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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917章 王府不靜

  惠王妃痛哭起來,世子馬上過去相勸,對父親更為不滿,他剛剛也是因為母親和父親爭執起來,不是他不孝,也不是他不知道應該哄父親開心,實在是讓他有些忍無可忍。

  接到母親的密信,父親和他馬上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回府後他才知道母親早他們父子一步進宮了,他很擔心的問他父親要不要也進宮一趟,也好和母親有個照應,免得這個時候讓母親在宮中有點什麼意外。

  惠王卻沒有說話,只是讓他去梳洗更衣,急匆匆的就去了跨院,把世子氣得愣在當場好半晌。

  他的母親為了一家人的安危而奔波忙碌,此時更是身在宮中,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是他的父親呢?趕回府中後根本不理會他的母親,居然直接去了跨院去見他的側妃!他真的很生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父親也不應該如此待他的髮妻。

  看到妻兒的樣子,惠王沒有愧疚反而更為氣惱,指著世子吼惠王妃:「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眼裡除了你還有什麼?不識大局、不懂謀略,眼光就如你這個婦人一樣。就他這個樣子,以後怎麼能獨當一面,但凡你少用些心思在爭風吃醋上,至少也不要用兒子來爭風吃醋,他也不會長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是真的很生氣,看著兒子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想想當年他的嫡子是多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在皇族之中那是一等一的人兒,沒有幾個能相比的。可是他常年被外事所累忙得不可分身,孩子當然就由其母來教養,當真沒有想到十幾年下來,他的王妃硬生生的把個聰明孩子給毀了。

  惠王妃聞言大惱:「你這是嫌棄我們母子唄,在你眼中我做什麼事情,也是不如那兩個賤婦的,我生的兒子做什麼也是不如你那幾個庶子的。祖業有什麼不對?他不過是看不慣你的偏心,對我這個母親有份孝心而已,在你看來當然是大錯,非要讓他對著兩個庶母叫娘,就應了你的心。」

  如今夫妻所爭執的已經同進宮之事無關,你來我往吵了好半晌,惠王氣得一掌擊在桌子上:「這麼多年來,王府不是在你的手中?在這府裡有什麼不是你說了算得,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讓你和她們兩個商量只是因為她們性子沉穩,且三人計長,可是你呢?就知道爭風吃醋,如今做出如此大的錯事來居然還要胡攪蠻纏。」

  惠王妃寸步不讓:「我胡攪蠻纏?是不是要柔太貴妃把事情說出來才是對的?是不是我應該安坐在王府內該吃吃、該喝喝,就像那兩個賤婦一樣才是對的?」

  她沒有想到自己勞累半天還要被指責,看起來就應該像那幾個狐媚的學,幹嘛這麼辛苦又不落好。

  她所說的當然是氣話,可是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惠王對她冷哼:「對不對得,也強過你進宮去不打自招!」惠王居然認為在府中什麼事情也不做才是對的,這讓惠王妃的眼淚流得更凶。

  「王爺你、你——!」她氣得全身哆嗦:「好,是我的錯,我的錯成了吧?以後我就天天在府裡吃了喝、喝了吃,天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我真是平白操心,為什麼要進宮,反正有什麼事也不用我一個人抗著。行了,王府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了,反正你早巴不得我讓出位子來,祖業,走,和母親去外祖家,這裡容不得我們母子我們母子走就是。」

  惠王沒有想到她愚鈍到這種地步,一掌擊在桌上喝道:「真是婦人之見!你張口閉口柔太貴妃會怎樣,我問你她能怎樣?她就算是說了又如何,有憑有據嗎?無憑無據的事情皇帝也只能是疑心而已,我們想要取信皇帝還有很多種方法。可是現在呢,你來告訴我,現在皇帝會是如何的想法?!」

  世子和惠王妃的身形猛地一頓,然後母子兩個人微一沉吟,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對視後緩緩的回過身來看著惠王。

  王妃張了幾次嘴巴又合上,最後終於擠出一句話來:「妾,當時太過著急沒有想到這一點,再說我去的及時,柔太貴妃根本、根本沒有來的及說什麼。」

  惠王臉色鐵青的盯著她:「我知你是個性子急的人,所以才交待你有大事定要和她們相商,你為什麼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再者,你認為柔太貴妃還需要說什麼嗎?她什麼也不必說、不用說,只要你進了宮出現在純貴妃面前足矣。今天晚上,她去清露宮根本不是為了要對純貴妃說什麼,而是等你去自投羅網!」他恨得咬牙切齒,但又能如何?

  倒底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兒,就算是做了再多的錯事,也還是他的妻兒,他不能真正的責罰他們。

  惠王妃的臉色變了幾變,後惱道:「該死的賤婦,居然敢謀算我!」

  「她有什麼好怕?不要說是長公主,現在她是誰也不怕的。」惠王坐倒在椅子上:「她是存了必死之心,世上已經沒有她會怕的人,如果她真的懼長公主,也就是不會算計你我了。」他疲累的擺擺手:「你們下去吧,讓祖業去梳洗更衣,一路上他也累得不輕。不要來打擾我,讓我好好的想一想應該如何做。」

  惠王妃張了張嘴倒底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和世子輕輕的轉身出去了。

  在他們母子離開後,屋裡屏風後轉出一個恬靜的女子來,上前給惠王揉按額頭:「王爺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王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迎娶她時就早已經知道了。怎麼說,她也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兒,我們眼下還有要用得著長公主的地方。」

  「長公主的身體怎麼樣了?還能撐過一年嗎?」惠王沒有答他妻兒的話,問起長公主的事情。
那女子不快的收手坐到一旁:「不太可能了。不過她年事已高,說實話我們還能在她那裡借力多少?王爺實在太過於謹慎……」

  門忽然被推開,王妃和世子當門而立:「我想也是你這個賤婦在這裡,不然王爺豈會如此發作我們母子倆,又說什麼不要人打擾。我告訴你,有我在一日絕無你們母子出頭之日,現在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半個月內膽敢踏出房門,你邁出左腿就打斷你左腿,邁出右腿就打斷你右腿!還不滾。」

  恬靜的女子看向惠王,發現他端坐不動也不言,緩緩起身向著王妃施禮,然後就向門外行去,每一步都如同是風擺楊柳走得是搖曳生姿——以她的聰明,從來都知道要如何才能氣得王妃半死還發作不出來。

  她沒有反駁一句話,對王妃也行禮如儀,可是最終那個占了上風的,絕不是她這個要禁足的人,行到門口她又回身向惠王行禮,抬起頭時水波流轉的大眼裡嬌媚都要流出眼眶出來,然後她再次向王妃行禮告退,這才叫來丫頭伺候著回去了。身後,留下了她專有的淡淡香氣,使得她人不在也讓每個人都不會忘掉她。

  惠王妃看著惠王半晌冷聲道:「不要說我沒有去尋她們相商,此事在幾天前就給你送了密信,她們早已經得知此事,但是卻無一人過來向我進言,就算是今天晚上有如此大事,她們也不曾過來請個安說句話,更不曾攔我進宮,有錯豈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王爺向來自詡有雙識人之眼,可是她在王爺回來後就進讒言而弄得我們夫妻失和,王爺是沒有識破還是有意縱容?」她說完整理了一下衣裙:「祖母的病不太好,但就算是她去了,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手段,所以如何讓她們安份不必我來操心了,是不是?」

  惠王沒有說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臉上也沒有什麼神色變化。

  王妃打發世子去梳洗更衣後道:「王爺想法子吧,絕不會再有什麼狐媚來打擾王爺。」她轉身出去把門關上前又說了一句:「王爺飛馬趕回來也累壞了,我已經吩咐人備熱水、也讓弄了幾樣小菜。」再也無話,門輕輕的關上了。

  ※

  「惠王叔?」皇帝聞言微皺眉頭:「還真的沒有想到,不過這個時候惠王妃無緣無故是不會進宮的,朕會讓人去好好的查一查,明天,我也會問問王叔。」他攬過紅鸞來:「累了吧,好好歇一歇。依朕看接下來的事情晚些日子也無妨,不要累到自己。」

  紅鸞打了哈欠笑道:「有什麼累的,倒是正好打發時間,不然長日漫漫的真的很無聊。宮裡的事情交給我就是,真正的平穩朝局才能有安心的日子過,現在辛苦些也無妨,總好過以後有了孩子卻不能放心她到御花園走一走。」

  「接下來,要看胡家會做什麼了。」她喃喃的一句,枕著皇帝的胳膊睡著了。

  這天晚上史書上有一筆記載:柔太貴妃因錯而懸樑,七殿下年尚幼由其它宮妃撫育。倒底是什麼錯,上面並無記載,而柔太貴妃死后位份也沒有了,並沒有葬到皇陵而是另葬他處,也就是後世所說的皇妃塚。

  在他們母子離開後,屋裡屏風後轉出一個恬靜的女子來,上前給惠王揉按額頭:「王爺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王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迎娶她時就早已經知道了。怎麼說,她也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兒,我們眼下還有要用得著長公主的地方。」
第918章 宮怨

  柔太貴妃就這樣在宮中消失了,直到第二天一早大家才知道。

  可是她並沒有在宮中停靈,直接就被皇上發到了皇莊上,而且連位份也奪了使得宮中的人紛紛猜測,但嫻貴妃都不說話,趙家也不求情,自然無人會為柔太貴妃出頭。

  而外朝當中今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趙家之人死了大半,衙門的人斷定是都是中毒而死,且不是被害而是自盡,最奇怪的是朝堂並沒有幾個人為趙家死去的人出頭,保持沉默的人很多,不多時此事就被其它事情所代替,無人再提及。

  三天後柔太貴妃草草下葬,皇帝下旨降罪於趙家,還活著的趙家人能留在朝中做事的,也是皇帝開恩讓他們戴罪而當差,此事卻沒有讓胡家的人高興,朝中宮中霎那間都有些人心惶惶不安,人人都有點自危。

  宮中和朝中的人都不乏眼睛很亮的人,看到嫻貴妃安安穩穩的在清平宮毫髮無傷,還有旨意安撫她並賞了她一對金釵,都清楚趙家沒有倒也不會倒。所以不管是宮中還是朝內,都對趙家的人很客氣。

  柔太貴妃的死因只有不多的人知道,還有一些人猜到了卻不敢說出來。說倒底,先皇后的死同先帝的失察有關,因此皇帝誅了元兇卻並沒有把事情說明白,知情的人都猜測八成同先帝有關。

  宮中就這樣平靜下來,某些人以為會有的狂風暴雨並沒有發生。

  清露宮中還像原來一樣忙忙碌碌,不過純貴妃白天少說也要睡兩個時辰,其餘大半的時光就是和太皇貴妃、嫻貴妃等人說笑,宮中之事倒是大半都由嫻貴妃打理了。

  最讓宮中人猜不透就是惠妃了,她現在老實乖巧的很,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有人邀約她也是能推就推。

  如此安安靜靜的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而盛夏來監,紅鸞和皇帝、太皇貴妃等眾太妃要離京去避暑。

  紅鸞現在的身孕已經快有六個月了,越發的喜歡睡,更是少理宮中的事情。不過宮中也沒有什麼事情可打理,安靜的幾乎讓人都感覺到了悶。

  行宮裡要涼爽許多,倒是更讓紅鸞睡得安穩,常常有人來探她不是在睡就是剛剛醒來,太皇貴妃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在紅鸞的催促下她才說了出來:「看你的這樣子,用宮裡的老話來說,八成會是個女兒。」

  紅鸞聞言大為高興,握住太皇貴妃的手:「當真?!」她是希望能生個女兒的,生個女兒要少操多少心啊。

  太皇貴妃看著紅鸞臉上的驚喜搖頭:「純貴妃,你也不是初入宮的人了,要知道有個兒子傍身是多重要的。」她看著在殿外由柳兒等人陪著七殿下:「你啊,不要總是這麼任性。」

  紅鸞忽然叫了一聲,拉住太皇貴妃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踢我了,她踢我了。定是聽到娘娘的話她不高興了,女兒家也有女兒家的好處嘛,是不是?她又踢了一下,你感覺到了嗎?」

  太皇貴妃的臉上不辨悲喜,有些茫然的神色,感覺著手掌下一個小生命的存在,她的眼睛濕潤了,想起了她失去一兒一女,曾經,她的第一胎也是個女兒,雖然她有過失落,但是一樣愛若性命,因為那是自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如果純貴妃當真頭胎是女兒的話,還真的和她有點像,她心裡胡思亂想著,手掌下隔著幾層衣衫那個小小的生命動得很厲害,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向她的招呼一般,使得她有點捨不得拿開手掌:曾經,她的兒子在她的肚中時,動上一動也是讓她如此的驚喜。

  「是啊,女兒家也有女兒家的好。」太皇貴妃眨了眨眼睛把淚意忍了回去,微低下頭遮掩自己的失態:「只要是我們身上的肉,是兒是女都是好的。」

  紅鸞看到了她眼中隱約閃過的淚光,想到她失去的兒女又想到其它忽然心中一動:「娘娘如果不嫌她是個女孩兒,以後可要常來看看她,我想,她好像很喜歡娘娘呢,現在動得真是歡快。」

  太皇貴妃聞言又感覺了一下收回手掌微笑:「當真呢。」

  她是真的有些不捨,第一次生出想見到這個小傢伙的心思來,也不知道倒底是男是女、倒底長得什麼樣子呢?

  然後她拿起女紅來接著做:「純貴妃,你還不知道孩子剛生下來是什麼樣子吧?我告訴你,那可真是好醜好醜呢……」

  在宮中多一個仇人總不是好事,太皇貴妃好在沒有直接害過紅鸞,紅鸞並不想有一天和太皇貴妃為敵。

  宮中真的不乏仇敵,而能有個朋友卻是不易,至於太皇貴妃也是家鄉人,所以她是真的很想能和太皇貴妃就這樣平平靜靜的相處下去。

  不親近沒有關係,只要不會反目成仇就好。她的家鄉已經無人了,而在遙遠的京城中、在宮中能有一個家鄉的人真的很不容易啊。

  這天,紅鸞發現太皇貴妃做得針線好像很仔細,繡得那蝠兒帶著一股喜氣。

  到了下午皇帝來了,這個時辰他應該還在御書房才對,不想卻回了後宮讓紅鸞以為胡家有什麼動靜,原來只是虛驚一場。跟著皇帝進來的人除了古安平外,還有一個男人。

  紅鸞在確定前朝無事後才看向那男人,只一眼就愣在當場再也動彈不得:和她的父親長得有七分相像!不用誰說,她也知道了這人是誰——就是她的叔父,武家嫡系的最後一個男丁,武文德。

  武文德看著紅鸞也是雙目閃過淚光,不過他倒底經歷世事太多很快收拾好心情抱拳行禮,口稱的是純貴妃娘娘。

  皇帝坐下又給武文德賜了座:「坐吧。今天只敘家禮,你不必太過拘束。鸞兒,一直很想你,可是你忽然間離開福王府不知去向,朕都沒有敢向鸞兒提及,生怕她太過著急而傷到身子。」

  紅鸞這才知道為什麼武文德現在才來見自己,也明白為什麼福王和韓氏近來那麼少進宮,就是生怕自己催他們,她提過要見武家的人後,皇帝並沒有讓福王帶人進宮她以為可能有什麼不便的地方,或者是武家有什麼秘密?反正皇帝沒有帶人來,她也就沒有強求,只是耐心的等機會。

  她想,等到孩子出世時,再不把人帶進宮來她就會再次開口相求,到時皇帝看在孩子的份上,怎麼也不能再次拒絕她吧?就算是拒絕也要皇帝給個答案,不能這樣不清不楚的就是不讓她和武家的人相見。

  武文德看看紅鸞:「我去,尋本家的人了。」他說完頓了頓再次抬頭:「只可惜,能找到的還活著的人不多了,老的小的加一起都不足二十人。把他們安頓好,讓他們能養活自己我才回來。」

  「你家,我去過了。」他看著紅鸞點頭:「我能知道你的心情,不過武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孬種,你沒有愧對身上武家的血。那裡,我什麼也沒有找到,甚至不能找到你們的曾經的家,不過,我知道兄長和嫂子在那裡生活過,因為那裡有這種蒲草,還有他教給那些人的手藝。」

  紅鸞的淚水落下來,跪倒在地上伏在武文德的膝上大哭:「叔父,叔父,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多少年來她都是一個人,那時她還是孩子,但卻要獨自面對父母死去的事情,無人可以訴哭,因為無人會和她有相同的悲痛。

  武文德輕輕的拍了拍紅鸞:「你要注意身子,不要如此痛哭。我們武家的人可以有淚,卻也要在仇敵血債血償之後。」

  紅鸞抬頭:「是,叔父說得對。」她緩緩起身整理衣裙,對著武文德正經的行禮:「鸞兒見過叔父。」

  她,終於在世上也有了至親之人。

  武文德受禮之後又還了半禮,倒底現在紅鸞不只是他的侄女,還是皇家的貴妃,半禮是對皇家的尊重。

  「你還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吧?武家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不必再躲,可是你的父母卻沒有等到。」

