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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耽美] 《逆水(下)》(孽火系列10) 作者:李葳 -(完结)

[現代耽美] 《逆水(下)》(孽火系列10) 作者:李葳 -(完结)


作品简介:

躲藏在暗处阴谋暗算的人物揭晓了!

夏寰作出了他不得不为的抉择,

但英治可没打算成为夏寰规划中的悲剧「女主角」!

即使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认识了笨得身陷囹圄的夏寰,

可不代表他不能挑战逆境,扭转这不美满的结局,不是吗?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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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直达车》


  人类多么的丑陋、肮脏啊!

  愚笨、执着、学不会教训,总是不停地轮回着同样的错误。

  怪不得当初会被神驱逐出乐园,怪不得六道众罪孽深重、难以翻身。假使他是神,也会做出同样的决断。

  「……那些警察也真是笨蛋啊!」

  听完了报告,他唇角挂上轻蔑的微笑。「这么轻易地就被那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连开出一张搜索票要去那家伙的地盘上找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你这么说,但警方没有掌握到确切证据能够证明鬃狗落入近海帮的手中之前,他们也只能被动地等待消息。」

  「是啊,不会钻法律漏洞的话,你们这种低等的寄生虫又要怎么生存呢?呵呵。」

  一顿,注意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愤忾表情。

  「说寄生虫是寄生虫,竟然还会被寄生虫瞪啊?不过,也对,没人说寄生虫就不能有尊严,对吧?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对你的小小自尊心开刀,你只要乖乖地当我的手脚,做我的耳目,为我行动就行了。」

  闪烁着尖锐光芒的黑瞳,像钉住蝴蝶标本的圆钉,牢牢地将男人钉在原处,动弹不得。纵使男人努力地拍动着翅膀,但是只要身上的圆钉没能取出,男人永远都得听命于他。

  「……总之,我今天只是来报告进度而已。」一副恨不得能赶快从这里离开的样子。

  「是、是,辛苦你了。感谢你的努力,让我能坐在这儿悠哉地等着看好戏。继上次精彩的死亡镜头之后,这次我期待有超越上次的精彩画面……你就为了我,全心全意地在那家伙身边演好你忠心耿耿的辅佐大将的角色吧。」

  男人一瞬间扭曲的痛苦表情,以及紧贴在身侧的颤抖双手,看起来真是有趣极了。

  他摸着下颚,咀嚼着这个悲惨的家伙背叛他人、受到良心谴责的不幸,为人类的愚蠢感到可悲。

  本来效忠别人,把别人置于优先地位,就是种不可能办到的事。陶醉在自己忠义的假象中,实际上只是臣服在利益权力之下罢了。

  倘若今天你尊之为主的对象,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能给予你任何的好处了,你还会尊他为主吗?

  不,他相信人类自私的天性将踢走忠诚、踹开良心,为保护自己而选择新的道路前进。

  在他童年的时代,他就已经看过太多这种例子了。

  全盘崩坏的组织、鸟兽散的乌合之众,谁也不会留恋一个翻覆的巢穴、一艘沉没的船。除了掌舵者以外,谁都没有义务陪着它一起沉沦。一起灭亡。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当时就知道了,往后走在任何的路上,他要做一个善于捡道具的人。看到值得利用的道具,就捡起来,放入口袋。遇到困境,适时地拿出来用,一旦没有用处或坏掉的道具,便处分掉。

  这里面没有牵涉到任何的情感,自然也没有所谓的背叛与信任。

  道具就是道具,只有被利用的分,没有必要向道具剖心掏肺。也没有必要给道具优越的待遇,只在最必要时给道具一点诱饵。

  于是这-路来,他的道具一个换得比一个优秀,每一个道具都为他带来了向上-阶的动力。总有一天他会达到自己顶定的目标,将世界踩在自己的脚底下。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人类是软弱的,只要能舍弃人类的情感。就能成为『神』,取得支配这世界的资格!」

  「我可以走了吧?」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难得你女儿那么起劲地在厨房大展身手,说要我和你好好地喝一杯呢!」

  男人的神情动榣了下。

  他扬起恶意的唇,提高嗓门朗声说道:「惠惠,岳父说他有事要先走了!」

  提高嗓门朗声说道:「惠惠,岳父说他有事要先走了!」

  声音连地从他所在的客厅,传到仅隔着一道墙的小厨房内。蓄着波浪长发,容貌中上的女子,立即探出头来。

  「爸,怎么不多坐-下?你们事情都谈完了吗?」

  他看着犹豫不决的男人。决定再帮男人一把。他越过椅背,握住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子的手腕,将身穿着围裙的她,拉到自己腿上,抱坐在大腿上。

  「我们是说完了。可是一说完事情,你父亲就急着走,是不是代表我这女婿不得岳父欢心啊?」有点哀怨地说。

  「怎么可能……你误会了。爸,你真的有这么急吗?」

  女子深恐触怒了「夫婿」、惹他不开心,马上转头以半撒娇、半恐吓的口吻向父亲埋怨。

  「你这样很不给人家面子耶!你就留下来吃-顿再走嘛,我有煮你喜欢吃的红烧鱼头喔。」

  「对了,在我煮完之前,你们两个可以喝那瓶上次你从金门带回来的陈高。我切点乌鱼子让你们下酒。」她拍着手,急切地寻求父亲认同。「好不好?好嘛、好嘛。你再坐一会儿。」

  终究拗不过女儿的男人,默默地坐回了沙发上,无奈、宛如被蜘蛛捆绑、动弹不得的表情,恰巧与面前的他--笑咪咪、宛如选举用的候选人海报上的笑容形成对比。

  「开心地喝一杯吧。预祝你我的胜利,岳父。」

  咕噜噜地,在威士忌酒杯中倒入了透如清水的香醇烈酒。

  「还是我应该叫得亲密一点,喊你『土豆仔』呢?」

  闷不吭声的男人,没理睬他。

  彷佛要发泄满腔的窝囊气,男人捉起了酒杯,痛快地一口喝干,让酒液酿出的烈火烧灼着血肉,将多愁善感的烦恼从脑中驱离。

  「爸,你慢走,小心开车喔!」

  女儿目送父亲的身影走进电梯后,阖起了铁门。

  「哇!」

  腰间突然搂上来的双臂,吓了她一跳。

  但是紧接着落在她肩膀与脖子处的双唇,以及男人唇上短短的胡渣,立即撩拨起了她的春情。

  「啊嗯……要……进房吗?」羞红着脸,问。

  将裤裆间的东西,抵在她臀上磨蹭着,一手则撩起了她的裙角。

  「没时间了,我差不多该回家去扮演好丈夫和好爸爸的角色了。」

  这句话让她稍微颤抖了下,捉住了男人意图扯掉底裤的手,欲拒还迎地说:「既然你太太……在家里的话,那你还不快点回去。」

  「吃醋了吗?」

  「我就是吃醋,不行吗?」

  男人一笑。「你知道的,我和老婆之间没有爱,我只是把她当道具,你才是我真正的最爱。」

  男人说谎了。老婆是他的道具,但她也是他道具之一。

  「你一定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噘嘴嗔道。

  这点她倒是猜对了。

  「是真的,我已经很久没和妻子上床了,她在外头也有男人。反正我们各玩各的,大家相互睁一双眼、闭一只眼。现在你更像是我的老婆呢!只是为了我的政治前途,我不会和老婆离婚,但在我心中,你老早就是我的老婆了。」

  「真的吗?」

  男人再次强硬地探人她的底裤内,食指揉弄着嫩草内的小肉芽,中指则在秘缝上摩擦。引得她发出阵阵娇喘。

  「我爱你……爱死了……」

  「啊嗯、啊嗯……」

  当男人褪去她的底裤,将那根高涨着征服欲的武器插入急需解放,方便好用的天然夜壶中抽插时,脑子已经一边盘算着何时该摆脱这个道具,将空出来的地方留给下一个他已经相中的道具。

  呵呵,下个道具可是迄今最难入手的目标了。毕竟不像这些肉体成熟却空虚的女子,只要稍微诱拐一下就会落入他的口袋中,任他操纵。

  但是,若能够弄到手的话……男人抽送得吏为激烈了,让趴在门上的她,频频地吟叫着「不行、啊嗯、好棒、快死了……」,等于他在迈往最终目标的道路上,取得了直达车的车票,可以更快速、更毫无后顾之忧地向前冲了。

  想像着自己受万人欢呼的场景,男人发出了雄吼,抵着女子,咚嗦着发射出结扎过的空包弹。

  抽出后,看着女人满脸红晕,身子发软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模样,男人已经想好了分手时要告诉她的台词。

  一定很精彩。

  如果自己对她说「你松垮垮的○○○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想要我再回头,去练得紧-点再说!」

  相信她会羞耻到恨不得自杀吧?

  自杀了更干脆,省得留在他未来的道路上碍事。而且,为了让她在黄泉的路上不寂寞,男人也会-并把她那「孝女」过了头的蠢父亲,一起送上路陪着她。

  啊哈哈哈哈……对待你们这些虫子般的人类,我是不是很慈悲呢?

  男人蹲下身,动手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女人从地上抱起来,看着她满是幸福的笑脸,男人的心中也同样洋溢着幸福。

  「我爱你。」像爱一个道具那么多。

  「老公……」

  ……感谢这些道具的存在。

  男人发誓,在坐在最高权力者的位子之后,绝不会忘记他们的--他会在普渡的时候,给他们烧点金纸答谢一番,呵呵……




第一章



  波澜壮阔的太平洋就在车道旁,冬日森冷的气候下,海天一色的灰蓝世界,综合着美丽与危险的气息。

  并非特别假期的这个日子,蜿蜓于海岸线上的公路,称得上人烟稀少,放眼所及,他们前方只有一辆超级跑车,以及更远处的一辆货柜车。

  「不必我再三强调,这是个重要的超级任务,你们要是把人跟丢了,回来的时候就有你们瞧的了!」

  透过手机的扩音功能传来了「喀嚓」声,电话被切断了。

  「生目瞅(长眼睛)以来,没见过这么机车的人!」边抱怨着边把手机关掉。

  负责驾驶的同侪说道:「别理他。如果不是月圆月缺的影响,八成是调查进行得不顺利,又被谁钉钉子了吧。」

  「哈哈,就是说啊!难得能够在『工作』的时候,一边欣赏着苏花滨海公路沿岸的美景,一边开心地兜风--如果身旁作陪的不是同事而是老婆,就更没话说了。」

  「我也希望身边坐着女朋友啊。」

  两个大男人对望一眼,一个幽幽地叹口气,一个无奈地摊开双手。

  「别想得太美了,这是『工作』。我们是来『工作』的。」紧握着老国产车的方向盘,提醒着同事,也提醒着自己。

  「问题是,这算哪门子的『工作』呀?追着流氓的车屁股跑,光是看到他们开着那种高级跑车,归巴肚的火拢牙起来啊(气得满肚子火)。规规矩矩的公务员,算算加给和年终,一个月赚个六、七万就算很多了,可是这些不奉公也不守法,专门给社会制造问题、搞地下经济的流氓们,却吃香喝辣的!」

  人比人气死人,就是在说这种情况。

  出于正义威而就读警校的时候,一心一意想做人民的保母,可却没想过「人民」两字里面,也包含了这类开着跑车装屌的社会败类。但是,只要对方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被逮到,再怎么气愤也只能把对方当成「普通的小老百姓」对待。

  即使知道这家伙为了报复大约一个月前杀害父亲的凶手,必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凶手大卸八块,他们这些执法人员也不可能因为他心中有杀意,便抢先把人拘禁起来。

  即使他们还知道,只要在这家伙身边守株待兔,必能逮到凶手。他们也无法可依循,不能闯入这家伙的地盘搜找,只能以二十四小时的跟监「保护」为名,行监视之实。

  但,看这家伙大刺刺的寻欢作乐,他懂得什么叫「丧父之痛」吗?七七都没做完,黄土未干他便迫不及等地与爱人出来旅行了!

  听说身为角头的父亲死后,过没两天他就继承了帮主大位,身价水涨船高。

  过去他父亲名下能支配的大小组织与附属关系企业,推断估计年营业规模可达几十亿。如果加上不动产与隐藏在海外的所得,金额更是天文数字---从他在自己的父亲死后所捞得好处看来,不要说感到伤心难过了,说不定他还额手称庆,觉得自己父亲死得好呢!

  事实上根据调查,他与父亲的关系一向恶劣,从小到大父子吵架

  、打架样样都来,还曾闹进医院、警察局,这是当地人都知道的事。说他突然变孝子,才真正跌破众人眼镜,令人吃惊呢!

  上司恐怕也在怀疑这个儿子在此椿命案中的角色,不是单纯的被害者家属这么简单,才会对他穷假追不舍吧?

  越想越觉得,这家伙象极了凶手!

  若不能将这种恶徒绳之以法,枉费自己读了多年的书考上警大,更对不起自己配戴的警章了!

  “算了、算了,我们做好人积功德,下辈子轮我们大富大贵!”同事随口安慰,并道:“我看你小心地跟好车子比较重要。”

  “傻瓜,现在可是在滨海公路上,谅他们插翅也难飞。”

  这时候目标中的黑色超级跑车,突然停靠在路肩上。他们以为对方想搞什么花样,打了方向灯以慢速靠近,预备跟着他们的车停下来之际,跑车上的两个大男人突然下车,互换了位子。

  看情况是流氓大哥想要自己开车,所以叫身边的‘男友’交出方向盘吧?不一会儿,黑色跑车以不要命的速度,向前奔驰。

  “没用、没用,换人开还不是一样这条路?看样子,这流氓也是标准的没长脑袋的笨蛋一个!”就算被拉远了距离,但在这条熟悉的路上,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地按照正常速度踩着油门。

  “真的不要紧吗?”

  “我可是花莲人,这条路我不知跑几次了,哪里宽、哪里窄,哪里可以会车,哪里会落石,都在我脑袋里。放心吧,在这儿他就算想回转都没地方跑!”

  "喂,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

  “正常啦!只要我们过了前面那个弯角,就会看到了。一定在那儿的,不可能会跑---”

  唔,怎么只剩下货柜车?!

  “喂喂,车子不见了!你不会是跟丢了吧?”

  “紧张什么?那个流氓开的车一定是超个了那辆慢速货柜车,跑到列前面的地方而已。看我的,我会把他们找出来给你看的

  “硬着头皮做了搏命演出,勉强锁定路面较宽的路段,踩着油门加速。但是在越过了货柜车之后,依然不见该辆黑色跑车的行踪。

  一股低气压渐渐形成。

  大祸临头的沉默降临在老国产车内,分秒过去,两人的脸色也跟着发青。

  不是开玩笑的,在这里单向道路上跟监还会跟丢的话,绝对会让他们两个人成为警局里的笑柄,甚至被当成执法人员之耻啊!

  不知不觉地,本来是追着龙中鼠的猫,如今反而有被逼入死角的感觉。

  失去了悠哉跟踪的心情,猛踩着油门,狂催速度,盼望能早一步咬住可恶狡猾的流氓背影。

  一个半小时后。

  “什么?!人搞丢了?!

  灰头土脸地打电话向上司报备。

  “我们已经很努力地在搜找着,可是就是找不到那辆黑色跑车的踪影,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眼前消失了。对不起!”

  “对不起---个雪特!我不要‘对不起’,我千叮万嘱地要你们盯紧,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也可以失败?他们开的又不是四处可见的国产车,那么明显的车型,怎么会跟丢的?我看你们就留在花莲,不用回来了!”

  第二次的“喀嚓”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默默地把话筒移开。

  只不过,这回上司气之有理,他们被骂得心服口服。现在他们两个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最大的困惑,想找臭流氓问清楚。

  究竟他是玩了什么把戏,为什么有办法从公路上消失?!

  怎么会突然想旅行呢?

  出事之前,明明还为了接手帮内繁杂事务,并处理着‘全宇盟’合并,移交而忙得连从来不会面露疲惫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但是两天前却忽然告知他,在预定要搬回南部老家的同一日,“我安排了个小小的爱之旅,我们去环岛,做第二次的蜜月施行”。

  认真地问着去旅行的理由何在,却以“人生不就是得及时行乐?象臭老头那样说挂就挂了,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吗?”来搪塞。

  不过答案从男人的眼神、男人的动作里面,早已经得到了。

  打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看着你,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的这双眼睛,可不是玻璃珠做的。

  没有笑意的黑瞳里面,残存着悲伤火焰。

  我对你的了解,难道还会少吗?

  嘲讽勾起的宽阔唇角,感觉不到欢笑的气氛。

  你在动些什么歪脑筋,只要我认真地去想,又怎会想不透呢?(虽然多半是些无聊的可笑点子,让人连去认真研究它都显得好笑。)

  肃杀的、黑的,潜伏在男人本性里面令人畏怯、惧怕,想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部分,隐隐可以窥见。男人不希望让他接触的世界,其实就藏在男人自己的眼中,迫在眉睫。

  好。

  你想藏起来就藏起来吧。

  但是,他无意躲在男人的羽翼下接受保护。

  “一个礼拜你说怎么样?”

  “我去申请年假。”

  很干脆地接受了他的旅游提案。

  “嘿。。。。。人老了还是有差。”男人一脸意外,揶揄道。

  一瞪,警告他别再往下说。

  “总算明白过去浪费那些时间在害羞上头,不如把时间给我运用在好好地疼你——靠,你干么踹我的肚子?再下面一点就是命根子耶!”

  “噢,那是我踹错了地方,我这就修正。”

  出一张‘口’的同时,也不忘出一‘脚’才叫礼貌,是吧?

  “哇草!欧阳小治,你哪时变得这么卑鄙?”

  “我有个好老师啊!”

  “啧啧,那我可不能让你专美于前,看我的恶狼扑羊‘抱’神功!”

  你追我闪、我推你拉,虽然一如以往的,表面上两人又打打闹闹地蒙混过关,不过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让步。

  。。。。。。你有你的盘算,那我也有我的考量。

  且看最后是谁的意志力胜过谁,谁就能主导局面,让对方先屈服。。。。。

  思绪回到黑暗的货柜车内。

  愤怒地咬住男人的唇,惩戒的‘痛’吻,在亢奋的肾上腺素作用下,转化为激情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男人的唇安抚地含住了倔强的舌,热情的吮吸点滴融化了他的怒气。

  他隐约感觉到身体下方的胸膛,振动着笑意,于是扯开被男人占有的唇,结束了这一吻。

  “。。。。。。觉得我生气很好笑?”

  眯起眼,试图在一片乌漆抹黑中,锁定男人的五官。

  “你目瞪口呆的表情、紧闭着双眼的模样,哈哈,我从没看过你惊恐成这样子。”

  “是啊,我以为没有什么事,会比上次从船舱直接跳进游泳池更令我错愕,想不到我错了。下次麻烦你挑选我不在的场合,自己去做特技表演--不对,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我会杀了你永绝后患。”

  “你知道,能死在你手上,根本不是威胁,而是诱惑吗?”男人低柔性感的嗓音,在他耳边蜜语着。

  英治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幸好这里够暗。

  “我随时都准备好了,让你夺走我的呼吸。”

  扣住了英治放在车门上的手,拉到自己的朐口前,掌心直接感受到男人彪悍狂猛的生命力,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是那样强而有力地在撞击,发热,撼动着他的掌心。

  “来呀,杀了我。”

  心脏骤地一紧,下一秒,男人释放着魔咒的双唇,再度地降临在他颤抖的嘴唇上,强横地对封锁呼吸,舌头也在他潮温的樱口里恣意吮弄。

  熟悉的热度,相对于以往更快地燃烧起来。

  男人也感觉到了这点,稍微分开了唇,取笑着。

  “我的天啊,小治治兴奋了。想到亲手杀了我的画面,热血沸腾了吗?这么高兴吗?高兴到你淫荡的本性都冒出头来了?”

