱登高一呼,萬千人俯,可弱兒身邊沒有了姐姐相伴,又有何趣味?哎——」
  
  最後一句歎息久久不絕,帶著無盡失落,無盡蒼涼,直讓孫樂心中一軟,差點承諾出聲。
  
  可是,畢竟還是差了一點,緊接著孫樂便想到了姬五,想到了許多許多,因此,回答弱王的,依然是一陣沉默。
  
  弱王收回目光,給青樽中倒滿頭,仰頭又一飲而下!
  
  酒水順著他微青的下巴流到喉結上。酒一入
  
  王便又是一聲低歎,低歎聲中,他一臉落寞,剛才的眼神已是裝滿苦澀。
  
  「姐姐,」弱王低聲說道,「你是弱兒在這個天下唯一記掛,唯一刻在心中,無時或忘的人了。弱兒不管遇到幸還是不幸,不管是歡喜還是痛苦,都只想與姐姐分享!姐姐,如果你不能在弱兒身邊,縱擁有了這個天下,縱弱兒可以千秋萬載,又有何意味?」
  
  他低頭看著斟中的酒水,聲音低低的「沒有了姐姐,就算弱兒得到了一切只是個孤家寡人啊!可是,如果姐姐能在身側,那弱兒縱使這一生壯志末酬,帝業末就,縱使死無全屍其一生都背著楚逆罪臣的罵名,也是無悔!這一生,弱兒只想有姐姐相伴身側謀這萬里河山,勝亦欣然敗亦歡喜!」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含著無盡情意,無邊期待。而且了後來聲音已微帶嘶啞,隱有哽咽。孫樂怔怔地聽著,聽著。
  
  ……
  
  她只能怔怔地聽著,她不能回答,甚至不能如往常一樣,伸出手去撫去他眼角的濕痕。
  
  弱王一席話說後頭又是一斟酒牛飲而下。這時,他已一連飲了三斟色已經通紅。
  
  這可是能容一斤酒的四樽啊。孫樂不由低聲勸道:「弱兒,不要再喝了。」
  
  弱王沒有理自顧自地又是一斟酒入肚。
  
  孫樂見他呼吸之間酒氣逼人,不揪起心來。她伸手拿向那酒斟次勸道:「弱兒,真不可喝了!」
  
  「無事!」
  
  弱王手一揮,把她的小擋了回去。他一邊自顧自地斟酒,一邊嘀咕著,「喝了酒後,醉夢中姐姐就會要弱兒的!」
  
  他這句話很小,很,很含糊,似是無意識吐出的。孫樂太極功日進,耳力過人,卻是聽得分明,不由一癡。
  
  微黃的酒,如水一般地又倒入弱王咽中,倒著倒著,一陣劇烈地咳嗽聲傳來!
  
  這一陣咳嗽,初時還只是一聲一聲,接著卻連綿不絕,再接著卻是嘶心裂肺般!孫樂聽了一揪,連忙站起身來拍著他的背,她剛拍了兩下,弱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已是越來越劇,越來越劇!
  
  只不過片刻,他已咳得臉色鐵青,嘴唇白,連連喘息,咽中痰鳴不已!
  
  這不像是單純地嗆了酒!
  
  孫樂轉身向變得安靜下來的眾人喝道:「快叫大夫!」
  
  「諾,諾諾。」
  
  幾聲應諾同時響起,幾個身影同時躥出。
  
  眾人再也沒有心思跟美人們調戲了,忽啦一聲,孫樂和弱王的身邊已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陛下這是怎麼啦?」
  
  「快,快把陛下抬到內室!」
  
  孫樂轉頭看向擠到身邊的賢士睹贊,一臉憂急地問道:「陛下出了何事,怎地體弱至此?」
  
  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直讓人聞之心驚肉跳啊!
  
  睹贊是個四十出頭的黑瘦賢士,聞言他雙手一叉,對孫樂回道:「陛下得知趙欲對田公不利時,趙軍已,將入越境!陛下倉促點軍,星夜奔馳之際不慎感了風寒!當時大夫便勸他多多休養,慎冒風寒。可陛下不聽,撐著病體沒日沒夜地趕路!本來我等見陛下已無異狀,以為他已大好!哪裡知道他卻在此時病矣!」
  
  孫樂聽到這裡,心中苦痛莫名:弱兒這是為了我啊!他是為了我啊!
  
  正在這時,一陣急喝聲傳來,「大夫已至,讓開,讓開。」
  
  眾人急急地讓開一條道來,轉眼間,一個白老人擠了進來。
  
  老人一直小跑到弱王面前,他伸手按上弱王的腕脈,端詳著他的神情。這時節,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依然不絕於耳。
  
  片刻後,老人鬆開手,轉向站得最近的孫樂說道:「大王本已三焦受寒,脾肺均有虛弱之相。雖是如此,幸大王體質過人,正能敵邪!現又出了何事?令得大王悲憂之極,隱有絕望驚恐之狀?這悲傷肺,恐傷腎!病已由三焦入髒!」
  
  孫樂抿緊嘴唇,急急地打斷道:「快快醫治才是啊!」
  
  老大轉過頭,從袖中拿出一盒金針,令人解去弱王的上衣,拿過燈火,準備施針止住這急咳!
  
  他的動作十分利落,不一會弱王的上半身和手臂處已插了五六根金針。
  
  金針一下,撕裂般的咳嗽聲果然稍小,孫樂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表情複雜而心痛地看著弱王,暗暗想道:悲憂之極,隱有絕望驚恐之狀?我的弱兒不是一直都那麼堅強嗎?他堅強,聰明,意氣風,無所不能!這樣的弱兒,居然是這麼的脆弱?在乎我到了這等田步?




第210章 逐鹿中原,從滅楚開始
  
  漸漸的,弱王的咳嗽聲終於止息了。
  
  白大夫收回金針,轉頭向孫樂等人說道:「金針可保三個時辰之安,你們派人隨我搜尋草藥可也。」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言道:「切不可再讓陛下有憂恐之事!」
  
  大夫這話一出,幾個重臣齊刷刷轉頭看向孫樂。
  
  孫樂低眉斂目,輕聲應道:「諾。」
  
  應過後,她連忙:「幾時能好?」
  
  白大夫沉吟道:「入髒之極為纏綿,全力醫治許要月許方可。稍有不慎則後果難料!」
  
  孫樂小臉白,忙不迭地點頭道:「不會有不慎處!」
  
  大夫聞言點了點頭,收拾東西准離開。
  
  樂怔怔地望著臉色仍泛著青黑的弱王,放在腿邊的小手幾次伸出,想要撫上他的臉,卻終是不能。
  
  這時。一個人走了她地身後。
  
  聞到身之人幽幽淡淡地青草氣息。孫樂頭也不回地低聲說道:「姬涼。我會在宮中宿上幾日!」
  
  她這句話一吐出。身後之人久久沒有動彈。
  
  也知過了多久。一個苦澀地聲音無力地傳來。「然。」
  
  孫樂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出聲音。她向弱王靠近兩步。和旁邊地兩個宮女一道。扶著他向殿外走去。
  
  弱王閉著雙眼。面色青黃。咽中痰鳴。神情萎頓。俊臉上不時現出一抹痛楚之色。孫樂憂心忡忡地望著他。
  
  幾人走到了弱王的寢宮中時,眾宮女圍了上來。孫樂剛要離開,手腕一緊,卻是弱王緊緊地握著了她的手。
  
  孫樂轉過身來溫柔地看著弱王,猶豫了一下,伸手撫上他的臉,低低地說道:「弱兒不走,姐姐在這裡陪著你。」
  
  弱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放開她的手,在宮女的扶持中躺到了床上。
  
  眾宮女小心地把他放下,把錦被鋪上殿中點起安息香。孫樂坐在床邊的塌幾上看著他。
  
  不一會,閉著眼睛的弱王無力地開了口,「姐,姐,痰堵在咽中,心慌胸悶,一睜眼便,眼前黑,暈得厲害,好生難受!」
  
  孫樂聞言忙欠身上前扶著弱王半躺半倚在床頭,令人拿過一床錦被墊在他的背後。弄好後,她剛要走開,手腕一緊,依然是弱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孫樂暗歎一聲,她也不再動了,就在床頭坐下。
  
  望著閉著眼睛的弱王的心揪成了一團。這個時代的醫藥極其落下,世人治病連藥方都沒有,一般是金針和單味草藥來治療。
  
  剛才那大夫應該還是個高手,可他也說要臨時去採藥,著實讓人心中不安。
  
  這可是連感冒也可以讓人死亡的時代啊弱兒年紀輕輕,又有雄心壯志萬萬不可有半點隱患才是。
  
  孫樂尋思間,弱王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姐姐,我好多了。」
  
  他的聲音連貫了一些也精神一些了。
  
  孫樂連忙抬起頭看向他。
  
  弱王的雙眼依然緊閉著,他轉頭對上孫樂,「姐姐,剛才驚到你了!」
  
  「別這麼說。」孫樂搖了搖頭,聲音有點澀,「弱兒,姐姐寧可有病的是自己,也不願意看你如此痛苦。」
  
  「也不痛苦了,」弱王聞言嘴角微揚,笑道,「只是不敢睜眼,痰堵在胸中,喘不氣來。」
  
  他說到這裡,忽然聲音一低,隱有點羞澀地說道:「姐姐,把你的手放到弱兒臉上,可好?」
  
  孫樂輕應一聲,伸手溫柔地按在他的臉頰上,她眨了眨眼,逼去眼中因為驚慌害怕而險些流出的淚水,輕笑道:「弱兒是大人了,還想賴姐姐?」
  
  弱王側過頭,讓自己的臉在她的掌心蹭著,喃喃地說道:「弱兒想賴姐姐一輩子呢。」
  
  他這話一出,頓時孫樂啞了,見孫樂不說話,弱王也不再說話,他只是閉著眼睛,像一隻大狗一樣在孫樂的掌心蹭著,俊朗的臉上流露出傻呼呼的笑容來,這笑容中帶著一股滿足。
  
  孫樂看了心中又酸又苦又痛,她眨了眨眼,再次逼去眼中的澀意。撫著弱王臉頰的手指在他的唇角眼邊輕輕移動,「傻弱兒,傻弱兒……」聲音越來越低,竟已說不下去了。
  
  弱王顯然真是精力不繼了,蹭著蹭著,他的呼吸聲漸漸轉為舒緩,孫樂一看,竟是睡著了。
  
  雖然睡著了,他的臉與孫樂的左手依然相貼,左手與孫樂的右手相握。她只要稍動,睡夢中的弱王便如有意識般嘟囔一句,嚇得孫樂立馬停止了動作。
  
  現在還是上午,燦爛的日光透過紗窗口照進來,照在弱王年輕的臉上,孫樂望著他青青的下巴,望著睡著後顯得十分稚氣的俊臉,腦中一片空白。久久久久,她低低地說了一句,「弱兒,如果姐姐從不曾與你相識,你會不會就沒有了這許多煩惱?」
  
  聲音一落,歎息聲久久不絕。
  
  弱王這一睡便是幾個時辰,直到白髮大夫弄了幾
  
  回來還沒有醒。這些草藥中,有炮製過的,也有新到白髮大夫把這些草藥抓好令人熬煮,孫樂暗暗想道:看來這大夫已會使用方劑治病了。
  
  她吁了一口氣,心裡放鬆了少許。
  
  一劑藥服下,弱王雖然沒有再病發,卻也沒有好轉,依然這樣不敢睜眼,一睜眼便頭暈目花,幾欲倒地。
  
  孫樂不懂醫,也無能為力,只能守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在他需要時隨時都在。她甚至令人在殿中安了一張小床,準備和眾宮女一樣隨時守著。
  
  弱王病重,很多事不好處理,便把一切交給了孫樂。而孫樂這陣子除了守著他外,便是安排一些楚境內的大小事。
  
  其實也沒有多事,楚人自主能力很強,向她請示的時候不多。
  
  在孫樂的安排下,趙大王居一間閣樓,好吃好喝地供著只是不太自由。而黑甲軍千里奔襲,大顯神威,孫樂令人大加獎勵之餘,又抓緊了訓練。
  
  時間過得快,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弱王的病依然沒有起色,當然也沒有惡化。
  
  而據最新的消息顯示,齊魏大軍:於對趙發動攻擊了!這次攻擊發起比較倉促,趙向諸國的求救還沒有得到明信,國內便已大軍壓境!
  
  同時,從弱王安插在各國的人手處得到消息說梁等國都已心動,已經答應了救趙。不過他們在救趙的同時還想混水摸魚,因此,局勢依然混亂不明中。
  
  可是,孫樂沒有到的是眼看這次各大諸侯國又是一場混戰之時,趙人突然做出一個讓人意外的動作:齊魏大軍剛一壓境,他們便向兩國各割讓三城!齊魏兩國不損兵而得城,不由大喜,當即退兵!只是一個轉眼,本來一場來勢洶洶的混戰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
  
  混亂是有了,可楚王和趙大王子那一戰更被傳得沸沸揚揚了。現在重點已不在田公孫樂身上,而是聚集於弱王的意圖上。
  
  弱王手擁強兵,身邊有智士無數這都不算,可代表天命的叔子為何也到了他的身邊?這楚逆是亂局之人,他膽大包天竊國問鼎,種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但世人不能諒解,就算蒼天也厭惡!可是什麼代表天命的叔子卻在楚國?
  
  「陛下,楚弱不誅天理不昭呀!」一高冠賢士儒士痛心疾首地向秦侯說出這句話後,轉向眾臣叫道:「此時不除,再過幾年,怕是天下無人可制此逆賊矣!」
  
  大殿中,站成兩排的秦臣相互看了一眼,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而這些交頭接耳的臣子中,更多人頻頻向站在左側首位的是贏秋看去。
  
  秦侯皺起眉頭,也轉向贏秋問道:「十三,你如何看來?」
  
  贏秋聞言睜開雙眼,上前一步向秦侯行了一禮後,朗聲說道:「父王,孩兒認為,楚國可攻!」
  
  站在右側首位的秦四子贏昭冷笑一聲,哧道:「欲攻之人是你,你當然如此說來!」
  
  贏秋也是一聲冷哼,卻不回贏昭的話,轉向秦侯說道:「父王,當今天下,亂像已現!天下如鹿,逐之者方可得!」
  
  贏秋這番話擲地有聲!那『天下如鹿,逐之者方可得!』一說出,眾臣都是頻頻點頭,而秦侯更是雙眼一亮!
  
  贏昭看到這裡,不由又氣又妒!這十三弟只是一句話,便令得父王偏向他了。
  
  贏秋又說道:「兒以為,楚弱雖強,可一來楚國建國不久,家底必薄!二來楚國以大逆起國,天下間的國士皆鄙薄其為人,其可用之才必有限!三,楚逆大逆不道,稟天之怒,此時我若攻之,振臂可得強援無數。此時不攻,再給他幾年時間休養生息,養虎已成患,怕是欲誅也無能為力矣!」
  
  他說到這裡,朝秦侯深深一禮,目光炯炯地說道:「我大秦想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可從滅楚開始!」
  
  贏秋的聲音朗朗吐出,在大殿中迴盪不絕。眾臣頻頻點頭,同時向秦侯一禮,齊聲說道:「陛下,十三殿下此言有理!」
  
  冠冕下,秦侯盯視著自己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微微頷首,朗聲回道:「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從滅楚開始?善哉此言!」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朗朗地讚美聲中,贏秋與眾臣一樣向秦侯行以大禮,他深深一揖之際,目中精光閃動,暗暗忖道:我行事還是不夠果斷啊!當日孫樂拒絕我的提親時,便應殺她以絕後患!此時她就在楚王身邊,給我的大業憑添了不少阻礙啊!
  
  雖然添了阻礙,不過贏秋以為,孫樂一介女子,雖有才智卻也只是些口舌小道。百萬大軍當前,她這種口舌小道還真能翻雲覆雨不成?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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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孫樂的決定
  
  天下間當真是風雲變幻!
  
  孫樂等人還在為趙得脫大難而鬱鬱時,突然間得知,秦連合韓,魏,吳越,共發卒百萬,戰車五千餘乘攻楚,欲一舉滅楚於世!
  
  這種兵力,已是楚人的五倍有餘了!
  
  而且,這幾國都與楚相鄰,等於一夜之間,楚已四面楚歌,處處皆敵!
  
  至此,天下震動,楚人驚懼!
  
  消息傳到楚國之日,弱王剛痊癒不久。他的病足拖了大半個月才痊癒,因為對這個時代的醫藥沒有半點信心,孫樂大半的時候都用來守著他,又是來不及出宮就歇在蓮樓中。
  
  這一天,楚宮中一片壓抑,連笙歌聲都不敢響起。
  
  弱王的書房中,大臣們擠了一殿,他們與端坐在首位的弱王一樣,都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賢士離昧上前一步,插手說道:「陛下,敵從四方而來,五倍與我,不可攻也!只能說之!」
  
  離昧這"說之"兩字一說,數十個腦袋刷刷的回轉,看向坐在右側最後一排塌几上的孫樂。
  
  天底上要論說客制裁,無人能出田公之右!
  
  弱王低著頭,他沒有看向孫樂,而是徐徐說道:「只可說之?」
  
  「然。」
  
  回答他的,是數十個聲音。
  
  「如說之不行,奈何?」
  
  離昧上前一步,朗聲說道:「說之不行,請援於諸國可也。」頓了頓,他又說道,「割城亦可。」
  
  不管是請援,還是割城,都是大傷元氣之舉,請援諸國,那得拿出像樣的禮物來,金以千計,或許也要割城,甚至還要派出質子。如果秦早有防備,還可能拿金割城也無人願意援手!
  
  割城於秦吳等國,那是割肉啊!來犯有五國,楚有多少城池可分?再則分了城池後,楚已經實力大減,仔爺無緣問霸了!
  
  可是,硬擾卻是萬萬不能,五倍於己的聯軍,統帥又是與弱王齊名的贏秋,這場仗打起來沒有半點勝算啊!
  
  孫樂也皺著眉頭尋思著,她知道弱王為什麼對自己去做說客之事猶豫著。要知道,她女子之身已被天下所知,現在的孫樂,走到哪國都有可能被刺客順手殺了!這還不算,就算沒有刺客殺她,怕也沒有諸侯願意見她啊!
  
  想到這裡,孫樂暗暗咐道:記憶中,以弱勝強的戰例倒不是沒有,可是這個時代的戰爭都是在荒原上擺下戰陣硬拚。這種硬拚,誰家的車最多,便意味著誰的勝算大。
  
  弱王上次在聯軍大戰中略略使了些狡計,可那狡計可一不可再。
  
  再說他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與他齊名的名將贏秋!遇到贏秋這樣強勁的對手,實力又如此懸殊,還真沒有僥倖的餘地。
  
  離昧的話說出後,殿內再次沉默起來。
  
  半響後,弱王徐徐的說道:「田公已為世人所覺,不可出使,諸公先回去細思之,如有想法,速入宮中說我!」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眾大臣一一退下。
  
  殿內只剩下了孫樂和弱王了,兩人一坐在主座,一坐在下座遙遙相望。
  
  過了許久,弱王沉沉的說道「姐姐,弱兒狂妄了啊!」
  
  孫樂沒有吭聲,她知道弱王再說什麼。前陣子他還跟自己說著天下再無餘子可與他相抗,這一轉眼便落到這種無能為力的境地!
  
  孫樂斂眉溫柔的笑道:「弱兒何必自責?贏秋若真是英雄,自當與你正面相抗!可他現在會和四國,以五倍之兵攻擊與你,這是勝之不武啊!」
  
  孫樂這一席話一說出,弱王沉鬱的臉上馬上露出小柔來。只是這笑容一閃即逝,他搖頭苦笑道:「大丈夫行事,本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贏秋雖不是英雄,趨勢勁敵!」
  
  孫樂聞言笑了笑,暗暗想到:縱使年少輕狂,關鍵時候總能清醒面對,弱兒真是人傑!
  
  弱王漫漫起身,他緩步走到孫樂面前跪坐下。
  
  隨著他手一擺,早候在兩旁的宮女連忙上前為兩人斟酒。
  
  他舉杯朝孫樂晃了晃,輕聲說道:「姐姐,請飲一杯!」
  
  孫樂舉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她把酒杯朝幾上一放,低聲說道:「弱兒,天無絕人之路,你耐破軍之星,生命悠長,國祚綿厚,不可能絕於此時!」
  
  弱王一聽,雙眼晶的一亮。他炯炯的看著孫樂,看著看著,忽然苦笑道。「應該找姬五算一算了。」
  
  提到姬五,孫樂不由微微一笑,這笑容輕鬆而甜美。令的弱王心頭湧來一陣刺痛。
  
  車模後,弱王沉聲喝道:「來人!」
  
  「諾!」
  
  「通知下去,孤將沐浴更衣,求叔子測算天命!」
  
  「諾!」
  
  弱王抬頭見孫樂有點愕然,咧嘴一笑,衝她眨了眨右眼說道:「五國百萬大軍將犯,楚人自上到下心中皆是惶惶,當今之要,得以安定民心為主!姐姐,弱兒這一次得與姬五配合演一場戲了。」
  
  孫樂笑道:「善!」見到弱王不再陰鬱,她的心中放鬆了些許。
  
  這是,孫樂的腦海中倒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就是大軍出征之前,扔銅板測算天命,那些銅板是特製的,兩面都是正面。然偶測算之人便說一百枚銅板都為正面,就說明天意此戰勝,結果當然是百枚銅板都以正面朝上。
  
  想到這裡,孫樂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弱王眉頭一挑,大樂道:「此策大妙!」
  
  說道這裡,他緊緊地盯著孫樂,輕歎道:「姐姐果然智計過人!」
  
  孫樂勉強一笑,暗暗咐道:我這可是借用他人的智慧啊!
  
  接下來,弱王沐浴更衣,慎而重之的邀請街舞進宮。姬五連測了七晚的星象後,於第八日上午辰時三刻,再楚王宮外的廣場上,當著數千百姓之前給楚國預算天命。
  
  測算天命的九十九個銅板軍醫乾面朝上,預示楚國國祚悠長的消息,在第一時間流傳到了埕都的每一個角落,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向四防擴散。
  
  至此,楚人人心大定,上至大臣,下至走販,不再似以前那般惶惶不安。
  
  人心是穩下來了,可五國聯軍將要誓師出征之事,並沒有因為叔子的預測而得以停步。
  
  大戰已迫在眉睫!
  
  時間已破不容緩!
  
  楚國眾臣這陣子日思夜想,想來想去都是束手無策,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孫樂身上。
  
  孫樂仰著頭,望著一片樹葉從樹枝上飄然旋轉間,向她的腳背上落下,剛剛落下,一陣清風吹來,把它卷離了孫樂的腳背,捲向一邊的小溝渾水中。
  
  她看的如此認真,如此專注,知道身後的人靠近了也沒有發現。
  
  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上了她的小手,接著,姬五清悅的聲音傳來「孫樂。」
  
  「嗯?」
  
  姬五靜靜地凝視著她,低低的說道:「你可是相幫弱王了?」
  
  孫樂閃了閃長長地睫毛,點了點頭。
  
  她轉頭對上姬五,看著這雙以前清靜如水,如今盛滿了憂愁和無奈的眸子。她伸手撫上他的眼睛:「姬涼,你本自由自在,超然物外,要是沒有我,你定沒有這麼多煩惱了!」
  
  姬五把她的小手按在臉上,目光中溫柔一片,「從前渾渾噩噩,如今孫又是苦痛,其甜美處卻是平生僅有!孫樂,我無悔的!」
  
  孫樂聽到這裡,楊唇一笑。她看著姬五明顯深鎖的眉心,輕聲說道:「這一次出使後,如我能平安無事,我們就拋開楚國一起遠走天涯吧。」頓了頓,她又說道:「你要信我。」
  
  見姬五怔住了,孫樂笑道:「我已想到了自由行走世間的法子了。」
  
  姬五大喜過望!
  
  他傻乎乎的看著孫樂,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個月中,孫樂總在楚宮中陪伴生病的弱王,自己要見她一面十分困難。而且,路上遇到的那些楚臣,明言暗諷的話都甚是難聽。
  
  他曾經以為,自己快要失去孫樂了。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孫樂給了這個承諾。
  
  他幾乎都絕望的時候,他的孫樂卻告訴他,她從來就沒有變過心意!他每一天都在等著,等著孫樂告訴他她的選擇,現在,他聽到了!
  
  不知不覺中,姬五的眼中一片酸澀,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
  
  丈夫流淚,毫升羞也,當下他連忙側過頭去,掩去自己的不自在。
  
  孫樂仰頭靜靜地看著姬五,她看到了姬五的情動,心中頓時滿滿的好不溫暖。她暗暗想到:弱兒對我雖然情深,可是我已經選擇了姬五。這一次,我如能助他救得他的國家,保住了他的江山,那也是償還了他的情意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弱兒,你替雉姬說話的書簡傳來之日,我與你男女之情便以斬斷!就算是誤會一場。可是,可是,我已有姬涼了啊!
  
  孫樂沒有察覺到,這個時候的她之所以決定與姬五遠離楚國,除了感情的考慮之外,還有一種感覺是。她真的疲憊了!
  
  孫樂從來就不是一個很主動,很有權利慾得人。這一次從橫,她可以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前去,可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一直以來,孫樂每番出頭,都是為了自我的生存,都是強迫自己去承擔種種責任和風浪。她早就倦了,想退了,想如尋常女人一樣。守著丈夫孩子安靜的過段日子。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一不小心便把自己推到風間浪口,永遠沒有個安寧處。
  
  姬五眨去眼中的澀意,轉頭看向孫樂。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笑,頓時所有的不快和煩惱都已飄散不見。
  
  姬五目送著孫樂轉身離開的背影。暗暗想到:她身份已漏,世人無不知田公孫樂之名,卻不知她要用什麼法子接近諸侯王?
  
  轉眼,就餓又想到:這一次贏秋等人時誓要滅掉楚國,就算她有法子僥倖說服了各國。只怕一轉身便遇上無數刺客,她這一次出使,實是危難重重。九死一生啊!
  
  孫樂,如果你遇到了什麼不幸,姬五陪著你便是!
  
  姬五想得奧這裡。嘴角微微一掠,一抹流光溢彩的笑容從那俊美的臉上劃過。






第212章 別楚
  
  孫樂來到楚宮時,弱王正與君臣再商討著五國進攻之事。他們聽到太監稟靠孫樂求見時,先是一怔,轉而盡皆大喜!
  
  孫樂一進殿,便對上一眾歡喜的期待的眼神,數十雙眼睛光彩漣漣地看著她,這些眼睛,都在小心的打量著她,細細的注視著她,每一個人都想從她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來。
  
  孫樂徑直走到弱王的塌前,她深深一揖,朗聲說道:「陛下,孫樂已有策矣!」
  
  「嘩————」
  
  一陣歡喜的倒抽氣傳來,一瞬間,殿內的氣氛變得歡喜而熱烈。
  
  弱王不敢置信的看著孫樂,騰地站起身來問道:「姐姐有何妙計?」
  
  孫樂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易耳只需陛下請一高人,為孫樂易容改扮,孫樂便可再次遊說諸侯矣!」
  
  孫樂這話一出,眾臣同時叫道:「善」
  
  眾臣的『善』字一出口,本來大喜的弱王卻沉默下來。
  
  他盯著孫樂,等到眾人安靜後開口道:「姐姐是否已經想好了如何遊說諸國?」
  
  孫樂微微遲疑,道:「然」。
  
  「善!」弱王目視著她,果然的說道,「孤選出幾個擅長言辭之人,姐姐教會他們如何行事便是。」
  
  眾臣怔住了,他們這時清楚地聽出來,弱王這時不願意讓孫樂出行了啊!
  