  紅鸞就是武皇后的後代,而且還是嫡系之人:此時的嫡系已經不是當年的嫡系的,其中幾次被人追殺,自旁支中過繼過幾次,她的母親就是當年甘露殿的梅靈。

  當年失足落水說是溺斃,其實並不是當真死了,折騰出宮的過程中蘇醒過來,正好趕上前來接遺體的武家兄弟,從而逃過一命。

  因為梅香死在宮中,所以梅靈便以梅香之名活在世上,也就是代其妹妹活下去的意思,並嫁給了紅鸞的父親。

  梅香姐妹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只能怪她們心靈手巧招人嫉恨,又為她們主子全嬪那麼的盡心盡力,所以才會被人所害:害她們不過是為了對付全嬪而已——當時宮中的人都這麼想,實情卻不是這樣的。

  真正想要害死梅香姐妹的人裡也包括了全嬪,因為先帝真的很喜歡她們姐妹,幾次都想要臨幸而皇后也極為贊成,說她們姐妹心思純真是極好的人:能得帝后的歡心宮中能有幾人?可是梅香姐妹沒有這個想法,而先帝也不是好色之人,得知姐妹二人有一人有婚約後很大度的說要讓其風光嫁人,他也對武氏沒有偏見。

  先帝和先皇后的意思是梅氏姐妹留一個在宮中也一樣,並且有意要封之為昭容:只是這話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之後的事情便不用說了,姐妹二人被人陷害而死。

  紅鸞微皺眉:「只是因為宮怨?」她感覺母親平常言行那麼小心,不可能只是因為宮怨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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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立后之議

  武文德看著紅鸞微點頭:「當然不是宮怨,其實應該說和你母親是無關的,只因為她們和姓武的糾纏在一起,所以才會被人認為是必死不可。你父親和你母親隱居在那裡多年,最終還是逃不過這一劫。原本我們以為讓他們單獨在外,不和武家的人聯繫應該就不會被人找到,可惜的是我們太過小瞧了那些人。」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和武家有仇?當年的大水,叔父知道是誰所為?」

  「只有一家人定要我們武家死光死絕不可。」他看著紅鸞:「那個人就是長公主,我朝活得最久的長公主,天下的長壽有福之人,她就是要在有生之年,看著了我們武家死絕才能放心的合上眼。」

  紅鸞看一眼皇帝:「為什麼?」她真的不懂。

  「宮怨。」武德文苦笑搖頭:「長公主認為她的母妃是死在武皇后的手中,所以要我們武家斷子絕孫。不要問我倒底有沒有那種事情,當年的事情太過久遠,當初的長公主還是小小的孩童。就算是太皇太妃也不知道真相,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掉了--沒有人能鬥得過天,就算再有本事也有歸地府的那天。現在,八十多歲的長公主也快要有那麼一天了,真相永遠不可能有了。」

  紅鸞發了半晌呆:「長公主當年只是一小孩童,她如何有這麼大的仇恨,又如何能把武家逼到如此境地?」她不過只是個公主罷了。

  「鸞兒你是有所不知,也是威勝長公主因為年邁不再入宮,你不知道情有可原的。所有的長公主裡,只有威勝長公主的名號不同,也唯有她是上過馬背帶過兵的人,而且還守著京城一個多月等來救兵。能在一個月裡平定城中內亂護住先祖皇帝的人,你說她能不能把武家逼到如此境地?」

  皇帝苦笑:「武愛卿,你不會是有所誤會吧?」

  皇家有三位老祖宗,男的兩位不好惹,而女的這位根本惹不得。

  紅鸞看向皇帝:「好厲害的女子。」就算是她的仇人,也不得不佩服一個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是長公主害死了我的父
母?」

  武德文先回答了皇帝的話:「臣不會弄錯的。」又看向紅鸞:「不是長公主所為。就如你所說當年的長公主只是個孩童,為什麼會這樣做?因為一個人,把她養大的宮妃,她認為那個皇后之位應該是她的。」

  說到後來他長歎一口氣:「相信你現在聽到這些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對不對?就好像在你宮中聽膩、看煩得那些事情好像變成故事一般,對不對?」

  「就是這樣簡單,因為那宮妃的私心,她無兒無女專心的把長公主養大,養成她向武皇后報仇的利刃。」

  武德文搖頭:「那宮妃可是極有賢名的,直到現在女史們所記也沒有她不賢的一筆吧?她隱忍一生對武皇后極為恭順,沒有親自做過一點害人的事情,可是在她身後長公主卻把武家真的逼入了絕境。」

  紅鸞聽得呆愣了好一陣子才問:「是誰害死了我的爹娘?」

  她腦子有點亂,不過並沒有忘掉追問最重要的事情。

  武德文看看皇帝:「無憑無據,不過應該是惠王。上官家在那裡胡作非為他是最清楚的,在上官家送出密信讓人去放水之前,惠王曾經去過上官家。」

  他說完握了握拳頭:「為了這條消息,我們武家連死了三個人。」

  紅鸞身子一顫:「你是說,惠王府中現在還有我們的武家的人?」

  「當然。」武德文看一眼皇帝心道,如果沒有武家的人做暗探,如今的皇帝豈會對他如此重視?多年前武家就曾托人上書說惠王有意要反,可是先帝卻什麼也沒有做,武家反而因此招來了長公主的追殺。

  「那不是太過危險了?」紅鸞有些不忍,禁不住想到上官家的那些死士。

  能在惠王府一待多年的人,相信絕不可能只是一般的武家人,為了報仇,死掉那麼多的武家人,真的值得嗎?她不知道答案,可是讓她放棄父母的大仇她是做不到的。

  武德文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出來的人當然已經置生死於度外,是為了讓另外的武家人活得更長久些,能等到我們武家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紅鸞看著臉上有道傷痕的他心下苦痛再也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來她活在武氏一族之外,可能對武氏遠沒有武德文那樣的感情,所以才會有點不認同武家人的所為。

  父母是誰弄清楚,仇人也知道是誰了,而她還知道在世上不再是孤單一人,她也有親人、有家族了,可是她卻沒有半點高興,直到武德文走了之後她還是有點愣愣的。

  但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後,她現在不敢那麼冒冒然的認定。「就是有關皇后的事情。皇帝看著她微笑:「你知道朝中立后之事也說幾次了,朕今兒又接到了摺子,是胡家人上得摺子,你猜他們想要朕立誰為後?」

  紅鸞聽到是立后的事情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他們的意思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想要立誰為後。」

  皇后眼下不是要看誰最得皇帝的歡心,而是要看誰背後的家族於現在的朝局最為有利,到底皇帝還沒有把整個朝廷都握在手中呢。

  皇帝拉起來她的手來:「朕之所以同你說,是因為胡家奏請的人很和朕的心意,只是眼下他們提出此事來卻是別有居心,所以朕才想同你商議一二。」

  紅鸞有點興趣了:「胡家人不時要立惠妃為后?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他們奏請要立哪個為后?」

  她原本以為胡家此時會以惠妃為主,重新佈置,至少表明如此予他們會有極多的便利,至少在宮中惠妃可以牽制她,當然,前提是要惠妃肯聽他們的話。

  皇帝站下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是你。」

  「啊?」紅鸞真的沒有想到,迎著皇帝目光:「皇上你不是在同妾說笑吧,胡家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什麼叫做出人意料?這才真的是出人意料呢。

  皇帝笑著搖頭:「當然不是玩笑,胡家就是要讓朕立你為後,而且麗太貴妃今天一大早上,也上了摺子,所言無非差不多。你說,這事奇怪不?」

  他抿抿唇:「無非就是想把你推到前面去,讓所有的人把不滿放到你身上,使得你和朕為此要忙上些日子,正好可以讓他們空出手來去做事。」

  「福王呢?」紅鸞想起福王夫妻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也沒有知會皇上一聲。」

  皇帝歎氣拉起紅鸞手繼續向前走:「你認為麗太貴妃有那麼笨,會當真相信福王嗎?而面對的全是自己至親的人,二弟也是有很多的不便,狠不下心自然也就狠不下手。」他說完抬頭看看天:「不要說他,朕也不知道真到那一天時,要如何面對和處置麗母妃。」

  俗話說養母要比生母大,在皇帝的印象中先皇后陪他的幾年印象已經模糊,而麗太貴妃近十年的陪伴,雖然不能說是無微不至,但當真還是待他不錯的,這份情意他還真有點抹煞不掉。

  苦笑一聲他看向紅鸞:「怪不得他們說朕不是帝王之才。」

  紅鸞嗔他一眼:「六親不認才叫帝王之才,那你還是不要做皇帝的好。是人,總會有七情六欲的,你能記得麗太貴妃的好有什麼不對?那胡家和麗太貴妃的摺子,皇上還是留著嗎?」
第920章 逼宮?

  皇帝看著紅鸞沉吟:「你認為我應該留中不發,就像原來那些有關立后的摺子一樣?」他撫了撫紅鸞的頭咧咧嘴:「他們已經動了,朕也不能還等著吧?要知道這只是小黃雀罷了,揪住了那後面的也就會露出頭來。」

  紅鸞想想抬頭:「福王和姐姐那裡?」

  胡家和麗太貴妃並不是多難對付,只是因為福王所以皇帝才會有些投鼠忌器。

  皇帝拉著她到亭子裡坐下:「所以我們才要離開京城啊,把福王留在京裡。先不要說這個,先說立后的事,鸞兒你同意嗎?朕屬意你,可是此時總有些危險,朕有些不忍。」

  他兩手合起來抱起紅鸞的小手來:「想讓你和朕一起擁有這天下,接受萬民朝賀,可是此時立你為后就是讓你做靶子,朕心裡猶豫不決。」

  紅鸞倚在他的肩膀上:「立我為后啊?」她拉了長長的音,看著被風吹動的翠綠樹枝眼前閃過的卻宮嬤嬤的臉,還有曾經她及身邊受過的苦痛:「好吧。」

  她現在已經不同於以前,既然要留在宮中,那就成為這皇宮的主人也不錯。

  皇帝聞言笑了:「也是,我的鸞兒哪裡會有那些虛話套話,那就這樣吧。」

  立后的旨意雖然還沒有發,可是立后的意思已經有了,因為皇帝把胡家送上去的摺子發給了六部,在這個酷熱的夏天,這份胡家的摺子就好像是扔到滾熱油鍋的栗子,攪得京城更是熱了三分。

  六位尚書不約而同的閉緊了嘴巴,對於胡家的摺子沒有說一個字,可是他們的家中卻是夜夜高朋滿座,而比他們更熱鬧的就只有胡家可比。如此這般鬧了一個月,眼看皇帝要回京了,依然如此。

  京城的熱鬧和行宮無關,皇帝這些日子過得很悠閒,一場大雨過後他被康王叫出去打獵了,說是在山坡上發現不少兔子,閒不住的康王說這天兒也不熱,天天悶得屋子裡會人悶壞的,再說他也好久不曾和皇帝一起打獵,不由分說拉著皇帝去了。

  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不見人影,皇帝不在一眾妃嬪倒是自在了許多,或是結伴共遊,或是在屋裡納涼,都各自去尋樂子。

  紅鸞因為孩子已經七個月有餘,所以在屋裡沒有外出,這幾天陪她一起說話做女紅的就是太皇貴妃。她自從柔太妃後再無什麼特別之處,就好像所為真的只為自保。

  終於皇上回來了,不過好像有朝政沒有過來後面直接去前殿了。宮妃們便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到了午時,紅鸞留太皇貴妃一起用膳,兩人到了池上的亭子用飯圖個涼快,看到一池已經要開敗的蓮花。

  太皇貴妃歎氣:「這幾天要回京了。」

  紅鸞倚在椅子上:「真的不想回去,還是這裡比較自在,宮裡有些悶的。怪不得太皇太妃那些年一直在外面,想必那座宮中住得久了,沒有人是不悶的。」她伸個懶腰:「太皇貴妃這幾天可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只是有點想京城。本宮倒是與純貴妃不同,在皇宮裡住得久出來一趟最終還是想回去那裡的,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宿命吧。」太皇貴妃回頭一笑,看向紅鸞的肚子:「看上去倒有點像是兩個的樣子,你現在晚上就不能完全躺下睡,也著實辛苦了。」

  紅鸞笑著撫撫肚子:「好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樣子啊。」

  太皇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斥道:「亂說話。帶著身子是不能講這些,快瀨口吐掉,真是的,你倒真是百無禁忌。」

  紅鸞乖乖聽話和太皇貴妃在亭子上正說笑時,麗太貴妃帶著人向這邊來,太皇貴妃看得微皺起眉頭來:「帶得人是不是有些多了?」

  麗太貴妃進來向太皇貴妃欠身行了個家禮:「你們倒是會找地方,這天兒已經不熱了,聽說京裡晚上都要蓋夾被才成。」她看著紅鸞了微笑:「你倒是不能貪涼的,在這水邊久了不好。」

  紅鸞笑著看看亭外的人:「太貴妃說得是,等我們回京的時候天真就涼快了,嗯,您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吧。」

  麗太貴妃看一眼柳兒:「有點事要和你說。眼看著就要回京了,可是回去路上怎麼也要幾天的,你這麼重的身子在路上有個萬一可不好,我想著和你說,不如在這裡生了養好月子再說。」

  她說著話擺擺手:「你身邊也要有幾個能用的人,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任性的,什麼能吃、什麼事不能做,還是要有個嬤嬤在才成,這兩個就給你用吧。」

  她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在對紅鸞說話,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就好像她說出來紅鸞只有照做的份。

  紅鸞看著她:「太貴妃倒是想得周到,不過卻不用多太貴妃多操勞,一切皇上自有安排的,至於嬤嬤太貴妃還是帶走吧,我這裡的人足夠用,用不著再添人手。」說到這裡她笑起來:「不會是太貴妃人不夠用,用這個法子提醒我吧?」

  「這兩個你還是留下吧,身邊總要有個人用才成,你肚子裡的總是皇家血脈。」麗太貴妃淡淡的吩咐:「你先暫時住在這裡,到時要讓你遷往何處聽旨意就是了。」她說著話站起來:「這個院子裡水太多不適合你住,你現在就搬去西邊玉湅殿吧。至於她們,連個人也不會伺候,主子也不認清楚,留著也是多餘,本宮就代你做主打發了吧。」

  紅鸞看著麗太貴妃微笑:「我以為會是回京的那一天呢,原來是今天。」

  麗太貴妃也沒有否認:「是你想錯了,棋錯一著就是滿盤皆落索,你還是乖乖的去玉湅殿吧,不用擔心,我不會動你還有你的孩子。」

  太皇貴妃緩緩的站起來:「麗太貴妃,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還不住手,難道要等鑄成大錯無法回頭嗎?」

  麗太貴妃冷笑幾聲:「大錯?現在京城已經在我們的手中,再過些日子勸得我兒點頭就會登上大寶,你是太皇貴妃,先帝所封的,只要你什麼也不要做,到時候你自然還是你的太皇貴妃,還是不要自誤的好。」

  紅鸞也不著急:「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問,不知道皇上現在怎麼樣了?說起來皇上是麗太貴妃撫養成人的,現在母子二人反目成仇,不知道你要如何對皇上?一杯毒酒還是太貴妃有更好的法子。」

  麗太貴妃的目光閃了閃看向他處:「他自會和你去玉湅殿相聚,只要你們安安份份的在這裡過日子,我們母子自會保你們一世的榮華富貴,絕不會施以毒手。」

  紅鸞點了點頭:「很好,麗太貴妃還能給皇上留條活路,足見這些年來和皇上的感情不是全然做戲,皇上得知後也能心慰了。玉湅殿我就不去了,還有幾天就要回京我還是在這裡湊和著吧,麗太貴妃費心了,慢走不送。」

  麗太貴妃盯著紅鸞:「你有準備?」

  紅鸞看著她笑道:「什麼準備?」她倚坐在椅子上悠閒自得:「麗太貴妃不是勝券在握嗎,還用得著如此疑神疑鬼。」她說到這裡看向遠處:「咦,好像是康王殿下來了。」

  麗太貴妃目光收縮了一下:「你不要故弄玄虛,現在整座行宮都在我們的手中,無人能來救你。你乖乖聽話免得一會兒讓他心疼,倒底是有了月份的人,還是不要逞強的好。一會兒他就會來,自此以後你們一夫一妻不是勝過在皇宮的日子?」

