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越來越攪成了一團亂麻
玉璧怎麼跟蕭慶之說的,蕭楨不知道,他就知道等他晚上在自個小搖床裡揉眼睛打瞌睡的時候,一個陰影忽然罩過來,一雙眼睛跟看妖怪似地看著他。蕭楨一點兒也不怕,從本質上來說,他才是最像他爹的人,至於他那哥……算了吧,跟他媽一樣抽風勁的。
父子倆對望良久,蕭楨實在扛不住他這小身板,孩子愛瞌睡這點真沒治:「爹,我睏。」
看著兒子小嘴一扁,眼睛都快揉紅了,蕭慶之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只是想起玉璧說的那些,他又無法靜下神來:「沒有我……你娘親過得很艱難嗎?」
「那倒不至於,弘川叔叔很尊敬娘親的,不過,娘親心裡很苦,沒有一天不掉淚的。我和哥都很乖、很聽話,可是娘親還是不開心,因為沒有爹在,所以我們怎麼做,娘親都不會開心的。」蕭楨打了個呵欠,眼眶裡忍不住冒出一點晶瑩的水光來,這真跟他說的話沒關係,他現在幸福著吶,爹媽都還是這麼不著調,哥哥也還是這麼沒心沒肺,成天傻樂。不過,蕭楨對他爹有點兒意見,做為一個這麼能耐的人,怎麼能半道上把他娘扔下,讓他娘傷心大半輩子。
蕭楨小朋友的理論是,就算你是我爹,不管怎麼樣,你讓我娘哭就是錯了。
可蕭慶之看著兒子盈盈的眼睛,再聽著兒子這兩句話,心頭卻像是被重錘砸了一樣:「為什麼不再嫁!」
白了他親親爹爹一眼,蕭楨捏起自己的小拳頭看了看,歎口氣放下,這麼小的小粉拳一點兒威脅作用都啟不到,光能賣萌:「爹把娘親寵成這樣,娘親還能再嫁給誰,而且,娘親身份這麼特殊,誰敢娶。還有。娘親是那麼死心踏地的一個人,爹覺得娘親會再嫁嗎?」
不過,蕭楨有一點很佩服他爹,說起再嫁這句話,一點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沒有。反倒瞪著他,像是在怪他為什麼不安排他娘再嫁似的。真是二十四孝好丈夫,怪不得他娘掛念一輩子,死都不肯二嫁。
「你今天睏了,先睡吧,明天我在家歇一天。你把事兒跟我說說。」蕭慶之說完,瞇起眼睛掐了把兒子的臉蛋,陰森森地笑道:「你既然不是小孩子。就少招你娘生氣,下回你娘要動家法,我可不攔著!」
……
心情很惆悵的蕭楨揉著被捏疼的小嫩臉,淚眼盈盈地想道:「我真傻,早就該知道,爹不是什麼好人。娘親,您放心,這回要再是老路子。您就是再不肯,我也把您嫁給崔叔叔!」
最後半句,蕭楨忍不住喊出口了,蕭慶之一愣,重新走回到小搖床邊,露出一口慘白慘白的牙,笑得讓蕭楨心悸:「崔自安?」
點點頭,蕭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被掐了一把臉,還掐同一邊!