  孫樂怔怔的看著弱王,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弱王見她遲疑,揮了揮手,「先退下吧。」
  
  「諾。」
  
  眾臣一退下,弱王便看向孫樂,目光溫柔,低低的說道:「姐姐?」
  
  「嗯?」
  
  弱王從榻上漫漫站起,轉身來到孫樂面前,再離她的面孔僅有半米處才停下,他靜靜地望著眼前秀美溫婉的面容,低低的說道:「姐姐,從小時候起,弱兒便知道你不喜歡這世間的紛爭!可是命運弄人,姐姐你不管躲到哪裡也逃不出這些紛爭。
  
  她目光如水般溫柔,溫柔中帶著羞慚,隱隱的還有一抹堅定。伸出手,弱王握上孫樂的小手,輕聲說道:」這一次不同以往,姐姐如果出使,被世人識出怎麼辦?公眾雖有擅長易容化妝之人,可那術藝騙不過熟人!姐姐如果遇到了魏侯,遇到了贏十三,遇到了越人,非被認出不可。到那時,天高地遠,姐姐叫弱兒如何伸手相救?「
  
  弱王娓娓而談,孫樂聽著聽著,心中又是百感交集。她低著頭,慢慢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暗暗想到:弱兒,你不要對姐姐這麼好!姐姐是個自私的女人!你忘記姐姐了吧!你這樣,叫姐姐如何離開你?
  
  可是,這些話也只能想一想,她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弱王道:」姐姐,把你想得對策說出來吧,我令人執行便是!姐姐大才,沒有必要親身險境。「
  
  孫樂漫漫睜開雙眼,她眨了眨長長地睫毛,低低的,喃喃的說道:」世間人有百種性,許多話許多事得隨機而變!姐姐雖有了對策,可這些對策如果用不當以致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她說到這裡,被弱王緊緊握著的手顫抖起來。
  
  這顫抖越來越劇,越來越劇。突然間,孫樂縱身一撲,緊緊地抱著弱王,把臉埋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十分突然,哭的驚天動地,弱王明顯給她哭愣了去。他眨巴著眼,不解的看著懷中的孫樂,伸手漫漫擁緊了她。
  
  孫樂把頭緊緊地埋在弱王的懷中,淚如泉湧,她一遍又一遍的再心中叫道:」弱兒,姐姐對不起你!弱兒,姐姐要離開你了!弱兒,姐姐不能愛你啊!弱兒,姐姐已經選擇了姬五,再沒有姐姐的日子裡,你一定一定要堅強,要如以往一樣意氣風發!你一定要忘記姐姐啊!「
  
  千言萬語哽在她的咽中,可是發出來的,卻只是一聲又一聲的嗚咽!孫樂不斷地啜泣著,嗚咽著,卻一個字也不敢發出來。她知道弱王聰明絕頂,自己只要說出隻字片語,他便會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她是多麼地捨不得眼前這個懷抱,捨不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可是,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法?她捨不得也得捨得啊!
  
  孫樂啞著聲音哭泣的樣子,讓弱王看了心中好不絞痛,他慌慌張張的伸袖拭著孫樂臉上的;淚珠,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那淚珠如同流泉一樣,剛剛拭去又有新的流下。
  
  弱王一遍遍地拭著,轉眼衣袖濕透。
  
  他這時是真的給孫樂哭慌了,連迭聲地問道:「姐姐,到底怎麼啦?」」姐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姐姐,可以想法子的,可以選到合適的人做這個說客的!」
  
  再弱王一遍又一遍地急問中,孫樂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一個勁的淚雨如下。終於,她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哽著聲音說道:「弱兒,姐姐只是,只是……」她咬了咬唇,終於把話說完,「姐姐只是擔心……」
  
  弱王把她緊緊地用在懷中,聲音也啞了,「姐姐,是弱兒無能,是弱兒無能!弱兒本來是想讓姐姐享受榮華富貴的,卻一再讓姐姐陷入險境總!是弱兒無能啊!」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中也帶了哽咽。
  
  孫樂慢慢的收住淚水,慢慢的離開他的懷抱,她眨了眨淚眼,怔怔的看著眼前那一片被她哭得透濕的衣襟,久久說不出話來。
  
  楚臣們並沒有散去,再這種緊要罐頭,他們哪裡能放鬆的離開?此時此刻,一張張臉都狐疑的看著書房中,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裡面兩人是因何事哭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孫樂和弱王走了出來。
  
  這一次出使實在太過重要,一有不慎可能前功盡棄,出國覆滅。弱王雖然萬般不放心,也萬般不願意,還是聽從孫樂的要求。由她化妝易容後前去諸國。
  
  這一次,孫樂化名陳秦,共帶黃金一千斤。再孫樂的計劃中,這次出使不能太張揚,再必要時還得隱藏行跡。因此她只帶了四十六輛馬車,以及百來位普通的劍客,至於那些沒人和綢緞就沒有必要了。
  
  處於對孫樂安全考慮,弱王派了二十個劍師,以及一些通曉各國形勢,專門替楚從事外交工作的賢士,再加上會易容化妝的那個與孫樂相識的騎驢劍客,和馭夫雜役,總共二百人不到。不過他們人員雖然不多,可力量卻是空前的雄厚。
  
  一切準備好後,孫樂靜悄悄的除了楚國,向吳境駛去。
  
  她第一站之所以選吳國,便是因為吳國內無人識得她孫樂,是此行最安全的異國。
  
  一路上,各位劍師都對孫樂很是好奇,在他們看來,五國何攻楚國已成必定之局,實在想不明白孫樂會從何處下手說服諸侯。
  
  可是,他們雖然心癢難耐,孫樂卻一點解釋的想法也沒有。她的馬車一直閉的緊緊地,偶爾伸出頭來,也是對著漫漫山林出神。
  
  事實上,顯得高深莫測的孫樂一直在整理思緒。
  
  吳國疆域再諸侯中不算小,不過這個國家一直沒有經過戰火,再加上現任吳侯懦弱好享受,依戰力而言,是遠不如秦魏兩國的。
  
  楚吳相鄰,孫樂等人一路急趕,不過二十天便到了吳國都城姑蘇。
  
  孫樂這一對二百人不到的隊伍,顯得很普通,再加上他們收起來代表楚國的徽章 印記,整個車隊與普通的商隊毫無區別。當他們的馬車駛入時,都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因為有通曉吳事的賢士安排,眾人悄無聲息的救災吳國安頓好了。孫樂剛停下來,便迅速的安排下去,一方面令精通吳事的楚使著手安排自己與吳侯的會面,一方面她帶著陳立再姑蘇城中四處遊玩,觀察。
  
  姑蘇城是個溫柔美麗的水城,雖然遠不及中原繁華熱鬧,可不管是山峰雲林,還是流水小橋,都很見精巧。
  
  但是話又說回來,不管是在什麼時代,財力更能點綴城市。姑蘇雖是大城,可吳畢竟不是中原,孫樂兩人一路看來,入目的儘是木屋竹樓,建的簡單之極,多是不禁風的孤寒單薄,搖搖欲墜。行人多是麻布草鞋,體型瘦小,臉色蠟黃,稍有錦衣華服的貴人。
  
  孫樂上次與黑甲軍匆匆到吳境內過了一下,根本沒有到姑蘇城中來過。現在有了機會,卻沒有多少心情。
  
  遊玩了兩天後,孫樂再陳立的詫異中,居然拿出十金再姑蘇城中的偏遠處購得一房。那房,是順了看中,時候再令陳立瞞著眾人購買的。
  
  這可真是奇怪哉也!陳立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購房與此次出使之事有何關聯處。
  
  第三天,排除聯繫吳侯之人前來稟告,說吳侯雖然知道他是楚使,不過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求見的機會。
  
  於是,孫樂沐浴更衣,再太監的帶領下向吳王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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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章 說吳
  
  吳王宮靠河而建,卻建築得極為秀致雅麗,整個建築群以石牆圍住,裡面數不清的竹樓和木樓聳立其間,這些竹樓木樓本身便建得極為精美,又掩在森森樹林、潺潺流水中,讓人一見忘俗。
  
  居然在宮中有這麼長的小河,孫樂好奇的想到。
  
  吳侯顯然也不想孫樂這楚使與自己會面時太過冠冕堂皇,孫樂從小門而入,拐了幾道迴廊後,在一座又五幢木樓組成的庭院中相會。
  
  幾個太監宮女散在院落裡,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們看到孫樂走來後,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問道:「可是陳泰?」
  
  孫樂叉手應道:「然」
  
  「陛下在裡面候著呢快快進去!」
  
  「諾。」
  
  孫樂應聲踏入房中。
  
  廂房中,吳侯懶洋洋地靠在一個美姬的懷中,要睡不睡地打著盹,在他的身邊,另一個美姬正在給他捶著腿。
  
  這是孫樂走進去後見到的景色。
  
  她進門後,房中三人眼睛也沒有抬一下,吳侯甚至響起了輕輕地打鼾聲。
  
  孫樂見此想到:這吳侯料我這楚使有事求他,都擺出這態度來了,當真輕忽無禮!
  
  想到這裡,她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可笑,感為他人馬前卒,身死國滅不知處,還在那裡以為得到了強助!」
  
  孫樂的聲音一落,打著盹的吳侯嗖地一聲坐直了身子,他渾濁的雙眼一直,衝著孫樂怒道:「你這無禮匹夫竟敢危言聳聽!」
  
  他怒喝即尖且嘶。
  
  孫樂似乎沒有察覺到吳侯已被自己熱火了,她大步走到吳侯身前,施施然地從旁拖了一個踏幾過來,然後,施施然地在吳侯三步處面對著他坐下。
  
  坐下後,孫樂轉向左右兩美姬喝道:「客人已至,何不奉酒?」
  
  兩美姬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吳侯,見他理也不理地只顧看著這個黃瘦楚人,當下諾諾應是,移的移幾,斟的斟酒。
  
  吳侯怔忡地看著從容不迫,彷彿在自己家中的孫樂,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有點發虛。因為這點發虛,他竟是惱怒不起來。
  
  他慢慢傾身向前,盯向孫樂問道:「公剛才所言可有說乎?」
  
  「然!」
  
  孫樂朗聲應道,她接過美姬遞來的酒水,拿起几上的玉杯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郎朗地說道:「泰今日來處,是替吾王與陛下相約!」
  
  孫樂這話一出,吳侯哧笑出聲。
  
  他的笑聲剛出,孫樂便抬起頭來,雙眼炯炯地盯著吳侯,極其理直氣壯,胸有成竹地盯著他,她這個表情,令得吳侯哧笑一止,又疑惑起來。
  
  孫樂向前微傾,緊緊地盯著吳侯,一字一句地說道:「吾王言,他日五國犯楚國之時,王不得先攻楚!如秦有退兵之意,吳人需同退之!如有抗,楚必傾全國之力,對吳傾全力以滅之!」
  
  孫樂的話直是斬釘截鐵地說來,直說得吳侯冷嗖嗖地打了個寒顫。
  
  縮了縮腦袋後,吳侯在害怕之餘卻好奇起來,「泰有退兵之意?你楚人能令泰人退兵?」
  
  「然!」
  
  孫樂高深莫測地一笑後,語重聲長地說道:「陛下是聰明人,應知這個約定對陛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吳侯點了點頭,暗暗想道:「這個約定當然對我只有好處!哼,我吳人只有這麼多兵力,可沒有打算率先攻打你們楚國!不過要是能跟在泰、魏之後搶得你們楚國的城池,倒是挺樂意的。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吳國雖不,兵卻不強,聽說這次與泰相約,欲發兵二十萬,車八百乘以攻楚?「孫樂說道這裡,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來,言辭郎朗,神態傲然地說道:」我黑甲軍天下無敵,豈是你區區弱吳可以抵抗?再則,叔子以我楚卜算,百枚銅板盡皆朝上,天意令我國運昌盛啊!」
  
  孫樂說到這裡,搖了搖頭,無比感慨地說道:「不過吳軍二十萬,車八百乘,已強越人一倍。吳軍對我黑甲軍而言雖說弱小,可若在此次越傾全國之力攻楚,國力空虛之時那麼倒戈一下,搶去越的半壁江山倒是隨便。」
  
  孫樂最後一句純像是無意中說出,說完後也沒有看吳侯一眼。可是吳侯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是精神大振,眼中精光連連閃動,左側幾根長長的眉毛不斷地跳動著。
  
  吳侯畢竟是一國王侯,雖然向來懦弱不喜戰事,又給孫樂的氣勢給嚇住,這時也漸漸回過神來。
  
  他抬頭盯著孫樂,傾身問道:「尊使可真有策令得泰人退兵?」
  
  孫樂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陛下何必懷疑?泰人如沒有退兵,陛下尾隨其後掠我大楚城池子帛便是!」
  
  吳侯聽到這裡,驚疑不定地看著孫樂,想道:也不知楚人想到了什麼對策?居然如此自信?罷了,這個約定只是要我相機而動,甚合我意,秦能勝楚也好,秦人自退也好,都對我沒有損害。
  
  轉眼,他又想道:這個約定還真是越想越不錯!我只需要不在秦人之前攻楚,便可以在不過分得罪楚人的前提下安享其成!再則,我還可以得到越國的城池子帛,大妙啊!
  
  吳侯想到這裡,已是滿懷信心,整個人都精神大振,連看著孫樂這個不可一世的楚使都順眼起來。
  
  當下,他哈哈一笑,撫掌道:「善!大善!』
  
  他這是答應約定了。
  
  當然,這麼一個對吳人沒有半點傷害的約定,換了誰也會答應!
  
  孫樂微微一笑,舉起手中酒斟一揚,「今日之事,王密之!」
  
  「諾!」
  
  吳侯雙手一合,喝道:「來人,給貴客上酒!」
  
  喝聲一落,兩聲嬌柔的女聲應道:「諾。」
  
  孫樂笑了笑,漫不經心的接過兩女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飲完酒後,她把酒杯朝幾上一放,對著吳侯叉手言道:「陛下,約定即成,陳泰告退了!」
  
  說罷,她袖子一甩,大大咧咧的走了出來。
  
  她一走出,陳立便大步向她迎來。兩人並肩走出院落。
  
  陳立四下看了一眼,見四周的宮女太監都隔得很遠,便低聲對孫樂說道:「剛才你在裡面說話時,我可冷汗涔涔!吳侯忝為一國之君,你怎地毫不客氣?」
  
  孫樂笑了笑,她也低聲回道:「吳侯內卑而多疑,我替楚而來,越是咄咄逼人,氣勢凌人,他越是心虛,越是覺得楚人胸有成竹。」
  
  陳立點了點頭,沉吟道:「這話倒是不錯。」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嘟囔道:「吳侯差楚弱多矣!」
  
  孫樂聞言莞爾一笑。
  
  他好奇地看著孫樂,忍了忍,還是問道:「那你為何只是與他約定吳人不得先秦攻楚?這樣的約定對我楚國有何好處?」
  
  孫樂不答。
  
  陳立又問道:「贏十三氣勢洶洶而來,秦侯對別楚勢在必得,你為何這麼肯定秦人會退兵?」
  
  他的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而來。孫樂轉頭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說道:「到時自知!」
  
  陳立聞言頭一低,無精打采地長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實在是心癢到了極點,不過他知道孫樂為人,她不願意說的話,勉強也是無用。
  
  話雖是這樣說,天可憐見,陳立此時無比地想要委屈委屈她,令她解去了自己的迷惑。
  
  孫樂不用抬頭,也可以想到陳立心癢難搔的樣子,她的嘴角含笑,腳步不停。
  
  不一會,兩人便出來側門。側門處,她的馬車正停在那裡,孫樂走近時,只見四五個吳臣正在對著馬車張望。
  
  這幾人看到孫樂和陳立走近,不約而同地向她看來。
  
  看著看著,一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突然雙眼睜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看著孫樂打量起來。
  
  易容後的孫樂,是個臉色微黃,面目清秀的普通青年,可是這種易容化妝術在孫樂自己眼中也是破綻百出。她的雙眼根本沒有掩飾住,太過明秀,她行路說話,還有舉手投足更是處處可見漏洞。當然,這些破綻的前提是遇上認識她的人!
  
  那矮胖賢士打量孫樂的目光,令得她心中砰砰地一陣亂跳,她在四個吳人地打量中,面不改色地和陳立跳到馬車上,然後,馬車駛去。
  
  孫樂剛走出不到一百米,張著的耳朵便聽到那矮胖賢士在問,「此子何人?」
  
  有人回道:「他名叫趙泰,許是楚人!」
  
  陳立感覺到了孫樂的緊張,他掀開車簾朝後面看了一眼,皺眉道:「孫樂,你可是不安?」
  
  孫樂點了點頭,可笑道:「我這易容之術極為粗淺,只要見過我的人便會認出。」
  
  陳立皺眉道:「認出又如何?可會影響吳侯地決定?」
  
  孫樂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那到不至於。」
  
  陳立哈哈一笑,曬然道:「我想也是。你這約定,對吳侯只有好處,就算他知道你就是田公孫樂那又如何?」
  
  孫樂笑了笑。
  
  這時馬車剛駛出吳王宮,行走在王宮與姑蘇城要連得內道上。內道右側,一道清澈的小河蜿蜒而過。孫樂低頭看去,只見水波蕩漾,清可見底,隱隱地還可以看到水底有游魚。
  
  小河的兩旁都植有柳樹,風一吹,柳條婆娑而動,小河的盡頭,幾幢竹樓掩映在綠樹紅花當中。當真美不勝收。
  
  孫樂看著看著,心中漸漸地轉為安定。





214章 再見青衣少女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急喝,「前方的馬車速速停下!我家大王有請!」
  
  孫樂嘴唇一抿,陳立一凜,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陳立迅速地掉頭看去,說道:「是吳宮衛士!不對,還有幾個劍師,他們追出來了!」
  
  陳立聲音一沉,哼了一聲,「來人還不少!」
  
  這時,馬車已駛到了橋上,橋的那頭便是宮門。
  
  後面的人還在緊緊追來,大呼小叫不已。孫樂暗暗叫苦,她突然發現,這馬車一出宮,自己面對的便是一城吳人。這個時候,追來的衛士強不強大都無關緊要。只要來人喝一聲她便是孫樂,她便會陷入人群的包圍中!到那時,陳立再強大,自己也得逃離姑蘇城。
  
  吳地的任務已經完成,離開也不要緊。可是接下來去的諸國呢?那裡能認出她的只會更多啊!只怕到時會與一開始擔心的那般,人還沒有靠近諸國都城,她孫樂便以被世人四處驅趕了!
  
  孫樂想到這裡,直是焦頭爛額。正在這時,身後追兵的急喝聲傳來,「兀那楚人,若再不停下,我等可要喊名字了!」
  
  宮門外,正是姑蘇城最為繁華的闔閭街,孫樂的馬車急急地衝出,身後還跟著大呼小叫的吳宮衛士,這可不是尋常景象。當下引來路人頻頻望來。
  
  孫樂苦笑了一下,叫道:「停車!」
  
  馭夫長喝一聲,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孫樂的馬車一停下,後面的喝叫聲也立馬停止。「蹬蹬蹬」腳步聲不絕於耳,片刻功夫,四五十名持戈衛士衝來上來,密密麻麻的圍在馬車旁。
  
  那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擠開眾衛士,大步走到馬車旁。
  
  不待他開口,馬車中的孫樂冷冷地喝道:「君欲何為?」頓了頓,她陰森森地喝道:「難不成吳侯想留下我不成?」
  
  矮胖賢士盯著馬車,此時車簾已拉下,他看不到孫樂的面容。
  
  雖然看不到,但這矮胖賢士卻顯得十分的自信,他雙手一叉,朗聲說道:「閣下言重了!想留下你的是本人!」
  
  「你?」孫樂冷笑道,「你是何方神聖?
  
  矮胖賢士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乃秦人!「頓了頓,他徐徐說道:」此來吳國是為了結盟之事。所以,留下你的事與吳侯無關!「
  
  孫樂緊緊地抿起了嘴唇,饒是她平素智計百出,口才無雙,這個時候也有點無計可施。這人居然是秦國派來的?
  
  矮胖賢士見孫樂沉默了,憨厚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剛才在王宮中見到君,甚覺面熟,因此想求一見!「
  
  矮胖賢士說這句話時,聲音放得慢,聲音也很響,他一邊說,以便還向旁邊看熱鬧的百姓頻頻叉手!
  
  這一下,不管是看熱鬧的吳人,還是孫樂陳立,都沉默無語了。孫樂心如電轉,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法子對付眼前的局面!
  
  來人顯然是百分百地認定她的身份。當此之時,她是走也走不得,辨也不好辨,她不管做什麼事,都只會讓吳人更關注她,更懷疑她的身份!
  
  感覺到孫樂的遲疑,矮胖賢士冷笑道:「尊駕不敢與我一見麼?」
  
  孫樂聞言冷哼一聲,伸手拉向車簾。
  
  「嘩啦」一聲車簾拉開,矮胖賢士便是哈哈一笑,他雙手一叉,朗聲叫道:「果然是田公!田公不是在楚國嗎?怎地到了吳了?田公真是不怕吳人發現你的婦人之身,怒而誅之?」
  
  矮胖賢士這席話,如同扔到了油鍋中的水,聲音剛一落地,四周的眾人『嗡嗡』地議論起來。他們對著孫樂上下打量,細細觀察,重點指點不休。
  
  見避無可避,孫樂也不再多想。
  
  矮胖賢士伸手一招,『嗖嗖嗖』腳步聲傳來,轉眼間眾衛士又向馬車停進了幾步!戈頭又逼近幾分。
  
  矮胖賢士盯著孫樂冷哼道:「田公孫樂,你以婦人之身以而逞口舌之技!如此行為早為我秦人所深恨!我亦深恨之!某今日誓取了你的性命去!」
  
  此時,馬車就只有孫樂和陳立兩人,再加上駕車的也是一個劍師。三人身邊是數十個吳國衛士。此時此刻,數十把長戈森森的指向他們,陽光照射下,戈頭映射出萬千黃光來。
  
  矮胖賢士的宣戰一吐出,氣氛立馬變得緊張而凝滯,殺氣騰騰。
  
  可不管是孫樂,還是陳立,還是馭夫,都是一臉淡然。
  
  孫樂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既想取樂的頭顱,那就上來吧!」
  
  嘩——
  
  圍觀的吳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矮胖賢士緊緊地盯著孫樂,細小的三角眼中流露出無比興奮又無比嗜血的光芒來!太妙了!今日斬得田公頭顱,十三殿下一定會喜出望外!自己的功名富貴已是舉手可待。
  
  他想到這裡,興奮得幾乎要顫抖了。
  
  正當氣氛無比凝滯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清脆得過分,純淨得過分,還隱有好奇的少女聲音傳來。
  
  「噫!好熱鬧喲!」
  
  這是誰來了?居然如此不知輕重?
  
  眾皆愕然,同時順聲看去,一眼瞟向輕步走出人群的一個青衣少女。這少女面容普通,一雙細長的眼睛快樂地瞇著。
  
  這麼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少女一出現,衛士們都是眉頭輕皺,一臉不耐,那矮胖賢士更是瞟了一眼後便不再理會。
  
  只有孫樂和陳立瞬時雙眼一亮。
  
  這是那個青衣少女,那個在越城中遇到過的青衣少女!那個劍術詭異,已遠超世人認知的青衣少女!
  
  是她,居然在這裡遇到她了!
  
  孫樂的嘴角一揚,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來。
  
  青衣少女好奇地走出人群,來到衛士們身後,她左瞅瞅右瞅瞅,一臉興奮,瞅了一會後抬頭看向孫樂,笑瞇瞇地陰這眼睛說道:「又是姐姐呀?好看大哥哥呢,他有沒有跟來?你們生娃兒了沒?」
  
  她一連幾個問題,聲音又清又脆,又實是目無旁人,不知死活!
  
  當下,矮胖賢士怒了,他轉頭喝道:「來人,把這多嘴的丫頭給殺了!」
  
  他喝聲一出,兩個衛士同時應到:「諾!」
  
  他喝聲一出,陳立雙眼一亮,嘴角一彎。
  
  應諾聲中,靠得青衣少女最近的三個衛士同時長劍一掠,在空中劃出一個絕麗的弧度後,分別刺向她的眼睛,咽喉和胸口。!
  
  長劍森森,寒意刺骨,一動手已是殺招!
  
  青衣少女嘴一扁,悶悶地說道:「什麼嘛!」她只說了三個字!三個字一出,她背上的竹劍已出現在手中。
  
  三個字一出,眾人眼前便是一花,三聲「叮咚」的佩劍落地聲傳來,眾人定神一看時,人人口瞪目呆,只見那三個衛士的佩劍盡皆落在他們的腳前,而青衣少女是毫髮無傷!
  
  天!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矮胖賢士已是臉色一白!
  
  孫樂和陳立含笑而視,他們初識這個少女時可也是這般驚愕的。
  
  青衣少女不快地皺了皺鼻子,清脆地說道:「出手便是殺人,又攔著我與姐姐敘舊,太也可惡!」
  
  她這一席話共十九個字!
  
  她說話的聲音平平穩穩,清清脆脆。
  
  可是,夾在這平平穩穩,清清脆脆的說話聲的,是一連串的佩劍落地聲。說來也有意思,那佩劍落地聲極有規律,幾乎是每吐出一個字,便「叮」地一聲脆響,兩把佩劍落地的聲音傳來。
  
  於是,她那一句話變成了『出—叮手—叮便—叮是—叮殺—叮人—叮,又—叮攔—叮著—叮我—叮與—叮姐—叮姐—叮敘—叮舊—叮,—叮太—叮也—叮可—叮惡—叮!』宛如音樂,倒是動聽得緊。
  
  少女平平常常一句話說完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已是滿地落劍,和四十一個握著手腕一臉驚駭,而是目睹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的劍術的驚駭!青衣少女一伸手,可以令得所有劍術絕望!
  
  這時,青衣少女嘻嘻一笑,輕步向孫樂的馬車走來。
  
  無人敢攔,所有衛士都是雙股戰斬,一個個在她走近之時迅速退開。
  
  在青衣少女走到孫樂的馬車旁時,眾衛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退』,轉眼間,眾衛士便如潮水一般急急地向王宮中跑去,轉眼消失得一乾二淨。那矮胖賢士更是腳下如飛,因為跑得太急,他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
  
  青衣少女蹦跳地來到孫樂的馬車前,笑瞇瞇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也到姑蘇來了?嘻嘻,你上次出現在越,那裡就變得好玩極了。這次到姑蘇也是這麼好玩,姐姐,你很有趣哦。」
  
  孫樂聞言嘿嘿一笑,很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道:「姐姐是個是非之身,所經之處易生事端。」
  
  青衣少女聽到孫樂這句『所經之處易生事端』時,雙眼刷地一亮。
  
  孫樂含笑。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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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阿青和易容術
  
  青衣少女搓著手,細長的眼睛眨巴著,快樂地問道:「姐姐,你真的到一處地方那裡就會變熱鬧嗎?」
  
  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嘻嘻,我最喜歡熱鬧了!」
  
  「妹子最喜歡熱鬧?孫樂含笑道:「那妹子現在可是住在姑蘇城裡?」
  
  青衣少女搖了搖頭,扁著嘴悶悶地說道:「這裡的人太多事了,特喜歡打架。阿青一看到打架就手癢,可是師傅說過我不能傷人,阿青總是忍得難受。」說到這裡,她歪著頭想了想,補上一句,「小白喜歡住在山裡,我也喜歡住在山裡。」
  
  阿青說話時跳躍性很大,正當孫樂對她的話很好奇,正準備追問幾句時,她打量著孫樂,忽然扁嘴說道:「姐姐,你這裝容是誰弄的?可真醜,一點也不好!」
  
  孫樂聞言心中咯登一聲。
  
  她眨了眨眼,含笑道:「難不成妹子連易容之術也通?」她說到這裡,搖頭又道,「姐姐這可不信了,這易容之術何等神秘,給姐姐易容之人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姐姐不信妹子真是神仙,連這個也懂。」
  
  青衣少女心性純良,有孩子性格。她聽到孫樂說她很了不起,頓時大樂,小臉上立馬容光煥發,細長的雙眼不斷地眨啊眨的。待聽到孫樂的話中有不信的意思,頓時不樂了,她漲紅著小臉急急地說道:「阿青當然會啦,姐姐你沒有見識過阿青的本領。」
  
  她說到這裡,伸手扯向孫樂的手臂,清脆地叫道:「走!姐姐跟我走!哼,我非得讓你見識一下不可。」
  
  孫樂朝陳立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跳下了馬車。
  
  阿青扯著孫樂蹦蹦跳跳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姐姐,你這個才不叫易容呢。哼,有這麼差勁的易容嗎?我跟你說呀,姐姐,阿青可厲害著呢,很厲害的。」
  
  孫樂笑道:「那是,我們阿青聰明絕頂,當然厲害了。」
  
  她這句話十分普通,說的也是事實。可阿青卻興奮得無以復加。她格格笑了幾聲後,頓時心癢難耐起來,恨不得立馬就讓孫樂見識一下自己的易容術。當下也不耐煩與孫樂這樣慢慢行走了,扯著她的手臂朝前衝。
  
  她這一衝,直是如電如影,眾人眼前一花,街道上便消失了兩女的蹤影。
  
  馭夫從馬車上跳下,向凝視著兩女離開的方向的陳立說道:「可如何是好?」
  
  陳立搖了搖頭,笑道:「田公剛才已示意我們不可跟上,不需為她擔憂。」
  
  他說到這裡,笑容一僵,無比遺憾地說道:「若她牽走的是我可有多好?」
  
  孫樂被阿青扯得一路疾馳,她只覺得兩旁景物如飛,身不由己地直向前衝去。可是,她在衝出時,偏感覺到腳下輕飄飄的,整個人沒有了半點重力似的。
  
  這可不是她本人使用了內力的緣故!孫樂無比驚愕地想道:這世間居然有阿青這樣的人物!她只是拉著我便可令我身輕如燕!
  