  紅鸞伸個懶腰:「我無所謂啊,只要你能把皇上請來。」她看著進來的康王招了招手:「王爺,可累了?來人,把備好的茶水給王爺取上來。」

  康王的神色間有些彆扭,看也沒有看麗太貴妃,接過茶來灌下去後就坐了下來,他頂盔貫甲身佩腰刀,坐下後刀有些礙事,而把刀拿下來放到桌子上。

  麗太貴妃急問:「可有找到他?」她是在問皇帝,她帶人來把紅鸞看住,然後由康王去找皇帝,萬一皇帝身邊有什麼暗手,只要紅鸞在手中,也不怕皇帝不乖乖的說話。

  康王沒有轉身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麗太貴妃震驚之極:「找遍了整個行宮嗎?怎麼可能找不到,沒有找到你到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找。」

  康王悶聲答道:「他們正在找。」

  「你也去啊,這可不是兒戲,還不快去?!要快,要知道山莊外幾裡就是軍營,驚動了他們……」麗太貴妃上前去拉康王:「你快給本宮去找,不要在這個時候鬧什麼脾氣。我說過,我不會動他一根汗毛的。」

  康王不是麗太貴妃能拉得動,他伸手在懷中一掏摸出了虎符來,在麗太貴妃的眼前亮了亮:「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進來的。」

  麗太貴妃驚喜莫名:「你怎麼得到的,你不是說弄不到手裡嘛,有了這個更是萬無一失,現在不用擔心什麼,讓你舅父帶人進來吧。你也多叫些人進來搜,要快點把他找到,夜長夢多啊。」

  紅鸞看著麗太貴妃:「太皇貴妃,今天看來這裡不太方便,您還是先回去吧。來人,送太皇貴妃回寢宮。」她指了指椅子:「太貴妃還是坐下說話的好,你不累可是你一個長輩站著,讓我們做晚輩的豈不是也要相陪?我身子重,太貴妃還是體諒我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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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 毒計

  麗太貴妃聞言皺眉道:「你有什麼手段就用出來,不然就不要做出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來,現在行宮都在我們手中,你還是乖乖的聽話,免得到時招來意外橫禍再討饒就晚了。」

  紅鸞看一眼康王笑笑:「皇上得你撫養多年,說什麼禍事不禍事很傷和氣,有什麼事情太貴妃不要這麼急急忙忙,坐下來說幾句話不會誤了你多少事情。反正,行宮都在娘娘的手上,你還怕什麼?」

  康王臭著張臉也不說話,忽然有些煩燥的拿起茶盞來,又灌了一杯進肚子。

  麗太貴妃看看自家的兒子:「還不去叫你舅父帶人進來?這裡交給我就成了。」她擺手讓宮人太監們進來:「請純貴妃移駕。」

  已經走出亭子的太皇貴妃轉身看過來,目光落在紅鸞的肚子上眼中閃過不忍,卻因為麗太貴妃的催促不得不離開了。

  紅鸞沒有開口,開口的人是康王,他冷喝一聲:「給我出去!」一掌擊在桌子上倒把宮人太監嚇得一大跳。

  麗太貴妃瞪康王:「你在做什麼,快去吧,不要再耽擱了,有什麼脾氣等大事定下來再說好不好,至少也要找到他再說啊,現在可是要命的時候,半點也不能耽擱,小祖宗你快些吧。」

  有了麗太貴妃的話那些宮人太監又往裡來,有幾個不知道是不是想在麗太貴妃跟前立個功還是啥得,腳下走得飛快眨眼就到了麗太貴妃和康王的身側。

  康王忽然抽出刀來揮刀就斬過去,馬上閃過一片血光,有人的胳膊落在了地上,馬上有宮人太監驚叫著四散逃開:他們久在宮中,何時曾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宮中也死人,可是不管死得多殘忍,不會有人弄出這麼大片的血來。

  紅鸞的衣服上也濺上了血,她下意識的合上眼睛,等到宮人尖叫聲響起她才睜開眼睛,看看在地上不停打滾扭動的太監,目光又掃過幾個雖然身子有些發顫,卻沒有四散的宮人和太監:「你們的膽子不小啊。」

  那幾個太監宮人聞言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有一人撲向麗太貴妃、一人撲向康親王,而其餘的都撲向了紅鸞:他們居然人人在帶著細細的,手掌長的短劍!正是曾經在湖中刺向當時的太子,而被紅鸞身體擋住的那種劍。

  康王躍起躲開撲向自己的人,而他手中的刀砍向撲向麗太貴妃的人:「好大的狗膽!」

  紅鸞沒有動,端坐在椅子裡就看著那些人撲過來,幾柄短劍映著日光亮得刺眼,就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有什麼東西飛過來蓋在了紅鸞的頭上,而後那幾個撲過來的太監宮人全部倒在地上死了。

  立在紅鸞身後的人正是孟統領。

  此時他輕輕的收回蓋在紅鸞頭上的長衫:「怕血濺到你。不怕吧?」雖然知道紅鸞不同於那些深閨女子,但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你可以到這邊來看看池中的景色,不要回頭就好了。人死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看的。」

  他瘦了很多,但是一雙眼睛更加的明亮,人也更加的精神了。

  紅鸞仰頭笑了笑:「我不要緊的,兄長在外面可等急了?」

  孟統領大笑:「不急,捉老鼠的有趣之處,就在於等他張嘴的那一霎那間。這幾隻小老鼠,並不怎麼樣。」

  麗太貴妃尖叫一聲後就鎮定下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把康王護到身後:「你果然是有準備,還在我的人裡伏下了你的人,你手段高,可是告訴你大勢已去,你如果識趣……」

  康王歎氣:「舅父,他們早就進來了。」

  麗太貴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然後看向紅鸞的她再次趾高氣揚起來:「聽到沒有,現在讓那個姓孟的扔下劍就縛,我還能饒他一命。」

  紅鸞淡淡的道:「麗太貴妃這樣對待救了你的恩人,有些不太好吧?」

  康王再次歎氣:「舅父他們的確早就進來了,而且悄悄摸進我的住處藏了起來,因為他們一摸進來就想要殺掉的人不是皇上,是兒子我。」

  「你說什麼?!」麗太貴妃瞪大了眼睛:「說什麼胡話,那是看著你長大、把你寵到天上去的親娘舅。」

  康王一把撕開左臂:「這就是他們傷的,而且劍上有毒。如果不是皇上早就料到讓人救我一命,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母妃。」

  麗太貴妃看著康王:「不可能,這不可能。」她說完再看看那傷口,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這怎麼可能,他可是你的親娘舅。」

  「可是他的妻兒卻在旁人的手中,可是我的表姐嫁了惠王的兒子而女生外相!」康王狠狠的往地上了吐了一口:「找多少藉口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要殺我,沒有眨眼、沒有猶豫,一劍刺過來當真是快如閃電。母妃,他們騙了我們,懂不懂?」

  麗太貴妃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跟著惠王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好處!」

  孟統領輕輕的道:「他的女兒可以成為皇后,你們胡家一樣可以成為天下第一大世家,他們除了你們母子三人的性命外,什麼也沒有失去。惠王,年紀已經很大了,而他的兒子幾乎是立時就能成為皇帝。同樣是造反,可是你只是他的妹妹,遠不如他的女兒親近啊。」

  康王指著死在地上的宮人太監:「這些不是純貴妃的人,他們都是惠王的人。母妃你和舅父多年來的謀劃,最後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紅鸞輕輕搖頭:「錯了,惠王不是那樣的人,他經營多年豈會用借胡家之手奪位?他只是想讓你們和皇上真正的反目成仇,然後讓他們兄弟打個你死我活,最後當然就是他出來收拾殘局。這個漁翁之利不但取得不用費多大力氣,而且還不會有太大的壞名聲——皇上死了,不管是死在他手上還是你們手上,到時候都會推到你們身上,到時他就是平叛而名利雙收。」

  康王目光一閃:「只要舅父他們殺了我,而母妃帶來的人殺了你,那麼皇上和二哥就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了。不對,為了讓二哥會反,我想他們也不會放過母妃的。」

  「就是如此才能稱得上毒計。」紅鸞看著麗太貴妃:「現在,麗太貴妃想怎麼做?是和皇帝握手言和,還是繼續去相信你的兄長們?」

  麗太貴妃看看康王無力的垂下頭:「我知道我該死,可是他們兄弟二人自幼和皇帝長大,又都對皇帝兄弟情深,請皇上饒過康王吧,錯,全是我一個人的,我自會對皇上有個交待。」

  康王跪倒在地上:「母妃,錯全是兒子的錯,到時候兒子自會向皇上分說,你累了先回寢宮休息吧。」他說完站起來不由分說把麗太貴妃一掌拍在脖梗上拍暈過去,然後把她交給柳兒:「照顧好本王的母妃。」

  紅鸞看著他:「皇上到京城沒有?」

  「到了,不過沒有最新的消息。想來不會有太大的事情,純貴妃倒是不必太過擔心。」康王看一眼麗太貴妃轉身就走,皇帝不在這裡他肩上的擔子就重了,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是絕不能讓紅鸞受半點傷的。

  紅鸞看著康王離開長長吐出一口氣看著孟統領:「坐吧,這裡不是宮中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瀟灑不羈的孟統領卻搖了搖頭:「皇上留下我而不是留下劉總管就是相信我,君臣之分還是要講究的。娘娘請自管休息,臣就在附近您不必擔心。」他說完抱拳行了一禮,退後一步抬頭看紅鸞一眼,閃身不見了。

  紅鸞微微一歎,就吩咐人把麗太貴妃抬進她的寢宮,吩咐人把宮中的宮妃重新安排了一番,自現在開始行宮中沒有她的話,誰也送不出去一根線。

  京城的事情紅鸞就幫不忙,相信皇帝能順利的解決而來接她回京。

  紅鸞當天晚上睡得並不實,第二天一早太皇貴妃打發人來,見到紅鸞沒有事太皇貴妃才又急急的趕過來:「怎麼回事,麗太貴妃昨天倒底是想做什麼?」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靜靜的看了半晌後才道:「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擔心我過來瞧瞧,皇上怎麼可能會同意我在行宮待產?麗太貴妃只是想得有些過多,要不嘛——」她拉長聲音:「就是被人騙了才會來說那番話。終歸是好意,我心領了。」

  太皇貴妃點點頭:「嗯。不管怎麼樣你沒有事就好,凡事呢多加小心就好,昨天晚上皇上可有來過?麗太貴妃,她不要緊吧?」她說到這裡歎一口氣:「宮中的老姐妹們越來越少了,麗太貴妃向來性子直些,如果你能在皇上面前為她說兩句好話還是說兩句吧。」

  紅鸞一笑:「不過是幾句話罷了,還用得著向皇上說?昨天晚上皇上很晚才過來,因為幾天不理朝政,積下的事情有點多。今兒一大早就去了書房那邊,看來有得忙,不到晚上只怕是回不過來了。今天午膳和晚膳娘娘還是在我這裡一起用吧,多陪陪我等到皇上快來再回去也不遲。」
第922章 一隻小狗

  太皇貴妃聽完紅鸞的話抬頭看看她:「本宮倒是無妨,只是遇到皇上打擾了你們小夫妻就不好了。」

  紅鸞微笑:「能不讓人去迎一迎皇上嘛,到時候皇上還沒有到我們就知道了,娘娘你早走一步遇不上的,就算是遇上了又能有什麼呢,不過是見個禮說兩句話罷了。」她微微的挪動一下身子:「還真是重了,近來坐得久一點就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太皇貴妃看向她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眼瞅著就要八個月了,當然會累得。你近來要多走動些,到臨盆的時候才能少受點苦。本宮倒不是怕見禮什麼的,不過是晚上了見個禮說上幾句也要些時候,你也累、皇上也累得,多不好?有人去迎就好,這樣免得到時候還要應酬我了。對了,你看這個花樣子如何?小孩子用得,還是老花樣子好,圖個平安吉利嘛。」

  紅鸞偏頭過去看,兩個人不再提及皇上,說起了閒話來。

  行宮裡一切如常,除了那麗太貴妃的異動外,再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時光很快一晃就到了晚上,因為古安平過來說皇上不過來用膳,所以紅鸞和太皇貴妃便傳了膳,等到小順子說皇上要來了時,太皇貴妃才笑著匆匆告辭。

  她在行宮的住處和皇上來的方向相反,只要離開紅鸞這裡也就不用擔心會撞到皇帝。離開紅鸞的寢宮後,她帶著人轉過拐角讓丫頭宮人打著燈籠回宮,她自帶著一個宮女繞過假山,借著樹木之類的做遮掩,又摸回了紅鸞的宮門前。

  今天是初一沒有月亮,她又隱在暗處更加不容易讓人發現。她走到的時候,便看到遠處隱隱有燈光照過來,不多時皇帝就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紅鸞的寢宮。雖然燈光有些暗,加上有相距有些遠,人的臉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個人應該是皇帝不假的。

  太皇貴妃看著皇帝進去後又佇立良久,直到紅鸞的宮門關上後,她才輕輕的吐出一口長氣來,喃喃的道:「皇帝真的在行宮中,只是惠王倒底想做什麼?麗太貴妃昨天又是怎麼回事?眼瞅著就要回京了呢,倒底這裡還要不要動手了。」

  她再看一眼已經沒有了宮燈而顯得黑漆漆的宮門,帶著宮人轉身回去了。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後不久,就在她藏身的樹上閃出一個人影來,目送她轉過拐角後輕輕一擺手,馬上就有人影在另外一株大樹上閃出,悄悄的尾隨上去,在樹上「護送」太皇貴妃回宮後依然沒有離開,一夜都守在她的寢宮外。

  行宮原本有幾個宮妃,因為麗太貴妃稱病幾天不見人而有些心不穩,這天在園子裡終於見到出來走動的麗太貴妃安下心來,不過她們也很有點不明白:「娘娘,你不是說不能讓純貴妃這樣回去嗎?她回去肯定會成為皇后的,到時候哪裡還會有我們的好日子啊。」

  麗太貴妃淡淡看她一眼:「邢才女,你是因為容太妃才能過來避暑的,不去伺候著太妃盡說些不知深淺的話,不是給你們容太妃招禍嗎?快去容太妃那裡請安吧,今天的話本宮就當沒有聽到,如果再有什麼風言風語……」她抬起眼皮來聲音重了三分:「就莫要怪本宮要回稟皇上了。」

  邢才女聽得一愣,原本麗太貴妃可不是這樣說的,正想說話時麗太貴妃給她一個眼色:「去容太妃那裡坐坐吧,有些事情就像那熱豆腐,心急可是不成的。」說完她扶著宮人的手自顧自的走了。

  邢才女這才明白麗太貴妃的意思是還要等一等,如此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因為這和前些日子的話有點不一樣,看到麗太貴妃向前走,她想跟上去再問兩句時被方昭容扯回來了。

  「你做什麼,冷宮的事情你忘了嗎?如果有人肯為我們除掉純貴妃,讓她留在這行宮待產,一年,不,半年足夠我們在宮裡占一席之地了。而且讓純貴妃成為皇后,日後我們就等著老死宮中吧。」邢才女有些著急,收回自己的手又要趕上前去。

  方昭容淡淡的道:「你還記得冷宮的事情,我以為妹妹忘了呢。」

  她這次沒有拉邢才女,而邢才女自己住了腳,看著邢才女有些怒的臉:「你有那個膽子、還是有那個本事要去謀奪什麼?看看惠妃,再看看嫻貴妃你還不明白嗎?反正,有人要和純貴妃過不去,我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但也犯不著自己跟上去湊熱鬧。」

  「走吧,給太妃們去請安。想想太妃的話,她們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不讓我們去和純貴妃鬥自然是有道理的。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你也有命在才成,如果連性命也保不住,你想得再高也不過是死更快些。」她轉身向麗太貴妃相反的方向而去:「安份一些吧,至少眼下,或是幾年內。」

  她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是麗太貴妃居然要等一等那就是事情有變,她可不想平白搭上自己,有人要對付純貴妃她是極高興的,但是那池混水她卻不想趟,現在她有沒有機會一看老天開不開眼,二就是要看她有沒有那個耐心了。

  等下去,反正來日方長嘛。

  邢才女想到紅鸞的手段打個寒顫跟上方昭容的腳步:「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和麗太貴妃不要如此親近才好,是不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

  方昭容一笑,拉著她的手漸行漸遠不再理會那幾個跟著麗太貴妃的人,當然,也有另外幾人和她們一樣離開各回住處了。

  太皇貴妃隨著一天一天的時光過去,她越來越有些坐不住,因為行宮中沒有半點消息而京城也沒有人來,皇上雖然時常到紅鸞寢宮,她卻沒有見到過人,因為她下意識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和皇帝面對面。

  又過了十天之後,在午飯膳的時候她對紅鸞道:「這天兒真的有些涼了,眼著立秋的日子就要到了,立過秋雖然說天不會馬上冷下來,但我們也應該準備回京。尤其是你現在,已經八個月的身子,再不回京你就真要在行宮中待產。」

  紅鸞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想的,好像朝中有什麼也大事,皇上天天忙得不可交提也不提回京的事情,今天晚上皇上應該會早點過來,我到時候問一問吧,總要有個日子讓我們收拾東西才是。」

  「皇上很忙嗎?」太皇貴妃的心頭一動,笑了起來:「也是,皇上每天都忙到很晚,天天如此當然是很忙的。」

  她心心念念的在等惠王的消息,倒是把此事忘了。可能京城已經有變,所以皇帝才會忙到深更半夜,到現在不提回京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回不了京城:「倒是要叮囑皇上身邊的人好好伺候著,身子要緊。」

  紅鸞笑著點頭:「知道的。」看到柳兒急急進來問道:「什麼事,這麼慌手忙腳的。」

  柳兒行禮看一眼太皇貴妃:「皇上來了。」

  紅鸞先是隨意的點頭,正想先送太皇貴妃時,她忽然醒過味來:「皇上來了?!」她連忙站起來看向殿門那邊。

  皇帝一面解下大氅來,一面大步走進來,看到紅鸞一臉的笑意:「鸞兒。」他的目光在太皇貴妃身上掠過,平和如常沒有什麼變化。

  太皇貴妃起身行禮,此時看到皇帝本人時,她卻是手腳有些發冷,因為皇帝明顯是騎馬奔波了整天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行宮處理政事的模樣,那這些天來在行宮的那個「皇帝」是誰?

