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傅解意也很煩惱。 本來她對岳家的親事並不上心,可是左等右等韓國公府一直沒有上門提親,連探口風也沒有過。 不只如此,吳玉如也不似從前熱絡,見了面冷冷淡淡的,敷衍得很,分明是有了什麼變故。
韓國公府若真的不成,那……? 傅解意咬咬嘴唇。 岳家其實也真的是門好親,可惜被自己母親大人一手斷送了。 好端端的去放什麼謠言? 安解語是被太后嫌棄進不了宮了,您的親閨女也被無辜連累! 殺人三千,自損八百,何必呢。
安解語雖然進不了宮,卻也順順利利定了親,定的親事還很妥當,夫婿是靖寧侯的外室子、都督僉事張雱。 傅解意想到張雱在靖寧侯府看自己的灼熱目光,心中難受,張雱明明是愛慕自己,卻定了解語做妻子,老天何其不公。
傅解意心中微微有抱怨的意思,可是對著自己親娘哪裡說得出口,只能好言好語安慰,“無妨。父親凱旋歸來,晉為前軍都督府右都督,不只得了聖上褒獎,更有賞賜無數。父親前途正好,咱家有這般氣勢,女兒還用愁?”其實傅解意心中也明白,一則傅家如今名聲大損,二則自己年紀不小,想要再尋好人家,怕是越來越難了。
魯夫人滴下淚來,“我的乖女兒!”解意是多好的女孩兒,多麼的善解人意! 竟會……魯夫人本是倚在蹋上淌眼淚的,忽然霍的坐起身,咬牙切齒恨恨說道:“都怪那個安解語!若不是她,我兒怎會如此?”不是為了懲治那個根本不該出世的安解語,自己怎會出此下策? 又怎會連累了解意? 都怪那個叫解語的女孩兒!
“你出生時,娘本來打算給你起名叫解語!”魯夫人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氣極了,“結果你那好老子,暴跳如雷的對著我大發了通脾氣!還惡狠狠說道,解語這個名字,任是誰也不准叫!”魯夫人眼中彷彿要冒出火來,怪不得他這樣呢,原來他已經有個女兒叫解語了!
想起這些陳年舊事,魯夫人氣的肝兒疼,“你那好老子,騙得我好!原來他早知 道譚瑛還活著,生了個女兒叫解語!”魯夫人本來就是中年發福,體態略有些臃腫,這時喘著粗氣,眼睛通紅,發威發怒的樣子頗有些嚇人。
傅解意對自己這親娘實在無話好說。 傅深是什麼脾氣? 他如果早知道譚瑛還活著,他如果早知道世上有解語,能容許她們二人遠離傅家? 還不早捉回六安侯府了。 至於不許自己叫解語,其中原由稍微一想便能想明白。 傅解意冷冷說道:“父親想必曾和譚夫人夜半私語,約定好了,將來若生了女兒,便叫做解語。”所以他才會暴跳如雷,所以他才會不准別的女兒叫解語。
夜半私語? 約定好了? 魯夫人如遭雷擊一般,他對譚瑛如此深情! 魯夫人以為自己心中早已沒有傅深了,對傅深早已是沒有依戀愛慕了,這時聽到“夜半私語”,卻覺著鑽心疼痛。 他愛慕譚瑛! 他愛慕譚瑛!