  兩女行走如飛,當阿青松開孫樂的手,清脆地叫道『到了』時,兩人以置身姑蘇城外一處山谷間的小木屋當中。
  
  這山谷極簡單,與孫樂這一路見到的無數山谷相似,這木屋更是簡單,全部由原木做成,連几上的樹皮都沒有去掉,整個房中除了一床一幾一櫃子便再無他物。
  
  阿青扯這孫樂,把她按在几上,快樂地叫道:「姐姐。你等一下哦,阿青馬上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易容術!」
  
  說罷,她轉身衝到櫃子裡『西西索索』地摸掏起來。不一會功夫,『咚』地一聲一面銅鏡擺在了孫樂面前。
  
  孫樂望著銅鏡中昏黃的自己,好奇地問道:「阿青,你的臉上不該是使了易容術吧?」說罷,她刷地回過頭來,睜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阿青的臉細看。
  
  阿青臉一紅,搖頭道:「否」頓了頓,她解釋說,「師傅說我這臉很不起眼,可以不用易容術。」
  
  看來阿青對自己其貌不揚有點羞愧,她紅著臉說到這裡,細長的眼睛眨了眨,「可阿青用易容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小白他們又不樂意靠近阿青了。
  
  「小白?「孫樂這是第二次聽到阿青提起了,她好奇地問道:「是阿青的家人嗎?他們住在姑蘇城裡嗎?」
  
  「不是啦,」阿青笑瞇瞇地說道:「小白就是小白啦,不是人啦,我以前是被它養大的呢。」
  
  不是人?
  
  孫樂更好奇了。
  
  這時,阿青已拿過幾個銅器,銅器裡面放著一些古怪的粉末和顏料。阿青也不囉嗦,伸手拈過便在孫樂臉上塗抹起來。
  
  孫樂心一動,趁阿青得意之際細細地詢問起來。
  
  易容顯然是阿青的得意愛好,她不停地解釋著,說著,還告訴了孫樂各種易容物事的出處,調配。
  
  孫樂本來聰明,又有心學習,於一問一答中得益極多。她害怕以後遇不到阿青,剛被阿青易容成一個惟妙惟肖的中年女人後,又向她建議再化成別的角色玩。
  
  阿青顯然同伴很少,不知不覺中她被孫樂引得樂不可支,當下連連拍手叫好,洗她臉上的易容物,又把孫樂化妝成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男子。
  
  時間過得飛快,兩人一直玩到夜晚,直到肚子餓了,阿青才腳步如飛地躥了出去,當她回來時,手中已端了一個大食盒,裡面儘是各色飯菜。孫樂一問,才知道這些是她特地跑到姑蘇城的酒樓裡偷來的。
  
  當天晚上,孫樂與阿青共宿一床。
  
  到了第二天下午時。孫樂已把阿青的易容術學了個三四成,畢竟這種易容術有現代化妝術的影子再加上孫樂實是聰明之人,她又只主學三四種人物的易容技巧,所以學得飛快。
  
  這一次,孫樂自己動手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易容後的孫樂,連說話的聲音也類似於男人了,孫樂是有內力之人,把聲音改變的技巧極容易學會,只需要通過內力把聲音壓細變粗而已。
  
  要說弱點還是有的,就是舉手投足間的習慣難以改變。不過孫樂以為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不是與你生活了很久的人,是不會在意你的這些小習慣的。
  
  這時孫樂已經知道,阿青本是白猿帶大的,包括她的一身劍術都是自悟的。她十歲時被一個老人收養,那老人很了不起,不但教她識字,還教她易容術,還幫助她操練出現在這一身鬼神莫測的劍術。後來老人帶著她流浪到了越國。老人過逝後她便回到了山裡,照樣與白猿住在一起,性起時則滿世界遊玩。
  
  她劍術高級,人又不受拘束,好幾次都跑到越侯宮裡去了,硬是賴在裡面玩了幾天。開始的時候越人還有點怕她,後來見她天真無邪,漸漸的有了把她收為己用的心思。
  
  不過,阿青性子好動,而且純粹的隨心所欲,越人要她做的事,她高興就做,不高興就不做,也沒有人奈何得了她。
  
  阿青雖然在越國久居,嚴格來說卻不是越人。阿青帶著野人習性,孫樂幾次詢問都可以得知,她並沒有家國概念。
  
  這樣最好不過了!
  
  孫樂暗暗想道。
  
  到了第三天上午時,阿青已經在木屋中坐不住了,老拉這孫樂要去看什麼小白。孫樂有大事在身,哪裡敢耽擱?
  
  她把阿青按在榻上,幫她盤著各種宮中流行的墜雲髻。孫樂的手很輕,很溫柔,在她狀如按摩的動作下,阿青快樂地瞇著眼睛,如一隻小貓一樣打著盹。
  
  孫樂微笑地看著孩子氣十足的阿青,心中暖洋洋的。眼前這個少女,純真而強大,又自由自在,正是她所嚮往的那種人啊。只是,著實寂寞了一些。
  
  「阿青,等姐姐完事後你可以來找姐姐的,到時候我們可以蕩著舟,看著日起日落,可以騎著馬,走在荒漠的原野上,也可以唱著歌,遊蕩在群山中。」
  
  孫樂說著說著,自己也沉醉了,她瞇著雙眼,陶醉地望著紗窗外面,望著天地相交的地方,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美景來。
  
  阿青雙眼發光地傾聽著,孫樂還沒有說完她便急急地叫道:「當真,當真?姐姐你什麼時候完事啊?你的事情難不難?阿青幫你做吧!」
  
  孫樂一笑,「事情很難,而且還要秘密行事,不是阿青喜歡的。」
  
  阿青是讓劍術深不可測,可孫樂自忖自己有了這手易容術,到各國出使時已沒有了多少危險。當然,更重要的是,阿青天真爛漫,對世人所知不多,自己所行的事又過於隱秘,她跟在身邊可不妥當。不然的話,她還真想現在就帶著這個妹子在身邊呢。
  
  聽到孫樂說要秘密行事阿青嘴一嘟悶悶不樂的。
  
  孫樂含笑看著她,細細地把她額前的頭髮向後梳,繼續說道:「姐姐還會弄很好吃的飯菜,到時我們吃得飽飽的,高興就在院子裡養一些小雞小鴨,不高興就跑到各國王宮中走上一圈!住上一陣!天天扮鬼去嚇唬那些公主王子的!我們還可以扮成兩個小老太婆,走在姑蘇城的小橋上,走在薊城的王城內道上。阿青,到時候我們一定很快活,不用憂心戰事,不用擔心誰輸誰贏,天天都過得很快活。「
  
  阿青給孫樂說得眼睛都瞇成一線了,神往不已。待聽到孫樂最後一句,她趕緊清脆地說道:「我現在就不憂心戰事,也不擔心誰輸誰贏啦!阿青現在就很快活!「
  
  她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太對,便又加上一句,「嘻嘻,不過要是與姐姐在一起會更快活!「
  
  「是啊,一定會更快活!「孫樂輕聲應道,目光已經迷離。她出神地望著窗外連綿的青山,忽然唱道:」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一茅齋,野花開,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
  
  孫樂一唱,阿青也饒有興趣地跟著唱了起來。與她天才縱橫的劍術和易容術不同的是,她是典型的五音不全,這一首優美的曲子從她的咽中發出,直似鬼哭神嚎一般。最讓孫樂痛苦的是,阿青居然對唱歌有著濃厚的興趣!孫樂給她開了這一個頭,便沒有完了的時候!
  
  魔音穿耳中,孫樂一直熬到了下午才得以脫身,她揮別阿青,轉身踏上了官道。





第216章
  
  孫樂回到了姑蘇城。
  
  這時的她,依然是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姑蘇城中一切如常,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孫樂沒有引起半個人的注意。當她出現在楚使安置的所在時,一切如常。看來陳立做的很好,整個隊伍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不在而亂了套。
  
  通過門衛後,易了容的孫樂,令的陳立等人大吃一驚,他們知道孫樂卸了妝,露出本來面目才敢相信真的使他!
  
  「善!真是天助我大楚!田公如此面目,將不會再起事端矣!」跟隨過孫樂的楚國劍師申先拊掌讚歎著。
  
  孫樂笑意盈盈,她朝喜笑顏開的眾人說道:「時日已不多,我等速速起程吧!」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隊伍向姑蘇城外駛去。當他們出城門時,明顯增多了的城門衛眼睜睜的盯著隊伍中半響才放行。知道他們走的老遠了,身後還有嘀咕聲傳來,「怎的不見田公孫樂?」「聽說她被那可怕的越女給帶走了!那越女行動如鬼如魅,哪裡是人?田公怕是凶多吉少!」
  
  對話聲中,孫樂等人發現,不時有人跟在車隊後面,也不知是自己何時出現,何時與車隊會和吧。哼,官道漫漫,由他們跟去!
  
  果然,那些人跟了百里多厚,眼見官道上行人越來越少,他們這些跟蹤的人也越來越顯眼,孫樂又遲遲不出,便一個個停步不前了。
  
  又走了五十里後,最後那幾個跟蹤的也放棄了。
  
  「田公,此去可是往越?」
  
  孫樂笑了笑,回到:「否往韓吧!」
  
  眾人面面相覷,吳越相鄰,這裡往越不過十幾天便可以趕到,可孫樂為何跳過越了?難不成她不準備遊說越國?
  
  可是,越國明明也是這次的主攻國之一啊!
  
  沒有人猜測的到孫樂的所想,她又不喜歡說出來。當下,眾人把疑惑悶在心中,掉頭向韓國方向駛去。
  
  從吳到韓,又是漫漫千里路程。
  
  車隊一路日夜兼程,因為他們的隊伍沒有驢車和牛車拖累,金色的馬車陣容,如陳立等劍客,既可騎馬,也有空馬車等著他們累時坐上,因此這速度快了許多。
  
  一個半月後,車隊便趕到了韓國都城平陽。
  
  韓國孫樂上次來過,天下諸國中,韓國算是很小的。
  
  孫樂一到韓國落下腳,依然是如在吳國時一樣,一面派精通韓事的楚人去向韓侯聯繫,一邊和陳立兩人在平陽城中四處逛蕩。
  
  這一次,孫樂照例拿出十幾金再平陽城的稍偏處購得一院子。
  
  當天晚上,孫樂便接到了韓侯願意一見的通知。與上次一樣,孫樂帶上陳立等兩個劍師,再一個太監的帶領下,繞過彎彎曲曲的迴廊,近乎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一處宮殿前。
  
  孫樂一邊走一邊暗暗地想到:秦人的威望在不經意間還是深入人心啊!韓吳只因與秦有約,面見我這樣的楚使便如此小心。
  
  宮殿中沒有笙樂傳出,燈籠在夜風中飄拂不已。帶著孫樂來到一處廂房簽太監腳步一停,示意孫樂走上階去。
  
  孫樂整理了一下頭冠,大步走到階前深深一禮,朗聲說道:「楚人楚尚見過韓侯!」
  
  上一次再吳地所化名的趙秦最後被人識破了身份,孫樂不知道消息有沒有傳到韓國來,處於慎重起見,她只好再次換了一個化名。
  
  「進來吧。」
  
  「諾、」
  
  孫樂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層層疊疊的帷幔飄蕩著,殿內,一陣沉香若有若無的飄出,讓人心靈沉靜。
  
  孫樂腳步放輕,再次整了整衣袍頭冠,然後才揭向帷幔,一連揭開了五層帷幔,才看到端坐在榻上的那個臉色微黃,雙眼細長,長鬚,帶著王侯冠的中年人。
  
  他就是孫樂曾經見過的韓侯了。再韓侯的旁邊,各坐著兩個臣子,其中一人也是孫樂見過的大夫信。
  
  韓侯見孫樂進來,右手一舉,溫和的說道:「楚子請坐!」
  
  「謝大王。」
  
  孫樂一禮施罷,從容的再無人對面的榻上坐好。
  
  「斟酒。」
  
  「請飲!」
  
  「謝大王。」
  
  孫樂左手攏著右邊的衣袖,仰頭喝下玉杯中的黃酒。
  
  她把酒杯剛放下,韓侯又道「斟酒!」
  
  「諾。」
  
  手舉著救護的侍婢應聲前傾,再次給孫樂的玉杯中滿上酒水。
  
  「請飲。」
  
  「多謝大王。」
  
  孫樂叉手謝過後,卻沒有如韓侯所敬的那樣再次舉杯把酒喝下,而是接著玉杯口,目視著韓侯徐徐的說道:「陛下可知楚尚因何而來?」
  
  「然。」
  
  韓侯不陰不陽的笑了笑,略帶嘲諷的說道:「為救楚而來。」
  
  孫樂哈哈一笑。她的笑聲響亮而清脆,那清秀的面容中帶著十分的嘲諷。
  
  沒有人想到孫樂會是這樣的表情,韓侯及諸臣都皺起了眉頭。
  
  孫樂大笑罷,舉起玉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低眉斂目的笑道:「否,尚是為救陛下而來!」
  
  孫樂這話一出,幾聲呵斥同事傳出,「大膽狂徒!」「好生無禮的楚子!」
  
  韓侯沒有動怒,他細長的雙眼陰了陰,俊朗的臉上憂鬱的一笑,徐徐問道:「楚子所言過矣。」
  
  韓侯的聲音很隨和,很溫厚,這句話根本不是呵斥,倒似是勸導。
  
  孫樂又是仰頭一笑,曬到:「否!尚確實是為救陛下而來!」
  
  她五是四個大臣發黑的臉色,身子微微前傾,目視著韓侯問道:「敢問陛下,韓主戰者何人?統戰者何人?」
  
  韓侯溫和的說道:」孤的丞相公仲杉也。「
  
  孫樂拊掌歎道:」尚此次來韓。一路所過阡陌田野,父老口中所敬所言者,皆相國也!「
  
  韓侯的臉色變了變。
  
  孫樂視若無睹的歎道:」哎!漢人皆知有相國,不知有陛下矣!「
  
  韓侯臉色再次,四個大臣都是臉色一青,左側第二個鬍子大漢上身一挺,濃眉一豎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大臣給按下去了。
  
  孫樂聲音朗朗的歎道:」此次與秦四國聯合攻楚,主張之人相國也,主帥之人亦是「
  
  相國。如此戰勝,相國割得楚十數城,得金帛子女大勝而歸,父老舉城歡慶,大呼雄威者,陛下乎?相國乎?
  
  孫樂侃侃說道這裡時,韓侯有點黃的長臉白了白,細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怒意和思索。
  
  孫樂抬頭盯著韓侯,身子微傾,一字一句的說道:」韓舉國之力方有十三萬軍,車八百乘,此次與楚一戰,相國盡攜之!到回師之日,相國率全國之卒,得父老之心,陛下就不懼他登高一呼,挾盡民心而制陛下乎?屆時,誰人記得韓乃陛下之韓?相國威風,為王為相皆在他一念之中!「
  
  孫樂的這席話說的很明白,現在相國公仲移在民間威望極高。他這次帶著全國兵馬去攻打楚國,如果他勝了,他的威望將會更高,就算此戰敗了,大軍在他手中,他到時也是想為王便為王,想為相便為相。
  
  再韓侯五人啞口無言中,孫樂長歎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陛下,為臣子者,怎可在威望高於陛下之時再擁重兵?陛下,乃國之利器,不可輕忽啊!「
  
  滿殿之右斷續的呼吸聲傳出。
  
  孫樂一席話說完後,再次長歎一聲,她搖了兩下頭後,從身邊的侍婢手中接過酒壺,給自己斟起酒來。
  
  她低眉斂目的斟著酒,臉色木然,看也不看一眼表情十分難看的韓國君臣。
  
  這一次韓國主戰之人便是公仲移,孫樂上次教給韓侯的法子雖然有點效果,可是韓侯畢竟不是公仲移的對手,不知不覺中還是讓他更加勢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侯站起身來,向孫樂深深一揖,沉聲問道:」還請楚子救孤!「
  
  孫樂也站了起來,她還了韓侯一禮,朗聲道:「陛下,臣代吳君與陛下相約!此次諸國犯楚,陛下如作壁上觀,他日秦人若為難陛下,楚必全力護之!」
  
  她說道這裡,傲然說道:「吾君已有對付秦人之策矣!此次秦人必無功而返!」
  
  「此言當真!」
  
  「不敢期滿大王!」
  
  「善!」
  
  韓侯站起身來,再房中轉起圈來。
  
  他暗暗想道:與秦結盟的人一直是公仲移,公仲移勢大,自己就算想把統帥權拿到手亦不可能。
  
  站在韓侯的立場上來說,就算是秦國必勝,今日毀約的自己必須承受他日秦之怒火,這一次自己也得毀約不可!因為他是別無選擇了。可現在幸運的是,眼前這個楚使居然如此鎮定自若的說出,秦人會無功而返。而且還說,他日秦國如有遷怒,楚國願意保護自己。
  
  如果如此,真是無盡之喜。
  
  再房中轉了幾個圈後,韓侯刷的回過神來,再次衝著孫樂深深一揖,說道:「願與君約!」
  
  孫樂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善!」
  
  當下,雙方同時大笑幾聲後記賬為誓,舉斟同飲,滿室皆歡!
  
  孫立文出來時,陳立和另一個劍師正雙眼灼亮的看著她。孫樂衝著兩人一笑,轉身向外走出。
  
  孫樂剛上馬車,便對著陳立兩人說道:「回去之後馬上準備,城門一開便離開韓國。」
  
  陳立兩人都是一怔。
  
  陳立皺眉道:「有何不妥?」
  
  孫樂看著馬車外騰騰燃燒的火把光,黑幽的明眸再火光中精光閃動,她輕輕說道:「相國公仲移勢力強橫,耳目靈敏,恐夜長夢多。」
  
  陳立兩人凜然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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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幸好隊伍簡裝易行,眾人得到孫樂的吩咐後略作準備第二天天一亮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平陽城。知道她離開一天後,公仲移才聽到了這麼回事,當他派人前來攔截楚使時,楚使早已遠離。
  
  官道漫漫,兩百人的車隊行走在薄霧中,安靜無聲中,之右馬車的滾動聲不時打破天地間的平靜。
  
  當然,打破天地間平靜的,還有那些啾啾歡鳴說完鳥兒、
  
  申先等楚人對著孫樂的馬車看了許久,相互使了一個顏色後,申先率馬靠近,「田公!」
  
  「嗯?」
  
  「田公胸藏百萬雄兵,如此大才世所罕見。申先不才,敢問公一事,笑傲天下,戲弄諸侯於鼓掌之中,是何等痛快暢意?為何公念念不忘棄世而去,守著那青衫薄田過日?」
  
  他這是問孫樂為什麼不喜歡這種縱橫家痛快暢意的生活,反而嚮往那種無趣的隱居生涯了。他這個問題是代弱王問出的啊。
  
  馬車晃動,車簾裡面得人久久沒有回答。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申先失望的準備轉頭撤身時,孫樂幽幽說道:「孫樂並非丈夫,自然無丈夫之志!」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聲音一吹入風中便飄散開去。申先怔怔的望著馬車,良久長歎道:「撼哉!」
  
  車隊轉向魏國駛去。
  
  一個月不到,吹對便進入了魏國境內。望著兩側荒蕪的大量原野,申先冷哼道:「這些魏人,重劍客而輕農事,境內處處可見馬匪,丈夫以殺人為榮,如此國家定不能國運長久。」
  
  這些劍師劍客的,平常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騎著馬的,孫樂的聲音不小,他們又都圍在附近,當下聽的一清二楚。
  
  眾人連連點頭,申先一遍大點其頭一邊歎道:「田公當真見識過人,哎,如此大才,竟不能為我楚國所用乎?」
  
  孫樂苦笑起來,這陣子老師這樣,以申先為首的楚人對她是百般勸導,一副她不答應留在楚國便不罷休的架勢。
  
  孫樂垂下眼瞼,沒有回答申先這句感慨。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
  
  魏國的都城是埕,車隊如以往一樣,安靜無聲的駛入了埕都。
  
  孫樂還是那樣,一方面派人找到魏大夫柏略,約與魏侯一見,一方面則再魏都四處遊蕩,尋得一中意的院落便購買下來。
  
  孫樂每次購得院落後,便會派一個一直追隨自己的,劍術精通的劍客留在那院落裡打理諸事。而且,自始至終,她購買院落的行為除了陳立之外,便只她所指派留下的劍客知曉。
  
  魏大夫柏略是個很會討好主子的小人,再得了孫樂給予的十金後,他很快便安排了孫樂與魏侯的相見。
  
  這一次,孫樂依然是以楚使的身份面見魏侯。
  
  對這些國君而言,楚國雖然是必敗無疑,可他們還是不會完全得罪楚人看,絕自己的的後路,因此孫樂每次求見都還是順利。
  
  沐浴之後,孫樂依然扮成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狀,坐在馬車上和陳立等人向魏宮駛進。
  
  與吳韓兩國一樣,魏侯召見孫樂的地方亦是一偏殿。馬車悄無聲息的駛入,再悄無聲息的停下。
  
  孫樂出現在魏侯面前時,他正頭戴王冠,身穿王侯袍服。挺著大肚子坐在榻上等著孫樂的到來。
  
  「臣楚人楚尚見過大王!」
  
  「請坐!」
  
  「謝大王!」
  
  孫樂施施然的再魏侯的對面塌幾上落座,她一坐好,魏侯便身子前傾,一雙渾濁的黃眼一瞬不瞬的定在孫樂的臉上!
  
  他盯得如此認真,真是目光如注,威煞逼人!
  
  要是孫樂是尋常女兒,也許還有所不自在,可她實是見過了大場面,當下也抬起頭去,雙眼炯炯的與魏侯對視。
  
  四目相對!
  
  四目炯炯的相對!
  
  魏侯漫漫的,漫漫的瞇起了雙眼,他見孫樂始終不顯慌亂之色,嘴一咧,露出一口微黃的牙齒大笑起來,「楚使好大的膽子!」
  
  哈哈大笑中,魏侯拊掌樂道:「敢問貴使,此次楚國覆滅在即,不知足下準備用多少財帛求說於孤?」
  
  魏侯大笑聲朗朗而出,久久不斷。墓地,再他的大笑聲中,加上了另一個清脆的笑聲。
  
  之間孫樂仰著頭,亦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的很是歡快,一邊笑一邊挑眉樂道:「陛下言過矣!尚此次說魏,卻是不曾準備一金!」
  
  魏侯不快了,他臉一沉,渾濁的雙眼瞬間布了一層殺機,那盯著孫樂的表情,彷彿是一隻噬物而食的老虎!
  
  孫樂彷彿沒有察覺到魏侯的不快,她兀自笑呵呵好不自在。
  
  魏侯陰著眼睛盯視了孫樂一會,冷冷的說道:「貴使一金也不曾準備?那孤倒是想聽一聽貴使有何話可說了。」
  
  他說道這裡,「啪啪啪」的鼓起掌來,掌聲中,一陣腳步聲和金鐵聲響起,眨眼間,大殿中多出了十幾個手持長劍的衛士!這些衛士個個森然而立,面無表情,劍鋒指向孫樂。
  
  魏侯身子朝後仰了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孫樂,瞇著眼睛笑呵呵的說道:「如果貴使所說不合孤意,那孤就要無禮了!孤身邊衛士的長劍正冷,正渴望熱血相哺!」
  
  「哈哈哈哈。」
  
  孫樂再次仰頭大笑。
  
  大笑聲中,她施施然的站了起來,負著雙手,仰著頭,孫樂笑吟吟的看著魏侯,漫不經心的說道:「尚此次前來,不但不曾備有一金!還想從陛下哪裡借得百金而行呢!」
  
  這話可真是囂張!
  
  當下,魏侯的臉上肥肉一跳,瞇著的黃眼殺機畢現。
  
  孫樂依然是笑意盈盈,只是這個時候,她的笑容中也添了一份冷意。
  
  之間她輕哼一聲,淡淡的說道:「陛下以為,尚是求陛下而來?」
  
  難道不是?
  
  魏侯瞇著雙眼盯著孫樂,等著她的後文。
  
  孫樂負手再殿內走動起來,她一邊走一邊輕笑著說道:「尚真不知陛下如此輕待於我,信心從何而來?」
  
  她冷冷一笑,轉過身盯與魏侯徐徐說道:「魏車不過一千五百乘,卒不過二十萬!天下諸國中,魏實弱國耳!」
  
  孫樂的話既森且冷,毫不留情,這個時候,魏侯瞇著的雙眼中除了殺機森森,還隱隱添了一份疑惑,他是在不明白,眼前這個楚使怎麼如此傲慢無禮?難不成他真有所持?
  
  孫樂笑了笑,聲音清朗的說道:「尚思來思去,陛下所持者,不過是與強秦結盟,以為滅我楚國在旦夕之間!然否?」
  
  面對著孫樂咄咄而來的逼問,魏侯臉上的肥肉再次跳了跳,但是他沒有回答孫樂的問話,只拿咪咪陰著的黃眼中,閃出一抹明知故問的光芒。
  
  孫樂負手走到魏侯面前三米處站定,她懶洋洋的站定,微微側頭,目光上下打量著魏侯。在她的如此逼視下,魏侯殺機再起,就要暴起之時,孫樂冷冷的說道:「陛下當真以為,楚人必敗麼?要是尚告知陛下,我楚人早有令秦軍自退之策,陛下作何想來?」
  
  孫樂所說的話,顯然出乎魏侯的意料之外,他右頰的肥肉跳了一下後,慕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可笑,當真可笑!你楚人真有策令秦軍自退,又何必勸說於孤?」
  
  再一次,他的笑聲未斷,孫樂也跟著大笑起來。在她清悅額大笑聲中,孫樂頭一低,笑聲戛然而止,冷冷言道:「陛下錯矣!尚此次來,非為勸說陛下!」
  
  魏侯笑聲頓了頓,漫漫收回,這一次,他終於疑惑了,瞇了瞇眼,魏侯不解的說道:「你不是為楚人做說客,那何必來魏?」
  
  孫樂淡淡的盯著魏侯,徐徐吐道:「尚未與陛下相約而來!」
  
  「相約?當此之時,我魏玉你出國有何事需要相約?」
  
  孫樂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吾王有令,可與陛下相約,他日秦兵自退之時,請魏人亦退!」
  
  再魏侯愕然的睜大的雙眼中,孫樂繼續淡淡的說道:「如秦人沒有攻楚,魏人不得先秦而攻之!如違此約,一切後果皆由魏人承擔!」
  
  孫樂說這話的時候預期實在太傲了!表情也太自信了!相比她的語氣,她的表情,她所提出這個條件又太過簡單。
  
  魏侯愣住了。
  
  他錯愕的盯著孫樂,半響才說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魏侯皺起了眉頭,他慢慢的舉起几上的酒斟大飲了一口,在慢慢的把酒斟放在几上,又開口道:「孤不明白!」
  
  孫樂冷冷的說道:「陛下無須明白!陛下徑可先秦而攻楚,秦兵退而陛下不退!我出國自有三十萬精卒,無邊沃野,如山金帛等著陛下光臨!言盡於此,尚告退了!」
  
  說道這裡,孫樂雙手一叉。竟是轉過身便揚長而去。
  
  知道孫樂的背影消失在魏侯的眼前,他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放開,低喝道:「傳大夫柏略,大將軍慎夫,丞相靖郭前來。」
  
  「諾。」
  
  太監轉身便走,挺著太監跑出的腳步聲,魏侯突然喝道:「停下!」
  
  太監腳步一剎,急急的回轉應道:「諾。」
  
  魏侯目送著太監離去的身影,暗暗想道:這楚國的相約,對我魏國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也不知他們從哪裡來的這般自信?難不成,秦兵真會自退不成?
  
