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宮牆柳:浩蕩皇宮來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穿越黨
第一章 分個三六九等
柳綿吹來滿城雪,楊花滾滾春初歇。
五月的京城在一場雷雨過後熱鬧起來,京城的百姓們今兒個都早早起了伸長脖子瞧著,今兒又逢著選秀的年份,天微亮時便有一駕又一駕的馬車從御道旁「篤篤」而過。
雖說是選秀,但也免不了分個三六九等的,第一等是士族閥門中的小姐,她們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們的正室之路,絕計沒有伏低做小的可能。第二等便是官宦之家、書香門第的小姐,她們當然也是嬌貴貴的身子骨,除卻給皇室中人為側為庶外,嫁到旁的人家那也是當家做主的資質。落到第三等了自然沒什麼好出身,都是些尋常百姓家的姑娘,走運了侍候了個好主子,再走運點做個沒什麼品階的後宮女人,要不走運了做八年低等階的宮女出來配人。
一路上玉壁都在感慨著自己倒霉,她倒不是羨慕一等二等,她是想著自己最好不入等,不用參加選秀。可等她站到宮門前時,她卻開始慶幸自己是第三等,原來在第三等下還有一群人,罪臣犯官之後。一旦進了宮她們連出去的機會都沒有,得做一輩子做髒活累活的宮女,這麼一比起來三等好歹是個良家子出身,進宮裡侍奉貴人好歹也算個乾淨出身。
車到宮門外停下,士族閥門中的小姐被小心侍候著,官宦之家書香門第的小姐也有人捧著笑臉相迎,輪到玉壁她們這,那就沒什麼好臉色好招待了。只一個冷臉的嬤嬤拿著本冊子站在那兒,不時地掃一眼點人上前來,問明了姓名籍貫年齡後就發配到一邊去不再理會。
輪到玉璧的時候,嬤嬤照例還是那麼幾句話,或是聽玉璧談吐斯文,像是讀過書的,嬤嬤就多問了一句:「識字嗎?」
玉壁不著痕跡地左右看一眼,心想:讀了近二十年書,要不識字不是缺心眼嗎?可現在她就是個十一歲的平民女,別說讀書識字,大多是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的。前頭都是什麼花妮、桃丫的,輪到她有個名字就很新奇了,再說識字,她估計著自己在宮裡就不用混了:「回嬤嬤,民女不識字。」
「過去吧。」嬤嬤沒再理會玉壁。
縮到人群裡,玉壁很熟門熟路地就摸到了不招眼的地方,大家都縮著腦袋不說話,她也很老實垂目低眉站著,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兒。
等到一一核對了名冊,再由當地送選的小吏核准畫押後,這入宮門的關就算是過了。那嬤嬤又指派著身後的三名宮女去把這撥選進來做宮女的給分成三群,然後那嬤嬤就不說話了,只定定地站著,看著三名宮女整斥隊伍。
站在玉璧她們這一群面前的是個約十六七歲的宮女,一張略圓的臉,不見絲毫這個年紀當有的活泛爽朗,一雙眼睛略顯得有些冷厲。只見她掃了一眼所有人,然後又點了一趟數才說道:「你們跟我走。」
一撥有些瑟瑟然的小女孩兒就跟著走,半句話都不敢說,連大氣兒也不敢喘。對比一下那些個士族閥門小姐和官宦人家書香門第的小姐,平民家姑娘的待遇就可見一般了,那邊的小姐們哪個不是被溫言軟語哄著,還帶著丫頭侍候,可三等這邊卻一進去就是為侍候人去的。
不過對玉璧來說,反正都是進宮,有什麼區別,她倒覺得比起那邊上兩等的小姐們,做個宮女要舒坦得多,在宮裡不出頭不爭先的侍候八年就能放出去。到時候帶著一筆銀子出宮,再去嫁人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畢竟在宮裡做過宮女的都出了名的規矩好,尋常人家是很願意娶的。