見魯夫人這般模樣,傅解意少不了按下心中不快,輕言細語好生勸解安慰。 魯夫人心緒才略略好了些,很快又被太夫人打擊得七零八落,“你是怎麼做人媳婦兒的?夫君數十日不回府,你竟無動於衷?”魯夫人去請安時,太夫人摒退僕婦,劈頭一個茶杯砸了過來,怒罵道。
魯夫人是被太夫人降怕了的,再不敢在太夫人面前作聲,只唯唯諾諾的認錯,“是媳婦沒本事。”降不住自家男人。 此刻魯夫人真有些心灰意冷,真是自己沒本事吧,若是譚瑛在,傅深怎會不回家。
任由太夫人如何怒罵,魯夫人只低頭不作聲,間或小聲說“都是媳婦不好”“都是媳婦沒能耐”。 太夫人深覺勝之不武,喝道:“快離了我的眼!”看見這無知愚蠢婦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魯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禮,退了出去。 太夫人獨自坐著生了會子悶氣,這傅深竟敢不回家! 反了他了。 門簾輕輕挑起,大姨娘步履輕盈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案几上,“姑母您聞聞,香噴噴的。”大姨娘含笑遞過來一盞紅棗核桃羹,“最是養氣補血的。”
太夫人厭惡的擺擺手,“拿走!”兒子沒有了,什麼補品也沒用。 大姨娘以為她是跟魯夫人生了氣,溫柔勸道:“您甭跟夫人生氣了,若氣壞了您,倒值多了。”太夫人橫了她一眼,命令道:“你出去罷。”別在這兒煩人了。
大姨娘滿臉陪笑,“姑母您好生歇息。”端著托盤退了出去。 唉,太夫人脾氣越來越不好,越來越難服侍了,這可如何是好。 還要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到什麼時候? 這樣的日子有沒有個頭啊,大姨娘很是悲哀。
太夫人越是煩燥,越是不斷有人進來煩她。 大姨娘才走,二姨娘花枝招展裊裊婷婷走了進來,“姨母,我看不如經官動府的把解語要回傅家,那麼著,侯爺不也就回府了?”二姨娘眼珠了亂轉,殷勤出著主意。
太夫人定定看著她。 一定是自己說得有道理! 二姨娘心中一樂,繼續說道:“順天府尹不是叫胡則剛麼?他的二房太太的娘家侄子和子濤一個同窗有過數面之交……”二姨娘越說越興奮,若是自己能把解語弄回來,再讓侯爺回家,豈不是大功一件? 太夫人該如何獎賞呢,會不會給個鋪子?
太夫人迎面啐了她一口,“呸!讓我傅家經官動府去要流落在外的孫女,嫌傅家丟人丟得還不夠么?快快滾了出去!”太夫人真是怒不可遏了,竟然是要解語回來了,傅深才肯回來? 老娘居然比不上一個丫頭片子重要? 辛辛苦苦養大兒子做什麼,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二姨娘遮著粉面,狼狽跑了出去。 這死老太婆! 二姨娘出了院門,狠狠啐了一口,“呸!”你當自己是誰? 不過是個老厭物罷了! 若不是看著你有不少私房,有好幾個興旺的鋪子,我理你? 我才懶得理你! 二姨娘拿帕子擦拭乾淨面孔,怒氣沖衝回了自己院子。
太夫人當晚命人送了兩樣吃食到別院,“是太夫人親手做的,說侯爺幼時最是愛吃。”太夫人這番心血沒有白費,傅深看著面前“太夫人親手做的”窩絲糖和桂花糕,伸手抹起眼淚。 “母親,兒子不孝!”傅深恨不得立刻回到太夫人身邊叩頭請罪,哭泣懺悔。
可是,若太夫人執意要解語回傅家承歡膝下? 傅深本是邁出去了一條腿,又退了回來。 再三思量,他撥腳去了安家,跟解語商量,“解語啊,你祖母很想念你,解語跟爹一起看望她老人家?”解語伶牙利齒的,到時好生勸解太夫人,讓她息了認回解語的念頭便是。
“休想!”解語翻了臉。 本來她這陣子對傅深還是和和氣氣的,這會兒可是真生氣了,“娘親剛懷上我,她便想方設法置娘親於死地,您還讓我去看望她?不去!”解語幹乾脆脆說道。
傅深咳嗽一聲,背著手說道:“解語啊,你祖母一定是有苦衷的……”話沒說完,傅深抬頭看見解語清澄的目光,彷彿洞悉一切內情似的,訕訕的說不下去了。 唉,凡事有一利總有一弊,女兒太聰明了也不好,不易糊弄。 解語若是個笨孩子,被親生父親三言兩語哄住,回去和祖母抱頭痛哭一場,合家團聚,豈不是皆大歡喜?
傅深避開解語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拿過一個紫檀木首飾盒子放到解語身側的案几上,“原是你娘親的,如今自是給了你。”見解語面有怒色,不肯打開首飾盒子,傅深長嘆道:“解語,爹知道你委屈,可你祖母她,實在是不容易啊。罷了,往後爹再不說讓你回去的話,可好?”