  頓了頓,他又想到:楚國也是強國,實力遠勝於我,如果秦兵真會不攻自退,此次滅楚便是一個笑話。我與楚實力懸殊甚遠,萬萬不可得罪過甚!上次已與楚交惡,此次再交惡,必成死敵啊!不行,待會那楚使來了,孤得好好相待才是!
  
  他本來陰狠剛愎的性子,此時越想孫樂的態度,越是覺得她太過自信,那種自信和強橫,實是令人不安啊。
  
  孫樂一走出房中,便與陳立兩人會和一處,一路上陳立兩人都有無數話想要詢問,可是這魏宮當中到處是太監宮女。因此他們一直到上了馬車才詢問。
  
  「田公,剛才殿內可是動了刀劍?我險些衝進來了,幸陳公相阻!」
  
  「孫樂,此事成否?」
  
  陳立的收購內因中很沒有信心,他可是一直側耳傾聽了的,也明白孫樂是在沒有與魏侯最後約定的情況下衝出來的。
  
  孫樂素手扯著車簾放下,再放下的那一瞬間,她回以兩人一笑,「事成矣!明日便可去秦!」





第218章
  
  當天晚上,魏侯派人送來一百金給孫樂,再陳立等人驚愕的目光中,孫樂欣然收下後,再去魏王宮中完成了約定。
  
  雙方都不想驚動秦人,再孫樂密之的囑咐下,隊伍第二天便裡來了埕城。
  
  一處埕城,孫樂便轉向諸位劍客說道:「諸位,此間諸事已了,諸位可以回矣!」
  
  「啊?」
  
  眾楚人齊刷刷的回頭看向孫樂,一臉震驚和不解。
  
  孫樂笑了笑,目光轉過申先等人,「我接下來所行之事需要百倍慎密,諸位與我同性毫無益處。」頓了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好的銅盒遞給申先,說道:「你等等速速回楚,把這東西交給弱王。」
  
  她說道這裡,神秘的笑了笑,烏黑晶亮的眸子中露出狡黠的光芒,「想來諸國誓師之日將臨,無比把它親交陛下,慎之密之!」
  
  「諾!」
  
  「去吧!」
  
  申先急道:「田公,你可是去秦?虎狼之地,這麼些人怎夠?」
  
  孫樂搖頭笑道:「處於敵人的額都城中,縱使人再多是被也是無益,還不如少一些人行事。」
  
  她說道這裡,揮了揮手,以不容拒絕的態度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申先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覺得孫樂所言有理,她這次是去咸陽,到了那種地方,人越多還真是越容易被發現。自愛說了,孫樂又學了世所罕見的易容之術。
  
  申先點了點頭,向孫樂叉手道:「田公保重!」
  
  眾楚人齊刷刷的一叉手,朗聲道:「田公保重!」孫樂令陳立拿出一百金給申先等人,叉手道:「諸位保重,切忌,那銅盒除弱王外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諾!」
  
  知道眾楚人去的遠了,孫樂才低低的歎息一聲,怔怔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輕聲說道:「走吧。」
  
  「諾!」
  
  這時候,孫樂身邊的劍師劍客,已不過三四十人了。這三四十人即使她與姬五的食客,可以說,一起楚使的楚人之右兩個精通秦事的賢士在了。
  
  馬車一啟動,孫樂便吩咐道:「從今日起,我的名字不叫楚尚,而是叫宋城,切記了!」
  
  陳立等人雖然不明白孫樂怎麼又換名字了,不過想到她為人謹慎,這樣做定有審議,也不多說,一點頭應諾。
  
  孫樂有對陳立說道:「陳公雖未劍師,亦是世人矚目之人,最好易容後戴上斗笠。」陳立點頭應是。
  
  孫樂給陳立簡單的額易過容後,馬車開始上路,滾滾煙塵中,向著位於魏國西部的秦國駛去。
  
  魏與秦事鄰國,孫樂等人快馬如鞭,不用一個月便來到了咸陽。
  
  孫樂前腳剛到咸陽,後腳贏十三便誓師出征,可令他震怒的而是,誓師時韓侯居然臨陣反悔,找盡借口不欲發卒。贏十三雖然不稀罕他哪一點兵力,可是一來吳國聯盟說的好好地,在出征錢韓國臨陣逃脫,實有不太吉利,而來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安。他安插再吳國的人說孫樂到過吳國,說過吳侯,雖然吳侯並沒有因此毀約,難不成,楚人也到了韓國,還說動了韓侯?
  
  哼買仙子啊抽不出神來,待大勝之後再跟漢人清算一番!贏十三又想到:「那時真應該殺了她!」
  
  他剛想到陰狠楚,眼前便浮現出孫樂那溫婉美麗的面容,不知為什麼,心底又浮現出一下不捨,這樣的女人,足堪為我的妻室啊!可惜,真是可惜!罷了,大丈夫行事應當當斷則斷,下次如有機會,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去!
  
  在指導贏十三剛剛誓師出征後,孫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雖然易了容,可以想到贏十三的精明便有點懼怕,現在他不在咸陽,那就沒有好在意的了。
  
  咸陽城中。
  
  孫樂等人足足在咸陽城帶了七八天了,這七八天中,孫樂便是和陳立坐在馬車中滿街閒逛,她既不像以前在吳魏一樣,一落腳便派人前去聯繫其國國君,臉上也沒有半分緊張不安之色。
  
  可是諸國矣誓師出征,八十萬大軍眼見就要抵達楚境了啊!
  
  為什麼孫樂卻總是不緊張呢?
  
  陳立等人都是無比的疑惑,不過他們再是疑惑,孫樂不說也不去詢問。因為她如果不想說時,問了也照樣不說的。
  
  時間在疑惑和不安中一天天過去,眨眼間,孫樂等到抵達咸陽城已有二十來日了。這是,聯軍已經會和,不到半個月便可抵達楚國邊境,與楚軍正面相遇了!
  
  這一天,孫樂縱慾叫來一個精通秦事的人,要求他聯繫好秦四王子贏昭。
  
  「殿下何事發笑?」
  
  一個留著三絡長鬚的俊朗中年人疑惑的向旁邊的四王子贏昭問道。四殿下長相清秀,一雙眼睛看人時總是溫和無比。再秦國內,他以孝順仁慈著稱,甚得秦侯寵愛,父老愛戴。
  
  不過中年人知道,四殿下縱使在秦侯和秦王面前縱使喜笑晏晏,可私下相處時暴躁之極,當然,每個人都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暴躁,實是因為十三殿下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和威脅啊。十三殿下文武兼備,行事果斷,有愛才和大度之名,深的軍心啊。
  
  這麼一個總是暴躁不安的四殿下突然之間如此開懷,實是令中年人好奇不已。
  
  贏昭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看著日出的方向,笑了一聲後,向中年人回答道:「楚使求見於我,如此發笑!」
  
  「楚使求見殿下?」中年人大驚,他愕然的瞪大雙眼,失聲道:「這楚使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居然敢來到秦國來,還敢求見殿下?他就不怕殿下把他亂棍打出顏面盡失?」
  
  贏昭聞言又笑了笑,他大步向馬車走去,再跳上馬車的時候他低聲喝道:「去『悅英樓』。」
  
  喝完後他靠著車壁慢條斯理的坐下,緊隨其後也跳上馬車的中年人詫異的說道:「殿下,為何這馬車沒有殿下的標誌?」
  
  中年人剛說道這裡,馬上醒悟過來,他急急的壓低聲音,問道:「殿下可是去會楚使?」
  
  贏昭笑了笑,撫著自己下巴上的短短鬍鬚說道:「不錯,本殿下正要一見楚使。」
  
  他回過頭來,對著一臉疑惑的中年人,冷冷說道:「樓叔,那楚使派人向我求見時,說的是他有一策,能令我如願以償!因此我才願意一見。」
  
  樓叔聞言大震,他作為一個大劍師,同事也是贏昭的心腹,自是明白這位殿下的願望是什麼了。這些年來他都為這個願望煎熬著,眼見隨著時日流去,那願望卻是越來越渺茫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楚使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樓叔皺眉道:「他乃楚使,能有何策?」
  
  贏昭搖頭道:「我亦不知,不過那人說的極為肯定,他還說,此策是天公孫樂想出。」
  
  「田公孫樂?」樓叔失聲叫道。
  
  「對,就是那田公孫樂!她雖是婦人之身,平生所行之事卻從不有失,可謂算無遺策!那人既然說的信誓旦旦,又點名是此婦所出之策,本殿下倒真是好奇了!」
  
  樓叔連連點頭,他也是久聞田公孫樂之名的。這半年來,隨著趙國十萬大軍因她葬送一事傳出後,田公孫樂之名再次達到了一個高度!許多有識之士認真的把此女所作所為收集了一下,他們震驚的發現,那田公孫樂從出現再世人面前以來,所言必中,所謀必成!可以說,她所做的大事雖然不多,可那成功率卻是十成十!
  
  再則再贏昭收集的資料中顯示,他的十三弟可是一直對這個婦人忌憚啊。
  
  所有這種種,令的他對今日與楚使的會面多了一分期待和興奮來。
  
  樓叔眉心一跳,突然說道:「那楚使,可是田公孫樂本人?」
  
  贏昭搖了搖頭,說道:「是個叫宋城的無名小卒!」說道這裡,他輕哼了一聲,「要不是衝著田公孫樂之名,這等無名小卒本殿下才不會前去一見呢!」
  
  他說道這裡,轉頭對樓叔說道:「樓叔注意一下外面,那楚使再三令我密之。可不能讓外人跟蹤了我。」
  
  「諾。」
  
  樓叔應諾後,頭一伸,專注的打量起四周的情形來。
  
  馬車不緊不慢的前行,不一會功夫便來到了與楚使相約的悅英樓。
  
  這悅英樓是四王子贏昭最喜歡來的酒樓之一,這樓是木樓,共三層,有別於咸陽城別的建築那麼粗糙,它精緻的宛如齊趙之地的酒樓。
  
  它的位置很好,立於春雁湖畔,臨水而建。
  
  倚在悅英樓三樓之上,於春夏之日欣賞著湖水蕩漾,喝著碧玉清泉酒,那可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贏昭和樓叔一下馬車,悅英樓中的夥計便跑了出來,牽過他們的馬車去。
  
  兩人大步走上台階。
  
  剛進大殿,一個白淨清秀的三十來歲賢士走了過來,他也不說話,之上右手朝樓上一揚。
  
  贏昭盯了這人一眼,也沒有責怪他的無禮。事實上,再這種人來人往的酒樓處,禮多了可是容易引起懷疑的。
  
  贏昭和樓叔緊張跟在來人身後向二樓走去。
  
  到了二樓,那賢士繼續向三樓走去。
  
  三樓只有一層,迎江一面全是鏤空的窗戶。贏昭一走上,便看到了坐在塌几上的那個年輕的楚使。此人約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他再聽到贏昭的腳步聲時,應聲而起,轉過頭來雙眼炯亮,,臉上微笑的看著贏昭。
  
  他的微笑,乾淨如泉水,自信之極,彷彿是春日流淌在陽光下的溪流,讓人一見便是心中一清。贏昭對他打量了幾眼,濡染有一種感覺,眼前之人很是不俗,也許真有幾分才氣。
  
  贏昭再上樓之時還對這個名不經傳的楚使宋城存了兩份輕視,現在只是見了他一眼,便自然而然的起了敬意。
  
  他不知道,令他起了敬意的可是孫樂的氣質,是她久經大場面歷練出來的磊落自信,從容不迫的風儀神韻。這種刻於骨子裡的東西,不管面目如何易容改變,卻總能在經意不經意間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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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孫樂看到贏昭走上來,連忙上前一步,叉手一禮,朗聲笑道:「楚人宋城見過王太子!」
  
  王太子?
  
  贏昭眼睛一瞇,清秀溫厚的臉上迅速的閃過一抹滿足來。
  
  他收起滿足,對著面前笑的極為可親的孫樂叉手道:「宋子言重了,贏昭不過只是秦侯四子而已。」
  
  孫樂哈哈一笑,和贏昭分主客坐好,她提起酒斟,一遍給贏昭倒酒一邊笑道:「秦侯之位遲早屬於王太子,殿下又何必過謙?」
  
  贏昭笑了笑,他溫和的看著孫樂,慢慢的舉起几上的酒水品著。
  
  他者酒水喝的甚慢,真是一口一口抿著,他神情十分鎮靜,彷彿等著孫樂說下去。
  
  可是孫樂只這麼說了一句後,仰頭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便轉過話題笑道:「久聞中原之地繁華,城首次來此,當真是感慨不已啊。」
  
  孫樂嘖嘖幾聲後,舉起酒杯朝贏昭晃了晃,笑瞇瞇的碩大:「秦地當真是人傑地靈,怪不得除了殿下這般的人傑。」
  
  她閉口不提王太子的事,令的贏昭隱隱有點不快。不過這不快他轉眼便掩藏住,他好整以暇的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呵呵笑道:「我中原之地乃龍走鳳飛之處,自是人才輩出。」
  
  他說到這裡,溫厚的看著孫樂,笑道:「恕昭愚昧,竟是不曾聽過宋子之名。敢問子有何能,令的楚王如此看重?」
  
  他竟是一轉眼對孫樂進行反擊了!
  
  孫樂再心中暗暗叫好!眼前這個贏昭雖然在天下間的名聲遠不如贏秋那般大,現在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他這句話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和資格,逼著自己不安之下向他亮牌啊。
  
  當下,孫樂哈哈一笑,雙手一附,讚歎道:「殿下所言不虛,城確是無名小卒。」她說到這裡,見贏昭臉露詫異之色,又是哈哈一笑,再次歎道:「殿下果是人傑!」
  
  說完這句話後,孫樂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笑過之後,她目光轉向樓叔。
  
  看到她看到樓叔,贏昭在旁接口道:「樓叔是我心腹。」
  
  他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開口了。
  
  孫樂笑了笑,目光從樓叔身上移開,她轉向贏昭,舉斟再給他把酒杯滿上,徐徐的說道:「城從楚地來,早在來之前聽人說過,秦侯有數子,最寵者殿下也,而最得軍心者,確是十三殿下。」
  
  贏昭一聽到『十三殿下』的字眼,臉上浮出一抹冷色。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秦共有精兵四十萬,車兩千乘。這一次秦與三國聯軍攻楚,十三殿下所率者,便是精兵三十五萬,車一千六百乘!可謂傾一國之精銳而出。
  
  贏昭聽到這裡,短期杯中的酒水抿了幾口,神情自如的作耐心傾聽狀。
  
  孫樂到:「贏十三殿下得盡軍心,深受父老愛戴,這一年來,更在秦侯面前百般奉承,深得秦侯信任。」
  
  孫樂雙眼炯炯的看著贏昭,身子微傾,沉聲說道:「敢問殿下可否相國,他日十三殿下大勝而歸,挾國之精銳,要求秦侯立他為王太子時,殿下將如何自處?」
  
  孫樂話音一落,贏昭清秀問候的臉色白了白,他強笑道:「十三弟好名,他不會如此做來。」
  
  他說的肯定,可語氣卻有點虛,顯然心中也沒有底。
  
  孫樂笑了笑,淡淡的說道:「不錯,十三殿下所圖者,不是秦侯之位,而是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他是不會如此做來!」
  
  孫樂的『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幾字一出,贏昭微不可見的嘴唇一抿。
  
  孫樂長歎道:「如十三殿下這樣的人,他不會強迫秦侯封他為王太子。他只會把那三十五萬精兵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兵權在握,就算是秦侯對他說話時,也會小心三分!如他要處置什麼人,秦侯忌憚魚他,怕也會聽從一二!」至於這個什麼人,自然便是贏昭了。這一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出來。
  
  在贏昭有點發白的臉色中,孫樂冷冷的說道:「只要兵權在握,贏十三想當王太子,那只是一句話而已!成不直,十三殿下成為秦侯之時,將如何安置殿下?」
  
  至此,贏昭臉色大變!
  
  孫樂點醒了他一個沒有重視過的問題,那就是兵權的重要性!以前贏十三雖然統領十萬精銳的虎威軍,可是他贏昭也不差,手中的額兵力也有近五六萬,而且還深得父侯歡心。
  
  這一次,贏十三手中所有的可是秦國全部的精銳,不只是他自己手中的,連父侯手中的兵卒也都在贏十三掌控當中。
  
  他一直與自己作對,兄弟之間勢同水火,無法共存。仙子啊他又手擁重兵,而自己卻是毫無反抗之力。他不管是想當王太子還是想當秦侯,或是想取自己性命,連父侯在內無人可擋!這,這,自己怎麼就糊塗了?居然讓他順利的得到了全國精銳,讓自己落到了如此被動的境地!
  
  贏昭與贏秋對抗多年,一直知道他對兵權是如何的看重!這三十幾萬精兵入了他的手,那是不可能吐出來了,絕對不可能吐出來了!贏昭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他也看重兵權,可愣是沒有明白這兵權如此重要,竟然事關他自己的生死和前程!
  
  這個時候,贏昭完全明白了,贏秋之所以挑起這次戰爭,為秦稱霸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要借這個機會把兵權全部抓到手中啊。看來,他與自己爭了這麼多年,不耐煩了!他要對自己下手了!他大勝回歸之時,便是自己走投無路之時!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點醒,自己只怕臨死也還處於懵懂當中。
  
  贏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極!他白著臉,不知不覺中已汗濕夾背。不止是他,連一旁的樓叔也是臉色如土。
  
  忽然,贏昭記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下他從榻上直起身來,朝著孫樂深深一揖,沉聲道:「昭無知,幸得先生點醒!還請先生救我!」
  
  話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禮!
  
  孫樂連忙站了起來,還了一禮,清聲說道:「殿下何必多禮。城本為此事而來,自是知無不言。」
  
  贏昭連連點頭,他得到了孫樂的承諾心頭便是一鬆。
  
  他清秀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後,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再次坐下。
  
  孫樂提起酒斟,給贏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請飲!」
  
  「飲!」
  
  兩人同時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後,孫樂把iubei放下,抬頭看著贏昭,徐徐說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贏昭不解的問道,「何意?」
  
  孫樂笑了笑,瞇著眼睛說道:「如今贏十三大軍在外,武俠顧及咸陽城中,殿下只需再次時成為秦侯,他iusuan大勝而歸,屆時也是殿下的臣子!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還敢有二話不成?」
  
  贏昭怔怔的看著孫樂,半響苦笑道:「可是父侯那裡,他春秋正盛,又怎會在此時把王位交付於我?」
  
  他說道這裡,身子一傾,雙手握上孫樂的雙手,連聲說道:「先生大才,還請救我!』
  
  」不敢!「
  
  孫樂抽回雙手,連人帶塌向後移了移,低頭叉手說道:」田公言已盡,成非足智多謀之士,愧對殿下厚愛!「
  
  孫樂說到這裡,頭一直低著,久久都沒有抬起頭來。
  
  贏昭失望的望著它,半響後他砸啦砸嘴,喃喃說道:」當真無策乎?「
  
  」不敢有瞞殿下。「
  
  贏昭沉默了,孫樂也沉默了,整個三樓變得安靜之極。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昭長歎一聲,」既如此,我們回吧。「說罷,他扶著幾漫漫站了起來。
  
  贏昭精神狀態很不好,站起時身子還晃了晃,險些摔倒。
  
  樓叔連忙上前一步,搶先扶著他的胳膊向樓梯走去。
  
  他們剛一轉身,孫樂便向一旁候著的陳立使了一個眼色。
  
  陳立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不解的問道:」宋子,我觀贏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親兄弟,他難道真會下毒手不成?「
  
  陳立的聲音偏小,狀似再悄聲詢問,不過樓叔和贏昭剛轉身,離兩人很近,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贏昭聽得陳立的『親兄弟』三字時,嘴角向上一揚,清秀的臉上浮出一抹嘲諷和冷笑,還有恨意。
  
  正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孫樂的輕歎聲,」有所謂『無毒不丈夫』「,贏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顧及這等親情?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之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自古皆然!」
  
  孫樂的歎息聲很輕,語氣也很隨意,可是,她那句『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一入耳,贏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凜!
  
  樓叔正字啊扶持著他前行,見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的轉頭看向贏昭。
  
  這一轉頭,樓叔赫然發現贏昭清秀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隱隱還有咬牙切齒之相。他不由大驚。
  
  救災樓叔準備發問時,贏昭迅速的收拾好表情,甩開樓叔的扶持大步向樓下走去。
  
  『蹬蹬蹬』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他們的馬車離開酒樓老遠,陳立才轉頭對著孫樂歎道:「『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這兩句話太過駭人,田公是從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孫樂回答,逕自喃喃重複這兩句話幾遍後,望著孫樂感慨的說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測!」
  
  這是陳立第一次露骨的誇獎孫樂。
  
  孫樂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立又看了一眼贏昭遠去的馬車一眼,問道:「也不知此子剛才想到了什麼,竟是如此受震動?」
  
  孫樂不答。
  
  車裡又喃喃說道:「難道這樣便能令秦兵自退?」
  
  孫樂也不答。她只是低斂著眉眼,沉聲說道:「走吧。」
  
  「諾。」
  
  「通知下去,馬上起程,一個時辰內需要離開咸陽城!」
  
  「為何如此著急?」陳立不解的問道。
  
  孫樂笑了笑,很是悠然的說道:「雖然我的話說得夠隱晦了,可是還得防備被人殺死滅口!」
  
  她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見陳立半天都不跟上,不由轉頭對著一臉征忡疑惑的陳立笑道:「走吧!逃命要緊!」
  
  「諾!」




第220章
  
  贏昭坐上馬車後,臉色放鬆了少許,那溫和的眼神也恢復了平靜,可是以樓叔對他的熟悉,一眼便可以注意到,他的嘴唇抿成了緊緊地一線,從這個小動作看來,四殿下一直處於極度的激動當中。
  
  贏昭確實激動著,那宋城最後說出的』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的話,像閃電一樣擊中了他的心臟。不,不止是這一句!還有那句『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同樣也直中他的心臟深處!
  
  這一番話,清楚地提醒了他,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出了一個可怕的瘋狂的計劃。那樣的計劃要是在往常,他是想也不敢想,不但不敢想,幾乎是不敢夢!可是腺癌,那計劃編入跗骨之蛆,再他的腦海中久久盤旋不去!而且越想越覺得那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法子!
  
  生還是死,救災一念之中!
  
  現在的他,已別無退路!
  
  映照的嘴唇越抿越緊,越抿越緊,漸漸地,他平和問候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這戾色如此陰狠,使得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樓叔緊張的叫聲傳來,」四殿下,你怎麼啦?怎麼臉色如此不好?「
  
  樓叔的聲音一入耳,贏昭迅速的壓下激烈跳動的心臟,沙啞的說道:」我沒事。『他說道這裡,一個念頭突然一閃而過,「樓叔一直跟著我,他也聽到了那席話,到了那時候,他會不會想到了是我所為?不行,他不能留!不止是他。還有那個什麼楚人!他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吃不說早不說在我離開的時候說了?而且句句細思起來,分明就是有意而為!對,他一定是有意的。他是在告訴我如何行事!這種事如此隱私,待事發時那楚人如果多嘴,我豈不是後患無窮?不行,那些楚人也留不得!」
  
  贏昭想到了這裡,心中殺機意剩,他又想到,「我記得這伙楚使只有幾十人,裡面也沒有名氣響亮的任務,這樣的一批人死在哪裡也不會起眼!」
  
  他想到這裡,半瞇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陰毒,這陰毒轉眼即逝,當他再睜開眼時,已依然是一臉的溫厚平和。
  
  贏昭主意已定,卻顧及著樓叔不能馬上下令,只能等著馬車慢騰騰的晃悠到了府第,再支走樓叔,經過再次的細思後,他終於下了一連串的指令。
  
  「什麼?那些楚人再一刻鐘前離開了咸陽城?」
  
  贏昭不敢置信的盯著跪在身前的監視首領,嘴唇抿得緊緊地,清秀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戾色後,冷冷的說道:「好快的手腳!宋城,宋城?他當真是無名小卒嗎?」
  
  狠狠地說到這裡,贏昭突然先搞:會不會那宋城便是田公孫樂?不,不會,那孫樂不過是一婦人,她不會如此膽大包天!
  
  伏在地上的劍師久久的沒有等到贏昭的怒笑聲,黑瘦的臉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半響,他小心的抬頭看了一眼贏昭,低聲說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城追擊?」
  
  「出城有個屁用?」贏昭被這人一句話又激起了沖天怒火,他砰的一腳,重重的把劍師踢得仰翻在地。他沒有注意到,這劍師挨了他一腳後,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哼,那宋城把我的行為估計的如此精到。你們追出城也殺不了他!何況還會驚動十三!滾!滾!」
  
  贏昭即使是怒喝,聲音也有可以的壓低。他這滾字一說出,劍師連忙應道:」諾,諾。「他一邊應諾,一邊向外奔去。
  
  這劍師才跑到門口,贏昭的喝聲再次傳來,」回來!「
  
  「諾!」
  
  「他們是跑了,有一個人卻沒有跑!過來一點,本殿下有件萬分隱秘之事交代於你!」
  
  「諾!」
  
  孫樂天生謹慎,別說是贏昭沒有派人出城追擊,就算派了人也追她不到,因為她再次給自己換了一個妝,變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貴女。
  
  三十人的車隊,要到哪裡都是無比的方便。孫樂一出咸陽城的勢力範圍中,便叫停緊趕急趕的眾人。
  
  「田公?」
  
  兩個應令而來的楚人叫道。他們已是隊伍中僅剩的楚人了,剛才孫樂把車隊停下後便叫他們過去。可他們過來了,孫樂卻只是怔怔的望著東南方向出神,久久都不說依據話。
  
  「田公?」
  
  兩人再次小心的喊道。
  
  孫樂長長地睫毛閃了閃,目光漫漫從東南方向移開,轉到了兩人身上。
  
  她靜靜地望著兩人,如秋水般的雙眸中浮出一縷淡淡的,說不出是憂傷還是悲涼的情緒。
  
  再孫樂這樣的目光的注視下,兩個楚人更手足無措了。他們也是賢士,也是見多識廣之人,可這個時候只覺得田公孫樂顯得很是古怪,她的眼神中彷彿有著無盡的失落,有著無盡不捨。
  
  孫樂扇了扇長長地睫毛,低聲說道:「此次諸事已了,我有一書交給你倆帶給楚王。」
  
  兩個楚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說道:「田公不隨我等回楚乎?」
  
  孫樂搖了搖頭,再兩個楚人有點不安的神色中,她笑了笑,低眉斂目的而說到:「戰爭剛起,我還得留在這裡居中策應。」
  
  她這麼一說,兩個楚人便說不出話來了。基本上,他們雖然一路跟隨孫樂而來,卻壓根沒有弄清她此行到底做了些什麼事!除了韓國因她的一席話沒有參加聯軍外,孫樂其餘的行動他們是一點也不明白。
  
  因為不明白,他們雖感覺到孫樂這句『居中策應』的話不盡不實,卻也無法反駁。
  
  孫樂不再多言,反身從馬車中拿出另一個銅盒交給兩人,低聲說道:「請把此物面交楚王!」
  
  「諾!」
  
  左邊的楚人凜然應道:「一定面呈陛下!」
  
  右邊的楚人也說道:「誓死也不會把它落入敵手!」
  
  兩人言語鏗鏘,沉而有力。孫樂卻是勉強一笑,低低的說道:「這,也沒有那麼打緊。」她的聲音真的很低,很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
  
  兩個楚人只見她嘴唇蠕動,當下認真的側耳傾聽著。孫樂瞟了兩人一眼,聲音略略提高,「就這樣了,去吧。」
  
  兩人略一遲疑凜然應道:「諾!」
  
  給兩人準備了幾十金後,孫樂等人目送著他們的馬車漸駛漸遠,漸駛漸遠……
  
  陳立見孫樂一直呆呆的對著東南楚國的方向默不吭聲,便策馬向她靠近,低聲問道。「田公,下面欲往何處?」
  
  「欲往何處?」
  
  孫樂喃喃重複了一遍。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陳立,直看了一會才清醒過來,斷然說道:「就留在秦魏之境,待此戰了結後再說!」
  
  「諾!」
  
  朗聲應諾後,陳立嘿嘿一笑,策馬向孫樂的馬車湊了湊,一臉諂媚的說道:「孫樂,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為何我一點也沒有明白?」
  
  孫樂轉過頭來衝他一笑,回了一句,「日後自知!」
  
    她聲音一落,陳立清秀的臉便是一黑。
  
  在孫樂等人離開咸陽的時候,四國聯軍也正是抵達了楚國邊境,八十萬大軍在離埕僅有三百里遠的平原上,一字擺開了陣勢。等候著楚軍的到來!
  