  是呀。

  真的是菲常刺激的画面。

  永远控制住这家伙,把他的命封在这双手里面。

  禁止他再给自己增添更多的白发,禁止他再折腾自己的腰杆,禁止他再给他的心脏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这些不理智的幻想,教唆出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欢喜。。。。。。仿佛重回大草原时代,相互追逐,原始本能地咬住心爱猎物的脖子,啜饮猎物的血,耽噬猎物温暖的身躯。

  说到底,不管外表如何的文明,也消不掉深层的雄性动物的野蛮天性。

  “笨蛋,我是医生,干嘛夺人性命?杀人,那是你们流氓的工作。”即使如此,他嘴巴上还是选择理性的那一面。

  “真是不老实。”

  呵呵地笑着,男人的手伸向了他的下肢。

  “但是我认识一个很老实的欧阳小治,只要解开拘谨的拉链,脱下假正经的皮,他会高高兴兴地用他紧实又多情的小屁屁,把我给杀了,带进天堂里。”原来人的屁股可以当凶刀,真是学到了。英治就在等这一刻似地,扣住了他的五指道:「抱歉,这趟旅行之中,免费开放的只有腰部以上的欧阳英治,剩下的那一半请不要未经允许地碰触。」

  「……我想,我没听清楚?」

  不是没听清楚,是希望自己没听到吧?英治回道:「你听得很清楚。」

  「理由呢?」

  夏寰的语气似乎有些火大?不能看到对方的表情,还是有点不方便。

  「你可以只给我一半的藉口,我也可以只给你一半的欧阳英治。」虽然这是下下之策,但英治能谈判的筹码并不多。

  四周只剩下规律的货柜车引擎声。

  静谧中,两股隐形的意志力在左右拔河着,一边是英治坚持要加入夏寰的圈子里,一边是夏寰极力要避免英治被卷入其中。

  「你知道吗?我很不喜欢你把SEX当成谈判的道具,这种作为就像一些女人把贞操拿来当成逼男人娶她的筹码,觉得自己让男人上是给他的一种施舍,仿佛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档事一样,假惺惺得让人不舒服。」

  他说得对。

  英治也有同感。

  「我同样地也不喜欢被切割开来的感觉。过去我总告诉自己,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必介入你的生活、了解你在做的每件事。但是我决定改变自己的心态,我不再、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我怎能假装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与我无关?与你有关的事,也与我有关,不管是不是会把我牵扯到危险的事件中,我要知道全部的事。」

  夏寰失去父亲的时候,英治陪伴着他。夏寰的母亲要离开台湾时,也是英治接收了她留下的家传珠宝盒,夏寰的弟弟带着侄女前去美国时,是英治代替忙碌到抽不出空档的夏寰,开车载他们到机场并目送他们离开的。

  离别前,夏宇说:「英治哥,别看老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喜欢热热闹闹的他,还挺怕寂寞的。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你这个亲人了,请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这一点,和我哥恩恩爱爱的相依为命吧。」

  最后面那句是多余的,可是夏宇这番推波助澜的话,让英治更是抱定决心----不管认定或不认定,自己和夏寰已经是生命的共同体。

  不会有第二个比夏寰更介入他欧阳英治的生命,并牢牢将他系在这个世界上,让他对活着这件事如此留恋的人了。

  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黑暗也罢,昏暗也罢,暗无天日也罢。夏寰不只一次地切入他的世界中,这次轮到自己进入夏寰的世界里了。

  「……好吧。那换个说法,你不喜欢被切割、被隐瞒,那应该是你要想办法从我口中套出话来、拷问出来,这样才说得通,不是吗?不给我碰,又要我自己招,这样对吗?」

  令人火大。

  这个男人不时令他胆颤,因为他知道自己又低估了他。从男人能想到自己没有想到的问题核心,便晓得男人有多擅于谈判。

  「你要我……拷问你?」

  嘟地,男人以手边的金属打火机,点起一小簇火光。荧荧小火焰在他轮廓立体而突出的彪悍面孔上跳跃着,同样映着两把火的双瞳,瞅着他挑弄着。

  「你要是能让我分心,松开这打火机,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办不到吗?」

  英治抿紧了唇,势在必得地凝视他。「一言为定!」

  超级跑车的座椅,强调的是安稳的固定性=最糟糕的调情场所----幸好,就拷问来讲,却刚好能发挥它拘束而不自由的特性,让犯人在焦虑中煎熬。

  「……嗯……唔……」

  打开敞篷的部分,英治整个人跨骑在驾驶座上方,俯身亲吻着男人的双唇,

  不使用双手的辅助,仅靠双唇在男人唇畔厮磨。如同一只难以捉摸的顽皮小猫,随兴所至地舔吻着男人的上唇与下唇。

  不疾不徐地,仿佛在品尝牛奶或奶油----相对地,被他的软舌与和缓的吻撩拨得心痒难耐,男人却无法像过去那样,尽情地使用双手捕获猎物,对英治予取予求。

  不习惯彻底被动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仍想夺回控制权地抬起了后脑勺,试着以牙齿咬住他的舌,逼他加深这一吻。

  「嘿,你还有没有意思要拷问?闪来躲去的,很不够意思耶!」态度傲慢的犯人以恕咆来发泄沮丧。

  「想要我认真地拷问,那就放开手上的打火机。」

  夏寰咧出了牙,笑道:「唉,跟我来这招……好吧,第一回战,就当作是杀必死,送给你好了!」

  熄灭的火光,像是讯号。

  四唇相接的电光石火间,已经预感到不好了这三个字,接下来就像被卷入雪崩中一样,一旦形成雪球顺着坡度滑落,就只能往下冲到终点,方能罢休。

  火热的舌头抵入了潮湿的口腔中。自己的也探索着男人夹带淡淡薄荷的齿列。

  缠绕,挤压,推弄,抽送。

  喉咙深处欢愉的呻吟不停地被吸入了男人的嘴中,同样的,男人急促的喘息也被他掠夺。

  重叠的肢体部位在发烫着,脑中被快感迷雾所笼罩。

  -----真的,不太妙。

  觅集十倍于寒冬中脱离温暖的被窝所需的意志力,好不容易才分开了两人似要融合为一的唇,英治拳起手背,抹去了残存的余韵,尽量以不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趟旅行的目的,说吧。」

  「……不想让你也被警方怀疑。」

  重新点亮的打火机,映出男人的侧脸,与英治的动作恰巧相反,男人舔着唇,像在回忆着他双唇的滋味。

  眼神性感而下流,淫猥而挑逗。

  「有什么好怀疑的?」紧锁住眉头,强迫自己不可分心。

  「我是不是老爸命案背后的指使人。」

  「什么?!」

  张大了嘴,下一刹,那一股异常的、使人盲目的愤怒,占有了他。

  要不是夏寰扣住他的腰,英治已经跳出车外,去命货柜车司机停靠在路边,找那辆跟踪他们的警方车辆,向他们理论、讨公道了。

  「嘿,不要紧的,我不在乎条子怎么看我。」

  抱着英治,将脸颊靠在他的胸口上,夏寰说道:「我知道自己无愧于天,这样就够了。」

  这点英治自是同意,只是----没做的事却遭人诬蔑,况且是弑父此等逆伦大罪,简直是将夏寰视为禽兽不如的混账来推断。

  就因为他是流氓,所以绝对没有人性的一面?不可能对父亲有爱吗?

  不是这样的吧?

  管你是工人或大老板,管你什么身份地位,都会有酒后驾车肇事的杀人犯和默默造桥铺路的大善人,不是吗?打从一开始就被假定为犯人,还能期待有什么公平的审判与对待吗?

  「他们以什么理由怀疑你?」

  「鉴定报告中老头的死因,和现场的罪证。」夏寰淡淡地说:「虽然条子不愿意给我那些内部资料,但土豆仔还是帮我弄来了。」

  简单地说,根据罪证结果,警方最后分析犯人有两个。

  还原事发经过,从工厂内部,一路延伸到夏彪最后倒下的车内的血迹,看得出最早夏彪是在工厂内被敌人射出的两枪击中腿部,受伤逃跑,来到车边又被凶手追上,补上头部一弹---毙命。

  检警起初以为前后两次开枪者是同一人所为,因为弹痕说明枪枝是同一款。但是,凶手的行为有点不合理。如果凶手早有灭口的打算,在被害人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轻易便可以取他的命,无须冒着人跑掉的风险,尾随被害人上了车,再开第三枪夺命。

  因此,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凶手早就埋伏在车上,当被害人试图逃跑的时候,第二个凶手就进行斩草除根的动作。

  「支持这个论点的理由有二:一是贯穿脑部的弹壳被捡走了,没有遗留在现场,显示车内的凶手很细心,与工厂内射伤阿爸大腿、弹壳也随意弃置的家伙不是同一人。二是工厂内找到的凶手足迹,是从阿爸车子停放的反方向离开的。阿爸车子四周的足迹,则没有可疑人物----不把我算在内的话。」

  「也就是说,他们觉得鬃狗是你找来的烟幕弹?利用鬃狗开枪射伤夏彪老大,接着你自己埋伏在车内做最后的灭口动作,然后离开车内,回到家中,再伪装一无所知地回到工厂中找父亲?」

  「这脚本写得不错吧?不要说条子了,连我都快相信自己就是惨绝人寰、不畏天谴、该遭五雷轰顶的恐怖凶手了。要是再加上弑父的理由,只为图谋帮主的身分与阿爸遗留的财产……那我还真是个人渣,是不?」

  崩起了脸。

  「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我有双重人格,也许我擅长演戏,也许我一直欺骗着你。」

  「你闭嘴!」

  英治激动地伸手捉住打火机,一瞬间熄灭的火仍烧烫了他的指尖,但他根本不在乎。

  同时间,他扣住了夏寰的脸颊,逼近到两人眼对眼、鼻对鼻,炽热的呼吸对着闷热的喘息。

  「我相信你,你不是杀人凶手。」

  「你错了,英治,我将是杀人凶手,一旦我找到那个幕后藏镜人----」

  英治以吻堵住他,否认他,并教育他。

  有着像夏寰这样旺盛生命力的血肉之躯的人,有着像夏寰这样情感奔放、让众多兄弟追随的魅力的人,有着像夏寰这样比谁都热爱生命、热爱周遭的人,在心中自有义字标准的人,怎么可能性会是杀人凶手?

  不。

  凶手另有其人。

  英治可以百分之两百,肯定地这么说,甚至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为他担保。英治还相信,夏寰不会亲手夺走幕后真凶的命,会让他有接受法律制裁的机会。

  如果一定要个为什么的理由,英治也只能说在为他是夏寰。过去夏寰也曾经为了救英治的命而放下复仇的枪口,现在的夏寰身负着更多的重大责任,相信作出的抉择也会与血气方刚的年代不同。

  「唔……嗯……」

  男人冰冷而仇恨的唇,在片刻之后融解。

  需索着英治的接纳、包容与爱,彷佛不知明天何在……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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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方形的观景窗外,一小片细雪飘了下来。

  以为是自己看错,但是侧头再仔细地瞧,发现漆黑的夜空中,七零八落的小白点儿飘呀荡的,反射着室内温暖的炉火,辉映着萤白微光……真的是「雪」。

  「哇……我第一次在台湾看到雪……」

  不自觉地坐直了浸在泡沫与玫瑰花瓣中的身体,双肩到胸前大片白里透红的光滑肌肤闪耀着金色的水润光泽。

  旅行第一天在苏花高摆脱了跟踪的条子后,他们立刻又折返回宜兰,在太平山的小木屋里住了两晚。第三天他们走雪隧接二高,在日月潭湖畔的六星饭店过夜。第四天,也就是今早,沿着中横-路开车进入美丽壮阔的中央山脉风景区,到达这间夏寰熟悉的朋友(这人到底有多少朋友?)所经营的──

  「这里可是号称全台最高的民宿,下点雪很正常呀!小治治真是乡巴佬……不,套用现代人的说法,你是『宅男』!」

  在正对面……当然也同样泡在大型桧木桶中的男人,自以为聪明地咧嘴说着。

  英治挑了挑眉,不为所动地还以赢家的微笑。

  「连『宅』的定义是什么都不晓得的家伙,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蛤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宅的定义?」

  「你知道?好,那你说,什么是『宅』?」

  嘻地一笑,弯起两眼,男人死性不改,搬出夏氏语汇的定义,说:「宅。还不简单,就是『家里的』,所以宅男就是『家里养的男人』,宅奴就是『家里养的奴才』,宅治就是『家里养的小治治』──可不是家里摆的免治马桶喔!」

  他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唇角抖动着,英治抬脚踹他的小腿,踹踹踹,连三踹。

  「宅个屁!你这个宅嘴──家里出的一张贱嘴,快给我闭上!不要再用你的冷笑话破坏我的脑细胞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笑死!」

  「怎么会冷呢?明明刚才我们才激烈运动完,照理说你现在应该很暖和啊!要不,我们再来运动一次?」扣住他使坏的小腿,夏寰像饿狼般地舔唇道。

  以为他会上当吗?

  「好啊!」

  英治就不相信,自己被榨干到一滴不剩的身体,夏寰还能再挤出些什么。同理可证──再超人、再神人,只要脱离不了「人」,「那方面」的供应总还是有限的吧?缠绵数小时,大量注入在英治体内之后,「库存」已经见底了吧?

  「你以为我办不到?」

  看透英治的想法。夏寰的手指在他的小腿肚上游走着。

  「嗯……啊……不要停……」

  自从某次夏寰为了赌注,开发了按摩方面的天分之后,英治对男人的十指就上了瘾,甚至还说出「你不干大哥,可以去开按摩店」的这种话。当然,事后夏寰赌上了大哥的面子。狠狠地让英治明白「出言不逊」的后果。

  但英治觉得很冤枉,他的提议是百分之百认真的,他是真心地认为夏寰开按摩店的话,在压力大又欠缺运动场所的都会中,绝对会生意兴隆。

  不过,夏寰后来给的理由也颇有说服力──「你敢保证我帮别的女人或男人按摩的话,你绝不吃醋,我再来考虑这件事。」一句话,就让英治默默打消念头。

  「知道吗?疲劳的时候,按压一些地方!会让你很快恢复『元气』。」黝黑的眼瞳邪佞地眯细。

  修长的手指并在腿肚内侧游走,骤地一压。

  「唔!」

  英治的耳根红了,身体中心也有股热热的感觉。不,哪有这种可能?这一定是心理作用!

  但是,接着夏寰将他的小腿抬得更高──差点害英治整个人滑入水中──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双唇直接吸吮着他小腿的内侧。

  「……哈啊……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以放了我了吧!」

  这曲张着腿的姿势,让水面下的身体越来越敏感了。连波动的水花抚弄着腿间,都能让他兴起亢奋。

  但是夏寰斜观了他一眼,不仅没放过他,还趋前握住了水面下徐徐屹立的中心,圈住,把玩着皱摺里的浑圆双珠。

  「嗯……啊嗯……」

  腰部传来阵阵甜美快意,与前一波残存在体内的欢愉余烬交织着。

  忍不住想逃地抬起腰,却又像是诱惑着男人似的,跟随着男人把玩的节奏,左右扭动,吸气抽搐、吐气颤抖。

  前几分钟还陶醉在满足的疲惫感中的肉体,怎么又轻浮地渴望起新一波的快乐与刺激?几时变得如此贪婪、胃口这么好了?

  羞红了脸,英治认真地在腿上施力,想从桧木桶中站起来。

  当然,夏寰岂有轻易放过他的道理?

  扣住英治的另一脚,整个人顺势欺上前。

  英治赶忙一手捉住桶边,一边推拒着夏寰使出的蛮力。

  桶子里的水,受到两个大男人推挤、抗拒及拉扯的无言角力影响,激烈地晃动,不停地泼洒到地面,又被排水孔吸了出去。

  这时候,夏寰的手机铃声适时大作,窜入两人耳中的无敌x金刚主题曲,暂时拯救了英冶。男人先是盯着英治,再看看电话。

  「你不去接吗?它一直响,可能是急事。」英治高兴得眉飞色舞地说。

  啧地咂了下舌头,夏寰拨开潮湿的发,甩一甩水,精实的身躯如出水的战神般,大方地在英治的面前跨出桧木桶,走向客厅。

  ……前面也遮-下吧?这家伙!

  咕噜咕噜地,英治把整个身体沉入水中,不管如何总算是捡回一命了……

  「……对,是我……找到鬃狗了?」

  英治「咦」地重新坐起身,正好看到夏寰又重「回」桧木桶。开什么玩笑?他没想到夏寰竟带着手机回来,那……此刻不溜更待何时?

  但是英治才一爬起身,夏寰就扣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放、放开我!)

  张开嘴巴却不敢出声怒骂,深怕被电话彼端的人听见。

  「什么?很吵?……噢,我在帮野猫洗澡……蛤?你管我猫哪里来的!」

  夏寰将手机挟在耳朵与肩膀问,手指梭巡着英治的胸口,另一手还往他的腿间探去。

  (这、家……伙!)

  英治边摇头抗拒着胸前被戏耍的哆嗦快感,边试着将腰抬起,不愿意与夏寰的身体有任何的碰触。

  「我知道了,先关在那边,等确定安全无虞,马上送进老地方……当然不能被发现。条子在外头监视?笨蛋,把他们甩掉就好了!……用你的脑筋想呀,你的脑袋是装饰品吗?还用得着我讲?」

  男人开始在硬挺的乳尖边缘绕着圈子,另-时间也在英治硬挺的欲望前端以拇指心画圈摩擦着。

  (可恶的混帐……)

  双管齐下的刺激,加上担心自己会不会发出不该被别人听见的「声音」而焦虑,在又急又气又困惑的种种混乱情绪下,总是难以克制自己发热、敏感的身体进入暴走状态。

  (为什么要让我在人前丢脸?!)

