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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159章 宮中大事

  大妞和古安平告辭急急往回趕時,永福宮的柔妃也剛剛打發了人去御醫院。

  柔貴妃輕輕吐出一口氣:「妳去吧,做得不錯,細心伺候著,妳們女史活著是很好的。」她打發小圓離開:「對了,帶些補品回去給妳們女史大人。」

  紅鸞雖然不是她的心腹,但倒底算是她的人,自然她不想讓紅鸞有個萬一,至於紅鸞改變的規矩也並不在意——如果紅鸞真能把宮奴院牢牢握在手中,那麼她就要好好的待紅鸞,使之真正成為她的人。

  宮奴們能做很多事情的,而且都不會引來其它人的注意,現在的宮奴在紅鸞手上,柔妃唇邊閃過笑意:「沒有想到她倒真是個能幹的,這幾天御膳房給她天天送飯菜,到時來本宮裡取銀子。」

  紅鸞不再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了,她當然肯為紅鸞多費些心思。

  麗妃看著柳兒怒色漸隱:「聽人說妳伶俐,今日才知道是真的,妳今天的事情做得很好,本宮差一點就讓那邊占了上風,以後有什麼事,只要是為了永樂宮就說,不要管說出來是對還是錯,本宮知道妳的心是好的。」

  柳兒叩拜謝恩,她的衣衫已經被麗妃嚇出的冷汗浸透,但最終她還是說動了麗妃,並且此時有人來報福王殿下打發人去御醫院了,更讓麗妃當即就打發人召御醫到宮奴院去,也才有了上面一番話。

  紅鸞死了當然對麗妃有好處,但是麗妃不救不表示其它人不救,既然柔妃會去救,她當然不介意也示恩。救不回只有她的好處,救得回她也能在紅鸞那裡留三分恩情,況且第一個打發去人御醫院的是她的兒子福王,她們母子二人的情份就重過柔妃了。

  麗妃讓人攙起柳兒來,讓人賞了她兩朵宮花及一枝釵,這是為了給她壓驚用的:「為了妳在她面前好做,我再讓人包些好東西妳帶過去,也顯得妳為救她出了極大的力氣,至少能和永福宮的妮子平分秋色。」

  柳兒再次謝過帶了東西離開了永樂宮,心知雖然剛剛有些險,差點被誤認為被女史大人收服,但最後結果還是好的。如果她今天沒有來,福王殿下還會打發人去救女史,那麼她的結局定會極慘。

  等到大妞和小圓、柳兒趕回宮院奴不久,御醫便到了,而且還是來了四位。原來是太子殿下也下旨到御醫院——幾位主子的旨意不是一起過去,所以前後便來了四位御醫。

  經過四位御醫診治商量後開完方子,仔細叮囑一番後離開了,御醫們並沒太大的把握,如果不是宮中四位主子接連下旨,他們根本不會如此用心的,但是用心並不一定就能把人救回。

  宮裡現在被傳的最熱鬧的事情,不是太子將要大婚,良娣們就要入宮的事情,而是關於宮奴院掌院女史的事情。因為一個時辰內,柔貴妃、麗貴妃、福王殿下以及太子殿下都下旨到御醫院,就是為了給宮奴院的掌院女史診脈。

  紅鸞之名傳遍了宮中,很多人都在打聽此人的出身來歷,但是打聽到的情形讓眾人更是感到驚奇不已,居然只是宮奴出身,她有什麼地方能得諸位主子的看重?此點卻無人能知道了。

  二丫等御醫們走了,看向大妞吐舌頭:「姑姑果然是神人啊,出去就能請四位御醫前來。」她們也被嚇了一跳。

  大妞苦笑:「我哪裡能想到各位主子們都會開恩?」現在就要看紅鸞的造化了,如果御醫來了也無救,她就真的沒有法子了。

  紅鸞去了她接下來會如何?守在宮奴院中做掌理宮女也不會安生的,而去太子身邊,那只會死得更快——她沒有半絲依仗,自然會成為旁人相爭下的犧牲品。

  到了快晚上的時候,孟副統領和古安平一起來探紅鸞,看到她服藥後也沒有好轉的樣子,古安平便在孟副統領的指點下,給紅鸞拍打了全身。

  古安平做完後累得雙臂都抬不起來,看著床上呼吸平穩下來的紅鸞回頭看向孟副統領:「大人,我們回去吧。」

  孟副統領看一眼古安平點頭:「走吧。」

  古安平沒有再回頭看向紅鸞,如果紅鸞能好轉,那麼他不能讓紅鸞白受這次苦,定要讓她扔掉心中對他的情義;如果紅鸞不能好轉,那他也就只好對不起父母追隨紅鸞於地下了。

  宮奴院在晚上靜得很,現在宮奴們晚上睡得較早,熄燈的時辰還沒有到,已經沒有多少燈燭還亮著。

  不過有處院子裡倒是燈火通明,幾個宮女滿臉喜色的商議著,不時就會說一句「真是老天相助啊,她如果能一病就此嗚呼倒也省了我們的手腳」之類的話。

  就在屋裡伺侯的幾個宮奴,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後來在宮女們散了後,宮奴們都回指定的地方歇息時,在屋裡見到了等她們的二丫。

  二丫再回來,看到杏兒搖頭:「正如我們所想,她們現在加急了,就想趁著大人病倒的時候安排好一切,就算大人病好了事情便也成定局了。」

  杏兒皺著眉頭看向床上的紅鸞:「怎麼辦?我們不能這樣等著啊。」

  二丫急的在屋裡直打轉:「可是大人並沒有吩咐我們要怎麼應對,現在我們能做什麼?怎麼才能阻止那些人呢。」

  杏兒拉住二丫:「妳不要轉好不好,讓我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她低著頭想了半晌抬頭:「現在唯一能指望上的只有李姑姑一人了。」

  二丫想到整治掌理宮女時,大妞曾去過麗妃的宮中,直到紅鸞把事情處理完後大妞才來尋紅鸞的事情,雖然後來紅鸞待大妞同旁人不一樣,但她總感覺有那麼一點不讓人放心。只是她雖然細心,但比起杏兒的聰明來卻大大的不如,最終拉了招娣來商量,還是決定去找大妞。

  不過杏兒因為二丫的擔心,所以並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只是把眼前最要緊的事情說了出來。宮女們教給宮奴們的東西都與修繕無關,這兩天太后娘娘那邊的差事進展的很緩慢。

  大妞聞言沉默半晌:「妳們來找我是不是有了主意?」

  杏兒上前跪倒:「我們的性命和前程都是拴到大人身上的人,請姑姑妳看在我們都是姐妹一場的份上,就說我們姑姑有命,宮女們教什麼東西是有吩咐,讓她們先教修繕的技巧吧。」
第160章 人心難測

  大妞並沒有驚訝看著杏兒等人道:「眼下是不得已的時候,用此計我自然不會惜自身——大人好轉我們誰也不會有事,大人自然會回護我們說她當初是這樣吩咐的,但萬一大人……,後果如何大家都是明白的。」

  她輕輕一歎:「我們不能不做萬一的打算,不能讓人捉到把柄才成。」

  杏兒點頭:「的確。」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如果被那幾個宮女反咬她們幾人無一人能留下性命的。

  大妞看看二丫和招娣:「大人和我們一樣的出身,能有如此局面有多麼的不容易不用我說,姐妹們都是清楚的,我們定不能讓大人的做得一切被人破壞掉。」

  她頓頓又道:「而大人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就是因為她遇果敢不會給自己、給旁人留路,我們想要在此時守住大人的辛苦所得,想要保住我們各自的性命,就要學大人做事那樣,不能給那幾個掌理宮女有反咬的機會。」

  「現在我們只是說大人吩咐要先教什麼技藝,掌理宮女們會甘心我們破壞她們的安排嗎?定要有人能壓住她們才成。」大妞長長吸一口氣:「既然姐妹們信得過我,而我也不能任由大人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局面被破壞,就說大人吩咐由我執掌教授宮奴們的事情。」

  「再說大人吩咐要以修繕技藝為重,她們就算有不滿,想反撲也有我去面對,你們只管找出精修繕的人來——掌理宮女們肯教很好,她們不教就由宮奴當中的巧匠來教,總之,我們定不能讓那幾人得逞。」大妞說完後長長吸一口氣:「妳們認為如何?」

  杏兒和二丫對視一眼,知道大妞所說是對的便都點了點頭:那幾個宮女當然不會那麼老老實實的聽話,是要有人出面和她們糾纏,並且還要名正言順才可以——她們幾人當中只有大妞是宮女,自然除她之外別人都不合適。

  再商議了一番,最後留下杏兒照顧紅鸞,因為她原本是花綻放身邊的紅人,對於女史院中的事情最為清楚,而且也在宮奴當中人緣極為不好。

  二丫和招娣負責去找宮奴中的能工巧匠,還有其它的一些瑣事,和大妞一起把宮奴們看好。

  杏兒三人沒有反對,她們也沒有對大妞說其它的事情,連那幾個掌理宮女被她們信得過的人盯著一事也沒有提。

  商量過後各人去忙,杏兒回到房裡守著紅鸞,她伸手探探紅鸞的額頭,感覺她的熱好像退了些,心中大喜。

  晚上,二丫因為還要盯著那幾個人,所以並沒有睡在院子裡,而招娣不放心過來的杏兒一起做伴,雖然杏兒說明天她有得忙,但是她依然守到三更多,看紅鸞病真的沒有反復,雖然退熱極慢,但還是在退。

  第二天一大早,大妞就和二丫、招娣走了,而紅鸞這邊有杏兒、小圓和柳兒照應,人手倒還是充足的。

  御醫也很早就來了,只是探過紅鸞的脈後微微皺眉:「按理說退熱的話現在就該退下去,怎麼會是一點點的退呢?」他細細的診完,又寫了一張方子讓人按新方子抓藥,便走了。

  杏兒聽到御醫的話便上了心,宮裡病了不吃藥不死的大有人在,可是吃藥卻吃死了的也不是沒有,她把自己最為要好的兩個小姐妹叫來煎藥,不是用一個人就是有讓兩個人相互顧忌的意思。

  害人的人總是心虛的,尤其是害人性命的事情,總不會大大方方的做出來,而且還讓她們就在廊下煎煮,她在房裡抬頭就能看到她們。

  小圓看到之後輕輕點頭:「妳倒是個細心的。」她也叫一個宮奴跟過去幫忙,杏兒並沒有阻止。

  柳兒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在忙碌著,紅鸞貼身的事情她並不搶著做。

  杏兒忙著照顧紅鸞的時候,大妞和二丫等人也在宮奴院中和人對峙起來,她們按照商議好的話說出來,宮奴們沒有異議,沒有領差出去的宮女們也大半沒有說話。不過是平常至極的差右,同她們沒有利害關係她們才懶得多事。

  但是有幾位宮女卻站了出來,質問大妞幾人的話有何為憑:「大人病倒在床上,不會是妳們幾個人胡亂說話,想趁著大人病倒把大人的規矩破壞掉,以牟私利吧?」

  她們的話讓宮奴們和宮女們都抬起頭來看向大妞幾人,事關自己和利益便不會無動於衷了。現在的規矩很不錯,大家都有實惠可不想被人攪亂。

  大妞先坐下:「我是大人的好姐妹,而教授宮奴的事情是大人極為重視的,妳們想大人不交給我還會交給誰?至於說破壞規矩,我是大人的好姐妹,我會嗎?倒是妳們幾人,聽說了原本可是極得花女史賞識呢,是不是劉宮女?」

  劉姓宮女恨恨盯著她:「大人不能理事,無憑無據我們憑什麼聽妳的?」

  「沒有人要讓妳聽我的,大人只是說讓我掌理教授之事宜罷了,幾位姐姐妃如果有什麼要教授宮奴們的就告訴我,我到時候就會打發人提前去告知姐姐的。」大妞不緊不慢卻也寸步不讓,少有的露出了硬氣來。

  「姐姐們是不是也不相信我們幾個人?大人雖然病了,但是御醫來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現在大人的病已經好轉——我們有哪個膽子敢胡亂行事嗎?」大妞看著其它的宮女們:「姐姐們說是不是這個理?而且到時候大人醒來聽說有人不聽她的吩咐行事,大人定會很生氣的。」

  宮女們點頭,此事也瞞不了幾天,大妞和兩個宮奴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才對,再者前不久紅鸞才整治過她們,現在她們哪裡有膽子對紅鸞的決定說不字。

  劉姓宮女沒有想到這個平常沉默不愛說話的宮奴,今天也威風起來,但是宮女們願意相從,宮奴們根本無所謂。她只得不再糾纏大妞是不是真的得了紅鸞的吩咐做事,當然也不能就此便宜了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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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出頭鳥

  劉宮女並不是只有那麼一招的:「李宮女的話是真是假,大人醒了自然知道,只是妳來安排我們姐妹教東西,那誰應該先教、誰應該等待呢?要知道那可是白花花的銀了啊。」

  她說完看向眾宮女:「不知道其它姐妹怎麼想,但是我是想先賺這些銀子的,等著李宮女安排,誰知道到時候還用不用得著我教啊。」

  說完吸一口氣,她看向大妞:「我賺銀子可是有大用、急用的,不能等。」她不說是什麼急用,但是宮女們都能明白,最重要就是她那句『到時候還用不用得著我教』,讓所有的宮女都臉上微變。

  宮女們所會的東西並不是只有她們一人會,如果有人搶先教給宮奴們拿了銀子,那她們還能教什麼呢?越排在後面不是拿到銀子的可能性越小?眾人也七嘴八舌的開口,都要求先教授東西。

  大妞咳了兩聲:「大人吩咐過,先教修繕的技藝。」

  劉宮女掃了一眼身後的宮女:「最精通的人已經被打死了,餘下知道的那不過是只有那一兩人而已——她們的技藝早教晚教都不會失掉那些銀錢,但是像繡工之類的東西,我卻是不能相讓的。」

  她開口說不能相讓,宮女們當然也不肯相讓,人人都天叫嚷著要先教授東西才成,不然就等大人醒來再做決斷。

  劉宮女和身邊的一人交換眼神,見眼下宮女們亂了起來心中大樂。

  她們就是要亂,只要宮女們亂了,宮奴們亂了,到時候女史大人的規矩就是錯的,自會有人前來問罪,而她們能得到的好處卻比眼下守規矩來得多太多了。

  大妞根本震不住宮女們,她一人無法面對那麼多人,不多時便有些招架不住,不過她倒底是有心機的女子,看到大家亂起來便大叫:「大家不要忘了修繕是重中之重,是大人的吩咐不說,而且還事關大家的性命安危」

  眾宮女這才稍稍安靜,然後有人問:「那修繕之後,要先教什麼,又讓誰教呢?」

  大妞倒是想過此事:「到時候姐妹們比試一番,贏了的……」

  「修繕那可是很複雜的事情,教完要到猴年馬月了,我可是急著有銀子的。」劉宮女打斷大妞的話,再叫大聲說道:「依我看不如修繕和其它的技巧一併進行,這樣不會耽擱修繕的大事,也不會耽擱大家賺銀子。」

  她瞧不起宮奴出身的大妞,所以根本不把大妞放在眼中,在大妞要把亂紛紛的宮女們管住時開口打斷了大妞的話,再次挑起事端來:只要讓宮女們教東西,必有先後之爭的。

  帶著微微的冷笑她看向大妞:「再說修繕之事有什麼錯失,也問罪不到我們這些人身上吧?應該是女史大人和掌理修繕之事的人被問罪,李宮女妳何必嚇人,我們可不是給嚇大的。」

  她的話很明顯的起了作用,宮女們又開始大叫大嚷,非要大妞給個說法:反正人人都要爭先。

  大妞沒有想到事情如此難做,她看著眾宮女終於怒極大喝:「閉嘴,我是大人指定來掌理此事的,妳們如此就是對大人不敬」

  見眾宮女靜下來,她臉色鐵青的道:「相同技藝就要比試過,技藝最高者為主,拿六成賞銀,其它人輔助之拿四成,至於先教哪種技藝當然是由大人說了算,現在大人說要先教修繕,那麼我就要先安排此事。」

  她看眾宮女又小聲的開口議論,便冷喝道:「其它的事情就要等大人醒了之後再說。」

  劉宮女緊接問道:「請問大人何時能醒來?」

  大妞盯著她:「也許這兩日就會醒來,妳今日所為我定會如實報給大人聽。」

  劉宮女不屑的道:「如果兩日後大人不醒來呢?如果以後大人都不會醒來呢?到時候還不一樣是李宮女妳說了算了,妳是想拿姐妹們的好處吧——到時誰送得東西多,就讓誰先教授,這等伎倆眾姐妹誰不知道,只是我不能容妳吸我們姐妹的血。」

  眾宮女看著大妞都有些將信將疑,如果大妞當真安了這等心思,那麼新規矩得來的好處就會有很多流入大妞等人的手中。不可能只有大妞一人,以後其它事情只怕也會比照這樣真正規矩行事。

  也就是說,女史大人所謂的新規矩,不會是空口白話騙大家,收了眾人手中的宮奴,又畫了一個大大的餅給大家充饑,其實上她比那個花女史還要可惡,胃口還要大。

  劉宮女知道自己的話達到了目的,她緩緩坐下看著大妞處置。她現在不急於開口,因為宮女們就有很多的話要說。

  大妞怒道:「劉宮女,妳說出這樣的話來居心何在?」

  劉宮女淡淡的道:「沒有居心,只是想讓妳給我們眾姐妹一個交待而已。」

  大妞看到眾宮女臉上的猶疑,她知道不能再和劉宮女糾纏下去,不然在紅鸞醒來前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亂子來,而她身後的二丫和招娣已經不止一次拉她的衣衫,提醒她要小心在意應對。

  她努力平靜自己後開口:「我不會收取任何好處,這是大人絕不會允許的,在大人醒來前……」

  「大人什麼時候醒來?」劉宮女又打斷了大妞的話,就是想讓今天生出亂子來而不會任大妞安撫住眾人。

  大妞盯著劉宮女,一步一步行到她面前:「妳一開始就在挑撥,以為大人病倒不會醒了嗎?妳想不想知道大人吩咐我們,有人敢生亂、不聽從她的吩咐,讓我們如何處置?還有,妳就不怕大人醒來後,找妳算帳嗎?」

  劉宮女沒有想到大妞敢如此囂張的對她,立時站起來與大妞平視:「大人的吩咐我當然不敢不聽,但是現在……」

  「現在我就是來傳大人的話,」大妞伸手一把抓住劉宮女:「妳也不敢不聽大人的。」她冷笑兩聲低聲道:「妳可以試試看我們幾個會不會打妳?」然後立時她大聲道:「她不敢,妳們敢嗎?敢不聽大人的吩咐嗎?」她說著話目光冷冷的在眾宮女身上掃過。

  眾宮女都避開了大妞的目光了,紅鸞現在只是病倒並沒有死,而且宮中四位主子都下旨叫了御醫前來診治,她們認為紅鸞醒來的機會要大得多,所以現在就算是再給她們一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對紅鸞的吩咐說個『不』字。

  何況,劉宮女不一樣親口承認她不敢?她都不敢,眾宮女當然更不敢,無人想做出頭鳥。
第162章 三天

  劉宮女又想開口時,大妞收緊了她的手,衣領勒緊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都困難,當然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大妞也知道如此並不能絕了劉宮女搗亂的心思,她瞪了一眼劉宮女暗示她老實些,低低的在她耳邊道:「我知道妳要做什麼,現在妳給我聽好了,如果今天生出亂子來我們是活不成了,不過我保證妳定會死在我們前面。」

  劉宮女聽得心中一涼,看向大妞正好迎上兩道冷冷的目光,她想到了紅鸞,也許她身邊的人真的敢,而且人被逼急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她立時膽怯下來,因為她在做事前,沒有想過要防備著大妞近身。

  現在,她真的要退一步才成,畢竟再多的好處也要她有命才能享用。

  大妞見劉宮女老實了,轉向眾宮女們:「三天,這三天裡按大人的吩咐教授宮奴們學習修繕,其它的,等到時候大人醒了妳們再去向大人請示吧。」

  劉宮女聽到這話立時接到:「三天,好,我們就等妳三天,三天大人醒不過來,李宮女就要給我們一個交待——姐妹們哪一個不缺銀子,總要讓我們大家都能滿意才成。」

  大家都能滿意是不可能的,最終只會落得大家誰都不滿意,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不過是推遲三天,到時候她定不會再讓大妞近身,看到時候是誰挨打受制。

  眾宮女聽到三天,她們互相看看也都答應下來。三天她們還等的,如果時間再長些,那就證實大人的病已經是凶多吉少——那個時候,她們還用怕誰?

  大妞把教修繕的宮女叫到一旁仔細吩咐,讓她們現在就開始教授,最終她還留下了二丫等幾人在那裡守著,免得宮女不好好教授。

  再回到女史院中,大妞感到累得提不起力氣來,但還是先去看了紅鸞。

  紅鸞還是老樣子,雖然熱度沒有再消退但是病情也沒有再惡化,杏兒愁容滿面:「大人三天,能醒來嗎?」

  大妞長歎:「三天是她們能接受的,再長只怕她們要懷疑大人的病嚴重,更不會有所顧忌了。那個劉宮女,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杏兒又細細問了大妞和劉宮女對峙的過程,喃喃的道:「四位主子下旨給我們大人召來御醫,按理說此時沒有人敢生異心才對啊。」

  大妞原來只是普通的宮奴,不同於杏兒是跟在花綻放身邊的人,所以經杏兒一句話她才發覺此事的不同尋常:「對啊,那個劉宮女當真是愚不可及。」

  杏兒搖頭:「劉宮女並不是愚不可及的人,她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賭。」她的眉頭微皺,會是誰在背後支持劉宮女,讓她有如此大的膽子呢。

  大妞輕輕點頭她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然後兩人同時看向床上的紅鸞:「要小心我們大人所服的藥,莫要讓人動手腳。」大妞微一頓又道:「因為那個劉宮女很肯定我們大人不會在三天中醒過來,這有點太可疑了。」

  她們只是沒有信心,但還是有希望的,換成是劉宮女的話,應該會擔心紅鸞會醒過來,但是她卻很反常的並沒擔心,這讓大妞和杏兒都感到很不妙。

  杏兒忽然張開嘴巴:「就是再小心……」最終她卻沒有把話說說完,輕輕搖頭後沉默了。

  大妞聽到後認為她是擔心紅鸞,便道:「我們仔細辛苦些,定能做到的。」

  杏兒點頭滿臉的愁容,輕輕歎過氣後她看向大妞忽然問道:「昨日妳去東宮求懇時,為什麼會回來的那麼晚?柳兒可是在永樂宮中耽擱了好久才讓貴妃娘娘開恩的,但是御醫們都到了之後,妳才回來——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她滿臉都是關心的看著大妞。

  大妞微微垂下頭:「在東宮沒有尋到太子,我又尋古公公,然後遇到福王殿下,所以用得時辰較長,並沒有遇到什麼事,妳不必擔心。」

  杏兒答應一聲:「妳進來出去也小心點,唉,我們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大妞看著紅鸞也是長長的歎氣:「希望我們大人能快點醒過來,沒有大人,我們幾個人實在是、實在是應付不來的。」

  宮奴院重新平靜下來,宮奴們除去當差就是學習修繕,宮女教得很認真,因為她是第一個教授的嘛,而且還是在女史大人病重臥床的時候,如果她能教出點成績來相信女史大人醒了之後定會重賞她的。

  劉宮女也沒有再找任何麻煩,宮女們也都很盡心盡力的當差,卻沒有讓大妞等人松一口氣,因為一整天過去,紅鸞依然和昨天一樣,沒有半絲變化。

  晚上用過飯後,大妞和小圓等人過來看過,見紅鸞還是老樣子都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屋裡只餘下杏兒和招娣守夜。

  第二天,紅鸞還是沒有醒過來。

  第三天了,紅鸞的病還是沒有起色,不好也不壞卻就是怎麼也叫不醒。

  大妞和二丫等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劉宮女等人不會就此做罷的,其它的宮女們也會在今天相信紅鸞病重十有八九不治,她們也不會再乖乖的聽話。

  「怎麼辦?」招娣看著大妞話說得有氣無力。

  大妞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們就算是要發難也要在下午,我們再等一等,說不定大人會在今天上午醒過來。」

  杏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床上的紅鸞不作聲。

  二丫和招娣對視一眼長長歎氣搖頭,坐倒在椅子上完全是等死的模樣。

  大妞強打起精神來:「妳們不要如此,雖然大人沒有醒來,但至少她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不是嗎?相信大人會醒過來的,妳們好好的照顧大人,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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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送出去

  大妞說完起身向外走,走了兩步回頭道:「我去宮奴那裡看看,唉,不要上午有什麼亂子才好。」

  杏兒等人點頭後,大妞便離開了。不多時,小圓和柳兒進來,眾人心情不好,沒有誰開口說話。

  床上的紅鸞依然還是昏迷不醒,過了一陣子忽然招娣跳起來:「我去宮奴那裡看看,今兒教授的宮女生病了,因為大人我剛剛忘記對李姑姑說了。」

  二丫一掌拍在招娣的頭上:「妳還不快去,莫要讓李姑姑誤會了什麼,今天可是不能出亂子的。」她說完看向柳兒:「柳姑姑,那個,能不能麻煩妳……」

  柳兒站起來:「我跟著去看看吧,免得那裡有什麼事情,招娣一個人也應付不來,」頓頓她看一眼床上的紅鸞:「萬一有事,我在那裡應對招娣還可以回來叫人。」

  她帶上招弟二人出去急急的去了,今天千萬不能出任何事情啊,希望大妞不會發作,不會引起宮女們的不滿來。

  小圓想坐到床邊去,卻被杏兒攔住:「姑姑您先吃杯茶,實在不行一會兒還要麻煩您再去求貴妃娘娘。」一面說話杏兒一面把茶水遞給小圓。

  小圓的圓臉也有些尖了,常帶在臉上的笑也全不見了:「妳不說我也會去的。」她坐下後看到桌上的點心也沒有半點食欲,把茶也順手放下。

  「咦,柳兒妳們回來的也太快了吧?那邊沒事就好。」小圓抬頭就看到進門的柳兒和招娣。

  柳兒搖頭:「宮女帶病授課,宮奴們學得很認真,只是、只是我們沒有看到李宮女,那裡的人也今天沒有見過李宮女。」

  小圓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柳兒看,柳兒輕輕的搖頭示意大妞的事情同她無關。

  杏兒並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紅鸞的床頭上,又給她換過了一塊濕毛巾,說起來這三天最辛苦的人就是杏兒了,她照料紅鸞當真是無微不至。

  沒有人再提及大妞,就連到了中午用飯時,大妞沒有回來也沒有問起她,更沒有人去找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紅鸞還是沒有醒來的跡像。太陽,終於西斜了。

  「不好了,李姑姑和劉姑姑起了爭執,姑姑們勸不開。」有宮奴進來報信,一臉的焦急。

  小圓咳了兩聲:「柳姐姐,我們過去看看吧。」

  柳兒看一眼床上的紅鸞:「我們還是先去請娘娘再下旨召御醫來看看,只要大人能醒了什麼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小圓想了想終於微一跺腳:「那就快走,事不宜遲。」

  她原本還有心要去看看的,因為她想把宮奴院代柔妃握在手中,但是聽到柳兒的話她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如果宮女們鬧事她們壓不下,出了亂子就會搭上性命的。

  想通後小圓決定先去永福宮一趟,對於柳兒為什麼會提醒她,她並不清楚,但是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杏兒轉過身來:「兩位姑姑快去快回,此時你們就是這個院子裡的主心骨。」

  小圓和柳兒用力點頭急匆匆的走了,她們是不是還要回來她們也並不知道,不過她們希望是不用再回來了。

  杏兒看著小圓和柳兒走了看看床上的紅鸞站起來:「二丫妳先過去吧,看看是什麼情形,沒有想到李姑姑原來是去找劉姑姑了,倒險些誤會了她。」

  二丫急急奔出去,遠遠就聽到了吵鬧聲,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到門口往裡一看,臉色蒼白歪在椅子上的宮女,好像是睡著了、也好像是暈過去了,但是滿屋子裡人只有幾個宮奴守在她的身邊不知所措。

  大妞正被劉宮女帶著幾個人逼到了角落裡,而她的頭髮也被抓亂了。

  二丫才過去看那個宮女:「姑姑,姑姑,聽得到嗎?」

  那宮女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是二丫時,掙扎著問道:「大人、大人是不是醒過來了?」

  「姑姑妳怎麼樣?我這就讓人把妳送回房裡去,再吃點藥就會好起來的。」二丫沒有回答那宮女的話。

  「姐姐,鄭姑姑是熱到了,只要有解暑湯就可以。」有宮奴小聲的對二丫道。

  二丫連忙對那個宮奴道:「妳們把鄭姑姑抬到女史院中,立時讓人煮湯,記得要把姑姑放在院中不要抬進屋裡,身邊的人也不要擋住風,給姑姑多喝些水。」

  看著宮奴們把鄭宮女抬出去,二丫才大喝:「劉姑姑,妳們在做什麼?」

  劉宮女回頭看她一眼:「大膽的奴才,敢如此對我們大呼小叫的,是不想活了嗎?」

  二丫被她的話嚇得退一步,不過倒底現在的二丫不同以前了,她還是大聲道:「劉姑姑,宮規是嚴禁生亂的,妳帶著這麼多人把李姑姑圍起來想做什麼?這麼多人已經可以算是生亂了。」

  劉宮女沒有想到二丫居然敢再開口:「妳的膽子是大了,不過妳現在還是不要去想什麼宮規了,還是想想妳能不能活過今天去吧,女史大人,她醒了嗎?她是不是一直沒有醒過來,我看她八成是要病死了吧?」

  她看看眾宮女:「宮奴院的規矩被她改得亂七八糟,現在她病倒了無人做主,幾天後她一死讓我們姐妹應該如何做事?如果是花女史在,絕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我們再不自己想辦法,只怕幾天後因為各處差事亂成粥,姐妹們都要被責罰的。」

  大妞大叫:「胡說,妳居然敢咒大人會病死,居心何在。」

  劉宮女回頭輕蔑的道:「我是咒她嗎?她如果能醒早醒了,不過就是落水而已,可是她一連這麼多天都沒有醒,眼下就是拖日子罷了,我敢說過了今日,宮裡就要打發人把她抬出去。」

  如果不是有四位主子下過旨,紅鸞三天不醒早就被人送出宮去等死了。不過就算是現在送出去,那同樣是等死。

  宮外的人雖然拿了宮中的銀子,要給病倒的宮人延醫買藥,但是那些人哪裡有這等好心,反正宮裡也不缺人——送來的人就全看老天的意思,如果能活過來就是命大,活不過來就是命該如此了。
第164章 笑意如刀

  大妞盯著她的眼睛:「妳怎麼如此肯定我們大人醒不了?」

  她看向眾宮女:「就算是今天大人沒有醒過來,但是大人的病情正在好轉,雖然緩慢但也是好轉——妳們敢肯定我們大人醒不過來嗎?」

  眾宮女互相看看沒有人開口,她們只是認為紅鸞醒來的可能性不大而已,對於劉宮女如此大膽的言行,她們也十分不解。

  有那聰明的人,已經很自覺的站到一旁,以示和劉宮女絕對沒有關係,也不會摻和劉宮女的事情。當然,幾個聰明人也不會站到大妞或是二丫身邊。

  二丫也盯著劉宮女:「妳再說一遍我們大人醒不過來?」

  劉宮女看看左右卻不肯再那麼說了,只道:「就算她醒過來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會死?只是她死也就罷了,卻還要連累我們姐妹受罪受氣。」她看向大妞:「妳認為妳會落個什麼下場?」

  大妞咬牙不語,二丫恨恨的盯著她:「妳如此說話,眼中還有沒有大人,有沒有宮規?」

  劉宮女不屑的撇嘴:「妳不要左一個大人又是一個大人的,有本事把女史大人叫出來,她往我面前一站,我自然眼中會有她,不用妳小小的宮奴大呼小叫的亂了規矩。」

  「哦,原來是這樣啊。」門外有一道人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映進屋時,隨著話聲人影的頭爬上了牆面上,而人也站到門口靜靜看著了劉宮女:「我站到妳面前,妳眼中可有我了?」

  聲音不高、語速不快,只是短短的幾個字,就讓滿屋裡霎間無聲。

  紅鸞的目光自劉宮女身上移開,看到大妞輕輕的點點頭:「過來扶我一把,大病一場還真是沒有多少力氣走路。」

  跟在她身邊的人有杏兒和招娣並不需要大妞,如此說話只不過是讓大妞自角落裡走出來。

  大妞看到紅鸞後眼中有淚光閃過,卻並沒有讓淚水流下來,而是仰起頭來掃視圍著她的幾個宮女,然後哼了一聲也不答話,伸手就推向正面對自己的劉宮女:「讓開,沒有聽到大人喚我過去伺候啊。」

  劉宮女被推的倒退一步,盯著紅鸞依然沒有自震驚中醒過來:這怎麼可能?