所以,在別的小姑娘各自眼神複雜的時候,玉璧反倒安之若素,主要是自己也沒期待過什麼。再說,後世那些個宮鬥戲宅鬥戲還沒演夠,看一眼都覺得複雜,更何況要去參與,玉壁覺得自己頭腦頂頂的簡單,實在沒有鬥來爭去的智商。
圓臉的宮女領著六十幾名九歲到十六不等的小姑娘到了一處宮所前停下,圓臉宮女和宮所前站著的兩名老嬤嬤低聲說了兩句話,然後讓小姑娘分成幾組進到宮所裡去。因為宮女也有機會成為皇帝的女人,所以秀女們要察檢的項目她們也不能免。
玉壁因為站在中間,被分在了第四組,她不敢四處張望只能低頭尋思自己的事,等到第一組好幾個小姑娘哭著嚎著出來時,她才知道原來就是選宮女也是很殘酷的。長得太好了不要,長得不好也不好,長得太好了會礙了貴人的眼,長得不好的會嚇著貴人。
除此之外,身子不好的不要,身上有很明顯疤痕的不要,身上有異味的不要,口齒不清的不要,看著一臉福薄相的也不要。等到玉壁她們這組時,第一個就被退了,那小姑娘眼淚汪汪的不敢哭出來,只敢咬著下唇憋著站在那兒。
看著那個小姑娘哭,玉壁特想上去跟人換換,偏偏輪到她時什麼不是都沒有,其中一名老嬤嬤在她手上繫了根紅繩兒讓她跟著宮女出去。等到六十幾人都進過宮所後,那名圓臉宮女才又出現,站到已經入選的不到四十名小宮女面前招招手,讓她們跟上。
這一路上,朱紅牆琉璃瓦,小姑娘們雖然各自間不敢說話,眼睛卻都不住地往四周看去。玉壁自然不稀罕,現代誰還沒去過幾回故宮,就算沒去過也該在電視裡看足了。
「我叫玉枝,你們以後便喚我玉枝姑姑,是我來領你們的,日後你們便歸我管轄,既到了這宮門裡就好生長長心眼兒,別還當是在家裡有父母寵著照拂著。你們才剛進宮來,難聽的話我也不說,只是都給我好好守著規矩,逾矩的事兒別說做,便是去想、去看都不許,可都明白了?」玉枝一直在注意著這群小姑娘,她們的臉有著自己已經遺失了的天真爛漫,看起來倒令人覺得歡快,只是這天真爛漫又能留存幾天。玉枝也注意到了人群裡那個只管埋頭走路,四下裡一眼也不搭的小丫頭。
玉枝還記得她叫玉璧,陳玉璧,在宮中下人是沒有自己姓氏的,有個名兒便算是不錯的了。所以玉枝記得她,從宮所前不著痕跡的打量,到宮所裡不慌不亂的應對,再到現在埋首不理會地邁著小步走,這小丫頭一直把自己藏在人群裡,若不是經心去瞧了只怕連她也要疏忽過去。
看來,這是個在進宮前就已經學會了怎麼生存的,也好,可以少調教一個。
人群裡的玉壁哪裡知道自己小心翼翼藏著都被玉枝看出來了,她打從知道自己逃不脫進宮做宮女的命運時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低調再低調,完全泯然眾人,安安穩穩在宮裡過八年,然後帶著銀兩出宮找個結實的漢子嫁了,把自己穿越生涯過得幸福圓融。
從入宮的宮所到內廷大約要走半個時辰,上兩等的小姐們可以坐宮中的馬車從車馬巷直接往內廷去。小宮女們這邊一個個面露羨慕的神色,玉壁也羨慕,她單只羨慕人不用走一個小時路,才十一歲的小胳膊小腿,哪能支撐著走那麼老遠。
「從此刻起,你們便應當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們是主,你們是從,打從一進這宮門開始,你們就要擺清楚位置,若是個想安生的就別癡心妄想。做宮女最好的出路,便是等八年之後放出宮,別去想有的沒有的。」玉枝告誡著,不過這群小姑娘聽沒聽進去她卻不管,她進宮時領著她的宮女就是這麼說的,她現在也這麼教。