  紧咬着唇,紧闭着眼,凝众全神──把呻吟悉数吞回肚子里。

  「……你们不必等我,先开始。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反正就是让他招出幕后的黑手是谁就对了……可别杀了他,他算是个人证。」

  混乱的思绪,突然被这冰冷的话语硬生生地切开。英治在他怀中僵直了身体,当然,紧抱着他的夏寰,不可能没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忽然间急着结束电话。

  「其他等我到了再说,就降。」

  夏寰将手机一扔,靠在英治的耳畔说:「让、你、久、等了,小治治。」

  「刚刚是『近海帮』的人打来的吗?已经找到鬃狗了?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不-把他交给警方吗?」

  夏寰没有立即回答,双唇在英治的肩上徘徊。

  「告诉我,不许把我排除在外。」

  「……你知道了又如何?」

  英治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攸关夏寰的杀父之仇,不可能轻易退让。英治也不是不相信夏寰的最后抉择……

  「我也要在场。」这不是赌气。

  「不行。」

  夏寰的口气中丝亳没有转圜的余地,但英治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是你带我出来旅行的另一个目的吧?让我远离台北和南部的老家,所以这两个地盘上发生的事。都不会将我卷进去。」英治半转过头,瞪着他。

  你不让我在场!我可以自己去。

  「我会让你去不了。」读出他的念头,夏寰冷硬地说。

  英治不打算开口反驳。纵使说了,也只会被打回票的话,只有「硬闯」不是吗?除非他打算把自己关在夏家老宅门外,否则只要夏寰走到哪里,自己就跟到哪里,他就算不肯让步,也非得让步并允许他在场不可你也该觉悟了,夏寰。

  到此刻还在想着自己会不会将我染黑,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不知道夏寰是感觉到了他的决心,或者只是想强调自己不让英治碰触此事的决心,他咬啮住英治的双唇,近乎粗暴地封住他的嘴。

  「嗯……嗯唔……」

  被舌头不由分说便占有的口腔,挤出支离破碎的喘息与不成声的抗议。

  蛮横的舌头进出着他的嘴的时候,浴桶中变温的水跟着插入两指抽插的动作,进入他体内。

  好苦。

  呼吸……像要窒息了。

  好热好热。

  器官……承受过多的摩擦,红肿而灼热,疼楚难耐。

  但是奇怪的是,那里不但不抗拒男人的手指,反倒像是自有意志的生物般,与英治的理智唱着反调,含着男人的指头,以急缓节奏迎合他,勾引他更深的探索,且为着它仍感不足的空虚内部而不知羞耻地绞紧。

  好想要。

  言语……无法找出正确的表达方式,无法让对方理解明白的心情,透过流窜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一滴血、每一丝体液,进入对方,传达到对方的灵魂,直接渗透到对方的体内,「说」给他听。

  夏寰蓦地抽出了手指,抱着英治从凉掉了的浴水中起身--

  「砰!」地微弱声响跟着身体一起坠落。

  背部碰触到坚硬的木质地板,上方则被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精壮裸体所覆盖。在燃烧的虚拟炉火前,两具染成温暖橘光的身躯,缓慢地合而为一。英治仰头,挺高了背弓,抠着地板,无声地吐出颤栗的呻吟。

  饱满而扎实,赶走了空虚。

  火,入侵了体内,燃烧着每个细胞……

  放弃吧,忘掉吧,不要再顽固了。

  夏寰扣紧了英治挂在自己肩上的修长小腿,运用着腰部与上半身的力量,更加地压迫向他。

  「……嗯……啊嗯……」

  痛苦皱起的眉头,在感受到夏寰深入其内的火热器官小幅度地抽插所掀起的战栗快感之后,妩媚地松开、哆嗦地收紧。

  「哈啊、哈啊……」费力控制自己抽送的节奏,观察着英治的每个表情变化,为了让恋人品尝到恍惚失神的绝顶快感,他宛如蜘蛛般精心地计算着每个步骤,并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以恋人的感受为优先。

  他知道英治是对的。

  --保护他、隔离他,对英治而言并不公平。英治不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反倒有着比多数人更聪明的优秀脑袋,懂得许多夏寰所不懂的事。

  可是身在社会边缘的灰色地带,夏寰的资格可是比他老,也比他更熟悉这世界的内幕。

  无论英治表现出多大的决心,他绝对不知道他想跨入的世界,有多污秽与肮脏。如果不在英治的周遭竖起一层保护网,他真的很怕自己会毁坏了英治。

  --这点早该在自己将英治拉进这世界里时,就要先想清楚的。

  可是夏寰自己也没料到,当初是打算只有自己介入英治的世界,偶尔去喘口气就好,却演变成将英治拉入了他的世界中,无法分开……因为彼此都已经涉入对方的生活太深、太紧密了。

  --我不会再把你推开,英治。

  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重蹈父亲的覆辙。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要保护英治。保护这一生中唯一觅得的,一样他宁死也不想失去的,超越了执着、超越了亲人、朋友、爱人的地位,占据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宝物。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幸运,能得到这样宝物。夏寰停下了动作,探手抚摸着英治红潮满布、汗湿的脸颊。

  我渴望你。

  以拇指蹂躏他喘不停的蔷色双唇。

  英治张口咬住,湿润的眼角光芒闪烁。「……看什么看!」

  爱你。

  咧嘴。胸口涨满了对理智的破坏力极强大的狂暴情感。「当然要看,这样才知道老婆对我『厝内A工作』(床上功夫)表现满不满意啊?……呵呵,不用说,一定很满意的,谁叫你把我咬得这么紧,都快断了。」

  英治的黑瞳熠熠一闪,支起肘撑起上半身,勾住他的脖子。

  「你错了,我很不满意。」

  「骗人。」

  一个使劲,英治以全身--包含双腿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往下拉,让他侧倒在地板上,交换了上下的位置关系。

  「这样还差不多。」

  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英治缓慢地抬起自己的腰,再落下,眉眼间染上淫靡的色彩。

  「嗯……嗯……」

  缓慢晃动的腰肢,咕噗咕噗地随着他喜欢的节奏,在摇曳的火苗中放荡地拓展开来。

  「哈啊,哈啊……」

  「嗯……」绝妙的挤压感,让人快控制不住了。

  垂着眼,英治突然以手圈握住夏寰的欲望,盯着夏寰的脸,舔着唇说道:「答应让我去,我才让你去。」

  来这招?夏寰扣住了他横跨在自己腰侧的双腿。「好,我答应。」

  「真的?!」

  「我马上让你去。」

  由下而上的挺刺着,激烈地摇晃着腿上的人儿。

  在意料不到的反攻下,驾驭不住疯狂野马的骑士,也只能懊恼自己挑错了策略,紧搂着夏寰的脖子啜泣求饶……

  被摆平了。

  英治事后只能让夏寰扛到床上,连自个儿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要喝水吗?」

  有些恼火地,仰眸看着「不是人」的家伙。「要。」他的喉咙渴死了。

  男人点点头,先灌一口水含在自己嘴中,又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凑向了英治的双唇。

  「喂,你--」

  咕噜咕噜地,直接从男人的口再灌入他口中的水,将英治的问题淹回喉咙里,同时还有样小小的颗粒物也顺势下了肚。

  心知不对,英治吞完后,立刻怒道:「你喂我吞了什么?!」

  「小治治乖,好好地睡-场好觉,明天会有人给你『摸你寇(morningcall)』的。」

  「夏寰!」

  气得想爬起来扁人,却忽感一阵晕眩。

  这么快的药效,绝不是普通等级的安眠药……可恶!

  瘫软的眼皮,渐渐往下垂,英治三番两次想对抗,但睡意却越见深浓,在他完全合上眼之前,看见男人凑近了他,并在他脸颊上一吻。

  「真是趟愉快的蜜月旅行,留下了很棒的纪念,晚安。」

  混帐!

  不要说这种彷佛是最后一次的纪念的话语,再把人丢下!

  带我一起去啊,你这混帐夏寰!

  英治喃喃地嗫语,意识逐渐地进入浑沌梦境中,与外界隔绝了……





第三章



  「陆律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在开车,你不要讲话。怎样?难道你还怕我卖掉你吗?」不屑地瞥他一眼。「我看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搞不好还要赔钱呢!」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眼镜仔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按照夏哥给他的地址,找上「夜舞俱乐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得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陆禾琛回到夏哥身边,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陆禾琛收下夏哥的信,拆开看完之后,就拿起钥匙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幸好没错过日期,走吧!」。

  来得晚?莫非陆律师一直在等自己?

  错过日期?什么「日期」?难道是谁的生日吗?

  他是耽搁了几天,因为跟随着搬家公司下去之后,就接到「上司」的电话了。说什么他派出的手下跟丢了夏寰,要自己查出夏寰的落脚处。于是他只好偷偷摸摸地在成堆的行李中,寻找可能的线索。

  如果能打电话直接问夏哥他们是最快的,偏偏打过去都很巧地没有人接。

  这是故意的吗?上天就这么不希望他去找陆禾琛?--当下,眼镜仔是这么以为的。

  总之,尽最大的努力,给了上司几个可能地点供他们清查之后,眼镜仔才有办法出发前往桃园。

  经由那间高级俱乐部的老板--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谜样东方古典美男子的带领,进到专供VIP入住的房间找陆禾琛。当时,他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一会儿讲手机,一会儿在笔电前喀嚓喀嚓地打字,见到了访客只是随意地挥一挥手,叫他们找地方坐下。

  害得眼镜仔已经做好「吃闭门羹」、「扫地出门」等等被他拒于门外的心理准备,还想着就算三顾茅庐也要把他请出来--结果到头来,全是白忙一场。

  有点讶异于他是怎么样从那一天沮丧地说着要辞职、哭喊着全部都是自己的错的状态中走出来的?坐看他神采奕奕地讲着电话的模样,眼镜仔不禁以为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眼镜仔还真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希望如果这是场梦,便快点清醒吧!

  作为一个卧底,对自己潜入的组织中的任何人,一旦产生特别的友情或同情,他的卧底生命也差不多了。

  当初为了获取「全宇盟」的大哥夏寰及他身边的所有人的信任,他投入了两年的时间去扮演这个角色。

  无论是身分的伪造--像是隐瞒自己真正的岁数,乔装为十七、八岁的青少年

  帮派混混:或是欺骗自己也欺骗他人的逼真演技--为小汪哥担心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当场的难过情绪是真抑或假?他彻底融入到‘全守盟’里,有时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真是组织中的一份子。

  尤其是大伙儿在一块儿吃饭,喝茶,听夏寰与欧阳医师唱双簧(误)时,真的会想自己一手捏造的另一个自己,视为活生生、真实的存在。如果不是背负着找出黑枪输入管道的重要任务在身,经常得承受着卧底间谍的压力,搞不好在‘全宇盟’生活的这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一个阶段。

  眼镜仔窥了下陆禾琛专心驾驶的侧脸,虽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他能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此刻的他,看来又是那个相貌和善、精明能干的年轻有为的律师了。

  将目光转回到一辆辆车子被他们远远甩在后方的高速道路上。

  他之所以会特别在意陆禾琛,最早是因为他们同为‘新进人员’,所以受到夏哥和英治哥的吩咐,得多照顾他一点。之后,也因为禾琛是最接近‘重要讯息’的特助,只要和他交上朋友,获得机密情报的机率会大大提高,因此他才有了拉拢他的念头。

  但是陆禾琛的视线却始终放在夏寰身上,那样痴情、那样绝望。。。。。。连在一旁看着的他,都替陆禾琛心疼。

  可是又能怎样呢?夏哥身边已经有个地位不可被撼动的英治哥了,可怜的律师无论再怎么等、再怎么努力,也注定是要失恋的。

  后来陆律师似乎看到了关键性的一幕,为了让自己死心,甚至勾引他上床--当然,他没有趁人之危,占陆律师这个便宜。

  理由不是律师是男或女,理由是自己不想以伪装的身分去做别人的替代品(因为这不是太复杂了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能以真面目与律师‘相识’的话,也许他们可以有不同的来往方式。

  譬如说自己可以喊他一声“禾琛”,而他也会喊他一声“千风”,两人相约上馆子、出外看电影、游车河,也可在浪漫的后山看认夜色景。。。。。。啊哈哈,不过现在谈这些都还太遥远了,眼前还是专注地做“眼镜仔”再说吧!

  开着车沿中山高一路南下,沿途扣除停车加油,小憩的时间,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着薄薄的紫橘色云彩。

  “。。。。。。这里是。。。。。。哪里?

  四周有着高耸的桦木林、绿茵大地,以及矗立于山坡上的一幢幢形形色色的民宿,由于刚经历过恐怖的深夜的中横冒险之旅--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道路上,隔好远才有盏路灯,宛如在深山缝隙中求生,惊险刺激超乎想象--所以眼镜仔一时熊熊想不起这景点的名称。

  伸陆禾琛没理他,朝着前方的独栋木屋群前进,到了其中一间的门口前,压下门铃。

  “夏、夏哥?!”

  前来应门的,竟是眼镜仔的上司命令他找寻的男人,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陆禾琛走进了屋子内,道:“我们来接你了,夏哥。”

  “我说你们也差不多该到了。”夏寰挑起眉道:“我还以为是眼镜仔放你鸽子,没去‘夜舞’找你呢。”

  “这家伙硬是耽搁了两、三天,害我提心吊胆地怕误了夏哥交代的事。下次你别再这样玩我了,直接发mail给我,胜过给这臭小子带口信!”

  “呵呵,万一到最后他真的没去找你,我也有备案在,担心什么?总之,辛苦你了。”夏寰摸了摸禾琛的头,笑道。

  “那。。。。。。个。。。。。。”眼镜仔觉得自己好象迷失了方向。他们两人说话的口气,好象一直有联络,而且还在计划着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陆禾琛瞄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夏寰。

  夏寰点个头,道:“由你告诉他吧。”

  “鬃狗,捉到了。”

  “咦?!”

  “其实几天前我们就知道他的落脚处,只是一直盯梢而已,昨天才动手将他逮到‘近海帮’的地盘中。现在我就是来接夏哥一起过去,问清楚鬃狗他杀害前帮主的经过”

  眼镜仔心想:所以,这趟旅行完全是声东击西之策?原本警方盯梢的主力分布在夏寰与‘近海帮’的堂口,却因为夏寰的行踪不明,为了找出他的下落而搞得指挥系统人仰马翻,结果竟正中夏寰调虎离山之计,容许他乘机将鬃狗藏起来吗?

  “好,好历害啊!小的真佩服夏哥,条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嘛!”

  眼镜仔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傻笑着说:“是说,夏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这么担心陆律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一点口风也没透露,没让我知道你早就与他和好了。我真是白担心了。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啧啧,怎能让你知道呢?让你知道就前功尽弃了。”

  一惊,故作毫无头绪。“怎。。。。。。么个前功尽弃法?什么事前功尽弃了?”

  “呵,还用得着问吗?就是邀请你这个卧底小肥鸽到我们地盘上,帮我们做个见证的事儿啊!左警官大人。”

  ‘轰‘地,脑门内的血液瞬间冷僵,眼镜仔=左千风本能地想逃,但他的身体才一动,便听到喀嚓一声,自动枪解开保险装置特有的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要这么紧张,其实你可能是卧底的事,大约半年前我就已经透过朋友得知了,但是一方面在‘全宇盟’内我知道你查不出什么,二方面觉得不如留你在身边,可以反向观察条子的动向,所以才一直没动作。这样你能明白,我对你没有杀意吗?”

  “那。。。。。。你想。。。。。。做什么?”

  咧着嘴,以熟悉的痞子面孔道:“唉,凡事好商量咩!条子虽然很碍事,不过某种程度来讲,也是必要之恶。在我审问鬃狗的时候,需要一个证人在旁边帮我见证他讲的每句台词,不过找任何人都没有找个条子有说服力,所以我便想到了你。碍事的条子里面,你反正已经跟了我们两年,也不算是不熟的,万一日后面对司法,有这个需要的时候,多少可以相信你会实话实讲。”

  有脑筋,又不象过去的流氓只懂得蛮干。懂得找律师、聘顾问,来维护自己的‘法律’权益,却又专门游走在法律边缘,再不就是懂得毁尸灭迹,让证据消失的不法份子---左千风即使不是头一天认识夏寰,也觉得这家伙是不得不提防和谨慎应付的危险份子。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别这样嘛。你来卧底,也没问过我啊!”一副无辜的表情。

  废话!卧底还告诉对方自己的身分,哪叫卧底啊?左千风咬咬牙,既然已经栽了,那就认了。

  “我是不会帮你说话掩饰你的任何罪行的,你要是想灭口就趁现在,因为你已经对公务员的我犯下了威胁恐吓的罪。”

  “那就抓我去关吧。拿枪威胁你的是我。”陆禾琛在一旁淡漠地说。

  左千风瞪眼,更不甘心了。

  “事情就是这样,多谢你‘主动’帮忙,左警官。对了,在路上麻烦你打个简讯,将英治的所在位置通知一下你的长官,让他们给他个摸你寇(morningcall),接他一下。我给小治治吃了药,怕他醒来气炸了,会跑来干掉我。叫警察接他的话,他应该会气消一点。”

  “你把我们警方当成什么了!”叱喝。

  “反正他们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在找我们,这是让你建功耶!如果加薪的话,记得感谢我。”

  一手搭着左千风的肩膀,‘亲热’地搂着他走出屋外,关上门道。

  “夏哥,车子要怎么办?”

  “我们坐你开来的那辆,你在后座陪这家伙,我来开。另一辆就留给英治代步,让他坐警车下山太招摇了,老子不喜欢。”

  夏寰将左千风往陆禾琛的方向一推,并道:“好,紧上你的安全带,让我们快快乐乐地出发吧,各位!

  安全带?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

  ---几分钟后,历经惨绝人寰的下坡路油门全开之旅的左千风,再也不敢轻忽安全带的重要性。

  深夜的中横冒险之旅?再危险也没有夏寰的疯狂飚车技术危险,那根本是没有安全防护的云霄飞车!靠!!

  咚、咚咚!咚、咚咚。。。。。。宛如打太鼓般的敲门声,将英治从深沉的睡眠状态中叫醒。

  努力撑开眼皮,甩着脑袋想找回清醒,浑身无力地推开棉被,下床。

  “夏寰。。。。。。你他。。。。。。家伙。。。。。。在哪里。。。。。。”摇摇晃晃地扶着床、墙壁,慢慢地走出寝室。

  这期间,咚咚咚的声响还是持续不断地响起。

  “吵。。。。。。死了,到底是谁啊?”

  瞄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正过一点点的地方。

  「……踹开就好了!」

  「不行啊,没有搜索票,这样子会挨告的!」

  「……子负责就是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给我让开!」

  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外头沸沸扬扬,吵得好不热闹。英治握着门把一扭开,除了门开了以外,门外头的某个人也一起跌进屋子里头。俯瞰着那位趴在地上、异常地狼狈的访客那童山濯濯的眼熟后脑勺,英治「咦」喊道:「萧小队长?」

  男人困窘地翻身站起来,边拍着灰尘边道:「夏寰……先生在哪里?用不着瞒我,我收到密报知道他在这间屋子,手头上还有我们警方正在大力追捕的犯罪嫌疑人。」

  「真巧,我也想问他身在何方。如果萧小队长知道答案,请务必告诉我。」英治绝对比他更想找出答案。

  那家伙喂他吃安眠药之后,还帮他清理完身体、穿上睡衣,偏偏有空做这些告诉事,却不肯留张纸条,告诉自己他的去向。

  「你要装傻是吗?」

  「我真的不知道,随便你要搜房子或搜车子都可以,不必客气。」找到之后,英治还可以帮警察揍他几拳!