  其它的宮女中卻有一個伸手去捉大妞,想把她留下,現在已經撕破了臉,再放走大妞只怕她們誰也不會有好下場。

  大妞閃身躲過了,回頭瞪向那宮女,但是腳下卻在加快想儘早回到紅鸞身邊。

  紅鸞已經進屋坐下:「大妞,那姐妹既然有心要留妳親熱,妳也要給人家點面子才是。」她的臉上很平靜並沒有一絲的怒氣。

  大妞立時聽明白,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眼紅鸞,此時那宮女又伸過手來已經捉到了大妞的衣衫,大妞回轉握拳,一拳就打在了那人的鼻子上。

  大妞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人,但是她卻極知道人身上什麼地方最怕打──她沒有打過人,入宮這些年來卻沒有少挨打,這是挨打得出來的經驗。

  鼻子被打酸痛酸痛的,當即眼淚什麼的都流了出來糊了一面,那宮女也就顧不得捉大妞,鬆開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妳敢打人?」

  大妞打完也心中一驚,不過聽到她這句話不屑的道:「打都打了還問。」

  她剛剛被幾人欺負的狠了,所以下手也沒有留情,現在看到那人只會哭,其它兩個向後退開她就明白她這麼做是對。

  劉宮女卻沒有理會大妞,看著紅鸞猶自不相信的喃喃說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什麼?」紅鸞看著她,伸手一點身邊的椅子:「過來坐下說話吧。」

  劉宮女當然不肯過去,但是此時已經由不得她,二丫和招娣帶人過去就把劉宮女扭到了椅子上按倒。

  而紅鸞在此時只是拿眼輕輕的掃視眾宮女,看到無人敢動這才輕輕的點頭:「還好,我們宮奴院的人也不是人人都無目無尊長。妳們兩個,」她手所指的就是圍住大妞,在大妞打人後退開的兩人:「跪到這邊來。」

  那兩人聽到此話雖然臉上變色,但是對視一眼後都乖乖的走過來跪在地上不敢亂動。

  前幾天紅鸞所為的事情,她們依然歷歷在目,如果不是劉宮女再三說紅鸞會不治而亡,她們絕不會跟著劉宮女胡鬧的——就算她們笨一些,但是好好幹並不是活不下去,且不會活得很辛苦,為什麼要搭上性命做事?

  在看到紅鸞活生生進來的一刻,她們就知道自己被騙了,聽到紅鸞平淡的兩句話後腿都軟了哪裡有反抗的心思,只盼著紅鸞能給她們改過的機會。

  屋裡其它宮女恭敬的跪倒地上請罪,沒有一人再敢吵鬧,更沒有人敢問紅鸞誰應該先教授課程。那個被大妞打了鼻子的宮女,捂著鼻子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立在那裡不知所措,她的眼睛看的是劉宮女。

  劉宮女看到屋裡宮女們的樣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她用了那麼多的心才把這些人挑撥起來,可是紅鸞女史只不過進屋來說了兩句話,就讓這些人都乖乖的動也不敢動。

  紅鸞微笑:「大家是不是以為我要病死了,在這裡商量著如何慶祝?」她笑得眼都彎了起來:「我也是宮奴院的一員,不知道妳們有沒有打算湊個份子設酒席呢,我也來湊一份好了,二丫記得拿二兩銀子出來設席。」

  二丫答應了一聲,滿屋子的宮女們都臉色難堪的叩頭:「奴婢們不敢。」

  她們不知道紅鸞話中設席是什麼用意,可是她們不得不辯白自己沒有盼著紅鸞死去。

  紅鸞有些驚訝:「妳們居然不想設席面?我只出二兩,在宮裡設一桌席面都有些勉強吧,御膳房上上下下都要打點打點,二兩銀子便不足呢。」

  有那心思靈活的連忙道:「奴婢原就打算等大人病好就設宴相慶的,哪裡用大人出銀子,幾桌席面我們這些人包了,大人儘管等著入席就好。」

  紅鸞抬頭看過去,很滿意的樣子含笑看著開口之人:「那妳們打算拿出多少銀子來?一個月所得、兩個月所得還是三個月所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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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自掘墳墓

  紅鸞讓人把劉宮女按倒在椅子,卻不再理會她反而處置起屋裡的其它人。

  按著宮女們剛剛舉止的不同,分別發落起來——設宴需要那麼多的銀子嗎?這分明就是紅鸞在罰戒這些跟著亂說亂叫、不把她的規矩放在眼中的人。

  她的話宮女們都清楚之極,所以人人都垂頭稱是沒有人敢開口分辯。

  宮女們不敢再商量,連眼神也不敢斜視,因為她們知道紅鸞並沒有要重罰她們的意思,不然結果絕不止是失去一些銀子的事情。

  正不知道怎麼辦好的宮人聽到紅鸞的話,忽然也跪倒在地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請大人責罰,並拿出半年所得以贖其罪。」她是另有打算的。

  幾乎所有的宮女都被罰了,到時候她們每個月都是白做工,相信不會有誰會拼命做,再適時引導一下,就會讓紅鸞自掘墳墓。

  紅鸞聞言看也沒有看那人,只等著眾宮女開口答她,對於今天的情形她還算是滿意的,證明宮女們還是懼她的,但是卻還要再努力讓她們就算是在自己有了意外的時候,也不敢隨便亂動。這就不是用力能完成的,需要手段也需要時間。

  眾宮女們自前至後自動自發的開始報自己請罰的銀數,有三個月的,也有兩個月,各自據自己的錯報出合適的數字,她們現在有點知道紅鸞做事的規律,只要不會報得太輕就不會引來紅鸞的怒火。

  聽完宮女們的話後紅鸞微笑:「妳們倒真是知錯,但是如果妳們能本本份份的當差的話……」她沒有把話挑明,說到這裡只是一笑作罷:「就按妳們所說,不過三個月換成十五銀,兩個月的換成十兩銀子處罰,每個月至少要交上罰金五兩銀子,少一兩銀子就罰五板子。」

  她看著眾宮女:「妳們可有異議?」

  宮女們搖頭:「奴婢謝大人開恩,奴婢定會盡心當差。」

  紅鸞輕輕點頭:「席還是要開的,不過呢是在月底,罰沒的銀子交給妳們幾個管理,帳冊卻要交給我過目——用於宮女們相關的事情。」她指的正是在爭執時立在一旁,沒有摻與的幾個宮人。

  宮女們愕然,沒有想到罰到的大把銀子不是落入紅鸞的口袋,而是交給她們其中人掌管,還要花用在她們的身上,想到劉宮女所說紅鸞所立的規矩是為斂財,當時不管是生疑的還是相信的,都一臉羞愧的低下頭。

  紅鸞並沒有問眾人當時的情形,也沒有處置劉宮女卻已經讓宮女們不再相信劉宮女,並且對她生出怨恨來。不是她,自己會被罰掉那麼多銀子嗎?

  而且由月數變成銀子數量後,也不會讓宮女們沒有了當差的幹勁,她們好好做說不定一個月就可以把罰金交完,再者不好好當差的話會被打的。

  「嗯,以後有人犯錯如果罰沒銀子,宮女的就交由妳們掌理,每個月設宴一次的就由這些銀子來出,妳們所居的房屋等、還有其它眾人需要銀子的地方,只要妳們大家全部同意,就可以用這銀子做事。」

  紅鸞微微一笑:「宮奴犯錯所罰的銀子也等同此例。」她的聲音微一冷:「不過連罰過兩次銀子的人,第三次就要三罪並罰,可聽清楚了?」在眾宮女答應後她才道:「妳們起來吧。」

  說完她看向在場的所有宮人:「只是今天這樣類同的事情,妳們大家再有第二次的話,有一個打殺一個打殺完了,自有我去向尚勤與尚宮大人請罪,我想總比生出什麼亂子來處罰要輕得多,妳們說呢?」

  沒有人敢賭,因為紅鸞罰她們是死。

  紅鸞教訓過宮女們,不理會那自動請罰、鼻血長流的宮女,看向跪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兩人:「妳們說,我要如何處罰妳們?」

  兩個宮人叩頭全身抖得如同深秋樹枝上的孤葉:「大人,奴婢們什麼也不知道,奴婢只是被劉宮女和魏宮女引誘才做出糊塗事來,求大人給我們一次改過的機會。」

  紅鸞擺手:「我沒有問妳們那些,只是問妳們可知道自己應該受何等處罰?」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奴婢甘領二十板子,再罰一年、一年所得。」

  宮女們沒有人看她們,不過都以為她們也就如此了。同情是沒有的,惱恨她們的人倒是有幾個,都是往日和她們要好的人。

  紅鸞卻笑了:「妳們倒是真看起自己,不說其它妳們做過什麼不會忘記了吧?如果我晚醒來一天,宮奴院裡就會血流成河——妳們如此胡鬧,以為大人們或是貴人們會如何處置妳們?少說這裡有一半人也會被砍頭。」

  「如此大錯只得二十板子,以後宮奴院還有規矩在嗎?」紅鸞看著兩個宮人:「原來妳們花女史在時,妳們也敢如此做亂,也敢如此回話嗎?」

  不等兩個宮人回話,紅鸞看一眼眾宮女們並沒有說什麼挑撥的話,相信其中的聰明人已經想通了。她一指兩個宮人:「鞭一百,養三日後趕到苦奴那裡做工,三年無所得,只要有錯就加倍責罰。」

  她看著兩人震驚至極的眼睛淡淡的道:「妳們以後幾年好好的向眾姐妹贖罪吧。」

  兩個宮人想求饒卻被紅鸞吩咐人把嘴巴給堵上了,不由分說的拖出去鞭打,根本沒有絲毫容情。

  宮女們人人變色,她們心知這是紅鸞的警告,如果以後再有敢生異心,女史大人是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她說有一人殺一人絕不是簡單的威脅。

  劉宮女一直沒有說話,在看到兩個宮人被拖出去後,她低低的顫聲說道:「我、我,妳只要饒我一命我就告訴妳一件事情。」

  紅鸞回頭看向她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妳認為妳還能活命,就算是我饒過妳,妳以為妳還能活幾天?」

  劉宮女臉色大變,看著紅鸞愣在了當場。

  紅鸞卻不理會她看向還在流鼻血的宮人:「妳是在自掘墳墓,就在妳開口的那一刻,現在知道了嗎?」

  宮女臉色慘白:「我、我……」求饒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第166章 毫不手軟

  魏宮女原本以為紅鸞是在自掘墳墓,可是沒有想到她最後說出的那番話,才當真送了她的性命。就如紅鸞對另外兩名宮女沒有動殺心一樣,她不同於宮中的那些人,只要勝負一分就不會容對方活在世上,給自己留下麻煩。

  紅鸞不想讓自己沾上血,如果可以她不要傷人性命,但也並不表示她會亂施恩,什麼人都會放過。比如魏宮女,她在事敗紅鸞控制了局面的時候,所思所想還是如何害紅鸞而不是悔過,紅鸞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就在魏宮女說出那番話來,讓紅鸞洞悉了她的心意時她就註定有死無生了,這才真叫自掘墳墓。

  紅鸞看著她平靜的問:「妳什麼也不用說,我只問妳一句話,妳用妳的真心回答我,如果妳們的謀算成功,妳們會不會要了她們的命?」她一指大妞和二丫等人,一雙眼睛逼視著魏宮女:「會嗎?」

  炯炯目光下魏宮女抖著聲音道:「不、不會。」

  紅鸞笑了,她回頭看向一旁的宮女們:「妳們相信她的話嗎?」她回過頭來看著魏宮女:「妳相信妳說的話嗎?」

  魏宮女張了張嘴巴終究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無人會相信她的話——她說的原本就是假話。如果謀劃成功,她是不放過紅鸞、以及紅鸞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紅鸞看著她:「那妳來告訴我,我有什麼理由要放過妳?就在剛剛我要責罰妳的姐妹們時,妳所想的並不是如何代妳的姐妹們求情減罪,也不是如何能讓我饒過妳,居然是想利用她們再來對付我。留下妳,就是為了讓妳害我嗎?」

  魏宮女身子軟倒在地上,她真的無法求饒,因為紅鸞看透了她,還把她的心剝開赤裸裸的讓眾人看清楚。就算是紅鸞肯饒過她,她還能在宮奴院裡活多久?

  紅鸞說到這裡看一眼身後的二丫和招娣,再掃一眼身邊的大妞:「妳對付我不要緊,只是我卻不能給妳任何機會傷害跟我的人,跟了我,我就會護她們的周全,不論是我在哪裡,不論我的生死。」

  她說得極為認真,在此時在眾人的面前,就是莫名生出讓人相信的力量來。二丫和招娣緊緊自己的手,她們跟了大人有什麼後悔,就算是有危險但是大人不一樣為了她們什麼也不懼,什麼也不考慮嗎?

  說這樣的話很容易,可是找到對的時機、還有合適的氣氛便不容易了。

  紅鸞看著軟倒在地上的魏宮女淡淡的道:「打斷她的腿,然後想個法子留著她的舌頭,但讓她說不清楚話,就把她的罪狀送到尚宮局去吧。」她看一眼眾宮女:「有大家力證,相信尚宮局知道如何判她的生死。」

  眾宮女一齊躬身:「她罪該萬死。」

  處置完了魏宮女紅鸞回頭再看向身邊的椅子,卻發現劉宮女已經滑倒地上,臉上只餘下恐懼了。

  紅鸞看著她問道:「可是後悔了?」

  劉宮女聽到這句話就像是捉住救命稻草,連忙跪倒在地上叩頭:「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後悔了。」

  紅鸞轉頭:「現在後悔遲了些,早知現在妳當初為什麼不能安份的當差做事,再積上一年或是兩年的銀子就可以去另尋出路,不比妳冒險害人強?」她這話不是說給劉宮女聽的。

  劉宮女跪倒在地上,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她自己清楚就算是紅鸞肯留她一命,但也有人容不得她留在世上了,她是真的悔恨交加,如果老實當差做事哪裡有今日之禍。

  紅鸞偏頭道:「妳可謂是首惡。」

  劉宮女忽然抬起頭來:「奴婢知道罪該萬死,但此事並不是只有奴才和魏宮女兩個人,還有兩個人做其它的事情,只求大人指條生路。」

  紅鸞聞言看看眾宮女微微一笑:「我相信自會有人來尋我的,而且絕不止是兩個人,妳們說是不是?」她現看向劉宮女:「所以我不必聽妳說什麼的。」

  「鄭宮女的大功等她養好傷後再設宴相賀,妳們出去各忙各的吧。」紅鸞打發宮女們離開,她自己也站起身來:「我也乏了,我們也回去吧。」

  宮女們聽到紅鸞的話都跪倒在地上答應著,而就在這時候紅鸞咳了起來、咳得彎下了腰,就在彎腰的霎間紅鸞對劉宮女道:「想要保命宮中只有一位貴人能保妳,妳現在就跑還來得及。」

  話說完她直起腰來:「來人,把劉宮女拖出去打斷她的手腳,然後送往尚宮局定罪。」

  紅鸞的話落下來,就有兩位宮奴過去拉劉宮女。

  劉宮女很順從的起身,在紅鸞走出屋門、宮女們也都要走出去時,她忽然推開宮奴向門外衝去,拼命之下宮女們被她推得東推西歪,無人能攔下她。

  紅鸞的人也被她推倒兩個,等到紅鸞大喝讓人追時,劉宮女已經跑得不近了。

  有宮奴急急的追了上去,不多時她們垂頭喪氣的回來:「劉宮女已經被侍衛大人們帶走了,大人。」

  紅鸞聞言點頭:「我知道了,妳們回去吧,這不怪妳們,只是下次萬不可如此大意。侍衛那裡我自會打發人去的,劉宮女就算是跑出了宮奴院也絕逃不得性命。」

  劉宮女在當天晚上就被人杖斃了。宮奴院中的人聽到後,人人變色沒有敢再對紅鸞的話生疑,都在心中細細的思量要如何做才能保全自己。

  當天晚上紅鸞在房裡等客人,而孟副統領也真的來了。

  他滿臉的笑意:「佳人相約,只是時間太晚沒有其它東西表心意,唯有一朵花兒請姑娘收下吧。」

  紅鸞把花一掌打落在地上:「她可有說出什麼來?」沒有上去踩一腳紅鸞已經很給孟大人面子了。

  孟副統領臉上一痛,彎腰撿起那朵花來輕輕吹去上面的灰塵:「姑娘也太過狠心了吧,這花兒可不曾得罪姑娘。」

  紅鸞惡狠狠的瞪他,簡直可以說是目露凶光,但是孟大人視若不見,只是把花又伸到紅鸞面前,還加上一臉受傷的表情,就像是被壞孩子欺負了的小孩一樣。

  看得紅鸞心頭無名火起,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真不想求到孟副統領的頭上,再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可是他居然回她一個飛眼,還含情脈脈

  紅鸞撫額回頭,一把奪過了那朵花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怪,就好像正在牙疼中開口說話,聽得人牙根都酸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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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好地方

  孟副統領嘟囔一句:「可不可以溫柔點,像個女孩子呢?」

  紅鸞再一次惡狠狠的瞪向他:「不說就算了,夜深人靜的小女子不便多留大人,請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小女子便不送了。」

  孟副統領看紅鸞如此不再逗她:「這又是何苦,兩個自苦卻也苦了對方不是?」

  「你說什麼?」紅鸞的眼睛盯在他的臉上,心中壓下去卻並沒有消失的痛又浮了上來——他怎麼可能知道的?

  孟副統領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有說。現在說正事,那宮女知道的並不多,只是有尚勤局的宮女和她聯絡,名字我問出了叫錢慧。」

  「錢慧?哪裡當差?」紅鸞不再追問孟副統領剛剛的話。一來她不想和外人談及如此私密之事,二來她也不想再去碰那讓自己痛不欲生的傷處,便把心思都用到了眼下的事情上。

  孟副統領看看紅鸞,眼中閃過一絲憐惜,眼前女子的堅韌出乎他的想像:「就是尚勤局工司的聽差宮女,並沒有跟隨哪一位大人。」

  紅鸞想想道:「明天去會會這個錢慧再說。」接下來卻再也無話。

  孟副統領看紅鸞的樣子忽然道:「穿上厚點的衣服,我帶妳去個好地方如何,保妳心情一下子就能好起來。」

  紅鸞瞟他一眼:「你才心情不好。」難道他真的知道了什麼,是安平哥哥告訴他的嗎?

  她真的很想知道古安平倒底同孟副統領說過什麼,才沒有直接拒絕孟大人的提議,但是出於女子的本能也沒有立時答應。

  「好,是我心情不好,請姑娘共遊一會兒保證不會驚動任何人,如何?」孟副統領完全沒有脾氣的樣子,還誇張的彎下腰做出很謙卑的樣子來。

  紅鸞被逗得臉上現出一絲笑容:「你等我一會兒,不過不能太久的。」

  孟副統領答應點頭,看紅鸞進內室去了,他的目光一旁的衣架上掠過,那裡就有大氅很合用的,不知道紅鸞要進裡屋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紅鸞出來,也不過是加了一件衣服:「我們走吧,去看看孟大人所指的好地方是哪裡。」

  孟副統領伸手取下大氅,然後對紅鸞道:「閉上眼睛。」

  紅鸞瞪他:「幹嘛?」

  知道紅鸞不會乖乖聽話的孟副統領只是一笑:「妳不要出聲哦,不然引來人可不關我的事了。」說完他用大氅把紅鸞裹住,兩隻胳膊用力就把紅鸞抱了起來。

  他抱得很君子,並沒有把紅鸞擁到自己胸前,只是用胳膊把紅鸞托起來,也不等紅鸞反應過來,他已經縱身點在窗臺上,翻身就躍到了屋頂上。

  然後他小心的掩住身影縱跳,不多時到一處大殿上,他才止住身影放下紅鸞:「看看,這裡算不算得上好地方?」

  月光蛟白,雖然照得景物朦朧但是卻有另一番意境。

  紅鸞剛剛被孟副統領抱起時當真是嚇了一跳,並沒有來得及害羞,接著看他落到屋頂時便有些知道他的心思,驚懼消失才有些害羞。除了古安平之外,孟副統領是第二個和她如此親近的人。

  她也注意到了孟副統領的君子行為,但倒底還是太過親密,至少她都嗅到了孟大人的體味,沒有汗味,只是清清爽爽的仿佛是青草一樣的氣味——讓她的臉更紅了。

  現在被孟副統領放下後,她先低下頭理理自己的頭髮,整理自己並不亂的衣裙,等到心跳不那麼急時才抬頭狠狠的瞪他一眼,不過並沒有口出惡言。

  她瞪得很凶,讓孟副統領自己摸了摸鼻子別過臉去,看上去他很有些心虛的樣子。他料到紅鸞會瞪過來,但是沒有料到她瞪過來的目光依然是殺機四溢。

  紅鸞瞪完一眼後就遊目四顧,夏夜的風吹到身上比在地面上要涼爽的多,而且眼界開闊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宮牆外的東西看不清楚,但是她能看得到。

  癡癡的盯著宮牆外看了好久好久,她輕輕歎息著收回目光,心裡也清楚想離開皇宮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她依然想在報了父母之仇後可以離開這吃人的地方,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一個人,她也會過得很好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更是一痛,站得久大病初愈的她有些累便坐了下來,把目光放在皇宮裡。真沒有想到皇宮原來這麼、這麼的大啊。

  夜色中巨大的皇宮,讓紅鸞感覺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便再次把目光收回來看向天上的星星:「好漂亮。」

  孟副統領在紅鸞的臉上發現了她對宮外的渴望,更加不明白她為什麼力求上進而不是想法子出宮。越往上爬越不容易離開皇宮,她這樣聰明的女子不會不知道的。

  「是,真的很漂亮。」他也抬起頭來:「躺在屋頂看星星,常常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在夢裡就又變回了孩子,又回到了父母的身邊。」他的聲音有點點的不同,但是卻沒有再往下說。

  紅鸞也想起了自己幼時看到的星光,那個時候她多半依偎在父親的身邊聽他說那些已經說過很多遍的故事,她的眼有些濕潤,低下頭平靜自己。過去的永遠過去了,她需要做得是往前走,往前看。

  她不說話,孟副統領也沒有說話,兩個人想著各自的心事,任由清風吹拂。

  孟副統領看向身邊的紅鸞,伸出手去給她把大氅上的風帽戴上,紅鸞沒有動,他也沒有開口說話,清風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都和你說了什麼?」沉默了好久之後,紅鸞輕輕的開口。

  孟副統領看向腳下:「一些往事,他吃醉了酒,說得並不連貫。」他沒有想到古安平和紅鸞是有婚約的,更沒有想到古安平為了紅鸞會做到那種地步。

  他很敬佩古安平,認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紅鸞病倒這幾天裡,古安平的胳膊和腿上有多少傷口?他偷偷看一眼紅鸞,還是決定此事還是由古安平和紅鸞自己去面對、解決,他一個外人插手並不合適。

  紅鸞聞言一頓:「他醉了?他並不喜歡吃酒的。」

  孟副統領在心中長歎,聽得出為紅鸞心中對古安平依然是關心的,就如古安平不論他如何掩飾,他對紅鸞的心思在酒後根本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昨天送了彩禮,是劉公公給備下的。」他沒有答紅鸞的話。
第168章 親仇

  紅鸞聞言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孟副統領知道的事情只是古安平醉後的話,那也就沒有什麼。如果古安平清醒的把她和他的往事說給另外一個人聽,她真的會生氣。

  古安平喝醉了,他喝醉了。紅鸞再次沉默後開口:「他還好嗎?」

  孟副統領偏頭看著紅鸞,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妳打算,以後要怎麼做?宮裡,是不留傷心人的,相信妳現在很清楚的。」

  傷心人只會成為旁人手中的棋子,最後當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紅鸞盯著自己的腳看了好久好久然後輕輕的笑了:「以後,我還是我,要做得事情自然還是要去做,不管發生了什麼,太陽依舊每天在東方升起,我們還是要活下去——我們哭、我們笑,日子總是要過的。」

  她偏頭迎上孟副統領的目光:「人,始終只能靠自己。」

  孟副統領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堅強、看到了不屈,在堅強與不屈之後的就是委屈與傷痛,只是被遮掩的幾乎看不到了:「其實,他是為妳好。」

  紅鸞的心抽痛眼中有淚光閃爍,她再次轉回頭去看自己的腳尖,沒有讓孟副統領看到她落在琉璃瓦上的淚水,聲音平平的道:「可是,那不是我所要的,就是再好也算不得好吧。」

  孟副統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是外人不說,而且紅鸞說的話也讓他陷入深思,什麼才是真的為了旁人好?古安平的所為並沒有錯,相反紅鸞現在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深想卻不是那麼回事。

  紅鸞長長歎息:「不提他了,也許是我太過貪心了吧。自家鄉出來沿路乞討幾年,每年冬天都以為自己要熬不過去,和人爭、和狗爭、還要和天爭,我不也活到了現在?如果他要問我好嗎,你就告訴他很好。」

  「我會很好的,就算是一個人,至少現在每天能吃得飽不是嗎?」她回頭微微一笑:「活著,就有希望。」

  孟副統領震驚看著紅鸞:「妳和狗爭、爭什麼?」

  「爭半塊窩頭、或是殘羹剩飯,反正就是能填飽肚子不會讓我餓死的東西。」紅鸞聳聳肩膀:「那些都過去了。」

  她完全不在意,因為那些苦難教會了她許許多多的事情,不然她就算入得宮來也早死在他人手上。

  孟副統領心變得柔軟:「姑娘,其實只要妳願意,我可以助妳離開……」

  「不。」紅鸞搖頭:「我要留在這裡。」她沒有說原因。

  孟副統領卻想左了,以為紅鸞是因為古安平,這樣的紅鸞更讓人心生憐惜,同時也生出敬佩來。

  紅鸞不會以淚洗面,也不會糾纏古安平不放,但是她堅守她的心,傻是傻了些。

  孟副統領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躺下,看著星空輕輕的道:「知道我為什麼助妳除去花綻放嗎?不只是因為妳救過我,也不是因為劉總管的相勸,而是因為我和花綻放有深仇。只是她是女史我是侍衛,想找她的麻煩並不那麼容易,何況我還是在東宮當值,而她是麗妃的人,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等機會。」

  「當然了我能出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但是說我助妳不如說是妳助我報仇。」他的看著最亮的星星道:「我原來有一個庶出的妹妹也在宮中,當初我還是只是小小的侍衛,而我們的父母雙亡,庶母也因為養育我們兄妹、主要是為了償還我當初年少輕狂欠下的銀子而積勞成疾,我的侍衛俸不足以給庶母治病,妹妹不得已也入宮了。」

  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妹妹入宮三個月後,庶母不治而亡,她卻只是讓人給妹妹捎信,讓她定要好好的照顧我,因為我是家裡的嫡長子,因為她答應過我的母親。」

  紅鸞靜靜的聽著,在孟副統領平靜的話語裡聽到了深切的悲痛:「我妹妹卻在半年後因錯送到宮奴院中為掌理宮女,我當時還湊了十兩銀子,讓花綻放無論如何也要照顧我妹妹一二,但是她依然為了要除去心腹之患,而不惜犧牲我妹妹的性命。」

  「妹妹是死在我懷裡的,她摸著我的臉說,哥哥,我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姨娘,我答應過她們要照顧你的,哥哥,我很想和你回到家裡,我們再去捉蟬,再一起吃一個蘋果……」孟副統領的眼睛合上了,聲音還是平靜的:「我那時只是小小的侍衛,什麼也不能為妹妹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懷中。」

  「而我也因為擅離職守闖宮奴院被杖責,如果不是劉公公我就被趕出了皇宮,永遠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也可能永遠不能為妹妹報仇了。」孟副統領說完便不言不動,好像睡著了。

  紅鸞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大殿的頂上只有清風吹過,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的心思。

  聽到遠處傳來的報更聲,孟副統領坐起身來:「我送妳回去吧。」

  紅鸞點頭隨口道:「這是哪座大殿?」也只是想找個話題而已,不然一直不說話真挺彆扭的——她要下去自然還要孟副統領抱她下去才成。

  孟副統領深深看紅鸞一眼:「承露殿。」

  紅鸞猛得抬頭,然後嚥回了到嘴邊的話,微笑道:「倒是乘涼的好所在。」

  「妳真是聰明,不過妳萬事小心吧,此事只怕並沒有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有人能在四位主子下旨後,還敢在妳頭上動土的絕不是一般人,再說御醫也不是一般人能收買的。」孟副統領忽然笑了笑道:「多虧古安平,他認識自御醫院的小太監才能按方抓藥,讓妳真正藥到病除。」

  紅鸞點頭:「他不會看著我死去的,也不會看著我被人所害無動於衷。」

  孟副統領看看她,看向東宮的方向:「他應該在明天、或是後天就要升為紅袍太監了,應該是掌殿吧。」

  紅鸞只道:「夜深露重,我們還是回去吧。」

  孟副統領這次先道了聲得罪,才把紅鸞托起一路飛縱回去,進屋後根本沒有驚動任何一人,倒真的好本事。

  「對了,明天太子召妳去東宮,上午早些過去。」話說完,便已經翻窗而出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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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利刃之秘