  皇帝賜了座後坐下看著紅鸞笑道:「朕要冊封你為皇后,六部已經無異議。」

  太皇貴妃垂下眼皮來起身道賀,說了兩句話她就告退了。步出紅鸞的寢宮時,她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很有些落莫的樣子。

  紅鸞在太皇貴妃走後看著皇帝笑,也不說話。

  皇帝過來捏捏她的鼻子抱住她:「笑什麼?看到朕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想我了?」他又把頭伏在紅鸞的肚子上:「這麼久沒有聽到父皇說話,你是不是也想父皇了?」

  紅鸞推他一把:「我才沒有想你。」

  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看到皇帝進來的霎那間,會有那麼的高興,原來這十幾天裡她不只是在擔心朝局、不只是在擔心事情的結果:「唉喲,孩子這十幾天倒還算是老實的,你一來踢得我這個痛,看來倒真是想你了。」

  皇帝輕輕的撫幾下她的肚子,又響響的親了一下:「乖,不要踢你母后了,不然父皇會心疼的。」

  然後他抱著紅鸞倒在床上,讓紅鸞倚在他的胸前——知道她現在躺下會呼吸不暢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瞅著她:「你真的沒有想我,說假話的人是小狗哦。」

  他的心情真的很好,雖然連夜趕路累得他骨頭都要散了,可是看到紅鸞的笑臉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紅鸞皺起鼻子看向帳頂,頭枕皇帝的胸聽著他的心跳,在這一刻她才真的把心放回去原位,重新感覺到了踏實:「沒有想就是沒有想。」她笑著重複幾遍後笑著斜眼看過去:「那皇上有沒有想……」

  她發現皇帝已經合上眼睛睡著了,看來當真是累了。

  就在她想輕手輕腳起來時,皇帝一手拉來被子來,一手環上她的腰:「我這些日子天天都在想——」他的唇角彎起來:「一隻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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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世子

  皇帝帶著紅鸞等人回到京城時,秋老虎的威力讓眾人有了種重回炎夏的感覺,不過紅鸞和皇帝的心情都極好,宮中已經很平靜了,這裡多少有點家的意思,還真的讓人生出幾分想念來。

  回到清露宮中紅鸞就大大睡了一覺,直睡到次日太陽高高升起才醒轉過來,可是身子還是因為舟車勞頓而酸痛不已。

  她在床上看著柳兒:「好累,你們不累嗎?起這麼早做什麼,理應多睡一會兒才對。」

  柳兒笑著搖頭:「我們起得也不早。剛剛古公公打發人送來消息,今兒有人上書反對立娘娘為後,在朝堂也得到了一些人附和,皇上沒有說什麼,轉而議起其它事情來。」

  「議起其它事情來就是無妨,再說現在我這個樣子也不合適接受冊封啊。」紅鸞撫撫肚子:「等到孩子生出來以後再冊封才好。」

  她伸手接過碗來吃東西:「你們吃過了嗎?宮中可有什麼事情?」

  「宮裡倒是平平靜靜的,一大早就來了很多人過來請安,惠妃也來過了和方昭容一起走得,嫻貴妃來了說只是瞧瞧娘娘起了不曾,回頭再來瞧娘娘要到午後了,嫻貴妃娘娘報怨,這宮裡的事情太多了,她有點吃不消,想讓娘娘給她找個幫手。」

  紅鸞想想道:「讓玉婉儀去幫忙吧,其它人還真是信不過的。就算是眼下沒有二心管上事情以後就難說了。」

  現在她身子越發重了,所以宮裡的事情大多都交給嫻貴妃,不過嫻貴妃卻不是柔太貴妃的性子,對著宮中的大小事情很有些不耐煩,不過是為了紅鸞而勉強支撐。

  宮中因為少一位太貴妃,而太皇太后也變成了太皇太妃幽居在小院子裡不能見人,幾乎所有的人在看到麗太貴妃不出自己寢宮的門後,都消停下來安份的過日子。如此倒也讓嫻貴妃和玉婉儀省了不少的心力。

  外廷當然不像宮中這般平靜,皇帝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卻是雲淡風清,可是紅鸞卻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孟統領,就連劉總管也不是天天能見到了:他們兩個是皇上的心腹,當然是有事情去做。

  朝中的事情紅鸞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是想幫現在也是有心無力,挺著大肚子的她只能留在房裡養胎。

  時光就在平靜之中滑過,太皇貴妃隔三差五的過來陪紅鸞,每次都會忍不住聽聽紅鸞肚中孩子的動靜,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喜歡孩子。

  一晃秋末到了,樹上的葉子都變了顏色,宮中的景致和夏天不同卻也別有風情:有的葉子黃得金燦燦的,有的卻通紅如火,倒也不會讓宮妃們太過寂寞。

  紅鸞坐在椅子上,看著給嫻貴妃請脈的御醫:「怎麼樣?」

  「臣,無能為力。」御醫叩頭退後請罪。

  嫻貴妃的臉色蒼白,而皇帝的臉色也極為不好看,玉婉儀冷清的臉上都帶上了不忍,原來在嫻貴妃未進宮之時,就應該註定她不可能會為皇帝生兒育女:不知道是不是她嫡母故意所為,長年以寒性食物為養,她已經被寒氣侵入太過傷到根本,這一生都無望能坐住胎的。

  紅鸞看看嫻貴妃急道:「沒有其它的法子?」

  「沒有。」御醫很老實,卻也很殘忍。

  嫻貴妃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不過卻強笑道:「無妨的,如今已經是天大的福份。」

  她的生母已經有了妥當的安排,皇帝特意賜旨封了誥命夫人,從此之後趙家再無人敢相欺她半分,至於她,做為嫡母送入宮中的棋子,早就料到嫡母會有後手,不會讓她如此在宮中平步青雲的,只是也沒有想到嫡母的手段如此之狠。

  皇帝恨恨的撫掌:「簡直就是找死。」

  紅鸞看他一眼好好的安撫嫻貴妃,和玉婉儀還有皇帝離開了清樂宮,回頭看一眼搖搖頭,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嫻貴妃不能生養對她來說不能算是壞事,只是對於這個幫她到現在的宮妃,她真的無法硬起心腸只計算利益得失。

  玉婉儀開口:「未嘗不是件好事。兒女多了是好事,對於皇家來說也未必了。」她這話落入皇帝的耳中,使他想起福王、康王以及他的惠王叔。

  紅鸞想想:「誰也是身不由己罷了,小孩子們知道些什麼,後來會做什麼還不是被人所教?」她沒有再提嫻貴妃也免得皇帝心煩。

  嫻貴妃連著幾天沒有理事,把玉婉儀忙得團團亂轉,可是紅鸞臨盆在即,她也不好去找紅鸞,也只能是去找幾位太妃相幫。

  半夜時分紅鸞陣痛來臨,卻一直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兒。這個消息讓宮中不少人有些惋惜,卻也讓不少極為高興。

  累得半死的紅鸞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就昏睡過去,連衝進來的皇帝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因為她實在是已經力竭,她想的就是個女兒,因此睡著了她的唇邊還帶著幾分微笑。

  朝中宮中的道賀不斷,而紅鸞所生的是女兒,也讓朝中很多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如果當真生個兒子,皇帝下旨立為太子,那要立紅鸞為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再加上六部尚書沒有半句話,眼下在皇帝面前乖得就像是見到貓的老鼠,可是上天並不眷顧武家,註定武家出不了第二個皇后。

  惠王妃收拾好帶著東西進宮來朝賀,她原想著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可巧在進宮的時候遇上福王,福王有事把王妃韓氏和孩子交給惠王妃照看一二後飛快的離開,惠王妃不得不和韓氏一起去清露宮。

  雖然是生了位公主,但是清露宮裡照樣是喜氣洋洋的,早有人報了進去惠王妃和韓氏一起進了內室,因為韓氏和紅鸞交好,理所當然的留下來賜宴,而惠王妃就做了陪客。

  惠王妃很想走的,可是在紅鸞、韓氏的話語之下敗下陣來,最終還是留下來。席間紅鸞和韓氏不時的誇惠王妃會教孩子,兩個人剛做了母親就免不了要討教如何教養孩子的問題,三個人倒也聊得高興。

  「二世子祖興就是個好的,這幾天聽人提起過,說是馬上功夫很厲害,而兵法更是得到朝中老將們誇獎,王妃倒真捨得他出去歷練啊,雖然說男孩子應該摔打摔打,不過祖興也不過十六七歲,都沒有成親呢,那邊關刀來劍往,換作是我絕不捨得。」紅鸞笑著靠在迎枕上看惠王妃:「但祖興得到大家的誇讚怎麼也是王妃的功勞。」

  惠王妃的笑容微微有些澀:「祖興是個不錯的,我也捨不得他到邊關去呢,娘娘說得是啊,刀來劍來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

  她心裡卻是另外一種滋味了,因為祖興不是她所出而是李側妃所出。

  韓氏給惠王妃布菜:「嘗嘗這個可是極不錯的,不是為這道菜我還真的不想留在宮中用膳,在妹妹這裡我自在些,離開這個屋兒哪裡不是規矩?」

  她說完坐回去瞟紅鸞:「你深居宮內也聽說惠王二世子的本事了,卻不知道三世子是極好,我聽人說起過三世子來,榮國公還想托人去說媒,向我打聽過三世子祖英有沒有說親呢。」

  「祖英的文采是極好的,聽說在士子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新近來建了一個什麼、什麼……」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對,就是書社。那書社據說極大,只要是士子去了茶水點心都是管夠的,有好詩文說不定還能得到銀子呢,新近聽說祖英就以百兩銀子贈人換得一篇絕妙了文章,成為京中的美談呢。」

  紅鸞白了韓氏一眼:「就你知道嘛,我也聽說。祖英的聲望之高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啊,而且他的學問也得到朝中幾位大學士的讚賞,誇他有治國之才讓惠王叔要好好的栽培呢,我昨天晚上聽皇上說,惠王叔想讓祖英進國子監領個差事呢。」

  惠王妃笑著搖頭:「他們哪裡有那麼好,不過是人家隨便奉承兩句,誰個敢說皇族人的不是?你們也要當真。來,吃點東西,你們不要只顧著說話。」

  她心裡更是有點生疑,不管是祖興外放邊關,還是祖英要入國子監她是半點也不知道。

  要知道她的兒子到現在還是閒人一個呢,王爺常說不讓他出去是為不讓人生出疑心來,那祖興兄弟又算什麼呢?

  「不是隨便奪的啊,到時候祖興在邊關積了軍功回來,祖英自國子監進入禮部什麼的——我們這樣的人家不需要什麼功名,但是有幾個皇家人能有他那樣的威望?但凡是狀元之才可都是祖英的至交好友,以後他在哪個部裡掌事都不會有人說個不字的。」韓氏向來是心直口快,說完看著惠王妃歎氣:「你怎麼教養出的兩位世子,教我們姐妹一點唄,皇嬸娘。」

  惠王妃終於忍不住了:「世子可不是亂叫的,你們兩個怎麼管祖興和祖英叫世子啊?」

  世子可是接王位的人,而且將來她家的王爺登上大位,那世子就是太子就是將來的皇帝,這個豈能是胡亂叫的,又何來的二世子、三世子。
第924章 攻心

  韓氏和紅鸞一臉的莫名其妙:「雖然說世子只有一位,不過一般只要是嫡出,不都是叫一聲世子嘛。」

  惠王妃聞言一句「他們哪裡是嫡出」差點衝口而出,最終她看看韓氏和紅鸞:「沒有什麼,只是向來我們府上是比較重世祖的規矩,世子只有一個的,其它的都不能叫做世子。其實世祖的規矩是對的,你想接掌家業的只有一位,其它的兄弟們也叫世子容易生出爭鬥之心啊。我們這樣的人家,當真不能不防這一點的。」

  紅鸞和韓氏大力的點頭認同,話題便帶往他處,沒有現提起惠王府的小王爺們,可是惠王妃卻如做針氈,飯菜也越來越難以下口,腦中來來回回的就是祖興和祖英兩個人的事情:一個立了軍功,一個有了文人的擁護與朝中文臣的愛戴,可是她的兒子有什麼?

  越想心底越涼,再想到惠王向來偏寵那兩位側妃,近幾年更是一年裡也難得在自己房裡歇幾天,她的心神更加不定,一連幾次對紅鸞和韓氏的話都答非所問卻不自知,弄得紅鸞和韓氏一臉的不知所措。

  終於惠王妃再也坐不住告辭離開,哪裡也沒有去急急的回王府了,回府她就去找王爺,當推開書房的門,看著紅袖添香的明慧,她的心頭一片冰涼。

  書房是惠王平常理事之所,曾嚴令府中妻妾不得私自到書房打擾自己,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她有要事問惠王,也不會知道書房原來只是禁妻而不是禁妾的。

  惠王看著推門而入的王妃:「有什麼事?」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是羞愧,就好像明慧在他的書房裡為他磨墨是極正常的事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那個張三又去九兒房裡胡鬧,萬一讓人看到王爺在府中兩個地方出現,傳之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王妃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重新說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應對,只是一雙眼睛如同刀子般死死的盯著明慧。

  明慧欠身行禮:「王爺,妾回去了。」

  「嗯,去吧。晚上給我備好軟酪,今天事情不多我會早些過去。」惠王點頭打發明慧離開,卻是不想她被王妃刁難。

  王妃卻笑著叫住明慧:「過些日子就是長公主的壽辰,那副觀音像我明天過去會讓長公主過目的,看看她老人家可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你,繡好沒有?」不想讓她刁難她便不刁難了嗎?