「放心,爹不會讓你有機會找後爹的!」蕭慶之說完大步流星走出蕭楨屋裡,回自個兒屋和自家小玉璧親親愛愛聯絡感情去。
雖然蕭慶之在蕭楨那表現得沒什麼,但他的心裡卻翻湧著千萬種念頭,想想小玉璧以後會過以淚洗面的日子,再看看她現在成天傻樂的樣子,蕭慶之心頭壓力頓增。不管蕭楨所言,是真是假,長個心眼總沒有錯。
「弘寧,不要揮霍我對你的愧疚,因為那是很有限的。」蕭慶之說完走進屋裡,玉璧正在銅鏡前拆頭髮,烏溜溜的頭髮在燭光裡彷如上好的緞子,流瀉著瑩瑩光澤。蕭慶之上前接過桑兒手裡的梳子,揮的讓桑兒下去,他則替玉璧梳順著微有些亂的長髮。
感覺到頭髮上的力道不同,玉璧原本半瞇著的眼睛睜開來,回頭一看:「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呀,我最近一直挺老實的,沒胡思亂想,也沒扒誰家的牆,別看得這麼磣人好不好。」
在她有點不明所以的目光裡,蕭慶之迎著倍加柔和溫容的一笑,低下頭,在玉璧的眼角輕輕一觸,說道:「玉璧,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弘寧殿下嗎?」玉璧以為說的是不讓顧弘寧成功地打敗倆個小BOSS,然後被大BOSS掀翻在地。
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蕭慶之把她的臉轉過去,一點點梳順手中長長的青絲:「是我輕看了他,倒沒想到他有那麼大的能耐,現在有了防備,楨兒所說的就不會成為現實。一直以為,他只是想一消胸中塊壘,卻沒想到他有更大的圖謀。」
感受著髮絲上蕭慶之的手,比桑兒還要輕柔,也更加滾燙。玉璧只覺得有點想哭,這場景溫馨得能讓人涕淚交加:「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的,為什麼還要去爭,明知贏了也得不到,為什麼還要拿命去拼。不管怎麼樣,你和殿下都是陛下最鍾愛的,他害了你和殿下,就沒想到陛下饒不了他嗎?能把你們倆都算計了去,怎麼都不是傻子,既然知道最終贏了也是個輸字,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我能猜到一點,但具體怎麼樣要聽楨兒說過才能明白,這件事,你不用多想,最好不要知道太多。」蕭慶之是覺得吧,小玉璧心裡滿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和想法,成天就愛扒人家的最不能為人知的秘密,還是少讓她知道一些為好。
「你不跟我說沒事,但你記住,你要真沒命了,我一定讓你兒子管別人叫爹!」玉璧哼哼道。
蕭慶之卻回她滿臉溫柔寵愛的笑,說:「好。」
……
如墜迷霧裡的玉璧糊裡糊塗地被拐進了羅帳裡,又糊裡糊塗被吃乾抹淨,直到第二天醒來,都對那個「好」字耿耿於懷。後來自我開解,心想:「大概是在答應我,努力保住性命,嗯,就是這樣。」
打這天起,玉璧對顧弘承臉色就好多了,照蕭楨的話來看,顧弘承可能真沒對蕭家上下動手,連帶後來的顧弘川都對他們家不錯,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蕭楨跟蕭慶之說了什麼,玉璧也只揀重要的問幾句,問完記在心上也就是了。
蕭楨周歲宴一過,宮裡頭又來了信兒,讓她回御茶房當差,這回不用她管著御茶房了,只負責淳慶帝的茶水就成。至於身後由小太監領著的蕭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一回來宮裡,居然滿臉新奇的樣子,一雙大眼睛四處瞄,雖然沒開口說話,但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也很招人。
等到蕭楨見到淳慶帝時,蕭楨明顯僵在了那裡,玉璧也沒顧得上,只端著茶到了淳慶帝跟前敬上。淳慶帝先端了茶才去看蕭楨,見那小孩子如明光照雪一般站在那裡,神色卻有些怔愣:「是楨兒吧。」
「回陛下,正是。婢子本想留他在御茶房,又想著陛下還沒見過楨兒,這才順便帶了來。」玉璧知道淳慶帝想看,不過又不好明著給蕭慶之太大的榮寵,長子也就算了,次子不該得太過的榮耀。
衝蕭楨招招手,蕭楨就被小太監領著到了御案前,蕭楨的心理是個成年人,但在淳慶帝面前卻有些放不開手腳。這跟蕭桓那見誰都抱大腿賣萌的小子,完全不像同一爹媽生出來的:「還是聽不見嗎?」
「陛下,坊間也有到兩三歲開外才開口的孩子,婢子相信,楨兒只是遲一些罷了,並不是不能聞不能言的。」玉璧恭敬地又添上茶水,退開幾步,見兒子那束手束腳的樣,實在有些不忍心。但轉念一想,你都是成人了,怎麼還會在淳慶帝面前這樣兒,不就是淳慶帝嘛,有這麼可怕!