  這平原是經過楚軍允許,雙方精選的戰場。地方開闊,一望無垠儘是平原,正可杜絕楚軍再次使詐。
  
  贏十三端坐在營帳中,修長的手指正溫柔的富國琴弦,他的動作極輕,極柔,手指撥動處,一串悠揚悅耳的琴聲再夜空中響起。
  
  琴聲傳蕩,傳蕩,它是那麼的悠遠,可這悠遠的琴聲,混合在馬鬧人喧聲中,卻一點也不顯眼了。
  
  這是正是夜間,四國聯軍的營地上燃燒著無數的火把,這些火把如此之多,光亮如此之艷,直把夜空照的恍如白晝。
  
  正當贏十三低斂著俊雅的眉目,靜靜地沉浸在琴聲的世界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再帳外戛然而止,緊接著,一聲朗喝聲傳出「殿下@楚軍已發!五日之後便可於我一戰!」
  
  直過了良久,贏十三清雅的聲音才混在琴聲中傳出,「善。」
  
  腳步聲漸去。
  
  又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再次傳來,這一次那人沒有停留,他直接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全身披銅掛甲的白臉漢子,他徑直走到贏十三後面,再軍卒的幫助下脫著盔甲。
  
  銅甲很沉,直脫了半響才脫下。白臉漢子晃了晃手,轉過身走到贏十三旁邊的塌幾上坐下,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飲下後,他鬱怒的喝道:「吳魏兩國的匹夫當真無禮!居然敢對我說,除非秦兵先攻,否則他們決不先上!哼,國家很小,這口氣倒是很橫!「
  
  琴聲戛然而止,贏十三轉過臉來,墨黑的雙眼定定的落在白臉漢子的臉上,沉聲問道:」吳魏兩國都是如此說來?那越國呢?「
  
  白臉漢子提著酒斟便往嘴裡倒酒,酒水流動聲中,一小半的黃酒順著他的鬍鬚一直流到喉結處,流到衣襟內。
  
  一口把酒飲去一半,白臉漢子才伸袖拭去嘴邊的酒水,回到:」越人倒是識趣,答應了楚人一來便由他們率先發動攻擊。『
  
  贏十三聞言點了點頭,他轉過頭,皺眉看著帳外閃爍的焰火,沉聲說道:「不知為何,這一次我這心縱使七上八下的亂跳著,好似有什麼事被我忽略了一樣。」
  
  他說道這裡,自己搖了搖頭,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含笑道:「楚人傾全國之力,也不過是三十萬卒,我方儘是精銳,且三倍於它。我實是想不出此戰不勝的理由!蒙其,我們秦人稱霸天下,便是由此戰開始!哼,由著吳魏小國去搪塞猶豫吧,惱了我,本殿下滅楚後反戈一擊,滅了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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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五天後,楚軍到達後,聯軍足足讓他們休整了兩個時辰,贏十三才會動帥旗,號令八十萬兵卒向楚軍步步推進。
  
  聯軍在鉑金楚軍只有二十里時停下了。
  
  漫無邊際的荒原上,兩隊百多萬軍卒整整齊齊的排成隊列,森然相望。
  
  贏十三騎在高大的馬上,一身盔甲,外披紅色披風,鳳獵獵吹過,拂起他的衣袍,這時刻,他俊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抹黑的雙眸晶光山東,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銳氣,一種慷慨激昂的興奮。
  
  他昂起頭,抬眼望著對面荒原上的楚軍,興奮地想到:就從這裡開始,一切就從這裡開始!天下諸子碌碌,只有這楚弱嗨喲一點本事。只要我這一次滅了他,我大秦便再無敵手!我統一中原,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想到這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中那奔湧的激情!
  
  這時,馬蹄聲響,蒙其策馬來到了贏十三的身後。
  
  蒙其與贏十三一樣抬頭眺望著楚軍的陣營,眺著眺著,他突然說道:「這楚夷倒是知禮了!上次齊魏韓三國攻他時。他可是絲毫不按規則地把對方引到了田坎山嶺區,這一次卻安靜的與我們在荒原中擺開陣勢?」
  
  贏十三冷冷一笑,輕喝到:「他可以不曾安靜過!」說道這裡,贏十三長劍一指,點向楚軍後面的青山隱隱處。說道:「此去百里,只一方狹路!兩側儘是高山,出口狹而長,而且谷中雜草繁茂。楚軍只要退入其中,我等便束手無策,如我方無意中踏入,那是插翅難飛!」
  
  贏十三說道這裡,哈哈笑道:「那可是一進可攻退可守得寶地啊,那楚弱於我們約定此處作戰,陣勢用心險惡!哈哈哈哈,可他小看了我贏秋,我偏要與他再這種地方作戰,偏不會如他心願的追擊於他!哼,陰謀狡計只可用於雙方勢力相等時,現我方實力是他三倍,這一次他縱百般算計也是死路一條!」
  
  贏十三朗朗的笑聲遠遠傳出,眾軍被主帥這自信而張揚的笑聲所感,一個個轉頭向他看來。每一張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
  
  之喲吳侯和魏侯兩人默不吭聲的看著這一切,目光中閃動著疑惑:不是說楚人又策令秦兵自退嗎?怎的明天就要正式攻擊了,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傳出?
  
  「駕---」
  
  贏十三厲喝一聲,腳跟一踢,策馬向楚軍方向疾奔而去。
  
  一眾主帥本來都安靜的站在山坡撒謊那個觀看,此時他這麼急衝而出,不由都下了一跳。蒙其連連策馬跟上。
  
  贏十三胯下的額本事萬中無一的良駒,此時全速而行,真是快如閃電。蒙其連連踢著馬腹,大聲叫道:「殿下。殿下!快停下,快停下--」
  
  他扯著嗓子嘶喊,可聲音剛一出口便化入了風中,迎風衝出的贏十三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馬行如電,轉眼間便衝出了十來里,轉眼間楚人的陣營清楚地出現在視野中!
  
  「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贏十三根本沒喲減緩前衝的步伐,隨著他的急衝的身影,前方排成了陣列的楚人隱隱出現了躁動。
  
  天啊,隔楚人之右三里不到了!
  
  蒙其心中又驚又亂,他嘶啞的吼道:「十三殿下,你怎麼如此……」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啞住了,因為對面的楚軍在一陣躁動後,一個全副盔甲的青年王者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楚弱王出來了。
  
  贏秋一看到楚弱王,仰頭便是一陣狂笑,笑聲剛止,贏十三朗朗的叫道:「楚弱,你也是當世英雄!足可當秋的對手!可惜現在秋沒有這個心情與你慢慢的廝磨,這一次秋要勝之不武了!哈哈哈哈!撼哉!撼哉!」
  
  它的叫聲注入了內力,聲音給遠遠地傳盪開來。一時楚人三軍盡皆得聞。聲音一落,贏秋也不再多言,他朝著楚弱王意味深長的盯了幾眼,又是一陣大笑後,突然撥轉馬頭向回衝去!
  
  直到贏秋衝出老遠,蒙其才從怔忡中清醒過來,他急急策馬跟了上去。漠漠荒原中,兩道人影如煙一樣一衝而來,轉眼又是一衝而回。
  
  蒙青一直衝回了老遠,一直到與接應自己的劍客們會和,還錯愕的看著贏十三:殿下如此急衝過去,便是為了跟楚弱說上那麼一句話麼?
  
  「陛下,這贏秋當真英雄也!」
  
  文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止是他,弱王身後的一眾楚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變化。這是個崇尚個人氣節的時代,本來他們對贏秋與諸國聯軍共同犯楚還有點不屑的,現在贏秋這麼一衝一喝,這些楚人便覺得這贏秋敢作敢當,不愧是個人物!
  
  楚弱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一雙厲目緊緊地盯著遠去的贏秋,暗中冷笑道:贏秋,縱你算計百出,這一次怕也是落了空了!
  
  雙方約定大戰的日期是第二天,今天只需一看對方的陣勢便可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辰時一到,雙方戰鼓「咚咚--咚咚」地響破天際,贏秋端坐在營帳中,連出去一觀的心思也沒有。
  
  不一會功夫,蒙青掀開帳篷走了進來。他衝著贏秋一叉手,朗聲道:「殿下,越軍已向楚人攻出!『
  
  「善!」
  
  贏秋朗朗一笑,提起酒斟給蒙青到了一杯酒,笑道:「請飲!」
  
  蒙青沒有應聲坐下,他彎著贏秋,遲疑的問道:「殿下不欲一觀?」
  
  贏秋哈哈一笑,搖頭道:「越人只是試攻,秋懶得前去。」
  
  蒙青在他對面的榻上盤膝坐下,沉聲道:「楚人確實精銳,我觀那黑甲軍與我虎威軍實不相上下,吳魏兩國都不願先攻,現越人攻了,如損耗過大,未免會埋怨殿下!」
  
  贏秋嘴角一揚,漫不經心的笑道:「損耗過大?我巴不得他們全部埋屍於此!」他說道這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淡淡的說道:「可惜的是,吳魏兩國過於狡猾,居然百般推脫不敢先攻,令我不能借楚人之人除去他們。」
  
  吳魏既不出兵,越人就算出兵也必不會盡全力。你等著,越人這一衝擊只要略有受挫,就會撤兵求助於我!
  
  蒙青點了點頭,他皺眉道:「這麼說來,屆時與楚人正面對戰的,還是我秦卒?」
  
  贏秋仰頭喝下一杯酒,說道;〞然。不過楚軍遠弱於我,此事不足為慮。我虎威軍只要衝亂了楚人陣營,吳魏越便會信心大振,到那時,大勝已臨。〞
  
  蒙青肅然應道:「殿下算無遺策!」
  
  贏秋哈哈一笑。
  
  正當他的大笑聲中破空而出,遠遠傳揚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急喘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稟殿下,咸陽急報!」
  
  咸陽急報?
  
  贏秋一怔。
  
  蒙青也是一怔。
  
  兩人慢慢相覷了一會後,贏秋騰地站了起來,叫道:「進來-說!」
  
  「諾。」
  
  來個是個風塵僕僕,汗水在灰塵滿佈的臉上衝出了三四道印痕的麻衣劍客。他一進來便單膝跪地,雙手拖出一個竹簡,朗聲叫「殿下,事情有變!二十前陛下突然重兵死亡,四殿下被群臣擁為王太子,聽說周天子封四殿下為秦侯的使者已向咸陽趕來,此是時間經過!〞
  
  」什麼?你說什麼?「
  
  贏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腳步一跨,騰地向劍客衝出。卻以為沖的過急,重重的撞到了几上,踉蹌了一下。
  
  贏秋伸手急急的再另一個幾上一撐,穩住身形。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這一撐,信手吧那几上的酒菜碟斟全部劃落在地,」砰砰砰「的碎了一片。
  
  他三步並兩步的衝到劍客面前,右手一伸揪著他的衣領,剛才還俊雅飛揚的臉上此是不但鐵青,還烏雲瀰漫,扭曲不已!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到沒有,再說一遍!」
  
  贏十三的厲喝聲震盪著,從帳中遠遠的傳出。隨著他這喝聲一出,一陣腳步聲從帳外傳來。
  
  麻衣劍客被贏秋緊緊地揪著了衣領,一張臉漲得紫紅,還哪裡說得出話來?他張著嘴啊啊啊的叫著,捧著竹簡的雙手不斷地舞動著。
  
  蒙青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結果這人手中的竹簡說道:「殿下,這上面有詳細記載!」
  
  贏秋青白扭曲的俊臉不時的跳動著,他咬牙切齒了一會,終於手指一鬆,放下了這劍客的衣領。
  
  「啪」的一聲,那劍客向下摔去,他身手倒是不錯,順著下落之勢一個翻滾便爬了起來,小心的退後幾步肅手站在帳篷角落裡,這麼大一個漢子,此時額頭上的冷汗直如雨水一樣涔涔而下。
  
  贏秋似乎冷靜了不少,他緩慢的,他緩慢的,有點顫抖的結果蒙青遞來的竹簡,一木十行的閱讀起來。




第222章 孫樂所為
  
  贏秋看竹簡的速度很慢,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後,又從頭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看著。
  
  他那俊雅從容的臉上,越來越扭曲,越來越難看,那時青時白,時而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一旁的蒙青心驚肉跳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秋把竹簡合上,閉上了雙眼。
  
  他閉著雙眼,久久一動不動。
  
  帳篷外的喧囂聲,廝殺聲,吵鬧聲,馬鳴聲不絕於耳,可帳篷中卻靜得連呼吸聲也在壓抑著。
  
  直過了一刻鐘,贏秋才慢慢睜開眼來。
  
  他眼睛一睜開,表情便恢復了以往的鎮靜,只是那墨黑的雙眼如有烏雲瀰漫,讓人見之心驚。蒙青只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
  
  好一會,贏秋開口了,他的聲.音悶而澀,沉沉的,「這些事全發生在這二十天中?」
  
  呆在角落中的麻衣劍客小心地應道:「然。」
  
  「我父侯是突然得了暴病而亡,大夫有說了什麼話?」
  
  「大夫也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贏秋冷笑起來,他在帳.篷中走來走去,哧笑道:「父侯身體精壯,再活二十年也是無礙,一直無病無痛的,怎地會暴病而亡?」
  
  他說到這裡,哧笑起來。笑了兩.聲後,又問道:「這麼說來,我父侯臨死時把王位傳給了四哥了?」
  
  「然!」
  
  「何人可證?」
  
  「有,有大夫子楚,丞相巫羅,還有,還有……」
  
  不等劍客的話說完,贏秋已揮手打斷了,他森森笑.道:「這些都是我四哥的人,你且問你,父侯遺命立我四哥為王太子時,支持我的大臣都在何處?」
  
  那劍客小心地看了一眼贏秋,低聲說道:「都被禁於.家中。」
  
  「果然!」
  
  贏秋重重地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喃喃說道:「好.狠毒!好生狠毒!他平素對我父侯母后是何等孝順恭敬?沒有想到居然敢下這等黑手!」
  
  蒙青在旁邊直.聽得膽戰心驚,他不敢置信地問道:「殿下的意思,大王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這事太過駭人聽聞,他實是說不下去了。
  
  贏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大周幾百年天下,這種事也曾傳說過,用不著怕成這樣!」
  
  他說到這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可是,我真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啊……」
  
  那傳迅的劍客見贏秋久久沒有說話,壯著膽子報道:「我們的人發現,在大王病死之前,四殿下曾與楚使見過面!」
  
  「什麼?」
  
  贏秋駭然回頭,盯著麻衣劍客問道:「楚使?他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
  
  「說是叫宋成,乃一丈夫。」
  
  贏秋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宋成?不曾聽過。」
  
  他咬了咬牙,又在帳篷內轉動起來。
  
  他這一轉便是一個時辰,然後,贏秋坐在塌几上,低著頭動也不動。
  
  蒙青和那麻衣劍客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聲音朗朗的從帳中傳出,「殿下!越人支持不住了,他們請求殿下派兵支援!」
  
  響亮的喊聲傳到帳內,令得呆若木雞的贏十三動了動,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帳外,半晌都不吭聲。
  
  帳外之人見他久久不答,頓了頓又叫道:「殿下,越侯說殿下如不願出兵,他們可要鳴金收兵了。」
  
  「鳴金收兵?」
  
  贏十三冷笑起來。
  
  他騰地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吼道:「鳴金收兵?」
  
  帳外之人以為他發火了,嚇了大跳,結結巴巴地叫道:「殿,殿下,越侯,越侯是這樣說來。」
  
  贏十三卻似乎沒有聽到這人的回答,他徑直冷笑道:「鳴金收兵?也罷,就鳴金收兵吧!」
  
  這聲冷笑一出,他臉上的迷茫一掃而去,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堅定和沉狠來。只見他右手朝空中一舉,喝道:「蒙青!」
  
  「屬下在!」
  
  「傳令下去,秦人起帳,連夜趕回咸陽!」
  
  「諾!」
  
  蒙青的應諾聲中,隱隱夾著帳外之人的驚訝聲。
  
  蒙青大步走出後,贏秋慢慢地閉上雙眼,無力地說道:「這一次,卻便宜楚弱了!」
  
  秦人收帳準備退兵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遍整個戰場。這時越人還與楚人各自列陣,拿不定主意是再行交戰還是撤退。越侯在這時得知秦人要先撤兵回咸陽時,雙眼直是翻白,他驚恐萬狀地看著對面哈哈大笑的楚人,突然發現,自己被棄了!
  
  而吳魏兩國在得知贏秋的決定時,都是啞口無言。特別是兩國諸侯,更是百味交雜。他們連連拉住秦人,想知道贏秋突然決定退兵的原因。當知道是因為秦侯突然暴死,秦四王子已成為秦國的王太子時,不知為什麼,他們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寒顫。
  
  贏秋以法治兵,軍紀極嚴。他的命令下達後,不到二個時辰,四十萬秦卒已列好整齊的方隊,只等著回國。
  
  讓秦人意外的是,吳魏兩國反應也是極其迅速,不但迅速,而且果斷得匪夷所思。就在秦人列隊準備回撤的同時,他們的命令也已下達,吳魏兩軍就在秦人的旁邊列隊,準備也回撤!
  
  一時之間,只有越人慌了手腳!越侯眼見三國都準備撤了,也發佈了整隊回撤的命令。命令縱使發出了,他的心卻虛到了極點!因為,他剛才向楚人發出攻擊了!因為,此時楚弱王正陰森森的,如餓狼一樣盯著他!
  
  越侯突然發現,因為秦人的臨時爽約,自己和自己的國家,陷入了極度的困境當中!剛才那一輪衝擊,他們已殺了不少楚人!楚弱王完全可以用那個借口對越國攻擊了!
  
  這個贏秋,他明明約好的,可就因為他的臨時爽約,我小小的越國便萬劫不復麼?這時刻,越侯直是生吞了贏秋的心思都有。
  
  這時的贏秋,很忙,而且心思沉沉,他壓根沒有在意幾國諸侯的反應,也沒有精力去在意。
  
  當所有的準備做好,秦人準備出發時,天色已黑。無數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夜空。
  
  紅艷艷的天空,獵獵作響的火把,還有整齊排成隊列準備離開的秦人,給這廣闊的荒原添了異樣的色彩。
  
  贏十三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些軍卒,看著燃燒的火光中,這一張張年青而沉默的面容。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我有精兵三十五萬,就算父侯尚在也對我無可奈何,何況是現在?贏昭啊贏昭,你連弒父那種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來,這一次,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想到這裡,突然之間雄心大起。數十萬人注目中,只見贏秋頭一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激昂高厲的笑聲久久不絕,在夜空中遠遠傳出。
  
  近百萬人面面相覷,他們滿腹不解,處於這麼被動的境地,這個贏秋贏十三怎地歡笑起來了?
  
  就在贏秋「哈哈哈哈」的笑聲遠遠傳開的同時,突然間,從荒原的那一頭亦傳來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贏秋一驚,他驀地收住笑聲,轉頭看向身後里許外的荒原,此時此刻,那裡密密麻麻的站了百來個楚人。而策馬立在最中間的則是楚弱。
  
  楚弱還在大笑,他的笑聲無比歡喻。
  
  狂笑了一陣後,楚弱收住笑聲,他雙眼如電地盯著面無表情的贏十三,一臉歡容,朗聲說道:「贏秋!你聯合五國,欲帶百萬軍滅我楚國,現又如何?」
  
  贏秋冷笑道:「不過是暫且饒你一命而已,堂堂楚王居然得意到斯!」
  
  贏秋的聲音剛落,楚弱便笑瞇瞇地盯著贏秋,哈哈笑道:「暫且饒我一命?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贏十三殿下看來有所不知啊。」
  
  他拖長聲音,慢騰騰地說到這裡後,聲音一提,朗朗地叫道:「五國犯楚,百萬大軍將臨之日,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現使!!」
  
  夜空中,無數的回音不斷地傳來,不斷地衝出著贏秋的耳膜!
  
  贏秋俊臉一青,雙眼瞬間睜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楚弱王。
  
  弱王看到了他的驚愕,他又是哈哈一笑,朗朗地說道:「勸得韓人棄兵,令得秦兵自退!噫吁唏!秦十三殿下,縱你自以為人傑,卻也被田公孫樂戲弄於掌股當中!贏秋啊贏秋,得田公如此國士者足可得天下,殿下以為然否?」
  
  弱王說到這裡,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響徹雲霄,遠遠傳出。在山鳴谷應中,贏秋的臉色越來越青,而吳魏越三國統帥的臉色也是或青或白。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田公不過一婦人,都不欲用她,結果她一婦人可抵百萬大軍!她一婦人可以翻雲覆雨,哈哈哈哈。得士者得天下,惜愚人不知矣!」
  
  大笑聲中,弱王策馬轉身奔回,他這麼一動,他身邊的護衛也齊刷刷地回返。黑暗中,他的身影越去越遠,可他笑聲卻依然在眾人耳邊迴盪,迴盪……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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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一說之
  
  贏十三一動不動地目送著弱王遠處,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不明的神色。望著那黑漆漆的天邊,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田公孫樂那張溫婉秀美的臉。漸漸的,黑黑的天空中浮出的那張芙蓉秀臉淺淺一笑,如水般溫柔。
  
  要不是她那雙眼睛中含著聰慧,只怕誰也不會知道這個女子可怕至此吧?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淺笑,贏十三輕輕一笑,低聲說道:「孫樂?沒有想到我是輸在你的手中!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哎!」
  
  早知如此,他怕是用強的用綁的也會把孫樂留在身邊吧?那個才智可畏的女子,其實有著很多弱點的,只要善加利用,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的。這個世間,除了如此女子,又有哪個女人配做自己的王后?
  
  弱王帶著百來個劍客如旋風一樣遠遠衝出,黑暗的大地上,百來個火把在夜空中一閃一滅,與天空中暗淡的群星呼應。
  
  風呼呼地吹來,刮起眾人身上的外袍獵獵作響。
  
  奔跑了一刻鐘,楚軍的陣營.出現在眼前後,文良側過頭看著弱王,夜風中,他的黑髮被長長地揚起,那俊朗年輕的臉上是一臉淡淡的憂傷。文良策馬靠近少許,忍不住問道:「陛下最後為何如此說來?」
  
  他為什麼要給孫姑娘如此揚名?.現在孫姑娘被各國所厭,只能留在楚國不是正好嗎?他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來?這席話一傳出,只怕天下的諸侯再也不會把田公孫樂拒之門外。這樣對楚真的好麼?
  
  紅焰焰的火把照在弱王的側.面,明暗不定中那俊挺的眉眼有著一抹苦澀,一抹滄桑。
  
  弱王苦笑一聲,轉過看向文良,黑暗中,他的雙眼如.子夜般深沉,「文良,你有所不知,姐姐她,她有了隱世遁居的心思了。」
  
  弱王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無力,「文良,我很害怕,.我害怕這次的事一了,她便會離我而去,會走到一個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之所以說那些話,便是要讓世人對她敬重有加,對她驚佩的同時都想收用她。如果姐姐不再被諸國所厭,你說她會不會不隱居了?她就算到了齊國,到了秦國,只要她還遊走在世間,我就總有一份想念,我就終歸有法子讓她再安心呆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女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聲音中增了一份堅定,.一份狠意!弱王對孫樂的感情,一直是敬重之極,從不敢冒犯,可是現在的弱王,那語氣中卻有了戾氣!
  
  弱王的聲音淡.淡的,靜靜的在夜風中流轉。他的話音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彷彿沒有半點起伏,可是文良聽著聽著,卻不知為什麼有點心酸了。他轉頭看著這個本應該意氣風發的少年,暗暗忖道:情之一字,一至於斯!幸好,這世間只有一個孫樂!
  
  百騎不一會便來到了楚國的營帳。眾楚人看到陛下返回,紛紛策馬靠近。
  
  一個黑臉絡腮鬍子的將軍衝過眾人,率先靠近弱王問道:「陛下,聯軍退卻,我等可要回郢?」
  
  弱王手一抬,勒令坐騎停下。
  
  他昂起頭,雙眼炯炯地盯著紛紛聚來的眾將,以及眾將身後向自己看來的楚卒。他盯得很仔細,他的雙眼從左轉到右,從右轉到左。
  
  漸漸的,他的眼睛一陰,徐徐說道:「諸位,今日是何人犯我楚地,殺我楚人?」
  
  眾臣同時一怔,他們睜大眼看著弱王,隱隱地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弱王冷冷一笑,突然聲音一提,厲聲喝道:「我楚挾精兵三十萬,豈是容人想來便來,想退便退?豈是容人想殺便殺,想欺便欺?今日越人犯我楚地,殺我楚人,如此恥辱,我必報之!」
  
  當弱王說到「我必報之!」四字時,右手刷地一舉,厲喝道:「如何?」
  
  眾臣同時一凜,齊刷刷地叫道:「我必報之!」
  
  「聲音太小了!」
  
  數千人同時嗓子一粗,紅著眼睛叫道:「我必報之!」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楚人叫道:「我必報之!」再然後,整個天地間都是數十萬楚人的怒喝聲,「我必報之!」
  
  「魏屯!」
  
  「在!」
  
  「以爾為帥,帶左路十萬大軍阻擊越人,勿必使他們全部埋屍楚地!」
  
  「諾!」
  
  「商離!」
  
  「在!」
  
  「以爾為大將軍,率右路七萬大軍從東入越!」
  
  「諾!」
  
  「莊式!」
  
  「在!」
  
  「以爾為大將軍,率中路七萬大軍從南入越!」
  
  「諾!」
  
  弱王雙目如電地掃視著群情激沸的楚人,頭一抬,厲聲喝道:「我楚人頂天立地,豈可由區區弱越任意欺凌?這一次,你們且殺到大越去!且把越國千里疆域變成楚之領地!」
  
  眾將熱血沸騰,整齊應道:「諾!」
  
  眾軍也熱血沸騰,數十萬楚卒整齊應道:「諾!」
  
  突然間,文良右手刷地舉高,高聲叫道:「楚王雄威!」
  
  三三十萬楚人同時吶喊著「楚王雄威!」
  
  聯軍還去得不遠,他們聽到夜空中傳來的這驚天動地的吶喊聲是,齊刷刷地一頓,轉頭向火光如星的地方看來。看著看著,他們的臉上同時閃過一抹憂色。
  
  楚弱王的命令發出後,眾軍便開始原地休息。當弱王估計到聯軍已分開,準備各自歸國時,楚人動了!
  