  紅鸞不清楚太子相召會是因為什麼事情,她在屋頂坐了這麼久,心情卻當真開朗不少,躺下不多時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也沒用早飯便帶著杏兒和招娣去東宮,讓二丫留下來應付柳兒和小圓等人,有掌理宮女來把事情都記下來,先讓她們按規矩去做事,等她回來過目。

  行到湖邊的亭子就看到太子一行人在裡面,看到紅鸞便有人過來請:「姑娘,太子殿下召妳過去侍候。」

  紅鸞獨自過去行禮,太子身邊的人早已經退下去,只餘二人在亭子裡。

  太子看著湖水:「我們想錯了。」

  紅鸞不明白太子在說什麼,一聽太子的話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亂開口便靜立不動。

  「也許是我想錯了。」太子回過頭來看向紅鸞:「妳還沒有用飯吧,陪我一起用吧。」

  紅鸞嚇得跪倒在地上:「奴婢不敢。」

  太子已經坐下:「有什麼敢不敢,我說成就成,妳起來說話,人人見我不是跪就是拜的,妳以為我很高興嗎?」

  紅鸞起身,她不明白有什麼不高興的,而且如果有人在太子面前失禮,不對他跪啊、拜啊,太子就不是不高興而已,他會砍掉人家的頭。

  「我都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能相信的數來數去就那麼幾人,只是跪就是忠心了?」太子擺手再次道:「妳坐吧。」

  紅鸞看看太子,側著身子坐了半個屁股,對太子的話她是不敢接半句。

  「那次到我們在湖邊說話,」太子看著紅鸞:「妳是猜那兇器如何消失在湖中的?」

  紅鸞想不回答也不成了,想裝傻太子已經把話挑得這樣明,她還是乖乖的道:「奴婢猜應該是冰。」

  太子看著紅鸞:「我也是如此想,只是錯了,冰庫中的冰都是按量供給,而且大小都是有規定的,那些能做利器的大冰並沒有少,冰庫的人嚴格查過沒有人有問題。」

  紅鸞愕然:「不是冰?」她也沒有想到,也原以為是冰的。

  因為盛夏將臨,現在宮中已經開始供給冰給各位貴人降溫,所以她認為用冰做成利器應該不難,但是太子說不是那肯定不是了——被刺殺的人可是他,他不可能馬虎的。

  而且這次被刺太子明顯很重視,不像原本的幾次刺殺,她心中為奇怪,卻不敢開口問出來。

  太子點頭:「不是冰,那天也搜過身了,的確無人帶利器在身上。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便想那天是得妳一句話想到冰的,便叫妳過來問問是不是妳所想和我所想不同。」

  紅鸞低頭沉默了很久:「全身上下都搜過了?」

  「都搜過了。」太子很肯定:「那些人我是信得過的。」他所指是搜人的侍衛們。

  紅鸞搖頭:「奴婢不懂這些的,太子殿下。」

  太子點頭笑道:「知道妳不懂,不過妳總是有些想法和旁人不同,說不定能讓我們想起些什麼來,先吃飯吧,吃得飽了說不定妳能想起什麼來。」

  紅鸞看著滿桌子的飯菜,說實話她是真想吃,如果沒有太子在這裡她早就動手了。吃不了也要兜回去給二丫等人嘗嘗——這種飯菜她們平常連嗅嗅的可能都沒有。

  太子可不是閒人,就算他看上去每天都閒閒的,而且他也不可能當真為刺客的事情來尋自己這個女流之輩──難不成他懷疑自己和刺客之事有關?紅鸞驚出一頭的冷汗,開始努力的去想了,不想哪天做個糊塗鬼。

  太子爺要殺個把人,那還不像是切菜般容易,總要除去太子對她的疑心才成。

  紅鸞開始認真的思索:「殿下,也許那利器很小也說不定。」她做乞兒時就聽人說過,有種刀劍可以卷起來,薄如紙張、柔軟如綿卻鋒利異常。

  「不小,看妳的傷口,推斷那應該是把寬二指的匕首。」太子看一眼紅鸞,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天晚上燈籠下的可愛鬼臉:「雖然不大但是只要帶在身上,絕不會搜不到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非要召紅鸞前來是為了什麼,如此大事其實根本不可能是這個小女子能解決的,但是總要有個事情……太子被喝到嘴裡的湯嗆到了。

  紅鸞手忙腳忙的給太子擦拭,不知道他為什麼好端端的能嗆到。

  太子取過紅鸞的帕子來自己擦拭:「妳坐吧,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紅鸞苦笑的立在一旁,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伺候太子殿下,只能由著他自己動手,看他無恙、沒有燙到這才鬆口氣回到座位上:「兩指寬啊,如果是一指寬的話,說不起卷起來藏到了舌下,兩指寬就不可能了。」

  太子擦拭的發手微微一頓吃驚抬頭看向紅鸞:「有能卷起來的利刃?」

  紅鸞被太子看得有些無措:「應該有吧,奴婢只是聽人說起過。」她把那種聽來的利器說出來便不再言語,心下卻在想如何才能證實自己和刺殺無關呢。

  如果太子懷疑她,就定會懷疑福王,如果實在不行就去找福王問計——不行,那簡直是與虎謀皮啊,紅鸞想到福王的那一雙眼睛就打個冷顫,還是少見福王才是保命的良策。

  太子沉默了很久才道:「如果真有那種東西,利器就已經被人帶走了,我們先入為主的認定那是匕首,自然不會讓人張開嘴巴。」他撫掌:「定是很熟悉我的人所為,能把這麼多人算計進去,這人所想不小啊。」

  紅鸞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碗裡湯,真香啊。她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太子看向紅鸞笑道:「妳還真是我的吉星,要不要到東宮來當差?」

  紅鸞撲通跪倒在地上:「奴婢粗鄙不堪……」心中是苦不堪言。太子爺啊,好說歹說我也救過你那一次兩次,用不著這樣把人往死路上逼吧?

  太子咳了幾聲打斷紅鸞的話後卻不作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讓紅鸞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是不能去東宮的,可是太子輕咳就是不容自己拒絕,怎麼才好?
第170章 賞妳了

  紅鸞想來想去也沒有法子解圍,只能再次開口:「太子殿下,奴婢是巴不得能伺候殿下,只是、只是奴婢實在是不堪用,宮規還沒有學完,」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那個還有……」

  「還有什麼?」太子平靜的問道。

  嚇得紅鸞心頭急跳忍不住抬頭想偷偷看看太子的臉色,卻看到太子正立著大拇指笑看她,那大拇指上畫了一個鬼臉,看那臉龐倒是和她有五六分相似,畫得活靈活現。

  心頭的大石一下子搬開,紅鸞知道太子只是和她開玩笑,並不是真要把她弄到東宮去,可是太子爺高興和她開玩笑沒有什麼,她總不能不分尊卑上下的回應。

  如果是孟副統領,她不是一拳打過去也要回他一個大大的鬼臉兒。

  太子見紅鸞沒有開口笑道:「妳不會是在心裡扮鬼臉吧?」

  紅鸞連忙叩頭:「奴婢不敢。」

  太子笑著起身:「妳還有不敢的事情?」想到前幾天晚上的湖邊的事情他又叮囑一句:「你身子弱不要在湖邊太久,」轉過身去了又回頭道:「這裡說話不懼人聽到。」

  最後一句實在是有些多餘的,他是太子想在哪裡見什麼人,除了皇帝之外不用向任何人解釋。

  話就算是多餘紅鸞不敢說出來,只是奇怪太子殿下變得好像有點好人的樣子了,而太子那裡卻急急而去,他好像有點惱意。

  紅鸞在他身後叩拜:「恭送太子殿下。」

  反正現在她知道太子對她沒有疑心後,也就不再擔心,相應的放在太子身上的心思自然收了回來,太子是什麼意思,管她小女史什麼事,她只要管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就好。

  聽到紅鸞的話太子腳下微一停頓,因為他差點忘記某件事:「那些,都賞給妳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去了,惱意雖然臉上沒有,但是眼底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兩絲的。

  紅鸞謝賞之後看向滿桌子的飯菜,在心中計算值多少銀子後伸伸舌頭,還不如賞我銀子來得實惠呢。不過都是好東西,就算是妳有銀子也吃不到——有些東西就連貴妃也沒有資格用呢。

  她抬頭喚:「杏兒、招娣。」兩個宮奴沒有應聲而來,但是她卻看到了太子和孟副統領。

  「怎麼說也是大功吧,又不是那種可以詔告天下的大功,就賞一桌早飯原本就是太小氣了嘛。」紅鸞猜想自己吐舌頭被太子看到了,不過太子和孟副統領眼下已經走遠,她自然不服氣的小小聲發牢騷。

  不過有賞總是比什麼也不賞好吧?杏兒和招娣過來,三人收拾桌上的東西。太子說過『那些都賞妳了』,因此紅鸞打算連盤碗碟子也弄回去,那也是銀子啊,太子賞下來的東西不用客氣的。

  她走到太子坐的地方,才發現太子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不小的包裹,她想到太子的話心中一動:太子賞她的東西該不是這包裹吧?

  太子不可能遺忘東西的,因為他的東西、他的事情都是有專人伺候的,放在椅子上的包裹只能是太子命人放下的,當然也就是賞她的了。

  「大人,這些還收不收了?」杏兒也看到了椅子上的包裹。

  紅鸞小手一揮:「收了。」太子爺也是金口,他說都賞給我了,豈能放過換銀子的東西。

  包裹裡的東西除了幾錠金子外,就全是上好的補品,看來這就是太子答謝她救命之恩的東西。她今天立下的『大功』,還有她救下太子的事情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太子賞的東西也就不會大張旗鼓的送到宮奴院去。

  紅鸞帶著杏兒和招娣、以及幾個後來叫過來的宮奴滿載而歸,臉上都笑開了花。

  院子裡早有人等著她理事,紅鸞還是用過飯後才見掌理宮女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宮奴院少了不少的掌理宮女,此事我今天就報去尚勤局。不過重中之重就是修繕院中的掌理宮女,要先確定人選才成。」

  宮女們相互看看,眼下的差事都沒有什麼油水可言,只要是自己所長的差事就是好差事,所以紅鸞的話並沒有讓太多人有反應,絕大多數的人對修繕院的事情無動於衷。

  紅鸞很滿意現在宮女們的反應:「妳們可以自薦,也可以薦她人,好好想一想,這兩天我們就要把人確定下來,修繕院的事情可是拖不得的。」

  依著她說事情很著急,但是卻並沒有當場點出誰來做修繕院的掌理之人。

  宮女們並不關心此事,各自請示完後就急急回去做事,還有什麼比賺銀子更重要的。至於修繕院嘛,大家認為教宮奴們修繕技巧的鄭宮女最合適,雖然說眼下病了不過兩三天也就好起來,實在是不必再另外找人的。

  紅鸞把宮女們都打發走了,也累得躺倒在床上休息:「留下杏兒在這裡,妳們這幾天也累壞了去歇歇吧。」

  柳兒看一眼小圓答應著上前:「大人病體好轉但還是需要調養,而當日奴婢是去求過貴妃娘娘的,昨天事忙奴婢也沒有去代大人謝恩,奴婢趁現在院中無事走一趟,不知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紅鸞微笑:「代我好好謝謝娘娘,等過了這兩日我定會去給娘娘親自謝恩。」

  柳兒施禮後退下去,大大方方的去永樂宮。

  小圓等到屋裡只餘杏兒時才過來坐到床邊,拉起紅鸞的手來眼圈泛紅:「幸虧姐姐醒了過來。」

  紅鸞拍她的手:「不要這樣子,小心哭得眼睛腫起來變成醜八怪啊。」

  小圓被逗笑:「姐姐,我知道院裡院外有很多的事情,但是妳現在身體要緊有什麼事能拖還是拖上一拖的好,萬一真的傷了身子說什麼都晚了。」

  紅鸞看著小圓輕歎:「我也想好好養養啊,但是也要有時間才成。妳是不知道,麗貴妃娘娘那裡要我們如期修繕完永樂宮——但是眼下我們的宮奴會修繕的並不多,就算是受傷的宮奴們養好了傷,要把三處宮殿完全修好實在是不太可能。」

  「唉,算了,不提這些事情,一會兒妳代我向娘娘謝恩時不要提此事,我會再想法子的。」紅鸞收起愁容來:「我要好好的謝謝娘娘,娘娘對我的恩德與他人不同,妳要多代我叩幾個頭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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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人

  小圓聽完紅鸞的話後低下頭苦笑道:「姐姐這樣說話不是打我嗎?我知道姐姐心裡怪了我,我們娘娘的確對姐姐有維護之心,只是……」她抬頭看一眼紅鸞:「姐姐,我也想清楚了,以後我就是宮奴院的人,娘娘那裡我們要一起盡心盡力的伺候才成。」

  紅鸞輕笑道:「妳想到哪裡去了?有些事情我們姐妹心裡是明白的,去吧,快代我去給娘娘謝恩,莫要讓娘娘以為我們只記著旁人的恩情。」

  小圓起身:「柳兒那丫頭,」她笑了笑:「搶先開口以為我就無法向姐姐說去永福宮的事情,想借此離間娘娘和姐姐呢。」

  紅鸞笑著嗔她:「繞舌的,妳才多大就叫她丫頭?她做什麼由她去,難不成我們姐妹要做什麼還要讓人人知道才成?再不去,妳可就趕不回來用午飯,要知道太子殿賞下來的飯菜,可是有兩樣妳極愛的哦。」

  「二丫和杏兒那幾個人就是如同沒有吃過飽飯的,妳回來晚了連碟子都沒有妳的。」紅鸞說完卻招來杏兒的不滿。

  杏兒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聽到這話叫道:「我冤不冤,那次吃飯不是虎口奪食,我手再慢點連肚子也填不飽,大人不說也就罷了,大人這一說我還要說個委屈的,三頓當中總有一頓我是吃不飽的。」

  小圓過去推她一把:「是啊,是啊,一頓沒有吃飽,另外兩頓就吃撐了。」說完她大笑著跑了出去:「姐姐,我會很快回來的。」

  她待杏兒和二丫幾人明顯親熱很多,不時的說個笑話什麼的,很有幾分姐妹的味道——這對杏兒幾個宮奴來說可當真是受寵若驚,不過聰明如杏兒等人,當然明白小圓為什麼會如此待她們。

  就連院中的宮女們,現在哪一個見到她們幾個不是客客氣氣的?完全是因為她們跟了大人,如果沒有大人這些姑姑們眼裡哪裡有她們幾人。

  杏兒給紅鸞抽下迎枕換上軟枕:「睡一會兒吧。」

  紅鸞搖搖頭:「睡不著了,前兩天已經睡得太多了,那兩個太監如何?」

  「大人這一病實在是耽擱了些事情,現如今我們能搭上話的採買太監們,早已經統一了口風想讓我們宮奴院做冤大頭。」

  杏兒坐下打扇,卻是把扇子打向上方就是怕紅鸞身弱受不得風,但是天氣又熱不能讓紅鸞幹熱著。

  紅鸞長長一歎:「也是我在宮中無根無本,所以那些太監才如此相欺,不然也不會就聽了我們院中宮女挑撥、在挑撥的宮女出事後還敢如此。」

  杏兒相勸:「女史大人,奴婢是說真心話,您能做到今天這份上已經難能可貴,現如今所有的規矩都已經成了定局,只要能讓修繕的差事如期交差,到那時大人所定下的規矩便是板上釘釘。」

  紅鸞合上眼睛:「是啊,但是要先把修繕的差事做好才成,這幾天可有人來過?」她把所有的宮奴都握在了手裡,而她又等於是一個無根之人,宮中當真無人動心嗎?

  至於柔貴妃那裡,紅鸞算不得她宮裡的人,因為柔貴妃從來也沒有明確表示過,只是她待紅鸞有些許恩情。在聰明人眼中那點子恩情是怎麼回事,會沒有人看得清楚嘛。

  杏兒點頭:「有幾人過來,都是藉口和我們院子裡的某人相識、或是有舊過來走走,並沒有說過什麼有意思的話。」

  「就算有人暗示什麼妳們也裝作糊塗的,不要得罪了,除了和將來的太子妃和幾位良娣有關係的幾位主子,其它人的示意都不要接——就是這幾位貴人也不要說什麼。」紅鸞看著杏兒:「此事,只妳一個知道就好。」

  杏兒點頭:「我知道厲害,大人。只是,現在大人明確一下不是就有人為大人周旋嘛,好過大人如此獨木難支啊。」

  紅鸞輕輕搖頭卻並沒有解釋什麼,現在還不到時候。

  「李姑姑的事情——?」紅鸞把話題帶開了。

  杏兒停下打扇沉默了一會子才道:「當日她去過永樂宮只是沒有見到貴妃娘娘,也沒有見到永樂宮的各位大人。」

  紅鸞輕輕的「嗯」一聲沒有再問下去,她看向窗外:「第一批繡的還是手帕吧?」

  「有一些荷包和香囊。」

  「還要多久?」紅鸞自己也在計算。

  杏兒又開始輕輕的搖起扇子來:「十幾天就可以了,每個人一個月繡兩個帕子很容易的,現在手快的半個月就能繡兩個。」

  「看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如何擺平那些太監了。」紅鸞揉揉額頭:「我再想想法子,這兩天應該有幾個宮女送過來,妳找幾個信得過的姐妹盯緊了。」

  杏兒沉穩的點頭,也不問為什麼。

  快到中午的時候,柳兒和小圓都回來了,小圓帶了一名宮女來,而柳兒卻是一個人回來的,只是帶回來一些麗貴妃賞得東西。

  到了下午,尚勤院的許女史過來探紅鸞的病,問起宮奴院可有難處來。

  紅鸞笑著搖頭:「尚勤大人病臥在床,宮奴院的事情我們姐妹商量著來吧,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難處。」

  許女史伸手摸摸紅鸞的頭:「熱倒是真退了。妳提到尚勤大人,還別說妳真的了尚勤大人的緣法,大人在病中還問起妳來呢。說到難處,宮奴院的事情就是尚勤局的事,我們姐妹能自己料理的當然自己料理,但是不能自己料理的還是要請示各位大人。」

  「尚勤大人病臥在床,各位大人還在嘛。」許女史歎一口氣:「其它的不說,我在院裡走了幾趟,看到掌理宮女實在是少得太多,姐姐妳現在怕是人手極為緊張吧?不說其它,那修繕上的差事可是不能拖得,此事總要讓各位大人給個話,撥幾個人過來用。」

  紅鸞微微歎息:「姐姐說得對,只是我剛接掌宮奴院也沒有多久,很多事情都是不懂的,現在又有病在身,只能是偏勞姐姐了。尚勤局裡,有人可用嗎?姐姐也知道我們院裡總是要些有藝傍身的人才好,且很多人是極不願意來院中的,在局裡調人過來會不會引來怨聲?」
第172章 瓜片

  許女史笑了起來:「妳就是天天不讓她們做事,她們也會怨妳給她們吃的不好、穿得不好,還不給她們做消遣的玩意兒——人啊,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知足,像我們也只是給皇上、太后以及各宮的貴人們當差做事,只要把差事做好就成,哪裡顧得誰高興不高興?」

  說到這裡她看向紅鸞輕輕一歎:「說到高興,妳我在宮裡常年不見家人,就很高興嗎?當差做事就不能想那麼多,她們沒得選、我們也沒得選。」

  紅鸞聞言伸手輕握許女史的手:「姐姐一番話讓我明白過來,我們可不就是當差做事,如果我們的差事當不好,就是宮奴們天天高興又如何?倒是我入宮時日短沒有想通透,多虧姐姐提點。」

  許女史笑道:「說得這般客氣,真有心就把好茶拿來給我吃一杯,聽說妳可是得了柔貴妃娘娘賞的御茶瓜片,我來了幾次也不曾喝到一杯呢。」

  紅鸞也笑了起來:「姐姐都說了,妳們幾個小氣鬼還不快奉上好茶來?不然倒像我小氣。」她看向許女史:「原本想著姐姐那裡什麼好東西沒有,才不敢拿東西出來炫耀,免得讓姐姐心裡生出誤會來。」

  許女史挑眉:「我不管什麼誤會不誤會,今兒我定要吃了瓜片才會回去。」幾句玩笑話讓她和紅鸞又親近了那麼一絲:「妳的心啊,就是比旁人多長了一竅才會想這麼多,我那裡的好東西多?妳莫要笑我了。」

  她笑意微斂:「妳以為宮中如我們這樣的女史,是想見貴妃娘娘就見貴妃娘娘的嗎?也就是妳有這般造化罷了。認識妳也有些日子了,知道妳是個實誠人,我呢也就說句實誠話——妳當我為什麼如此忙前忙後的?宮奴院的事情的確是份內事,但是我從來沒有如此盡心過。」

  「還不是因為姐姐妳,能得貴妃娘娘賞識的滿宮裡能有幾人?我啊只是存心想借一借姐姐姐光,到時姐姐風光時我也能沾上那麼一點。」許女史很是誠懇的看著紅鸞:「姐姐不會輕看了我吧?」

  紅鸞搖頭握住許女史的手:「自打認識姐姐就得到姐姐很多照顧,我口中不說但都記到了心裡,就是知道姐姐是好人,我們姐妹同心好好打理宮奴院,定會有那出頭之日。」

  她也是言詞懇切,完全是把心交出來的樣子:「姐姐既然都說了這般的話,我也就不同姐姐客氣,眼下的人手的事情就麻煩姐姐代我辛苦,說起來,就算不是我在病中,尚勤局裡的宮人們哪個有什麼技藝、哪個是什麼脾性我也不知道,也是要依賴姐姐的。」

  許女史給紅鸞掖掖薄被的角:「還說不客氣,妳這不是客氣是什麼?宮奴院的事也是我的份內事啊,院子裡的事情我不用心那去給誰用心去?妳好好調養身子,這是最重要的,尚勤局裡的事情我能都擔下來,可是院裡的事情還要多多指望妳才成。」

  紅鸞感動得很,又說了好些掏心窩的話,如此兩個人接下來很是親熱的推心置腹一番後,許女史才站起來告辭:「我回去好好的挑幾個人過來幫姐姐分勞,姐姐也要仔細自己的身子,有什麼需要儘管對我說。」

  她說完把一包燕窩放下:「雖然不多也能讓妳吃幾天,好好的補補身子不要惜物,如果吃著好沒有了,我再給姐姐想法子弄點來,總要先把身子養好。」

  紅鸞推脫不過收下:「我不同姐姐客氣了。來人,把瓜片都包起來給姐姐帶回去——妳喊我姐姐、我喚妳姐姐這叫什麼事?姐姐年長,莫不是不願意收我這個妹妹。」

  許女史笑著嗔紅鸞一眼:「不過是宮中說話習慣罷了,以後我是姐姐妳卻要聽我的話才成,茶,不能拿走,如果我想喝來妳這裡妳也不會趕我出去不是?」

  紅鸞卻道:「姐姐還是外道,我現在的身子吃茶卻是不太好的,茶性涼啊,姐姐和我推脫的話就把燕窩拿走吧,這可是真正的金貴東西。」

  於是許女史帶著瓜片一臉笑意的走了,說好最遲明天下午就會送人過來,讓紅鸞儘管放心調養。

  二丫看杏兒送人出去,不無擔心的過來對紅鸞道:「大人,妳交心也太快了些吧?宮裡的事情啊,從來都是寧肯慢些也不要趕得太急。」她在宮裡待得時日要比紅鸞久太多。

  紅鸞笑著點頭:「我知道,但是我們院裡的掌理姑姑的確是人太少了些,不自尚勤局裡要人難道等各處往我們這裡送人,然後我們等到她們做錯事後再趕出去不成。如果真那樣,我們就真把宮中的貴人要得罪多少,有幾條命還能活下去。」

  二丫歎了口氣:「大人說得對,可是奴婢心裡總有點不放心。」

  杏兒進來接道:「奴婢也不太放心。」她把手伸到紅鸞面前,手上是一張五兩的銀票。

  紅鸞看著杏兒笑道:「許女史給妳銀票時說了什麼?」

  「說我照顧大人辛苦,讓我以後仔細照顧大人。」杏兒聳肩:「大人以為會說些什麼,我早已經不是花女史的人了。」

  紅鸞無撫杏兒:「給妳銀子就拿著吧,這不也沒有讓妳做什麼,可能是許女史認為妳太辛苦了,也可能是許女史想讓妳在我面前不要提過去的事情,免得傷了我和她的感情。」

  杏兒看看紅鸞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把銀票收起放進衣服裡。

  紅鸞卻在此時道:「有人給妳們銀子或是東西妳們盡可以收下來,但是如果不讓我知道就收起來……」她沒有再往下說。

  她並不想自己身邊的人被人收買走,不論是誰給杏兒等人銀子和東西,有她兩句話就等於是她賞下去的;沒有她的同意杏兒等人是不能收人財物的,這是紅鸞在拿旁人的財物買杏兒等人的忠心,因為杏兒幾人也明白沒有紅鸞的話那些人是不可能會給她們財物的。

  因此,紅鸞不用擔心杏兒幾人會收到多少財物,收得再多最後也是她賞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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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錦繡

  紅鸞奇怪的就是與世無爭的寶良儀會送人來,能得到位份並且在宮中生活這麼久的人,就算她與世無爭也不會真的不明白宮奴院現在的水有多混吧?而且寶良儀送來的人還是修繕上的一把好手,名喚雲兒。

  所有送來的宮女們都被紅鸞安置下來,表明這些人宮奴院都要了,但是她並沒有給任何人安排差事,卻讓這些人把自己會的東西都寫下來給她,然後就在當天晚上公佈,修繕院的差事很重要,所以要任人以賢、任人以能——讓所有懂修繕的人比一比,看誰更能勝任此事。

  如此一來大家知道紅鸞急但也不會亂用人,幾名有意做修繕掌理宮女的人開始準備起來。因為沒有人知道紅鸞會如何也考驗她們,所以她們要準備的事情就很多。

  在宮女們準備著應對紅鸞考核的時候,紅鸞卻去依次拜見送人來的妃嬪。當然了,明面上她是去謝恩的。

  紅鸞較熟悉的三位嬪妃娘娘,靜嬪和容嬪都送了人來,只有良嬪沒有送人,紅鸞第一個去見的人卻是良嬪。

  承平殿在承平宮裡,只住著良嬪一人並沒有低等妃嬪同住,宮牆裡裡外外都很淨,不止是乾淨而且寧靜。

  院子裡外都沒有花草,只是有幾株樹,因為限於宮規不能種植很高大的樹木,所以院子裡的那些樹木並不高大但古意盎然。

  不同於其它處,良嬪這裡卻有蟬鳴之聲,紅鸞執掌宮奴院,當然知道良嬪從來不讓人除去她宮院內外的蟬及蟲,任它們白天晚上的鳴叫——良嬪說過,只有這樣才能得一個靜字。

  除了錯落有致的樹木外,宮外只有兩個宮人守門,院子裡並沒有什麼人走動,紅鸞只憑此也知道良嬪是個愛靜的人,對於她所愛的蟲鳴紅鸞沒有任何評價,人各有所愛而已。

  有人報進去,不多時便有宮人迎出來:「我們娘娘有請大人。」出來的的宮人長相並不出眾,但是很文靜的樣子。

  紅鸞隨著宮人進去,良嬪穿著家常的衣裙正在修剪一盆花木,聽到紅鸞的請安她才放下花剪:「平身,賜坐。」她在宮人的伺候下淨手,眼睛卻往紅鸞這裡看過來。

  「今天是特意來給我請安的嗎?」良嬪的聲音也是乾乾淨淨的。

  紅鸞欠身:「奴婢特來聆聽訓誡。」她對良嬪並不熟悉,以前來過一次也只是在外面叩過頭,並沒有見到良嬪本人。

  良嬪笑了:「妳倒是會說話,我哪裡有什麼可教妳的。倒是妳的傷病現在如何了,可是驚動了不少的人呢。」

  紅鸞欠身:「謝娘娘掛心,奴婢已經大好。」她起身再次跪下:「娘娘沒有吩咐那奴婢就告退了,不敢打擾娘娘的清淨。」

  良嬪看著紅鸞:「過幾日太子殿下要大婚了,浣衣局本宮昨天已經交出去了。」這話她當然不必對紅鸞說的,可是她偏就是說了出來。

  紅鸞跪倒在地上仔細聽著她的每一個字,生怕有遺漏。

  「浣衣局暫時由尚勤局的人全權掌理,接下來要聽旨意了。」她深深看一眼紅鸞:「怕是要等上些日子才會有旨意的。唉,整日也無事倒是話多起來,妳還要去承和殿和承善殿吧?去吧,無事的時候就過來陪我說說話。」

  紅鸞叩頭隨宮人出來,她身後跟上來一位身著贊華服色的女官,直到走出大殿贊華才開口:「唉,我們娘娘難啊,不過自此後無事一身輕也是好的,只是浣衣局裡有兩個掌院的故人,掌院如果想見一見的話現在還是有法子的,尚勤局怎麼也會有人給掌院幾分面子。」

  倒底能有幾分面子就全看紅鸞的拿出多少銀子來了,這話贊華女官沒有明說,全是擺在了臉上。

  紅鸞彎腰施禮:「謝謝贊華大人提點。」她是真心感謝:「只是浣衣局的故人是哪兩位,紅鸞還真是不清楚。」

  贊華微微一笑:「現在浣衣局裡的事情,應該是由楊掌工打理,再由她去請示貴妃娘娘,掌院還要去承和殿和承善殿吧?那我就不遠送了。」

  紅鸞也不能再追問,對贊華女官行禮後告退而出,她原本是想來看看良嬪的意思,卻沒有想到她原來是因為有所顧忌了。太子妃是她的家人,對她而言現在是莫大的壓力吧?