「嗯,多得一些總要付出一些,莫急。」淳慶帝莫名地多看了蕭楨了眼,只覺得這孩子的眼睛特別亮,和蕭桓那種純淨澄澈不同,蕭楨的眼亮得彷彿洞徹人心。
在淳慶帝所有的兒媳婦裡,淳慶帝大概也就能這麼溫溫淡淡地對玉璧,一來玉璧合他心意,二來又連連給他生了倆孫子,個頂個的聰明靈慧不說,還健健康康的。蕭楨也是此時才感覺到,後來已經坐上皇位的顧弘川回憶起這個時候來,總是感慨:「父皇最喜歡的兒子是誰,朕至今都猜不準,但父皇最喜歡的兒媳婦肯定是大嫂。」
從御書房出來,蕭楨拉著玉璧的手,扮小孩兒扮得毫無壓力。玉璧偶爾瞅他一眼,都覺得心裡磣得慌,幸虧她沒給小兒子餵過奶,否則會有心裡障礙的:「楨兒,你怕陛下?」
摟著自家小兒子,玉璧小聲地問了這麼一句,問完就發現在她懷裡的小兒子整個人又是一僵,這下玉璧能確定了。雖然蕭楨始終沒有說這件事裡最大的幕後黑手是誰,但是這一刻,玉璧猜出來了:「因為是陛下嗎?」
蕭楨自然不會開口,表情也還是那一號,但僵在她懷裡的小身子讓玉璧清楚分明地弄明白了。那麼,是淳慶帝放任了顧弘寧嗎,是淳慶帝在後邊攛掇著想要收了顧弘寧,卻反害了最喜歡的兩個兒子嗎?
雖然玉璧心裡有種種猜測,但是她沒有再往下說,這件事且先看蕭慶之怎麼處理吧。
怎麼……越來越攪成了一團亂麻呢?
陛下,你到要怎麼擺弄你的這些兒子。
第二百章 老子,兒子,孫子
蕭慶之倒是什麼都想明白了,可是他也有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淳慶帝並不是像玉璧想的那樣要收拾顧弘寧,他直接就是作局要讓顧弘寧死無葬身之地。雖然能想像得到淳慶帝的心思,但蕭慶之想不到淳慶帝對顧弘寧有那麼深的憎惡與厭棄。
走在鍾山書院後山的林間,蕭慶之細細地回想著自己近兩年的做過的事,似乎一直在鍾山書院轉,連宮裡都去得少了。一來是要避嫌,二來是不希望引起更大的誤會。
林間的陽光緩緩照在身上,蕭慶之長歎了一聲,看著身後模仿著他踱著小步子一點點跟著的蕭桓,再想想蕭楨所說的:「性情大變,終生未娶。」
回轉身抱起正頂著笑臉,燦若白雪一般的長子,蕭慶之無論如何想像不到蕭桓性情大變後是什麼樣子:「桓兒,爹不會讓你們過那樣的日子。」
「爹?」蕭桓不明所以,他現在啥也不懂,兼吃貨與萌物於一身。
「走,和爹一塊進宮給陛下請安去。」既然在幕後的是淳慶帝,那也不為難,蕭慶之最不擔心的就是和淳慶帝鬥法。從十幾歲到現在,他們才是世上最熟知彼此的對手。
到宮裡時,玉璧正在御茶房裡曬著桂圓乾和枸杞,桂圓乾去了先烘去大半水份,然後再到大太陽底下曝曬,這樣才能保持偏於金黃的色澤。玉璧翻到一半,看到蕭慶之領著蕭桓進來:「你們怎麼來了?」
「上午沒我的課,便來瞧你,這些事讓旁人去做就成了,你……蕭楨,你是小孩子嗎,剛燒出來的桂圓乾太燥,別往嘴裡擱。」蕭慶之看著一邊「偷吃」淳慶帝御用桂圓乾的破孩子,打那天說完話。他就不拿蕭楨當小孩子看了,可這會兒一看,眼不眨表情不變,順溜地往嘴裡扔桂圓乾,太……詭異了!