  蓦地,放在卧室内的手机响了起来,英治丢下一句「失陪」,便走进里面接听电话。同时,眼尾也看见萧小队长果真毫不客气地和两名手下走进屋内,从浴室一路翻找到厨房。

  「喂?」

  瞥见他们打开冰箱时,英治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难道他们以为有谁把人分尸了吗?不然找那种地方做什么?

  「英治哥!夏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英治不爽地道:「小汪,我又不是夏寰的保母,居然问我他怎么样了。你不会直接打去问他吗?」

  「……英治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夏哥被逮捕了啊!新闻报得那么大你都没在看喔?你没和夏哥在-起,那你人在哪里?」

  逮捕……英治连手机掉落地都没察觉到。呆若木鸡地傻傻站了一会儿后,他才冲向自己的行李,搬出自己的笔电,双手颤抖得差一点接不上网卡。焦急地等待着网卡搜寻信号的时候,英治不断地祈祷着是小汪误会、是小汪看错了。

  可是他才刚连线,进入自设的新闻首页,社会新闻的斗大的标题已经跃入他的视线之中--

  疑报杀父私仇处毒刑,南部海线角头大哥当场被捕!

  报导中只写着「快讯」,以及简单的几行「……当地警方接获一一九报案,前往夏姓角头家中进行搜救。抵达时,于夏姓角头家中的地下室,发现被监禁于内的四十岁台北籍、绰号鬃狗的刘姓男子已身亡。初步判断死因是……夏姓角头涉嫌重大,目前被带至警局问话。」等等描述。

  不可能。

  怎么会呢?他昨天还明白地说要留着鬃狗当证人,怎么可能杀了他?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不可能!


  X X X


  上当了。

  究竟是谁设的局?禾深的车祸、父亲的死、我的被捕。感觉这场阴谋还未结束,现在我的被捕,应该也是其中一环吧?

  问题是对方的目的。

  要「命」、要「钱」,或是……

  「喂!你以为保持沉默就可以了吗?快点把经过交代出来!」扮着黑脸的警官拍桌叱问。

  夏寰睬都不睬面前问案的警察,反正自己已经说了「不知道」,而他们还是穷追猛打的不相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在目前局势对自己大大不利的情况下,要谈如何洗刷冤屈,还不如找出谁是幕后设计他的人来得重要。否则就算他离开了这里,下一个陷阱可能又在等着他了。

  「他不想讲。那就等到他想讲再讲。」扮演白脸的则笑笑地说:「可别说我们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兄弟。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就让你在笼子里静一静,想清楚了再说吧。」

  一句话,就将夏寰关进警局的拘留所中。

  留在身边的物品,包括手机、钻表,连钢笔与领带夹等全被暂时没收保管,仅有身上的衣物还留着。

  跟着押解的警员一步步地走入铁栅栏围起的世界里。

  「进去!」

  阴暗潮湿的空间、发霉的气味,连扇窗户都没有,宛如不见天日的地洞。

  「嘿……新来的呀?」

  黑漆漆的角落里,浑身脏污、流浪汉模样的老翁,咧开缺牙的嘴覻着他。

  「你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孝敬我啊?如果愿意把你身上那件料子不错的外套和我,我晚上就不吵你,让你可以好好睡。不然我就在你耳边唱歌,唱得你睡不着。」

  「……」

  「喂,你听到没有?新人。」

  正在关铁门的警员,敲了敲铁杆道:「老爹你可别随意惹人家,小心出去之得你受的。」

  「蛤?干、干么?这个新人很大牌吗?」

  「只是想要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你就老实点地睡你的、吃你的,晚一点就会让你出来了。在那之前,你好自为之,别惹你应付不起的麻烦吧。」警员嗤笑着,摇头离开。

  「什、什么玩意儿!了不起啊!」

  流浪汉不甘心地朝夏寰啐了两句,夏寰也没理他,走到暗室内的破旧铁管床坐下,闭目养神。

  总而言之,现在被关起来,坐困愁城,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倒不如冷静地思考着整件事,边养精蓄锐,边寻找有无突破困境的缺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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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在夏氏老宅中,英治、陆禾琛及眼镜仔,以及从台北赶下来的小汪、管禛等老朋友们,聚集在块儿商量该如何将夏寰「救」出来时,已经是当晚八、九点了。

  夏寰被控涉及杀害鬃狗而留置警局内,等明日检察官问完案子,可能还会直接送进看守所。

  想当然耳,英治无法和夏寰取得联络,想要明占口事情发生的经过,只能问夏寰遭到逮捕时,和他在一起的陆禾琛及眼镜仔等人。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相当令人失望的。

  根据陆禾琛的描述,他们离开了民宿,回到夏家老宅的时候,「近海帮」的人已经连续盘查被关在地下室内的鬃狗将近一整天了,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禾琛还向英治强调,虽然那时候鬃狗受到一些殴打、踢踹,还有冷水泼淋等的逼供暴行,但也仅只于皮肉外伤而已,连颗牙都没掉。

  「……可是鬃狗的脑子根本已经不行了,无论问他是如何对前帮主下手的,以及是谁指使他去做的,他都只会反覆地说着『给我糖吃,我才要告诉你』之类的话。我想对方应该是用毒品控制了他吧?」

  禾琛语气沉重地说:「但鬃狗本来就是烟毒惯犯,因此也很难依据这点来证实的确有人在幕后操控他。」

  陆禾琛继续说着他们到达之后,夏寰作了个大胆也出人意料的决定--他与鬃狗讨价还价一番后,答应给他「糖」吃,如果鬃狗肯吐实的话。

  「其实夏哥是打算拿冰糖伪装一下,再不就是给他打一针食盐水,反正鬃狗也已经神智不清,短时问内根本不可能以肉眼分辨出那是不是毒品,但用来引诱他说出另一个凶手是谁,已经够了。」即便注射后鬃狗察觉有异,他们也打算以「你体内有太多种毒品了,没这么快发挥药效」、「这是另一种毒品,要再等等」之类的话来骗他。

  一旁的眼镜仔也点头说:「他们在准备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是普通的冰糖和食盐水。」

  「谈完条件,我们还故意等了一个小时,假装去把货弄到手。进入地下室的时候,鬃狗也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保证只要我们给他糖,他便把一切都说出来,还说等我们知道真相,一定会非常讶异的。」

  接着禾琛咬牙切齿地用力拍了下桌子。

  「早知道,那时就应该要求他先招出来,再给他打针,起码现在我们会知道杀死夏老的另一个共犯是谁!夏哥真是白白地蹲了苦牢,还被关得不明不白,实在有够冤枉的。」

  英治蹙着眉。「鬃狗怎么死的?」

  眼镜仔叹了口气。「夏哥给他注射完食盐水之后,他立刻就产生痉挛、抽搐反应,没办法呼吸……我立刻就打给一一九,请求派救护车,可是别说是等急救人员到达了,在我挂上电话的几分钟内,鬃狗就不行了。」

  禾琛抱着头低语:「我在警察局里接受问话时,也不停地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最后那家伙会死掉了?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不懂、想不出来。我真是个白痴!笨蛋!」

  「不要讲了,不是陆律师你一个人这么想,我也一样百思不解。总之,现在只有等待警方的验尸报告,才能告诉我们问题在哪里了。」眼镜仔本想伸手安抚陆禾琛的情绪,但想了想还是缩手。

  「……你说你们准备完了之后,又故意等了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之间,有人顾着那些东西吗?」

  英治的问题,让陆禾琛与眼镜仔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陆禾琛立刻说道:「你是说……有人掉包吗?!」

  「能这么快令人致死,我怀疑是氰化物等无色、容易添加于透明食盐水中的物品,加上是以注射方式进入血管内,好增加它发作的机会。我担心的是,若不做更详细的检验,鬃狗长期滥用毒品,血液中已有各种有害物质,与氰化物的成分结合后,会影响验尸的结果。」

  「……英治哥,可是这么一来,不就代表夏哥身边有……内贼?!」小汪愤怒地跳起来。「可恶!一定是近海帮里面有谁不服气夏哥,想谋害他吧!」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了屋内其他近海帮人的不满,纷纷冲到客厅中,将他们包围起来抗议。

  「喂!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们谋害老大,有证据吗?」

  「就是说啊!怎么不说是你们全宇盟的人做贼的喊捉贼?搞不好被陷害的是我们这边呢!前帮主之死,真正的内幕是怎样谁又知道?我们是不好意思质疑,但连警察都怀疑的话……结果很难讲呢!」

  小汪怒吼回去:「谁?哪个家伙敢造谣诬蔑夏哥名声的,给我站出来!」

  「想打架吗?来呀!」

  英治眼看一场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混战就要开打,而他喊住手、不要再说了,也没有人要听,正愁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管将自己随身的防身武器借给了他,英治半点都不迟疑地----砰!开枪。

  一颗空包弹,朝着客厅天花板疾射所发出的声响,让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认为这把改造的玩具枪只有一颗空包弹的人,可能继续再吵下去,不然全都给我闭上嘴!现在不是你们闹内哄的时机!」

  英治声色俱厉地一喝,众人表情虽不是个个心悦诚服,倒也没再见谁跳出来作乱、发声。

  「有什么意见,你们等夏寰回来后再说。」

  「……夏哥能回来吗?」不知是谁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英治看着周遭每张写着同样疑问的脸,抿紧着嘴。甚至连陆禾琛也无法给他们乐观的答案。

  「除非有强而有力的证据出现,洗刷夏哥的冤屈。明天检察官司问完话,应该会进看守所,直到案子审完为止。」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其中一人步上前,拍着胸口问道:「前脚走了老帮主,现在夏哥又被捉去关,大家群龙无首、没有了大哥,要怎么办才好?」

  「是啊、是啊」、「就是说呀!」的声浪更是此起彼落。

  「你们干么为难英治哥?他心里比你们还担心夏哥的安危!够了吧你们!」拦阻在英治身前,小汪用着以一挡百的气势说。

  「你又算哪根葱、哪根蒜?我们近海帮的自家事务,用不着你们外人来插嘴吧?」

  硝烟再起,这次英治手中可真的没有空包弹可用了。

  「不知道近海帮的大家,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在小汪与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身段比小汪柔软的老江湖土豆仔挺身介入,让英治稍微松了口气。起码土豆仔应付近海帮的弟兄们时,比较不会像小汪护哥心切而与人起冲突。

  「站在即将并入近海帮中的成员,以及多年来跟在大哥身边的资历,我想我还有资格说几句话。」

  土豆仔看看左右,没人出言反对,他便继续说道:「大家似乎忘了,夏哥只是短暂地离开,只要能洗清他的嫌疑,就能回来领导大家。眼前不应该讨论接班继位的问题,因为夏哥人还在,帮内怎么会没有大哥呢?」

  「唉,你这是狡辩啊!大哥人在牢里,怎么管得到外头的事?我们一样没有帮主啊!」

  土豆仔摇了摇头。

  「鞭长莫及的问题,只要让那根鞭子够长,再不然就是替这根鞭子找个暂代品,在夏哥缺席的日子里,代他传达大哥的意志,领导大家即可。事实上,很多帮派大哥被扫进去吃免钱饭时,也都是这么做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管他是代理帮主或下任帮主,就是乔不拢才会引发争端啊!今天不管谁接代理,也得要能够让大家心服口服地接受吧?现在不就是这个人选的问题,让大家伤脑筋呀!」

  「我心中有个人选……推欧阳医师做代理帮主,大家意下如何?」

  「咦----?!」

  土豆仔的话,让小汪发出连迭惊声。

  「代帮主,必须是夏哥最信任的人,也必须是大家都不能动的人,假使今天夏哥已经娶妻,自然会请大嫂接下这重责大任,可惜……幸好大哥身边还有个形影相随的知已。欧阳医师才高八斗,有勇有谋,如果肯接下这位置,不是大家的神气吗?」

  英治的脸颊不停地抽搐,什么才高八斗,什么勇谋,这种台词是看多了布袋戏还是武侠小说才能讲得出口啊?脑中都快时代错乱了!

  况且,土豆仔的意见,不可能会被接纳的吧?像自己这样的外行人……

  「你们别乱出馊主意了!」

  小汪在震惊过后,双手插在腰上,气呼呼地说:「夏哥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英治哥是个医生,有他的工作和事业要顾,难道夏哥会乐见英治哥为他牺牲事业,做什么代帮主吗?你们不要赶鸭子上架,回头让夏哥知道了,他铁定会翻脸,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那你又提得出更好的人选吗?」一句话就将小汪堵死。

  「那、那当然是谁也比不上英治哥,但是……」他望了望英治,似乎在替自己无力维护他而道歉,跳脚地说:「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你这个外人的意见,我们不必理会。」一名近海帮干部级的人物说道:「土豆大哥的提案,大家开个会议来决定吧!看大家是不是能赞成。」

  「好!」

  「抱歉,英治哥。」

  小汪垂头丧气地坐在英治身畔,道:「谁叫我人微言轻……」

  摇个头,英治拍拍他的肩膀,要他不必放在心上。其实自己现在也不晓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尤其是小汪提到夏寰不希望自己为他牺牲工作的时候……胸口刺痛了下。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夏寰在维护自己的工作,不让任何事打扰到他的工作权,而自己也不觉得有何特别。

  医生有救人的使命=地位崇高,大哥则是社会的乱源=垃圾。所以根本没有英治为他牺牲的理由。

  ----不该是如此。不是哪份工作的问题,而是想为对方尽的心力,才是问题。

  如果夏寰需要我,如果我能为夏寰做点什么,如果在这夏寰最需要我的一刻,我能帮得上忙……我不主动去做不行,因为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绝对不会开口向我求助的。

  英治没把握能做得好,可是他得承认,能为夏寰做点什么的念头,让他有些心动。

  「我倒不觉得是个坏主意。就稳定近海帮的现况而言,是很有帮助的。」

  管明知会遭小汪反对,还是开口说道:「除了土豆叔说的两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英治哥读书人的形象,对他们这些动不动就上演全武行的人来讲没有威胁感,对帮内的多方势力而言也可产生有效的牵制。他们一方面惧怕你身后的夏哥,一方面又放心你不会试图削弱他们的势力。」

  「靠,谁要你多嘴!」小汪怒道。

  但连陆禾琛与眼镜仔都与管持相同意见,眼看屈居弱势,小汪怨瞪了土豆仔一眼。「都怪你!干嘛说这些接不接代帮主的,英治哥现在可为难了。」

  土豆仔苦笑了下,没做辩白。

  「……我,想去看夏寰,可能吗?」

  英治迟疑地问陆禾琛的意见,他则叹了口气。

  「这次的事件,我也涉入其中,所以没办法以律师身份代表夏哥,正伤脑筋要找哪位律师呢。如果决定了律师,就可以透过他去申请面会事宜。」

  「听说……有民代可以乔这种事情。」土豆仔吞吞吐吐地建议着。「如果英治哥认识民代的话,不妨找那些人,请他们帮个忙。」

  「喂,你应该认识几个立委吧?」小汪推了管一把。

  管面露难色地说:「要是夏哥关在北部,我还有办法可想。可是这一带的,我实在不熟。文龙堂老大又跑去加拿大了……」

  「要打电话给夏伯母,请她想办法吗?」

  英治立刻否决了禾琛的提议。当初夏陈香就是不愿再为儿子担心,才毅然离开。即使他相信夏陈香不会拒绝帮忙,但他还是希望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啊,他想到一个人了!

  「县议会的议长,可以吗?」

  之前夏彪出殡时,议长不仅亲自前来致意,也和英治聊了一会儿有关夏彪生前的轶事,直称赞夏彪是时下罕见的义气人物。就算是场面话,也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

  「值得一试。」土豆仔马上说。

  英治点头,决定打通电话请对方帮忙看看。也许,见过了夏寰,自己会更明白该怎么做才对。

  哈啊……

  睡不着。夏寰睁着眼直到天色大亮。

  结果一个好点子都没有想出来,无论是洗刷自己清白的方式,或是揪出幕后藏镜人的方式。

  感觉这辈子运气没这么背过,仿佛坐在赌桌上不停地拿同花大顺,但突然有天逆转了,怎么发都是一手烂牌,有股巨大的挫败感。

  他宛如在和一个隐形人打架,对方何时出拳、从哪个方向出拳,都无法预测,只能见招拆招,始终处于下风。

  该怎么办,脑子里完全没辙。加深他忧虑的,还有自己被关进来之后,外面的情况。

  近海帮的砂石地盘、工程公司与建设事业,或是全宇盟负责保全的那些特种行业等等,一旁觊觎的对手们,会不会乘机闹事?

  帮里头正在进行整并,自己不在,会不会乱了起来?

  ……以及英治。

  他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吧?自己因为杀人嫌疑而被关起来。

  现在他在哪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已经回到台北?……不会有条子跑去骚扰他,问他一些有的没有的吧?