  至於浣衣局,紅鸞實在是不明白,進了那裡的人十有八九是出不來的,要出來那需要皇上或是太后、皇后的旨意。她的故人哪個有這等本事?可是良嬪提起浣衣局,僅僅是讓她給柔妃傳個話嗎,好像不是如此簡單。

  太子妃不是太后的人,不是兩位貴妃的人,卻是良嬪的人,紅鸞想到剛剛良嬪的話輕輕搖頭,還真說不好是福還是禍。

  離開承平殿后,紅鸞倒到承善殿去見容嬪。

  容嬪的所在承善宮中住著一位麗人、一位禦女,宮院裡外都是花草,也有些不高大的樹木,不過卻成了花草的陪襯。

  正在院中看著宮人給花草灑水的容嬪看到紅鸞招手:「不要行禮了,過來看看本宮的花兒如何。」

  紅鸞依然行禮如儀,起身時笑道:「很遠便有香氣撲鼻,娘娘這宮裡當真是極為漂亮,花兒奴婢不懂,不過看開出來的花朵,奴婢認為很漂亮,嗯,和娘娘很配呢。」

  容嬪大笑起來:「妳真是一副巧嘴,來人,賞。」她笑完坐下看向紅鸞:「妳又是為了那個宮人來謝恩的吧?妳不累也不替本宮想想——我不累嗎?謝什麼謝,聽說妳那裡缺人,本宮這裡旁的人沒有,會伺弄花草的人倒是有得是,便打發過去一個。」

  她撫過鬢邊碩大的黃色花朵:「不聽話妳自管狠狠的管教,只要進了宮奴院的便和本宮沒有關係,都是妳的人了。」

  紅鸞跪下叩頭,她對容嬪實在是有幾分感激的,小順子二人幫了她很大的忙。現如今容嬪雖然也送了人,卻當真看不出其它的心思,至少她送的人並不是盯著那個位子去的。
第174章 考核

  容嬪讓紅鸞起來:「起來吧,本宮看妳跪來跪去的也累,我這人也沒有什麼喜好,就是愛些花花草草,妳如果真對本宮有孝心,就讓人好好的伺弄花草,指望著我宮裡的幾個人可是打理不過來的。」

  「除了花匠外,」她看一眼紅鸞笑道:「本宮這裡還有幾個很會做畫的人,畫得花兒像真的一樣,就是妳們靜嬪娘娘也三不五時過來要幾副畫呢,靜嬪娘娘也是個懂花兒的人,而且還生就一雙巧手,我都疑心她是天上的巧女下凡。」

  紅鸞恭維容嬪幾句便告退了,在容嬪這裡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她對容嬪如此上心,卻又不敢讓人看出來就是因為御花園中的『野草』,這是她最大的心病。

  不過容嬪愛花草全宮上下無人不知,如果真是容嬪是不是她太笨了些?倒是繡功極為出色的靜嬪,沒有想到她也是懂花的人,相對容嬪來說她更讓人容易生疑。

  紅鸞不敢查什麼,也不過是借著謝恩之類的機會,多觀察宮中的貴人們,那些野草就是禍根,她能認出來那麼以後說不定也會有人能認出來——替罪羊還有比宮奴院中的人更好找的嗎?所以她不得小心的暗中注意,希望可以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靜嬪娘娘並不在承和殿中,承和宮裡有一位德儀,她沒有見紅鸞只是打發人出來說了一聲。

  德儀是四品,只比嬪低一品階,按理說她應該住在妃掌理的宮院中才對,但是偏就和靜嬪住在一個院子裡,不知道是哪一位貴妃娘娘的好主意。

  紅鸞在院中給德儀娘娘叩頭告退就離開了,已經是連著兩次求見沒有見到靜嬪了,她對這位繡功極為出色的娘娘倒生出三分好奇之心來。

  靜嬪送來的人倒是懂些修繕,不過最擅長的卻是花草方面的事情,尤其是花草的應用上,敷面、泡茶、甚至是用花草做菜——如果不是因此,紅鸞也不會把野草的事情懷疑到靜嬪的身上。

  回到院中紅鸞便如來宮女們,說是要看看她們修繕的本事,由她們自己說出自己最為全拿手的技藝來,由宮奴們、宮女們一起說評定好壞:做主的當然是紅鸞。

  最終想要做修繕掌理的宮女共有六位之多,尚勤局裡就占了一半之多。

  紅鸞微笑著看著六位宮女,心裡卻在冷笑。爭奪宮奴院是一回事,要對付她卻是另外一回事,現如今她拋出去的一點餌已經有人咬住了,但是真要引出那個一心想置她於死地的人來,卻還要再加把力才成。

  各宮送來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另有居心,沒有送人來的說不定就是通過尚勤局把人已經送了來,比如,麗妃。

  紅鸞心中清楚,笑著看六位宮女開口應答,心中猜測著六位宮女背後的人都是誰,尚勤局裡的人最難猜。

  最終紅鸞只把容嬪送來的人剔除,她的技藝和其餘五人相比實在是相差太遠,其中以柔妃送來的香兒,還有尚勤局的桃兒、寶良儀的春芳技藝最好。

  「鄭宮女,妳的身體可大好了?」紅鸞沒有說五人中誰會掌理修繕院,而是看著鄭宮女眼含微笑的問了一句。

  鄭宮女已經大好,上來給紅鸞見禮,她很大方並沒有拘謹的之處,當初她能拼死押上自己的性命,自然是有些膽子的人。說到修繕的技藝她也是極為不錯的,紅鸞當然不會忘下她。

  紅鸞讓鄭宮女和其它五人站好:「修繕院的差事累且繁重,關係著宮中諸位娘娘的鳳體安康,我們不得不仔細再仔細,妳們三人的技藝都很好,但是要勝任修繕的差事,不只是技藝好就成。」

  她的目光停在香兒和桃兒臉上時並沒有笑容:「德行也很重要,除了鄭宮女外其它人的德行卻是不清楚的,另外,修繕不是一人就能完成的差事,做為掌理姑姑還要看妳們會不會用人、教人等等,這些和德行一樣不是考核就能讓人看得清楚明白。」

  也不理會香兒和桃兒的臉色如何,她繼續道:「現如今正好有三處宮殿急於修繕,妳們六人每兩人一組各領人做工,完成的最快最好的人到時再考核,由眾人推舉修繕院的掌理之人,其它人的差事到時再另作安排,只要差事完成的好,也會有重賞。」

  修繕院的事情是被很多人咬住不放的,麗妃又加了一把火,紅鸞豈能沒有對策?她以此下餌引人,同時也解決修繕上無人掌理的問題──同時進行,到時候一定能完成的。

  有人故意不完成?紅鸞當然早就想到了,當即聲音一寒:「如果妳們所做的差事太慢,修繕完的宮殿不能讓娘娘們滿意,妳們就只有一條路——死。」聲音不大,但是森冷異常。

  滿院子的人都靜了下來,誰也不敢說話。

  香兒和桃兒臉色大變,她們來宮奴院已經不願意了,居然還要性命之憂自然更是不快。香兒卻沒有開口,大不了好好的做唄,累點也比丟了性命強。

  但是桃兒卻忍不住開口道:「大人,我們當差做事自然不敢懈怠,因為差事上的一點差錯就要人性命,就是到了尚功局的宮正大人那裡……」

  紅鸞看著她笑了笑:「拿出妳的腰牌來。」目光掃過尚勤局今天來的六七人,看出來她們都是要力挺桃兒的。

  桃兒愣愣把掛在腰間的腰牌拿起。

  「讀出來。」紅鸞輕輕啟齒。

  桃兒看看紅鸞低頭看著腰牌:「宮奴院掌理宮女,桃兒。」

  紅鸞點頭看著她:「妳可懂了?」

  桃兒眼底的怒氣一閃而過:「大人,奴婢明白奴婢是宮奴院的人,但是就算是宮正大人也不會因差事出錯就打殺人。」

  「是嗎?宮正大人不會?」紅鸞盯著她微笑:「宮正大人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這裡是宮奴院,妳知道嗎?差事出錯不會要了人的性命——司膳的如果讓娘娘用了冷掉的湯水,害得娘娘鳳體違和會不會要了她的性命呢?」

  「妳不要急著開口,而妳們修繕的宮殿都是娘娘們的內宮,不要說其它的單論萬一有個縫隙吹進殿中寒風而讓娘娘頭疼的話,妳們認為妳們不應該受到重罰?」紅鸞的聲音一下子淩厲起來:「更不要說有什麼地方會掉下什麼東西來,會傷到娘娘了,妳是什麼心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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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故人

  桃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雖然感覺紅鸞是在強詞奪理,但是她卻不敢在紅鸞抬出宮中各位娘娘的身體安康後,再大叫差事出錯打殺她們是處置不當的話來。

  紅鸞盯著她的眼睛繼續問道:「還有,這裡是宮奴院,就只有我定下的規矩,難道妳到了宮奴院後無人告訴妳我的規矩嗎?」她冷冷掃向宮女們:「誰負責告訴她們規矩的?」

  大妞和另外一個宮女站出來:「是奴婢們,奴婢們把規矩說得極為清楚,當時還有很多人聽到了,可為奴婢們做證。」

  「妳都聽過我們院中的規矩了?」紅鸞盯著桃兒。

  桃兒不得不點頭稱是,她卻依然不服氣:「大人所說的是不錯,但是奴婢們對娘娘當然不會存那等惡毒的心思,認真當差也總難免有些差錯絕不是奴婢們故意,所以宮中才從來沒有大人這樣不近人情的規……」

  「既然都已經說過——」紅鸞淡淡的看一眼桃兒:「來人,拖下去打五板子,給我重重的打。」

  立時就有人過來拖了桃兒下去,桃兒嚇得傻掉了,聽說宮奴院掌院為人厲害是一回事,親身經歷方知是另外一回事。

  紅鸞的目光緩緩掃過尚勤局來的宮女們,沒有人敢和她的目光對視,都低下頭無人敢為桃兒出來說情,這些人如果不鎮住,當真會出大亂子的。

  五板子很快就打完,桃兒被拖了上來。

  紅鸞看著桃兒:「妳現在給我聽好了,宮奴院最大的一條規矩就是,一切以皇上、太后、皇后及各位娘娘為重,其它為輕——這就是我的規矩,只要違了我的規矩,在這裡我說要打殺妳就是要打殺妳,妳想要喊冤當然可以,去閻王殿吧。」

  桃兒咬牙:「謝大人教誨。」她不敢再開口,心知紅鸞是要拿她立威。

  「妳們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對,就是如妳們所想,這就是殺威棒。」紅鸞說到這裡還笑了笑:「妳們不情願來宮奴院我知道,可是來了就要給我守規矩、給我好好的當差,不然我這裡可並不是只有板子的,妳們,可都聽清楚了?」

  桃兒和眾宮女一直答道:「聽清楚了。」

  她們無人懷疑紅鸞剛剛的話,誰也不想把性命搭在這裡。

  紅鸞輕輕點頭:「這樣很好,桃兒妳就和鄭宮女一起負責太后娘娘的宮殿,而香兒……」她隨手指向尚勤局送來的人,讓她和香兒去修繕柔妃的宮殿,其它一名宮女和寶良儀的春芳就去修繕麗貴妃的永樂宮。

  如此一來,香兒是柔妃的人,柔妃當然不會要了香兒的性命,那邊的宮殿修繕自然不會讓人有什麼不滿意的,而尚勤局裡自然有麗妃的人在,如果麗妃想自己掌握修繕院——可以為她做不少的事情,她定會使來有本事的人,應該就在桃兒和春芳兩人之中。

  紅鸞認為桃兒會跳出來開口說話,不像是麗妃選中的人,倒是一直不言不語的春芳更像些,所以把尚勤局的人和春芳放在一起。

  萬一錯了?錯了就再把春芳和桃兒換過來好了,反正有人要借修繕除掉她的話,她也不介意帶上這幾個宮人一起上路。

  紅鸞不止是準備這些,她還會把熟練的宮奴大半給鄭宮女去用,而香兒和春芳就要勞心勞力些,不但要把她們各自主子的宮殿修繕好,還要把她們手下使用的宮奴教好才成,為了更加的壓榨她們的技藝,紅鸞打算會不定期、少量更換她們手下的宮奴。

  同時桃兒被打傷了卻一樣領差事,自然也只能留在院中教宮奴們。她不想死就要好好幫鄭宮女把宮奴們教好,而且也不用擔心她在太后的宮中動些什麼小手腳之類的。

  太后那邊有鄭宮女在不會有任何問題,相信鄭宮女這次也會學到很多東西:宮奴們學到的東西,相信鄭宮女很快就會學到手的。

  對,打一開始紅鸞就認定了修繕院的掌理宮女,除鄭宮女外再外第二人,其餘這些人只不過是她引來的人,除了要通過她們查到背後要害她的人外,還有她就是平白得了幾個助力。

  至於寶良儀,紅鸞並不是不想去拜謝她,而是她被麗貴妃召去了。並不是召去說話回事,而是召到了她的永樂宮中住下。

  紅鸞見不到寶良儀,在用過晚飯後讓人喚了春芳過來。

  春芳的年紀看上去二十多歲,模樣長得極為周正,尤其是一雙眼睛很是動人,不過她常常垂著頭,倒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來。

  打量完春芳後,紅鸞輕輕開口:「妳打算如何做?」

  春芳跪倒在地上:「娘娘和大人讓奴婢如何做,奴婢就如何做。」她倒是很坦誠。

  紅鸞微微有些吃驚:「妳就不怕事後會被問罪,要知道妳如果無用的話——」

  春芳抬頭:「所以奴婢要有用,不管是對大人還是對娘娘。」

  紅鸞看著她半晌然後笑了起來:「果然是聰明人,聰明人如果知道本份二字,也會極有用的。」自然不能憑兩句話就相信她。

  春芳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宮中很快就會中宮之主的。」

  紅鸞皺眉:「妳再說如此大逆之話,我就讓人把妳打殺了。」

  春芳笑起來,她一笑極為嫵媚:「大人就這點膽識,還不如早些出宮的好,免得把性命無辜的丟在宮中。」

  紅鸞盯著她:「膽子大的人,都短命,妳想不想試試。」

  春芳低下了頭恭謹的道:「大人喚奴婢來是不是想問問良儀娘娘的事情?」她長長一歎:「我是良儀娘娘的堂妹,之所以會到宮奴院是因為原本奴婢做過典工,就是因為修繕大殿避免有火災之患等等,積功升上去的,只是後來又得罪了上官差點被杖斃,姐姐當時剛誕下公主不久,為我之事求到皇上面前而得罪……,保下我到她身邊,也很快失寵於皇上。」

  紅鸞聞言更加感歎春芳的聰明,實在是太過聰明了,居然能把人的心思看得如此透,讓她後背都爬滿了冷汗。

  這樣人她不可能留在身邊,定要想個法子弄出宮奴院才成——廟小容不得大菩薩啊。
第176章 說笑

  紅鸞並沒有再問寶良儀的事情,春芳也沒有再說下去。

  麗貴妃不可能只為了一個春芳,確切來說是為了宮奴院而把寶良儀弄到她的宮裡去住:春芳就算不知道也應該能猜出點什麼來,但是她沒有說。紅鸞是根本不想知道,因為同她無關,而她也不想圈入麻煩中——春芳就是知道紅鸞不想聽,所以她才沒有往下說。

  春芳所說出來的話對紅鸞來說已經足夠,知道了寶良儀是麗貴妃的人,春芳同樣也是麗貴妃的人,而其它的紅鸞是不想碰、不願意碰的,同時這些事情春芳不說出來,紅鸞也不過是遲一兩天知道,所以在麗貴妃那裡春芳也交待得過去。

  如此伶俐的人兒,紅鸞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況且春芳特意點出尚勤局典工之事,對於紅鸞的事情,她顯然是下過功夫的。肯如此用心的人,自然定有她的所求。

  紅鸞現在卻生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想法,對春芳微笑道:「那永樂宮的差事,妳多多用心吧。」

  春芳聽完後一愣,她沒有想到紅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剛剛她的話可是經過她思索良久才說出來的,包含的東西極多,她輕輕叩頭:「是,大人。」

  起身後她又蹲下一禮:「勤事院的掌院陳女史與監察米女史,和永樂宮的的女官有著極深的關係。」說完又是停頓後又道:「這次尚勤局選來的宮女,有大半是勤事院的人。」

  這次說完後她再次一禮,沒有得到紅鸞的話只能真的告退走了,她走出院子回頭看一眼,輕輕的歎一口氣,真的沒有想到這位掌院女史如此難以應對。

  紅鸞也沒有想到春芳會說出勤事院的人,自打開始她懷疑的就是許女史,還有花掌工及楊典工,這三人和花綻放都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卻沒有想到會牽扯到勤事院的陳女史。

  勤事院的事情雜、人也雜,因為工司裡除了宮奴院、浣衣院以及直宮院的事情外,其它的所有雜事都歸勤事院,宮奴院是做最苦、最累的活,而浣衣院裡全是罪人,直宮院是掌理無人居住的宮殿、遊廊等地方的灑掃,餘下的事情還真不少,所以勤事院的人是除宮奴院外人手最多的地方。

  不過直宮院與勤事院做事的都是宮人,就算是粗使的宮人也比宮奴和罪人強太多了,所以兩院要比宮奴院和浣衣院的位置高那麼一點點。

  宮奴院裡的人與事都按部就班的運作,根本不用紅鸞太過操心,她倒是過了三天清靜的日子,忙得是二丫和招娣、還有小順子和小平子等人,他們忙得要麼很多人能看到他們匆匆而過的身影,要麼整天見不到他們的人。

  這天下午太陽快下山時,二丫自外面回來對著紅鸞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立好。

  紅鸞坐起:「太后的宮中,她們好大的膽子」她讓杏兒扶自己起來換衣服,命二丫出去叫人來。

  不多時大妞便過來了,紅鸞就打發她和二丫帶著人出去。

  太陽下山的時候,所有修繕的人都到了紅鸞這裡,人人都閉緊了嘴巴無人敢開口說話,因為她們都知道今天出了大事。

  紅鸞在廊下坐好,第一句就是吩咐人把院門關上,然後她看向院子裡的人:「哪個地方出錯了?」

  鄭宮女出來跪倒在地上:「是奴婢這裡出了差錯。」

  桃兒等人都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來,掌院女史妳不是很能耐嘛,現如今出錯可是妳的人,丟人可算是丟大了。

  紅鸞看一眼站著不動的桃兒——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來人,把鄭宮女和桃宮女都拉下重責五板。」

  桃兒連忙分辯:「大人,修繕宮殿的事情是由鄭宮女……」

  「和妳負責。」紅鸞打斷她的話:「出錯當然妳們要一體承擔。拖下去。」

  鄭宮女沒有說什麼,她心知是自己太過大意才會被人鑽了空子,眼下挨幾板子也只是個教訓。幸虧是女史大人發現的早,不然她便不會挨幾板子那麼簡單了。

  桃兒的嘴巴被塞上想說話也說不出來,拖下去又挨了五板子,舊傷加上新傷,她現如今連站立都極為吃力了。

  打完了紅鸞看看滿院子的人:「太后娘娘的宮殿中居然有人動手腳,修過的地方有鬆動,如果不是發現的早,萬一傷到人我看這院子裡要有不少人跟著受累呢。」

  她看向鄭宮女:「那地方是誰修繕的?」

  鄭宮女自身上掏出冊子來翻看,然後把在那地方修繕過的宮奴都叫了出來,之後她又指著每個人說出她們在某天、甚至是某個時辰,在那個地方做得是什麼差事。

  紅鸞聽完後看向兩個宮奴:「妳們,有話要說嗎?」她們兩人負責那些方描畫與釘裝新補上的殿角木塊。

  兩個宮奴不需要用刑就招了:「是三姑姑讓奴婢們做的,奴婢們不做三姑姑拿針紮奴婢們,還給了奴婢們十兩銀子——銀子還放在我們的床下面,奴婢們根本沒有敢動用。」

  紅鸞看向現在和香兒一直修繕永福宮徐三宮女:「妳好大的膽子。」

  徐三宮女臉色有些白,不過她依然跪下分辯:「不是奴婢做的,是這兩個奴才亂咬。」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我不是官府的大老爺,斷案的事情我不感興趣,她們說妳是,那麼妳今天就死定了。來人,拖到一旁按倒給我打,不要打得太急,慢慢打,打到她斷氣為止。」

  徐三沒有想到紅鸞根本不聽她說話,而且事情的確是無憑無據:「大人,奴婢不服,不是奴婢做的」

  紅鸞冷冷哼道:「我不需要妳服,我早就在妳們領差事時說過,犯了我的規矩就會杖殺妳們,看來妳、只怕還有人是認為我是說笑吧。今兒我就讓妳們看看是不是我在說笑。」

  早已經有人過來把徐三按倒就往旁邊拖去,卻並沒有堵上她的嘴巴。

  徐三就算是按倒在長凳上,被褪去衣服依然只是大叫冤枉,只是紅鸞充耳不聞,那板子也就實實在在的落在了徐三的身上。

  打了二三十板子後,徐三吐出第一口血來,不管是徐三還是院中的其它人都知道紅鸞當真不是在說笑。她說要杖殺人就是要杖殺人,而且不需要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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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不見

  在宮裡事事處處都講規矩,而宮中的人也習慣了規矩二字,可是現在紅鸞不但不依宮規來做事,而且算得上是蠻不講理。

  一個能左右人生死、而且還不講理的人,可怕不可怕?怕院子裡的宮奴都跪倒在地上。

  徐三終於忍不住大叫:「說過不會死人的,說過會保我們的,妳們還在等什麼?等著也被捉住活活打死嘛。」

  紅鸞冷冷的看向幾個尚勤局裡來的宮人:「原來,還有同謀啊。」

  幾個宮人臉色大變,三四個宮人連忙跪下表示她們的清白,但是卻有一人卻轉身跑向院門,邊跑邊舉起手中的牌子:「開門,開門,我這裡是尚勤局的尚勤牌,所有尚勤局的人都不得阻攔我。」

  門口的小順子和小平子看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牌子,卻並沒有讓人打開門而是看向紅鸞,在宮奴院裡紅鸞之命才是最重要的。抗了尚勤牌不過是挨幾板子,但是不聽命於紅鸞馬上就會有性命之憂。

  他們還擔心他們不打開門,最終會連累到紅鸞被問罪,畢竟宮規是不可違的,如果在宮奴院裡宮規不如紅鸞的話好用,傳出去對紅鸞絕沒有好處。

  紅鸞看著那狂奔的人冷笑:「捉住。」

  小順子和小平子過去就把人攔下按倒在地上,可是他們卻擔憂的看向紅鸞,有心要勸上兩句。

  紅鸞淡淡的道:「把宮牌取來我驗看,黑燈瞎火的莫要被這等小人給騙了。」她輕輕一句話就把違了宮規的罪責推開了。

  小順子把宮牌取過來給紅鸞送過去,而那個宮人抬頭:「那是真的,妳們還不放開我。」她倒是有恃無恐。

  紅鸞接過宮牌的同時道:「居然敢在上官面前如此放肆,視宮規如無物,掌嘴。」她沒有說打多少下,那就是打到她喊停為止。

  小平子老實不客氣的狠狠甩了兩掌在宮人的臉上。

  紅鸞看向手上的宮牌,前前後後的仔細看過,又叫過杏兒來問:「我是第一次看到呢,妳可看到過,這可是真的?」

  東西當然是真的,但是紅鸞有意要給那宮人些教訓所以才會如此認真的驗看。

  杏兒也是很認真的驗看過,又叫小圓和柳兒同時驗看之後才答紅鸞:「回大人的話,是真的。」

  紅鸞聽到這話才不緊不慢的叫了一聲:「停。」

  小平子住手了,他打得手掌也疼,放開那宮人立在原地甩手。

  徐三此時卻大叫:「妳們還不住手想死嗎?我們兩人自然會有貴人來保,到時有妳們這些奴才的好看。」

  紅鸞聞言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話,可是那板子起起落落間並沒有變化,沒有因為徐三的大叫而變得輕一些,依然是按紅鸞的要求不要打得太重太急,但是一定要不斷的打下去。

  徐三的眼中湧出了絕望,看向紅鸞大叫:「妳以為妳在宮奴院一手遮天就可以了嘛,我們姐妹如果不是得了貴人的吩咐,哪裡敢如此做事?妳在宮奴院所為已經引得了各處怨聲載道,放了我們姐妹妳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她是真的嚇壞了,直面生死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怕,身上的疼痛又是如何的讓人忍受不了。如果是平日裡她絕不敢、也不會說出如此的笨話來,但是在生死關頭她哪裡還有什麼理智可言,她就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條性命。

  紅鸞聞言笑了起來,先把宮牌還給門前的宮人:「來人,放她出去。」

  然後再不看那宮人而是看向徐三:「妳所說的活路我不稀罕,而我卻不會留給妳活路。」說完她看向拿著宮牌快要奔出院門的宮人:「還有妳,不要忘了妳現在是宮奴院的人,辦完了事情妳就立刻給我滾回來,我這裡可是給妳備下了板子。」

  那宮人聽清楚了紅鸞的話卻連頭也不敢回,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紅鸞淡淡的吩咐:「關門,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打開門。」她看向徐三笑得露了一口白牙:「妳要不要和我賭一把,今天誰也救不了妳?」

  徐三又吐出一口鮮血,她恨極了紅鸞。因為她有仗恃,認定自己定不會死在紅鸞的手上,所以現在所受的痛與苦,她定加倍在紅鸞身上討回。

  「妳不要太倡狂,不要以為得了貴妃娘娘的青睞就把什麼人也不放在眼中,我告訴妳,妳在尚勤局裡什麼也不是,一會兒妳就知道厲害。」徐三也不告饒了,反倒是口口聲聲的威脅紅鸞。

  紅鸞輕笑不再理會她,吩咐人打得再輕一點,徐三可不能現在就死了。

  徐三見此知道紅鸞怕了,一面咬牙切齒一面盼著救星快到,在心中不斷的發狠,只要她今天不死,日後定要紅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院門外便傳來腳步聲,還有燈光自門縫中透過來,緊接著就傳來拍門聲。

  徐三大喜:「還不快放開我!」

  紅鸞看也不看徐三,示意小順子開口問問門外的是誰。

  「是我,妹妹。」門外傳來的是許女史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

  紅鸞坐著沒有動:「小順子,妳代我傳話,就說我們院中現在有大事要處置,有什麼事請她明日再來,眼下是不便開門待客的。」

  聽到小順子的話後,門被拍得更響,同時響起陌生的聲音:「尚勤局勤值院的陳女史,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掌院女史。」

  紅鸞依然是老話一句,不見。

  而徐三的慘叫聲卻讓院門外的人急得跳腳,許女史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掌院女史,院中的事情我有監察之責,還請打開門讓我進去看看出了什麼大事。」

  紅鸞這次連解釋也沒有,只一句:「不行。」

  把門外的許女史氣得臉色漲紅,她怒道:「掌院女史,我以監察之權要求妳們即時打開院門。」

  紅鸞還是那句:「不見。」並且這次她多加了一句:「給我狠狠的打。」隨著話音一落,徐三的慘叫立時高了幾許。
第178章 揉搓

  陳女史終於翻臉:「妳我同為掌院,我且高妳半等,和妳院的監察女史同來,妳居然拒不開門,不過就是想打死我的人罷了,既然掌院女史看不上我的人,就把她們放出來我們立時就走,明日我們同到司工大人面前辯個明白。」

  紅鸞輕笑:「陳女史的話我不明白,這裡是宮奴院可不是勤值院,這裡哪有陳女史的人?我又怎麼會越權要打殺陳女史的人?這番話還請陳女史收回,不然明天我真要和陳女史到司工大人面前討個公道。」

  許女史大怒:「前幾天我看院中缺人,才求到陳女史那裡,而陳女史也是看大家同僚願意相助才把人給我帶過來。現如今不過才四五天,妳就打傷了一個、還要打殺一個——掌院,妳讓我如何面對陳女史?不念陳女史的好就罷了,居然說得出來這裡沒有陳女史的人,那幾人可都是……」

  「進了我宮奴院的門就是我宮奴院的人。」紅鸞的吐字清楚的回了一句:「如果他日陳女史需要人,我也可以相助並且絕不會過問她們在勤值院的事情,因為宮規啊。幾位女史比我早入宮幾年,不會不知道吧。」

  陳女史聽著徐三的叫聲有所減弱更為著緊,正當她想讓人破門而入時,就聽到有人喝道:「這是在做什麼,成何體統。」

  花掌工到了。

  院裡的紅鸞笑意加深,終究還是來了啊,今天的場面還真是有些大呢。

  紅鸞想假裝不知道外面來人是誰,但是徐三已經開始大叫:「掌工大人救命啊。」

  紅鸞只得起身:「可真是掌工大人到了?」

  花掌工身邊的人代答:「宮奴院掌院快打開院門迎掌工大人。」

  院門自然是打開了,紅鸞也跪倒在地上:「見過掌工大人,請掌工大人恕罪。」

  花掌工長得和花綻放有幾分相像,她原本見到紅鸞時也不過是點點頭就算,並沒有為難過紅鸞但也沒有親近之意。

  今天晚上的花掌工依然如此,她微微皺起眉頭:「院門前如此喧嘩成何體統,尚勤大人病臥在床,我們更應該勤謹當差才是,可是看看妳們」

  她這話不是罵得紅鸞一人,而是把陳女史等人都罵了進去,並沒有偏頗任何人,如果不是她身後跟著那個跑出去報信的宮人,還真會被人認為她是要秉公處置此事。

  紅鸞和陳女史等人一起認錯,叩過頭後起身花掌工已經坐到廊下的椅子上。

  花掌工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徐三眉頭又皺了皺:「這是做什麼?現在皇上龍體違和,太后娘娘天天誦經吃齋,妳怎麼會大動干戈有傷天和,被太后娘娘知道我們尚勤局又是一樁大大的不是。」

  掌工是個八品的女官,比起紅鸞不入流的女史來說可是高了不只一個品階,只聽她開口一番話就知道和宮人們絕然不同,就是女史們也不能相比——那麼大的帽子扣到紅鸞的頭上,尋常人還真是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紅鸞只能叩頭認錯,花掌工是上官不說,而且抬上了皇帝的龍體和太后娘娘的吃齋來,只是斥責她兩句已經算是很給紅鸞面子了。

  花掌工搖頭:「算了,妳也是初掌宮奴院百廢待興,而老人們欺負新人也是宮中陋習,只是不能什麼事都打打殺殺的,妳們宮奴院死得人可真是不少了,眼下這個時候還是和和氣氣的好。」

  她溫和的把話說完看著紅鸞:「還不讓人把她放開,不要再弄出點事來,我們大家誰都得不了好。」

  她自進門後又是斥責又是安撫,前後幾句話就把紅鸞揉搓了一番——不放人?那等著的絕不會是溫和的言語了。

  放人?紅鸞今天晚上已經得罪了許女史、陳女史等人,而且還有宮奴院的人都眼睜睜的看著,紅鸞以後要如何服眾。

  「是,掌工大人。」紅鸞輕聲答應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花掌工大了紅鸞不是一級,且說話行事間很為紅鸞留了體面。花掌工可以直接命人把徐三放開的,可是她卻沒有。

  紅鸞沒有不知好歹的頂撞花掌工,很是柔順的答應下來,回頭輕輕擺手,便有人把徐三放下來。

  事情當然不會就此結束。

  徐三推開了扶她的宮奴,在地上一點一點爬到了花掌工的腳下:「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再請大人為小的做主,掌院女史無憑無據就想置奴婢於死地,奴婢不是不服而是如此哪裡還有規矩可言?這宮奴院中便成了一言堂,所有人眼中只有掌院,不要說是大人您,或是尚勤大人,就是宮中的貴人們只怕也不在宮奴院中人的眼裡。」

  她的用心狠毒,就是想置紅鸞於死地。

  花掌工的眉頭一皺:「來人,掌嘴。」她沒有說其它前就先打了徐三:「掌院女史是妳的上官,居然無憑無據就誣妳們上官大罪,當真是死有餘辜。」

  她沒有半絲要偏袒徐三的意思,這讓宮奴院的眾人都大為的驚奇,同時也對她生出敬意來。這才是真的好女官啊,真正的主心骨。

  紅鸞連忙謝過花掌工,卻並沒有多加分辯。

  陳女史卻上前開口,把紅鸞拒她們在門外的事情說了出來,有米女史和許女史為證,陳女史的話說完,花掌工背後立著的宮人徐五出來叩頭:「大人,奴婢如果不是拿著宮牌,現如今和姐姐二人早就死在了宮奴院中,就算是奴婢拿出宮牌來,這裡的人也不敢放奴婢出去,全部都是聽掌院一人之命。」

  花掌工的臉沉了下來,她看向紅鸞並沒有喝斥只是問道:「妳可有話分辯?」

  紅鸞苦笑叩頭:「大人,如此多的人證實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說什麼管用嗎?奴婢只有一句話可說,今天的事關太后娘娘所以奴婢才動怒的,之所以攔下許姐姐等人,也是因為想一力承擔。」

  「奴婢只是想把差事做好,絕沒有其它的心思,而陳女史等人剛剛在門外,口口聲聲來要她的人,唉,奴婢、奴婢沒有話可說。」她說完再次叩頭,很有些認命的味道。

  可是她的話中已經點到了太后,並且前後所有的人的話中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問清楚,花掌工是位明理的上官,當然不能糊裡糊塗的就斷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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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笑語

  花掌工聽完紅鸞的話後開口:「我知道妳是有些難處的,素來行事也還算是有分寸,雖然宮人有欺新的陋習,但妳得貴妃娘娘青睞,宮裡沒有哪個是瞎子想來也不會無緣無故找妳麻煩——妳有什麼委屈就說,自有本官為妳做主。」

  其實這話已經有些變味,暗示紅鸞背後有貴妃所以行事才會有些倡狂。只是她沒有明說出來,所以紅鸞也就辯無可辯。

  紅鸞看一眼許女史幾人回過頭行禮:「掌工大人明鑒,今天之事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尚勤局內的事情,幾位女史姐姐和奴婢都是同僚,得大人剛剛指點奴婢明白和氣很重要,說起來除了那在太后娘娘宮中做錯事的人,其它的都不算什麼,奴婢並沒有什麼委屈可說的。」

  她並沒有訴苦,而是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來,表示不能傷了尚勤局內的和氣,所以她有委屈也認了。如此一說,紅鸞就變得主動了。

  她說自己沒有委屈,可是人人都聽得出來她話中的意思,是有委屈因大局所以才不作計較。許女史她如果再咬著什麼不放,那就是她們不識大體,不為尚勤局著想,不聽掌工大人的教誨了。

  花掌工把目光落在紅鸞的身上,她是第一次正眼看紅鸞,原本是極為看不上這個宮奴出身的人,始終認為花綻放的死是活該,是沒有腦子。聯手下的宮奴都擺不平,弄到貴妃、太子殿下的面前,不是尋死是什麼?