他看著詭異,別人還覺得詫異呢。什麼叫「你是小孩子嗎」,人家才一歲多點,不是小孩子是什麼。
蕭楨看他爹一眼,嘴裡的桂圓乾沒了甜味兒後就吐了出來,小孩子沒力氣咬不動這東西。桂圓乾糖份高,他辛苦好一會兒才吃四五粒,結果還得被教訓。
「沒事兒,他才能吃幾顆。那牙口咬都咬不動,給他一把他能吃到下個月去。」玉璧說完又看向蕭楨:「別吃了,要是長一嘴蟲牙,看將來有沒有小姑娘願意嫁你。」
……
「我去御書房拜見陛下,桓兒放你這裡吧。」本來是想帶著蕭桓去見淳慶帝,但是蕭慶之想想又決定不帶過去了,孩子再小,有些話也可能聽得懂,他不想讓蕭桓過早失去童年。
「行,我們等你一起回家。」玉璧也不攔著,遲早蕭慶之會和淳慶帝之間會有這麼一場對話。早點了結了也好。
玉璧以為蕭慶之是去像淳慶帝坦誠地說自己的身世,然後請淳慶帝不要再把他往圈裡套,真誠並誠摯地表達出他的意願。盼著淳慶帝能成全他們一家子。但是,玉璧太低估了這父子倆,蕭慶之和淳慶帝談的跟她想的差了得有十萬八千里。
御書房裡,淳慶帝也挺新鮮,喲,這躲著他的兒子總算又蹦到跟前來了:「有事兒?」
「回陛下,是。」
看一眼左右,淳慶帝推開手頭的折子,站起身說:「去花園裡走走罷,怎麼不見帶桓兒來?」
「在茶水房,玉璧看著呢。」蕭慶之笑吟吟地,看著態度愈發恭敬謙卑起來。
他這態度,淳慶帝只看一眼就掠過,他雖然不清楚這兒子耍什麼夭蛾子,但兒子既然來了,肯定有知道的時候,也不細問,只向蘇德盛說了一句:「叫玉璧來沏茶,順道把蕭桓帶來。」
「是,陛下。」蘇德盛隱約間知道了些什麼,但是絕對不會往深裡猜,也不會往深裡想。淳慶帝不避諱他,但他跟著淳慶帝於微時,自然知道該怎麼閉緊嘴巴、管好腦子。
蘇德盛一走,淳慶帝就和蕭慶之一前一後進了花園,此時正值夏季最後一個月,滿園的紫薇花開得正盛,或紅或紫或粉,風一吹來紛紛揚揚的花瓣落滿鋪著石子的通幽小徑。景致是極美的,但父子倆心頭都在琢磨著什麼,倒沒注意到景色好不好。
「子雲,說吧。」
「微臣想問,您累嗎?」如果對面的僅僅只是生父,蕭慶之早跳起腳來罵了,為了算計死一個對淳慶帝來說是污點,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的「兒子」,他不惜一切。從他進宮的那天開始,他就旁觀著淳慶帝的種種算計,不管是對朝臣還是對內宮,又或者是對他身邊每一個親近的人。
一個這樣窮於算計的人,居然到現在還活蹦亂跳,沒一點早衰的徵兆,蕭慶之真懷疑這位天生就是為算計別人而生的。
「嗯?」淳慶帝不解的是蕭慶之問的是哪個方面,是純粹來關心生父了,還是因為某些事情而不忿。
保持著臉上平和無害的笑容,蕭慶之聲音如溫風一般說道:「陛下,微臣自從十歲那年離開雲州,如今斷斷續續在京城已經待了十年,見過的事看過的東西也不算少,但微臣始終有一事不解。」
看一眼微微躬身跟在一側行走著的蕭慶之,淳慶帝點點頭說:「嗯,說來聽聽。」
「微臣始終不解,人到底要追求到什麼樣的境界,才能停下腳步歇一歇,不再算計不再謀劃,能真真正正地為自己活一活,為家人操心一下柴米油鹽,起居進退。」蕭慶之這就是在問淳慶帝,陛下您老算計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劃下道來,我接著!