半個時辰後,到了內廷,小宮女們被四下裡鑽出來的年長宮女領進屋裡一個個扒了衣裳,從裡到外洗涮乾淨後換上了蔥綠的宮女製衫,梳的頭也是一模一樣的,頭上各簪著一朵水綠的小頭花,除此之外身上什麼都不許再多出來。
接下來就是分派管教宮女,這是一對二的,一個管教宮女管兩個小宮女,玉壁和另一名叫春妮的小姑娘一道被分在紅藻名下。紅藻才十五歲,長得很周正,既挑不出好來,也挑不出不好來,說話做事也很溫存,比起其他幾名揮來喝去的管教宮女,紅藻算是很溫和的。
「玉枝姑姑把你們交給我,你們便要聽我的話,該做的事不許拖拉,不該做的事,不許聽、不許看、不許傳,其他的規矩日後慢慢說,若是明白了就應聲。」紅藻雖然相對比較溫和,但說話間有股子力量。
不管春妮怎麼想,反正玉壁心裡頭明白,若做了什麼出格的事,紅藻肯定是不聲不響就能把人掐死的主兒,比起來那幾個揮來喝去的就像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玉壁聞言連忙應是,春妮則只是點頭,看著臉上有了笑意,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今兒天也不早了,待會兒吃了飯食早些洗漱歇著去,只是須記住一件事,夜裡不管聽見什麼都不要去管,只管睡自己的覺就成。」紅藻說完就指了間屋子讓春妮和玉壁進去,屋裡是一個套間,外間是廳內間則是臥室。
臥室正中擺著張簡簡單單的床,兩側則各是一張榻,床和榻的區別在於,床三面合圍有遮擋,榻則有點像現代的單人床,只擺著簡單的鋪蓋。玉壁和春妮正好一左一右,兩人也不敢朝榻走去,只是各自立在紅藻面前。
紅藻上了榻才說道:「後頭有洗漱的小間兒,你們去洗漱了便來歇下,別再耽擱了,快去吧。」
玉璧和春妮這才如蒙大赦,到了後頭的小間兒裡,玉壁和春妮才敢小聲地說兩句話,春妮說:「我是林台的,玉壁,你是哪裡的?」
「回春妮姐姐的話,玉壁家在陳州。」春妮十二,玉壁很自然而然地就管人叫姐姐,她這會兒恨不能外掛全開,最好開個名叫宮女速成班和宮鬥速成班的外掛才好,可惜她從來不帶這外掛的。
蒼天啊,你整一穿越就算了,還把我整進宮做什麼,整進宮就整進宮吧,您老人家最好保佑我平平安安到出宮那一天,否則我早中晚照三頓地詛咒你呀詛咒你!
第二章 夜來風雨知多少
在小間裡洗漱過了,玉壁和春妮摸上床老老實實躺下,玉壁的小榻正好捱著窗戶,此時窗戶外邊正傳來細細的雨聲,簌簌的也不吵人,只顯得分外安寧平靜。偶爾有絲風透著窗戶的縫隙飄進來也帶著些淡淡的月季花香氣,宮女們的院子裡自然不會有什麼名花,多只種桃李月季這樣的常見花木。
五月的小園子裡,桃李早就開始結小果子了,只有月季還怒放著花朵。玉壁聞著香氣,記起她對著的窗戶下頭就有一叢紫紅色月季,是尋常見的品種,開著單瓣的花朵,香氣卻比尋常的花更濃郁一些。
就在玉壁聞著香遙想著窗下的月季花昏昏欲睡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嚎叫聲,絕對不像是想家的嗚咽,因為有對比吶。春妮這會兒正裹著被子小聲小聲嗚咽著,好在紅藻雖然聽見了,也只翻個身由著去,並沒有斥責什麼。
聽到這陣嚎叫,春妮連嗚咽都停了,在微微的燈火裡睜大眼睛看向窗戶,雖然她什麼都看不到,一雙眼裡卻滿是驚恐。玉壁只當是沒瞅見她的眼睛,閉著眼裝自己已經睡著了,春妮一看更不敢出聲了,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瑟瑟發抖地閉上眼睛。