  現在她不再那麼想了,瞇起眼睛打量著紅鸞,能三兩句話就化被動為主動,逼得許女史等人不能開口追究她的過錯,逼得自己不能開口細究剛剛門外事情,只餘下太后宮中的一事可問。

  這宮奴女史有幾分心機啊,只不過,想在宮中出人頭地、或者說是和她鬥還遠遠不夠,就算不問院門的事情,不問宮牌的事情,只問太后娘娘宮中之事,今天晚上她也難逃罪責。

  「嗯,說得好。」花掌工微笑:「妳們如果人人都如紅鸞掌院一樣,我們尚勤局哪裡還會被尚宮大人申斥?很好,很好,妳起來說話不要多禮。」很有點禮賢下士的味道。

  紅鸞連忙自謙幾句,並且不忘捧一捧許女史幾人,不過三言兩語間院子裡的氣氛便輕鬆了許多,好話人人喜歡聽,尤其是在上司的面前被贊上幾句,而且句句都贊到了實處,哪有人會不高興的?

  不要說是許女史,就連陳女史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她和米女史、許女史對視一眼,知道這是紅鸞服軟認輸的試探,只是今天的事情卻由不得她們三人,就算是她們三人做主也不會就此放過紅鸞。

  高興是一回事,做正事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終無非就是讓紅鸞少受點罪罷了,想要升遷發財就要用紅鸞去換,何況紅鸞之前的強勢也讓她們深深的記恨在心了。

  紅鸞終於找到時機開口:「大人,奴婢院子裡的事情還有點沒有處置,正要向大人請示。」

  花掌工沒有想到紅鸞會自己送上門來,當即點頭:「嗯,說吧。」

  她認為紅鸞的心機也就如此,倒是很會討人歡心,如果給紅鸞時間,說不定她真能得柔貴妃的賞識而在宮中占一席之地。

  不過現在紅鸞撞到她手裡,當然也就沒有了日後,花掌工並不想背個惡名,但是宮奴院完全脫出她的控制,會讓她少了很多的便利,換句話說就是紅鸞擋了她的財路——有勤值院和宮奴院在手,她雖然只是掌工但是各個主子的賞賜可是沒有少得。

  哪個主子沒有點特別的事情要做?而她又是個機靈的,只管讓掌理宮女做事卻從來不問一個字,如此大開方便之門當然是財源滾滾。

  都說她是麗貴妃的人,可是花掌工認為自己是宮中所有貴人的人:這是她最自得的地方,就是因此,司工大人待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但是宮奴院落到紅鸞手中,她便什麼也做不成了,而她等著紅鸞明白過來找自己,卻只等到宮奴院的新規矩,現如今她不借某貴人的意思掉除紅鸞就當真太對不起自己了。

  紅鸞以為花掌工找她麻煩是因為花綻放卻是大錯特錯,擋人財路無疑於殺人父母啊。花掌工不會為了花綻放非要置紅鸞於死地不可,但是她卻為了自己的財路不得不殺之而後快。

  紅鸞堆滿笑意的臉上滿是謹卑,同花掌工所見的那些女史沒有什麼不同:「大人勞累一天了,奴婢手中的這點事不敢再勞大人費神費力,斗膽請大人上座,看奴婢處置院中的小事,給奴婢指點一二。」

  花掌工笑了,她是真的感到很好笑,沒有想到紅鸞費了這麼大的神就是想自己處置事情,不讓自己插手。自己人就坐在這裡,她想為所欲為可能麼?看看院中的宮奴們,她猜到紅鸞的意思,八成是想挽回威信。

  她向來有成人之美,也不介意看場戲便點頭應允:「妳們院中的事情當然還是由妳做主才是,妳儘管處置,記著剛剛我的話就好。」那意思就是不許紅鸞責打人,想借她立威?真是癡心妄想了。

  花掌工很大方的答應了,而且說得話極為漂亮,卻讓紅鸞根本無法做事。要處置人只是申斥幾句管用嗎?尤其是在今天,申斥只會讓紅鸞失去的威信更多。

  紅鸞恭敬的謝過花掌工,也沒有多爭辯一個字,就後退兩步立到了廊下中間,眾人的目光並沒有集中的紅鸞的身上,而是集中在徐三身上,都在想紅鸞想如何斥責她?

  不管紅鸞怎麼做都不能加一指於徐三身上,那麼徐三現在想來不會老老實實的聽訓斥,紅鸞只會丟更大的臉面。

  紅鸞對許女史、陳女史三人微笑點頭致意很是和善,落在眾人的眼中怎麼都有討好之意,之後她才掃視一圈院中的人,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理會徐三,反而轉身微笑著對著花掌工再次行禮。

  花掌工淡淡的道:「妳儘管做事,只要妳行事合規矩我定會支持妳,不必有所顧慮。」

  紅鸞笑著再次道謝,然後看花掌工的身側:「徐五,妳還不過來跪下」
第180章 自做主

  滿院皆驚。

  眾人吃驚看著紅鸞,誰也沒有想到紅鸞會發難的人不是徐三而是徐五,徐五拿著宮牌離開宮奴院後,就一直跟在花掌工的背後,而花掌工也沒有讓她站回到宮奴院宮女們之列中,意思自然很明顯要保她。

  此事不用說出來,人人心照不宣的,可是紅鸞卻偏偏就仿佛沒有看出來什麼來,開口就讓徐五過來跪下。

  徐五遲疑了一下,她沒有看向紅鸞而是看向花掌工:她過去不過去不在於紅鸞、也不在於她自己,而在於花掌工,她不認為花掌工會讓她過去,那等於是花掌工在人前折了臉,而且還是折了大臉。

  可是花掌工的臉色只是微微一變,然後她就拿起茶盞來吃茶,並沒有要理會徐五的意思,她當然惱,但是她卻不能惱,因為人人都明白的事情卻不等於是宮規。

  徐五心中大急正想跪下對花掌工求懇,就聽到紅鸞又喝她第二聲:「上官所召不聽喚者,是什麼過錯,要怎麼責罰,徐五?」

  徐五聽得心中大恨,可是卻又不能對紅鸞說什麼,她暫時不理會紅鸞對花掌工跪倒叩頭:「大人,您要為奴婢做主啊。」

  花掌工放下茶盞,慢慢的轉頭看向徐五:「妳無錯誰也不能拿妳如何,本官自然也不會讓人拿妳如何。」這話是對徐五說的,其實就是對紅鸞的警告。

  「徐五,掌工大人的話妳也聽清楚了吧?妳如果沒有做錯事情怕什麼,過來跪下回答我剛剛的話。」

  聽到紅鸞的話就知道她是宮中的怪胎,妳說她笨吧她偏生有些心機手段,妳說她聰明吧這種時候她卻硬是把花掌工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的確,收拾了徐五是能實現立威的目的,宮奴院的人誰也不會因為前面之事敢對紅鸞生出半絲輕慢之心來,可是她就沒有想過——她開罪了花掌工,今天晚上及以後還能執掌宮奴院嗎?

  不能執掌宮奴院,那她立威又有何用?怎麼看、怎麼想紅鸞現在都愚笨不堪。

  徐五無奈之下只能走到紅鸞不遠處跪倒在地上:「回女史大人的話,不聽上官召喚的掌嘴五十,罰俸三月。」

  她一面說一面臉都抽動起來,說完後她忽然抬頭直視紅鸞——她想明白了,現在掌工大人在座,她不相信紅鸞真敢罰她。

  打她小小的宮女不算什麼,可是此時紅鸞罰她就是打花掌工的臉,徐五眼中閃過得意,她根本不用怕紅鸞的。

  紅鸞盯著她的眼睛笑了笑,然後看向一旁的許女史三人也笑了笑,就在許女史三人和徐五姐妹都眼含譏誚,認為她不敢動手裡,她卻輕輕的招手喚過來小順子:「取掌嘴的竹板來。」

  眾人皆愣,沒有想到她真的要動手,眾人下意識的看向花掌工,卻只看到花掌工被盞中升騰而起的水氣遮掩住的臉。

  許女史忽然眼中一閃,想到了花掌工剛到宮奴院時說過的話。皇帝病重,豈能有傷天和?她對著紅鸞笑了笑,笑得有些淩厲。

  現在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在她和陳女史等人趕到宮奴院外時,便已經讓許多的事情都露出水面:她們知,紅鸞也知。

  紅鸞迎著許女史的眼睛還以一笑,笑得溫溫柔柔,倒和柔貴妃常掛在臉上的笑意有那麼三分神似,她接過小順子手中的竹板扔在徐五面前:「妳既然知錯就應該知道改過,宮規不能破。」

  她不打,也不讓人打,她讓徐五自己打。

  徐五看著竹板知道紅鸞是動真格的,沒有想到這位宮奴掌院如此厲害,根本不介意開罪花掌工,當即伏地求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女史大人饒過奴婢這一次。」

  紅鸞回頭看著花掌工一笑:「掌工大人在這裡,妳違了宮規而不罰豈不是讓掌工大人認為我們宮奴院賞罰不公?今天饒過妳,就是我對不起掌工大人對我的教誨之恩——宮規大如天,入宮之時無人對妳說過嗎?」

  「而且今日饒過了妳,他日再有人犯錯我罰是不罰?罰了,受罰之人就會認定今天是因為有掌工大人在所以妳才會免了罰,豈不是讓人怨恨掌工大人,對掌工大人名聲有礙?不罰的話,那宮規豈不是成了空口白話,以後還會有誰把規矩二字放在眼中了。」

  紅鸞緩緩而言,收回目光看向徐五:「唉,我不說罰與不罰了,現在如何做妳自己做主吧,有掌工大人在、有諸位女史在,妳好好想清楚再回話。」

  花掌工只是緩緩點頭並沒有開口說話,無人能看到她臉上的神色。

  徐五被逼到了角落裡,現如今她能如何說?說不罰自己,這樣的話怎麼說得出口,可是自己說出責罰自己,豈不是就承認自己有錯,而且同時還是她打了掌工大人的臉。掌工大人要保她,她卻自己對掌院直承有錯該打。

  她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紅鸞也不催促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院子裡靜悄悄的人,人人都在看著她,讓她感覺眾人的目光化成一塊大石壓在胸口,呼吸都極為艱難。

  不能再拖下去,她心知越拖越不好,只能求助的再次看向花掌工,可是花掌工沒有看她了,她只能轉頭看向許女史等人,可是許女史等人都低著頭也沒有人給她眼色,更沒有人開口為她說話。

  徐五見此知道今天逃不過:「奴婢該死,」她說此話低著頭握緊拳,所以沒有看到花掌工及許女史等人鬆了一口氣,她繼續說道:「奴婢知錯,奴婢應該罰,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奴婢今天自罰請院中各人引以為戒。」

  說完她咬牙拿起竹板來打向自己的臉,自有小順子在旁邊一五一十的記數,她卻不知道在她說完後,許女史等人的臉已經鐵青,至於花掌工因為無人能看到她的臉,所以不知道她的神色如何。

  『啪啪』的聲音迴響在院中,聽得眾人都膽寒至極,其中徐三的臉色是最難堪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生出了恐慌來,隱隱感覺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

  就算是有花掌工在。

  紅鸞輕輕點頭帶著嘉許道:「知錯能改,很好很好啊,以後徐五當會有所作為,是掌工大人教誨有方。」

  她的話音一落,滿院中連呼吸之聲都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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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蛇

  紅鸞對徐五的誇獎,就是狠狠甩在花掌工及許女史等人臉上的耳光,自然讓許女史等人臉色更為鐵青。

  花掌工依然點頭:「掌院女史說得不錯。」

  陳女史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鸞,就算是恨不得殺掉紅鸞眼下她也不能說什麼,徐五自認有錯甘願自罰便已經堵上了她們的嘴巴。

  其實,在徐五拿出宮牌出去搬救兵之時,她們姐妹就已經失了花掌工等人的歡心。紅鸞可不相信那枚宮牌就是給徐五姐妹救命用的——就算是,也不會是在眼下。

  如果徐三慨然赴死,那麼徐五再去搬救兵自然是不同的,就如同眼下,徐五如果不惜自身性命就是不認罰,一頭撞死在眾人面前,就算撞不死,只要她肯下死力的撞柱尋死,那麼花掌工等人立時就能再次反客為主。

  但是徐三不想死,徐五也極為惜命,她們姐妹現如今已經讓花掌工等人極為惱恨了,只是她們姐妹也不知道罷了。

  紅鸞在打徐三的時候也只是試探,如果徐三不是畏死之人她就要換個法子了,不過徐三姐妹都怕死,且怕得要命。自徐五不顧一切拿出宮牌來時,紅鸞就知道徐家姐妹都是極愛惜性命的人,她才敢當著花掌工如此做。

  紅鸞回身對花掌工深施一禮:「奴婢是得了掌工大人教誨,才能讓手下的人知錯能改。」她硬是要往花掌工的臉上貼金。

  花掌工只是輕輕的點頭,這次連話也沒有說。

  紅鸞又看向許女史等人:「也是各位姐姐相助,宮奴院現在才算不負大人們所望。」說完她又深深的施禮,十二分懇切的答謝各人。

  陳女史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對紅鸞應了一句:「不敢,是掌院女史管教有方。」她知道現在紅鸞想就勢下坡——立威也立了、人也打了,現在不收手就是傻子了。

  她在心中冷笑,掃了掌工大人的體面就已經激奴了大人,還想能全身而退?當真是不知道深淺的東西。

  紅鸞卻對陳女史大禮相拜:「許姐姐剛剛說出我才知道是得了姐姐的相助,紅鸞改日定要攜厚禮登門道謝。」

  陳女史聞言看一眼身邊的許女史:「不用了,今天掌院大人送得禮已經很重,再重的禮我還真是不敢收、也不能收,」她的聲音猛得冷下來:「勸掌院大人一句話,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何必非要置人於死地呢?」

  紅鸞把身子站直了,看著陳女史依然是面上帶笑:「姐姐莫要誤會了,徐三實在是有大錯的,卻與姐姐們不相干。」

  陳女史盯著紅鸞:「其它的話也不用多說,掌院大人的禮我也收了,今天我只有一事相求。」

  「姐姐請說,只要是紅鸞能做到的,定會讓姐姐滿意。」紅鸞很是謙恭:「得姐姐相助我感激不盡,能為姐姐做點事情正合我心。」

  陳女史一字一字的道:「我的人看來很不合掌院的心,所以我要把人帶走,掌院另尋合適之人吧。」

  她明面上不能不管徐家姐妹的生死,不是為了徐家姐妹而是為了做給其它人看,免得跟自己的人寒心。

  紅鸞笑著彎腰:「姐姐息怒,我哪裡做得不對姐姐提點我才對,」她看一眼上座的花掌工:「當著大人的面,姐姐如此豈不是讓大人生氣?我們姐妹應該齊心協力當差做事才對。」

  陳女史恨恨的盯著紅鸞:「妳把我的人打得半死,還要我如何……」

  「姐姐慎言,」紅鸞一臉的震驚:「我可不曾動過姐姐的人半分,不敢越權的。」

  陳女史指著徐三和正在掌自己臉的徐五道:「這不就是妳送我的大禮?我好心助妳,妳卻如此待我的人,實在是讓人寒心極,而且妳也好威風,至此之後我看尚勤院裡要以妳宮奴院為首,還有哪個掌院敢在妳面前大聲說個字。」

  「至於相助,」她看一眼徐三痛心疾首:「只有我這樣一心以尚勤局著想的人才會做出這等傻事,把自己的臉面送到妳這裡任人踐踏。」

  她知道紅鸞口口聲聲說沒有她的人是什麼意思,不過掌工現在一肚子的火氣,這點小伎倆不會由著紅鸞得逞的,再者,她就是咬定那是她的人,她才有出頭大鬧的機會,不然紅鸞賠笑賠禮又是答謝的,她如何能鬧將起來。

  鬧將不起來,她們和掌工大不就是白來這一趟。

  紅鸞看著陳女史搖頭:「姐姐還是消消火,一會兒我再來給姐姐賠罪好好的分說。」她說完看向許女史:「姐姐也幫我向陳姐姐分說分說。」

  許女史「哼」了一聲:「不敢,掌院大人如此威風,還用得著旁人幫忙分說?再者徐三幾人是我送來的,這幾天我可是天天過來,她們每個人都做事極為用心,就拿桃兒來說,她有傷在身還堅持教授宮奴,但是妳卻怎麼對這些用心做事的人?」

  「妳不用在大人面前裝好人、說好話,她們並沒有做錯什麼,我天天都會過來看,她們如何做事我可是看到了眼中的,妳找個藉口打她們只不過是看我不順眼,只不過是想讓我離開宮奴院罷了——妳明說就可以,不必連累到旁人的。」許女史三兩句話就給紅鸞扣上了罪名兒。

  許女史和米女史都不好直說徐三等人無錯,可是許女史是宮奴院的監察女史,她當然說得,而且可以說得理直氣壯。

  一直如同是木頭般沒有開過口的米女史此時長歎一聲:「紅鸞女史實在是……唉,不管如何也不能拿這些宮人做伐子,打她們而立威,掌院妳不是想在尚勤局裡立威吧?我們姐妹和掌院沒有任何過節,實在是不懂為什麼要如此敵視我們?」

  「既然求到許女史那裡,讓她來央我們給幾個人用,那掌院翻臉就要把人打死——我們姐妹倒底哪裡得罪了掌院,還望掌院明示以便我們姐妹賠罪,不要再累及那幾個可憐的宮人。」

  看人家掌院和監察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無間,紅鸞再看一眼許女史,自己家的監察卻是吃裡扒外的主兒,開口就把自己推到了極為不利的地方。

  不過如此看來她們三人是鐵了心要對付自己啊,引蛇出洞之計也算成功吧,引了三條小蛇,還有花掌工這條不大不小的蛇出來。

  紅鸞微笑著對許女史三人行禮:「姐姐們先息怒,回頭我總會給姐姐們個說法,」她看向花掌工:「大人也在這裡,總要先容我回稟了大人再向姐姐們分說,姐姐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第182章 自掌嘴

  許女史三人都不便再說什麼,再者她們都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想潑到紅鸞身上的髒水也都明著暗著的潑過去,只等花掌工開口相詢就要把紅鸞的罪名死死咬住不放。

  兩個宮奴的話怎麼能為憑,要處置一名宮人也要問問她身後是不是有大人物,不問不聞的就想打殺人還真初生的牛犢:什麼都不懂才做得出來。

  花掌工一直沒有說話,任由手下的幾名女史在她面前唇槍舌劍,直到紅鸞最後一句話時她微微的動了身子,擺出她要聽紅鸞回話的樣子。

  紅鸞轉身微施一禮:「徐五的責罰也要完了,容奴婢先去看過再來向大人回話。」

  花掌工的眼裡怒氣一閃而過,她看著紅鸞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是沒有開口說話,以此來表示她的不滿。

  可是紅鸞卻好妳什麼也沒看懂,見花掌工沒有開口再施一禮就轉身走到了徐五的近前,完全當花掌工是默許了她。

  花掌工又把茶水取過來,一肚皮的火氣卻不好現在就發作,她的確沒有開口讓紅鸞現在就回話,而不要去看徐五。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再次把惡氣嚥回肚子裡。

  許女史三人錯愕的同時也暗自高興,心知紅鸞一再無視掌工大人已經讓掌工大人怒極,她今天當真是死定了。

  現在的徐五兩邊臉都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不要說用竹板打,就是輕輕碰觸都痛得讓人暈過去、再痛得讓人清醒過來,即使如此她卻不敢留力,因為她清楚宮規,此時留力只會讓她後面更痛苦罷了。

  現在每一下打下去,她的嘴角都會有血水流出,「啪」的一聲響起,不止是徐五臉痛,而且也讓院中的眾人身上一緊,尤其是那兩名被迫的宮奴,她們聽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肉是不痛的。

  院裡的宮人、宮奴,沒有一個敢看向紅鸞,對掌工大人的畏懼並沒有大過對紅鸞的懼怕。

  紅鸞輕輕的道:「停。」然後看向小順子:「多少了?」她當然聽到小順子唱數,如此問當然是故意的。

  小順子恭敬的道:「三十八。」

  紅鸞看向徐五:「妳是真的知錯了?」

  「奴婢知錯了。」

  徐五跪倒在地上,完全沒有為剛剛許女史她們的話所動,因為痛得人是她,挨打的人也是她啊,那幾個女史都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她哪裡還敢對她們心懷幻想?還是老實的服軟免受些皮肉之苦,回頭那幾個女史只要送上錢物也就不會再對她如何。

  她的臉受傷很重,所以話說得很模糊不清,連說幾遍才讓人聽懂她在說什麼。

  許女史等人氣得別過了臉去,紅鸞借徐五的一句話,就還了她們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妳們說我故意和宮人過不去?可是妳們為之說話的宮人可是認錯了。

  紅鸞輕輕點頭:「念在妳知錯就改又是初犯,所以就減十下吧。」

  徐五聽到後微一愣,卻在紅鸞輕輕的咳了一聲後反應過來,她是真的不想再多挨十下,連忙謝過紅鸞,就再次舉起竹板來打向自己的臉。

  許女史氣得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徐五,心口的一股惡氣幾乎沒有把她氣暈,這個該死的徐五!

  徐五現在痛不可當哪裡有心思理會其它,根本就沒有看到許女史的目光,因為停下來再重新打上去,比剛剛可要痛上十倍不止。

  她咬牙打了自己兩下,最後一下因為實在是太痛所以用力輕了不少,她很有些忐忐的看向紅鸞。

  紅鸞對著她一笑:「最後一下……算了,妳也知錯了,再打只怕要把臉打破,日後留下什麼傷疤有礙觀瞻。」

  徐五立時對著紅鸞叩了三個響頭,她知道紅鸞最後放了她一馬。

  她的頭一叩,連米女史都氣得跺了跺腳,卻又無可奈何。紅鸞懲戒徐五花掌工同意的,而徐五不但認錯且是自罰。

  紅鸞讓人拖了徐五到一旁去,看了一眼徐三後轉身對花掌工行禮。

  花掌工終於開口了:「妳剛剛為什麼讓她過去跪下?」

  徐五受罰是因為不遵上官之命,同紅鸞第一次喝她跪下無關,花掌工忍了這麼久,還是再也忍不住要發難了。

  紅鸞蹲下行禮:「徐五身上有一枚宮牌,執宮牌卻沒有按宮規來做事,除了對奴婢有不敬之外,就是衝出院子而去——只為她的姐姐徐三一人之私就挑拔許姐姐幾人來此,讓許姐姐三人對奴婢生出諸多的誤會,定是她對許姐姐等說了些子虛烏有之事,不然許姐姐幾人萬不會對奴婢如此生氣,她所為,乃大罪。」

  花掌工把茶盞放下了:「嗯,妳不提徐三我差點就倒忘了,」

  她看著紅鸞如同看著一隻螻蟻,將要被她捏死的螻蟻,她是故意那麼說的就好像是要玩弄快要死的小老鼠一般:「徐三又是為什麼被妳處以重罰,妳居然還想要在活活打殺她?」

  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已經冷下來,她早已經怒極終於可以發作出來當然不會對紅鸞客氣:就算是翻『老帳』。

  她沒有再追問徐五的事情,輕輕一個「嗯」字就帶過了,反而直接問起徐三之事,她原本就在想如何把事情引到徐三身上,以便於能狠狠的教訓紅鸞一番,聽到紅鸞自己開口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紅鸞低頭:「她教唆兩名宮奴把太后娘娘的殿角修壞了。」聲音低了一些,好像有忐忐不安。

  花掌工聞言看一眼院中的宮奴:「如此說,掌院女史可有什麼憑證?那兩名宮奴又在哪裡?」

  紅鸞抬頭看一眼花掌工:「徐三宮女指使人把太后娘娘的殿角……」

  「我問妳可有憑證,兩名宮奴何在?」花掌工打斷紅鸞的話,有些不耐煩的看著紅鸞:「殿角修壞並沒有傷到人吧?再讓人去修過就是——修繕總是免不了會出點差錯,這是極為正常的,現在我問妳的不是太后娘娘的殿角修繕的如何,而是妳責罰徐三的憑據。」

  聽到花掌工的話,院中的人都在想:接下來徐五用過的竹板,會不會打到自家女史的身上呢,她們女史說出來的話,豈不也正是自掌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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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三人為證

  花掌工這次開口就極為明顯的偏頗徐三、以及還有修壞了殿角的宮奴,因為殿內沒有修完,太后娘娘沒有住進去,更加沒有傷到任何人,所以大錯改小錯,小錯也就不了了之。

  院裡的人都明白此話中的意思,所以都認為紅鸞剛剛回話真的是自打嘴巴,把自己繞了進去。

  紅鸞很無奈的叫出兩個宮奴來:「大人,是她們所說的。」

  花掌工問兩名宮奴為何會把殿角修壞:「妳們做的差事需要技巧,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也是正常的,有什麼話照實說就好,本官自會為妳們做主。」

  這話無疑於赤裸裸的向兩名宮奴暗示,讓她們把前面的話推翻,並且還不追究她們修壞殿角之事。

  紅鸞抬頭看一眼花掌工,低下頭並沒有開口說話,十分的守規矩。

  兩個宮奴對視一眼,然後同聲道:「是徐三姑姑讓奴婢們的做的,奴婢們是萬死也不敢做。可是徐三姑姑讓人用針紮我們,先紮的手掌,後來說手掌紮壞不能做工,便又紮奴婢們的身體,奴婢實在受不住才不得不答應徐三姑姑的,請大人明查。」

  花掌工聞言吃一口茶沉默半晌先看向紅鸞,她實在是不明白紅鸞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能令兩位宮奴在她面前都不改口。

  新規矩就算能讓宮奴多些銀子、輕鬆一些也不會讓她們為此搭上性命的——她們不改口她們本身就有罪,一樣要受罰的。

  「除了她們的話之外,可有其它憑證?」花掌工看向紅鸞。

  只有兩個宮奴為證算不得什麼,她一句話就可以翻案,但是有其它憑證的話,她就要看過憑證之後再想法子,總之,徐三和徐五就算是再該死,也不能死在今天、死在宮奴院中。

  紅鸞輕聲回道:「沒有。」

  花掌工挑了挑眉,提高聲音又問一遍:「沒有憑證,只有兩名宮奴的話為憑?」

  紅鸞再次輕聲回答:「是的,大人。」

  花掌工的臉冷下來:「掌院女史,只憑兩名宮奴之言妳就要打殺一名宮人,如此做法實在是聞所未聞。」

  「有她們為證已經足夠了,大人。」紅鸞卻寸步不讓:「兩人可為證。」

  陳女史忽然開口:「不要說是兩人,在宮奴院裡一手遮天的掌院女史,就是找出十個八個人為證也不算是難事吧?」

  紅鸞回頭:「陳女史慎言。」她很有些惱火:「如此大事豈可戲言。」

  陳女史不屑冷笑:「我沒有戲言,事實原本就是如此。」

  「陳女史如此說話可有什麼憑證?」紅鸞瞪起眼睛來:「沒有憑證,紅鸞就要請大人還我一個公道。」

  許女史此時插道:「兩人為憑,我和陳女史兩人證實掌院妳支使宮奴誣衊徐三宮女,就不需要什麼憑證了吧?這可是掌院妳剛剛說過的話。」

  米女史看一眼紅鸞眼帶譏誚:「還有我也可以為證,我們就是三人為證,比掌院妳兩人為證還多一個呢。」

  紅鸞氣得轉過頭:「大人,請大人為奴婢……」

  「掌院女史,三位女史的話言之成理,妳可有什麼分說的?當然要有憑、或是有證才成。」花掌工打斷了紅鸞的話:「事關重大,我不得不慎重。」

  紅鸞看花掌工半晌後,回過頭看向許女史:「妳們憑什麼認定她們是受我指使,兩個宮奴可是捉得現行,妳們認定徐三宮女是被誣衊的,那麼她的行事妳們都是極為清楚的了?」

  許女史看著紅鸞輕輕一笑:「我做為監察女史,在掌院病後天天巡視宮奴院及各處差事,絕對比掌院女史更清楚徐三宮人的所為。」

  她沒有答紅鸞的第一個質問,反正她們只要咬定就好,懶得和紅鸞在此事糾結。

  紅鸞想通過辯白翻身?許女史三人怎麼肯給她機會,所以無人理會紅鸞關於現行的質問。

  「就算如此許女史也是一人,不足以為證。」紅鸞看向陳女史和米女史:「徐三自進了宮奴院後就是宮奴院的人,妳們不會是想對大人說徐三宮人不是會做出那樣事情的人——以此來答當真就是把掌工大人當作小孩子來耍弄了。」

  「妳們不是宮奴院的人,宮奴院的事情妳們當然不會知道,妳們又怎麼能證實徐三沒有指使人做出大逆之事來?」紅鸞是步步緊逼,就是不給她們為徐三翻案的機會,就是非要置徐三為死地不可:「不說其它,只徐五手中的宮牌來歷就是極大的疑點,依我看是她們姐妹早有預謀。」