淳慶帝聽完抬頭看,正逢一陣微風把幾株紫薇花吹得飄飄搖搖,粉紫輕紅的花瓣四散飄飛。晴空之下,淳慶帝眼都不帶眨,心裡更沒有任何變化:「或許,到死。」
左右看看,雖然太監宮女們都離得老遠,但蕭慶之放下了心裡那念頭,他是真的很想給淳慶帝後腦勺來那麼一下,不求拍暈,只求把人抽明白過來:「陛下,你不能怪他心越來越大,是您把他的膽子越養越肥,如果早些年不放縱,如今又哪會有這樣難收拾的局面。陛下,這世上最不難的就是要一個人的性命,您不能眼睜睜痛下狠心,便要看著我們──兄弟相殘嗎?」
回頭和蕭慶之臉對臉,淳慶帝說:「直起腰來看著朕。」
蕭慶之抬頭,雙眼毫無遮擋地看向淳慶帝:「陛下。」
眼神略冷地看著這個他最喜歡的兒子,淳慶帝心頭泛著薄怒:「你是這樣揣測朕用心的?」
「不,是陛下這樣去做了,微臣只是把話捅明白罷了。」蕭慶之又低下頭,心底有了答案,現在的淳慶帝還沒到想要顧弘寧命的這一刻,或許只是想撈了顧弘寧的底,然後像垃圾一樣扔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就算他的身份有疑點,朕也從不曾這樣做過,如果朕要這麼做,首先要針對不是他,而是你。」淳慶帝能不怒嗎,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居然認為他是個連自己兒子都要弄死,卻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非招得兒子們自相殘殺的。
他……沒有這麼不是東西!
一時間倆父子無言相對,一個兩個都是微瞇著眼睛看向對方,眼神一點也不見退讓。最後,還是蕭慶之先低頭認了輸:「陛下,微臣縱死不悔,但這世間已有了微臣不能死的原由,所以微臣捨不得死。」
「你……」
「桓公子,慢些走,慢些,陛下在園子裡呢,可不趕往水塘邊去。」蘇德盛老胳膊老腿,還得追著蕭桓,真是一把辛酸淚呀。
蕭桓果斷不等人,老遠瞅見自家爹和陛下爺爺,堅定地邁著小手小腳跑過去抱大腿蹭小臉兒:「陛下爺爺。」
露出半邊小臉兒,又看向他爹喊道:「爹……」
淳慶帝和蕭慶之臉色皆一變,都柔和了許多,淳慶帝伸手拍拍蕭桓的頭頂,笑道:「桓兒啊,你又不聽話了。」
凝重的氣氛,以及淳慶帝剛要撒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蕭慶之真想衝兒子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自家兒子,那麼體貼。
抱了蕭桓去小亭中坐下,不多會兒玉璧就端了水來沏茶,蕭楨也遠遠地被人抱著在一旁玩。這合家團圓的氣氛,讓玉璧心肝兒都顫抖了,這什麼情況呀,早知道就不該讓蕭楨跟著來,這小破孩兒鬼精鬼精的:「陛下,請用茶。」
有茶有兒媳婦有孫子,淳慶帝也就懶得跟蕭慶之計較了,就當這孩子最近氣不順兒,讓他撒撒也就是了:「嗯,荷葉露吧,味兒不錯,清淡妙然。」
茶沏好,玉璧就趕緊消失,順便還把蕭桓和蕭楨帶走了,火已滅好,請繼續!
蕭慶之卻沒再撩撥,適可而止嘛:「陛下,崔鄭兩家請微臣前去定州辦學,臣思量許久,想著還是去一趟,禮樂教化既不分貧貴,有人來請自然不好推辭,還請陛下准允。」
只見淳慶帝看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端起茶喝一口,擺明了答案就倆字──不許!
蕭慶之灌下大半盞茶後起身笑瞇瞇地躬身道:「陛下,微臣已上表請辭,吏部已然批復准允。」
……
蕭慶之肩上只扛著個六品學正的閒散官職,壓根不需要淳慶帝點頭,他上吏部走一圈,找幾個臉熟的,當天就把事兒辦了!
吏部至今還以為,蕭慶之辭官是因為將要有更大的官職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