解語忿忿說道:“您若再說這種話,我便不理您了!”傅深苦笑,“我解語是好孩子,只是跟祖母沒緣份,爹認了,往後不說了。 ”解語臉色稍霽,傅深忙說道:“快看看,這些首飾喜不喜歡?若不喜歡,爹命人去改樣子。”
解語隨手去拿首飾盒子,咦,拿不動? 細看看,深紫黑的檀木上呈現出緞子般的光澤,寸檀寸金,光這首飾盒子便價值不匪了。 輕輕打開盒子,解語頓時眼花繚亂。 黃澄澄的金子,火紅耀眼的紅寶石,晶瑩剔透的綠翡翠……
“下面還有。”傅深提醒道。 他伸手抽出下面的一層,又是一堆黃白之物出現在解語面前。 “娘親很闊氣啊。”解語讚歎道。
傅深拿起一隻金冠,神情惆悵,“這是當年我送她的……”那年譚瑛終於被自己的真情打動,夫妻二人柔情蜜意,恩愛非常。 自己親自去了尚寶閣,定下這頂金冠。 如今物是人非,讓人情何以堪。
解語自傅深手中拿過金冠。 這金冠是用細如髮絲的金絲纏繞而成,做工很精巧可愛。 冠上還鑲嵌有圓潤的東珠和碧瑩瑩的美玉,“奢侈,豪華”,解語客觀評價道。
傅深又俯身拿起一隻品相極好的金絞絲頂籠簪,“這是我送她的生辰之禮。”每年都費盡心思備上生辰禮物,她不過是淡淡的收下,輕啟朱唇說聲“多謝”。
解語輕輕笑了笑,“娘親每年過生辰,我家不過是全家人一起陪她吃壽麵而已,娘親笑得特別開懷。”要珠寶做什麼,還不如陪她好好吃餐飯呢。 一家人親親熱熱在一處,比什麼不強。
這個傅深,他根本不知道女人需要什麼。 譚瑛這麼清高的女子,他總是送些黃白之物過來,哪能得佳人青目? 解語搖搖頭。 還是安瓚更適合譚瑛,兩人一起賞月吟詩,擺弄花草,花前月下成雙成對,這可比抱著珠寶守空房好太多了。
傅深呆了半晌,“吃壽麵”? “笑得特別開懷”?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解語,爹有事先走了。”匆匆而去。
傅深快步離開安家,上馬疾馳而去。 堪堪跑出一條街,他又折了回來:不是去安家,而是去了鄰舍張雱家。
大喇喇闖了進去,傅深指著張雱厲聲說道:“臭小子!成親後你若敢辜負我閨女,看我怎麼收拾你!”不能送件禮物便萬事大吉,不能一再納妾收婢,不能對解語不好!
張雱鎮靜看著他,“您打不過我!”您收拾誰呢。 我辜負解語? 您不會說笑話就甭說了,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傅深怒視張雱,揮拳打了過去,張雱穩穩的接住,“您真的打不過我。”傅深收住拳腳,瞪了張雱一會兒,氣哼哼走了。
走了沒兩步,傅深轉過頭,“臭小子,”他聲音低了,軟了,“解語是個好孩子,你要待她好。”解語快要出嫁,自己只能多給她陪送。 可解語要過順心日子,還是要夫婿待她好才成。
“傅深啊,”沈邁拎著盒點心,笑吟吟出現在廳門口,“你就笨死吧,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對這傻小子說要待解語好,這還用你說? 純粹是廢話。 “我只怕他會被解語那丫頭欺負死,你還擔心他欺負解語?”
這傻小子快成親了,也不知成親後會變成什麼樣兒? 這時候他已是對他小媳婦兒千依百順了,將來豈不是更慘? 不成,我家阿雱不能被欺負! 沈邁拍拍傅深的肩膀,哈哈大笑,“傅深,回去把你女兒教教好,要敬重夫婿,要待我家阿雱好!”