  满脑子问号,没有答案。夏寰沮丧地捶墙壁出气,却遭到隔壁房的家伙抗议,他忍不住赶羚羊地骂回去时,一名警员进来了。

  「你,出来。」

  啧地一咂舌。「骂脏话也犯法啊?」

  「叫你出来就出来!」

  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出铁栏杆外,警员他上了手铐和脚镣之后,说道:「你肚子痛,要到保健室,知道吗?」

  蛤啊?夏寰皱起眉头。

  「拜托A,伊是头壳坏去,才不是肚子坏去。赶快送去吃药啦!」隔邻的家伙在里面揶揄。

  犯不着与杂碎计较。夏寰甩都不甩他地跟在警员后方,并道:「喂,你们保健室阿姨漂不漂亮?有没有日本A级片的水准呀?」

  要是对方能被收买的话,或许有机会和外面取得联络。

  「进去吧,时间只有三十分钟。还有,房间里面有监视器,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监控的,知道了没?」

  「好啦、好啦,真啰嗦!自己强迫我来看病的,又不是我----」

  边说边走进保健室内,当夏寰看到从诊疗椅上起身、穿着白袍的医生时,不禁张大了嘴。

  英治微笑地说:「不是保健室阿姨,是保健室叔叔,真抱歉。」

  -----该死的。

  夏寰觉得自己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感动只有一瞬间而已。

  「哪个该死的家伙把你弄进来的?等老子出去后,非砍了他不可!」

  夏寰气急败坏地咆哮。

  「你他XX的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过苦牢长什么样子是吗?谁准许你来看的?快滚回去!」

  英治挑着眉,松松左右拳头,折折关节,默默地听他继续吼着。

  「干嘛还懒着不走?等老子撵你是不是?你就这么喜欢被虐待啊?没有被我虐一下,你哪里会痒是不----」

  「你已经词穷了吧,夏寰?从刚刚就一直重复同样的台词。」英治抢他的话尾,并说:「轮我来讲,我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讲。」

  「蛤啊?谁要听你讲,我叫你滚----」

  一记重拳挥出,漂亮地击中夏寰的右脸颊,男人被打歪了脸,还差点整个人跌飞出去。

  勉强地站住脚,夏寰转回头。「你在发什么神-----」

  紧接着挥出的第二记拳头,又再度命中目标,这次是左脸颊。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夏寰,忍不住爆粗口道:「淦!你是拿我的脸当沙包啊?我告诉你,我现在没办法动手打你屁股,不然我一定打到你屁股开花,让你连坐下来都要跟我哭爹喊娘的忏悔!」

  「这两拳,一拳是报你上次喂我安眠药,一拳是揍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民宿里的仇。你有什么话好说?」

  一愣。夏寰摸摸脸颊。「靠!这种小事还千里迢迢地跑来跟我算啊?你也太爱计较了吧?」

  「谁允许你进来这种地方的?」英治冷然地说道。

  「吼喔,你山寨我的台词!」

  「还背上杀人罪的嫌疑,你是吃饱太撑了,想体验人生是吧?」再瞪。

  撇撇嘴。「啰嗦!我自己也知道这次我很蠢,你以为我喜欢蹲这种满是条子臭味的地方啊?可以出去我当然是想出去----谁知道你这笨蛋,还跑来看什么看,是有啥咪好看啊?懂不懂得男人是讲面子的!」

  「那你又懂不懂男子更在乎有没有办法保护心爱的人的里子问题!」

  「……唉,原来你担心这种事情。你安啦,不管我蹲在哪间苦牢,我屁股的开苞权都是你的,我连你都不给上了,别人更别想。」

  英治被口水呛到,气得踹他脚踝。

  「靠!都这样跟你保证了,你还踢我?很痛耶!你知不知道脚镣有多重啊?痛得老子台湾狗语都跑出来了……」嘟囔着。

  「夏寰。」

  「叫屁!」没好气。

  揪住了他深有福气相的耳朵,让他低下了头,英治「抢」吻住他,好让他把嘴闭上----只是不到几秒钟,立刻又能被男人「强」了回来。

  双腿发软地以手环抱住夏寰的颈项,这一刻心里终于踏实了。

  太好了。

  能再相见,真是太好了。

  交缠的舌尖上有着出不了口的忧心,得知他平安无事的宽心,还有短短一天的分离便疯狂的思念……吻了又吻,即使双唇分开之后,两人仍舍不得地你咬我的鼻头,我吻你的下鄂,不停地以脸颊厮磨着对方。

  「……你这些渣渣刺得我好痛。」

  说些无关紧要的事,遮掩住鼻酸的冲动。

  「别抱怨了,里面又不是五星饭店,没供应我全套盥洗用具。有空说那些,不如把嘴巴用来多亲我一下,谁知道下次能亲你是什么时候。」

  假使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英治会觉得他和夏寰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这种恶心的话都讲得出来?但现在他哪管恶心不恶心?再次地咬上夏寰丰厚的上唇,连那些刺人的胡渣也不在乎了。

  「嗯……唔……」

  舔着、吮着、交换着角度。伸出火热潮湿的舌头,渴望能更深入对方的口腔中,吸饮对方的一切。

  「哈嗯……」

  分开的唇瓣,牵引着眷恋不舍的透明水丝。

  想要更进一步地互拥,低头却看到夏寰的双手套着手铐、动弹不得的冷酷现实。

  两个人同时看着那箍制住夏寰自由的金属铁块,罕见地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出口。连一向大而化之,遇见任何困难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轻松面对的夏寰也无法漠视的严重事态,使他们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我关进来之后,外面的状况,说给我听吧。」

  英治点头同意,这本来就是他进来的目的。

  搬了张椅子让夏寰坐在自己对面,描述禾琛、眼镜仔和自己做了什么。默默听着的夏寰,在他说完了之后,神情如释重负。

  「……是吗?阿琛问完话就被放回了。太好了,我一直惦记他的状况,不过有眼镜仔在,我想这次的事应该不至于影响他的律师执照。」

  「有眼镜仔在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吗?眼镜仔是卧底在全宇盟查缉黑枪的条子。」

  咦地张大眼睛,英治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没有早点讲?」

  想到自己先前向管借枪的动作,没有当场害管被捕,是否得感谢眼镜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当他向夏寰这么说的时候,夏寰却笑了出来。

  「那家伙胆子还真大,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是他向我密告,说眼镜仔是条子,现在他倒是故意在条子面前秀枪挑衅。八成是仗着在我的地盘上,四周又都是我的人,谅眼镜仔也不敢抖出自己是条子来逮捕他,除非不要命了。」

  夏寰摇了摇头,举起双手捉了捉英治的发道:「别管眼镜仔和管他们了,反正他们自会处理他们的事。你都拿枪出来了,帮内的情况是不是很混乱?现在是谁管事?」

  该说出真相吗?英治迟疑了一会儿。

  「呵,我怎么会问你呢?」夏寰忽然自嘲地笑了下。「阿琛、土豆仔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我有什么好烦恼的。」

  「告诉我。」

  夏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记忆力很好,你有什么想交代他们去办的事,全部告诉我,我会帮你转达给他们。」夏寰的烦恼,就由他来处理。

  「……」

  夏寰蹙起了眉,想必在内心挣扎着这么做会不会将英治牵扯进来,可是当他一与英治的眼神接触,苦笑立即浮现唇畔。

  「我知道了,你别瞪我,我不会再说什么你是你、我是我了。现在算是非常时期,拜托你替我传个话,应该没什么关系。」

  英治颔首。「说吧。」夏寰恶作剧的勾起了唇角,“我得在你耳边说,来,坐上我的大腿,小治治达令。”

  以为他会扭扭捏捏吗?

  英治马上从旋转椅移到他的腿上---由于狭窄的铁管椅没有扶手可倚靠,他为了不摔下去,还主动把双手圈在夏寰的肩膀上,非常亲昵地侧坐着。

  这个权宜之计,主要是想遮蔽监视者的眼睛与耳朵。两个大男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应该会让不少‘正常人’倒退三尺地关掉监视器,即使对方很尽责地继续监看,也听不到他们的耳语。

  但,这并不代表同一时间,夏寰不能借机享受(笑)。

  “呵呵,这么主动的小治治真是不错呢。。。。。好象来到高级酒店一样。”在手能移动的范围内,夏寰顽皮地摸着他的大腿,道。

  “少罗嗦了,快讲。你以为时间很多吗?”看了看上的时钟,面会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再十五分钟,这短暂的相聚就要结束了。

  “是,是,陛下。”

  揶揄着,夏寰开始针对帮内的业务与几件交易,指定由谁负责,又该怎样办理。英治利用过耳不忘的好记忆力,将这些事情一一默记在心。。。。。。

  “喂,别闹!”

  只是,偶尔得分心应付夏寰游走在他大腿上的手,以及越来越往两腿间危险地带抚摸的指尖。

  “你够专心的话,我做什么都没差吧?谁知道下次能摸到你是什么时候?”苦笑着,夏寰继续交代事情,但是手仍旧在英治的大腿缝间来回摩挲。

  英治咬住下唇,心中的欲望再度被撩拔起来。

  进了看守所,见面也许还可以透过玻璃窗,但是想要透过身体感觉到夏寰,这双手想要拥抱他、或是被拥抱,都将难再实现。一旦整件案子进入法律程序,没有个半年一年是不可能解决的。

  “。。。。。。大概就这些了吧。”

  夏寰说完后,亲了下英治的脸颊,低语着。“可恶,要是我的手能自由地动,要是我能。。。。。。说这些也没用。”

  “。。。。。。做吧。”英治垂下眼。

  “咦?”

  “我想要你。”双眼漾着情热的光芒,薄红着耳根,也没羞怯地退缩。隔着夏寰的裤子,握住他半隆起的部位,道。

  夏寰吞咽下一口气,勾起淫邪的唇角。“真的可以吗?我可是手脚都被绑着,没办法象以往那样‘伺候’你。”

  “没有也没关系,只要进来就行了。”

  吹了声口哨。“你真的是爱死我了吧,小治治。”

  英治捧着他的脸,热情地吻着他的双唇,避免自己尴尬发红的脸映入他的脸帘之中。

  保健室内的白色落地窗帘被拉起来,反卷着。

  在窗帘内圈起的双人空间中,隐匿着无尽的春色。。。。。。

  “哈、啊。。。。。。啊嗯。。。。。。”

  连完整脱掉的时间都没有,只有急就章地褪到脚踝处的裤子,被滴滴答答掉落的淫水溅湿。

  他弓着腰,一手紧捉着遮住两人的窗帘,一手则瓣开了双臀,便利男人的舌探索、润泽尚未完全松开的花蕾。

  在蕾心中突入、扭动、舔拭的舌尖,掀起了妖娆的快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扭腰,抵抗着啜泣的冲动。

  不够。

  他要的不是这样吊胃口的刺激。

  渴望的是另一种更强悍的、更灼热的,能够整个撑满他、顶撞到他几乎无法呼吸,宛如要被穿透、直达脑门的“东西”!

  “哈啊、哈。。。。。。够了。。。。。。夏寰。。。。。。进来。。。。。。我要你进来。。。。。。”几近央求地说。

  他俩都知道时间不多了,即使英治还没准备好,夏寰也不能再更体贴了。他将舌头移开,站起身,拉下裢链。

  “可以了吗?”

  火热的悸动,贴着收放蠢动的潮湿蜜穴。

  “嗯嗯。。。。。。快点。。。。。。”

  坚挺的前端刺进了肉穴,在一个深呼吸中,直捣入深处。

  “啊嗯。。。。。。”

  双臂倏地抽紧,肉襞在被填满的狂喜中淫乱地绞紧着,仿佛要将男人的形状套印下来。

  好热、好烫、好硬。。。。。。

  “唔、嗯。。。。。。”

  男人从咬紧的牙缝中,透出了苦笑。“要命,你真是要我老命,小治治。。。。。。没有了你,往后我怎么过日子啊。。。。。。”

  缓慢开始抽送的欲望,不停地往他的深处挺进。磨擦出目眩神迷的快感火花。

  “啊嗯、啊嗯。。。。。。夏寰、夏寰。。。。。。”

  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许留下我一个人!

  “英治---”

  不停地撞击着他的身体的男人,以激烈的索讨,替代他无法说出口的爱意。

  “我一定会洗刷自己的清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相信我,英治。”

  男人在他耳边发誓。

  “嗯、嗯。。。。。。”

  “再等我一下,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拼命地点头回应,意识朦胧地侧着脸吻着夏寰的脸颊,反手抠着男人不停耸挺的臀,汲取着男人在体内进进出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感受到的炽热热度,啜泣地呢喃着“我相信你”、“我等你”。

  但愿时间就此停住。

  希望奇迹出现。

  不想结束,想一直、一直将他留在里面。一起融化,不要分离。

  被热情与不安席卷的脑袋里面,理性早已被放逐,只剩下感情的动物,追逐着心中那份言语已经无法形容,高涨到将之淹没的潮涌爱意而行动。

  ---窗帘底下窥见的暖昧摇晃骚动,久久未见停歇。。。。。。

  “英治哥,夏哥看起来怎么样?他还好吗?”

  回到夏家老宅,小汪等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围着他问,让原本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的英治,只好转战客厅,将夏寰的状况和他之前交代的事情,告诉在场的人。

  呼地喘口大气,小汪抚着胸口道:“太好了,我以为这次的事件,夏哥会很消沉呢!既然他还很有精神,也有决心撑到清白被洗刷为止,我就放心了。”

  “想也知道,夏哥怎会被这种小事打倒呢!”自称‘夏寰信徒’的陆禾琛则一副“我早就知道夏哥没事”的表情。

  “接下来我们得更努力地找出能证明夏哥没有杀人的关键证据。”小汪意气风发地说:“英治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啊?”

  也不能说是点子,但英治的确有几个想法。

  “笨蛋!干嘛在大家面前说这些?”陆禾琛使了个眼色,小声地叱道:“内贼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呢!”

  “噢,我都给忘了。”

  英治起身,“夏寰交代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好,没问题,英治哥慢---”小汪忽然聚焦在英治的脖子上。“咦?你受伤了,英治哥?脖子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吗?快,我帮你搽点药!”

  刷地红了脸,英治瞪小汪一眼,转身走人。

  “咦?为、为什么我要被瞪啊?”小汪莫名其妙地看着其他人问。

  陆禾琛叹气,眼镜仔讪笑,土豆大叔摇头离开,只剩下管稹睁着贼兮兮的眼,回道:“你想知道理由吗?”

  “当然想!”

  “那跟我回家,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听不懂的话,我就亲自示范给你看,直到你每个细胞都搞懂为止。”

  “。。。。。。不要。”

  虽然小汪不知道管稹打算做什么,但是他那可疑的笑容,让小汪想起了“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谚语。

  但管稹似乎没听见他的回答,揪住他的后衣襟,把他拎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陆律师,我把这傻小子带回去,请转达英治哥,请他别跟小孩子计较,下次他不会再这么白目了。”

  “真是的,你要管好他呀!”

  管稹再次低头赔罪,劫持满口说着“草泥马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讲些我能懂的话给我听!”的小汪,回台北的家去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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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几经思量,英治最后正式接下了代理夏寰的帮主之位。

  ---将医院的工作也辞了。

  即使院方对他提出了‘留职停薪’的方案,但英治坚持不想为医院增添麻烦。毕竟朋友是黑道,和自己加入黑道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再也无法象过去那样,以“这是我私人交友的问题,与公事无关”来带过了。

  其实,说他是“加入黑道”,也不正确。

  在决定接下这职位之后,英治在‘近海帮’的干部会议上,表明了自己‘代理’的身份是来自夏寰此次的‘意外灾难’,

  只要夏寰最后离开了看守所,他的代理也就结束---因此他不会加入‘近海帮’,以史以免干部们与他这代理帮主间发生利益冲突。

  英治也特别声明了,假使夏寰最后遭判刑确定,由于杀人罪少说也是十年以上的刑责,他也打算结束代帮主的‘业务’让夏寰自己指定继任者。

  或许是他明快果决又不拖泥带水的爽快态度,让‘近海帮’内一些杂音也被自己人消灭了---与其让竞争对手取得优势,不如让老大的‘女人’管事来得容易应付,是众人共通的想法吧?

  ‘全宇盟’那边的‘老朋友’,就好讲话得多了,由土豆仔和陆禾琛联手,不到几小时就取得众人全面的同意。

  当英治坐着黑头车,以‘近海帮’代帮主的身份,前往旗下经营的一间豪华酒店---今日在那儿设席款待某人---的时候,不经意地看着映在全黑玻璃上,显得陌生的自己。

  神经紧崩的表情,后梳的发海,疑重抿直的唇角。

  仿佛被逼上梁山的好汉。

  苦涩地一笑,英治提醒自己,这些既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在心态上也该做调整,不要当成被逼入死角下不得已的决定,就当作这是……与夏寰交换一下位置的游戏。

  「怎么了?」坐在英治对面的土豆仔,一脸关心。

  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失笑的错乱表现,怪不得土豆仔看了一脸不安。英治摇着头。「我没事。还要多久才到?」

  「就要到了。」

  在台中酒店林立的一级战区,这间豪华酒店是几年前近海帮最有势力的分会会长开设的。这次选择在这儿设宴酬谢某人,英治是听取了土豆仔的建议。说是在酒店内款待,既可以捧分会会长的面子,接受款待的人更可感受到英治的由衷谢意----根据道上规矩,这算是答谢的最好方式。

  土豆仔都搬出了道上规矩四个字,英治似乎不接受也不行了。

  他还提醒英治,即使他这个主人对爆乳公关作陪或饮酒作乐两者都兴趣缺缺,为了礼貌还是得应酬一下,起码陪对方喝杯酒、聊半个小时再走。

  「嗯……做大哥,比我想的要辛苦多了。我以为夏寰那家伙字典里没有应酬一下这四个字,只有我说了算。」听完土豆仔的千叮万嘱后,英治老实地说出感想。

  「不,夏哥是特例。」陪了个歉意的笑脸。「他很少拜托别人帮忙什么事,都是人家拜托他来乔事情。所以即使有应酬,也都是别人来邀请的,基本上他想去或不去都行。」

  这么一说,英治也了然于心了。换句话说,那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任性大魔王,想怎样就怎样,随心所欲就对了。

  那么,想必现在蹲在苦牢里,没有一件事能照着自己的想法运作,心情的郁闷可想而知。

  ----但是,今天我不同情你。

  想像着夏寰郁卒的表情,坏心眼地扬起唇。

  今天英治要把这份同情留给自己。一整个晚上得陪着政治家、帮内干部在酒店内狂欢的自己,值得更多的怜悯。

  近墨者黑,英治在心中对夏寰开玩笑地挑挑眉说:你可别怪我狠心,将我变成这样,带坏我的人,是你自己。

  「我们到了,英治哥。」

  土豆仔先行下车,再替他开启车门。英治仰头看了下这间以金色与黑色为基调,相当奢华浮夸的酒店外观。

  「客人应该还没有到,我们先到里面去等待吧?」

  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进入酒店内,他们受到热烈的欢迎。分会会长亲自来迎接,还笑得合不拢嘴地说代理帮主第一站就光顾他的酒店,让他倍感荣幸云云。酒店经理不必说,替他们开了个最大的豪华VIP包厢,还找来了NO.1和NO.2的红牌小姐坐台。

  可是英治立刻予以婉谢,请他们在主客未抵达之前,先不要派任何人进来。土豆仔一脸遗憾地看着那些年轻女孩们离开。

  「英治哥是担心我会去向夏哥打小报告吗?既然来了,就放轻松点嘛。」

  「不是。我想趁这时候看点东西。」英治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说道:「这是我拜托陆律师透过管道入手的鬃狗验尸报告副本。一直想找时间看,这几天却都忙得像转陀螺一样,连坐下来研究的时间都没有。」

  土豆仔咽了口口水。「里面有提到什么比较特别的原因吗?」

  「不。大致上和预测的差不多。」英治翻阅了下,尤其专注地看着上面记载的验血检验结果,头也没抬地说:「土豆仔,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注意一下吗?如果客人来了,给我打个PASS。这东西不能让外人看到。」

  「那我去门口守着,不吵你。」

  「劳烦你了。」

  看完报告,英治拿起手机,拨给眼镜仔。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当英治说出自己想拜托他帮忙的事情时,眼镜仔也一口答应下来。

  「这真是个好点子,英治哥。我立刻去拜托缉毒组的朋友,看能不能问出一点眉目。如果真的能够锁定贩毒的管道,也许能过滤出幕后主使者。」

  「那就拜托你了,眼镜仔。……虽然你是警察这件事让我吃了一惊,可是我认为在揪出真凶的这个案子上,我可以相信你,你不会让我失望才对。」

  话筒彼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卧底的事,我不能道歉。站在法理的立场,如果之前让我查出了夏哥入手黑枪的管道,我一样会检举夏哥。可是夏哥这次的命案,又另当别论,我可以当证人,我亲眼证实到夏哥的清白。我不会眼睁睁看夏哥为了这桩杀人案被起诉、判刑入狱。我会尽我能力帮忙的,相信我。」

  他能理解眼镜仔想表达的意思。

  立场这两个字,是非常奇妙的字眼。站在不同的立场,观看世界的角度也会随之巨变。

  倘使自己是一般市井小民,以旁边的角度看着自己舍弃医生的职位,甘愿做黑道大哥的代理人,也会以一般的常理来批判自己,认为这么做根本就是自甘堕落,甚至是助纣为虐。

  可是站在他已经决心要与夏寰共享生命的立场而言,他不会退缩的。

  无论面对的是一般人眼中凶恶的黑道大哥,或是得与警察过招,甚至是与藏在暗处的内贼勾心斗角----必要时,他也会举枪奋战。

  舍弃一切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事实上真正面对敌人时,自己能否扣下扳机?如何决定取舍一条生命?英治也不知道。