  眾人也明白,此時徐三不死就只能是紅鸞死,換成任何一人都會如紅鸞做。死道友不死貧道啊,誰的性命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陳女史和米女史對視一眼,然後再悄悄看一眼花掌工後,陳女史先開口了:「我們當然知道徐三在做什麼,就是徐五身上的宮牌也是我們給的——因為她們都是老實肯幹的人,又跟了我很多年,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就想著能多指點她們,以便她們能很快的融入宮奴院中。」

  這樣的鬼話有誰會信?不過今天能做主的是花掌工,如果她信那麼就沒有人敢說不信。

  紅鸞搶先開口:「如此藉口太過牽強,陳女史和米女史給她們宮牌又意欲何為呢?」

  陳女史冷笑:「妳是非要置徐三於死地不可啊,徐三她們幾人跟了我那麼久,被我送到宮奴院來她們自然是不高興,是我勸了又勸她們才勉強過來,我也是怕好心辦了壞事,擔心她們在宮奴院不肯用心做事,才會讓她們天天過來給我和米女史說一說宮奴院的事情,勉勵她們好好當差。」

  「那宮牌,」米女史開口了:「卻是托了掌院大人的威名,我們不得不去求掌工大人賞一枚下來給幾個人安心,讓她們能過來宮奴院好好當差——掌院大人手上的宮人為什麼不足用,那些原本當差的宮人都去了哪裡?」

  「徐三幾人來時最擔心的就是因為小錯,或是不會奉承巴結掌院女史而被罰,那宮牌也就是安她們安心用,不想、不想最後卻當真有了用處。」米女史搖頭歎氣:「也幸虧有宮牌在,不然幾人死在宮奴院我們只怕也不會知道的。」
第184章 反擊

  紅鸞笑了,眾人都知道此時的紅鸞應該是笑不出來的,應該是怒極而笑,宮奴院的人心裡是七上八下的,那些老實本份的宮人和宮奴們,真的不希望紅鸞有個三長兩短。

  跟著這位女史大人,只要肯幹活、不搗亂不但能吃飽還能有銀子賺啊,而那些往日裡走門路、賺黑心銀多的宮人,便很有幾分幸災樂禍了。

  幸災樂禍的宮人沒有膽子和紅鸞搗亂,但是能看到紅鸞倒楣她們心裡還真叫一個痛快。往日裡她們哪裡如此辛苦過?現如今要賺銀子就要看真本事了,她們溜鬚拍馬是把好手、但是真做事就落了下乘,雖然不會餓到、日子也過得,但想想過去的風光還是對紅鸞極為惱恨的。

  「妳們當真天天和徐三等人見面,指點她們如何當差做事?妳們敢對天發誓嗎?」紅鸞盯著陳女史,說出來的話還真沒有多少氣勢,連發誓的話都說了出來顯然是沒有其它手段了。

  米女史斬釘截鐵的道:「當然是真的,有掌工大人在此我們哪裡敢虛言相欺?我們可不是掌院女史妳,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無中生有。」

  紅鸞依然不肯相信:「不可能的,陳女史和米女史,妳們不要意氣用事,我們宮奴院的宮人,怎麼會事事去請示妳們兩人?」

  「為什麼不會?」陳女史緊緊跟上一句:「妳不就是因為徐三等人事事要請示我們、還有許女史,因妳生病沒有去妳床前請示而被妳記恨在心,所以才想杖殺徐三在幾名宮人前立威,讓她們認清楚誰才是她們的主子?」

  「我沒……」紅鸞連忙開口分辯。

  許女史開口打斷她的話:「掌院大人不承認?妳曾就對我抱怨過,我還勸導妳說是因為臥病在床,並不是徐三幾人目中無人,等到她們在宮奴院習慣了,掌院妳的身體也好了,她們自然不會再去尋陳女史二人,也不會再來尋我,凡事就會到掌院面前稟告了。」

  「但是沒有想到妳的心眼小到如此地步,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要置她們於死地。」許女史搖頭不看紅鸞:「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不得不直言事實。」

  紅鸞指著許女史:「妳也天天見徐三等人,吩咐她們當差做事?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因為妳臥病在床,我和陳女史、米女史才好心相助的,不想妳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因此生出殺機來。」許女史看向徐三:「說起來,倒是我們三人害了她們幾個啊。」

  紅鸞看看花掌工,回過頭幾乎是哀求的道:「三位姐姐,妳們剛剛說得都是氣話、都是意氣之爭,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我們所說字字為真,有我們身邊的人可以為證。」陳女史看著紅鸞再譏笑:「兩人為證,我們身後這些人足可以為證了吧?」她看向身後的宮人們:「我們所言是不是真的?」

  陳女史和米女史的人都答:「是的,徐三姐妹天天都來給大人請安的。」

  陳女史又看向許女名身後的幾人:「妳們女史大人所言可屬實?」

  「是的,我們大人天天巡視宮奴院以及各當差之處,天天都指點徐三姐妹做工。」許女史的人也是異口同聲。

  米女史看著紅鸞微笑:「妳現在可滿意了,可相信了,沒有疑問了吧?」她很有些得意,就算她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現如今她也忍不住的高興。

  剛剛紅鸞實在是欺人太甚,現在能讓紅鸞說不出話來,而且是作繭自縛實在是讓她開心不已:沒有比現在更能讓人感到痛快的了。

  紅鸞不死心的道:「妳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花掌工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們三人直承自己所言為真,又有人為證,掌院女史妳還有什麼不相信的?現在,妳應該給本宮一個交待才對,妳倒底是為了什麼要置徐三於死地。」

  紅鸞看向花掌工:「大人,那宮牌、真的是大人所給?」她沒有說徐三的事情,卻問起了宮牌來。

  花掌工迎著紅鸞的目光輕輕的點頭:「不錯,是陳女史二人在我這裡求去的。當時,她只說是為了安宮人們的心,本官卻並不知道詳情,而陳女史和米女史是宮中的老人,行事向來極為有分寸,而且是勞苦功高原本就可以賞她們宮牌一枚的,所以當時本官就給了她們。」

  看一眼臉腫得老高的徐五,她輕輕搖頭:「沒有想到宮牌是當真是為了手下宮人所討,這才是真的為宮人著想,才當真是個好上官啊。」

  紅鸞跌坐在地上半晌無語。

  許女史看看花掌工代為出言相逼:「掌院,妳還不向大人謝罪,說明白妳為什麼非要打殺徐三。」

  紅鸞緩緩抬頭看過去:「那許女史能不能先告訴我,妳們三人為什麼非要保下徐三?要知道太后娘娘的宮殿出差錯,就是尚勤大人也是要被訓斥的。」

  許女史大聲道:「太后娘娘殿中是不是出了差錯,我們現在並無人知道,也是妳的一面之詞,就算是真的,宮奴們在當差的時候免不了會出點差錯,只要及時發現並修正也就是了。現如今就如掌工大人所言並無傷到人,妳為何憑此硬誣徐三置她於死地?」

  紅鸞看著許女史輕輕的吐出三個字來:「她,該死。」

  徐三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聽著女史們妳來我來的爭辯,明明是許女史三人穩占上風,但是她心裡卻越來越不安,在此時聽到紅鸞的三個字她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嚇的。

  她就是感覺到了,紅鸞的話不是說笑、不是威脅、不是在平白嚇人,她所說的就是事實——今日,她難逃一死。可能就是因為事關己身,所以她才會如此敏感,反正說不清楚,她就是知道。

  陳女史氣徐三無用,卻大聲反詰:「就憑妳的幾句話就斷定徐三宮人該死不成?」

  紅鸞不理會陳女史,看向上座的花掌工:「大人,徐三宮人罪該萬死,請大人定奪。」她揮手讓杏兒出來,把一疊東西交給了花掌工:「這是拓印下來的,大人。」

  花掌工接過東西來時漫不經心,但是在看完後臉色大變──她沒有想到紅鸞有如此心計,反擊的如此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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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簡單才致命

  陳女史等人不知道紅鸞給了花掌工什麼東西,但是看花掌工的臉色也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

  她和許女史交換眼色後開口:「大人,不管如何現在徐三是沒有做錯事情的,而紅鸞女史做事有失公允,奴婢們都感覺紅鸞女史不適合做掌院,還請大人還徐三等人,還我們幾人一個公道。」

  她想速戰速決,提醒花掌工利用眼下快刀斬亂麻,不管紅鸞有什麼後手眼下卻是花掌工最大。處置了紅鸞後弄她個半死,一個宮奴出身的女史誰會為她出頭?只要她們手腳俐落,做事情做得要人證有人證、要物有物憑,柔貴妃才不會為了小小女史而大動干戈。

  只要把紅鸞拿下那就什麼都解決了,不管紅鸞拿住了徐三等人什麼把柄,她們毀掉後讓徐三等人咬死不承認就是了,如果當真和紅鸞糾纏下去才是不明智之舉。

  這一點陳女史能想到,花掌工會想不到嗎?

  紅鸞聞言看向陳女史:「我真的不明白,徐三做錯了事情,我也和陳女史妳們素無恩怨,為什麼定要如此針對我,就為了證實徐三沒有錯嗎?為了徐三所犯下的錯,妳們還想讓掌工大人拿下我問罪,看來妳們剛剛所言的確是真的,徐三和妳們關係的確是非比尋常,不然還真做不到天天給妳們去問安稟明當天所為。」

  「拿下我,掌工大人只要一句話就可以。」紅鸞看一眼花掌工,不緊不慢的道:「只是到時候不知道尚勤局的各位大人、尚宮大人以及貴妃娘娘,還有太子殿下會不會答應。」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許女史實在忍不住想大笑,如果花掌工不在她的面前她定會笑出來:「掌院大人,我想太子殿下和貴妃娘娘都日理萬機,沒有功夫理會您的這點小事,而尚宮大人和各位大人那裡妳也不必擔心,自有我們掌工大人會去稟明妳的事情,妳現在還是向大人好好認錯,大人向來心慈說不定能饒妳一二。」

  此時此地以為抬出宮中的貴人來就可以自救了?當真是宮奴出身得了主子的青睞就以為可以無法無天了。在宮中有用的人才會有人保,像她這樣被逼到絕路上,伸手保她只會招來更多的麻煩,尤其還是在皇上病重的時候,不會有哪位貴人肯保她。

  這不是生病只要開口叫御醫的事情,許女史看著紅鸞譏笑:「掌院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徐三根本沒做錯什麼,妳心裡最清楚不過。」

  她就是要壓紅鸞跪下認錯,如此才能把心中的惡氣全吐出來。

  花掌工沒有開口,她只是在看手中的東西,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紅鸞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花掌工此時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證明:「許女史,妳做為宮奴院的監察女史,為什麼要和陳女史等人一齊來害我?為什麼要指使徐三做出大逆之事,妳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啊,要知道,那裡可是太后的宮殿。」

  痛心疾首誰不會?現在紅鸞可謂是痛心到極處,看著許女史完全是恨鐵不成鋼,根本不見她剛剛掛在臉上的笑容,也不見剛剛她一句一句追問時的驚訝與愕然。

  聽到紅鸞如此肯定的口氣,花掌工終於回過神來:「掌院女史,她們……」

  「大人,她們剛剛的話滿院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奴婢原也不相信是真的。不說其它就是許女史,我向來尊敬,可是、可是她們自己說出來的話,還是一遍又一遍的說,怎麼可能是假的?只不過是料定大人和奴婢等人不知內情,所以才如此大膽開口想誣奴婢入罪。」紅鸞打斷了花掌工的話,根本不容她為許女史等人說項。

  花掌工是上官,她真想開口自然沒有誰能攔得住,可是聽完紅鸞的這番話後,花掌工卻再次沉默了,既沒有點頭同意紅鸞的話卻也沒有反對。

  她只是看著紅鸞,仔細的、認真的看著紅鸞,仿佛第一次看到紅鸞、認識紅鸞,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容易就會上當,如此輕易就落入紅鸞的圈套中。

  現在她雖然不能完全靜下心來,卻也能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紅鸞騙過,因為紅鸞的手段太過一般了,平常的她都不需要去細想,用一隻耳朵聽就能明白紅鸞的想法。

  打桃兒是初步的試探,因為沒有任何反應,所以她才會對徐三大打出手,用徐三的性命逼出徐三背後的人來。

  紅鸞急了,因為一次又一次的針對她的人與事發生,卻根本不知道真正要害她的人在哪裡,換成是誰都會暴跳如雷,找到徐三一點錯處,也不論有無憑證就要打死她,為得就是要逼許女史等人現身。

  這手段真說不上高明來,自她聽到徐三要被紅鸞打死時就知道了紅鸞的心思,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紅鸞的小手段是有效的。

  許女史等人、還有她是不得不現身的,因為她們毀在紅鸞手上的人不是一個人了,如果這次再不出頭保下徐三姐妹等人,以後誰還會為她們賣命?

  原本的事情大多數人不知道,但是徐三姐妹等幾人可是出自尚勤局,她們來宮奴院要做什麼事無人知道,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她們是誰的人,所以許女史等人來了,而她花掌工也來了。

  就是因為手段太過簡單且有效,所以她才沒有太往心上去就這樣趕了過來。到了宮奴院中,紅鸞就如她所想的那般是有些手段與心機的,又是立威又是賠笑,每樣手段都不出色、都是她花掌工玩剩下的,所以她便一直在看戲,看著紅鸞這隻小老鼠能鬧騰到什麼時候。

  可是最終她就這樣被小老鼠牽到了圈套裡,現在她想翻身根本就沒有了機會。花掌工的眼中出現了血絲,她盯著紅鸞真想把她撕碎,可是她敢嗎?

  紅鸞迎著花掌工的目光沒有一絲畏懼,大大方方的道:「大人,事關太后娘娘的安危,許女史三人倒底是不是另有居心,奴婢也只是據她們所說而做的猜測不敢妄下斷語,還請大人定奪。」
第186章 環環相扣

  紅鸞那極為肯定的語氣說許女史三人是有錯的,但她此時就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來一句『不敢斷言』就把問題扔回給花掌工──因為她可從來不會為難上官的人,她還想活得長久些。

  現在的她沒有一絲得意,從頭到腳看上去都是極為本份的,仿佛她所說的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般。

  花掌工的眼睛猛得收縮,她怎麼會看走眼的,如此一個敗不餒、勝不驕的人是多麼的可怕!但是她偏偏以為是小角色,只要她伸出一根小指就可以碾死。

  細想紅鸞自開始打桃兒,到現在的每一步,都不是什麼驚人的手段,可是卻環環相扣,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把她們逼到了死角上。

  許女史上前一步瞪視紅鸞:「妳休要往我們身上潑污水,我們對太后娘娘沒有半分不敬,更沒有妳所說的不臣之心,妳當著大人的面如此誣衊我們三人,當真以為大人治不了妳?」

  花掌工聽完許女史的話在心中輕輕一歎,就這樣的心機詞鋒根本就不是紅鸞女史的對手啊,她沒有開口的意思,因為她真的不想就此認輸,希望手下的三人有哪一個能力挽狂瀾。

  她自己不能分辯什麼,會惹禍上身的!紅鸞剛剛提到的貴人及宮中的女官大人們——天知道她手中的東西,是不是已經被紅鸞女史送到那裡了。

  至少柔貴妃娘娘那裡可能有吧,就算沒有柔貴妃的人可在她的眼前,花掌工掃過小圓,再掃過柳兒眼睛又是一縮,事關她的性命她可不會放開一搏的。

  紅鸞這次毫不退縮跨上一步,幾乎要撞到許女史的身上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逼得許女史退了一步。

  紅鸞盯著許女史的眼睛:「兩名宮奴在太后娘娘的殿角修繕上動手腳,是出於徐三宮女支使,而妳們剛剛口口聲聲自承徐三等人做事是受妳們指使,她們在太后娘娘的殿角上動手腳是大逆,妳們支持她們如此做更是大逆不道。」

  許女史聽得大怒:「妳不要胡亂開口,宮奴們修繕宮殿也不過是不小心出點差錯,妳卻拿出來大做文章,是妳用心當誅把不小心的錯說成是故意所為,以此來誣衊我們妳還敢說沒有包藏惡念。」

  紅鸞惡狠狠的盯著她:「徐三做事是不是妳們天天叮囑她?」

  許女史剛剛說過的話現在雖然感覺有些不妙,但想改口卻是不能的:「是,就算……」

  紅鸞卻不等她說下去又緊跟著問一句:「那徐三所為妳們就是指使,此事一點也錯不了不要以為妳們做的事情無人知道,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再踏上前一步逼得許女史再次後退,紅鸞大聲喝道:「妳們以為瞞得過所有人?我紅鸞雖然不才也不會容妳們這等屑小胡亂妄為,今天妳們想封住我的口、甚至是想除去我,都是妄想。」

  花掌工聽到紅鸞最後一句話心中歎息,看看陳女史和米女史知道回天無力了。

  果然聽到陳女史和米女史道:「我們和妳素無來往,哪裡會害妳?妳不要血口噴人。」她們當真以為紅鸞發現了她們要害紅鸞的事,此事當然沒有什麼可以怕的。

  米女史看到許女史被紅鸞逼得步步後退,連忙上前喝道:「妳敢在大人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說到我們支使徐三做什麼,徐三根本就沒有支使人做事,我們何來支使一說?」

  她倒是聰明開口就說到了點子上,截住了紅鸞對許女史的句句緊逼。

  紅鸞挑眉看著米女史:「事實俱在妳們還敢狡辯?兩名宮奴為證,太后娘娘殿角損壞之處為憑。妳們不就是想把禍事轉嫁到我身上,沒有想到妳們的事情還沒有做成就被我發現,所以今天才會如此咄咄逼人,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是也不是。」

  「妳胡說……」陳女史和許女史同時開口。

  紅鸞抬頭一指點到許女史的鼻子上喝問:「妳們沒有讓徐三等人來害我?敢說嗎?」她不等也許女史和陳女史回話了,猛得回頭瞪向徐五和徐三:「妳們兩人說,許女史三人有沒有讓妳們害我?」

  徐五早已經被折服當即答道:「有。」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院中寂靜人人都聽到了。

  徐三也因為莫名的直覺對紅鸞畏懼極深,聽到妹妹說出實情後她也跟著答道:「是的。」

  紅鸞再回過來,再次把手指點到許女史的鼻子上:「妳聽清楚了,妳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她再次喝問徐三和徐五:「妳們說,妳們支使宮奴的所為,是不是受許女史、陳女史和米女史支使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凶光緊緊的鎖住了徐五和徐三:「快說」

  徐五和徐三哪裡敢有遲疑,連忙大聲道:「是的,是三位女史交待我們收買宮奴去做的。」

  徐三是在紅鸞的喝問中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因為咬出三位女史來她的罪責就輕多了。而徐五是被紅鸞嚇破了膽子,也深知無論是掌工大人還是三位女史,在紅鸞要責罰她時萬不會為她出頭的,所以現在是有什麼說什麼,老實至極。

  如果沒有事先把徐三打了個半死,如果不是在花掌工面前讓徐五把自己打成了豬頭,現在她們姐妹絕不會如此老實。

  花掌工在心中大大的歎息,如果紅鸞罰徐五後就問這些話,同樣能把許女史三人入罪,但是卻會給她們三人分辯的機會,自己也能相助她們三人早早想出法子來應對。但是剛剛紅鸞並沒有問,一個字也沒有問,而是任由許女史等人責問她,才致使現在她一人也救不下。

  每一步都設想的如此周全,讓人根本無力掙脫那布好的網,花掌工閉上眼睛,她必須要有決斷才成的。

  紅鸞回過頭來看向花掌工:「大人,事情已經極為清楚,請大人定奪。」她用尊敬的口氣請她的上官做主,絕不在上官面前做決斷,很合規矩。

  可是卻讓花掌工的臉色隱隱泛起了青色來,她卻不能對紅鸞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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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明白非好

  紅鸞的每一步在最後,都用極恭敬、或是極巴結的態度狠狠的甩耳光在花掌工的臉上,打得那叫一個響亮,不但打得花掌工顏面盡失,而且打得她說不出話來、發作不得。

  如果花掌工看不透、不明白也就罷了,可是她偏生看得極清楚、心裡極明白,所以她才會氣得半死。

  自打一開始,紅鸞假作有委屈不說,為大局著想,明著捧她暗地裡已經是讓她吃了虧,再接下來就是笑語盈盈的在她面前整治徐五,已經是狠狠的掌了她的臉。

  但偏生紅鸞是極恭謹的請示過她,然後紅鸞再連番誇獎自罰的徐五兩次,都是用她說過的話——這又是兩個耳光甩在她的臉上。

  而最重最大的一個耳光就是她手中拿著的東西,紅鸞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要取她手下三名心腹的性命,並且還要她親自開口。只是她能不做嗎?她敢不做嗎?

  花掌工看得極為透徹,一手握得太緊而暴起青筋,現在聽到紅鸞再次催她定奪時,嗓子一甜。她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也不能在宮奴女史面前露出狼狽樣子來,她硬生生的把湧上來的血濁又嚥了回去。

  不過她的嘴角還是滲出一絲血來,她掏出帕子緩緩的把血跡拭去。

  入宮這麼久,她吃得虧可不算少,也就是因為吃過的虧多,所以她才一點點學乖從而爬到掌工的位置。她這些年吃過的虧,比起來眼前的這點虧來大的多有的是,只是從來沒有人讓她吃了虧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逼她到如此地步也就罷了,卻還要她親手除去三名心腹,這是要絕她的根基啊。

  她看一眼帕子上豔如朝霞的那抹血色,淡淡的道:「掌院女史可有什麼建議?」她這算是低頭了。

  紅鸞看到花掌工嘴角那絲血色,抬頭看著她平平的道:「大人比奴婢看得明、看得遠,今天的事情要如何做,大人應該早就成竹在胸,奴婢沒有經過什麼大事,正要跟在大人身後好好學著。」

  花掌工緩緩抬起頭來看向紅鸞,盯了她半晌又緩緩點頭,動作遲緩的如同七十歲的老嫗:「妳很不錯,往日倒是我沒有看到妳的好。」這是威脅。

  軟的不行,現在就要來硬的了。紅鸞女史如果非要魚死網破,那麼日後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這話就差赤裸裸的說出來。

  紅鸞欠身:「大人謬贊,奴婢不敢當。」

  她是寸步不讓,因為在今日之前花掌工與許女史等人,就已經擺明瞭要置她於死地,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村姑或許不知道什麼利害關係,乞兒或許不懂進退禮儀,但是不論是村姑和乞兒在性命之憂時,都會匹夫之怒。妳想我死?那妳們就先死吧不退不讓不避,已經揭開就死磕到底。

  花掌工以為可以講條件,因為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大家都退一步此事她不是不能解決,這些年她退過,旁人也退過。自然紅鸞退讓之後,她也不會當真放過紅鸞,不過只是讓紅鸞多活一些時日罷了。

  但是她料錯了紅鸞,她入宮不過幾個月而已,不明宮中之道、不屑於宮中之道,因為她不瞭解紅鸞。

  紅鸞最高的出身是村姑,之後一直是乞兒,她能活到現在只信奉一條:要麼忍,要麼狠!

  忍其實就是為了日後能狠,不出手時忍到底,出手就絕對是死手,絕不手軟絕不心軟。沒有其它的顧慮,也不去想太多的事情,她行事就是如此簡單。

  花掌工長吸一口氣,沒有想到紅鸞如此軟硬不吃,拼著結下死仇——她忽然微微一歎,因為她忽然間想通了,只怕紅鸞早就知道已是死仇,所以才會寸步不讓的。

  她沒有選擇。

  看看紅鸞她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把目光落到許女史三人的身上,沉默了那麼霎間後猛然喝道:「跪下」

  她做出了選擇。

  誰的性命也不如她的性命重要,今日之事由不得她做主。花掌工倒是乾脆之人,做出選擇之後就視許女史三人為仇寇,盯著三人聲音冰冷:「妳們支持徐家姐妹做得大逆之事,還不從實招來?」

  許女史三人震驚,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看著花掌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們的大人怎麼猛得就轉到了紅鸞那邊?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花掌工卻沒有給她們細想的機會,指著三人喝道:「妳們所為差點瞞過本官去,幸虧有紅鸞女史在,現在妳們還拒不招認,來人,給我按倒狠狠的打。」

  許女史驚叫:「大人,妳莫要聽信她的奸言,奴婢們……」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完,嘴巴就被人塞上了。

  陳女史和米女史同樣大叫「冤枉」,希望花掌工不要被紅鸞迷惑,她們的嘴巴也被塞上了。

  三位女史沒有做太多的掙扎,沒有叫出什麼特別的話來自救,全因為花掌工命人按倒她們時遞過去了一個眼色,她們以為掌工大人有妙計在後面所以才裝模作樣的叫上一叫,順從的被人按倒在地上。

  紅鸞看著她們三人眼露憐憫,卻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米女史看到紅鸞的目光後最先反應過來,只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猜想,抬頭看向上座的花掌工,在看到花掌工目光中的殺意時,她才知道自己所想是對,卻明白的太晚了──她被綁得結結實實,且嘴巴也被塞得嚴嚴實實。

  絕望的她收回目光看向紅鸞,她以目光相求,現在能救她性命的人只有紅鸞。

  可是紅鸞低下了頭並沒有動,有什麼理由要救下三位女史呢?不管是米女史等人是不是受人指使,但是她們三人的確是心狠手辣,視人的性命如玩物。

  花掌工看到了米女史的目光,這讓她震怒以及還有點懼怕,於是惡狠狠的揮手:「給我打,狠狠的打,如此狼子野心,誅其九族都不足。」
第188章 棺

  花掌工在選擇捨棄許女史三人時,便動了殺機,這三個人她棄之不用也絕不能落到他人手中,除了死之外她沒有給三人備第二條路。

  紅鸞早料到了,但聽到花掌工兇狠的叫出『打』字時,還是忍不住輕輕的一顫,不是為許女史三人而是為她自己。今天能除掉許女史三人,可是卻無法拿花掌工如何。

  首先她不知道今天會來的上官是哪一位,而對於上官哪一位她也不瞭解,她只是準備除掉其爪牙,然後讓她短時間內不敢動自己,再想法子除掉那上官。

  是的,她的想法就是這樣簡單直接,並沒有想如何自保讓花掌工不能動她或是不敢動她,始終她認為最好的自保就是除掉,不會低頭、沒有彎彎繞繞。

  但是現在她後悔了、也生出了懼意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仇人生出懼意。花掌工的狠辣在紅鸞的意料之中,但人心都是肉長成啊,她沒有想到花掌工能如此狠絕。

  許女史三人跟花掌工應該時日不短,所以她就算是明知事不可為還是努力想能保下她們,而和紅鸞她有過一次小小的交鋒,但是交鋒失敗後她連想也沒有想就直接想殺人滅口

  紅鸞如果事先知道花掌工是這樣一個人,她先除去的人絕不是許女史三人,而是花掌工。

  花掌工臉上帶著怒意:「我們身受皇恩,妳們不思回報卻生出大逆之心來,居然還想哄騙本官,豈能容妳們?」她把手中的東西猛得擲到地上:「今天杖殺了妳們,明天我再去尚勤大人那裡請罪。」

  眾人也被花掌工忽然對許女史等人翻臉感到奇怪,可是看到地上的東西後人人臉上變色,不自禁的後退就怕那東西沾惹上身。

  花掌工接著一指許女史三人所帶來的人:「都給我綁了要妳們這些人有何用,居然跟著一同作惡,當真是氣死我了,讓我、讓我有何面目去見尚勤大人、去見尚宮大人。」

  她先丟東西再綁人,已經無人感到奇怪,人人都認為她做得對,而那些被綁起來的小宮女們,全被塞住了嘴容不得她們回神開口說話。

  紅鸞完全是聽命行事,花掌工說拿人她就拿人、花掌工說打殺她就吩咐人按倒棍棒相加,忙得實在是不亦樂乎。

  徐三和徐五兩姐妹花掌工當然沒有忘,是她身邊人過去塞上的嘴巴,此時豈能容她們胡亂說話。

  徐三此時知道自己的預感對了,只是她料錯一事最終要杖殺她的人不是紅鸞是花掌工,是她們倚為救星的人。當然,如果不是紅鸞她也不會被花掌工杖殺,此時她恨極花掌工也悔極了不該謀算紅鸞。

  徐五直到棍棒上身才明白過來掌工大人想要她的性命,她拼命的掙扎可是手腳都被綁住,嘴巴又被塞住現在哪裡還有機會說話?

  她帶著悔恨瞪大眼睛去了,她最恨的人是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愚笨,如果早早說出她所知的秘事,雖然不多但至少今天是不會死在棍棒下的。

  不久前好像要倒大黴的人是紅鸞,但是不過一會兒就變了天,三位女史和徐家姐妹就被杖殺當場,院中的宮女與宮奴們都明白了一件事,和她們掌院女史作對絕沒有好下場。

  花掌工擲在地上的是兩三頁紙,上面就是太后所居大殿的一角,原本大殿修繕好後還要描金畫彩的,但是那紙上明明白白的畫著,殿角裡面也要畫上東西。

  殿角裡面畫上東西根本無用,因為會被一角木材給封住無人能看得見,就算是畫了也算不得什麼大罪。之所以能讓花掌工『大怒』當即杖殺了三名女史,是因為殿角內所畫的是一具小小的棺木,還是一具打開一半棺蓋的棺木。

  此乃宮中大忌。

  在武宗朝時,就是因為有人在殿中大樑之上畫了五鬼圖,致使一名貴人病弱最後瘋傻,之後牽連甚廣,後宮經此一事後空了幾乎一半。

  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所以宮中再無此事發生,此時卻突然出現一具棺木的畫像,花掌工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殺紅鸞壓下此事。

  花掌工看到許女史三人被杖殺後,看向紅鸞森然的道:「掌院女史,妳可知罪?」

  紅鸞其實並不知道小棺木有多大的威力,她對現在宮中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何況是距此已經有百年之久的武宗朝之事,在查到徐三兩姐妹支持宮奴做得事情後,她只知道是對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卻沒有想到此事會牽連多廣。

  如果她知道武宗朝的事情,打死她也不會用此事對花掌工等人發難的,但是,她不知道,完全的不知情。只是因為事涉有人對太后大不敬,對太后心懷殺意,所以紅鸞才拿來借太后的名頭逼花掌工低頭。

  聽到花掌工的話,紅鸞絲毫不懼抬頭:「掌工大人,許女史等人的話院中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奴婢臥病在床今天才勉強起身理事,發現此等大逆之事馬上處置——不知大人所問的罪責是什麼,奴婢還明請大人明示。」

  她當然不會低頭。花掌工已經比她官高幾級,如果她此時再服軟,立時就會變成今天陳屍的第四名女史,這個道理她很明白,所以開口說話底氣十足。

  花掌工笑了笑:「行如此大逆之事,妳做為宮奴院的掌院卻到此時才知道,豈能沒有失職之罪?且如此大逆之事,宮奴院中豈能只有幾人同謀?」她的目光掃過院中的人:「修繕宮殿的人,都得死。」

  此話不假,沾到這樣的事情、宮奴們的性命在皇家看來同螻蟻有什麼區別?殺掉所有修繕太后宮殿的宮奴,才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共謀之人,武宗朝時就是如此做的。

  紅鸞聞言抬頭,不知不懼自然不相信花掌工的話:「大人,事情是誰所為已經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有同謀之人她們也早已經說出,沒有說出現在就算是詳查、或是連坐,也要自她們要好之人開始。」

  她指指自己、再指指院中的其它宮奴:「我們同許女史幾人、徐三姐妹、還有那兩名宮奴,都沒有任何交情,許女史三人可是要害奴婢的,奴婢又怎麼會和此事有關?還請大人明查。」

  她說完眉頭高挑看著花掌工動也不動。

  妳要牽連他人?很好,許女史三人可是妳的心腹,同妳走得極為親近宮中可不是一兩個人知道,——先把自己拿下再來整治我們吧!