  明慧欠身:「還餘手中淨瓶與柳枝,今天晚上妾一定繡好不誤王妃明天的事情。」

  「有勞妹妹。」王妃這才移開腳步:「長公主如果喜歡少不了賞些東西的。」

  她知道今天晚上明慧是無法伺候惠王了,而那個該死的秀蘭今兒是月信來的日子,當然也不能伺候惠王。

  惠王沒有說話直到明慧走遠了,他才抬眼看著隔桌而坐的王妃:「有什麼事情嗎?」

  他知道自家妻子的脾氣,那個替身張三的事情,不可能會讓她趕來書房尋自己的。

  王妃看著他:「沒有什麼,只是今天晚上晴朗又難得無月,想請王爺陪妾觀星。」她改變主意不想再直接問惠王了,有些事情她要暗中查一查。

  惠王看著她半晌低下頭:「今天晚上還有不少的事情做,你是慣於早睡的人便不打擾你了,我今天晚上去明慧房中睡,沒有其它的事情你就回去吧。還有,這裡是書房不是內宅,你以後還是少來這裡的好。」

  王妃盯著他良久起身:「王爺,長公主明天肯定不會喜歡明慧的那副白衣觀音像。」扔下這句話她猛地轉身就走,腳步重重的踏在地上發出很響的聲音來。

  在王妃離開後,明慧所出的兒子祖英趕到書房,只遠遠的看到王妃的背影。而王妃沒有看到祖英去書出,可是王妃的人卻看到,使得王妃回到房裡後砸了一只極為名貴的瓶子,不過再也沒有聲息傳出,當晚的惠王府還算安靜。

  時間過的很快,紅鸞坐完月子的時候,和惠王妃的交情已經能過得去了,而守著她女兒的時間最長的人,不是她也不是皇帝而是太皇貴妃。

  原本太皇貴妃也只是過來瞧瞧,可是漸漸她留在孩子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後來嬤嬤和宮女們做什麼,她也不太放心,就差晚上要留在小公主的身邊睡了,看得紅鸞笑她:「不知道的,還要以為娘娘是孩子的嫡親的長輩。」

  太皇貴妃只是笑抱著小公主不放手的搖來晃去:「我就是和這個孩子投緣啊,你看,她哭得時候只要我抱起來,她便不哭了,這是我們娘們的緣法。你啊,也要注意身子,月子裡不應該勞心的,現在也不應該,倒底還是多調養些日子才好。」

  「那兩個奶娘,我看著有一個要換,我嘗著她的奶水有點不對,奶水也稀些,我們的寶貝兒很不喜歡吃的樣子。」太皇貴妃現在大半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事無巨細比紅鸞還要上心三分。

  宮中也是有幾年沒有新降生的孩子了,原本有新出生的孩子時,太皇貴妃當時還是寶良儀幽居在小院子裡,自然是見不到的。想到太皇貴妃連失的兩個孩子,紅鸞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而且也真的幫了她不少的忙。

  小公主身上的衣服現在不是紅鸞做的,就是太皇貴妃做的,其它人送來的太皇貴妃說什麼也不讓紅鸞給孩子穿用,說是以防萬一沒有什麼不對。自吃到穿,到用得人太皇貴妃有點草木皆兵,但也讓紅鸞生出點感動來,因為太皇貴妃對小公主的情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正和太皇貴妃逗小公主玩兒,聽人報說惠王妃來了,太皇貴妃抱著小公主避向偏殿,走到門口回頭道:「小心她些,多聽少說。」就抱著小公主離開了。

  紅鸞看著太皇貴妃出去的那道門無聲笑笑,轉頭正好迎上惠王妃的臉,不過惠王妃的臉色很不好看,幾乎可以說快要落淚了。

  「嬸娘這是怎麼了?」紅鸞連忙讓人安座,又讓人上茶後把人都打發出去,和王妃單獨說話:「可是那幾個又用狐媚的手段了?當真是過份,她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居然敢和嬸娘相爭。」

  惠王妃氣得扭手帕:「有什麼不敢的?有你們王叔撐腰她們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已經一個月了你們王叔就是不到我房裡去,而昨天小五召了大夫請脈,雖然時日尚短不能十成十的斷定,可八成是有喜了。」

  她說到這裡用手帕抹淚:「你說,我自嫁給你們王叔給他打理偌大的王府,他想要納得妾室我可有攔過?要賢良你嬸娘我不能說是京中頭一份,也是能數著的吧,可是男人啊,他從來不記得你的好,只記得那些狐媚子的笑臉。也是,我已經人老珠黃,拿什麼和人家比,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如果不是有祖業在,我真的、真的就不想活了。」

  紅鸞聞言好言安撫一番才問:「前幾日不聽嬸娘說,我們商量的法子管用了?王爺現在待你很好,怎麼今兒就全變了?」

  「那些過去的再好,也好不過人家的腰細臉蛋嬾啊。」惠王妃氣得落淚:「最可氣的就是你們王叔,你們現在是知道了,那個祖興和祖英根本算不得嫡子,祖業才是嘛,可是呢,王爺他偏就是把事情交給那兩個做,只讓祖業在府裡呆坐著讀書,你說,不通世務以後能掌理什麼?這還不是那兩個狐媚的主意?」

  「一把年紀了我還爭什麼寵?如果不是擔心祖業,我、我還真懶得理會那些狐媚和你們王叔。」她看看紅鸞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眼下我不爭,祖業怎麼辦?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們母子在你們王叔心裡根本就沒有半點地位啊,以後這王府,還不知道有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

  紅鸞聽得歎氣:「王叔也只是一時糊塗吧?也是那幾個心機深,嬸娘是個心直的人,論治家、論才華、論精幹……,她們哪個能比得了嬸娘,提鞋也不配啊,只是比起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嬸娘卻是不如的。」她偏頭:「但總不能如了她們的願吧,總要想個法子去去她們的張狂,讓她們知道王府裡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惠王妃用力點頭:「嗯,這話我愛聽。說給那幾個王妃聽,不是哀聲歎氣就是抹眼淚勸我忍讓一時,等到世子接掌了王府我就熬出頭了,先不說我能不能忍到那個時候,就是忍下去祖業還能接掌王府嗎?她們得你們王叔的心,萬一這心大了,我們母子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的。」

  「嬸娘,你不要嚇我,斷不會如此。」紅鸞看著王妃搖頭:「哪能到那種地步?有王叔在不可能的。」

  惠王妃卻有另外的心思,她很知道如果真的這樣下去,惠王等到大事成了的時候,自己母子還真就難說生死:明慧和秀蘭,還有那個三兒可都不是安生的主兒,王府裡的確沒有什麼太過能爭搶的,大家還能平安度日,但是……,她的眼睛瞇起來。

  「怎麼不可能,那些狐媚原本就恨不得我死,只是因為長公主的關係她們不敢罷了,現如今長公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唉。」惠王妃長長歎搖頭。

  紅鸞為難的皺眉:「一家人的事情最難說,如果是兩國交兵當然是要除去後患,斬草除根除了他的根本,自然就不用再擔心什麼,可一家人卻不能如此,嬸娘,我們還是好好核計,想法子攏回王叔的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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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 還沒有死

  聽到紅鸞的話惠王妃眉頭猛地一抬,然後又恢復正常,依然是長吁短歎,對著紅鸞把家裡兩個側妃和幾個妾室統統的罵了一個遍,不過她自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罵過九兒,就算是把話題引到惠王府的妾室身上,惠王妃也從來不罵九兒。

  惠王府的妾室沒有正經的名字,不管原本是不是有名字,只要被惠王收了之後,就由惠王妃按排行賜名:以妾室的排行為名,且是自三開始排起,這就是對兩位側妃的侮辱。幾乎幾位妾室沒有不被惠王妃罵得,但只有九兒是從來沒被惠王妃指責過什麼。

  但是惠王府的人都知道,在王府裡最得寵的人,除了兩位側王妃外就是九姨娘了,對於這麼一位惠王的紅人兒,惠王妃卻沒有半點記恨不奇怪嗎?

  紅鸞也就知道那消息是真的,惠王在府中養有替身,且為了安撫他,還專門替他收了一房妾室,也就是王府裡的九姨娘。

  因為九姨娘伺候的根本不是惠王本身,所以王妃才不會同她計較,至於九姨娘的得寵也只是不知內情的人如此認為:只要惠王不在京中,那個替身就會代惠王在府中裝病,頂多也就是見見人,但不會多說話,天天都會宿在九姨娘的房裡——不讓人誤會其得寵也不可能啊。

  惠王妃把妾室們數落一通後歎氣:「都是這些人把王爺勾引壞了,當年我和你王叔也是恩愛非常呢,只是沒有福氣多為他生幾個兒女,才會讓那幾個狐媚狗倡狂。」

  紅鸞遞給她一杯茶:「嬸娘不必生氣,你在王府裡倒底還是說一不二的,沒有人敢對你無禮。如果換作是在皇宮中,嬸娘,那你就不只是生氣了。」

  她搖頭,然後再搖頭:「唉,這宮裡的事情,嬸娘你不知道得太多,現在王叔還是很敬重您的,所以有些事情您也不能一味的強硬。鬥氣可以,不要傷了您和王叔的感情。」

  她說完又是一歎:「嬸娘,我的話您可要放在心上,王叔總是個男人,只要您守著世子,這一輩子她們再狐媚又能如何?誰也爬不到您頭上去的。男人嘛,您還是多忍讓三分吧。實在氣悶想想這宮裡,只有我們娘倆我就說句不敬的話,自祖宗開國到現在,嬸娘你想想有幾個皇后是從頭到尾的安坐?又有多少是自貴妃、妃坐上皇后之位的?」

  紅鸞看向惠王妃極輕極輕的道:「又有多少皇后是死於暴斃?嬸娘,我們生為女子就是一個苦字,那些狐媚要收拾可是惠王叔那裡,您還是哄著來莫要用硬的,不然真的讓那些狐媚得了計,到時候豈不是苦了世子?外面的人都是二世子、三世子這樣亂叫,有時候替嬸娘想想真的揪心啊,當真是其心若昭啊。」

  惠王妃聽得大凜,看到紅鸞只是一臉的擔憂和勸解,並沒有其它的異樣她才放下心來,細細一想紅鸞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為了勸解她而已,放下心來再仔細想紅鸞的話,她的心就越來越涼,話忽然就少了許多。

  紅鸞見她沒有了興致,便揀些笑話來說,也沒有讓惠王妃高興起來,又吃一盞茶惠王妃終於告辭離開,只是惠王妃離開時,背好像有些彎,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淡得幾乎看不清楚。

  回到王府後,惠王妃下意識的問道:「王爺呢?」

  「王爺去兵部了。」她的丫頭上前回話,遞了濕毛巾過來給惠王妃淨手,一連擦了四五次才讓小丫頭把毛巾端了下去:「王爺留下話來,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要去青雲樓見人說話,讓王妃早些安歇也不必等王爺了。」

  惠王妃的臉色微變:「世子呢?」

  原本這些事情很是極平常的,可是她現在知道不一樣了。去兵部是為了老二祖興,去青雲樓自然是因為老三祖英——青雲樓是城中最有名的去處,雖然她不曾去過也聽說過,那裡有全京城最漂亮的女倌兒,最主要的是那裡是文人們喜歡去的地方,也是朝中一些文官們喜歡去的地方。

  惠王為他的兩個兒子當真是用了力氣,可是最應該被他放在眼中的兒子呢,她在意的不是惠王如何對待其它的兒子,而是會如何對自己的兒子。

  這些年來,她做為嫡母可以說待庶子們過得去,沒有餓著他們也沒有凍著他們更沒有少了他們的錢用,尤其沒有想過要除掉他們,她對得起惠王,所以也想惠王能對得起她。

  丫頭奉上來參茶:「參換過了,近來大夫說您心火大……」見王妃瞪過來她馬上老實的答道:「世子在府中讀書,王爺考校過世子的功課,好像有些不滿罰了世子。婢子也沒有多問,世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惠王妃的臉色一沉:「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把參茶放在桌上盯著那盞茶水看了良久,一動也不曾動。過了良久她叫吩咐備車,讓丫頭給她拿大氅過來。

  丫頭看看她小心的道:「王妃,現在時辰不早了,您要出去……」

  「讓你備車就備車。」王妃很不快的瞪眼:「你也拿件衣服,今天晚上可能會回來很晚,」她又看向另外一個丫頭:「王爺回來如果問起,就說長公主身子不太好,我去瞧瞧。能回來就回來,如果趕不回來就住下了。」

  丫頭們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時辰還要去公主府,但也看得出來王妃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再多說話:「是,王妃。」

  近來王妃的心情都不太好,王府裡當然不會有誰奇怪,因為王妃的脾氣本就不好。

  王府裡無人不知道王妃的心情好壞和惠王有極大的關係,她今天如果很高興,那昨在晚上肯定王爺是宿在王妃的房裡了;如果王妃的心情很不好,那就是王爺宿在側王妃的房裡了,這當然不是最糟糕的,是最糟糕的是王爺接連宿在側妃的房裡,那王妃的脾氣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有點小錯打你個半死還得說你運氣不錯。

  可是王妃的三個心腹丫頭卻知道王妃近來和原本有些不同,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可是連她們也沒有說,她們能看得出來的一點就是,就是王妃近來的心情極壞應該也和側王妃有關。

  惠王妃趕到公主府時正是用飯的時候,長公主看到她抬起眼皮來:「你倒是會趕時辰,踩著飯點就到了。來,先坐下陪我吃東西,今天晚上你口福不錯,有你最愛吃的那道巧舌如簧。」

  她看得出惠王妃是有事,但有事也要吃飯才對。

  而且惠王妃的脾氣始終有些太過急燥了,有她在當然沒有什麼,可是她近來身體每況愈下還能護得了她多少?是時候讓她學會耐心兩個字了。

  惠王妃過去坐下陪著長公主用飯,往常長公主半碗飯的量很快就能吃飽,今天卻和她說些過去的事情,倒足足用了近一個時辰才讓人收拾碗碟,讓她坐得很些心浮氣躁。

  長公主擦完手看向她微笑:「你連一個時辰也等不得,以後坐到母儀天下的位子上,再如此可是不成的。很多時候,越有耐心的人才會贏。」她拍拍身邊:「坐過來,和我說說倒底出了什麼事,我最喜歡的孫女兒也有人敢欺負?」

  惠王妃的眼圈一紅:「老祖宗,不要再提什麼母儀天下。」她的淚水滾落下來:「真到了那一天母儀天下的人也不會是我。到時候我能不能有性命在都很難說啊。」

  長公主聞言半晌沒有說話,合著眼睛沉思良久才道:「惠王,是個男人,喜新厭舊沒有什麼大不了得,但你是妻和那些妾不同,何必同她們計較。」她的孫女她還是最明白的:「你只是王妃,就算是公主如我們,也不是沒有替駙馬們弄個小妾以表示賢良的,嗯,那樣的傻瓜幸好不多。」

  惠王妃搖頭:「這個道理我懂,所以這些年來雖然不痛快可我也沒有真的和他生氣,但是眼下不同,老祖宗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人管我府裡的老二和老三叫什麼二世子和三世子,一個要去邊關立軍功,一個在士林裡積蓄了許多的聲望,還得到朝中大儒們的盛讚,您說,這是什麼意思?世子到現在無所建樹,除了讀書就是被他帶在身邊,哪裡有什麼建樹。」

  長公方聽得眉頭皺起:「二世子、三世子?」她臉上鬆馳的皮膚猛地一緊:「以你們王爺的精幹豈能不知此事,他就沒有什麼話說?」

  「是外面的人亂叫,府中還是以公子相稱,王爺就這樣睜隻眼閉隻眼,全當不知道。」惠王妃搖搖頭,又把近幾個月來在書房一次又一次的遇到明慧或是秀蘭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倒還有臉對我說,讓我不要去書房總打擾他。」

  長公主看一眼惠王妃喝道:「掉得什麼眼淚!在書房自然是談公事,她們是他過了明路的側妃,又時常宿在她們哪裡,用得著避人耳目到書房裡鬼混?你的小心思全給我扔遠些。」

  她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他們在書房裡說什麼、做什麼你可知道——這才是最主要的,他不把這些事情告訴你、背著你,倒真是有點生出二心的意思,哼,我還沒有死呢。」
第926章 動手了

  惠王妃聽到長公主的話鬆了一口氣,知道長公主不會不管她,也就聽話的把淚收了起來:「不是孫女兒不爭氣,是王爺他根本什麼事情也不同我說,同我說得事情,那兩個狐媚是一定知道的,您說,這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哄我來老祖宗面前為他說好話,我也是個心實的,居然就沒有察覺到什麼,現如今卻是被他哄了。」

  她說著眼圈又是一紅:「我還倒罷了,主要是業兒。」

  她知道長公主最疼愛的就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雖然性子執拗些,但也只是在他父親面前耍脾氣,在長公主面前很是乖巧,極得長公主的歡心。

  原因很簡單,長公主喜歡她的兒子是自幼就喜歡,那可以說是獨寵啊,什麼事情他在公主府做得,其它表兄妹就做不得,而長公主身側的兩把椅子,也只有他和母親才能坐得,而他還能爬到長公主的身上去,這樣的寵愛他感受到了,自然在長公主面前很放得開,也知道投桃報李,當然是越來越受寵。

  但在王府裡卻不同,他出生不久他的二弟和三弟就相繼出世,三人的年歲相差還不足十個月,惠王的眼中當然不會只看得到他,再加上他的母親不如另外兩個人的母親會軟語相哄,而他的脾氣有大半是像其母的,看到父親喜歡弟弟多過喜歡他,喜歡庶母多過喜歡自己的生母,他心中自然是惱的、生氣的,因此才會和惠王頂著來。

  長公主聽到祖業的名字笑了:「怎麼沒有把業兒一起帶來?」

  「他父王讓他在書房做功課,天天讀書,不是這裡不好就是那裡不行,所有的世事實務卻不用他去做,只讀書能有什麼用?業兒讀得書不少了,老祖宗您最知道。」她說到這裡聲音低下來:「如果有了將來,您說會有業兒的什麼事,到時候連我也……」長長歎息著搖頭,她的心情極為低落:「如今就如此待我們母子,將來他哪裡還能看得到我們母子。」

  長公主瞇了半天的眼睛:「先不要說這些。」她睜大眼眼看著惠王妃:「你說得這些是不是有人對你說過什麼,你才會如此疑心於他?莫要被人利用了,而壞了自家的大事。」

  惠王妃直接搖頭:「哪裡有人會對我說王爺的不好,倒是天天有人對我說王爺很好,我說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看出來、聽出來的,雖然也和人說過幾句,但是哪裡敢深說?也只能到了老祖宗這裡來倒倒苦水。」

  長公主的臉色卻越發的凝重:「我還以為你近來常入宮,是中了純貴妃她們的計策。如果不是的話,我們倒真的要好好的核計核計才成。我的子孫萬沒有讓人拿捏、欺負的道理,真當我老得、病得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她的眼中閃過寒光:「不過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凡事還是要看準再說。」

  說完她合上眼睛:「他的翅膀已經長起來了,想再折了卻不容易。早幾年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對我說過什麼還記得嗎?倒也怨不得你,如果他當真懷著那樣的心思,你自業兒之後無所出,只怕也不是那麼得簡單的,男人想要哄女人,尤其是哄自家的女人總是很容易的。」

  說完這些話後她翻了身,惠王妃輕輕的給她捶背不再開口,直到她鼻息深沉才離開。

  惠王妃離開良久之後,長公主睜開眼睛:「來人,著人細細的查查宮中的事情。」

  她還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孫女的話當然信得過,可是她孫女的腸子太直了,凡事她還是小心些為上,不要中了人家的計,這也是為自家的孫女好。

  夜,深了。

  第二天宮中還是往常模樣,紅鸞依然在打理宮中的事情,太皇貴妃還是雷打不動的按時出現在小公主的身邊,而那些慕羨中帶著怨恨的人們依然在猜測,為什麼皇帝還沒有要下旨封後:是不是因為純貴妃所出的是公主而不是皇子,所以現在皇帝心情不好不想封後了?