  但是,只有下定决心,自己才不会迷失方向。在夏寰回来之前,他欧阳英治就是夏寰。

  「英治哥,客人到了。」

  与眼镜仔的电话刚结束没多久,门外传来叩叩声,英治及时收拾好机密文件。他站起身,望着敞开的包厢门,以及走进来的男子。

  「张议长。」主动上前握手,招呼。

  对方笑逐颜开,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哈哈地笑说:「真是高兴,又见到你了,欧阳先生。这种场合胜过上次那种杀风景的地方,起码赏心悦目,是不是?」

  「感谢你之前替我安排,那次会面对我和近海帮的朋友而言,非常重要。我们非常感谢议长的大力相助。」

  「小事一桩,不用一直放在心上。好了,今天不谈严肃的话题,让我们喝酒、聊点愉快的事。」

  英治礼貌地微笑,看了土豆仔一眼。土豆仔马上招来经理,让五、六个年轻妹妹涌入包厢中。

  「议长!你好久没来喽!」、「我要坐这位帅哥身边!」、「那我坐这边,来,给您添酒喔!」……七嘴八舌,闪亮缤纷的辣妹们,迅速地炒热气氛。也使英治能够退居次位,只要负责微笑和回答几个是或不是的问题就够了。

  虽然不习惯的喧哗声,不习惯的七彩霓虹都令人头痛,可是这是为了还上次与夏寰会面所欠下的人情债,英治倒也不会心不甘、情不愿。今日让议长大人喝得高高兴兴地回去,另日再送上一笔政治献金,事情便可圆满结……

  「欧阳先生,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

  英治讶然地瞠大眼。

  忽然间,议长大人温和的笑脸,迸出森冷的气息,叫不人不寒而颤。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被大蛇给盯上了般,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

  「你怎么说?」

  议长大人恶意地催促着答案。

  其实他有些遗憾,不能再多花点时间慢慢培养。

  一个好的阴谋,就像栽种,需要时间灌溉、孕育,时机到了自然会熟成落下,摘取到甜美的果实。

  过早摘下的果,总是带点难以下咽的青涩味道。

  所以他有些难过、有些愤怒,对于自己百密一疏地忽略了这缜密计谋中的一环,导致今日不得不提早采取行动。但是他也有些佩服、有些欢喜。即使这果实是青涩的,但若是百年难得一产的奇珍异果,只要能弄到手,征服与达成的喜悦即可功过相抵,结果还算是勉强可接受。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欧阳先生。之前耳闻虽久,但是在试车场时的第一次见面,你就让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品质好的东西,我买名牌不是看它们百年老店的品牌价值,而是它的东西真正好,又耐用。你就像是个名牌品一样。外表美丽、内在有智慧,身段很软,骨子却很硬。怎么说呢……你这等级的精品。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

  白哲秀逸的俊脸,明写着「困惑」两字,但仍旧耐着性子,没有开口。

  「连你现在这副安静地听、冷静地动脑筋,仔细分析现在情况的表情,都让我很想找个艺术家将你装框起来,一直摆在客厅中,好让我随时都可以欣赏到。」

  黑白分明的透澈双眸,警觉地注视着他,并不时瞟往包厢门口。但是他毫不计较他对自己万分戒备,一副将自己当成坏蛋的态度--因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大坏蛋没错。

  「张议长,我想你酒喝多了吧?」即使身处危机,优雅的男中音,仍非常有礼貌地说。

  「你却一滴也未沾呢,是觉得这里的几瓶酒都不好喝吗?要不要再开一瓶别的?」跷起了二郎腿,他道。

  「也许改天吧。」

  看俊秀男子就要起身的姿势,他支着下颚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欧阳先生。我很喜欢你,你觉得呢?」

  还是站了起来。眼睛瞥过包厢中的莺莺燕燕们。

  「大家好好款待张议长,这里的帐单全部由我买下,没有金额限制,请让议长玩个痛快。」

  再朝他点头致意。

  「张议长,再次感谢你此次义助。未来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

  「我对末来没有兴趣,你要出力,现在就可以为我出力了。」

  男子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张议长希望我帮什么忙?」

  「当我的道具。」

  男子冷峻地瞪着眼。

  「欸,这句话我说得很认真。我可不是在拜托你帮忙,欧阳先生,事实上你是当定了我的道具--其实你已经当了有好一阵子了呢!好奇我在说什么吗?来,坐下来我讲给你听。」

  他抬起下颚。也命令那些陪酒公关离开,别妨碍他们「谈事情」。

  小姐们鱼贯走出时,男子第三次举足尝试离开,这回在他使了个眼神的命令下,某人掏出了家伙,将男子拦在门内。

  「你必须照他的话做,英治哥。」

  「……土豆你……为什么?」震惊还不足以形容他脸上的表情。

  这一慕真是太精彩了,精彩得令他不禁拍手叫好。

  「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们找了半天的内贼,现在就在你的眼前呢!他协助我蚕食鲸吞夏家--『近海帮』的一切,已经好一阵子了。」

  「夏家……和你有什么仇?」举着双手,神情未见慌乱,仅是困惑的男子,转头问道。

  「过往是有些小过节,我不否认。但这次想吞下『近海帮』的计划,可不是肤浅的复仇而已,对我而言这只是一个跳板。」

  议长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不断地拚命往上爬,利用手边能利用的一切人事物,不停地踩着那些愚笨的人们为他所筑起的人墙,直到最顶端。到了权力的顶端,他没蠢得认为自己就可呼风唤雨了,但他可以改变这不公不义的社会结构,让一切重新洗牌再来。

  所以,称之为复仇,太侮辱了他这一生呕心沥血的大作。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选举是件很花钱的事,如果规规矩矩地等合法捐献,我早就喝西北风了。另外,我也需要一条能替我处理一些台面上见不得光的事的听话狗。想来想去,最快的方法,当然是与这一带最大的帮派结合了。」

  他冲着英治一笑。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前帮主夏彪拒绝了你?」

  「这倒没有,因为我看得出来,夏彪不是条做狗的材料,也没想过寻求他的支持。成为一个好的道具,首要条件当然不能给我带来麻烦。我如果挑选夏彪做道具,他五湖四海的朋友都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他还有个远近驰名的棘手儿子。不,打一开始我就不曾考虑过把夏彪作为我的道具。」

  夏彪的儿子夏寰,理由也和他父亲一样,不是个易于屈居人下的家伙,这是这对父子的相似处,也是他们处不来的理由。

  可是处不来并不代表可以把两人切割开来看,毕竟父子连心,要除去他们就得想个一石二鸟之计,斩草除根。否则漏了其中一方,有可能会反遭吞噬报复,得不偿失。

  「……怎么会是我?」

  呵呵地笑了。

  「要注意到你也不容易呢!你的存在,大约是一年前透过了『近海帮』帮内的管道,流入了我的耳中。那时候我还在积极收买与拉拢『近海帮』的一些干部,本想藉这些干部看能不能扳倒夏彪,再以我扶持的人接收『近海帮』的权力棒。

  「但是夏彪在,想说服某部分人倒戈就很困难……遇到了不小的瓶颈。幸好天助我也,让我发掘出你这个潜力的种子。你是个医生,不仅是我最喜欢的优质良品,可以为我正面加分。作为夏寰的枕边人,又给了你进入『近海帮』权力核心的可能性。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为你量身订造今日的『代帮主』计划。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不知是我太天才,或夏家太愚蠢了。」

  他搓了搓手。「好啦,讲到这里,你大致上都明白我所说的『道具』的意思了吧?等夏寰也解决了之后,你会在我收买的『近海帮』干部及土豆仔帮我拉拢的『全宇盟』的势力下,解除代理之名,成为正式的帮主。不过这只是表面,往后『近海帮』的一切业务,从资金运用到经营方针,真正有权决定的人是我。」

  他看了下他,很高兴对方既没有失去品味地怒吼「你是疯子」,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夸张反应。

  锐利的眼神充分流露着刚柔并济的精神,搭配上拘谨又高傲的自尊--届时破坏起来,滋味想必更高人一等,别具一格吧?

  「……你明白了吗?」

  男子闭眼思索着,未几,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一个他预料中的答案。

  「要我的配合,踩过我的尸体再说吧。」

  啊哈哈哈地,他放声大笑了。

  「我猜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回答,但是很遗憾,我不会踩过你的尸体,我自有方法让你乖乖听话。不管你现在嘴巴上怎么说,你已经落入我的手里头,注定是我的道具了。」

  他扬起手,命人把男子从包厢中架出去,带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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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陆律师,我联络不上英治哥,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欧阳英治失踪的事,最初发现的人是眼镜仔。

  前一天接到英治的电话,说他从验尸报告中,找到另-个追出真凶的方式,拜托眼镜仔协助。眼镜仔也不负他的交代,隔天立刻与缉毒组和监识组的同僚联系,拜托他展开追查。他想向英治报告此事的时候,英治的手机却怎么拨都拨不通。

  因此,他转向陆禾琛询问。

  「你这么一说,这一整天好像没看到他的人……我去看看。」

  英治接下了代理帮主的职位后,身边的戒护工作都由土豆仔和他的手下一手包办。小汪随着管祺回台北,眼镜仔也为了报告「卧底任务」失败的事,返回北部去。离英治最近的,只有当初随夏寰把工作重心迁往南部,早先就在夏家老宅附近的旅馆中租了个套房住的陆禾琛。

  「英治哥也不在老宅子里。我问那些跟班小弟,他们说从昨天和土豆仔出去就没回来了。J

  「那,土豆大叔那边,你没联络吗?」

  「打了电话。没有回应。」陆禾琛口气沉重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J

  毕竟最近出了太多事了,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们几乎都会像惊弓之鸟,深恐又有什么事发生。

  「先不必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他们在忙什么事……我去联络小汪大哥,也许他会有消息。」

  但小汪那边得知此事之后--

  「什么?英治哥不见?笨蛋!那你们还傻愣愣地打电话一个个问?直接去找人了啊!」

  激动地当夜便自己开车飙下南部,与陆禾琛等人约见在夏家老宅中。

  「怎么样?还是没回来吗?」

  陆禾琛点个头。

  「而且土豆那边一样没消没息的。我又仔细地问过了,豆叔送英治哥去「近海帮」干部开在台中的酒店,之后,两人便不见踪迹,整天都没联络。」

  小汪当机立断地说:「走,我们杀去酒店!」

  这时,英治失去音讯已经约二十四小时了。

  他们抵达酒店时,已接近清晨的打烊时刻。小汪将店长找来,扬言不把英治的下落交代出来。他会把酒店给砸了,对方才急急忙忙地联络「近海帮」的干部,请对方出来和小汪直接交涉。

  「你这样子吵吵闹闹的,究竟想做什么啊?不要以为你是夏哥的旧干部就可以这么嚣张!你弄清楚点,你已经被夏哥赶出他的帮派,和我们『近海帮』更是毫无关联的外人,我用不着理你!」

  小汪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管我是外人还是内人,总之把英治哥交出来!」

  「蛤?代理帮主又不在这里,我怎么交出来呢?」

  「少废话!他最后现身的地方是这里,你就有责任交代他的去向,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我霸占这间店,直到你吐实为止吗?」

  对方悻悻然地一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和你计较。看在代理帮主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吧!昨夜帮主他们玩得尽兴,到店打烊了还不过瘾。于是包了几个小姐,到饭店去了,其他我一概不知。」

  「我呸!你说谎!」小汪敢以自己的鸟蛋打赌,英治哥叫女人开房间的事,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而已,你信不信也不关我的事。」

  接着,对方祭出了大批保镖,小汪和陆禾琛被无情地撵出了门外。

  站在清晨冷飕飕的大马路上,陆禾琛锁着眉头问:「我想这件事,是不是要向夏哥说一声?」

  「不行。在没有把英治哥找到之前,你去向夏哥打小报告的话,说不定夏哥会紧张地从看守所里面翻墙出来。到时候除了顶着被冤枉的杀人罪之外,又得加上逃犯的身分,夏哥就真的是咸鱼无法翻身了。」

  「那我们现在……」

  「你一间一间地打去问,就算要问遍整个中部的饭店,也要问出英治哥的下落不可!我要去土豆仔的家堵他!」

  禾琛不得不同意,这是他们仅存的手段了。

  眼前的事物,忽远又忽近。

  进入脑中的所有讯息,仿佛都被一层闪光的薄膜所包裹,显得虚幻、失真,却又比梦境来得历历在目。

  「……很棒的表情……真不愧是我看上的道具。」

  连「这是哪里?」「或我是谁?」的问题,都不具任何的意义。现在的他,不过是宇宙中的一小块肉,飘荡在无重力的状态中。

  然后,肉块又与另一个肉块相互碰撞。

  仿佛有谁在哭泣着。

  「啊……啊……」地,像要断气了。

  细碎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萦绕着,极为吵闹,极为不适。渴望对方能停下声音,但是身为肉块的他,根本没有手脚可以阻止。

  「很舒服吧?……女人的身体就是这么柔软又舒服……你知道吗?要收买一个人只要给他三样东西就够了。」

  没有兴趣。

  「钱、女人和权。」

  这些事情重要吗?

  「但是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特别的人,他们的价码比较高,想收买他们的灵魂,没那么容易。使他们成为一个好的道具,只有一个方法了……」

  不要吵。别干扰。妖魔滚开……不要纠缠……别过来……

  哈啊、哈啊、哈啊!

  「你梦见了什么呢?喜欢梦中的一切吗?不要紧,我会让你的美梦持续下去,你只要乖乖地交给我就行了。」

  不行,甩不掉。

  白皙的蛇身在吞噬着他。

  又来了。世界如万花筒般天旋地转着。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治,英治……小治……治……

  谁?是谁的呼唤?继续呼唤下去,不要停。

  让我去你那里!带我走!

  被丢下来了,被抛弃了,那道温暖的光要离他而远去了-----不,不是光离他远去。低头看着脚下不停涌上来的黑暗,尖叫声从喉咙挤了出来,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被淹没了。

  黑暗、光明,都被浑沌所取代。

  再次睁开眼,又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次仿佛不是宇宙了,这次是有趣的玻璃窗。隔着这扇窗子,好像在看着一场有声的默剧,将自己抽离了言语,每个人讲的话都没有意义。

  不,连自己都没有意义。

  「人」,从无意义的躯壳中解放了。

  轻松。自在。无负担。飘飘然地。在上方晃动的浑圆物体,跟随着激烈动作而弹飞到他眼睑中的透明水珠,也都没有意义。

  「……在这里,我知道!你们让开……我要见他!」

  包括外面的嘈杂声。

  「……向你保证,他不希望你们来打扰。他玩得正开心,是他不要我和你们联络的。」

  「胡说八道!我不相信!没有让我亲眼见到他,我绝不会相信的!英治哥!回答我!」

  外界的影像也无意义,令人生厌。

  「……你们坚持的自豪感,但你们只能待在这边,不能进去。」

  喀啦地,下班窗外射入了刺眼的阳光。

  谁站在那道光芒中之中,不停地呼唤着英治哥、英治哥……然后不一会儿又突然地消失了。

  漠然地看着上方仍在晃动中的物体,漠然地感觉着下半身抖了抖并传出一股湿热,漠然地呼吸着。

  「啊、啊啊……」

  晃动的物体倒了下来,沉重地遮盖着他的脸,一阵刺鼻的香气蓦地闯入他的感官、闯入他的意识,以及他的脑门中。

  一瞬间,玻璃窗垮了,无数紊乱的片段以超高速的播映方式,在面前旋转着。

  仿佛短暂跳电了下又重新通电的瞬间,剧烈的头痛挟着千军万马奔腾之势,辗过了他。

  「唔啊啊啊啊----」咆哮着。打滚着。

  ……死,好想死。谁来把我杀了吧!!

  死亡的念头像是无数的明,从鼻孔、从眼窝中不停地钻入他的脑中……

  「1601你有面会。」

  夏寰抬起枕在手臂上的头。「面会?是谁?」

  「动作快点,不要浪费时间。」

  啧地弹了弹舌。问一下也不行喔?被关在笼子里头的老虎,八成感觉也很赌烂吧?以后自己绝不去什么动物园,他已经受够笼子了。

  转到看守所后,陆禾琛与律师都会定时来看他,小汪和管也来过一次。只有英治没有出现了----因为夏寰明白地要陆禾琛告诉他,没什么比隔着展示柜看着肥花花的烧鹅吊挂在那里,更难忍空腹之苦了。

  「你真的要我这样讲喔?」禾琛愣了愣。

  「照做就对了。」

  夏寰知道那个脸皮薄得可以的家伙,听到这种形容词后,俊俏脸蛋又要七窍生烟、结冻结霜了,嘿嘿!

  不过,夏寰就是要逼得他即使想来,也拉不下脸跑来这种地方来探监。结果,他果然一次也没有来过。

  趿着拖鞋啪哒啪哒,拖着脚上的铁链哐啷哐啷,越过看守房与会客室之间的小花园,前面的戒护员却在该左转时,突然向右。

  「喂,不是要去面会吗?」

  「今天不一样。」

  难道是英治那小子,不知好歹地又利用什么管道,跑来特见了?真要如此……这次我就不许他卷什么廉子了,让他在监视器中记载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他才知道检点自己的行为!

  说归说,夏寰发现自己在看到戒护员打开某间房的房门时,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俨然像是第一次约会、没牵过女人的在室男一样,扑通扑通地跳不停。

  靠!我自己也是个讲话不诚实,身体挺诚实的家伙呀,以后不能拿这点嘲笑小治治了。

  怎会不渴望见到他呢?想见他、想见他,每天每个思绪里都有他,要是说他们两个人,谁会是那个分了手之后就会一蹶不振的家伙,那一定是自己吧?

  就算身边不愁没有人陪睡,可是能够让夏寰这样牵肠挂肚的人,能让夏寰付出绝对的信任----没有自己,他也能过得很好;却又渴望能百分之百地保护-------最好是关在自己为他盖的玻璃屋里,不让他接触外人的,唯一、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只有一个人。

  英治!

  几乎是确信地冲进特见室中,里面却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西装男,年纪大概比自己再长个五到十岁,笑起来就像是荧光幕里面鼓吹哪支股票会大涨的股票分析师。发自内心诚恳地为他自己今天这一役过后,不知又进账了多少、顺带宰了多少肥羊而高兴。

  是说,夏寰的这个偏见,可能也是来自于高高地期待,重重地失望的心态所引起的。

  「我不认识这家伙!」

  丢下这句话后,不爽地掉头走人。

  「你不认识我?呵呵,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夏先生。我是议长张广收,以前我们不是还在令父的介绍下,与黄虎帮主等人同桌吃饭、泡过茶吗?」

  停下脚,仰起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好吧,反正今天也不是来叙旧的。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请过来坐下吧。」

  「没兴趣。」叫老子坐就坐?