  紅鸞抬頭挺胸,不怕把話同花掌工挑明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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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齊心

  花掌工被紅鸞的話頂得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事實也的確如此,她如果今天晚上想用此事把紅鸞把院中的人都拿下打殺,自然事後她可以怎麼說怎麼是,說不定還能弄個功勞,但是看紅鸞的樣子,她根本不敢亂來。

  因為她只帶了十幾個人,而紅鸞的院子裡就有二三十人,再加上修繕所有宮殿的宮奴們,加一起有一百多人呢。她剛剛說要把修繕的人都處死,此時想改口更是失威信,表明她是想公報私仇。

  宮奴院的宮女和宮奴,不管她們如何看待紅鸞,此時都屏氣凝神看著紅鸞:她們臉上的神情表明,只要紅鸞一聲令下她們就會把花掌工拿下。

  性命攸關之際,掌工大人自然不能威懾住所有的人,讓她們束手等斃。

  紅鸞看一眼身後的眾人,再轉過頭來看向花掌工:「大人,可想明白了?」

  花掌工握拳,盯著紅鸞半晌後嘴角再次流出一絲血紅色,她這次沒有顧上禮儀而是狠狠的用袖子抹去,站起來帶著人急匆匆的走掉了,走時她沒有忘掉把地上幾頁紙張揀起。

  兩名宮奴當然也被打了,不過是宮奴院的人掌刑自然還留著一口氣。紅鸞命人給她們敷上傷藥,抬到東廂房時靜養。原本她留著兩名宮奴是想到尚勤局大鬧一場,逼得花掌工離開宮中幾個月養病,讓她有時間從容佈置。

  但是現在這兩名宮奴的性命卻極為重要,院中許多人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全要靠她們兩人了,花掌工最後一番話讓紅鸞心生警兆。

  處置完了兩名宮奴,紅鸞靜靜的看一眼宮奴們:「不會有任何事情,妳們回去好好休息莫要誤了明天的差事。」她如此平靜的吩咐,倒真讓宮奴們安下心來。

  自紅鸞自宮奴成為宮女後,宮奴們看著一件又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就像今天晚上的事情,死的人是謀算紅鸞的三名女史,而掌工大人也拿紅鸞無法甩袖而去。

  宮奴們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在她們眼中,紅鸞幾乎就要成為無所不能的神了──和她們一樣出身,可是卻能讓掌工大人低頭,這不是神是什麼?

  何況在她們看來是天大的事情,可是紅鸞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平靜的神色讓她們信服的躬身行禮告退。

  宮女們留下來紅鸞也不過是叮囑幾句要好好當差,認真修繕不能再有差錯之類的話,然後也打發她們離開了,沒有掌理宮女擔心太多,她們當中倒是有人提醒了紅鸞一些武宗朝的事情。

  紅鸞輕輕點頭:「這些我都知道,有我在就有宮奴院在,而我,可是很惜命的人哦。」她還說笑了一句,看著宮女們告退離開。

  完事她歪在榻上,叫來了小圓、柳兒、小順子等人,面色凝重的道:「現在我們大家的性命綁到了一起,如果妳們想活命就按我的吩咐去做,有任何一人生出其它的心思來,我們大家的性命誰也保不住。」

  招娣臉色有些發白:「可是剛剛大人您不是說沒有事嗎?」

  香梅和翠環自打進了宮奴院就沒有在紅鸞身邊伺候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被喚來議事,卻聽到的是這樣的話,兩人的臉上都是雪白雪白的。

  香梅二人記得翠玉和香蘭的下場,所以在院中本本份份的,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可是沒有想到還是有殺身之禍臨頭,只能感歎宮奴院死得宮奴太多陰氣太重,所以這裡才有那麼多倒楣的事情發生。

  翠環看一眼招娣咬咬唇:「大人、大人是在安定人心?」她多希望不是。

  紅鸞沒有想到翠環倒有這份能耐:「對,就是在安定人心,現在我們宮奴院亂不得,事情已經發生,最要緊的當然是自救之法。」

  「事情有多大不用我說,妳們在宮中時日久比我清楚,現在不管妳們是什麼人,現在都是我宮奴院女史的人,沾上這等事情妳們想脫身是絕對不可能,也沒有任何一位貴人會在此時救妳們。」

  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屋裡的人不管妳們的心思如何、不管妳們背後的主子如何,現如今大家都在一條船,不同心便都死。

  屋裡沒有笨人,大家一點都透,所以誰也沒有開口反駁,都極為慎重的點頭──世上還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

  紅鸞自花掌工的隻言片語中、自掌理宮女的提醒中,已經知道了那個棺木圖案的可怕,但是知道的還不足夠多:「現在妳們把和棺木一事有關的事情,都告訴我,我對此所知甚少。」

  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小圓和柳兒,又看了一眼杏兒。

  杏兒等人是宮奴她們在宮中就算時間再長,有些事情依然是她們所不知道的,而小圓和柳兒是不可信的、不能信的,所以才有了今日之難。

  小圓和柳兒被紅鸞看得都低下了頭,她們也知道今日之禍的起因是什麼,如果她們全心全力助紅鸞,絕不會有今日的禍事,只是現在後悔卻還不算很晚。她們二人現在才當真相信了紅鸞當初對她們說過的那句:妳們現在就是宮奴院的人。

  她們一直不曾把自己當成是宮奴院的人,一直不曾把紅鸞當成女史大人、當成是自己的上官。現在,算是自食惡果吧?此事對她們二人的觸動,同香梅、翠環一樣大。

  是不是宮奴院的人,不是她們說不是就不是的,也不是她們認為不是就不是的,她們在進入宮奴院的那一刻起,她們就是除非她們離開,除非她們的腰牌上所刻不是宮奴院三字。

  沒有人有所隱瞞,大家都低低把所知說了出來,聽完後紅鸞的臉色更加的凝重,她真的沒有想到事情如此嚴重。

  她看著屋裡的眾人緩緩的道:「那小棺,不是我安排的。」

  杏兒、二丫等人宮奴也聽得臉色發白,聽到紅鸞的話迎著小圓等人的目光慢慢點頭。那小棺不是她們動的手腳,是原本就在那兩個宮奴的手中。

  現在三位女史、徐家姐妹都死了,無從得知那小棺是經誰的手到了兩個宮奴的手中。

  小圓和柳兒等人臉色大變,她們現在知道事情倒底有多麼大了,香梅、翠環還有小順子兩個太監,都兩腿有些發軟,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紅鸞,要有人拿個主意才成。

  此時院中各人的齊心其實是很可笑的,只是紅鸞卻笑不出來。
第190章 最快的刀

  紅鸞的話讓屋裡的靜的可怕,所有的人都看向紅鸞,等著她拿主意。

  「不是我安排的。」紅鸞又把話重複了一遍,看向小圓及屋裡的各人:「妳們誰知道小棺是如何來的?」

  聽完眾人的話,紅鸞才知道那張畫著小棺的紙張,是世上最鋒利的刀,一兩人的血餵不飽的邪惡之刀。要如何應對,就要知道這柄刀的刀柄握在誰的手裡。宮裡得皇帝喜愛的嬪妃都有人在宮奴院,會不會是她們當中的一人?

  小圓等人臉色再變,眾人都相互看了看卻無人說話,過了半晌看到紅鸞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小圓再看眾人一眼:「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絕不會在此地多留一刻。」

  「我也不知道。」柳兒說得很鄭重。

  翠環和香梅同樣搖頭,小順子和小平子更是苦著臉:「小的們根本就沒有回過承善殿。」

  小圓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然後上前一步:「姐姐,我們此時還在,就表明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她已經說過不知道,現在又說卻並不是重複,第一句不知道是說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子所為,第二句不知道有點苦澀了,她的主子會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如果真是她的主子所為,她此時還在就已經是被放棄的人。

  她的話是所有人的心聲,不管是誰的主子所為他們都事先不知情,也就是說他們的主子不介意多要他們一條性命,各有主子的人都看著紅鸞點頭,心頭的苦澀難以明狀——每個人都能確定,如果他們主子真用這樣的手段,是絕不會事先弄走他們,他們的性命在各自主子哪裡,在大位面前當真是草芥一般的存在。

  紅鸞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此中的道理,她在知道武宗朝的事情之後就已經想清楚了,之所以還要問出來,由小圓等人說出口來就是要讓他們也明白。

  「我不想死,不管是誰要做什麼我都無所謂,但是想要我的性命是絕對不可以的。」紅鸞的聲音有些低沉:「妳們呢?」

  這次最先說話的人是柳兒:「奴婢,同樣不想死。」她說得很肯定。

  和她幾乎同時開口的小順子和小平子,之後是小圓,最後是翠環和香梅,雖然說話有先後,但是每個人的眼神都堅定起來,恐懼還在,但是他們的身體不再顫抖。

  杏兒、二丫和招娣三人沒有開口,不過她們同樣站得筆直的身子告訴眾人,她們也要活著,為了活著不惜一切。

  紅鸞慢慢的坐起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如果什麼也不做就只有死。」她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但是我們如果拼命去做的話,就還有生機,反正失敗也不過是一死,還有什麼可懼?」

  杏兒、二丫和招娣立時道:「大人說得對,還有什麼可懼?」

  不拼絕對死,拼了可能活,當然要拼上一拼,她們是鐵心要跟著紅鸞的人,自然是沒有絲毫的遲疑。

  小順子一拳擊在旁邊的柱子上:「我們的命也是命,聽大人的話,拼一把。」

  小平子卻是一拳打在自己的手上:「對,拼一把。」

  小圓抬頭長吸一口氣:「奴婢是、宮奴院的人,全憑大人吩咐。」她是聰明人,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不是遲疑,而是還沒有適應現在的新身份。

  柳兒和翠環二人當然也明白,她們也看著紅鸞聽她吩咐。能活下去,才有其它的可能,如果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此時,沒有各宮的娘娘們,他們的心中、眼中只有一個人,就是紅鸞。就算是以前他們也沒有如此實心實意的對他們各自的主子,現在他們的性命就是紅鸞的性命,紅鸞的性命就是他們的性命,他們對紅鸞的忠誠如同是對自己。

  紅鸞長吸一口氣,她知道可以了,此時她說得話這些人定會好好的去做,拼了命的去做:「聽我說,妳們出去做事,第一不要太過著急,記得我們是為能活著才去拼的,越急的時候越要穩住心神,第二,每個人都要回來,我在這裡等著大家。」

  越是要命的時候,越不能忽略人心,紅鸞這番話除了叮嚀之外,其實就是收買人心,並不是為了將來,只是為了眼下。

  「小圓,妳去永樂宮中,柳兒,妳去永福宮……」紅鸞一人一人的喚到,叫到兩個太監時她喚得是小順子:「妳去承善殿。」

  沒有人問回去做什麼,他們都知道要回去做什麼。

  紅鸞站起來:「妳們要如何做我不管,因為我不如妳們瞭解各位貴人們,妳們要確定是不是……不論是與不是都要儘快確定,在四更左右宮門打開之時回到這裡來。」她定定看著眾人:「我們時間,不多。」

  小圓等人見紅鸞沒有其它吩咐,眾人馬上施禮告退離開了,因為時間真的不多。

  紅鸞看看小平子,再看看杏兒等人:「杏兒留下來伺候著,小平子和二丫、招娣在宮奴院內外走動走動,看看可有什麼風吹草動。距熄燈落宮鑰還有一點功夫,妳們能做什麼、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盡力就可以。」

  屋裡只剩下杏兒之後,紅鸞看著搖晃的燈燭發呆半晌,輕輕的問杏兒:「怕嗎?」

  「怕。」杏兒咬著嘴唇,臉色也是青白的:「但是,不悔。」

  紅鸞聞言回過頭,看著杏兒的睛睛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去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看看那兩名宮奴,也許能問到什麼有用的也說不定。」

  杏兒的驚懼被紅鸞的笑意撫平不少,她跟著紅鸞向外走去,忽然紅鸞停下腳步:「杏兒,妳自己去可以嗎?我想起有點事情要做,我們時間不多。」

  杏兒點頭:「大人放心就是,我先去她們的住處再搜一遍,然後回來細問她們。」她是個極能幹的女孩子,此時的精明幹練是救命的良藥。

  紅鸞拍拍她的肩膀,看著她步出房門後轉身走到榻旁卻沒有坐下:「既然來了,還躲起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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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依靠

  隨著紅鸞的話音,房裡多出一人來,除了孟副統領還有誰?

  他看著紅鸞抱胸:「妳的膽子真不小啊,不怕嗎?」

  紅鸞回身:「怕什麼?怕那張畫著小棺的紙,還是怕你這樣突然出現的人?你的影子拖在地上晃了晃,明顯就是向我打招呼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刺客沒有這麼笨才對,至於小棺,我怕它就能平空消失,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今天一早嘛,怕,如果怕能救命,我現在定會怕得要死,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抱著被子哭個天昏地暗。」

  孟副統領聽完摸摸自己的鼻子:「其實,女孩子家遇到事情抱著被子能哭個天昏地暗很正常的。」

  紅鸞看著他:「正常?依我看那是幸福,只不過和我無關,」她不想再聊下去,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大人今天這麼早來尋我,不會只是來聊天的吧?」

  孟副統領坐下,臉扭過去因為背著燈光看不到他的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沒有那張小棺的圖畫,妳也太大膽了。要知道,花掌工可是妳的上官,妳如此做事不留餘地,她豈能善罷甘休?日後妳豈不是日子更難過。」

  紅鸞聽到後微微呆了呆,奇怪他急急而來居然會說這個,但是孟副統領不是一個傻蛋,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此時會開口相詢定有他的用意,而自己還有要麻煩他的地方:「我就是給她留下餘地,她就會放過我?」

  孟副統領轉過頭來:「但是,至少她不會明著來。妳給了她機會,讓她明著對付妳,因為妳把她逼急了,今天晚上妳除掉她的爪牙卻不能除掉她,實在是有些不智。」

  紅鸞聽到之後嗤之以鼻:「明著和暗著有什麼區別,她還不是想要除我而後快?而且她們一次又一次的動手很是迫不及待,此事與上次修繕院生亂之事才相隔幾日,此時忍能拖上幾天,就算我不逼她們,她們也會明著來的。」

  她握起拳頭晃了晃:「要麼忍,要麼狠,誰想要我的性命,我就先拿走誰的性命。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她們更倡狂。」

  孟副統領看著紅鸞,愣愣的看著她半晌都沒有說話。

  紅鸞見他如此苦苦一笑:「沒有見過我這樣的?女子以柔為美,我母親曾對我說過,柔能克剛,可是,」她微微停略:「寒冷的冬天裡,餓狗們對我的柔弱、對我微笑視若無睹,不,是更加的有恃無恐,於是,我就成了這個樣子。」

  有父母親人護持、有家做為倚仗的女子才有柔弱的資格,才能擁有以柔克剛的幸福,她只有她自己,所以她只能挺立了脊樑強硬的做人。

  不知道為什麼紅鸞忽然想到古安平,難道他發現了自己的不同不能接受嗎?她的心一痛,臉上的神情卻更為堅毅。

  孟副統領長長一歎,伸出大手在她的頭上輕輕一拍:「想什麼呢?妳這樣的性子,很讓人心疼知道不知道?」他收回大手認真看著紅鸞:「沒有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是天生就是堅強之人。」

  「能讓柔弱的妳變得如此,懂得殘忍、知道狠狠的回擊一切遇到的不公——妳倒底經歷過什麼?」

  紅鸞的眼圈一紅猛得轉頭,久違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父親就在她身邊,也像古安平輕輕拉起了她的手——說不清道不明,但是、溫暖。

  「孟大人,你今天晚上真的是來聊天的?」她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軟弱,眼中的浮上來的淚意強自忍回去,找到一句話就拋了出去。

  孟副統領看著她的側影,伸出大手在她的頭上又撫過:「丫頭,其實妳真的不是一個人。」

  紅鸞因這句話又想起古安平來,眼下的危險讓她沒有半分把握,她是宮奴院中所有人的依靠、希望,可是誰能讓她靠一靠?

  在遇到古安平後她的心很安定,因為她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不需要回頭去看古安平定會在她的身邊、或是身前其實,她不需要古安平在她的身前為她遮風擋雨,但是她真的很需要……

  不是一個人的感覺。當她心中不安時可以有個肩膀靠一靠,當她高興的時候可以有人分享,當她累了的時候也可以撒嬌賴在某人的懷中。原來,有古安平,她知道不管她想做什麼都可以,古安平的肩膀、懷抱都是她的。

  可是現在不是了,以後也再也不會是。

  在今天這樣的時候,紅鸞更為傷痛。她真的好想有個人可以說上兩句知心話,可是放眼整個宮中,古安平不是她的古安平了,她還能相信誰。

  她的心事藏得那麼深,連她自己都不敢去碰觸,卻在這個讓人心驚膽顫、讓人驚恐不安的晚上,被孟副統領一語叫破。

  紅鸞再次偏了偏臉,因為她不想自己的淚水被孟副統領看到,如果有選擇,她很願意做個柔弱的女子,承歡在父母的膝下,做古安平溫柔的妻,她真的不想成為眼下這樣的人。

  她吸氣,握拳。我、不悔。

  如果她不變,如果她一直柔弱,也定不會活到今天,而父母是為了救她、為了讓她活下去而被大水卷走。她活,不是為了自己,她也是在代父母活下去,她能活著,是因為父母把生的機會全給了她,她,絕不能死的。

  現在更不是感傷的時候,更不應該想起古安平來,從此之後,他是他,自己是自己,紅鸞長吸氣:「孟大人,倒底有什麼事說吧,我今天晚上很忙。」

  冷硬的口氣是為遮掩什麼?

  孟副統領輕輕一歎:「妳以後做事考慮的要周全些,不要讓自己置於險地,宮中的人,不是那麼簡單的。把原證物給我吧,我帶去給太子殿下。」

  紅鸞因為臉上的淚痕沒有回頭:「你怎麼知道花掌工拿走的不是原物?」

  「如果讓花掌工拿走的是原物,妳就不是宮奴院的現任掌院。」孟副統領『唰』的一手撩衣一手握劍:「說,妳是哪個假扮的?居然如此惟妙惟肖。」

  紅鸞聽得眼中閃過笑意:「你去裡屋等一會兒,我叫杏兒進來拿給你。」她總要把臉上的淚拭去,所以借機支開孟副統領。
第192章 局外局內

  孟副統領看一眼裡屋:「妳這是同意我的提親了?」說完頓足穿窗而出,消失不見了。

  紅鸞在說出裡屋二字時也就後悔了,可是她只要走動就會讓人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不得已只能讓孟大人避一避,除了裡屋也沒有其它的地方。

  好在孟大人雖然說話實在是讓人氣得牙癢,但為人還是極為守禮的,並沒有聽紅鸞的話進裡屋而是翻窗出去,免了紅鸞再次尷尬。

  紅鸞連忙取出帕子來拭去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低聲喚孟副統領沒有人應答後,她也就沒有再做停留,徑直去了東廂去看那兩名宮奴。

  孟副統領在屋頂上看著紅鸞的背影消失在東廂門裡,在心中長歎一聲看向身邊的人:「太子殿下,看來皇上的病情已經被人知道,太后殿中的小棺,有人出手了,而且還是極大的手筆,卻不需要用太大的人手,就能讓宮中的人消失大半。」

  立在孟副統領身邊的太子卻答非所問的道:「她的性子不討人喜是不是?這樣哪裡還像是個女子,女孩子就要嬌柔才可愛,像她這樣的女子也不需要男人了,怪不得她會不介意……」後面的話他忽然停住,眼中閃過一抹愧色。

  孟副統領愣住了,然後他把目光放在東廂的窗子上。窗紙上印出了紅鸞纖細的身影,他靜默一會才道:「如果沒得選擇,她的確是可以一個人就能活得好好的。但是依臣看,殿下你不認為她那樣的女子,需要有人好好的疼愛嗎?她,一直一個人掙扎著活到現在,實在是讓人心疼、也讓人佩服。」

  這次換太子沒有說話,過了半晌他才開口:「會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要知道用這樣的手段,牽連的無辜之人會有多少?」他這次依然沒有接孟副統領的話。

  孟副統領仿佛沒有發覺太子的彆扭之處,依然平聲靜氣的道:「現在臣不知,但是應該和永樂宮、永福宮無關,兩宮都被那一張紙牽扯了進去。」

  宮奴院中有小圓和柳兒,出了這等大事只要稍稍一查就會被人發現,柔妃和麗妃自然再難置身事外,同時被牽涉進去的還有容嬪等三位嬪位的妃子。

  「容嬪和靜嬪所出只是公主,這次倒真是無妄之災。」太子輕輕吐口氣:「不過她們一直和良嬪走得較近,而且此計當然不能只針對有子的妃嬪,免得目的太過明顯,嘿嘿,當真好算計。」

  孟副統領沒有答話,有些話不是他身為臣子能說的,而且太子這話也明顯不是要他接什麼的。

  太子輕輕的撫了撫掌:「看上去此事極為複雜,就算是永樂宮和永福宮的兩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賊喊捉賊後當然有自證清白的法子,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可抽絲剝繭。」

  他看向孟副統領一雙眸子在黑夜中卻亮如星辰:「父皇重病,大位就在眼前,宮中各人都各有心思,但並不是誰都有那個機會的,能有機會的人也不過只有幾人而已。」

  孟副統領再次躬身:「殿下,武宗朝的慘事不能重演,不說會牽連多少人進來,對於殿下來說現在宜穩不宜亂啊。如果皇上和太后震怒,此事定會被有心人利用,宮中朝內會有多少人頭落地?人心惶惶更容易生變。」

  「我知道。」太子的聲音平和的很:「先祖武宗文治武功都讓我敬仰,但是宮中血案一事怎麼說在史書上也是……」他輕輕搖頭:「神鬼之說哪裡能信,就算有神鬼在也沒有人心可怕,不管是武宗朝的事情,還是眼下之事可怕的都不是什麼咒術,而是狠毒到極點的人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天下,哼,萬萬不能落到這等人手中。」

  太子看到小圓幾人陸續的回來:「不過此事我做不得主,你也知道,嗯,我再想想辦法,宮中定會死不少人,此事不見血是不可能的,最要緊的是朝中而不是宮中。」他長吸一口氣,看著自東廂出來的紅鸞:「宮中的事容易控制,絕不能牽連到朝中之人。」

  「你,去吧,事不宜遲,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太子收回看向紅鸞的目光催促孟副統領。

  讓太子為保宮奴院、或是為保紅鸞做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君以天下為重、以大局為重,小小的宮奴院在此緊要關頭不可能會讓太子分神的。

  孟副統領知道,只不過他依然還是說了出來,太子沒有答應也在情理之中,他在心中輕歎躬身施禮後飛身而去。

  太子又看了一眼,只看到紅鸞的背影,他負手而立任夜風吹拂,心中所思卻是剛剛紅鸞和孟副統領的對話。

  紅鸞把杏兒留在屋外相侯,她獨自進屋卻依然沒有看到孟副統領,心中暗歎自己這點事情當真沒有放在孟大人的心上,不過她從來就不習慣依靠他人,所以坐下就開口喚人進來,問先回來的小圓:「怎麼樣?」

  小圓說完後,柳兒等人也都回來了。

  不是她們主子所為,也因此他們回來的都很早,但是她們的臉色卻更見凝重。


  紅鸞看著他們:「妳們可把事情對各位娘娘說了?」

  如今之計當然要把各宮的娘娘綁到她這條小船上,不然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應對那暗中用計之人。

  不管各宮的主子如何想,小圓她們今天晚上離開宮奴院去了她們宮中之事不假,她們就是想只自保不管宮奴院也不可能了。

  惹得各宮主子們生氣?紅鸞並不是很擔心,因為各宮娘娘們都是聰明絕頂之人,不然豈能做到如今的位子上?無一人不知是有人想借宮奴院而謀算她們,所以有人代紅鸞承受各宮主子們的怒火。

  紅鸞的手指輕輕的敲在桌子上:「事情看上去雜亂無緒,其實也不是一無線索,現如今宮中的情形妳們都知道,有人如此行事想必是等不及了。」

  她說完話抬頭看看大家,發現每個人都同她一樣臉色發白。有些事情真的只能意會的,就算是意會也讓每個人懼意橫生。

  「能有希望的也不過那些人,人人都看得到。」紅鸞的聲音有些發顫:「現在,就是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

  皇帝萬一挺不住、或是被此事氣得當真駕崩,她們宮奴院的人就真的只有陪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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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站隊

  紅鸞的話讓屋裡的眾人驚懼不已,更讓屋頂上的太子神色一動,太子捏捏自己的下巴,喃喃的道:「真是可惜了,居然生為女子。」

  聰明的女子宮裡有的是,紅鸞的聰明並沒有讓太子看到眼中,反而是紅鸞的拼勁與不肯低頭的倔勁,還有那種一言不和就敢動手的『粗魯』讓太子大開眼界──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女子,比起溫柔如水的女子多了那麼一份生機勃勃。

  不過現在太子正視紅鸞的頭腦了,相信先前有關刺客利刃的事情絕不是什麼運氣使然。他剛剛和孟副統領說過的話就自紅鸞嘴中說出來,聽上去實在是有些……他抿了抿唇忽然抬起頭來看向東宮方向,不再思索紅鸞的事情。

  眼下宮中、朝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料理,太子心性之堅不是某個女子能動搖的,更加不會為個有趣的女史而忘掉天下大局。如果不是紅鸞所言同他的話巧合,他根本不會多在紅鸞身上浪費一分功夫,因為現在他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

  太子所想不是要如何應對眼前的事情,而是如何從中得利。

  紅鸞細細的思索後道:「兩個宮奴所知不多,那些東西是許女史給她們的,只是現在許女史已死。」

  死無對證,事情根本就無法查證也無法取信於宮中的貴人們。

  如果紅鸞事前知道小棺關係如此重大,說什麼也不會任由花掌工打死許女史三人,不過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所以紅鸞並沒有後悔什麼的。要反思與反省眼下還不到時候。

  「首先是花掌工那裡,相信她不會亂來,因為此事牽連她極深,而許女史三人又是她打殺的。」紅鸞說到這裡心中一動,花掌工倒底怕許女史三人會說出什麼來,居然在看到小棺後依然要打殺許女史三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深淺的:「我們明日說不得要和花掌工好好商量一番了。」

  花掌工打殺了許女史三人讓事情無法再查下去,不論是誰都會對她生疑的,會是什麼事情能讓她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

  「不過那人既然已經把手伸到了我們宮奴院裡來,想必不會讓我們把事情壓下去,所以那幕後的之人定要找出來,如果找不出來——」紅鸞拖著長長的聲音看向屋裡的眾人。

  柳兒輕輕的接了一句:「找出來我們也不一定有憑證能拿下那人,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出來,總要有人抗下這罪名。」她說到這裡看一眼小圓。

  紅鸞點頭:「要找個替罪羊才成。」

  她吩咐幾句後就讓小圓等人各自回房休息,天亮後還有得大家忙。

  直到屋裡只餘下紅鸞一人時,孟副統領才穿窗而入:「不是那幾位貴人?」

  「七八成的把握吧,宮中的事情難說的很。」紅鸞把東西取出來交給孟副統領:「此事,太子殿子是什麼意思。」

  孟副統領看看紅鸞,完全不見剛剛她的小兒女之態,如此堅強卻只讓人更心疼。

  他懂紅鸞為什麼轉身就能放下所有的悲痛與心事,因為她無所依靠所以不能悲春傷秋:「太子殿下對後宮的事情不便直接插手,不過殿下也不會看著某些人妄為。」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道:「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我想皇上和太后就算是震怒異常,也不會在此時大動干戈吧?」

  孟副統領苦笑:「就算是眼下不會,將來……」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紅鸞打斷孟帶回統領的話:「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她定定看著孟副統領,言外之意相信孟大人聽得懂。

  孟副統領面色微變,目光向屋頂飄去:「我會稟於殿下知道,相信宮中的主子們也會查明真相,不會連累無辜的。」這話說得沒有底氣的很。

  紅鸞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屋頂,只一眼便收回目光長歎道:「唉,這幾天真是不心靜,如果有機會真想再和孟大人去好地方散散心。」

  孟副統領微微一笑:「忙過這幾日吧。」兩人心照不宣。

  太子在屋頂上。

  孟副統領沒有說、也不能說,他不能違了臣子之義,不過紅鸞不需要他說,一眼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紅鸞偏頭看燈燭:「太子殿下還是太孤了些。」

  孟副統領不解紅鸞為什麼還要提及太子:「殿下有天下臣民,不孤。」這是套話。

  紅鸞沒有會孟大人的暗示:「眼下此事明面上是宮奴院的大難,細想是宮中的大難,但實際上所指其實只有一人。」她說到這裡看向孟副統領:「大人真的不懂,還是不敢向太子殿下言明?為臣者的忠義是什麼,大人比小女子所知要多吧。」

  「宮中的事情我所知很少,但也能看得出很多事情,何況是大人你。」紅鸞看到孟副統領臉上的苦意真的很想笑出來,想到屋頂上的人她忍不住了:「太子殿下需要要幫手,此時不正是好時機?」

  「養虎為患。」孟副統領不得不開口了,但是他依然瞪了紅鸞一眼。宮中的一些事情有什麼好摻和的,妳真是嫌自己的命長啊。

  紅鸞笑著搖頭:「不要把虎養大或是養壯不就成了,眼下獨木難支,萬一,那些人齊心……」她沒有再說下去。

  孟副統領也沒有再答紅鸞,對她一抱拳翻窗走了。

  紅鸞看著窗子發了半晌的呆回身合衣躺下,打算小睡片刻便起床。她是不想摻和宮中的事情,尤其是大位之爭,可是眼下不是她不想就能避開的,已經不可能避開的時候,她還有什麼選擇。

  以一張畫紙謀算大位的當然不是太子,紅鸞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不過就算是知道她又能如何?除了和太子還勉強有那麼一點點的香火情外,其它殿下她根本連話也說不上的。

  況且福王和太子二人讓她來選,她還是認為溫潤的太子較為好說話些,同福王做事她想一想就打顫。

  在今晚之前紅鸞對宮中的爭鬥根本不想摻和,對任何一方也無同情,但是就在今晚她決定追隨太子,她唯一的生路。

第194章 密語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皇宮的時候,紅鸞便已經梳洗停當,昨天晚上女史院中知情的人沒有誰能睡著。