在宮中的第一晚,春妮整夜失眠,玉璧也是到後半夜不吵了才睡著。第二天早上起來,紅藻看著春妮搖搖頭,看著玉壁也沒點頭,只是輕歎了一聲:「去洗漱了來用早飯,過會兒會有尚儀局的嬤嬤來教你們宮中規矩,我也會在旁邊指點著。」
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玉壁不關心,春妮不敢問,紅藻則沒有說的意思。早飯過後,上午跟著尚儀局的嬤嬤學規矩,下午則由管教宮女領著學一些將來倚仗著在宮中過日子的技能。紅藻擅長刺繡和做沏茶,也會一點點籌數,所以能教的也就這三樣,別的就是玉壁和春妮想學也沒處學去。
「刺繡是個考究耐性的活計,除此之外也考教眼力,今兒先領你們去偏花園裡看看,那裡種著一些花木正開著花,看了回來我再教你們怎麼把看過花木制出繡樣兒來。」紅藻說著就領玉壁和春妮往偏花園去,偏花園只有宮女太監們才會來,所以不用擔心衝撞了宮中的貴人。
偏花園裡,玉藻指著一株開得正好的紫籐花說:「這向來是宮中貴人們喜愛的花樣兒,你們細細瞧了,在心中記下顏色模樣,只有記下了才能描出好的繡樣兒來。」
五月正是各色花卉成型的時候,整個花園裡奼紫嫣紅無比熱鬧,倒像是個專門展示植物的地方,沒有花園應該有的錯落有致。大概這花園種植的初衷就是給宮女們觀賞了描繡樣兒用,所以花木雖然侍候得很用心,園子卻並不怎麼堪賞。
紅藻由著玉壁和春妮到紫籐架下看花去,她自己則看著另一頭走過來的慧娘笑道:「慧娘姐也來了。」
「紅藻妹妹也在啊,這不,也領著來長長眼力見,這是早梅和喜雨。」慧娘說著就見早梅和喜雨向紅藻行禮。
紅藻略略垂首回了半禮,又指向紫籐花架下說:「那是我領著的兩個,玉壁和春妮兒。」
說罷,紅藻又招回來玉壁和春妮給慧娘行禮,慧娘也回了半禮,然後就放任著幾個小宮女四下裡瞧花。
玉壁她們四個互相交換了名字籍貫年齡,到頭來玉璧年紀最小,逮著哪個都得叫姐姐:「早梅姐姐,你看這株玉蘭花取哪裡描樣最合適。」
「把這兩枝擱一塊就差不多了,一枝開得正好,一枝半開還帶著小苞兒,看著最是疏密有致。」早梅她娘是個繡娘,所以早梅在四人裡算是最能適應這活兒的。
至於玉壁,她的繪畫水平還停留在高中美術課的程度上,讓她照著描不是大問題,可讓她構圖那就不怎麼成了。至於繡花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她覺得她還是直接跟紅藻說學做宮粉比較好:「誒,怎麼辦,我在家中都沒學過繡花的,現在都不知道從哪裡起頭。」
結果另三人一齊看著她,德容言工是這時候姑娘們的必修課,居然還有人沒學過繡花,還是喜雨安慰地笑了笑說:「沒事的,不會繡花總還能學別的。」
誒,一聽這話,玉壁這心裡更加悲催,擱現代她也將將好意思自稱一句博學多才,到這兒那學歷連擦屁股都嫌硬。學什麼城市規劃,現在可好了吧,得耗八年時光在宮牆裡,得耗一輩子時光在古代,城市規劃學著抵個鬼用。
「好了,花也瞧夠了,跟著我回去畫繡樣兒吧。」紅藻把玉壁和春妮兒招回到身邊來,然後領到屋裡擺好紙筆讓兩人畫最喜歡最有把握的。
拿著炭條兒,玉壁倒是畫了幅不錯的,春妮畫得遠不如她,可真到坐到繡繃前她就慘不忍睹了。紅藻在她身後看了會兒,徹底放棄了教她刺繡的想法,倒是春妮繡得有模有樣,一朵紫籐花繡來深淺得宜大小得當,顏色配得也正正好,不濃豔也不淺淡,在白地子上顯得特別入眼。
「繡得不錯,以後春妮學刺繡,至於玉璧,我回頭教你做沏茶,若是籌數你想學我也能教你一點,只是我學得也不多,若你想學得好,我再另找人幫忙教你。」紅藻說完就讓玉壁收了繡繃,讓春妮繼續繡著。把玉壁叫著站到眼前,紅藻想了想問道:「我見你談吐斯文有禮,言談間遣詞用句也雅訓,想你似乎是讀過書的,為何在初選歸沒挑出來,反倒到了我這裡?」