  「和欧阳先生有关。」

  夏寰这会儿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了。他走回到房间里,戒护人员从外面关起门,站在铁网前监视着。

  自称议长的男人,把一叠相纸放在桌上,笑道:「一点土产,请笑纳。对了,在这个房间里是没有监视器的,只有门外一名戒护人员看守而已,你有什么想讲的都可以说,不必顾忌。」

  夏寰的眉头拧起,抿直了唇角,实在不懂这家伙在卖什么关子。伸手将照片拉到自己面前……心脏震摄地缩起!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你说!」

  霍地将那一张张猥亵的照片拨落地面,以受到手铐拘束的手,艰难地揪住对方的衣襟。但是外面的戒护员立刻进来,喝叱夏寰要他松开手。当夏寰没有照做时,便以镇暴配备的手握电击枪对付。

  「唔!」地,在高伏特电流下,被电得七荤八素,夏寰高大的身躯也不免摇摇晃晃地松开议长,颓倒在地上。

  隐约听见其他两人讨论着「要继续谈吗?或是改天?」、「不用,就这样子继续说好了。谢谢。」的字句,夏寰躺在地上强忍着浑身肌肉抽搐的疼痛,愤怒得想要杀人。最后戒护员决定将夏寰重新以手铐、脚缭都反扣在铁管椅子上,让他不安分地坐在位子上,面对议长。

  「我特别要他们把照片拍得清晰一点、好看些,不知道你觉得满意吗?」动手捡起那些相片,再一张张地摆回夏寰面前。「平常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做出这种淫荡的表情的时候,更让人冻裸条,你说是不是?」

  假使自己现在双手是自由的,夏寰发誓他会活生生地挖出这狗东西的双眼!有他这种肮脏污秽的脑子的人,根本不配使用眼睛去观看世界,该把眼睛挖出来送给视障者动移植手术!

  「呵呵,太棒了。我等了多年,总算等到这一刻。看到自己的姘头被灌药迷奸,原来会让你这么心痛啊?悔恨、嫉妒、还是不爽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呢?我一直犹豫着到底该让男人轮流上他,还是zhaonv人来陪他。后来我想了一下,觉得对他这种男人来讲,被女人强上的杀伤力应该比较大吧?」

  哼!「卑贱的人只配有下流的脑袋!这种事情算得了什么?根本伤不了英治的内心,他的尊严不可能会被你的手段诬蔑,绝对不会!」

  「呵呵,也许一次两次是不会吧。但是我打算慢慢地用药泡制他,直到他成为我手中最听话的道具傀儡为止。在这段期间,你只能待在监狱里面,咬着自己的指甲,后悔到死--就像当初在停车场中哭爹喊爸,也救不了你老头一样,哈哈哈哈!」

  脑门如遭五雷轰顶,嗡嗡嗡的噪音刺痛着耳朵。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究竟说了什么!!

  「一看你一副弄不懂的样子,我就好心地告诉你吧。这一连串事故的背后,全部都要怪你自己老头不好。哼,虽然我对复仇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是既然我需要一个挡箭牌,向过去的仇家借用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回想从前,夏彪也是踩着我家一族的鲜血,才成为昔日的『近海帮』第一代堂主,鲤鱼跃龙门地由一个地痞流氓的小混混,成为称霸南部的帮派大哥。」

  张广收嘲讽地瞟着夏寰益发狞恶的双眼。

  「陈家……你就是阿爸讲的,多年前杀害我阿公、阿嬷一家五口的那个『陈家』人吗?」

  「现在你知道已经太晚了,你阿爸已经去黄泉和我家族做同伴,而你--离开看守所的时候,『近海帮』的势力也差不多都被我收下了。还有你的医生爱人。要是还没嗑死,也是废人了,就像是被土豆仔以掺了氰化物的食盐水给杀掉的鬃狗一样。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完了,散散去了。」

  从会客椅上起身,张广收得意地睥睨着在椅子上挣扎,做着困兽之门的夏寰,道:「有本事,你就乘机会翻出这看守所外来救你的阿、娜、答,否则像仔这种没本事的人,不要肖想坐完牢出来后,还有你的大哥之位等着你。不然,我会干脆连你在美国的阿母、小弟,拢总解决。」

  走向门口,再回头看他最后一眼,笑笑地说:「最后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在你老背死之前,我告诉他我的本名是陈广收之后,他哭着求我放他一马,让他活下去。能够用子弹轰掉他那张没出息的脸,真是太爽、太过瘾了!啥米款的老子就有哈咪款的儿子,所以你的斤两我看透透了,你赢不了我的,我劝你早死早投胎,也许十八年后还有机会复仇。」

  我要杀了你!

  老子说算死了,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夏寰抬起炯炯红眼,杀气腾腾的一张脸,宛如要烧穿所有看守所的墙壁般,仰头怒号--

  此举可撼动了所内全部戒护员紧急出动,唯恐他引起天下人乱。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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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扣除最初两天的四十八小时,连续不停地施打毒针或喂食毒品,造成英治神智不清以外,接下来的施药次数与分量则由「专家」根据英治的体能状态,巧妙地控制着。

  --不可以致死,但也不要让他有自主能力。

  英治曾听见张广收对着那名负责打药的女子这么说。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见了,或是在梦境中自己编造出的情境。事实上,即使像现在这样躺着,英治感觉也有如作梦。

  偶尔稍微能用脑子思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被侵蚀控制,对大脑的伤害与影响再持续下去,绝对会造成永久的伤害。

  可是被限制在无时无刻都有人监视的房间里,脖子并套着铁链拴在床柱上。不定时被施药进入恍惚状态,以及能恢复清醒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想出脱逃的方式的情况下,让英治除了告诉自己「撑着」以外,别无他法。

  撑着。活着,等下去。

  「……夏寰……」

  脑袋能拥有的短暂清晰片刻,他会张着无力的眼,望着窗外的天空。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见到他。

  干涸的眼角,淌出了道虚弱的清泪……

  ###

  亲眼看到了英治与女人们厮混的场景,对小汪和陆禾琛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事到如今,他们俩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们俩有个共识--绝对不能让夏哥得知英治哥做了什么事(或是那几个女人对英治哥做了什么事),否则英治哥的小命绝对不保!

  「他们不让我们和英治哥接触,只故意让我们看一眼,我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说不定那只是替身!」

  「还有豆叔也怪怪的。他怎么会把英治哥丢在旅馆里,让他去『狂欢』,自己却跑掉?」

  禾琛事后打电话去质问他,还反过来被质问「代帮主自己决定要去的,我能讲什么?你们也看到他人好好的,玩得很开心,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便挂上他的电话。

  「呐,你觉得那真的是英治哥吗?」

  「……唉,我了解你不想接受现实的心情,小汪,不会错的,那是英治哥。不只脸蛋,身材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大叹口气。

  「不行!我不可以对英治哥的人格产生怀疑!」小汪摇着头,挺直肩膀道:「我相信这整件事都有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但我还是会等到英治哥回来,再向他确认。」

  知道英治的下落,却没办法把他带回来,除了束手无策地坐着等,好像也没其他法子了。

  但,这一等就是五、六天没消没息……

  「不行、不行,我等不下去了!」小汪气得跳起来。「我要去找土豆仔,怎么样也要他让我们直接和英治哥讲话!」

  可是,结果又是类似的闭门羹。

  「英治哥现在不在南部,他出去游山玩水了。我想他这一、两个礼拜都不会在吧。」

  「骗人!我不相信!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土豆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是这种可怕的家伙!你等着看好了,如果夏哥知道这件事……不会放过你的!」

  孤注一掷地丢出这句威胁,并未发生任何作用。土豆仔坚持不露口风,也不让他们俩得知英治的去向。求助无门下,小汪和陆禾琛还尝试着找其他「近海帮」的干部,看能否让他们施加一点压力,把英治哥的去向逼出来。

  奈何他们提不出证据,证明英治哥被「绑架」或面临了任何「危险」,也没有夏哥的代理命令,所以根本没人把他们的紧张兮兮当一回事,还觉得代理帮主只是出去玩几天,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很正常吧?

  「可恶!」

  处处碰壁,小汪只能踹着椅子发泄情绪。

  陆禾琛虽然也很想踹点什么东西,但还是忍耐住脾气地说:「明天我再试着去求豆叔好了。既然是他把我从香港找回来的,应该得卖我这个面子才行。」

  小汪抱着头。「到底不走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出问题的时候,难道都是接踵而来的吗?先是你、再来是夏哥的阿爸、夏哥,然后是英治哥,接着是土豆仔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语,好像完全不把咱们当伙伴看了!事情是有没有这么凑巧?真是受够了!」

  陆禾琛跟着把事情回想了一遍,忽然间,脑内有东西一闪而逝,像某块没去注意到的拼图,一下子卡进了缺口中的感觉。

  「……呐,你觉得内贼是不是……豆叔?」

  「蛤啊?」

  「拉远一点看,豆叔去找我回来的时候,刚好也是鬃狗被放出来的时候,不是吗?煽动鬃狗对我与夏哥报复,如果我和夏哥都死了,也许豆叔就会变成全宇盟的第一把交椅!只是后来鬃狗被我们捉到,他怕被供出来,于是安排掉包毒品,一举两得地杀了鬃狗,又陷害夏哥入狱服刑。结果轮到英治哥变成近海帮代帮主,现在豆叔又把英治哥带走,是不是要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

  小汪的脸色越听越黑,最后跳起来。「……他马的!我去找他!!」

  「等一下!这全部都是我的推断,完全没有任何根据啊!」

  「真凶是谁的证据----」客厅入口扬起的声音,插入他们的交谈里。「也许已经找到了。」

  小汪和禾琛立刻转头,异口同声地问:「真的吗?!」

  开着一辆破旧的车子,眼镜仔将它停靠在暗巷中,熄了火,转头对着后座的两人说道:「这间饭店就是那名药厂离职的女职员每天来报到的地方。时间不一定,早、中、晚都有可能,因此想堵到她,也是得碰点运气的。」

  方才在夏家的时候,眼镜仔告诉了小汪和禾琛,事情能稍露点曙光,全都得归功于英治哥。

  根据入手的验尸报告副本,他注意到鬃狗体内长期毒品混用药物的情况相当严重,里面也有mazuiyao品代谢的痕迹。以过去急诊的经验,很多欠缺药理的常识、不知混用危险的人,三两下就会踩到地雷自爆了,假使鬃狗可以长时间安然无恙地混用药品,那么,若不是他对此类毒品精通,再不就是有专家指点。

  「英治哥说锁定毒贩,不如锁定管制药品熟悉的人。」眼镜仔说道:「那天他特地从酒店打电话告诉我的。如果我们锁定了有前科及有这方面专业的人下去找,过滤出了十几个人选,再一一比对他们之中与近海帮或全宇盟有关联的人,幸运地找出了她。」

  据有药理学位,并在药厂开发研究室内担任专员长达二十年,却因为一次地下赌场被捕的前科而被药厂开除。据悉,她因为热衷赌博,所以也欠地下钱庄不少赌债-----有可能会为了还债铤而走险地替黑道作毒品或给予意见。

  「我向饭店的泊车小弟询问过了,从英治哥行踪成谜的那天起,她每天都来,所以他很有印象。可惜关于英治哥有没有在里面,不管我怎么问都触礁,柜台、清洁人员,问谁都是一问三不知,仿佛有人严格地下了禁口令似的。」

  「那是当然的,假使英治哥在这间饭店里面,那么这背后必定是有哪个流氓在撑腰的,因为道上兄弟不会使用普通人开设的饭店,都是光顾自己人的饭店,才可以获得特别待遇。」

  禾琛说着,并打开电脑,叫出了过去夏哥让他整理的干部名单,及其旗下财产的清册。

  「宾果!」他敲了敲荧幕画面。「这间饭店和英治哥去过的酒店都是同一个干部所经营的,看样子此人绝对有关。英治哥十之八九是因为和你讲的那通电话,打草惊蛇地吓到了杀死鬃狗的犯人,所以才会被他们限制行动的。」

  「真贼!上次还故意把英治哥移到其他饭店,故意演那样一出戏给我们看,让我们误会英治哥!」小汪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喂,我们真的不能现在就冲进去救人吗?你们条子不能想个法子啊?」

  眼镜仔叹息了声。「那也得证据力足免,再说服法官开出搜索票啊!」

  「靠!那我自己进去!」

  顾不得帮内辈分,禾琛打了他的脑袋瓜一下。「找死!对方要是备着几支大管的对着你,你壮烈牺牲不打紧,还有可能会卷入英治哥和其他人!」

  「啊不然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喔?明知英治哥人在楼上受苦受难,真急死人了!」

  急也不能病急乱投医。禾琛认为眼前最好的选择,就是等!

  如果能等到那名女职员,第一先确认英治哥目前的情况如何,第二则策动她,看能不能吐实、主动投案,第三就是收买她,答应她日后可以生活无忧,只要她帮忙救出英治哥。

  「有时候,等也是一种策略。」

  但小汪已经耐不住了。他打开车门,放话说:「我自己去想办法!」便一溜烟地离开。

  「让他走,不要紧吗?」眼镜仔怕他坏事。

  「反正我大概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要紧。」

  小汪能找的救兵,也只有管一个。但管的性格恰巧又是老谋深算型的,他不可能听小汪讲一句救人就出动他手中的人马。反过来,会阻挡小汪在情势未明前贸然行动才是。有管做小汪的军师,在后面拉着缰绳控制他、不让他随便暴走的话,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禾琛口气坚定地说:「我们等我们的。我非等到那女子不可。」

  然后,再用自己辩才无疑的灿舌,替夏哥的杀人案官司、也替英治哥打开一条活路。

  她伸手一按门铃,里面马上就有保镖前来开门。

  她通常不敢与那些保镖做眼神上的接触,深恐万一不小心自己眼里的厌恶、憎恶被对方看见,会被他们修理一顿。不过今天她大胆地瞄了一眼,发现今日屋内的保镖只有一个。

  进了房,她不需要人指示,便越过客厅与连接在一起的起居室,到达最里面的一扇落地木头推门前,把门往左右推开。

  被关在这房间里的男子,她不知道他是谁。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他的身分。她在这间房里的工作,便是负责帮他测量身体状况,再根据心跳、血压、血糖等等数据,给他施打混合了中枢神经幻觉剂、安眠药等,她所调制的药。

  听到声响,把头垂在双膝间的男子明显地抖了下肩膀,缓慢地抬起头来。

  说实话,男子有张漂亮的脸蛋,她一度以为他是哪个明星,不过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个医师。该说是暴殄天物,或感叹世上真有才色兼备的幸运儿呢?可是看他此时此刻憔悴泛青的脸色,迷蒙的双瞳与干涩的嘴唇,又不幸到了极点。

  「……请你……住手……」男子虚弱而小声地嗫语着。「我不……想要……别以专业……伤害他人……性命……」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瞧男子凄楚的眼神,拿出药箱,开始检查他的血压与脉搏。

  「你……该去……自首……他们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她是下药的人,知道男子要说出这番话,得历经多少挣扎。

  之前她同样奉命调配类似的药给另一个男人,那人形容猥亵,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给他药的时候,不要说是良心不安了,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即使知道这种混搭药会破坏一个人的精神系统,产生与世界的疏离感、增加暴力倾向,以及无法受控制的zhisha、自残的行为-----反正是毁掉一个本来就很废的垃圾混账,只要能不再被逼债,她无所谓。

  可是眼前的男子,原本可是个优秀的医生……

  他叫欧阳英治,曾担任医学中心的脑外科主任,是非常优秀的人!如果你愿意救他一命的话,我们不只可以在经济、法律方面提供你帮助,也保证你的安全!拜托,请你救救他!只要告诉我,他被关在几号房?

  她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医生,怎会被这帮人劫持并强灌毒药,但是这帮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藉着药物控制他。

  不只是成瘾之后,它出现的禁断症状非常痛苦,它还会使得人失去判断思考的能力,为了取得药物,容易受他人的指使做任何事,就算叫他去杀人,在他眼中也像是叫他去搬张椅子一样,没什么了不起。药物会帮助他脱离现实,潜入心中创造的幻觉世界中,将自己做的一切都忘记。

  男子在她面前连连打着大哈欠,手微微地抽搐着,可是他依然试着与她对谈道:「我不……想……我不……需要……这个。」

  她收起那些器材,动手在医疗箱里搜索着。其实男子现在渴望这一剂药的程度,应该就像吸血鬼渴望鲜血般,疯狂地想要才对。但是他还存着一丝理智,希望能得到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你们不要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几分钟前,自己还背对着那两个男子的友人拼命地逃跑,担心要是被讨债的黑道看见了,她会吃不完兜着走。可是现在……她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要贪图那一时的刺激,受不了诱惑地走进地下赌场?贪婪、欲望毁了她的工作,现在还害她毁了别人的人生!

  「啊、啊啊……」男子蓦地倒在床上,痛苦地打滚着。

  「喂,他是怎样了?你不是要替他打药的吗?他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臭查某你就宰死呀!」

  保镖冲进来怒吼,她立刻从几根预备好的针管中,抽出了其中一管。

  「我这不是要打了吗?帮我压住他!」

  「不要、不要……我不要……」男子哀号着。

  针头噗地一声刺进了男子的手臂血管中。她望着男子迷蒙的眼,在他耳边不停地低语安抚。「没事了,现在开始你会觉得好一点了。药进去了……」

  数分钟后,男子果真安静、沉默了下来,呼吸变缓地合上眼。

  看一切恢复平静,保镖便离开房间,她也收拾了东西走出去。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不敢出面与流氓作对,但是如果有个地方能让她躲起来的话……去找那两个人问看看吧,也许他们能替自己想办法。

  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感觉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后,神清气爽地苏醒。那些滞怠在血液中浑身无力的因子,突然被冲刷掉了,脑子里也不再充塞难以辨认的模糊记忆,除了片刻中断的画面,英治很清楚地想起了一切------这里是哪里,以及自己面临了什么样的处境。

  ……是那名女子帮了我吗?

  隐约留有一个印象,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一切会好转」及「对不起」。

  假使猜测得没错,她可能给了他戒瘾时的替代药物,以及能加速新陈代谢功能的药品。

  他不懂为何有着专业学养的她,会自甘堕落地受黑道控制,但他感谢她及时的良心与雪中送炭,这起码给了英治一次豪赌的机会------能不能从敌人手中逃脱,就看他怎么规划了。

  装作毒瘾发作,他开始在房间内恣意走动,藉机研究脱逃的路线。

  左边的露台放弃,放弃──太高了,掉下去必死无疑。

  右边的厕所绝对不行──无路可逃会变成瓮中鼠。

  看来,只能想办法从正门口突破了!

  「怎么,这么晚还醒着啊?是不是刚打完药?」

  套房的门连敲声都没有地就被人开敔,宛如回家般自在的态度,张广收走进客厅里,对着英治上下猛瞧。

  「你今天看来精神特别好呢。」

  英治避开他的双眼,继续左右晃动着身体,佯装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应该是适应了药效了。」张广收自言自语着,走到英治面前,攫住他的下颚,强迫他看着自己,道:「喂,今天我是为了让你看一条很开心的新闻,才特地过来的。告诉你,你就快要可以从这房间中离开了,呵呵。」

  但英治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头,他的心脏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机会仅此一次,失败的话……变成废物,或是变成死人,都只能二择一了!

  「过来吧。我带你──」

  就是现在!