  宮中總是有些流言的,而現在當然是關於后位的流言最為得人心,上至宮中的貴人們、尚宮,下至宮奴們,哪個天天不聽到兩句這一天就過不去。

  紅鸞處置完事情歇口氣喝參茶的時候,小順子進來報喜,紅鸞的叔父被封為侯爵了,她聞言也只是笑笑,讓柳兒打賞宮裡宮外的人,並打發小順子去給叔父送份厚禮,此事也就放下了。因為此事本就不是讓她來開心的,盯著此事另有其人。

  如宮中的人現在大約都認為紅鸞封後的日子不遠了,因為武家的人封侯不過是為了讓紅鸞坐上后位在鋪路罷了,在外朝除了這個想法外,還有不少人在猜測皇帝會對武家的人給予多大的信任與重要,又會分潤走他們多少的好處。

  同宮中朝中不同的是長公主府,她氣得咬牙切齒,因為武家的人公然回到京城也就罷了,居然還封侯了,自然純貴妃武紅鸞越發讓她無法忍受下去。

  誰當皇帝她並不是很在意,誰成為皇后她就很在意了,原本她是想讓孫女成為皇后的,惠王現在卻很不可信,不做皇后也沒有什麼,但是武家的人成為皇后,那是絕不能允許的。

  再生氣她也不是當年騎馬帶兵勇猛無畏的人,身體的老衰讓她只能臥在床上,連起個身都要人幫忙,但,她還有一顆心,一顆歷經世事、機謀百變的心。

  宮中的事情她探過了,福王府的事情她也查過,證實她的孫女不是為人所騙,純貴妃等人現在所忙的就是封后之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武紅鸞好像半點也不在乎,其實在暗中已經做了很多的事情,所為不過是哄皇帝開心,這等把戲當然瞞不過她去。

  惠王讓她極度失望,而武家的人又讓她極為生氣,這兩顆眼中釘她想一併除去,至於皇位,可以由著她寵愛的外孫繼續謀奪,反正有他父王留下來的基業,事情並不會太難的。

  她打定主意後叫了惠王來:「我的壽辰將至,到時候皇上也會來的,依我看不如就在那一天動手吧。」

  惠王聽得一驚:「有些太過冒險了。」

  「你在做的事情原本就是冒險的。」長公主慢悠悠的瞟他一眼:「我的壽辰才會讓皇家的人、朝中的人齊聚在公主府中,這樣的好機會不利用,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按你的想法起兵,你要用多大的心力才能接掌大寶?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最快的法子。我,也等不及你起兵了,現在還能予你以幫助,以後只怕就不行了。」

  她枯瘦的手指伸開,掌心裡幾枚小巧的的腰牌落在桌上:「如果失敗了還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們有任何閃失。如果成功了,我也能看著你登上大寶,看著我家的鳳凰登上后位,到時候就算是嚥下最後一口氣也沒有什麼不甘心了。」

  惠王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抵不住皇位的誘惑,在長公主的勸說點頭答應下來,和長公主細細的商量一番後,匆匆回府去做準備了。

  長公主當然也要有所準備才成,她打發人進宮去見一個人,在死前她定要送武家的人還有惠王一起上路才成。

  時間在長公主這個快死的人來看過得實在是有點快,好像剛剛和惠王約定好動手的事情,她的壽辰就到了,長公主府中當真是熱鬧非凡,而最熱鬧那一刻就是皇帝御駕親監。長公主當然是極高興的,可能是太過高興人年紀大了身子抵不住,早早不支被人抬到後面歇著,而賀壽當然還要繼續。

  此時的宮中卻是極為平靜的,紅鸞和太皇貴妃看著熟睡的小公主說著閒話,時不時的笑上一笑,桌上的茶水飄著淡淡的香氣,有種槐花甜絲絲的味道。

  「想來是宮中難得的清靜吧?」蒼老的聲音傳來,長公主被人抬著步入房中:「今兒本宮大壽,沒有看到純貴妃實在是有點遺憾,所以才過來瞧瞧。純貴妃倒真是會享受啊,」

  她看一眼院中:「這裡還真是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了,只是純貴妃並不認為這座院子能容得下你吧?坤甯宮,聽說已經收拾出來了。」

  紅鸞和太皇貴妃起身行禮:「長公主。」

  紅鸞很驚訝,可是太皇貴妃並無半點驚訝,仿佛早已經知道長公主會來。

  「武紅鸞,你老老實實做個宮奴多好?」長公主狹長的鳳眼猛地睜開:「偏也要做鳳凰之夢!只憑你姓武就足夠死上千次了。」

  她輕輕擺手,身後的宮人上前人手一條繩子:「不要怨本宮,到了九泉之下,問問你們武姓的先祖對本宮做過什麼吧。」

  紅鸞後退兩步:「你們敢!這裡可是皇宮,我也是堂堂的貴妃,你們如此做和造反有什麼分別?」

  長公主笑了:「你就會虛張聲勢?倒真是本宮高看了你,原來是她們太笨而不是你太過聰明,這的確是皇宮,但是我進來了自然能離開,而且的確是有人造反,是你的叔父而不是我長公主。要知道,我和皇帝可是一脈相承的。」說完她冷冷喝道:「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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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母親

  隨著長公主的喝聲,那些宮人逼了上來,這些長公主府的宮人當然是經過訓練的,不同於一般的宮人,力氣不小且行動一致,根本不給紅鸞半點脫逃的機會。

  紅鸞盯著長公主:「你當真要動手。」

  她叫人,自然柳兒等人就奔了進來,人數上還是紅鸞占了上風。而且只要時間久一點,還會有更多的人趕過來,長公主的勝算並不大,除非她能馬上把紅鸞制住。

  長公主看看柳兒等人歎氣:「純貴妃,你死便死吧,為何還要搭上這麼多條性命?」她說完看向太皇貴妃:「動手吧,你還等什麼?你的先帝眼睜睜看你的兒女被害死,因為一個孝字就不予理會,此時正是到了你報仇的時候——他不保護你的兒女,你不是說要讓他沒有兒女在世?!皇帝不會回來了,而福王等人當然也不會活得太久,動手吧。」

  太皇貴妃伸手就把搖籃中的孩子抱到懷中,後退幾步倚在美人靠上,看著長公主抖著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有出息。」長公主看她的樣子很有些氣惱:「把孩子舉到水面上,而不是抱在懷中,當初你的狠厲心勁呢,現在連個話也說不出來?」她訓完太皇貴妃看向紅鸞:「現在,知道要怎麼做了吧,不需要本宮開口吩咐了,是不是?」

  她不論是對紅鸞還是太皇貴妃,都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所說的話都是以命令的口吻,就好像她的話就是聖旨,聽到的人必須要按她的心意做才成。

  紅鸞看看太皇貴妃懷中的孩子,後退一步想靠過去,卻被宮人們逼住動彈不得,回頭看向長公主:「我不懂要做什麼,還請長公主開尊口吩咐吧。」她說著話不退反而又進了一步。

  長公主看著紅鸞:「你讓你的人都給我自裁,不管是屋裡的、還是屋外的,統統尋東西自裁,一個,也不能留。」

  她要讓紅鸞在死前好好的享受一番,讓紅鸞好好的體會這些年來她對武家人的怨恨。

  紅鸞看著長公主:「不可能,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那你就看著你的女兒落入水中活活的溺斃嗎?」長公主也不惱,她胸有成竹的看著紅鸞,一張因病而略顯蒼白的臉現在卻染上了妖異的紅色:「你是說,你不要女兒也要保她們這些人的性命?真的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狠心的母親。」

  她說完搖搖頭歎氣:「既然如此,太皇貴妃你還等什麼,把小公主扔進水裡去吧,反正,她的母妃也不想要她,早死早投胎,記得下次不要再錯投了母親,也就不會有殺身之禍了。」

  太皇貴妃看看懷中的孩子,剛想說什麼時孩子卻對她笑了,笑得甜蜜而又開心,比那初升的太陽、綻開的花朵還要動人心魄,看著孩子純真的笑容她呆住。

  長公主卻忽然又叫了停:「慢著。我看扔進水中孩子也太可憐了,不如這樣吧,」她自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扔給身邊的宮人:「給太皇貴妃送過去。」

  她看著紅鸞:「我可以讓你考慮,不過我的耐心不是很好,我每數三個數,太皇貴妃就會割下小公主的一根手指來,手指割完了是腳指,還後就會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的慢慢割。」

  「對了,太皇貴妃你在她身上下刀子時,千萬不要割得太深了,要先自胳膊腿開始,然後是後背,最後是前胸和肚子。」長公主看著紅鸞咧開嘴笑了,臉上層層的皺紋跟著抖動,就如同是最可怕的魔鬼:「只要你命她們自盡,那太皇貴妃就會住手,你可以慢慢的想,嗯,本宮要提醒你一句,小公主可能挺不了那麼久,血流不止也會死人的。」

  紅鸞的臉色大變:「不管你和武家有什麼恩怨,可是關孩子什麼事?她也是皇家的血脈,同樣也是你的……」

  「住嘴!你們武家不配,你們生出來的孩子就是汙了皇家的血脈,」長公主忽然情緒又平靜下來:「而且,是你這個做母親的不救她,並不是我非要殺她不可。現在,本宮就來問你,你是要你女兒活,還是要他們這些人活?」她手指的是柳兒等人。

  柳兒等人跪倒在地上:「娘娘……」

  「不要!你們不要中計,就算是你們死了,公主也活不成,長公主豈能容我們母女活在世上?」紅鸞盯著長公主的眼睛:「是不是這樣?」

  長公主笑得開心:「對,就是這樣,但是,你如果肯救她,一來她可以少受些罪,二來也可以多活些時候。好了,我給你的時間足夠長了,你倒底想好沒有?是要你女兒活,還是要他們活?」

  紅鸞看看女兒,再再柳兒等人艱難的開口:「我,我——,」她忽然一腳把凳子踢翻砸向長公主身側的宮人,而她撲向了長公主:「我要你死!」

  柳兒等人幾乎和她同時飛身撲向長公主的人,而小順子卻撲到太皇貴妃面前,把長公主的宮人一腳踹倒在地上,看也不看太皇貴妃手中的匕首,和兩三個人把太皇貴妃和小公主護在了身後。

  小順子焦急的道:「太皇貴妃,跟小的走,古公公他們馬上就到。」

  而長公主同時大喝:「給那孩子一刀,看他們誰還敢動手。」

  紅鸞已經揪住她的脖子,揚手就給她幾個耳光:「你還敢叫人傷我女兒?」說完伸手:「匕首。」她要得是太皇貴妃手中的那枚匕首。

  太皇貴妃看看懷中咿呀的小公主,把匕首交給了小順子,跟著杏兒和太監們向外走去。

  「你——!」長公主氣得睜大眼睛:「你忘了你的兒女的仇了嗎?只要你把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我們就贏了。」

  太皇貴妃看著小公主,迎著她的笑容也溫柔的一笑:「我沒有忘,所以對孩子我下不去手,我和你不同,長公主,所以當日你的安排最錯的一著,就是讓我用孩子脅迫純貴妃。其它的事情,我有可能會答應你,就像原來所為的那些,但是此事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她抬頭看一眼長公主:「在你沒有來之前,我和純貴妃都知道你會來,甚至我們還知道你會帶多少人來。」說完她不再理會長公主,徑自帶著孩子離開這裡,走向孩子的房間,把餘下的事情交給紅鸞去處理了。

  經今天之後,也許她不會再是太皇貴妃,也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小公主,但是她只要知道小公主很健康的活著,不像她的一雙兒女被人害死就心滿意足了。

  她的心是冷的,要害死純貴妃也沒有什麼下不得手,但是她真的不能下手去害那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因為,不管她的孩子在與不在人世,始終她都是個母親。

  長公主聞言猛地轉頭看向帶來宮人,發現倒在地上的有不少,而還立著的卻正在柳兒她們說話,完全對她這個主子不理不睬:「你們……」她合了合眼,終於知道自己這次輸了。

  「你贏了又如何,」長公主看向紅鸞:「我殺了那麼多的武家人,而我原本就要死了……」

  紅鸞一掌打過去:「你就是快要死了,可是你知道你哪天會死嗎?原本你可以高床軟枕的在公主府裡享福,可是你接下來要在陰暗不見天日的房間,和老鼠等共宿在草堆中,然後是去冷宮裡被那些瘋子折磨,還是會被賜一杯毒酒,你可以自己去想想。」彎下腰:「不過你的性命,現在只有幾天了,此事可以確定。」

  就算明知快死了,也就是因此而對生命更有留戀,不然她不會小心謀算且要儘快除掉紅鸞——這本就是對生命有著依戀才會如此做。

  聽到只能活幾天長公主的臉色猛地轉成灰白,她是真的不想死。

  「還有,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成為這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然後再送你上路。以後,我們武家的子子孫孫會永享富貴,你死了能閉上眼睛嗎?」

  紅鸞恨她迫害自己父母族人,更恨她剛剛居然想對她的孩子下那樣的毒手,如果讓她就這樣平靜的死去豈不是太過便宜她?因此她用話激怒長公主,讓長公主不論生死都不會安寧。

  長公主被紅鸞最後一句話激怒,想到武家自此之後會永享榮華富貴、子孫萬代氣得額頭、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我咒你們武家不會有好報。」

  「不要恨錯了人。」紅鸞看著長公主:「我們武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會怕你咒的,至於你能有今日不要怪到太皇貴妃頭上,因為她才知道多少?是你的孫女惠王妃,你要恨就恨她吧,她可是幫了皇上和本宮很多忙,只是卻不能相謝於她,不多時,她就會來和你相伴。」

  長公主終於氣得暈倒過去,沒有想到她的孫女會蠢到如此地步,她現在當然明白,和惠王謀劃了那麼久的大事,全敗在她孫女的妒忌之心上,當然,惠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對了。

  紅鸞看一眼長公主淡淡的道:「柳兒,你們帶人好好的照顧長公主,杏兒,二丫,你們跟我來。」她還有要事要辦呢,過了今天,她和皇帝就真的迎來了晴天吧?
第928章 回來了

  紅鸞帶著皇帝的旨意,帶著人匆匆離開皇宮趕到了惠王府。

  惠王府裡現在很熱鬧,王妃讓人把惠王所有妾室都弄到了大廳上,當然也沒有落下兩位側妃,她看著眾妾室笑得很可怕:「今天,我要給你們找個好去處了,一場姐妹倒還真的有些不捨。」

明慧聞言抬頭:「王妃,你要打發眾姐妹王爺知道嗎?」她並不畏懼王妃,自然有她的倚仗。

  「王爺知道不知道還重要嗎?」王妃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你們狐媚不是想讓王爺廢了世子、廢了我嗎?你們以為我不知道祖興要帶兵,祖英很得士林的人望,以為你們做得很巧妙,想讓我為你們做嫁衣,下死力的賣命,最後你們來的好處。我告訴你們,不要妄想了,你們所做得一切我都知道。」

  「對,我是不及你們會哄男人,王爺因為我把祖興事情攪了而大動肝火,居然當著你們的面給我一個耳光,你們是不是看得很痛快,很開心——你們幾個是窮開心,因為根本不知道王爺為什麼打我,而三兒你很是真開心吧?因為想來你是恨死了我,居然攪了你兒子的好事。還有你們兩個,聽到王爺把府中的事情交給你們很高興吧?」