“義父!”張雱不滿的叫道:“您搗什麼亂啊,解語什麼時候欺負我了?”便是真欺負了,我樂意讓她欺負,關你什麼事。
`第86章
成親前兩日,譚瑛摒退侍女,跟解語講“周公之禮”,“……男俯女仰……天覆地載之理……陰陽和諧,乾坤有序……夫婦和美,多子孫。”譚瑛吞吞吐吐、半遮半掩的講了個大概。 解語認認真真從頭聽到尾,要說這個時代的性教育還是比較落後的,這說得一點不詳細啊,沒多大指導意義。
譚瑛拿出副畫工精美的小冊子,“這個,你好好看看。”很有點不好啟齒的意思。 解語鎮靜自如的接過來放在枕頭邊,“周公之禮麼?晚上沒人的時候我再看便好。”譚瑛忙把小冊子塞在枕頭下面,囑咐道:“不可讓旁人看見了。”這樣物事,豈能隨隨便便放在枕頭邊。
解語笑笑,沒說什麼。 如今這個時代的婚事要行“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是孔子修訂後的禮典。 其實最初周公姬旦定下婚禮程序時是七禮,除以上六禮之外,還有第七禮──敦倫。 敦倫即敦睦夫婦之倫,含有指導新婚夫婦依禮行事的用意,也是房事的文雅代稱。 敦倫是婚姻禮儀中重要一禮,夫婦敦倫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譚瑛又交代了一番“務必要溫柔和順,孝順長輩,敬重夫婿”,解語微笑應了,“您放心,我和無忌定會互敬、互愛,和和美美過日子。”譚瑛嘆了口氣,“要說起來,無忌真是個實心腸的好孩子,他定會待你好,我和你爹爹都是放心的。”
既然放心,您為什麼嘆氣呢? 解語覺著,譚瑛這番話說完,後面定會跟著一個“但是”。 果然,譚瑛憐愛的看著解語,柔聲說道:“他們那樣人家,少爺們都是有通房丫頭服侍的,這是慣例。我看采蘩、採蘋這兩個丫頭都是老實本分的,從她們中挑一個吧,若你身子不方便的時日……”沒法子,總要做出副賢惠樣子來才成。
解語微笑說道:“這容易,看他喜歡哪個,便給他哪個好了。”張無忌,我看你敢不敢要。 若真要了,你給我等著!
譚瑛欣慰笑笑,解語真懂事! 又細細交待了許多事務,譚瑛方才離開。 “這算是女孩兒臨出嫁前的性教育和婚前指導?”解語搖搖頭。 那大鬍子婚前也會有性教育和婚前指導吧? 不知是什麼樣子的。 可惜自己臨出嫁前這幾天奶娘李嬤嬤日日夜夜守在自己院子中,和大鬍子見不了面呀。
鄰捨此時此刻確實是在進行這項工作。 李氏前些天忙得昏頭轉向,如今諸事皆定,才發現“哥兒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不只如今沒有,他是從來也沒有過! 這如何使得,李氏要冒汗了,新郎官兒還是個童男子,若是新婚夜不知怎樣行事……? 這丟人可丟大了。 李氏急命“家生子當中選兩個相貌美麗、性情溫順的丫頭過來,送到哥兒房中”。
張雱不肯要。 “太醜了。”他淡淡扔下一句,揚長而去,跟沈邁聊天喝茶去了。 李氏目瞪口呆,這樣的還算醜? 這兩個丫頭正是一朵花兒似的年紀,膚色玉,目如春水,小腰更是不盈一握,惹人憐愛。 這分明是兩名頗有姿色的美女,為什麼哥兒還說醜? 這孩子,眼界也太高了。
“再去挑,務必挑個絕色的!”李氏吩咐道。 李氏身邊的於嬤嬤陪笑說道:“也不知當說不當說。若說絕色,太夫人身邊的採芑姑娘真真是個絕色!採芑姑娘今年十六歲,要說年齡倒是正合適,只不知太夫人捨得不捨得。”採芑管著太夫人的貴重器皿,心細如發,辦事妥當,是太夫人得用的大丫頭。
李氏低頭想了想。 若是從前的哥兒,胡鬧任性不招人待見,怕是太夫人捨不得採芑,不肯給;若是如今的哥兒,聽話上進,知禮懂事,看太夫人近來也很是疼愛他,怕是肯的。 李氏命於嬤嬤,“去請示太夫人。”
於嬤嬤得了指示,急忙回靖寧侯府辦這要緊差事去了。 太夫人聽了前前後後的事,一迭聲說道:“快快帶了去!快快帶了去!”哥兒是個傻孩子,他那老子也是糊塗!
於嬤嬤沒想到事情這般順利,大喜,忙 謝過太夫人,帶著採芑匆匆去了當陽道。 後日便要成親了,迫在眉睫!