  小圓等人進屋,紅鸞便把她們都打發出去,每人都帶了一個小小的方勝兒。安排完這些事情,紅鸞便對杏兒道:「走,我們去尚勤局走一趟。」

  紅鸞專揀著僻靜些的路走,沒有遇到什麼人就已經轉到了湖邊,再轉過去也就能看到尚勤局的院子了,只是行到湖邊的亭子時,她站下了。

  「給太子殿下請安。」她沒有想到大清早會在湖邊遇到太子。

  太子轉過身來:「妳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問妳。」他看著湖水半晌後才輕輕的道:「妳昨天晚上怎麼知道我在屋頂上的?宮中知道我練功的人絕不會超過三人。」

  紅鸞恭謹跪下:「太子恕罪,奴婢昨天晚上有大不敬之語。」

  「嗯,妳起來說話吧,日後不可再胡亂開口,要知道禍自口出這句話,」太子沒有要追究的意思:「答我的話就好了。」

  紅鸞哪裡敢站起來,常言都說伴君如伴虎她還是小心些的好:「回殿下的話,奴婢大膽說大不敬之語時,孟大人說話卻忽然正經起來,奴婢從來沒有見他這樣過,然後他的目光還悄悄的看向屋頂,奴婢便猜想屋頂上有人。」

  「屋頂上有人並不奇怪,只要有孟大人這樣身手,又奉旨意的話到屋頂上不算難,但是能讓孟大人說出那麼正經話的人,滿天下也唯兩人而已——皇上現在龍體欠安,所以也只能是殿下您了。」

  她不可能說出實情來,但也要給太子滿意的答覆,不然倒楣的便不只是她還會連累到孟副統領。上位者總是比常人多了那麼幾個心眼,讓他們生了疑心眼下不倒楣以後也會倒大楣的。

  太子聽完輕輕點頭:「讓妳起來就起來吧,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跪來跪去的。」他的眼睛掠過紅鸞單薄的衣衫和地上冰涼的石磚——湖邊亭子的石磚在清晨,要比其它地方的更冰涼。

  「妳的衣衫太……」太子說到這裡忽然咳了兩聲:「嗯,妳是不錯的,知道忠君勤事,回頭賞妳幾身衣裳。」他好像有些惱意,不安微微轉過身子去。

  紅鸞不知道太子說得好好的,怎麼說惱就惱了。想到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再一次在心中把那個畫了小棺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姑奶奶只是想報父母的仇,可沒有想做皇帝身邊的紅人,天天提心吊膽的好玩嘛?被姑奶奶我捉到,不打得你爹娘也認不出來,姑奶奶就跟妳姓。

  暗自在心中發狠的紅鸞,乖乖的自地上爬起來,不敢招惹生惱的太子,老實的站在那裡連呼吸都放輕到自己都幾乎聽不到。

  「妳昨天所說的,不錯。」太子又開口了:「我原來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沒有繼續說,不過紅鸞聽得懂,接下來他話風一轉:「現在的確是個機會,但不能養虎為患的話,我便不能先表示出來。」

  紅鸞在心中哀歎,自己昨天晚上才不得已為保小命站到你太子這邊,你也不用大清早就來找我麻煩吧?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交給我,也不怕我給你弄砸了。

  「奴婢明白,奴婢院子裡人很雜,倒是可以為殿下打聽些消息。」她不敢把話說滿了。

  現在已經上了賊船的紅鸞很識相,知道太子開口就容不得她推脫,所以心中有多少不滿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太子站在亭邊看著湖水,紅鸞微低著頭咧咧嘴,苦啊。卻不妨太子忽然轉過身來,並微微彎下腰,一雙眼睛正好對上紅鸞的眼睛。

  紅鸞嚇了一跳,咧開的嘴也沒有合上就跪倒在地上:「殿下。」

  「妳很有些不情不願啊。」太子心情忽然間好了:「告訴妳點事,妳起來。」他挑眉,現在他的臉上多出幾分狡黠來,看上去像猛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太子紅鸞沒有見過的,而是這樣的太子第一次讓紅鸞記起了他的年齡,不過也就是十七八歲的人啊。

  「妳過來。」太子伸手拉起紅鸞,伏耳對她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紅鸞的眼睛猛得睜開,嘴巴也張大了,完全忘了太子這個大男人在她耳邊說話的事實:「不、不可能。」

  太子微笑又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說完後忽然發現紅鸞的耳朵白白嫩嫩的,呃,很好吃的樣子。他想起貼身照顧自己幾名宮女,發覺紅鸞和她們都不同,至於哪裡不同他也不清楚。

  他不自覺的吞下口水,然後猛得站直又生出幾分惱意來,同時他還向後退一步轉過了身去。

  紅鸞卻被太子前後兩句話震得根本沒有回神,喃喃的說著什麼,根本沒有發現太子的臉、紅了。她的心神全在太子的話上,也沒有注意到太子已經遠離她且轉過了身去。

  不過她和太子相距不遠,微微回神後的她下意識的抬頭:「殿下……」

  「低頭。」太子卻低低的喝了紅鸞一聲。

  紅鸞被嚇一跳,根本沒有看清楚太子就跪在地上,因為擔心所以她偷偷的看向太子。不是自己不相信太子殿下啊,而是那事真的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她不過是太過吃驚罷了,至於因為這個就生氣嘛。

  她忽然感覺自己站錯了隊,太子殿下也同樣不好相處,相比福王而言,他們真是兄弟,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強。

  不過她也只是隨便埋怨兩句,讓自己分分神免得被太子嚇呆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追隨太子當然比追隨福王要強。因為她自打開始就得罪了麗貴妃,到時候福王得到大勢她是半分好處也沒有不說,說不定還會被麗妃的心腹生吞活剝了。

  太子喝完後不知道為什麼立時又有些後悔,下意識的看向紅鸞,卻和紅鸞偷看過來的目光撞個正著,最重要的是,他臉上的熱度並沒有消除,所以他又惱了。

  紅鸞只看一眼,因為被太子發現嚇得連忙低下頭,想想不對又連忙以頭觸地叩頭,雖然只一眼她也看到了太子臉上的紅暈,只是她以為是太子氣紅了臉,才會拼命求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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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開解

  太子的惱意其實並不重,他其實惱的人是他自己,只是這惱意說不出、也發作不得,所以惱上加惱才看上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他不是個遷怒的人,所以並不會因此就對紅鸞如何的,但是紅鸞跪在地上拼命的叩頭卻讓他心頭當真生出了火氣來──也是莫名其妙的,他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要為紅鸞叩頭而生氣,所以他又對自己生出一份惱意來,如此一來他有些煩燥。

  「夠了,妳給我起來說話。」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火氣,他聽得出來紅鸞也聽得出來。

  紅鸞嚇得全身一顫,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清楚太子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所以她不但不敢起來,反而更加用力的叩頭。

  太子聽到頭磕到石磚上的聲音,更是氣上加氣,當下再也忍不住回身還沒有開口說話,正好看到紅鸞的額頭已經青紫一塊,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拉起她來:「孤讓妳起來妳沒有聽到嗎?」

  紅鸞看著他結巴道:「奴、奴婢……」

  太子這才發現是自己把紅鸞嚇到,不過握住紅鸞的小手感覺到和其它女子的手不同。柔軟還是柔軟的,有點粗糙,他鬆開手掌看到紅鸞手背還是很白嫩細滑的,大拇指很忠實的表達了他心底的想法——輕輕的在紅鸞手背滑過,的確是很滑。

  然後他翻過紅鸞手掌來,發現了她手掌上的繭子:「妳原來就是窮苦出身?還是入宮之後才把手用成這個樣子的?」

  紅鸞有些跟不上太子的思緒,被太子捉住手這樣細細的瞧,加上他的大拇指不時的動一動,已經讓她羞得紅到脖子後面。可是對方是太子,她想抽回手也要有那個膽量啊!

  在腦子想想惹惱太子的後果,再想想自己在宮中很『安全』的長相,於是她決定當這隻手暫時不是自己的吧。

  她是很勇猛,但要看是什麼情況,如眼下的情況,太子並不想要她的性命,只是捉了她的手細看,她是沒有那種勇氣按著自己的心思做事。

  說倒底紅鸞只是一個平常的人。

  「奴婢原本就是農家。」不過家境算得上富足,父母並沒有讓她做過什麼農活,手上的繭子大半是她做乞兒時留下的

  太子的食指在紅鸞手掌上的繭子滑過:「妳的確是吃過不少的苦啊。」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孟副統領對紅鸞說過的話,至於手指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倒是皮膚很不錯。」

  紅鸞低下頭,她真的不知道如何答太子的話。

  太子終於發現了不妥,他很快的、就好像被燙到一樣放開了紅鸞的手:「妳記住我的吩咐,好好做事自然不會虧待妳,那個,以後有什麼事妳就到東宮找劉總管。」

  他說完抬腿就走,提到劉總管他就想起古安平來,忽然心裡一鬆、同時心中湧上些不舒服。

  他忽略那陣不舒服接著說道:「古安平的婚事,只能如此了,他原本只是伺候劉總管的小太監,不屬於哪個宮院。而他在這兩天才歸到東宮,柔貴妃所為很合規矩——如果是晚兩天的話,柔貴妃也不會那麼做了。」

  紅鸞更為吃驚的抬頭看向太子後背,太子會留意古安平的事情?並且還特意說給她聽?她偏頭看一眼天上的太陽,今天它是打東邊出來的吧。

  太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像上次那樣飛快走掉了,不過紅鸞不敢做怪,怕太子不定從哪裡又冒出來看到,再者她還有事要趕去尚勤局呢。

  她走了十幾步後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太子果然是真的走掉了,路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回過頭她忍不住思索,就差十幾天的功夫吧,柔貴妃賞給安平哥的妻子只是巧合,還是對太子那裡另有用心呢?

  直到此時她才驚覺,她和古安平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被捲入宮中的爭鬥,就算是沒有小棺之圖,她也不能置身事外的。

  想到皇上的病重,再想到太子,最後想想父母的大仇,紅鸞抬起頭來大步走向尚勤局。追隨太子努力立功,之後借機報父母之仇倒是條近便之路。

  危險?在宮中危險那真是家常便飯,至少對紅鸞是如此,再者以她和古安平的身份,不冒險而想報仇那真是癡人說夢了。

  紅鸞開解完自己心思真的安穩下來,事以至此為什麼不想想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呢?怎麼說也不能平白無故為太子賣命,沒有好處的事情反正紅鸞是不會做的。

  到了尚勤局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紅鸞直接去尋花掌工,相信她今天也沒有心情做其它的事情。但是紅鸞卻沒有見到花掌工。

  于掌工一人忙得額頭微見汗,卻還是看到了門外的紅鸞等人,她略微想想就放下手頭的事情,讓人把紅鸞叫到屋裡。

  「掌院來有什麼事情?」于掌工是個長得很方正的人,是真的方正,臉是四四方方的,身體也是,就連伸出來的手掌也一樣,而她的話聽著也方正的很,非常的公事公辦。

  紅鸞和于掌工原來也只是見過禮罷了,看她忙得如此也沒有多囉嗦:「奴婢是來尋花掌工的。」花掌工不在,花掌工的人也不在,這讓她心裡有些微微的發慌。

  于掌工抬眼看過來:「花掌工?」她的聲音好像冷了一點:「她在對面的屋子裡做事,妳走錯地方了。」看來甚為不喜紅鸞的話。

  紅鸞聞言輕施一禮:「奴婢去過了,花掌工並不在房裡。」

  「我知道她不在房裡。」于掌工抬起頭來,她更為不快:「一大早司工大人就帶著她去太后娘娘那裡,到現在沒有回來我豈會不知道?我是說,妳要找花掌工就去對方等,我這裡很忙。」她說完很不客氣的揮手:「來人,送客。」

  都說于掌工和花掌工是面和心不和,看來並非是空穴來風,紅鸞真沒有想到在尚勤和司工等大人面前,話少到極點的于掌工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她依然是很恭謹,比來時更為恭謹的行禮:「奴婢告退了。」卻只換來于掌工的一聲冷哼。
第196章 新貴

  于掌工及她身邊人對紅鸞的不客氣讓杏兒很有些生氣,出了尚勤局她就忍不住道:「大人,于掌工真的有些太過份了。」

  紅鸞回頭一笑:「人,是不能只看表面的,花掌工平日裡倒是待人和善,卻又如何?」

  杏兒想想道:「但是于掌工大人還是太過了些,我不喜歡她。」

  她雖然身為宮奴,見過的上位者不多,但像于掌工這樣平白無故就給人臉子看的還真沒有。

  紅鸞提起裙子走得飛快:「人心不是那麼容易看透的,至少眼下于掌工對我們來說不是壞人。」不是于掌工她哪裡能知道李司工和花掌工去了太后娘娘那裡。

  當時聽到這句話時她真的被嚇一大跳,如果不是于掌工黑著臉瞪著她,說不定真驚咦出聲兒,花掌工當真是去送死啊!只不過她去送死卻要連累很多人,紅鸞恨不得能背插雙翅回到宮奴院。

  時間真的不多了。

  杏兒小跑跟在紅鸞身後:「大人,我們要回去?現在不去太后宮中,也應該去其它娘娘那裡討個對策啊。」

  紅鸞卻沒有答杏兒的話,她的腦子裡正在想對策。指望其它娘娘可以,但要有萬全的準備才可以,不然各位娘娘只會自保根本就不會理睬宮奴院的一眾人。

  花掌工去太后娘娘會如何說、如何做,太后娘娘聽完後又會是什麼反應?

  紅鸞進了院子看到小圓等人迎上來,不等她們開口立時抓住小圓道:「妳現在馬上去永樂宮,只要對娘娘說一句話就可以,」她伏耳對小圓說完後推她:「快去,馬上,遲一步我們大家就可能活不成。」

  小圓雖然有話要對紅鸞說卻也來不及了,只能向院門外跑去。

  紅鸞又抓過柳兒來:「妳去找福王殿下,帶他去太后正在修繕的殿上一觀即可。殿下問什麼妳答什麼,實話實說就可以。」

  柳兒也沒有來得及開口也急急而去。

  紅鸞看向小順子和翠環、香梅:「你們就去對三位娘娘說,今天一早李司工就和花掌工去了太后宮中。」

  這次不用紅鸞催,小順子三人飛似的跑出去。

  紅鸞看著眾人出去後,扶著杏兒的手:「我們進屋裡,等。」

  在小圓奔進永福宮時,太后已經坐到皇帝的床前,她看著瘦成皮包骨的兒子歎息:「就沒有讓人清靜的時候,唉,只是什麼也不管成嗎?此事處置不當就是一場彌天大禍啊。」

  皇帝睜開眼睛笑看太后:「母后有什麼不放心的,那孩子沒有問題的,不說其它,母后你叫人來問問太子身邊的人都是誰就明白了。」

  太后看著皇帝:「身邊人?」她微一頓:「想想哀家每次一回來,太子身邊總會換些人——你是說?」

  「對。」皇帝輕輕點頭:「那孩子藏得極深啊,行事老練,該狠辣的時候絕不會手軟、該施恩的時候做得恰到好處,朝中,那幾位沒有怎麼說過話的人,八成都被他折服了,說到老二,唉——」皇帝搖頭:「他在此事上真是失算了。」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老二那孩子,全毀在他那個生母的身上。」

  皇帝沒有接太后這句話:「其實依朕來看,現在勝負已分了。」

  太后帶著疑問看向皇帝,皇帝卻搖搖頭看向太后:「母后,兒臣也是倒在這床上之後,才慢慢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怎麼說這些年來有些愧對他,如果不是我偏寵老二,他也不必藏得如此之深。」

  「兒臣倒也罷了,母后倒要多疼愛他幾分。」皇帝合上了眼睛,他現在已經很虛弱,不過是幾句話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了。

  太后看著皇帝眼中閃過淚光,但她倒底是身歷兩朝,並沒有讓淚水流出只是輕輕點頭:「哀家省的,皇帝你不必操心這些事情,你既然如此說了,哀家會順了他的意。」

  「委屈母后,兒臣不孝。」皇帝再次睜開眼睛看向太后。

  太后伸手撫過皇帝的額頭:「母子兩人何用說這些?哀家是信佛之人,當然不會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如果當真一幅畫就能要了哀家的性命,那哀家早活不到今日了。這點伎倆都看不破,當初我們母子就死在奉元殿外了。」

  皇帝謝過太后歇了一會兒道:「寶良儀,就請母后下旨冊封為皇貴妃吧。」

  紅鸞在宮奴院中坐立不安的等到午時,卻沒有等到任何關於小棺的事情,卻等來宮中一個天大的消息:寶良儀由太后下旨封為皇貴妃,三日後是吉日舉行冊封之典。

  她看著大妞:「妳說,寶良儀成為皇貴妃了?」

  她怎麼能相信在此時聽到這樣的喜事,此時的太后不應該是震怒嗎,還有心思封什麼皇貴妃?

  大妞鄭重點頭:「千真萬確,太后的旨意已經送到永樂宮中,也送到了禮部。」

  紅鸞呆呆的看著大妞,其實她什麼也沒有看到,全身心只有一個念頭:太后在想什麼?

  不只是紅鸞在猜太后的心思,宮中除了皇帝外無人不在猜測。

  就在宮中各位貴人心思各異,還沒有自冊封皇貴妃的事情醒過來時,太后那裡又下來一道旨意,讓整個皇宮都震動起來──要徹查咒術之事。

  前後兩道旨意相隔不足一個時辰,而且太后在下旨之前去看過皇帝也沒有瞞過消息靈通之人,於是人人都在猜測這兩道旨意間的關係,以及皇帝的想法。

  紅鸞所想沒有這麼多,她已經奉旨前往慈安宮。她所思就是如何保住宮奴院、如何保住她自己的性命。

  原本宮中只有兩位貴妃,現在憑空多出一位皇貴妃來,如果沒有咒術一事兩位貴妃想必會生出許多的心思,也定會有諸多的手段來應對,但是眼下她們只能先顧全自身。咒術啊,沾上就不是她們一人的性命,那會連累她身後的家族。

  太子聽到太后的兩道旨意後過了半晌才道:「父皇,果然非常人能及。」

  這話也就他說的,他身邊的劉總管和孟副統領的耳朵此時全是擺設,什麼也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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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敢說就敢做

  慈安宮中靜的就好像沒有人般,但實際上宮裡或坐或立著很多的人,卻無人敢動一動,因為太后娘娘坐在鳳座上面沉如水,鳳案不遠處有片片碎片閃著瑩光。

  紅鸞聽到傳她進去,屏氣低頭進入大殿就跪了下來,她前面不遠處正在收拾殿上碎片的宮女嚇得連忙閃開,卻全無一點聲響弄出來。

  紅鸞感覺嗓子很乾:「奴婢宮奴院掌院女史紅鸞給太后娘娘請安。」

  雖然沒有抬頭只能看到殿上各人的裙角或是袍角及鞋子,她也知道柔貴妃、麗貴妃等人都到了。

  福王、康王都在大殿上,還有一位男人的靴子卻不知道是誰,太子,並沒有在。

  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跪著兩個人,紅鸞不用抬頭也知道那是李司工和花掌工。

  她說完話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可是卻沒有聽到有人應她一句,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只能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小棺的事情她想壓下來,可是設計之人卻巴不得鬧開,所以在她沒有安排好時事情已經瞞不住了,現在太后震怒,不知道宮中會有多少人頭落地。

  太后終於開口了,聲音聽上去就帶著餘怒:「妳就是宮奴院的掌院?」

  「回太后的話,奴婢是。」紅鸞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一句。

  太后輕輕吐出一句話來:「來人,拖下去打。」

  紅鸞不敢求饒,她老老實實的叩了三個頭:「謝太后賞。」然後爬起來也不用人拽,跟著兩個老嬤嬤倒退出去。

  太后倒沒有想到紅鸞如此鎮靜,掃一眼跪在地上的花掌工和李司工,目光又在麗妃身上一轉才收了回來──小女史倒真有些膽子。

  柔貴妃低著頭依然在看自己袖口所繡的花朵,正在數一瓣花由多少針繡出來的,並沒有為紅鸞開口求情說話,現在開口只會讓太后更生氣罷了,她只要保住紅鸞的性命就好。

  現在她是當真不會讓紅鸞去死的,因為小圓帶給她那句話讓她明白了紅鸞是極為有用的人,至少眼下是很有用的,將來是不是絆腳石再說。

  福王抿抿嘴看向太后:「孫兒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太后沒有好氣。

  福王彎下腰:「如此惡人,孫兒親去執杖,不然實在難消孫兒心頭之火。」

  太后聞言瞪他:「哀家有說要打殺她嗎?事情哀家今天定要問個清楚明白,讓這宮裡上下知道哀家沒有老糊塗,休想有人在哀家面前弄鬼,來人,把她給哀家帶上來,哀家有話要問她。」

  康王奇怪的看了一眼福王,不明白此時太后震怒他為什麼還要冒險為小女史說話,要知道他和二哥可都是有嫌疑之人。他可不相信自己母妃、二哥能想明白的事情,太后會想不明白。

  此事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咒術要咒的根本不是太后啊。

  當然了,以太后之尊被人在殿上弄這等手腳自然是極為生氣,憑太后的脾性也會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反正不論如何都會有大把的人頭落地就對了。

  紅鸞依然是自己走上來的,一瘸一拐的進入大殿跪倒在地上,規規矩矩的行禮:「奴婢宮奴院掌院女史紅鸞謝太后的賞。」

  她沒有分辯、沒有喊冤,因為她知道進了慈安宮喊冤是不管用的,更不要說是強自分辯了。相信太后有能力分辯是非黑白比什麼都強,等太后讓她分辯時,她開口才能讓太后易於相信她。

  強自分辯激怒太后的下場絕對就是杖殺——太后在宮中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就是皇帝都要給她見禮,這樣一個人當然不會喜歡有人違逆她的心意。

  天下間有可以違逆太后心意的人,但絕不是紅鸞,紅鸞清楚,所以她乖巧本份的依著宮規行事,一絲不苟的如同木偶樣行禮。

  太后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哀家問妳,為何宮奴院要加害於哀家?」

  她的聲音並不響亮,如果殿上有兩三人輕聲說話,她的喝問紅鸞連聽也聽不到,可是她的話卻能把人活活嚇死,大殿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明白太后已經震怒到何等地步。

  想想也是,她的兒子正當壯年卻眼看著就要離開人世,此時宮中再有人用咒術對她,換作任何人都會怒不可遏的。

  紅鸞聽到太后的喝問身子晃動,差點撲倒在地上,她強定鎮定自己,知道此時自己不能亂了分寸:「太后娘娘容稟,奴婢及宮奴院中的人萬不敢有這等大逆的心思,此事是奴婢著人巡查時發現,只是說來話長還請太后娘娘容奴婢細細說明。」

  太后聽到後「哼」了一聲,卻沒有開口說話。

  福王看看太后的臉色喝紅鸞道:「妳個奴婢如何說話,太后問妳話妳當然要答個清楚明白,如果有半句虛言妳就是死罪,知道嗎?妳不細細說來,讓太后如何抽絲剝繭的找到那幕後之人。」

  太后瞪他一眼對紅鸞道:「妳說吧。」

  她這次也開始奇怪,自己的二皇孫為什麼連番要為眼前的小女史說話,她因此特意打量紅鸞一番——扔在宮女堆裡,不要說一眼找到她,就是十眼八眼也不會看到她的。

  紅鸞便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只不過她把功勞都給了宮奴院中的小圓等人,而罪責都推給了許女史三人,至於許女史三人的死,自然全都是花掌工的責任。

  她口齒清楚,所言條理分明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說到最後紅鸞叩頭:「奴婢不敢妄語一句,宮奴院中的人都可以為奴婢做證。且今天一早奴婢就去尚勤局中尋花掌工,想問問掌工大人應該去哪個娘娘面前奏明此事,只是在尚勤局裡沒有尋到掌工大人,我們尚勤大人宮外養病,司工大人也不在局中,奴婢、奴婢只能回院中等兩位大人。」

  紅鸞微一停頓後又加了一句:「奴婢原本不知道那圖有多大的干係,只是認為這是對太后娘娘的大不敬,而三位被花掌工打殺的女史,奴婢聽說、奴婢只是聽說她們是花掌工的心腹之人。」

  她沒有抬頭,她不掩飾地說出三位女史和花掌工關係的用意,太后是什麼人,就算是她掩飾的再好太后也能猜到她的心思,她所說都是事實,不掩飾反而更好。

  至於花掌工,早在宮奴院時就提醒過她:妳敢用此事害我,那麼就不要怪我拿妳做擋箭的牌子,她向來敢說敢作,絕對不是威脅花掌工的,只是花掌工想左了卻怪不得她。
第198章 是她

  事情並不是紅鸞說明白,有人證實就可以算了的,這種事情的可怕紅鸞已經明白,她說明白就是想讓太后知道,她和宮奴院的人並無謀害太后之心。

  太后聽完後只是輕輕的「嗯」一聲:「就這些?」

  紅鸞聽到後連忙再次開口,這次她主要說宮奴院為了修繕太后的宮殿,上上下下如何如何的熱情高漲,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大家依然想拼命早日完工,就為了能讓太后睡得舒服一些。

  「人手不足?」太后的眉頭皺起:「怎麼會人手不足的?」

  紅鸞就等這句話啊,她連忙又是一通說,解釋清楚了人手不足的原因。

  太后看向李司工:「哀家記得妳原來是在御花園裡伺候吧?」

  李司工沒有想到太后居然認得她,連忙叩頭:「回太后的話,是。」

  太后緩緩向後靠去:「哀家這些年在外面向佛,妳們是不是認為哀家已經糊塗的只識得佛經,可以任妳們擺佈了?」

  李司工連忙叩頭:「奴婢不敢,奴婢萬死。」

  太后看向花掌工:「妳有什麼話要說?」

  花掌工全身抖成一團:「奴婢當時氣糊塗了,事過之後知道處置失當才尋到司工大人,齊來太后這裡請罪。至於宮奴院之事,奴婢請太后詳查,絕不能再有賊子留在宮中。」

  「兩名宮奴之言能不能信還未知,就她們不是主謀之人但在宮奴院中絕不會只有兩人而已,且那兩名掌理宮女,雖然說是尚勤局調過去之人,卻在宮奴院中卻做下如此大逆之事,原本在尚勤局裡卻並無大錯。」

  太后沒有再讓花掌工說下去,她讓人把兩名宮奴抬了進來細問,又使人去宮奴院中問詢,和紅鸞所說沒有出什麼出入,但是小圓等人的身份引起了太后的注意來,她別有深意的看了幾眼殿上的妃嬪。

  「宮中嚴禁咒術,此及祖宗留下來家法。」太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來:「不想今日有人把此等邪術用在哀家的身上,不問也可知其禍心。」

  她說完看一眼殿上的眾人:「只是哀家活得太久了些可能也是惹人厭了,這大殿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哀家能早日歸天呢。」

  殿上的眾人都跪了下來,人人都道不敢。

  太后淡淡的道:「妳們還有什麼不敢的?宮奴院的事多巧,換了掌院的女史、修繕院接著便生亂致使人手不足,然後由尚勤局裡調人,最後花掌工這角兒不錯,及時趕到一怒杖殺了三個居心叵測的女史,接下來就有了妳們來慈安宮中請安領功的事。」

  「這還就罷了,瞧瞧小小的宮奴院裡塞了多少人,妳們在座的有幾個在宮奴院裡無人的,嗯?皇帝龍體欠安,哀家看宮中平安無事以為妳們現在懂事了,天天在想如何伺候皇帝、能讓皇帝的龍體大好起來,不想妳們卻都把手伸到了不起的眼的宮奴院,現如今還弄出一個咒術來咒哀家,妳們說,要讓哀家怎麼賞妳們才好。」

  眾人再次叩頭請罪,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但是以柔貴妃、麗貴妃為首,眾人都分辯說並沒有謀害太后之心。

  太后緩緩合上眼睛:「小小的宮奴院裡什麼人都有了,自然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此事哀家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到時不管是誰哀家定不會饒他。」

  「李司工,妳可知罪?」太后忽然問到李司工的頭上。

  李司工叩頭請罪:「奴婢知罪,奴婢萬死。」

  太后冷冷喝道:「夠了,真不知道妳這麼多年的差當到哪兒去了,如此簡單的事情也看不破就急急帶人來見哀家。」

  李司工依然是叩頭請罪:「奴婢教管不力,致使所管工司有如此大逆之事,實在是萬死難贖其罪。」

  「拖下去打。」太后根本不容情,她要的不是李司工這幾句話,立時就有人把李司工拖了下去。

  太后又看向花掌工:「妳可知罪?」

  花掌工已經聽過李司工的回答:「奴婢、奴婢知罪。」

  「知罪就好,還不給哀家從實說起。」太后輕喝她一句:「不要以為妳的那點心思哀家看不清楚。」

  花掌工心思轉來轉去咬牙道:「奴婢實在不應該一怒打殺了三名女史,請太后降罪。」

  太后聞言輕輕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花掌工又道:「奴婢不應該對宮奴院掌院有偏見,一心想找她差錯,才讓賊人有機可乘,實在是罪該萬死。」

  紅鸞聽著她避重就輕心中暗笑,越是如此怕是太后越不會相信她。

  太后終於輕輕的抬起手來:「拖下去。」她沒有說打,但是花掌工定會比李司工要淒慘的多。

  最後太后把目光放在了紅鸞的身上:「你可還有話要說?」

  紅鸞叩頭:「太后娘娘明鏨,宮奴院除了那兩名宮奴被人收買外,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對太后和皇上忠心耿耿,願為太后和皇上赴湯蹈火。」

  太后冷冷的逼視紅鸞:「掌理宮女和宮奴都有人要害哀家,妳還敢說妳們宮奴院忠心耿耿?虛言相欺本宮,更加該死。」

  「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紅鸞叩頭正容面不改色的答太后。

  太后收回目光:「她們是受誰人指使?」

  「奴婢不知。」紅鸞答得理直氣壯。

  太后輕擺手指:「拖出去、拖出去。」她十分的不耐。

  紅鸞被拖出宮受刑,看到了殿外立著孟副統領,只是此時此景她並不能說什麼,低下頭任由人拖到凳上綁住。

  孟副統領看著受刑的紅鸞三人,開始擔心起來,他本就擔心太后所說的少殺些人、和太子所說的少殺些人不同。宮奴院中都是賤奴,這些性命可能在貴人們眼中不算性命吧——原來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好在太后並沒有想打殺紅鸞三人,不多時讓人把紅鸞等重新帶上大殿,讓孟副統領微鬆一口氣。

  太后看著李司工、花掌工和紅鸞:「妳們只要說出咒術是何人指使的,哀家便免了妳們的皮肉之苦——哀家相信,妳們當中定有人知道指使之人。」

  紅鸞也是如此想,只不過她身為三人其中一人心中之苦不言自明,她看看李司工和花掌工,還是花掌工最為可疑。

  「是她,是她收買那幾個宮人和宮奴所為。」花掌工伸手指著紅鸞大叫:「就是她,宮奴院中無人不聽她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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