  惠王妃的眼睛通紅還微顯淚痕,不知道是太過生氣還是憤怒中帶著傷心:「當本王妃是傻子,以為本王妃瞞在鼓裡,會為你們賣命到你們來拿我們母子性命的時候?你們打錯主意了,不過我向來心軟,所以今天怎麼也要給你們一條活路的,你們也不用擔心。」

  「王妃,王爺只是一時生氣,府中的事情也只是暫時交給我……」

  明慧馬上分辯,她和秀蘭不同於其它小妾,知道惠王在做什麼,而惠王妃同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不能把她激怒,不然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不明白王妃在發什麼瘋,但先把人安撫下來比較重要。

  惠王妃盯著她:「王爺只是一時生氣?你的祖英在士林裡博的那麼好的名聲,你來告訴我有什麼用處?」

  明慧的目光閃爍起來:「妾哪裡知道王爺如此做的心意?」

  「心意?」王妃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不知道?本王妃很想知道你是用了多少心力,多少手段,下了多少狐媚功夫才能讓王爺答應你的。世子在府中讀書,大門不讓出二門不讓邁,而你的兒子在外面廣攬名聲,你說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祖英在士林當中有了極好的名望,日後王爺大事一成,那些士林到時有不少就會入朝為官,等到王爺大限來臨祖英只要一個眼色出去,那上書為他請命的摺子就會像雪片一樣飛過來,你呢,到時候就會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我和世子當然是非死不可,不然就太礙著你這位皇太后的眼睛。」王妃說完,揚手一掌就打在明慧的臉上。

  「還想給我裝糊塗。你想害我們母子,也不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沉,就憑你會哄男人的那兩下子,沒有娘家的半點助力就想踩到我們母子頭頂上,當真是妄想。」王妃抓過明慧來又是一掌:「告訴過你們,在這個家裡永遠是我做主,不要說是你們就是你們那個王爺,如果不順了我的意,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沒有半點掙扎的明慧聽完抬頭,眼中有著明顯的震驚:「你——!」不會的,不可能。

  惠王妃笑了,笑得猙獰可怕:「你想弄滿臉的傷讓你的王爺心疼你嗎,告訴你,不行了。你這一招用過的,本王妃可是記得清楚,嗯,向來是無往而無利,本王妃也不能不讓你用對不對?」她招手叫過世子來,自他腰間抽出短劍來就狠狠的刺入明慧的肚子:「下去找王爺用這一招看看王爺會不會心疼的跳起來。」

  明慧痛得叫了一聲,身子躬起看著王妃:「你,你瘋了?」她嘶聲大叫:「快,給王爺去送信,快請王爺回來。」

  她已經料到長公主府有變了,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喊完她長吸一口氣:「王妃,你想一想,如果這樣鬧將下去大家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不要中了旁人的計……」

  惠王妃手腳也軟了,後退兩步扶住了自己的兒子,才勉強站住:「住口!」

  明慧看向秀蘭:「妹妹,快告訴王妃,不能再讓她錯下去,不然我們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王妃如此定是中了不知何人的計策,你快向王妃分說分說,此時千萬亂不得,還不知道王爺現在如何了。」

  「側王妃是說本宮的嬸娘中了計?中了什麼計說來聽聽?」紅鸞緩緩踏入大殿,看著明慧平平靜靜的笑了笑。

  明慧看著紅鸞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不由自主扶著自己的傷處向後退去,退了幾步倚在桌子上看著紅鸞喃喃的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回過頭去大叫:「王妃你醒醒吧,天下的人你都可以信,你怎麼能相信純貴妃?要知道,她可是我們的……」

  紅鸞看也不看惠王妃輕輕笑道:「側王妃這話說得真讓本宮有些不舒服,你說嬸娘不能相信我?但是我從來沒有對嬸娘說過什麼,倒是嬸娘告訴我不少事情——你們故意讓人稱祖興祖英為二世子和三世子是假的嗎?你們有心要奪世子之位也是假的嗎?你們奪世子之位對嬸娘有謀害之心,這也是假的嗎?」

  三句話問得明慧啞口無言,加上傷勢過重,慢慢坐倒在地上看向秀蘭:「你無兒無女的,此時你的話王妃定能聽得進去,此時說還來的及,再不說話就真的來不及了。想想王爺吧,妹妹。」

  秀蘭看看她看向王妃,嫵媚的一笑:「姐姐也說了,我無兒無女的和王妃沒有爭鬥之心,而純貴妃過府是客,還沒有說明來意,姐姐想讓我勸王妃什麼?姐姐如果沒有謀害王妃和世子的心思,還是快些向王妃分說清楚,此時叫大夫來還是有救的。」

  她完全沒半點驚慌,說完還緩緩的坐倒在椅子上,雖然嘴巴上是偏頗惠王妃,但是觀她的舉止對惠王妃完全沒有半點敬意,惠王妃現在還站著,可是她卻已經坐下了。

  惠王府的其它妾室全被惠王妃刺明慧的那一劍嚇得腿軟,此時能站得住就不錯,就連平常極得惠王寵愛的大姨娘三兒也不敢開口,拼命的想把自己躲進眾妾室之中:因為惠王妃所提到祖興就是她的兒子。

  妾室們當然明白現在的大姨娘是個禍害,當下人人向兩旁散開,誰也不願與她為伍,免得讓王妃錯疑而招來血光之災。

  紅鸞坐到主位上笑道:「嬸娘倒是有幗國之風,怪不得長公主獨獨喜歡你一個。」

  惠王妃定定神:「你先坐著,我打發完她們再陪你吃茶說話。」事情可為與不可為,現今已經做下,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明慧的臉上全是絕望,盯著秀蘭的臉目光發直:「居然是你,居然會是你!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查了這麼多年都查不出來,不,也找到了、也查到,可惜是找錯人了。你當年救過王爺不止一次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我們,就算是無兒無女,我們也是一家人啊。」

  秀蘭側頭看過去,身子微微歪斜倚靠在椅子上,帶著幾分懶洋洋道:「無兒無女?那是我不想,早早的喝下了絕子湯,我豈會為他生兒育女?委身與賊只因為讓族人可以多活下來幾個,我和你們從來不是一家人,因為我——」她看一眼惠王妃:「姓武。」

  惠王妃看過來,呆呆的看了半晌才大笑起來:「好,好,這就是他的心頭肉,這就是他捧在掌心裡的人,真應該讓他來看看。」笑完,她看著秀蘭:「你為什麼幾次三番的救他?」

  「不救他,你和你兒子能鬥得過明慧和她兒子嗎?還是你能鬥得過三兒和她兒子?你知道的太少,我的傻王妃,你的丈夫惠王爺已經留下命令,只要他一死長公主就會必死無疑,那兩個他送去的、最得長公主歡心的男寵,卻是惠王最信得過的死士。」

  惠王妃聞言有些不敢相信,那兩個男寵她時常見十分的乖巧,兩隻手也都是軟軟綿錦沒有一點繭子,怎麼會是死士,可是當她看到明慧的神色,以及明慧開口阻止秀蘭再說下去時,她終究還是相信了。

  看一眼秀蘭再看一眼紅鸞,不管她是不是中了純貴妃的計,至少她眼下都沒有做錯:惠王打自開始迎娶她為妃,就沒有想過要和她相伴到老!這是她和長公主先下手為強,否則過些日子,死的人就是會長公主和她還有她的兒子了。

  惠王妃鎮定一下心神,正想說話看到殿門奔進來一個太監,跑到紅鸞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紅鸞抬頭看看殿上惠王府的眾人:「正好,王叔回來了。你們有什麼不解、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訴一訴。」她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盯著惠王妃:「好像,王叔負了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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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回頭可是岸

  惠王妃聽到惠王回來很吃驚,直到聽說惠王負了傷,才吐出一口氣,沒有迎出去反而緩緩坐下了。

  幾十年的夫妻之情,同甘共苦不是她不想要,而是惠王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妻子過,只是在利用她,就連她所出的兒子,因為她也不受惠王的待見:原來她有多愛惠王,現在她就有多恨惠王,惠王騙了她多少,現在她就想要討回多少來。

  她要讓惠王知道,策馬迎敵的長公主後人,不會只是個任他揉捏的弱女子。

  當年能把他扶起來,助他一點點的佈置大局,那麼現在她一樣可以親手殺掉他,破掉那個因為她而得長公主所助布好的局。沒有她,惠王根本不可能成事!

  她冷冷的盯著殿門,今天晚上就要讓惠王明白這個道理,而這也是天意,不然豈能讓她再見他一面呢?

  原本,她以為惠王會死在長公主府的。

  紅鸞讓人挪挪椅子坐到惠王妃身後,並沒有再說話。

  明慧看向殿門眼中燃起了希望,認為惠王來了她就能有救,惠王在她眼中向來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秀蘭只是偏轉頭去看向殿門,眼中有些複雜的感情閃過,卻並沒有站起來。

  殿上的眾姬妾見無人迎出去,誰也不敢做那個出頭的,最終都留在了原地,而殿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惠王隨著腳步聲帶著半身的血進來:「你們都在這裡?秀蘭,你馬上讓人把她們關到房裡去,然後到這裡來見我,明慧你……,你怎麼了?」

  他抬頭看到了惠王妃,眼中閃過恨色,卻還是鎮定的道:「你做的?」

  惠王妃看著他:「沒有想到我也會殺人吧?」

  她看著惠王,此時才當真把這個男人看如此清楚透徹,惠王眼中隱藏的恨意,惠王眼中的鄙夷與嫌棄,她都看得那麼清楚——是她平常沒有注意,還是她的雙眼被自己的心蒙蔽了。

  惠王咬咬牙:「你生是惠王府的人,死是我惠王府的鬼,我不好你能好得了?現在來不及說那麼多,趕快離開京城,只要趕到平陽城我們就安全了。快,叫上業兒,我們要快些——你和長公主是中了皇帝的計策,我豈會不明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會怪你的,我們還是先逃出去再說。」

  他看到了紅鸞卻沒有叫破,因為他的心在狂喜,真沒有想到他逃出來會遇上純貴妃,是老天不想絕他的後路,才給他送了這個護身符來吧?眼下才要安撫住他發狂的王妃,然後只要一劍他就能殺掉王妃而制住純貴妃。

  惠王妃的目光變了變,霎那間就冰冷下來:「先不說你是不是真的要帶我和業兒走,就算是真的到了平陽城,等著我們母子也是殺身之禍。你能自長公主逃出來,可是你還能自惠王府逃出去嗎?來人!」

  她大喝一聲,王府侍衛湧進來:「王爺,你要被亂刀砍死還是要束手就縛。」

  惠王看到王府的侍衛笑了:「好,很好。來人,給本王取金創藥,並把世子和你們二世子、三世子帶過來,同時,備馬。」

  他看著惠王妃:「你以為,他們會聽誰的?當真是愚不可及。」說完他走向明慧:「你怎麼樣?」

  隨著他彎下腰去看明慧的時候,他微一擺手示意手下動手取惠王妃的性命,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捉到紅鸞。

  紅鸞沒有動,坐在那裡看著惠王的一舉一動,明慧的傷極重,此時惠王要急著逃命,怎麼會肯帶上明慧這個拖累呢?

  明慧伸手撫向惠王的臉,張開嘴巴想告訴惠王秀蘭是武家的人時,她忽然身子往惠王的懷中一撲,眼瞪大嘴角流出血絲來:惠王一手把她擁進懷中,一手握在短劍上,把劍狠狠的推進了明慧的身體。

  「慧兒,以後我成其大業會追封你為皇后的,現在我不能帶著你走。」

  惠王輕輕的在明慧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後,放開明慧,把她輕輕的放在地上,還為她理了理頭髮,便起身向秀蘭身邊靠過去:「秀蘭,你和三兒收拾東西。」然後小聲的道:「那幾個留不得,讓她們進屋後就放把火吧。」

  他的女人當然不會留給任何人,帶不走就殺掉。

  地上的明慧嗓子裡的一口氣終於吐出來,嘴唇動了動,無聲的把她想說的話說完:「秀蘭是武家的人。」

  但,沒有人聽得到,惠王更是不可能聽到,明慧知道惠王聽不到,她的眼珠轉到秀蘭的臉上凝住,唇邊帶著一絲笑意,頭一歪再無呼吸。

  紅鸞沒有想惠王如此狠心,居然把他心愛的女子、他兒子的生母手刃:「王叔,果然是好氣魄。」

  她身後的兩柄長劍架住惠王身邊侍衛的劍,使得惠王不但沒有殺掉王妃,更是不曾傷到她半點。

  惠王咬牙:「還等什麼,上,殺掉他們。純貴妃和皇帝都沒有料到我會自長公主府逃出來,這裡又被王妃掌控,純貴妃不會有太多的護衛,殺掉他們捉住純貴妃,我們才會有生路。」他知道如何讓手下拼命。

  紅鸞看著他:「皇上是個什麼樣的性子王叔很清楚吧?你說本宮能離開皇宮來到龍潭虎穴的惠王府,皇上會安排多少侍衛給本宮?」她說完看向惠王的侍衛:「你們現在如果放下刀劍,本宮可以保你們不死。」

  惠王的侍衛沒有猶豫,挺劍就刺了過來,他們要殺的人是惠王妃,相信宮中的侍衛只會死力保護純貴妃,而不是會保護惠王妃,而他們想要的只是引宮中的侍衛分神,如此才能速戰速決,因為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

  劍光道道閃過,惠王妃的頭髮被削掉不少,可是她卻默不作聲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倒真是有些膽色。

  可惜的,惠王的護衛功夫不如人,最終全倒在了惠王妃的腳下。

  而惠王妃忽然間就尖叫起來,抱著頭大叫起來:「救命,長公主、老祖宗救救我。」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剛剛劍光太快,她也太害怕而失去了知覺。

  惠王看著護在紅鸞身邊的人:「孟大人?」他的眼睛瞇起來:「真沒有想到護在純貴妃身邊的人是你。」

  孟統領把帽子摘下來扔掉:「惠王爺,皇上請你過去相見,你還是和臣一起去見駕吧。」

  惠王妃猛地停下尖叫指著惠王:「你居然想殺我?居然想殺我?」她氣得全身顫抖:「還想帶你放在心上的兒子走,告訴你,他們早已經死透了,是長公主布得局、是我讓人下的手,你現在只有一個兒子了,知道嗎?!可是,他不會給你送終。」

  惠王聽到後一掌把桌子擊碎:「你個賤婦!」

  他能有今天當然是全拜王妃所賜,但是在昨天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所圖謀的大事會毀在婦人的爭風吃醋上,現在,他身受重傷不說,兒子也被他的王妃殺掉,辛苦多半生的幾乎全毀在眼前婦人之手,他豈能不恨?

  他突然跨到明慧面前,一把抽出那把劍來,用力擲向惠王妃:「我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前面!」他不能放過惠王妃。

  惠王妃看到劍飛來想躲哪裡來的及,只聽到「母親」一聲呼喚,有人撲在她的身上被劍刺透,而劍尖也傷到了她。

  紅鸞看得合了合眼:「王叔,你把最後一個兒子也親手殺掉了。」

  惠王妃抱著自己的兒子,呆呆的看著兒子的臉,無淚也不說話,而惠王世子已經氣絕身亡,死在王妃的懷中,除了那聲母親,再沒有說出第三個字來。

  惠王身子也是一震,他沒有想到會失手把兒子殺掉,他就算是不喜歡這個兒子,可倒底是他的血肉啊。

  親手把兒子殺掉,還是僅餘的兒子,讓他的心神幾乎崩潰,也就是幾乎,霎那間他就移開目光,看看左右思索著脫身的法子。

  紅鸞看著他:「王叔,皇上有誠意留客時,你怎麼走得了?你以為那些是惠王府的侍衛嗎?」她輕輕一歎:「做個富貴王爺有什麼不好,如果是我就醉生夢死一輩子,也強過這天天的算計,瞧王叔花白的頭髮,您還不到白髮的年紀吧?」

  惠王被紅鸞的話驚到,仔細看看身後的侍衛,終於癱倒在椅子上:「只要讓我離開京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老天不助我,老天不助我啊。」

  他仰天大呼兩聲,有淚水落了下來,看起來當真是窮途末路要認命的樣子。

  可是孟統領卻後退一步把紅鸞護緊,防著惠王最後的一擊:像惠王這種人,不可能會束手就縛的。

  皇上說過,惠王很有可能自盡,也不會被人擒住而帶到金殿上。

  紅鸞看看呆立的惠王妃,對惠王道:「家破人亡,王叔還不知道回頭嗎?回頭是岸,王叔,你只要交出兵符來,皇上會饒你性命,安排個地方給你安享晚年。」

  惠王看紅鸞一眼:「回頭又能如何,本王當年走上這條路時就沒有打算回過頭,安享晚年?讓本王給他一個院子關他一輩子,問他幹不幹?不要虛情假意的,本王不會給你們任何東西的。」
第930章 有個消遣(大結局)

  「皇上真的料對了。不過王叔回不回頭本宮並不在意,本宮只想問一件事——武家只是和長公主有些誤會,你為什麼要放水淹死那麼多的人?」紅鸞真的不懂,惠王為什麼要害她的父母:「就算你想殺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害死那麼多無辜之人?」

  惠王哼了一聲:「你一個女子懂什麼叫做大事嗎?一將功成萬骨枯,當年你父母不在那裡住,那場大水也是肯定會有的,因為本王需要那附近大山,那山裡有鐵礦啊,鐵礦你懂嗎?但是此事不能讓朝廷的人知道,而本王還需要有人做工,只有一場大水才會不留痕跡,有誰會知道那裡少了多少壯年之人?想不到,居然會讓你壞了我的大事。」

  「本王並沒有想害死你的父母,只能說你父母倒楣非要住在那裡,而本王事後知道也就順水推舟給長公主一個人情罷了。你父母的死只能說是天意,可是你這個該死的螻蟻卻毀了本王的一生的心血,哄得王妃這個笨人在最後關頭翻臉相向,本王,誓要殺你。」他指著紅鸞厲聲喝道:「就算是死,也要先殺了你。」

  「為了你的大事,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紅鸞全身都抖個不停,指著惠王喝道:「現在你居然無絲毫悔意,還要怪我壞了你的好事。我告訴你,這是天意,你這種倒行逆施之人,是老天看不過去,才通過我的手壞了你的事。你要殺我,來啊,看看老天會不會讓你如願。」

  她轉頭看向孟統領:「殺了他,孟大哥。」她環顧廳上的眾人:「殺了他!殺了他,本宮讓你們官升三級。」

  如果惠王和她的父母有仇,如果惠王和武家有仇,紅鸞都容易接受,可是無仇,惠王只是需要那裡的人、需要那裡的大山,所以就一場大水淹死了她的父母、她的鄉親!