黃昏時分岳培回了靖寧侯府,被太夫人好一通數落,“哪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哥兒你又不帶回府,又不好好管,看把孩子委屈的。 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像什麼樣子。 “若是你聽我的話早早把哥兒帶回府裡養著,哪有這等事?便是不帶回來,你也該諸事都上上心,不能讓哥兒缺這少那的。”太夫人越數落越來氣。
太夫人正數落著,於嬤嬤垂頭喪氣把採芑送了回來。 採芑臉色蒼白,太夫人心知有異,命採芑“回去歇息”。 待採芑行禮退下後,太夫人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上兩個是嫌不好看,這個堪稱絕色美女,可不能說是不好看了吧。
於嬤嬤含含糊糊說道:“哥兒不要。”太夫人目光一冷,祖母貼身的大丫頭賞了給他,他不要! 才說他如今知禮懂事了,他便又……太夫人溫言命於嬤嬤退下,並沒有再問什麼。
岳培微笑道:“無忌性子直率,母親萬勿跟他計較。母親您不知道,無忌真把兒子愁死了。自他十六七歲起,兒子送過多少美女給他,全被他退了回來。”除了解語,再沒他看得上眼的姑娘。
太夫人嗔怪的看看自家行事老道、做官得法的長子,“你也太慣著他了,凡事都由著他的性子來,如何使得?做父親要有父親的樣子,當初你父親是如何教導你的?”難道也是這般嬌慣縱容? “嬌子如殺子”,慣孩子能慣出什麼好來。
岳培笑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聽母親的教導,往後再不嬌慣他。他若還是不懂事,便先捆起來狠狠打上一頓再說。”棍棒出孝子。
太夫人忙道:“那又何必。孩子年紀小沒經過事,鬧鬧彆扭也是有的,哪至於便要跟他動粗了?很該慢慢跟他講道理才是。”一下子是不管,一下子又要動手打。 唉,自己這長子什麼都好,只是不會管孩子。
岳培含笑答應了,“母親說的極是,兒子遵命。”太夫人嘆了口氣,“哥兒成親的大喜日子,讓他****們、姐妹們都去暖暖新房,給他幫襯幫襯。”好好的孫子認不回來,上哪兒說理去。 可即便是認不回來,血脈相連,該管的依舊要管。
岳培答應的更痛快了,笑咪咪的很是高興。 太夫人“哼”了一聲,“知道你偏心哥兒!只是霆哥兒也是你親生的,是靖寧侯府的嫡孫,他的親事你也該上上心!”哥兒還小上兩歲呢,倒要成親了。 可憐霆哥兒這麼好的孩子,親事還沒著落。
霆兒,他如今可還會對解語念念不忘? 岳培略略失神。 若他依舊心系解語,那……? 這可愁死人了。 岳霽成親多年只有一女,岳霆不肯成親,岳岳雹更別提了,還太小。 “母親,兒子也想早日抱上嫡孫,日思夜想。”岳培長嘆一聲,聲音中滿是惆悵之意。
太夫人老大不忍心,倒柔聲安慰他好半天,“後日你可有得忙了,快回去歇著。”岳培微笑道:“明日要過嫁妝,便要開始忙了。”太夫人楞了楞,若是普普通通一副妝奩,想必岳培不會這麼說;安家這樣的人家,難道嫁妝還會很豐厚? 安家並沒什麼根基。
從岳培手中接過嫁妝單子仔細看了看,太夫人點點頭,“安家極疼女兒。”普通公侯人家的**,嫁妝也沒有這般奢侈。 單單定府大街的鋪子便有四家,還有上等良田三千畝,銀票兩萬兩,金銀珠寶無數。 新娘子便是只用自己嫁妝也能過得舒舒服服。
“新****真闊氣!”當陽道到處都是紅通通的一派喜慶,岳雯和岳雪並排站立,看著長長一列罩著火紅罩布的嫁妝,讚歎道。 岳雪微微一笑,“****是獨養女兒,親家伯父伯母想必極為疼愛。”看嫁妝就知道了,****在娘家定是心肝寶貝一般。
到了婆家,也會是心肝寶貝呢。 無忌哥哥整日傻樂,顯是高興壞了;父親一向溺愛無忌哥哥,愛屋及烏也會對新****另眼相看。 新****很有福氣! 岳雪羨慕的想道。
四月十六這天,解語一大早就被叫醒,然後跟個木偶似的由著胡都督夫人擺弄:開臉,上妝,著喜服,象徵性的吃了兩粒湯圓,“圓**滿”。 解語閒來無事,看看鏡中的自己:一身大紅,很艷麗,很喜慶;不只自己是一身大紅,房中諸物大多都是紅艷豔的,喜氣洋洋的。 眼中是一片火紅,耳中聽著歡聲笑語和吉祥話,解語有種很富足很安穩的感覺。
“迎親的隊伍到了!”
“紹哥兒攔著門,不許新郎官兒進來!”大聲喊著:“不許娶走我姐姐!”
“紹哥兒可高興了,得了好些個大紅包!他都抱不住了!”
“新郎官兒在堂上拜見老爺夫人呢。”
解語莞爾。 小汝紹拿了幾個紅包便同意嫁姐姐了,真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