  楚人這一動,便是雷霆萬鈞之勢!三路大軍二十四萬精銳同時開出,煙塵滾滾中,向著國土面積不足楚國的二分之一的弱越殺去!
  
  就在楚弱王對越實行圍殺時,本應回吳的信文君也率著吳國大軍,從西侵入越境。
  
  一時之間,越國面臨北部強楚和西鄰吳國的聯手攻擊,大軍節節敗退,不過一月便已連失數城!亡國之危迫在眉睫!
  
  而這時,本想在贏昭立為秦侯之前趕回的贏秋畢竟慢了一步,當他趕到咸陽時,贏昭已得了周天子的承認,成為新的秦侯。
  
  鬱怒之下,贏秋率著三十萬秦軍把咸陽城團團圍住,向天下人宣佈了贏昭弒父奪位的無恥行徑!並一面派使向周天子抗議,一面向天下宣佈將用強兵奪回本屬於自己的秦侯之位。
  
  可是,贏秋雖然說得信誓旦旦,可他終究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前秦侯是贏昭所害。再加上這個時候,越國被吳楚聯手夾擊的事傳得世人皆知。
  
  要知道越之所以面臨如此困境,卻是因為相信了他贏秋的話,與他相約犯楚,並奉令先行攻楚的緣故!
  
  越侯是贏秋約來的,可越人攻楚時秦人不但沒有出兵相助,還退兵回國,令得小小的越國正面經受強楚的怒火。這等行為,亦是背信棄義!
  
  贏昭在越國之事上大做文章 ,令世人相信贏秋實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他不但在盟友事上背信棄義,還誣賴兄長,欲強奪王位,如此方方種種,漸漸使得贏秋面臨著道義的遣責!和越來越多的賢士的唾罵!
  
  因此,贏秋雖有雄兵四十萬,舉手便可拿下咸陽城,卻因為滿國出現的指責懷疑的話陷入了困境中。贏秋要是個普通的只想為一方諸侯的人,也許不會把這些指責唾罵放在眼中,可他是想當霸主,想一統天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是萬萬不能讓自己陷入無信無義不忠不孝的惡名中。
  
  到了後來,攻下咸陽城已是次要,贏秋大多數精力用在挽回自我名聲上。而秦國也因為了內有贏昭這個秦侯,外有贏秋這個強勢王子而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伴隨著秦國內亂的,是田公孫樂的名頭。
  
  幾乎是一夜間,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在這次五國伐楚中的所為。退韓兵,與吳魏相約不先犯楚,然後令得秦兵自退,這方方種種,都是驚世駭欲的事跡!
  
  先前,她玩弄強趙於掌股當中,可趙人以一國之力對她進行報復的結果便是如今地一蹶不起!
  
  她兩番救楚,一番救齊,無不令得天下震動!
  
  還有,越國不是對她不敬麼?越侯連她入城也不願意麼,還幾次三番地趕她出境,甚至越王子還想拿她的人頭討好趙人麼?現在好了,她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揮手,甚至沒有刻意對越人做什麼事,便令得越國面臨著吳楚兩國的夾擊,覆滅在即!
  
  沒有人能想到,田公孫樂不去遊說越國,對越人什麼也不做,居然便是致命一擊!
  
  如楚弱這樣的逆賊,因她相助便兩逃大難,越變越強。而秦趙這樣的大國,因與她為敵要不國力削弱,要不陷入內亂當中!這樣的女子,這樣的才智,著實可畏可佩!
  
  孫樂的名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為世人所傳揚,所敬畏。可與弱王所料不同的是,諸侯越是知道孫樂的所為,越是防備大於欣賞,畢竟她與楚國的關係太過深厚,以至很難為他國所用。
  
  隨著她名聲大振,贏十三的處境倒是好了一些。因為楚弱王親口說過,「田公孫樂令得秦兵自退」。
  
  那她做了什麼事,居然令得秦兵自退?難不成,先秦侯之死,現任秦侯的繼位都與她有關?
  
  不知不覺中,世人的言論開始偏向了贏十三。這一點可是當日說出那句話的楚弱沒有想到的。




第224章 兩種心思
  
  就在天下人對孫樂和其所為百般猜測感慨時,楚軍以強橫之勢,如狂風一樣捲入了越國境內,不到二個月的時候,便已一連拿下了八座城池!
  
  令越國冰上加霜的是,吳人也不甘其後,時不時的派兵強掠,也得了越國城池二座了。
  
  楚王宮中。
  
  「陛下,隨田公出使的秦事賢士回來了。」
  
  弱王正在披閱竹簡,聞言一怔,手中的毛筆不知顫抖了一下,灑出幾滴墨水在竹簡上。
  
  他慢騰騰地把毛筆放下,再慢慢地抬頭看向稟報的太監,低聲問道:「還有何人?」
  
  那太監一愣,回道:「沒有了。」
  
  他的聲音一落,弱王端坐在塌上的身軀不由一晃。
  
  他艱難地閉了閉眼,久久沒有說話。
  
  太監小心地偷瞄了弱王一.眼,低聲說道:「陛下,他們有事求見,說田公有一物要親交陛下之手!」
  
  「有一物要交到我的手中?」弱王乾嘎地笑了起來,他才笑兩聲,聲音便是一乾,竟是笑不下去了。
  
  他低斂著眉眼,自言自語道:「入.秦之前把所有的楚國劍客都打發回來,這一次乾脆連最後兩個楚人也不留了。姐姐啊姐姐,你竟是連楚國也不打算回了麼?你,你想到哪裡去?」
  
  他的聲音既啞且乾,還有點澀。自言自語地說到這.裡後,他突然覺得胸口傳來了一陣悶痛!那悶痛一堵一堵的,讓他直是喘不過氣來。
  
  弱王伸手緊緊地捂著胸口,低低地喘息起來。那太.監大吃,不由尖聲叫道:「陛下,陛下,你要不要緊?」
  
  弱王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尖叫。他又閉上雙眼,.低聲問道:「叔子離開幾日了?」
  
  太臨不知他為.什麼突然提到叔子,先是一怔,馬上回道:「已離開月餘。」
  
  「是有月餘,我記得,他說是吳侯相請,向我要了劍客護衛後離開的。當時我忙著佈置對越的作戰,也無暇深思。看來,不是吳侯相請,是他與姐姐早有約定啊!」
  
  弱王說到這裡,不由咳嗽起來。他才咳嗽兩聲,早已聞聲侯在殿角的太監婢女紛紛上前。
  
  弱王再次揮了揮手,阻止他們的靠近。
  
  他雙手支著幾面,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既不動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弱王低沉的聲音傳出,「傳兩位秦事賢士進來。」
  
  「諾!」
  
  腳步聲響,不一會功夫,兩個人來到了房中,他們向弱王深深一禮,朗聲叫道:「下臣見過陛下!」
  
  弱王沒有看向他們,也沒有溫言相勉,他低聲說道:「把田公所交之物放在几上,出去吧。」
  
  「諾。」
  
  一物小心地放到了弱王身前的几上,然後,腳步聲悄悄的向外移去,不一會,房中又安靜如初。
  
  弱王一動不動,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看向几上的銅盒。他直直地盯著那物,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後,伸手向銅盒拿去,他的手伸得很慢,隱隱有點顫抖。在碰到銅盒時,他深呼吸了幾下,閉著眼睛默默念了幾句後,才把銅盒拿到自己面前。
  
  銅盆是封死了,弱王緩慢地解開封口,再緩慢地拿出裡面的竹簡。
  
  竹簡是一卷,弱王拿到手中時卻似有千斤之重。他慢慢地拿起,再慢慢地放在幾上攤開。
  
  然後,他雙眼緊閉,一連吐出三口長氣後,他才果斷地睜開雙眼,低頭,看向竹簡!這只是一個竹簡,可他從頭到尾的動作艱難得彷彿在打一場戰役。
  
  竹簡很長,上面的字少說也有二千字。這麼長的竹簡,他卻三下兩眼便看完了。
  
  弱王走馬觀花的一眼掃到最後,驀地,他雙手一劃,「嘩啦」一聲把竹簡遠遠地掃在地上,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笑聲遠遠傳出,到得後來已是帶了哭音。
  
  突然間,弱王的狂笑聲戛然而止!隨即,他扯開嗓子厲聲吼道:「來人,傳大夫!」
  
  「諾!」
  
  「傳孤命令,馬上追回叔子!」
  
  「諾!」
  
  「慢!」
  
  弱王聲音突然一頓,沉了幾分,「上次吳使邀請叔子前去,他可有當場應承?」
  
  「否!」
  
  「那叔子離楚時,隊伍中可有吳人相陪?」
  
  「否!」
  
  弱王冷笑起來,「看來是障眼法了。叔子必不是去吳。不過護送他的可是我楚弱的人,馬上去弄明白他們離開的方向,火速追擊,勿必留下叔子!」
  
  「諾!」
  
  弱王喃喃說道:「姬五不過走了月餘,定還沒有與姐姐會合,定還有半途上,吳國不可去,越國大亂姐姐也不會要姬五去,秦國內亂亦不會去,剩下的,只有魏和韓了。楚離魏近於韓,必是魏無疑!火速下令,重點向魏國方向追擊!」
  
  「諾!」
  
  吳侯很開心,不過兩個月時間,他便跟在楚國的身後奪了越地二座城池!而楚人更是快殺到了大越,越國覆滅在即!
  
  「陛下,陛下!」
  
  信文君急匆匆地衝進來,臉上的肥肉不住地跳動著。
  
  正在擁著美姬以嘴哺酒的吳侯一凜,伸手推開懷中的美姬,轉頭問道:「何事如此緊張?」
  
  「稟陛下!楚人突然收兵了!」
  
  「什麼?」吳侯雙眼睜得老大,驚聲說道,「詳細道來。」
  
  信文君苦笑起來,他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油汗,說道:「陛下,楚人收兵了!他們攻陷的八座城池也沒有人看管,任由越人收回了!」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吳侯瘦白中透著青黑的臉上又是氣又是不解。楚人收兵不要緊,可是沒有了他們,吳人也不好意思再跟在後面打秋風了。因為師出無名啊!前陣子跟在楚的後面凌越,可是一直告訴世人「早與楚約」的。
  
  連秦人都看到了田公孫樂從吳宮中出去,這個「早與楚約」的借口實在是過於完美。吳國為了此事還去與楚王交涉了一番,楚王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其實,如果沒有楚國,吳國也能找到借口攻越,可是他現在既然用了這個借口,那就不能中途再找借口了。
  
  信文君皺著眉頭,長歎一聲,「說是楚弱王日夜勞咳,病重不起!」
  
  本來極為不快的吳侯聽到這句話後,反而安靜了。他慢慢站起身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信文君。
  
  信文君自是知道自家陛下在想什麼,他向吳侯前傾少許,低聲說道:「臣已派人去楚國查探了!」
  
  楚弱王突然病重的事,如一陣風一樣傳遍了天下間。幾乎是一夜之間,與楚相鄰的諸國開始蠢蠢欲動。唯一慶幸的是,強秦卻因為內亂無能為力。
  
  魏都鄴城中的一個普通院落裡。
  
  這院落是真的很普通,清一色的木屋,樹木森森,不管是從外面還是從裡面看都絲毫不起眼。如果真要挑剔的話,那就是這個院落中很少可以看到侍婢,偶爾看到的都是一些劍客。
  
  此時此刻,這普通之極的院落裡便坐著一個溫婉秀麗的少女,這少女一頭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她雪白的臉上帶著淺笑。
  
  這個少女便是沒有易容的孫樂了。
  
  孫樂穿著一襲淡紅色的深衣,長長的衣擺上還繡滿了芙蓉花。
  
  她低斂著眉眼,正專注的在一件雪白的長袍上繡著蘭花。她拈針的動作如拿劍,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然後扯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絲線來。
  
  蘭花繡了大半了,這花遠看是朵花,近看是團亂麻。
  
  這不是最讓人無奈的,最讓人無奈的是,孫樂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藝很差,她樂此不疲的做這一項工作已經有兩個月了。連續兩個月奮戰的成績,便是她身後碼在幾上那六件雪白的上等綢緞做成的袍服,每一件袍服在袖口和衣擺處,都繡了幾朵這歪歪扭扭的蘭花。
  
  這是一種很痛苦的感覺,如陳立便是這樣想來,在他看來,孫樂如要繡花玩,完全不必繡在白袍上,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應該繡在叔子所穿的白色袍服上!
  
  無力地伸袖在眼前遮了遮,陳立向孫樂大步走來。他走近後略一遲疑,才沉聲說道:「田公,叔子已離楚地,剛入魏境,離鄴還有三十日路程!」
  
  「善!」
  
  孫樂笑了笑,嘴角一彎,雙眼亮晶晶看向陳立說道:「可有派人裝作劫匪狙殺於他?」
  
  「今晚我親自前去,此事萬萬不可有失!」
  
  孫樂點了點頭,輕笑道:「善!記得要在鄴城外狙殺,務必讓天下震動!」
  
  陳立肅然叉手應諾。
  
  應過後,他看向孫樂手中的繡花針,遲疑了片刻後還是說道:「我以為田公持竹簡遠勝過持繡針!」
  
  他這是很委婉的勸諫了。
  
  孫樂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雪白長袍,快樂地彎著雙眼,笑瞇瞇地說道:「你有所不知,早在與姬涼初遇時,孫樂便覺得他穿白袍最是勝景。」
  
  陳立眉心跳了跳,語重聲長地說道:「田公,我所說的是繡針,非白袍也!」他說到繡針兩字時,語調特意加重,聲音也放得極慢。
  
  孫樂再次笑瞇瞇地彎著眼說道:「陳立,我所說的白袍勝景,是姬涼穿了我繡的蘭花後才有的!」
  
  陳立聞言雙眼一直,半晌訥訥,實是吐不出一個字來。而這個時候,孫樂又低下頭來,專注的用那揮劍之式繼續拈針下劈!
  
  陳立看了兩眼,連忙再次舉袖擋住眼睛,向後退去。
  
  他剛退出兩步,又不甘心地走了回來,咳嗽一聲後說道:「田公乃大才之人,有些事請婢僕做便可以了。」
  
  他竟是還不死心,還想勸得孫樂不再繡花了。
  
  孫樂抬起頭來,水盈盈的雙眼好奇地打量著陳立,半晌後她開口問道:「陳公如此之閒?」
  
  陳立又是一噎。
  
  他再次咳嗽一聲,歎道:「遇人不淑!」
  
  重重丟出這四個字後,陳立大大地給孫樂甩出一個白眼,轉眼大步走出。
  
  孫樂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扁了扁嘴,低頭看向手中的蘭花,看著看著,她把這花舉起來對著太陽照了照,然後又舉遠一些瞧了瞧。
  
  再三觀賞後,孫樂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明明繡得很好看,這陳立沒有一點眼光!」
  
  重重的從鼻中發出一聲不屑地輕哼後,她又低頭專注的刺繡起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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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弗陽城
  
  陳立出去不久,一陣腳步聲急急地向院落中走來。可不知為什麼,那腳步聲在院門口時卻停下了。
  
  來人在門口處徘徊,久久決定不了是還是不進,耳力大進的孫樂可受不了了。她清聲喝道:「進來吧!」
  
  「諾!」
  
  進來的是一個普通劍客,他走到孫樂面前,雙手一叉,略一遲疑後說道:「田公,鄴城有傳聞流出。」
  
  「哦?」
  
  這下孫樂好奇了,她放下手中的繡針,抬眼看向來人。她只瞟了一眼,便發現這劍客臉色依然帶著猶豫,她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什麼,心中有點緊。
  
  孫樂騰地站了起來,問道:「何事?」
  
  劍客嘴唇動了動,剛要說法,陳立的喝聲從外面傳來,「南丘!」
  
  劍客南丘立馬嘴唇一閉,轉.頭看向陳立。孫樂這時臉色有點凝重了,她盯著大步走來的陳立,盯著他一眨不眨地問道:「出了何事?」
  
  陳立瞪了南丘一眼,朝孫樂雙手.一叉,頭一低,沉聲說道:「市井傳言,楚王一病不起!」
  
  「什麼?」
  
  孫樂大驚,秀美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嘴唇動了動,不敢置信地說道:「那不可能!他如此年輕,又沒有上戰場,他怎麼可能忽然得了重病?」
  
  陳立低頭說道:「市井確有如此流言傳出。」
  
  孫樂緊緊地盯著孫樂,她盯是那麼緊,那麼認真,仿.佛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他在說謊的證據,可是,在她的盯視下,陳立一直面色如故。
  
  看來不是開玩笑的了!
  
  孫樂身子晃了晃,向後退出半步,她伸手撫著額頭,.掩去滿心滿眼的驚恐。
  
  過了半晌,孫樂才啞聲問道:「流言是如何說的?楚.王得了何病?」
  
  陳立擔憂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衝出咽喉的卻只是一聲歎息,「只是說弱王突得重病,臥床不起,生死難料。」
  
  頓了頓,他又說道:「本來吳楚攻越,楚軍已攻下越地八城。可這時楚弱突然病重,急令諸軍回撤。無可奈何之下,楚人只得放棄到手了的八座城池,班師回國。」
  
  他說到這裡,看著臉色越發慘白的孫樂,見她搖晃著似是站不穩了,忍不住輕聲安慰道:「市井流言,不足為信,田公切勿過慮!」
  
  孫樂依然手撫著額頭,她既沒有回話,也沒有動作。
  
  直過了一會,孫樂才低低的再次問道:「弱王得了何病?」
  
  陳立搖頭道:「不知也。」
  
  孫樂慢慢的,慢慢的放下撫在額頭上的手,她的手一放下,陳立才發現她那雙盈盈眼波中儘是淚水。
  
  陳立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悲傷驚亂的孫樂,嘴唇動了動,想要安慰她幾句,卻不知說什麼的好。
  
  孫樂對上他們同情的眼神,嘴角扯了扯,低低地吩咐道:「馬上準備一下,我與你們一併起程!」
  
  陳立一怔,叫道:「田公你?」
  
  孫樂搖了搖手,沙啞地說道:「不必多言,弱兒身體如此之好,我斷不能相信他會病重不起。我和你們一起去接姬涼,許能在半道中聽得什麼!」
  
  「諾!」
  
  眾劍客跟隨孫樂日久,知道她雷厲風行的性格,當下便準備起來。不過一個時辰不到,所有人都已準備好。
  
  本來,陳立原本是帶大半人去接姬五的,可現在孫樂也同行了,他們乾脆把所有人都叫了,一起駛出了鄴城。
  
  在離鄴城時,孫樂再次給自己易了容,穿上了深衣。
  
  車隊一出鄴城,天便黑了,當下眾人點起火把,在每輛馬車後插了兩根。熊熊燃燒的火焰,隨著馬車疾馳而呼呼作響。
  
  這一天晚上,天空一輪明月照耀著,映得大地一片銀白。孫樂掀開車簾,望著黑暗籠罩下的遠方,不知不覺中,心中悶痛不已,淚水又盈眶了。
  
  「弱兒,你還要成就千秋霸業的,可千萬不能真的病了!可千萬千萬不能真的病了!」
  
  想著想著,兩行清淚順著她雪白的面頰流下。
  
  策馬緊隨她的馬車而行的陳立,看到了孫樂如此模樣,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想道:叔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啊!難不成只是一場夢而已?
  
  車隊穩穩地前進著,官道漫長,兩側都是荒原,鄴城的周邊從來盜賊橫行,罕有人在夜間行走。孫樂這一行人走在官道上,久久都沒有遇到半個人影。
  
  眾人一直走到晚上月上中天,陳立才命令紮營休息。
  
  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天一亮車隊又再次起程。
  
  鄴城與下一座大城間足有百里路程,隊伍行了一天一晚終於來到了那城中。稍事休整,便又是一番緊急趕路。
  
  如此日夜兼行,車隊終於在第十日上午來到了離魏城弗陽僅三十里處。弗陽城只是一座中型城池,這裡交通極為發達,不管是往楚還是往韓,往秦都是必經之路,因此極為繁華。
  
  眾人按路程估算,姬五應該到了此城了。就算沒有到,最遲兩天也會在此城相遇。因此孫樂等人準備在弗陽中落腳,等候姬五的到來。
  
  馬車快速的向弗陽城駛近。
  
  車隊在離弗陽城僅二十里的時候,一陣陣喧囂喊殺聲隱隱地傳入眾人耳中!
  
  車隊再靠近幾里後,眾人已完全確定前方傳來的確是喊殺聲了!
  
  陳立迅速地掉轉頭來,看出孫樂。這時,孫樂也抬頭向他看去。四目相接,陳立沉聲說道:「田公,前方有人廝殺!」
  
  果然沒有聽錯!孫樂眉心一跳,她看向前方被山峰擋住的官道,說道:「快馬加鞭!」
  
  「諾!」
  
  孫樂的命令一下,眾馬齊齊一聲嘶鳴,撒腳便向前方奔馳而去。這時,不管是孫光不是陳立,都不安起來:該不會是五公子吧?
  
  特別是孫樂,這一瞬間她想到了許多,越想得多,她的心就越抽得緊,一種說不出的害怕佔據了她的心臟!
  
  二十里路程,全速行走不過一刻鐘。不一會,孫樂等人便看到了弗陽的城門,更看到了緊閉的城門,以及城中傳來的喊殺聲和兵器交鳴聲!
  
  「快,加速前進!」
  
  「諾!」
  
  車隊再一次加速,車輪捲起沖天煙塵,不住地撲入孫樂的口鼻中。可她這個時候全神心神都在傾聽城中傳來的動靜,任憑被灰塵沖得眼淚汪汪都沒有眨一下。
  
  轉眼間,車隊便已衝到了城門處。
  
  陳立策馬上前,厲聲喝道:「打開城門——」
  
  他這聲喝令,聲音裡面注滿了內力,真是響徹雲霄。
  
  不一會,城頭上伸出一個軍士來,他朝陳立等人瞅了一眼,啞著嗓子叫道:「爾等何人?」
  
  陳立雙眼一瞪,喝道:「入城的人!怎地關了城門?」
  
  那軍士頭一縮,朝裡面看了一眼,說了兩句話後,再朝陳立等人瞟了一眼,竟是什麼話也不說便溜了!
  
  陳立咬了咬牙,轉頭看向孫樂。正在這時,裡面傳來了一聲喝叫,那喝叫聲尖利,分明是楚人口音!
  
  「慘了,定是五公子在城中遇襲了!」
  
  陳立急急地轉頭看著孫樂,叫道:「田公,城門不開,如此奈何?」
  
  孫樂傾聽了一下,眉心再次一跳,她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用內力高喝:魏人欲殺叔子於弗陽城乎?」孫樂並沒有把握在城中與人廝殺的楚人一定是姬五的隊伍,可時間和地點上太過湊巧,她必須要這樣詐上一詐。
  
  陳立一凜,朗聲應道:「諾!」
  
  他轉過頭,深吸了一口氣,扯開嗓子厲聲吼道:「魏人欲殺叔子於弗陽城乎?」
  
  陳立功夫高極,內力深厚,他這一聲喝出,頓時驚天動地,四面山壁不斷地傳蕩著『殺叔子於弗陽城乎』的話。
  
  他這一聲喊,不但傳遍了弗陽城,還令得這方圓數十里都清楚可聞。
  
  這喝聲一出,城中的喊殺聲立止!幾乎是突然間,一陣楚人的歡呼聲從城中傳出。歡呼聲中,孫樂聽得分明,「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城頭上,再次冒出幾個軍士來。他們面面相覷,朝著孫樂的車隊打量了幾眼後,一個中年人伸出頭喝道:「城下之人怎地胡言?本城主關閉城門乃是為了保護叔子!」
  
  他喝完這句話後,朝旁邊的一個劍客點了點頭。
  
  那劍客立馬上前一步,用注入內力的聲音喝道:「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一聽到要報名,陳立等人猶豫了。按照規矩,他們是一定要報真名的。有所謂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可陳立更知道,孫樂的情況與眾不同,這事得由她拿主意才是。
  
  孫樂對上一雙雙盯來的目光,朝陳立略一點頭。點過頭後,她縮回馬車中,對著銅鏡洗去了臉上的易容物,
  
  這時,外面傳來陳立的朗喝道:「來者田公孫樂也!還不速速開門迎之?」
  
  田公孫樂?
  
  居然是田公孫樂?
  
  城頭上的人一驚之下,議論開來。那城主猶豫了一會,遲疑喝道:「開城門!」
  
  「開城門——」
  
  應合聲中,弗陽城門「吱吱——呀」地推了開來。隨著城門一開,街道中劍拔弩張的兩伙人齊刷刷地向孫樂等人看來。
  
  弗陽城主急急地從城頭上下來,他一邊走向孫樂一邊哈哈大笑,「田公孫樂到此,真是弗陽城之幸也!哈哈哈。」




第226章 孫樂的反應
  
  車隊慢慢向城門駛去。
  
  孫樂掀開車簾,露出她秀美溫婉的面容。她眼波如水,跳過一眾打量議論的人,急急地從兩隊劍拔弩張的劍客中尋找著姬五那熟悉的身影。
  
  為什麼看不到?
  
  孫樂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姬五這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最奪目的一輪明月,她為什麼一眼看不到他?
  
  就在孫樂一臉焦急地張望時,弗陽城主已哈哈大笑著擋住了她的視線,他一張肥臉上儘是媚笑,渾濁的眼睛中盛滿著熱情,「田公可是令世人讚不絕口的啊!今日能得一見,實是本人之幸!」
  
  這時,孫樂的馬車已駛到了城門口。
  
  孫樂瞟了弗陽城主一眼,在陳立的扶持下跳下馬車。她對著上下打量著自己,漸漸一臉色相的弗陽城主冷笑一聲,也不寒暄便越過他衝到了楚國劍客當中。
  
  楚國劍客約有兩百,孫樂一.衝過去,四下打量一番便急急地叫道:「叔子呢?」
  
  「孫樂——」
  
  一個歡喜的清雅的叫聲從旁邊.傳來,那叫聲剛一入耳,孫樂還不曾看清姬五的身影,她的心便陡然一鬆,整個人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姬五急急地從一側的酒樓中.大步走出,他的外袍衣帶還鬆鬆地掛在腰間,顯然剛剛加上去。
  
  他大步衝到孫樂面前,伸手便把她緊緊抱住。孫樂.也緊緊地回摟著他,她閉了閉眼,低低地說道:「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陳立四下打量著眾楚國劍客,忽然冷笑道:「發生了.何事?」
  
  他眼睛中閃過一抹殺氣,清秀的臉上佈滿怒意,.喝道:「你們對叔子做了何事?」
  
  孫樂聞言一驚,.她迅速地推開姬五,對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姬五外袍所著的是一襲黑袍,對了!他的頸側為何有一紅痕?這分別是一道手刀砍下所留出的印痕!
  
  孫樂打量了兩眼後,轉頭看向眾楚人。
  
  她的目光所到之處,眾楚人紛紛低頭避開。
  
  孫樂臉上閃過一抹薄怒,再抬頭看向對面的劍客。
  
  這些劍客她一個也不識得。
  
  孫樂轉過身,雙眼灼灼地盯著這夥人,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姬五在一旁輕聲解釋道:「昨晚上來了一批楚人,他們說楚王有急事相請,還說你也在楚國了。我不信,堅決要往鄴走,堅持到今晨時他們鬆口了。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趁我不備擊暈於我,意欲強劫我入楚。偏就在剛才,這夥人來了,也不知怎地楚人便與他們對抗起來。」
  
  孫樂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弗陽城主,冷冷問道:「城門何時關閉?」
  
  一個楚國劍客低聲回道:「我們剛與刺客交手城門便已關閉。」
  
  孫樂完全明白了。
  
  她盯了一眼兩倍於楚人的刺客,再看了一眼散在城主後的眾軍士,忽然冷冷一笑。
  
  笑聲中,孫樂緩緩轉頭對上弗陽城主,淡淡地說道:「城主大人好生威風!身在魏地,卻勾結他國謀害叔子!」
  
  轟
  
  孫樂這話一吐出,弗陽城主肥胖的身軀便猛然一晃!而這時,陳立等人都是雙眼瞪得滾圓!
  