  沒有人招惹過惠王,那裡的人祖輩都是勤懇的耕作,努力的過活著,更沒有想過會和高高在上的親王有什麼關係,他們,卻都死在那場大水中,因為惠王他要成他的大業。

  她的父母死得如此不明不白,這讓紅鸞的恨有種無處發洩的感覺,她是在報仇,可是這仇人可惡的讓她哪怕親手殺了他也不能解恨:她原以為會有原因的,哪怕只是惠王為了討好長公主呢,可是,沒有。

  那場大水,死得那些百姓,只是因為惠王想要附近的山,想要他們那裡的青壯年去做苦工!和他們任何一個人無仇無怨——這些人命在惠王看來就如同草芥一樣。這樣的惠王更加可惡,更加該死。

  現在,紅鸞只想殺人,把惠王碎屍萬段也對不起那些死去的百姓。

  孟統領還沒有動,惠王卻已經撲了過來,雖然他手中並無刀劍,可是想殺手無寸鐵、不懂功夫的紅鸞是輕而易舉。孟統領馬上擋在紅鸞面前,挺劍就刺出去,不過他這一劍只為逼開惠王。

  只有讓惠王離紅鸞遠了,紅鸞才能真的安全,孟統領不想紅鸞出丁點問題,他首先要保證的就是紅鸞的安全,然後才是誅敵。

  惠王身在半空忽然甩出暗器刺中大殿上的柱子,那暗器有著長長的細鏈,而他的腳在細鏈上一踏手同時鬆開不再理會那蕩開的細鏈,身子在半空轉了方向直直撲向呆傻中的惠王妃,一掌重重的擊在她的頭頂。

  惠王妃的七竅都流出血來,可是她卻抱了兒子還溫熱的屍身:「兒,母親來陪你了。」

  她死前並沒有看殺她的惠王一眼。惠王的生死與她的生死都已經不重要,因為她的兒子死掉了,現在她死掉反而能去另外一世界陪兒子——死了更好。她死得沒有怨恨。

  惠王殺掉王妃後馬上一腳踏在椅子上翻身後退,躲過了侍衛刺過來的長劍,他揚手對紅鸞狠狠的扔出一物:「要兵符?本王給你,只是你卻要拿命來換才成。本王的兵符,出則要見血。」他扔出的東西並不是很大,急奔紅鸞的頭飛過來。

  如果他不是要殺惠王妃,孟統領也不會側過身子來,那他現在擲出的東西也不可能會傷到紅鸞,他暴起殺人到現在擲出所為的兵符,每一步顯然都是想好的。

  孟統領馬上出劍去攔,而惠王卻又擲過了暗器來,依然不攻孟統領而攻向紅鸞,第二暗器之後接著又是第三枚和第四枚,最後他揚手向四周打出的是兩把暗器,伸手抓過秀蘭來,長臂攬著她的腰騰身而起,就向門外奔去。

  他殺惠王妃是不殺她難以洩憤,同時也能吸引殿上眾人的注意力,接著他翻身再偷襲紅鸞能絆住武功最高的孟統領,如此他才能逃離這裡:他身上全是血但並不是他的,他在長公府並沒有受傷,那些血是他刺死的一名侍衛噴在他身上的。

  惠王的大姨娘三兒見惠王帶著秀蘭走,急得追上前去大喊:「王爺,不要帶秀蘭賤……」她要對惠王示警。

  可是惠王卻以為她要跟上來,一面喝令他的死士做後盾攔下孟統領的人,一面抖手給了三兒一枚暗器:那枚三角的鋒利棱子深深的刺入三兒的嚥喉,使得她後半句話全化成「咯咯」之聲,看著惠王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帶著恨與不解倒在了地上。

  她至死也不能相信惠王會對她如此絕情,這些年來惠王待她可謂是極好的,她倒在地上的時候,一雙眼睛正對著明慧的眼睛,明慧嘴邊的那抹詭異笑意依然還在,而三兒也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但她好像是安心了,居然是合著眼睛離開人世的。

  惠王抱著秀蘭連殺幾個宮中侍衛沖出殿門,回手一抖手腕這次卻是啟動了袖箭,一排箭矢射出後他還有暇看向懷中的秀蘭:「怎麼樣?這不算是厲害的,真正厲害的是那些完整的弓弩,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帶上兵馬,肯定能一路上勢如破竹的重回這京城。」

  「到時我就會成為……」他揮手立時又衝出四名死士來封住殿口阻住追上來的宮中侍衛,而他抱起秀蘭再次騰身而起。

  此時殿上的紅鸞輕輕的一歎,歎息聲很輕但是孟統領聽到了。孟統領並沒有追出去,而是護著紅鸞一步一步走向殿門,他們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

  惠王的話只說了半句,然後一掌把懷中的秀蘭擊飛,而他的心口正插著一柄小巧的匕首:「你個賤婦,為什麼,為什麼?這種時候本王能帶你離開,你日後就會是皇后,為什麼要暗害本王?」

  嘴角流血的秀蘭咳了幾聲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並沒有說話,她不是不想說,而是已經無力說話了,惠王剛剛那一掌幾乎要了她的命。

  紅鸞步出大殿的同時,惠王府的這層院落馬上亮如白晝。看著傷重站立不穩的惠王,她輕輕的道:「我來替她答你。她不肯跟你走,是因為她姓武,和我一樣,都姓武。那些被你殺掉的武姓人,都是她和我的至親之人,你說她怎麼肯和你走?」

  惠王聞言看過去,此時孟統領已經命人過去給秀蘭療傷,但是已經太遲了,只能是強拍她幾處穴道,讓她死前不那麼痛苦罷了。

  「就算你姓武,可是本王這些年來如何待你?在這種情形下本王都不能捨你而去,你、你……」惠王想擲暗器卻已經沒有力氣了。

  被封住穴道的秀蘭終於有了點力氣抬頭,看著惠王她笑了,笑得極為嫵媚妖嬈:「您不過是想帶上一個肉盾罷了,如果有追兵放箭正好可以用我來擋,如果沒有追兵那就是我的運氣,且我的頭腦於你來說也有些用處。」

  惠王跌倒在地上「嘿嘿」笑了兩聲:「原來最懂本王的人是你,有你陪著本王上路也不算寂寞了。」

  「王叔,其實你有機會可以避開的,因為秀蘭姓武一事並不是無人知道的,就在你沒有回來的時候,你的妻妾都已經知道她姓武了,而明慧臨死前最想說的一句話,還有被你用暗器殺掉的姨娘,她們都是想告訴你——她姓武。」紅鸞看著惠王說得很平靜。

  惠王聽完猛地抬起上身來,看著紅鸞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惡狠狠的盯著紅鸞,開始是不相信紅鸞的話,可是他細細一想,就知道紅鸞的話沒有騙他:「你,為什麼非要說出來?」

  「王叔你於我有天高地厚的『恩德』,讓你就這樣平靜的去了,豈不是對不起我的父母,我的鄉親!」紅鸞咬牙:「王叔是聰明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做個糊塗鬼的。」

  惠王瞪著紅鸞,心中湧上來悔意就算是他想壓也壓不住的,因為不管是明慧還是三兒能說完她們要說的話,他現在早已經在馬背上了:而那兩個能救他性命的人,都是他親手所殺,連她們說完一句話的時間他都沒有給。

  「王叔,你有今天不能怨王妃,不能怨武家,只能怨你自己的心太狠了,就是你把你自己害死的。」紅鸞看著他的眼睛:「見到閻王後,記得要說清楚不要亂冤枉人。」

  一口血噴出來,惠王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死掉了,他是被他自己活生生的氣死。

  紅鸞看著他半晌身子搖晃了幾下快要摔倒時,孟統領剛要伸手,她已經穩穩的落入皇帝的懷裡:「孟愛卿,你有大功。」

  皇帝抱起紅鸞來向外就走:「這裡,麻煩你了。」他好像沒有看到孟統領眼中剛剛一閃而沒的擔憂與心疼。

  孟統領躬身答應下來,沒有再抬頭看一眼紅鸞,因為他知道,紅鸞安全了。
  
  ※

  又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太皇貴妃正被小公主追得氣喘吁吁、一身大汗,不小心之下還被小公主撞倒在地上,她卻及時抱住小公主,一大一小兩張臉貼在一起笑得很開心,完全不在意是躺在地上。

  紅鸞在遠處趕緊過來,讓人扶起太皇貴妃來還沒有嗔小公主,太皇貴妃已經把孩子抱起塞進她的懷裡卻沒有完全放開孩子:「我不小心跌倒的,你不要亂怪人,來,我們的小公主,親親你母后。」

  小公主當下用力的親紅鸞的臉,然後舉起兩隻小手來:「母后,人家下次會小心啦,老天爺爺會做證的。」

  「太皇貴妃,你把她寵得太過了。」紅鸞瞪小公主一眼卻換來又一個親親,挺著肚子不便的她也拿眼前的兩人無法,便由著太皇貴妃把孩子再抱走,她要看太皇貴妃跌傷沒有,卻被太皇貴妃把手拍開。

  「你小心自己,」太皇貴妃嗔她:「跑這麼快過來做什麼,怎麼也是五個月的身子了,真是不讓人安心。」現在換她訓人了,訓完又附耳道:「邊關大捷是好事,不過那幾個鄰國送了幾個女人入宮,其中一個還是位公主,你可要上心些。」

  她的眼珠一轉:「不過,有我在你放心。」她看一眼小公主笑得慈祥:「我想著,公主要多幾個兄弟姐妹做幫襯才好,當然是一母同袍的才叫人放心。」

  紅鸞笑著拍拍她:「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面人兒可以隨人揉捏。」聽到二丫的提醒她抬頭看向東面,那邊皇帝徐徐行來:「我自省得,太皇貴妃只要不太寵她就好。」

  叮囑太皇貴妃後,她迎向皇帝還沒有見禮就被皇帝拉了起來:「怎麼,朕的公主又淘氣了?朕看她乖得很,你不要管得太多了,太皇貴妃知道管教她的,小孩子管得太嚴很可憐的。」他先擔心自己女兒遭受了嚴厲母后的懲戒。

  紅鸞翻白眼:「你們不怕她以後拆了皇宮,我才懶得管呢。」她看一眼皇帝:「你不會是趕來為你女兒求情的吧?」這種事情常常發生,只是今天應該不是,因為她都沒有訓女兒一句呢。

  皇帝看看紅鸞摒退了左右:「皇后,朕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咳咳,就是那個,今天的天氣不錯啊,我們在這裡小酌幾杯如何?」

  福王和福王妃不遠處偷偷往這邊看,跟在他們身邊乖巧的小世子去尋公主了,雖然常被這個堂妹欺負,可是他卻護這個妹妹護得緊——他們夫妻都沒有發現兒子不見,只管瞅著帝后二人不放。

  福王看到卿卿我我的皇帝和紅鸞:「王妃,你說皇兄是不是不敢說?」

  「應該不會吧?」韓氏不太確定便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你,他有什麼不敢的?」

  福王看韓氏一眼,一把攬過來親了大大的一口才道:「你是不知道,皇上最怕的人就是皇后娘娘了。我敢打賭他不敢說,這次我贏定了,王妃,那個皇莊到手,我們家就又可以多養十個女兵了,你可高興?」

  皇帝和紅鸞不知道福王夫妻在偷看,正談得很投機。

  「皇上,是不是有幾個外邦的女人,其中還有個公主要進宮了?」紅鸞問得時候眉毛挑起來。

  「是的。啊,今兒還有新進貢的新鮮玩意兒,朕這就叫人……」皇帝有些心虛膽顫,目光四處亂瞄,完全沒有金殿之上的八面雄風,要知道,現在他只要懶洋洋的「嗯」一聲,也能讓文武百官腿肚子轉筋。

  倒也因此,紅鸞這個皇后行情是越來越好:大臣們有什麼事求到皇后面前,只要皇后肯開口,皇帝那裡也就好說話了。

  「你打算封個什麼位份啊?」紅鸞問得漫不經心。

  皇帝忽然間有些不滿了,一把捉過紅鸞來摟在懷裡:「就這樣?」

  「怎麼了?妾不夠賢良淑德?」紅鸞一臉的不解。

  「去他的賢良淑德,朕和你第二個孩子都要有了,你就不能吃點醋?還是你真的沒有把朕放在心裡?」皇帝又開始鬧脾氣了,這種事情近來一個月總要有那麼一兩次的。

  紅鸞笑著輕輕親一下皇帝,可是這次皇帝不那麼好對付,親了一下他依然瞪著紅鸞:「說吧,你倒底有沒有把朕放在心裡?有的話,為什麼朕多了幾個女人你都不在意?」

  「妾這不是相信皇上嘛,相信皇上能夠坐懷不亂啊,」紅鸞輕輕一句話就讓皇帝心情好轉不少:「你還沒有說要冊封她們什麼位份呢。」

  皇帝搓把臉無奈的轉過頭去:「你說一句你把朕放在心上會怎麼樣?哄朕開心不成啊?」抱怨兩句後他認真的回頭:「朕不想弄很多女人來宮裡,朕只想和你、和我們孩子在這裡能舒服活到老,可是朕是一國之君,有些時候……」

  他真的不想有其他的女人了,但是有些時候國和國之間總是需要聯姻的,而不能總把人推到他皇弟、皇叔那裡。

  紅鸞笑著扯扯他的衣領:「你就照單全收唄,推不掉有什麼辦法?」

  「但是她們進了宮總是有些心思的,你知道她們出身不同,說不定其中還有些奸細之類的也說不定。」皇帝抱起紅鸞來:「剛剛清靜些日子,真的不想這宮裡又烏煙瘴氣的讓你不開心。算了,這些本就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去想法子。」

  紅鸞攔住他:「清靜是清靜了,不過你沒感覺有些無聊?這日子裡有幾個蟲兒叫幾聲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是個消遣啊,除非皇上你的心……」她假裝哀傷的歎氣:「那妾只好去早備好的冷宮了。」

  皇帝瞪她:「哪裡也不許去,晚上等朕,妳可以先睡下等朕,不要太辛苦。」這叫做等嗎?

  紅鸞眨眼:「讓她們進宮吧。你是皇帝我是皇后,總有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反正長日漫漫,消磨一下時光,也免得你上朝後我沒有事情做不是?」

  皇帝看著她摸摸下巴:「可是——?」他真心不想紅鸞煩心。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怕什麼?我信得你,你反而信不過自己?」紅鸞斜睨他:「讓她們儘管放馬過來,有奸細不是更好,讓她們見識見識我們夫妻的手段。」

  皇帝大笑起來:「也是,坤甯宮裡福王妃送的那些女兵也煩得很吧?妳是出不得宮,想找人在宮裡練練啊。成,朕會仔細挑選人進宮的。」

  他抱起紅鸞來,兩個人開始琢磨著怎麼迎接那些新入宮的宮妃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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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很喜歡摔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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