玉壁這會兒光想喊冤,她幾時言談雅訓了,既沒說過成語,也沒用過典故,她已經很小心了。不過紅藻都問到這裡了,想必心裡已經有了定論,再說不識字就假了:「回紅藻姐姐,識得一些,都是向鄰人學來的,識得的字不多,也不敢說自己讀過書,怕到頭來反而誤了自己。」
聞言,紅藻點點頭,說道:「你能這樣想就好,能讀會些固然是個好能耐,但有時候懂得太多也會誤人誤己。今後便跟著我學做沏茶,讀書識字這樣的能耐讓旁人去學。」
這時紅藻也有了和玉枝姑姑一樣的想法,這是個在進宮前就已經學會了宮中生存法則的,管教起來倒也省心。怪不得宮裡的貴人都喜歡用讀過書的宮女侍候,那還不是因為讀過書的更識大體一些,看著就比旁人更機靈一點。不過,也見過讀過書識大體的聰明人最後慘淡收場的,所以紅藻又多警示了幾句,玉壁只是聽著點頭,紅藻自也點點頭心生滿意。
在現代有各種各樣的飲料,所以玉壁對茶沒有太多了解,等到第二天下午,紅藻指著一桌子大約三十幾碗水跟她說那碗是哪裡的水,這碗是哪裡的水時,玉壁徹底覺得自己瞎了,因為紅藻說:「這三十幾碗水嘗著都是有區別的,你先對照著名字細細嘗每一種水的味道,然後記對照著名字把嘗到的感覺記下來。等到你一沾唇就能嘗出來是哪裡的水時,我再教你辨識茶葉。」
……
看著滿桌子的水,玉壁都快哭出來了,水難道還能有區別,做為一個城市公共用水系統的忠實用戶,做為一個偶爾才喝瓶裝礦泉水的現代人,她實在想像不出水還能有什麼味道上的區別。
不過當玉壁抱著滿肚子苦水去嘗的時候,卻明顯感受到了味覺和視覺上的不同,擱現代她本尊是絕對嘗不出來的。頓時間,她又對老天爺滿懷感激了,這身子五感都很敏銳,這倒幫了她大忙了,至少能讓她在宮裡學個謀生的活計。
「玉簾潭,應該是山泉水,帶著一股子巖石的味道,不怎麼甘甜但感覺很清冽,沒有雜味,怎麼感覺像雪水融化後從山上流下來的,好像看著比別的水質地更澄明一些啊!」玉壁抱著玉簾潭的碗琢磨半天拿不定主意,於是去請教紅藻。
對於她一嘗就能嘗出這麼明顯的味覺感觀上不同來,紅藻倒覺得很意外,比起她在刺繡上的完全沒天分,她在沏茶上則有明顯的先天優勢:「都對,是長河雪山上的水融化後經玉簾山泉澗流下來的,玉簾山的石質比較特殊,天長日久的倒帶著一些巖石的味道。像這樣的水,適合沏滋味清爽甘淡的茶,至於哪些茶滋味清爽甘淡,日後你嘗了便知道。」
玉簾潭嘗過後是積月泉,積月泉的水倒沒什麼特殊的,應該是地下水,喝下去有沁涼感,水質很乾淨,觀感上不如玉簾潭澄明,但也是極好的水,感覺和趵突泉有點相似。
每一種水都有很獨特的味覺和感觀,等嘗完後玉壁對自己的茶水宮女之路有了一定的信心。
紅藻對她嘗水過後明顯的觀感味覺區分很是滿意,待又區分了幾十種水後,紅藻才從庫裡領了茶葉來教玉壁分辨茶葉。分辨茶葉不難,就是紅藻泡了讓她喝,然後記住色香味和產地典故。
教完辨茶,最後最考個人天賦的程序來了,用各種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水,不同的水溫,不同的用量沏茶。甚至要看不同的天氣,取不同的炭來燒,還有各種不同的爐子,不同的燒水壺,不同的泡茶壺。最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玉壁從這些過程裡感受每一種茶應該怎樣沖泡。
這個工程就浩大了,景朝東西南北共千餘種茶葉,紅綠青白黃黑,估計她要把這個鑽研出來至少得一二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