  「你,你血口噴人!」
  
  弗陽城主氣急,他顫抖著手指著孫樂,結結巴巴地,憤怒地叫道:「田公乃當世名士,怎能這般傷人?」
  
  孫樂冷冷地盯著他,笑了笑,說道:「是嗎?城主關上城門,帶上二千軍士,且人人持戈帶弩!」
  
  她說到這裡,見弗城陽主急急地拭著汗水欲行分解,便是聲音一提,縱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何必關上城門,驅散父老?」
  
  陳立等人順著孫樂的話四處一看,還真是的,整個街道上空落落的,除了刺客便是軍士,竟然看不到一個百姓!
  
  孫樂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這伙刺客怎敢無懼公身後的軍卒,明目張膽在城內劫殺?」
  
  孫樂這麼一喝出,弗陽城主臉色大變。這一瞬間,他臉現猙獰之色!
  
  見到他如此表情,孫樂急喝道:「制住它!」
  
  她三個字一出口,陳立身形便是一閃,整個人如鬼如魅般飄出。眾人只是眼前一閃,便消失了他的身影,再一定睛時,卻見他的長劍已架上了弗陽城主的頸項!
  
  這個變化實是突然之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陳立與孫樂配合多時,早有默契十足。因此,這兩人竟是沒有給弗陽城主發號施令的機會,便一舉制住了他!
  
  頸側的寒劍森森入骨,弗陽城主剛剛還猙獰的面孔瞬間煞白!
  
  這時刻,他雙股戰戰,肥臉上冷汗如雨。厚厚的豬嘴顫抖著,有心想求饒,更有心想替自己分解,可是他實在太過緊張,太過害怕,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孫樂轉過頭來再盯向對面的刺客。
  
  盯著盯著,她突然說道:「你們是秦人!」
  
  孫樂這句話說得很突然,而且十分果斷!
  
  她的話音一落,三百多個刺客同時臉色一變。不過他們的首領,一個絡腮鬍子卻冷笑道:「胡說八道!」
  
  孫樂不在乎他的解釋,她本只是試探,但這些人的臉色告訴了她,自己所說一點也不差!
  
  因此,她陰森森地一笑,又說道:「是贏十三派你們過來的吧?果然是謀權篡位,背信棄義的陰險小人,居然連叔子也想殺了!」
  
  孫樂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地臉色大變!
  
  謀權篡位,背信棄義這八個字份量可是一點也不輕啊,不但不輕,而且極重,前所末有的重!可以想像,這句話傳到世人耳中時,會是何等可怕!
  
  刺客們齊刷刷的臉色大變,他們看向孫樂的目光中也是殺機畢露。
  
  不過,這些人顯然都不是果斷決然的人,雖然動了殺機,卻不知道應不應該行動!
  
  在他們猶豫不決中,孫樂轉向一個楚人喝道:「敲響鑼鼓!」
  
  「啊?諾,諾!」
  
  他口裡應著諾,動作卻很遲疑。孫樂怒道:「城頭上定有鼓!」
  
  「諾,諾!」
  
  那劍客聞言如一隻兔子一樣竄了開去,不一會便爬上了城牆!
  
  她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是一慌。
  
  這時弗陽城主結結巴巴地開口了,「田公,這是弗陽城,你不能信口雌黃!」
  
  他的話音一落,那絡腮鬍子的刺客也清醒過來,他急急喝道:「殺了她!殺了她們!」
  
  「諾!」
  
  眾刺客同時應諾,長劍一舉便向孫樂衝來。
  
  那絡腮鬍子繼續轉向弗陽城的軍士喝道:「愣著幹嘛?射死她!射死這個賤女人!」
  
  這一聲喝令,卻沒有人應答,所有的軍士都看向他們的城主。而弗陽城主已被陳立寒劍相指,他哪裡敢附合?
  
  就在眾刺客衝向孫樂,眾楚人紛紛迎上,正面相抗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從城牆上響起!
  
  這時的城池,召集百姓大多靠的是鼓聲。那召集的鼓怎麼敲法,更是人人知道。因此,城頭上的召集鼓一響,幾乎是眨眼間,喧囂聲,叫嚷聲,腳步聲響起,轉眼間,無數父老從各自家中走了出來,人流如墨點一樣湧出!
  
  人潮湧動,轉眼成河。
  
  眾刺客怔住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了任何意義!因此,不知不覺中他們在後退,他們揮出的劍也沒有了殺氣。
  
  弗陽城主是個聰明人,他這時已知道孫樂想做什麼了。他的雙腳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衝出前面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劍拔弩張時,本能的一怔。可是,召集鼓還在響起!後面的人還要向前衝來。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向城門口衝來,無可奈何之下,前面的人只能繼續向前衝。
  
  隨著百姓越來越多,楚人們紛紛退讓開來。
  
  眾刺客這時都看向那絡腮鬍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轉眼間,城門口便聚了數千百姓,而且,後來還在增加,增加……
  
  孫樂轉過頭去,朝著姬五溫柔一笑。
  
  她眼波如水,這一笑柔情無限。姬五看了心中一暖,不由也是一笑。微笑中,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孫樂牽著手向城頭上走去。
  
  孫樂牽著姬五的手,兩個身影相依相偎,如閒庭勝步一樣向著城牆上走去。
  
  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兩個人言笑晏晏,相視一笑柔情四起的場景,可真是古怪之極。不知不覺中,眾人都看傻了去,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一對璧人想幹什麼,連竊竊私語聲也停止了。
  
  當孫樂和姬五出現在城頭時,最後一點聲音也停止了。
  
  這是一對璧人!
  
  這是一對從九天宮闕中貶謫而下的璧人!
  
  男的俊美無比,清冷如月,女的溫婉美麗,氣質奪人。
  
  他們並肩而立,彷彿是天上的神祇,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渾濁的凡間!他們相視一笑時,那種無以言狀的溫柔和情意,那種難以形容的超脫令人氣為之奪,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屏息住。
  
  孫樂站上城牆,靜靜地看著越聚越多的弗陽父老。雖然人越來越多,可是整個城頭依然安靜無比,悄然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對站在城頭上的璧人怔住了,給看呆了!

  


第226章 孫樂的反應
  
  車隊慢慢向城門駛去。
  
  孫樂掀開車簾,露出她秀美溫婉的面容。她眼波如水,跳過一眾打量議論的人,急急地從兩隊劍拔弩張的劍客中尋找著姬五那熟悉的身影。
  
  為什麼看不到?
  
  孫樂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姬五這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最奪目的一輪明月,她為什麼一眼看不到他?
  
  就在孫樂一臉焦急地張望時,弗陽城主已哈哈大笑著擋住了她的視線,他一張肥臉上儘是媚笑,渾濁的眼睛中盛滿著熱情,「田公可是令世人讚不絕口的啊!今日能得一見,實是本人之幸!」
  
  這時,孫樂的馬車已駛到了城門口。
  
  孫樂瞟了弗陽城主一眼,在陳立的扶持下跳下馬車。她對著上下打量著自己,漸漸一臉色相的弗陽城主冷笑一聲,也不寒暄便越過他衝到了楚國劍客當中。
  
  楚國劍客約有兩百,孫樂一.衝過去,四下打量一番便急急地叫道:「叔子呢?」
  
  「孫樂——」
  
  一個歡喜的清雅的叫聲從旁邊.傳來,那叫聲剛一入耳,孫樂還不曾看清姬五的身影,她的心便陡然一鬆,整個人一軟,差點坐倒在地。
  
  姬五急急地從一側的酒樓中.大步走出,他的外袍衣帶還鬆鬆地掛在腰間,顯然剛剛加上去。
  
  他大步衝到孫樂面前,伸手便把她緊緊抱住。孫樂.也緊緊地回摟著他,她閉了閉眼,低低地說道:「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陳立四下打量著眾楚國劍客,忽然冷笑道:「發生了.何事?」
  
  他眼睛中閃過一抹殺氣,清秀的臉上佈滿怒意,.喝道:「你們對叔子做了何事?」
  
  孫樂聞言一驚,.她迅速地推開姬五,對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姬五外袍所著的是一襲黑袍,對了!他的頸側為何有一紅痕?這分別是一道手刀砍下所留出的印痕!
  
  孫樂打量了兩眼後,轉頭看向眾楚人。
  
  她的目光所到之處,眾楚人紛紛低頭避開。
  
  孫樂臉上閃過一抹薄怒,再抬頭看向對面的劍客。
  
  這些劍客她一個也不識得。
  
  孫樂轉過身,雙眼灼灼地盯著這夥人,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姬五在一旁輕聲解釋道:「昨晚上來了一批楚人,他們說楚王有急事相請,還說你也在楚國了。我不信,堅決要往鄴走,堅持到今晨時他們鬆口了。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趁我不備擊暈於我,意欲強劫我入楚。偏就在剛才,這夥人來了,也不知怎地楚人便與他們對抗起來。」
  
  孫樂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弗陽城主,冷冷問道:「城門何時關閉?」
  
  一個楚國劍客低聲回道:「我們剛與刺客交手城門便已關閉。」
  
  孫樂完全明白了。
  
  她盯了一眼兩倍於楚人的刺客,再看了一眼散在城主後的眾軍士,忽然冷冷一笑。
  
  笑聲中,孫樂緩緩轉頭對上弗陽城主,淡淡地說道:「城主大人好生威風!身在魏地,卻勾結他國謀害叔子!」
  
  轟
  
  孫樂這話一吐出,弗陽城主肥胖的身軀便猛然一晃!而這時,陳立等人都是雙眼瞪得滾圓!
  
  「你,你血口噴人!」
  
  弗陽城主氣急,他顫抖著手指著孫樂,結結巴巴地,憤怒地叫道:「田公乃當世名士,怎能這般傷人?」
  
  孫樂冷冷地盯著他,笑了笑,說道:「是嗎?城主關上城門,帶上二千軍士,且人人持戈帶弩!」
  
  她說到這裡,見弗城陽主急急地拭著汗水欲行分解,便是聲音一提,縱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何必關上城門,驅散父老?」
  
  陳立等人順著孫樂的話四處一看,還真是的,整個街道上空落落的,除了刺客便是軍士,竟然看不到一個百姓!
  
  孫樂厲喝道:「公如想救叔子,這伙刺客怎敢無懼公身後的軍卒,明目張膽在城內劫殺?」
  
  孫樂這麼一喝出,弗陽城主臉色大變。這一瞬間,他臉現猙獰之色!
  
  見到他如此表情,孫樂急喝道:「制住它!」
  
  她三個字一出口,陳立身形便是一閃,整個人如鬼如魅般飄出。眾人只是眼前一閃,便消失了他的身影,再一定睛時,卻見他的長劍已架上了弗陽城主的頸項!
  
  這個變化實是突然之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陳立與孫樂配合多時,早有默契十足。因此,這兩人竟是沒有給弗陽城主發號施令的機會,便一舉制住了他!
  
  頸側的寒劍森森入骨,弗陽城主剛剛還猙獰的面孔瞬間煞白!
  
  這時刻,他雙股戰戰,肥臉上冷汗如雨。厚厚的豬嘴顫抖著,有心想求饒,更有心想替自己分解,可是他實在太過緊張,太過害怕,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孫樂轉過頭來再盯向對面的刺客。
  
  盯著盯著,她突然說道:「你們是秦人!」
  
  孫樂這句話說得很突然,而且十分果斷!
  
  她的話音一落,三百多個刺客同時臉色一變。不過他們的首領,一個絡腮鬍子卻冷笑道:「胡說八道!」
  
  孫樂不在乎他的解釋,她本只是試探,但這些人的臉色告訴了她,自己所說一點也不差!
  
  因此,她陰森森地一笑,又說道:「是贏十三派你們過來的吧?果然是謀權篡位,背信棄義的陰險小人,居然連叔子也想殺了!」
  
  孫樂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地臉色大變!
  
  謀權篡位,背信棄義這八個字份量可是一點也不輕啊,不但不輕,而且極重,前所末有的重!可以想像,這句話傳到世人耳中時,會是何等可怕!
  
  刺客們齊刷刷的臉色大變,他們看向孫樂的目光中也是殺機畢露。
  
  不過,這些人顯然都不是果斷決然的人,雖然動了殺機,卻不知道應不應該行動!
  
  在他們猶豫不決中,孫樂轉向一個楚人喝道:「敲響鑼鼓!」
  
  「啊?諾,諾!」
  
  他口裡應著諾,動作卻很遲疑。孫樂怒道:「城頭上定有鼓!」
  
  「諾,諾!」
  
  那劍客聞言如一隻兔子一樣竄了開去,不一會便爬上了城牆!
  
  她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是一慌。
  
  這時弗陽城主結結巴巴地開口了,「田公,這是弗陽城,你不能信口雌黃!」
  
  他的話音一落,那絡腮鬍子的刺客也清醒過來,他急急喝道:「殺了她!殺了她們!」
  
  「諾!」
  
  眾刺客同時應諾,長劍一舉便向孫樂衝來。
  
  那絡腮鬍子繼續轉向弗陽城的軍士喝道:「愣著幹嘛?射死她!射死這個賤女人!」
  
  這一聲喝令,卻沒有人應答,所有的軍士都看向他們的城主。而弗陽城主已被陳立寒劍相指,他哪裡敢附合?
  
  就在眾刺客衝向孫樂,眾楚人紛紛迎上,正面相抗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從城牆上響起!
  
  這時的城池,召集百姓大多靠的是鼓聲。那召集的鼓怎麼敲法,更是人人知道。因此,城頭上的召集鼓一響,幾乎是眨眼間,喧囂聲,叫嚷聲,腳步聲響起,轉眼間,無數父老從各自家中走了出來,人流如墨點一樣湧出!
  
  人潮湧動,轉眼成河。
  
  眾刺客怔住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了任何意義!因此,不知不覺中他們在後退,他們揮出的劍也沒有了殺氣。
  
  弗陽城主是個聰明人,他這時已知道孫樂想做什麼了。他的雙腳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衝出前面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劍拔弩張時,本能的一怔。可是,召集鼓還在響起!後面的人還要向前衝來。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向城門口衝來,無可奈何之下,前面的人只能繼續向前衝。
  
  隨著百姓越來越多,楚人們紛紛退讓開來。
  
  眾刺客這時都看向那絡腮鬍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轉眼間,城門口便聚了數千百姓,而且,後來還在增加,增加……
  
  孫樂轉過頭去,朝著姬五溫柔一笑。
  
  她眼波如水,這一笑柔情無限。姬五看了心中一暖,不由也是一笑。微笑中,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孫樂牽著手向城頭上走去。
  
  孫樂牽著姬五的手,兩個身影相依相偎,如閒庭勝步一樣向著城牆上走去。
  
  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兩個人言笑晏晏,相視一笑柔情四起的場景,可真是古怪之極。不知不覺中,眾人都看傻了去,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一對璧人想幹什麼,連竊竊私語聲也停止了。
  
  當孫樂和姬五出現在城頭時,最後一點聲音也停止了。
  
  這是一對璧人!
  
  這是一對從九天宮闕中貶謫而下的璧人!
  
  男的俊美無比,清冷如月,女的溫婉美麗,氣質奪人。
  
  他們並肩而立,彷彿是天上的神祇,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渾濁的凡間!他們相視一笑時,那種無以言狀的溫柔和情意,那種難以形容的超脫令人氣為之奪,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屏息住。
  
  孫樂站上城牆,靜靜地看著越聚越多的弗陽父老。雖然人越來越多,可是整個城頭依然安靜無比,悄然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對站在城頭上的璧人怔住了,給看呆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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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誓不再縱橫
  
  孫樂轉過頭來衝著姬五微微一笑,風揚起她的秀髮,日光映出她燦爛的笑容,直是翩然若仙!
  
  她轉過頭來,看著鴉雀無聲的眾父老,內力一提,朗聲喝道:「諸位父老,小女子乃田公孫樂!」
  
  她剛說了這幾個字,人群中便嘩地一下炸開了鍋。弗陽城交通發達,長住來往的不乏有識之士。他們哪有不明白『田公孫樂』四個字的含義?這個以婦人之身而行丈夫之事,進而聞達於諸侯的田公孫樂,可是世人最喜歡說起的對象。因為這是一個傳說中才有的人啊!
  
  眼下,田公孫樂就站在自己眼前,如此溫婉秀美,狀如普通貴女!
  
  『嗡嗡』地議論中,無數雙眼睛迸發出火熱的光芒,他們緊緊地盯著孫樂,細細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注意著她身體的每一處細節。要知道,這以後可都是談資啊。
  
  孫樂見眾人慢慢安靜下來,.笑了笑,轉頭朝姬五一笑,再次朗聲說道:「我身邊的丈夫,乃是稷下宮祭酒叔子!」
  
  『叔子?』
  
  人群再次喧囂起來。
  
  要知道,姬五是傍晚才進的城,他.欲與孫樂相會,進來時十分低調。再加上弗陽城主本意是把姬五連同他身邊的所有人一網打盡的,便有意的隔絕了他與旁人的接觸。因此弗陽城的百姓壓根不知道叔子來了。
  
  原來這便是叔子!
  
  叔子作為身份超然的稷下宮.祭酒,在王孫權貴們心目的地位很高。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最出名的,其實是他『天下第一美男』的名頭!
  
  人群沸騰了!
  
  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可都是讓人興奮的,讓人注目.的中心啊。光是關於他們的故事,便足以令人編出十七八個版本來。在場的人,不論走卒販夫,沒有哪一個沒有聽過這兩人的傳說!
  
  面對著眾人火熱的注目,姬五隻是靜靜地站著,他.知道,孫樂就站在自己身邊,她牽著自己的手。至於她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事,他是不會管也不想管。反正她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孫樂表情淡淡地看著眾父老,直等他們再次安.靜下來了,她才再次聲音一提,朗聲喝道:「想來,諸位父老已經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她說到這裡,冷.冷一笑,轉頭盯向被陳立長劍指著的弗陽城主。右手刷地朝他一指,厲聲喝道:「諸位父老一定不知道!就在剛才,你們的城主陷些把你們置於死地!」
  
  她盯著弗陽城主,在一眾噤若寒蟬中朗朗地說道:「你們的城主,他剛才關閉城門,連合秦人,欲置叔子於死地!」
  
  扔下這重若千鈞的話後,孫樂聲音一提,壓過弗陽城主嘶啞的喊冤聲,縱聲喝道:「叔子地位超然,世人無不敬服!這樣一位大人物若死在弗陽城,還是被弗陽城主所害!這消息一傳出,國國都可以此為借口攻打你們魏國!可為魏國引來綿延戰火!介時,弗陽人將為魏人所唾棄!」
  
  孫樂這話不是危言聳聽!
  
  事實上,她甚至不說出這些,百姓們也明白這事的嚴重性!叔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在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天命神權是他們根深蒂固,拋之不去的信念!而叔子就是天命神權在人間的代言人!
  
  這樣一個人物有多麼重要,不需要任何人說,每一個不識字的父老也都明白!
  
  又是喧囂聲四起!
  
  無數雙痛恨,驚訝,愕然的目光都聚向弗陽城主。
  
  驀地,人群中傳來一聲吶喊,「他不是我魏人!」
  
  「對,他不是我魏人!他想殺叔子來害我們魏人!」
  
  「他也不是我們弗陽人!」
  
  「他一定是秦人!一定是秦人!」
  
  吶喊聲越來越大,漸漸的人人激沸起來。眼見眾父老開始向城頭擠來,眼見眾人如點燃的火堆一樣開始燃燒。
  
  突然間,陳立舌綻春雷,暴喝一聲「夠了——」
  
  這聲音如此響亮,直如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只覺得耳中『嗡嗡』一片,心臟突突地一陣亂跳,不知不覺中都住了嘴,停下了腳步!
  
  孫樂目光如箭地掃過眾百姓,朗聲說道:「孫樂告知諸位這件事,只是不想讓你們蒙在鼓中!至於這個城主,他膽敢謀害叔子,此仇孫樂會報!」
  
  她冷冷地丟出這句話後,轉頭看向陳立,徐徐吐出三個字,「殺了他!」
  
  啊?
  
  剛才還激憤的眾人驚住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溫婉美麗的田公會如此大膽!這可是一城之主啊!他可是魏國的弗陽城主啊!
  
  可是,不管是孫樂,還是姬五,還是陳立等人,都一臉坦然。只有那弗陽城主駭得臉色煞白,他嘶喊道:「孫樂,我是魏人,你無權殺我!」
  
  他剛說到這裡,瞳孔便突然擴大,擴大!他仰著頭,驚駭地看著高舉在空中的長劍。驀地,他雙腳一軟,癱倒在地,屎尿齊流中只帶得及慘叫道:「饒——」
  
  只有一個字吐出,陳立長劍已揮落!
  
  轉眼間,人頭落地,血濺三米!
  
  陳立身形一閃,讓開了那股噴泉般的血流。然後他負著雙手,施施然地來到眾楚人旁邊,與大家一起與眾刺客對峙!
  
  刺客雖然有三百,可楚人加上孫樂帶來的劍客也不少。而且,刺客中沒有劍師。這對峙的雙方,實是楚方更為佔著主動。
  
  弗陽城主的人頭骨碌碌地滾出老遠,人群中,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和嘔吐聲不絕於耳。而孫樂等人卻依然面不改色。
  
  孫樂右手刷地一舉,隨著她這一舉,陳立再次厲喝出聲,「安靜——」
  
  平地炸雷響,眾人再次一靜。
  
  孫樂冷冷一笑,目光看向眾刺客。盯著他們,孫樂喝道:「這些刺客,」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乃秦國十三王子,那個謀權篡位,背信棄義的小人所派來!他結交弗陽城主,意欲把謀害叔子的罪名推到魏人身上,然後借此攻打魏國!」她在說到『謀權篡位,背信棄義』八字時,刻意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孫樂聲音一緩,「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只是贏秋手中的劍,謀殺叔子之事,我就不與他們清算了。」
  
  孫樂這話一出,人群喧囂中夾著幾聲隱隱地哧笑。連陳立也是忍不住想笑:秦國刺客如此之多,殺了他們我們也會折損大半。田公明明是不願意損折人手,偏把話說得這般動聽。
  
  不過,明白這一點的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父老只是孫樂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
  
  而孫樂這句話一出,一眾劍拔弩張的刺客齊齊鬆了一口氣。那絡腮鬍子眼神複雜地盯了一眼孫樂,率著眾人向城門走去。
  
  孫樂說到這裡,目光轉向自己左側邊站著的一個劍客。
  
  那劍客連忙向她走近,低聲問道:「田公?」
  
  孫樂沒有回答,而是從他的腰間抽過他的配劍。
  
  孫樂舉起長劍,陽光從劍面上照過,一層黃光森森地反射在地面上。這是一把質量普通的黃銅劍。
  
  孫樂打量了幾眼後,抬頭看向數千父老,再次聲音一提,侃侃言道:「我孫樂不過一婦人,」
  
  與剛才一比,她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幼時艱難,百般求生,成長後出人頭地,與丈夫爭雄,多有迫不得已之處。」
  
  孫樂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傻了。這個女子,剛才還在殺戮果斷,取人項上頭顱時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現在又說這些做甚?
  
  不止是弗陽城人,連陳立等人和眾楚人也都傻了。而那些準備撤走的秦人刺客,聞言也停下了腳步向她看來。
  
  孫樂目光溫和的從眾人臉上劃過,抬頭,望著遠處的隱隱青山,淡淡白雲,再次徐徐說道:「孫樂從幼時起,便渴望守著一良人,過著平淡安穩的日子。」
  
  這一下,姬五也怔住了,他轉頭愣愣地看著孫樂。
  
  孫樂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回頭朝他一笑,再次看向眾父老說道:「可世事難料,樂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置自己於如此田地!直到今日,樂還是渴望能與良人守著兒女過日。至於家國興亡,帝王業,實非樂之所好!」
  
  她朗朗地說到這裡,突然把手中的銅劍一舉,然後,當著數千人的面,劍面朝下,重重地朝著城頭「啪」地拍下!
  
  這銅劍質量本一般,孫樂又用了十成內力,這一拍下,當既銅斷一分為二,斷裂在地!
  
  孫樂舉起手中的半柄斷劍,目視著眾人,朗聲喝道:「孫樂當著弗陽父老,當著朗朗乾坤發誓!從此後,孫樂只是一婦人!不問國事,不行權術!家國興亡,帝王業,再也與樂無關!如違此誓,有如此劍!」
  
  孫樂的聲音朗朗而出,擲地有聲!她又在聲音中注入了內力,山鳴谷應中都是她的誓言!
  
  眾父老嗡嗡的議論聲中,楚人全傻了,秦人則露出一抹興奮之色。
  
  發過誓後的孫樂,一臉的平靜,她知道,姬五這次遇刺,便是被自己所連累。自己想要隱退,還是讓有些人安心的好!只有他們安心了,自己和姬五才能得到清淨。
  
  她本來是想令姬五假死脫身的,現在情況有變,只能再做安排了。





第228章 弱王從不曾有病
  
  孫樂瞟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楚人,轉頭對著姬五低聲說道:「姬涼,把你的那個預言說出來吧。」
  
  姬五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麼。
  
  他站上一步,清如秋水的雙眸掃過眾人。
  
  孫樂的誓言,只會讓諸侯們震驚,對於父老們來說不算什麼,因此他們根本沒有多大的反應,此時看到叔子有話要說,同時振奮起來,一個個都停止了議論。
  
  姬五目光清冷地掃過眾人,他的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只覺得心中一清,似乎剛才孫樂帶來的衝擊和震撼一掃而空。
  
  姬五掃過眾人後,看著遠方淡淡地開口了,「我數年來觀測天象,發現群星紛紛而起,紫微皇氣日漸稀薄,破軍星光芒日盛,七殺,貪狼星偏移主位!我可斷言,如此亂世,尚有二百年之遠!」
  
  姬五說到這裡,淡淡地收回.目光,眾人等了半晌才發現他的話說完了。
  
  眾人傻呼呼地看著長身玉立的.姬五,直過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叔子居然說,這個亂世還有二百多年!這,亂世居然還有二百多年?
  
  戰亂,從來苦的便是百姓,沒有.哪個百姓不指望著太平的日子早日來臨。可是姬五的這番話,一下子擊碎了他們的美夢!
  
  如果亂世還有二百多年,那自己和自己的兒子,孫.子可都沒有個指望啊!
  
  漸漸的,慌亂茫然之色開始出現在父老們的臉上。
  
  慌亂中,他們也沒有注意到,孫樂和姬五下了城頭,.上了馬車,駛出了弗陽城。
  
  眾人一出弗陽城,便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在入夜時離弗陽城有一.百來里遠。
  
  時間不早了,看來得找地方夜宿了。
  
  車隊一停下來,.孫樂便走向楚人中,眾楚人看到她走近,以為她要清算他們綁架姬五的事,一個個臉色都有點不自在。
  
  孫樂靜靜地看著他們,在一個個躲閃的目光中低聲問道:「弱王得了何病?」
  
  孫樂的話一出口,眾楚人馬上振奮起來!
  
  他們本來是不抱指望能完成任務的,現在聽到孫樂這麼一問,頓時都激動了。只是在這種激動中,他們的內心深處不免泛起一個想法:田公剛已發了誓了,就算她回楚也沒有了多大好處。
  
  這樣一想,他們火熱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申先率先走了出來,他朝孫樂深深的一禮,沉聲說道:「稟田公,大王病重不起已有近月矣~!」
  
  孫樂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再次問道:「弱王他患了何病?」
  
  陳立愕然地發現,這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像剛聽到弱王重病時那麼慌亂。
  
  申先長歎一聲,悲痛地說道:「是,是久咳成癆了!」吐出這四個字,他的聲音中已帶了一份哭音。
  
  孫樂低著頭,輕輕地說道:「知道了。」
  
  說完這三個字後,她轉身便要離開。
  
  申先叫道:「田公?」
  
  孫樂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低低地說道:「好好休息吧,明天回楚。」
  
  「諾!」
  
  申先等楚人大喜過望,這一聲應諾也答得特別響亮!
  
  陳立和姬五怔怔地看著孫樂,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天,很快便黑了。
  
  樹林中,燃起了熊熊的火把,眾楚人放下了心思,便一邊煮著大鍋燴,一邊笑著議論著。紅通通的火焰照在他們的臉上,襯出他們的笑容格外明亮。
  
  「孫樂?」
  
  陳立走到孫樂的面前,在她旁邊蹲下,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有心想問她是不是真的決定回楚,可一想到她與楚王的交情如此之深,如今楚王一病不起,她怎麼能不回去?
  
  只是,只是,這一回去可就不那麼容易出來了。
  
  楚人還在議論著,他們說著說著,便提到了楚越之戰。
  
  申先長歎一聲,「要不是陛下重病,我黑甲軍已破了大越城,掠了越侯了!哎!」
  
  「是極是極,真是功虧一簣!」
  
  「只要陛下病好了,捨棄一個越國算什麼?」
  
  「蒼天保佑大王此次平安無事!」
  
  眾楚人提到這些,漸漸聲音低沉下來。一個個都沒有了興頭。
  
  漸漸的,月亮西移。
  
  孫樂牽著姬五的手,信步朝官道方向走去。身後,眾楚人的嘀咕聲感慨聲還不時傳來。
  
  當離眾人足有二里遠的時候,陳立追來了。他叫道:「孫樂,怎地不叫劍客相隨?」
  
  孫樂笑了笑,停下腳步等著他靠近。
  
  陳立跑到兩人身邊,埋怨道:「叔子,田公,你們身份如此貴重,豈能如此任性地隨意行走?回去吧。」
  
  這時,孫樂抬眼看向他,夜色中,她的雙眼亮如星辰,「陳立!」
  
  「諾?」
  
  「可有藥令得二三百人同時昏睡?」
  
  「啊?」
  
  陳立和姬五同時低頭看向孫樂,瞪大了雙眼。
  
  孫樂笑了笑,只是看著陳立等著他的回答。
  
  陳立眨了一下眼,回道:「有,楚人欲劫叔子,怕事情有變,準備了頗多的蒙藥還沒動用。」
  
  「善!」
  
  孫樂笑了笑,沉聲道:「你把藥拿出,加在楚人的酒水當中吧。」
  
  孫樂抬起頭,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楚人和我們的人是分堆而坐,用藥甚便。你下了藥後,就守在他們身邊保護,見他們清醒了速速往南方吳國方向找我!」
  
  「諾!」
  
  這時候,不管是陳立還是姬五都明白過來,孫樂壓根沒有打算明天隨他們回楚,她所說的話只是令他們鬆懈,放下防備的。
  
  陳立忍不住揉搓著眉頭,問出聲來,「孫樂不去看楚王了?」
  
  他實是不解,不止是他,連姬五也很不解。姬五在一旁追問一句,「弱王當真病重不起,孫樂你不怕他……」
  
  孫樂搖了搖頭,對上兩張疑惑的臉含笑道:「弱兒沒有病!」
  
  「啊?」
  
  兩人同時驚咦出聲。
  
  孫樂低低一笑,聲音有點苦澀地說道:「上一次弱兒突然重咳,我守他半月有餘。那半月中,弱兒和那大夫幾次露出破綻,令我漸生疑惑。為了確實此事,我以那大夫的家人性命相脅,令他吐出了實情!」
  
  孫樂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低低地說道:「弱兒他,是用一種對氣管有強烈刺激作用的藥物來假裝的,大夫親口說了,他的肺沒有半點疾患!我知道,久咳方能成癆,這一次他說病重不起,可從時間上來算,他就算後來患了咳嗽,也遠沒有到成癆的地步!再說,他的性情我理解的,他是收到了我的信後,故意詐我回去。」
  
  陳立和姬五聽得暈頭轉向,他們對孫樂所說的『對氣管有強烈刺激作用』這幾個字一點也不明白。可是,雖然不明白,他們卻聽清了,孫樂是說,上一次弱王便沒有生病,這一次更沒有。他這是詐術。
  
  兩人面面相覷。
  
  良久,陳立低聲說道:「可,楚國險些便可滅了越國,如真是詐,那他付出良久!」
  
  陳立剛說到這裡,心中便是一驚:楚王付出這麼多也要騙得孫樂回去,如果她真去了楚國,怕是再也不會給她機會出來了。他畢竟是一個頗有手段又狠心的王侯,只怕他已準備了一些非常手段來對付孫樂了。
  
  這個問題不止是陳立想到了,姬五和孫樂也都想到了。三人半晌都沒有吭聲,良久良久,孫樂才低低地歎息一聲,輕輕地說道:「弱兒,他怕我不信,居然以快要得手的越國為賭,以一國城池為賭,他這次很堅決啊……」
  
  三人久久不動,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沙沙地響過。孫樂怔怔地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苦澀地想道:弱兒,再見了,你的理想是一統天下,姐姐雖然不能幫你太多,這一次已助你污了你最大的勁敵贏十三的名聲,相信再給你幾年時間,末必不能稱霸!也許等你忘記了我,娶了王后時,姐姐會與姬五一起來賀!
  
  白雲飄浮的天空中,漸漸浮出了弱兒那俊朗中帶著稚氣的臉,看著那雙墨黑而含笑的雙眸,孫樂心中一痛,差點落下淚來。她連忙低下頭去,掩去了心中的不捨。
  
  良久,陳立低聲說道:「我去了。」
  
  「善!」
  
  孫樂和姬五手牽著手,站在月光下望著陳立越走越遠,直過了一會,孫樂才低低地說道:「走吧。」
  
  「嗯。」
  
  下藥的事很順利,沒有一個楚人對他們有防備。陳立把本來便有了睡意的眾人迷倒後,孫樂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坐上馬車,向著吳國方向駛去。而陳立則留在原地保護這些昏迷的楚人。
  
  楚人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絡繹清醒。陳立見第一個楚人清醒了,也不露面,幾個縱躍便消失在樹林中。他臨走時,把孫樂交待的竹簡放到了楚人中。
  
  陳立早把兩匹馬拴在一處密林中,他策著馬向南方急急地趕來。
  
  下午時,陳立便追上了孫樂等人。眾人一會合,馬上駛入了小道中,躲開了楚人隨之而來地追尋。
  
  孫樂這一次是回吳國。一路上,她和姬五都化了妝,變得很不顯眼,而陳立則繼續戴著斗笠。
  
  這個時候交通極其不便,人與人很難見一面。要不是姬五的人才太過出眾,其實他都可以只戴一個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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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孫樂,你早就垂涎我了!
  
  兩人盼望已久的自由近在眼前,都是極為開心。整整幾天,兩人都是守在一輛馬車上,微笑著兩手相握,低聲說著一些小事。
  
  陳立策馬靠近兩人的馬車,隔著車簾問道:「孫樂,我們去姑蘇城住嗎?」
  
  就在他以為孫樂不會回答時,孫樂輕快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我想去見阿青。」孫樂笑容滿面,暗暗忖道:我現在有金八九百斤,富比諸侯了。嘻嘻,現在又有了自由,當真是快活啊。
  
  這一次出使,除了必要的花費外,其餘的金全部給孫樂貪了,再加上上一次替齊出使她埋下的一百斤,足有八九百斤,這可真是一巨天大的財富。所以孫樂現在很是開心。
  
  居然是見她!
  
  陳立雙眼一亮。
  
  這時,孫樂的笑聲傳來,「本來,.我是準備與姬涼在太湖深處過上幾年的,待得世人遺忘時再出來。那島嶼我都選好了,連房子也給建好。誰知道識得了阿青,曉得了易容術。這一下,我們可海闊天空了。」
  
  姬五冰玉相擊的笑聲傳出,「居然.是太湖深處?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何妙策可以脫身呢。」
  
  姑蘇城中。
  
  這個院落很偏,樹木森森,遠離.王城,後面是一望無際的山峰,山峰前秀水圍繞,從秀水中延伸出一條小河,一直蜿蜒到了院落後面的花園裡。
  
  院落不大,幾十間木屋裡總是處於熱鬧喧囂中。
  
  這一天,這座很不起眼的院落熱鬧到了極點。整個.院落中到處張燈結綵,瀰漫著一股喜氣。
  
  不過,這喜氣卻不張揚,從院落旁邊的府第中探出.了許多好奇的眼睛,眾人弄不明白這家人發生了什麼喜事,如是婚親生子吧,總得有親人往來,可是裡面除了那一家人自己的歡笑和吆喝鬧酒聲,門外安靜如昔,並無任何外人出入。
  
  鄰人雖然好奇,卻也只是好奇而已。這家人院落.森嚴,圍牆很高,樹木重重,從任何一個角落看去,都不能看到內院發生了何事。
  
  內院中,這是一間紗窗全部被紅綢蒙上的房間。
  
  姬五一身白衣,.烏黑的青絲垂到了背上,那俊美之極的臉上紅樸樸的,雙眼亮燦的,整個人宛若月宮仙人。當然,如果沒有注意到那白衣上的歪扭蘭花,再注意那俊美之極的臉上的傻笑的話。
  
  外面震天介的勸酒聲,吵鬧聲,吵得他的雙耳嗡嗡直響。可是,他只是一個勁地看著前面的佳人,似乎所有的聲音都已自動消失。
  
  孫樂穿著一襲紅衣,火把燈籠的照耀下,映得她的小臉紅樸樸的煞是美艷。她含羞帶嗔地白了姬五一眼,玉手持壺,把兩人的酒杯全都滿上。
  
  酒壺倒酒時,汩汩地清響傳來,姬五嚥了一下口水,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按在那只持壺的小手上。
  
  右手與那軟綿綿的小手一貼,姬五忍不住喉結再次滾動。他移了移塌幾,整個人向前靠近,直到自己溫熱的呼吸撲到佳人的臉上,直到她醉人的體香在鼻間纏繞。
  
  右手輕輕包著小手,左手再合上,姬五拿著它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雙眼灼亮灼亮地盯著孫樂,咧嘴傻笑道:「樂。」
  
  「嗯?」
  
  孫樂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扇了扇,臉上難掩羞色。
  
  「樂!」
  
  「嗯?」
  
  「你是我的了!」
  
  孫樂忍不住嘴角一揚,低低的,只是嘴唇蠕動地應道:「嗯。」
  
  她的聲音雖小,姬五卻聽得分明。他嘿嘿傻笑兩聲,雙眼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的嘴唇上,再由嘴唇轉到玉頸,又不受控制地落到她高聳的胸脯上。
  
  看著看著,他的喉結再次滾動起來。他又移著塌向前靠了靠,說道:「樂!」
  
  「嗯?」
  
  「我,我想咬你了。」
  
  孫樂小臉刷地一紅,又羞又惱間頭低得更厲害了。
  
  姬五右手慢慢伸向她的肩膀,慢慢擁著她入懷,喃喃說道:「陳立昨晚跟我說了,他說,你是我的人了,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孫樂紅著臉,低低地問道:「你想怎樣?」
  
  她的聲音很低,本來問的時候還有些許笑意,可話一說完她已臉紅至頸!
  
  姬五快樂地看著她暈紅的臉,臉朝她傾了傾,直到兩人呼吸相聞,鼻尖快要相觸,他才呢喃地說道:「我,我想脫你的衣服。」
  
  轟
  
  這一下,孫樂直是連耳根都紅得燒起來了。
  
  而且,不知不覺中,她的咽中也乾了,連吞了兩下口水還沒有緩解。
  
  姬五雙手握著她的肩,鼻息與她相聞,孫樂只覺得心砰砰地跳得飛快,她長長的睫毛扇了扇,悄悄地透過睫毛向他看去。
  
  她的目光順過他那滾動的喉結向上看去,可是,眼睛才這麼一瞟,孫樂的雙眼卻睜得老大,她怔怔地看著近在方寸的,敞開的白色綢衣。
  
  這,這綢衣內,是精緻的鎖骨,鎖骨下綢衣開了一個V字型的口,然後,兩粒櫻紅的小點清楚地映入她的眼中。
  
  天,他竟然只著了一件外袍!
  
  突然間,孫樂覺得自己口裡更乾了。
  
  她又嚥了一下口水,喃喃地問道:「你,你,你不冷?」
  
  她本來是想問你為什麼沒有穿裡衣的,幸好話到了嘴邊時本能地繞了一個彎。
  
  聽到孫樂的問話,姬五低聲說道:「是陳立。」
  
  「陳立?」孫樂好奇了,忍不住問道,「與他何干?」
  
  姬五紅著臉,羞澀地說道:「陳立說,他說,說,」一連三個說字,他才低低的,好不羞澀地續上,「他說你早就垂涎我了,要我穿成這樣色誘你。」
  
  孫樂這次是連手背心也燒起來了。
  
  正當她不知是羞還是氣的時候,姬五的臉貼上她的臉,胸脯也與她的胸脯相貼,他緊緊地摟著她,緊緊地摟著,似恨不得把她擠入自己的身體內一般地摟著。他靠近孫樂的耳邊,朝著耳洞吹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垂涎我好久了,所以我除了外袍,裡面什麼也沒有穿。樂,你要不要摸一摸?」
  
  這一次,孫樂連腳板心也燒了。
  
  她直是羞惱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才吐出『你胡說』三個字,姬五便是頭一低,緊緊地堵住了她的小嘴。
  
  他重重地吸著嘴唇,伸出舌頭挑向檀口中的丁香小舌,在兩舌相遇時,兩人都低低地呻吟出聲。
  
  姬五吻得很緊,牢牢地罩著孫樂的小嘴,幾乎讓她不能呼吸。隨著他的舌頭不斷的追逐著小舌,孫樂只覺得腦中越來越暈,整個人都沒有了半點力氣。
  
  就在這時,姬五的手拿起她的小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內,嘴唇微離,低低地吐著濁氣叫道:「樂,樂,樂……」
  
  他的輕叫聲,讓孫樂無可控制地激動起來。不知不覺中,她的手伸入他的內袍,指尖掐上那胸前的紅點。
  
  她的指尖掐上的同時,姬五歡喜的低吼一聲,他頭一低,伸舌在孫樂的耳洞中舔了舔後,在激起孫樂一陣顫抖後,驀地他把孫樂攔腰一抱,大步走向紅綢圍繞的大床。
  
  姬五把孫樂重重放到床上,和身重重壓倒她的身上。他的嘴從她的下巴,到頸項,到兩邊的頸動脈,一個又一個熱吻不斷的撲來。同時,他的手也沒有閒著,轉眼便解開了羅裳,扯下了小衣。
  
  小衣一解,兩隻梨形玉乳蹦跳出來。姬五從咽中發出一聲低低地吼叫,頭一低,便一口含住了一朵櫻紅。同時,他伸出手捉住了另一隻。
  
  隨著他的舌尖在花蕾上掃過,隨著他吸吮的動作,孫樂再也沒有了半點力氣,她只是緊緊地掐著他的背,在一陣又一陣的眩暈中,孫樂終於感覺到了不對頭的地方,忍不住喘息著問道:「你,你怎地如何熟練?」
  
  這小子,前不久握自己的小手時還臉紅著,怎麼這一下好似變成了老手了?
  
  姬五含著她的一隻玉乳,雙手還在解著羅衫,含糊地回道:「我夜夜在夢中解你的衣裳。」
  
  孫樂的臉都紅得滴出血來,她忍著身體傳來的酥麻,問道:「夜夜?」
  
  「然,」姬五吐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我生於權貴,從小便見過夫妻之禮。與你相悅後便情動了,我,我忍不住,便夜夜想著抱你,解你的衣裳。想久了,便入夢了。」
  
  他說到這裡,貝齒輕咬著左邊的玉乳,輕輕朝上一扯!
  
  「嗚——」
  
  孫樂無法自抑地呻吟出聲。她沒有注意到,這麼片刻功夫,自己與姬五都已身無寸縷。
  
  姬五聽到孫樂情不自禁的呻吟聲,心中大喜,他右手向下探入雙腳之間,孫樂不由自主地雙腳合緊。
  
  他見她合緊雙腿了,也不勉強,抬身壓在她的身上,薄唇一湊,再次與她口舌相接。
  
  也不知怎麼的,這一個吻,竟是又深又長,孫樂被他嚴嚴實實地罩住,不由唔唔地掙扎起來。可她整個人暈沉無力,掙扎也很沒有力度。
  
  掙扎中,她不知不覺中雙腳已然分開。
  
  姬五手一伸,探入她的雙腳之間,冰涼的手一觸入那秘密花園,頓時兩個人都是一顫。顫動中,孫樂清楚地感覺到抵在腿邊的堅硬如鐵。
  
  冰涼的大手顫抖的在萋萋芳草間摸索,孫樂半瞇著雙眼,眼波已是迷離一片。她感覺到他的唇齒還在吮吸舔咬自己的玉乳,而從來沒有讓人碰過的腿間也有一隻魔手在動著。
  
  那魔手越動越劇,越動越劇,不一會便扣到了那一點突起。指尖扣上時,孫樂再也無可抑制地嗚咽出聲。姬五支起上身,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迷離的雙眼,低低地叫道:「樂!」
  
  「唔。」
  
  「樂……」
  
  「嗯。」
  
  「你是我的女人了。」
  
  最後一句很歡喜,而且聲音是突然一提,變得很響亮!
  
  孫樂被這聲音一驚,迷離如夢幻的雙眸詫異地看向他。
  
  就在她抬頭時,她的雙腿被一隻大腿有力的分開,同進,一個堅硬如鐵的物件抵到了桃園入口處。
  
  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孫樂驀地張開小嘴,再一次,她的小嘴剛一張開,便被一個吻罩住,而這時,她的下身一緊,一物刺了進來,轉眼間,一陣刺痛令得她顰眉輕叫!




第230章 結局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得孫樂一僵,整個人從暈沉迷離中突然清醒。她睜大淚盈盈的雙眼,控訴地看著姬五。
  
  這一看,她發現他漲紅著臉,正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俊美的臉上儘是不安和心痛。
  
  四目相對。
  
  慢慢的,孫樂伸出雙臂,摟緊了他的頸子,她摟著他,讓自己與他合而為一,低低的,含笑說道:「涼,我是一直垂涎著你。」吐出這句話後,她頭一低,狠狠地咬上他胸前左邊的紅點!
  
  這一咬,她用了一點力道!
  
  姬五吃痛,不由身子一動。這一動,兩人同時呻吟出聲。
  
  這時候,孫樂感覺到刺痛已漸漸不見,麻癢伴合著難以形容的酥醉衝向腦海,她不由腰身一抬,配合著身上的良人節奏性的聳動。
  
  這一聳動,漸漸感覺轉為妙不可言。
  
  孫樂雙眼迷離地看著額頭.汗漬絲絲的姬五,感覺到他呼吸出來的溫熱渾濁的氣息,感覺到他的律動。不知不覺中,她的胸口溢出一縷縷的滿足來。
  
  不知不覺中,她雙臂更加摟緊了他,挺起上半身,用胸前雙乳與他緊緊廝磨,用自己的嘴唇吻向他的眉眼,輕咬他的鼻尖,含著他的下巴。
  
  這時候,孫樂真有一種無比的滿意,她一直想與這人溶為一體,而她現在做到了!他是她的了!其實,這個時候的孫樂還是感覺到刺痛,這刺痛令得她的快感不是那麼強烈。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是她的了,她的心就無比的滿足,這種滿足甚至讓她忽略了任何的不舒服。
  
  想到他是自己的了,孫樂情不自禁的雙腿盤上他的腰間,配合著他的律動而前後搖擺。迷茫中,暈沉中,無邊無際的酥麻暢意中,她如癡如醉的用舌頭掃過他胸前的兩點嘴唇,吻過他的耳朵,咬上他的肩膀。
  
  猛然,姬五低吼一聲,身子猛地抽搐起來,同時,一股熱浪噴入她的身體內。就在那熱流噴入的同時,孫樂也是低叫出聲,只覺得眼前白光劃過,整個人一陣痙攣。
  
  姬五伏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他還在她的身體.內,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漸漸軟下來的溫熱。
  
  孫樂待眼前的眩目銀光漸漸平息後,伸手摟緊他的頸項,臉蹭著他的臉,喃喃說道:「姬涼,我以為你不會的……」
  
  姬涼低下頭,含著一隻玉乳含糊地說道:「我夜夜夢中與你敦倫,又不是愚人,豈能不會?」
  
  他說到這裡,目光放在她的白**上,「不過,夢中的你這裡是平平的,皮膚也沒有這般細膩白淨。」
  
  他伸舌在她的乳頭中舔吻,低低說道:「樂,就這樣睡可否?我不欲出來。」
  
  孫樂臉一紅,正準備回話,突然耳尖地聽到外面有響聲傳來。她頓時雙耳一豎。
  
  外面喧囂聲不斷,歡笑聲和碰酒聲依然不絕於耳,就在孫樂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準備不再理會時,一個模糊的聲音傳來,「可敦倫了?」
  
  這好似是阿福的聲音。
  
  「然。」
  
  「可是公子主動?」
  
  「然。」
  
  「蒼天保佑!這第一次要叫孫樂摘了公子的紅丸去,日後怎可再振雄風?」阿福的聲音真是好不歡喜。
  
  另外一人一哼,他這一哼孫樂倒是聽出了,正是陳立的聲音,「為了今日,我四處搜羅房中秘術,還令叔子每天晚上溫習一遍方可入睡。如此練習了數月,若還叫孫樂摘了五公子的紅丸去,我顏面何存?」
  
  孫樂聽到這裡,直氣得小臉通紅,呼吸急促,恨不得馬上抽身去罵那兩人。可是,她剛一動,伏在她身上的姬五便悶哼一聲,孫樂驚愕地感覺到,那埋在自己體內的物事又堅硬如鐵了。
  
  孫樂還在驚愕間,伏在她身上的良人已經再次聳動起來。他一邊動,一邊在孫樂的耳洞,頸側不住的親吻,吮吸。漸漸的,眩暈再至,模糊中,孫樂隱隱聽到一個得意的聲音飄來,「五公子又起雄風了!咄,有了我那秘法,叔子定可以床第間牢牢制住孫樂,唏,她一年生一個孩兒,生了十七八個時,孫樂定沒有一絲兒空閒去想別的丈夫了。」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幾乎是突然的,阿青清脆的好奇的聲音傳來,「什麼秘法?為什麼可以生孩兒?厲不厲害?陳立,你別蹲著了,快來告訴我是啥秘法。快點快點!」
  
  外面先是一靜,轉眼間,陳立快樂得有點顫抖的聲音傳來,「那秘法當然厲害了,你若答應日後不惱我,我便親自教你……」
  
  聲音漸漸飄遠,孫樂在無可控制地歡泣出聲時,頭一低,狠狠地在姬五的肩膀上咬了幾個深深的牙印兒!
  
  楚王宮中。
  
  弱王一動不動地坐在塌上,昏黃的燈火照在他俊朗的臉上,投射出無邊的落寞。
  
  他前面的几上,放著一個竹簡,那竹簡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幾個字『弱王無病』!這正是孫樂令陳立離去前放在楚人中的竹簡。
  
  就那麼四個字,他已足足盯了兩天了!
  
  宮中空蕩蕩的,一陣風吹來,拂起層層幃幔。一層幃幔從他臉上一劃而過,就在幃幔落地時,一串眼淚順頰流下。
  
  驀地,弱王頭一低,雙手捧著臉,發出一聲如狼般的嘶嚎聲!
  
  「啊——————」
  
  這嘶嚎聲衝破空曠華麗的王宮,衝破黑暗,遠遠地傳盪開去!
  
  咸陽城外的一個院落中。
  
  一排麻衣劍客齊刷刷地低著頭,每個人都是一臉羞愧。
  
  贏十三站在台階上,冷冷地盯著他們!
  
  直過了半晌,他才冷冷地喝道:「失敗了?」
  
  絡腮鬍子撲通一聲伏倒在地,說道:「臣無能,請殿下賜臣一死!」
  
  「死?」贏十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欲死何其簡單?你,你們這些愚人!既然已關上城門,為何不乾脆殺了叔子和楚人再說?既然害怕田公而開了城門,為何不在城門大開之前隱藏?」
  
  他氣喘吁吁地說到這裡,咬牙切齒地迸出幾句話來,「謀權篡位,背信棄義?好一個孫樂,真是好一個孫樂!她遁便遁罷,居然在臨走之前還給了我這麼八個字。我,我大好的局面,又因她毀於一旦!」
  
  贏十三直是氣怒到了極點,他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這一次他弄清了叔子的行蹤後,便精心設了一計,欲殺了叔子後把此事安到弱王的頭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讓弱王百口莫辯!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孫樂居然去得那麼巧!他更沒有想到,自己所派的人一個個都愚蠢之極。居然一聽到田公孫樂的名號便嚇軟了腳,便沒有了平素的一半機靈!
  
  現下好了,叔子沒有刺殺到,他自己倒是得了孫樂的八字評!雖然這婦人的威望還沒有到所說之話人人相信的地步。可是他現下本就處境難堪啊!他好不容易在與贏昭的爭鬥中佔了一些道義,現在又因孫樂這八個字付於流水!
  
  難不成,自己只能強行奪權?然後與楚弱王一樣,一輩子背個污名!令得世間的有識之士有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限於道義不敢來投?
  
  贏十三一想到這裡,便恨中從來。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
  
  這時,大夫馬略走到他的身後,低聲說道:「殿下過慮矣!」
  
  贏十三一怔,刷地睜開雙眼,轉頭看向他,「何出此言?」
  
  馬略雙手一叉,朗聲回道:「殿下,叔子不是說過嗎?如此亂世,還有二百餘年。以叔子平素為人和見識,此言只怕是真。如果是真,那帝王基業便是後輩之事。殿下只需要成為秦侯,養精蓄銳,為後人的萬世基業多作準備。」
  
  馬略一席話說完,贏十三久久不動。
  
  他慢慢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天邊,直過了良久,才低低地歎道:「帝王基業都是後輩之事?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並無甚意義?就算我百般經營,其結果也與什麼事都不做一樣?」
  
  他喃喃說到這裡,便雙眼一閉。
  
  當他再睜開雙眼時,雙眼已寒光森森,重重一哼,贏十三拂袖道:「姬五不過一無知稚子,他哪可能真看破天意?哼!這不過是他為了與奸婦孫樂隱退而找的借口!我贏秋上稟天意,我大秦必承周而為新的天下共主!」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冷,縱聲喝道:「來人!」
  
  「諾!」
  
  「召集眾將!」
  
  「諾!」
  
  「咄!贏昭乃無知雉子,父侯乃他所害!我束於道義,處處禮讓而他依然不知悔改!傳令下去,從明天起大軍攻城!」
  
  「諾!」
  
  天下間風雲變幻,姬五的話,秦十三不信,楚弱王也不信,魏侯吳侯也不信。他們一邊尋找著新的陰陽家,一邊養精蓄銳!
  
  田公孫樂的隱退,對於除楚王以外的任何諸侯都沒有損失。不但沒有損失,甚至可以說她的行為合了他們的心意。田公孫樂這人過於強橫,又特別親楚,這樣的人的存在,已經成了很多諸侯的心頭刺。
  
  這樣的婦人,本不應該存在。就在諸侯們心中不安時,他們聽到了她在弗陽城頭上發出的誓言,這誓言傳來時,可真是讓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從此田公孫樂的名字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而叔子的待遇也是一樣,很快,諸侯們找到了新的陰陽家。雖然那陰陽家至今沒有驗證過他的預言能力。可諸侯們卻需要他的存在,他可以掃去叔子臨走之前的那個預言帶來的烏雲。
  
  也因為對他臨走所預言之事的不喜,當世間偶有叔子的蹤影流傳時,他們也是裝作不知!
  
  漸漸的,關於田公孫樂和叔子的事跡淡去了人們的視野。只有那個深居在楚王宮的王還記得,還在得到了他們現身的消息後,便會立刻派人尋去。雖然,至今一無所獲。


  <全書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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