  英治紧捉住张广收侧着身,注意力移转的瞬间,扑上去抢他藏挂在西装外套底下的枪套,拔出他的自动手枪。

  「不许动!」

  哈啊、哈啊、哈啊地,紧张地不停吞着口水,额前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张广收一脸错愕,旋即哈哈大笑,一副目中无人、没把英治和他手中的枪放在眼中的态度。「这还真是叫我想都没想到,简直比死人从坟墓里走出来更叫我吃惊呢!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办到的?难道今天那个女赌鬼忘了给你打针吗?」

  保镳也被吓住了。

  「不,我发誓,我亲眼看到她给他打了一针,他就安静下来了。」

  张广收点点头,又无所谓地耸肩。「那就当作你体质特殊,能熬过此次调配的药。不过没有下次了,既然知道这种配方无效,下次我会叫她换更强的。」

  「没有下次,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叫保镳打开我的铁链和大门。动作要慢,他们若敢做任何不规矩的动作我会立刻轰掉你的脑袋。」

  「你真的有办法开枪吗?」

  英治毫不退缩地恫吓道:「你可以试看看是你的脑袋硬,或是子弹硬。还有,惹恼我的人,就算他要在我面前断气,我也不会帮他急救的。我这个人还没有善良到那种程度!」

  张广收考虑了一会儿后,看了看枪口。「好吧。」扬了扬下巴,命令保镳过来替英治开锁,并把大门打开。

  「现在,你转过身去,一步步地朝着大门口走,走在我前面。」

  他也照做了。

  手心发着热汗,英治走在张广收身后,还得提防一旁虎视眈眈的保镳们。但是看见客房门口越来越接近时,他的心便越是轻盈得像要飞翔起来。就快到了,只要到门口搭上电梯,就能与这地狱般的生活……

  「啊!夏寰你──」

  张广收的脚步跨出门外的瞬间,忽而捂着腰弯下身体。英治的心脏猛地一陡跳,跨步上前想看清外头的「来人」。但,说时迟那时快,他脚下被张广收伸出的腿一绊,颠踬了两下,情势就被逆转了。

  砰地,两具身体互撞,张广收将英治背部朝上地压制在地板上,反扭着他持枪的手臂,一屁股坐在他腰上。

  「哈哈哈哈……算你有勇气!多日被关在这小屋子里,每天灌药,你竟还有胆量挑战我?你知道自己现在体力有多弱吗?不过是一点点小摔跤,就爬也爬不起来了?蛤啊,这样你也敢抢我的枪?」

  将英治手中的枪夺走,掐住了英治的脸颊,喷着热气的脸凑了上前。

  「姓夏的能力不怎样、脑袋不怎样,倒是看人的眼光挺有水准的。我越来越中意你了,你说该怎么办?这么骄傲、这么聪明,才有凌辱和征服的价值嘛!」坚硬的牙咬住了英治的耳壳,舌头恶心地在其中戳动着。

  「我最喜欢的是奶大、皮肤白抛抛幼咪咪的妹妹。如果像你生得这样漂亮的女人,身材扁平一点,我也是可以勉强接受,可惜男人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牙持续在英治的肩上肆虐。

  「但是,你方才「火辣」的表现,好像让我硬起来了。能够征服像你这样的男人,说不定会令人意外的、超乎想像的棒。我都忘记了,夏寰那家伙迷恋你的身体到不惜背叛家族的地步,或许我也该尝尝看,能让那个十七岁的时候就以种马美名让这邻近所有的酒店小姐念念不忘的淫棍甘愿舍弃女色的『名器』,究竟是什么味呢!」

  想像被蛇爬过皮肤是什么感觉?恶心作呕还不足以形容英治此刻的感受。他死命的挣扎着,但仍被男人从地上拖起来,拉回房间里。

  踹腿、挥拳!无所不用其极,总之就是不让张广收将自己摆平在床上。

  「啧!喂你!」最后终于受不了的男人,招来了帮手。「过来帮我把他的手捉住!」这才使他动弹不得。

  很快地,身上的睡袍被脱光了。

  张广收的指尖在他的乳头上转动着,可是没两秒就放弃地转往英治的两腿间──自动忽略男人的分身,直接探往具有柔软弹力、此刻紧紧关闭的秘蕾。

  「以为这样紧闭门户,就是替夏寰守贞操吗?」

  英治睁开眼,以嘲笑的目光对他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

  张广收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指示他的手下赏英治两巴掌,自己则强硬地以干涩的指头枢开了紧缩的臀瓣,粗暴地插入。

  「唔……」在眼冒金星的晕眩与剧烈的痛楚间,英治只能紧捉铁链维持意识的清醒。

  「劝你别白费力气地反抗我,早点认清楚你的新男人是谁!因为,就算你能从这里离开,夏寰也不会要你这块破布吧?在你进来这里的头一天,我已经在看守所里将你被女人骑得欲仙欲死的淫乱照片拿给他看过了!呵呵……」

  用不着听恶魔的语言。英治相信对夏寰来说,那并不算什么,他们不会因此而被分化。

  「啧啧,还挺紧的嘛!平常就是用这里,让夏寰离不开你的吗?」手指一边抽送,一边猥亵地笑着。「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倔强,我和夏寰,你不觉得很类似吗?我就像他,他就像我。实际上,如果不是夏彪从我手上夺走了未来,也许你认识的『近海帮』老大之子。是我才对。」

  不,不可能。

  即使历史重来一次,即使夏寰不是夏寰,即使当年相识的那一幕,换成是眼前这个男人……英治也都不可能会让这个人碰自己一根寒毛。因为是夏寰,自己才敞开身体、解开心灵的。

  这和夏寰的「大哥」身分毫无关系。不是「大哥」,英治也必然会结交夏寰这个朋友,必然会被他的真性情所吸引。

  「我想到了!干脆,你动个手术好了!这边装上我最爱的一双大罩杯巨乳,这里整型成女人的阴户,再打些荷尔蒙……我这欲振乏力的宝贝儿子,应该也会恢复雄风!我真聪明啊!」

  他拧着英治的腿间,双眸迸着令人害怕的光芒。

  英治不禁打了个冷颤,怎么会有这么恶心又疯狂的人?

  「没错,就这么办!我根本不必要使用夏寰用过的二手货,只要把你整成了女人,改了身分证,就像原装的一样了!你还可以用夏寰『遗孀』的身分做我的小老婆,如此我就算是正大光明的『近海帮』帮主了。这样一来,多年来被夏家夺走的地位,又将名正言顺地回归到我陈广收名下,也能彻彻底底地出完这口怨气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堵住了英治的嘴。这是英治这辈子最毛骨悚然、最觉得恶心的一刻,彷佛在亲吻着冰冷的活强尸一样,臭不可言。

  因此,男人企图把舌伸进来的瞬间,他立刻咬了下去!

  张广收倒是动作挺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舌头,还讪笑着。

  「现在害羞没关系,等你变成了真的女人,才像个娇滴滴的新娘。我就把我们的吻留到替你开苞的初夜好了!」

  命令保镳放开英治,只留着铁链,男人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脑子盈满了将英治整型成女人的变态想法,自得其乐地走到电视机前。

  「说是作为恭喜我们决定『成亲』的祝贺新闻,也有点奇怪,不过……现在就等这傻子自己送上门来,自投罗网地完成我为他设计的最后-幕,我们就可以欢喜地进洞房了。你好好地欣赏,我走啦!」

  又在搞什么……英治侧着身,以肘支床地半坐起来,望着被打开的电视机萤幕上,映出了斗大的「治安史上又一重大缺失!移送途中,大哥逃跑!」的字样。

  跑马灯不停地秀出了夏寰的名字、年龄以及被起诉的罪名,写着今日下午三点,检方提调嫌疑人问案的时候,犯人竟趁着戒护员的一时疏漏,从移送的车内逃跑。

  看着「通缉」与「警方已经获得佩枪许可」的字样时,英治更几乎要昏厥过去。那个笨蛋!究竟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有洗刷冤屈的可能,为什么要逃亡?有什么理由逃跑?

  英治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这等同是畏罪逃亡,等于是罪加一等,即使本来是清白无罪的,如今都变成有罪了!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

  ……现在就等这傻子自己送上门来,自投罗网地完成我为他设计的最后一幕……英治蓦地一颤。

  不行。他知道了。这是张广收奸计的最后一环,目的就是诱使夏寰跑来拯救自己,好一举杀了夏寰──还可辩称是「面对危险的逃犯」,不得不为的自卫。

  可以想像得出,当夏寰走进这屋内时,一定到处都布满了人马,等着取夏寰的命……夏寰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惊悚地浮现!

  「不──」

  英治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不顾铁链磨破了颈项的皮肤,拚命地想爬往门口。

  他要警告夏寰,无论如何都不许来!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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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呜。。。。。。呜呜。。。。。。”

  土豆仔看着女儿哭得几欲断肠,也不知还有什么能安慰她的。过去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心里存着对她的亏欠,只要女儿开口,他没有不答应、没有不努力去弄来给她的---也是因为她的一句“你的胳臂是向里或向外?你要挺自己女儿的夫婿,还是要挺那些没水准的流氓?!”

  被女儿鄙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照说早该习惯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可是听见她拿流氓来攻击大哥,土豆心头也不好过。

  没有夏哥当年给他的机会,现在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娼寮里,做着专吸别人家女儿皮肉钱的生意,来养活自己女儿的行为。可是自己不但没有知恩图报,还背叛了夏哥,协助张广收将夏哥推入地狱。

  唉,他早已经不敢想自己的将来了。被七爷、八爷捉到第十八层地狱,或是做牛做马地向人家谢罪,都是自己活该。然而,老天爷锐利的眼,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呢?这一切都是现世报,是他们父女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报应。

  “阿惠,麦搁考(别哭了)啊!既然他对你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我看你也该看清这个人,可以对他死心了。”

  “我不要!我不甘心!”女儿捶打着沙发,转头以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瞪着土豆仔。“我什么拢给了他,什么都以他为优先,我放弃自己的高薪工作,替他打点一切,结果呢?他现在有了新欢,就把我踢到一边,好象一块没用的挡路石,我怎能吞忍得下这口气!”

  “吞不下也得吞,不然你能怎样呢?”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女儿的怨念,她倏地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拿着白晃晃的刀子出来。

  “我要杀了那家伙!他嘲笑我已经引不起他的性趣,那我就把他没用的LP切掉!与其便宜其他的女人,我宁可让他这辈子再也做不了男人!”

  土豆仔错愕地愣住了。

  哪A安捏(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以为给了女儿最好的教育,但是。。。。。。看到拿刀要去zhaonan人算帐的女儿,他脑海中就不停地旋转着“因果报应”四个字。都是无路用的(没用的)老爸害得女儿即使念再多的书,也翻不了身。

  自己坏事做尽,给孩子以身言教地立下了不正确的示范,怎能期待女儿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麦搁憨(不要做傻事)啊!阿惠!”

  望着怒红着眼、面孔因恨而扭曲的女儿包起那把刀,预备出门时,土豆仔这才从错愕与恍神中惊醒过来,急忙冲上前去,要夺下女儿手中的刀。

  “把刀给阿爸!万万不可做出这种毁已灭人的憨歹志(蠢事)!”

  “不要!他给我难看,我也要让他混不下去!”

  “刀子给我!”

  “你放手!为什么要阻止我?我今天会这么惨,难道不是阿爸的责任吗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他算帐?走开啦!”

  噗吱---

  女儿凶狠地瞪着他的表情,一瞬间转为惊慌。“阿爸!呀---血!血!血!到处都是血!”

  腰侧的剧痛,让土豆仔只能蹲下身,紧压着伤口。“阿,别做。。。。。。憨歹志,听阿爸的。。。。。。把刀子放下。。。。。。”

  但是女儿完全听不进去这些话语,她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后退,接着说道:“是你不好,你和我抢刀子!我、我没有要杀阿爸的意思,是你的错,是你不对!我没有不对。。。。。。对,我、我还要去找他。。。。。。我没时间呐。。。。。。”

  “阿惠!!”

  伸出手,土豆仔却来不及捉住女儿的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出门外。

  憨囡仔(傻孩子)。。。。。。真是个憨囡仔,阿爸已经没法度(没办法)救你了,你知道某?

  流出体内的红水在脚边juji成洼,土豆仔明白自己的生命如砂漏中的细水,正涓滴消逝。

  他颓倒在地上,翻眼看着天花板。

  自己这一生究竟是有什么意义呢?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毁了,所以转而以女儿的人生为自己的人生,给女儿最好的一切,培育她不让她肯上自己因为穷苦、因为没有好环境,只能为非作歹走歹路求发达的后尘。但是他不惜背信忘义地满足女儿的要求之后,才发现自己最大成就的女儿。。。。。。其实是彻底的失败品。

  唉。死不暝目。

  如果就这样死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死之前,向夏哥、向欧阳医师、向老先觉他们说句对不起。

  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合上双眼,脑海萦绕着人生片段的走马灯秀。。。。。。

  “。。。。。。喂,醒醒!”

  轻轻拍打着脸颊,焦急地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土豆仔!”

  缓慢抬起笨重的眼睑,象是人在鬼门关前,又硬是被拉了回来。

  “。。。。。。夏。。。。。。哥。。。。。。”

  “你还认得出我?太好了!你等一下,我去找电话打119!”蓄着短胡须,紧皱着眉心的男人放开他的手,道。

  但土豆仔反捉住他的手。“不。。。。。。用了。。。。。。你叫也来不。。。。。。及了。”

  可以感觉到迫在眉睫的死脚步声,奇特的是他竟一点儿也不害怕了。早晚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先走或晚走,也是要走。

  “你在说什么?你还有救,不要放弃!”

  “我。。。。。。要说声。。。。。。对不起。。。。。。夏哥。”不理会夏寰的鼓励言语,土豆仔只想将搁在胸口的话说出来。“一切。。。。。。都是为着我女儿。张广收勾搭上她,只是想要。。。。。。叫我背叛你。。。。。。做他的狗。。。。。。我抵挡不住女儿的要求。。。。。。真对不起。”

  土豆仔早知道,张广收那个人是不会轻易信任他人的,因此他将事情的一切经过与真相,全都以笔记录了下来,随身携带着这本小册子,以防万一哪天自己被灭口了,再也没人知道真相。

  现在,轮到这有备无患的册子派上用场了。

  “。。。。。。里面有我做的一切。。。。。。全部的告白。。。。。。还有。。。。。。现在英治哥。。。。。。在哪儿。你拿去。。。。。。”他扬起苦笑,却笑出了一口的血。“也跟他说。。。。。。对不起。。。。。。我下辈子会。。。。。。还他。。。。。。”

  在用罄最后的一口气之前,土豆仔交代说:“要是。。。。。。遇到阿惠。。。。。。跟她说。。。。。。阿爸不怪。。。。。。她。。。。。。要她。。。。。。保。。。。。。”

  但最后的一字,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夏寰默默地替老手下合起了眼,再将他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想到以前两人曾交谈过的话语,他苦劝自己要与阿爸和解的话,他不禁黯然神伤。假使自己能更认真地听进去就好了。

  “我原谅你,土豆仔。一路好走,我一会替你把话传到。”

  怎能苛责一个一心只是想供给女儿自己所有的一切,丝毫不知道过度的爱也有致命危险的父亲呢?

  况且,真正该被指责的,是幕后主使,策划的总负责人吧。

  夏寰起土豆交给他的小册子,迅速地翻阅到尾页,上面详载着英治被关的地方,以及负责警戒的人数。

  “要跟你借点‘家私头仔’,土豆。”

  说完,他开始在土豆的家伙中搜找,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武器。

  逃离移送的囚车后,夏寰没有直接回老宅,一个理由是条子绝对会在那边等着他,一个理由是不希望让其他人---无论是小汪或是禾琛他们,被当成自己的越狱同伙。

  救出英治的任务,只要给他一些‘工具’,即使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去执行,也绰绰有余。

  将两柄蓝波刀分别藏在裤脚与袖子里,一把半自动shouqiang与子弹则分别塞在裤腰、口袋中,还有一些能放烟雾、制造混乱的小玩儿也一并带走。夏寰整顿好装备,以家用电话报警之后,搭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

  无惧于卑鄙无耻臭名的小人张广收,在这间饭店的里里外外至少安排了二十名的dashou,来迎接夏寰。

  “这下子,不管那家伙撂了多少帮手,插翅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跷着二朗腿,把玩着手中的枪,神情一派胸有成竹,只是有点些等得不耐烦的男人,斜着脸色发青的英治。

  今天那名负责施药的女子未再出现,上次打的替代药品的药效也早已消退,现在英治整个人可以说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这家伙搞什么?搞这么久还不来?昨天上午逃出去,到现在都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他是想动员军队吗?哼,以一个逃犯的身份,我想会听从他命令的干部,已经不多了吧?该不会。。。。。。夏寰比我想的更没带种,逃出了看守所之后,因为重新尝到自由的滋味太美好了,所以变了心意,不打算来把你抢回去,顾着逃跑乐逍遥去了?”将枪口抵住英治的下颚,抬起来。

  「啧啧,还以为你的魅力有多大,想不到也是尔尔,害我白白地帮助他逃跑了呢!」

  英治皱紧眉心,嘴唇泛白地说:「他知道他不必来,我不需要他来救我。」

  「呵呵,是吗?假使我现在决定扣下扳机,你想怎么救自己?不需要人救只是说得好听而已。现在的你是我手中的一块肉,我想什么时候,怎样料理,都随我高兴。」

  枪口慢慢地往下滑,来到胸口上,冰冷的金属在扁平的乳头上打转。

  「不过你放心吧,就算那家伙不来救你,我对你的计划也不会变。反正夏寰是玩完了,作为一个通缉犯,只能在暗处躲躲藏藏,要不就是偷渡到海外去。我就接收他的女人和近海帮-----虽然那原本就属于我,这只是物归原主。」

  英治咬着牙根,使尽所有意志力漠视胸口上的刺激,喃喃地问道:「近海帮和你是什么渊源?」

  「呵,你有兴趣知道吗?」

  没有。只是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渴望盗汗与恶心感能消退。

  「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当作打发时间也好。」

  一脸无聊地,张广收把枪从他胸口移开,套在指间转动着。

  「最早的近海帮,靠的是海线走私与砂石利益崛起的,那时候帮内势力全是自己人,也就是陈家人的天下,和家庭企业没什么两样,帮内干部到外围的机个帮派也全是姓陈。说到我和近海帮的关系,就得说到第一代帮主,也就是夏彪的老婆陈香她阿爸。」

  「我父亲是她阿爸的堂叔在外面生的,虽然不被承认,但和第一代帮主算是有血缘的堂兄弟。我老头是个玩咖,什么东西都碰,看上眼的女人,别人家的赌场……用抢的、用骗的都要弄上手。有回就这样子惹到个棘手的家伙,被对方恶整了一顿,丢尽我阿公的颜面,阿公就派人把那家伙的家给抄了。」

  英治脑中模糊地浮现了曾经听夏彪提过的悲惨的过去。

  「没想到就因为这样,触怒了陈香的阿爸……他认为这件事情是我阿公做得过分了,因此单方面地切断与我阿公的关系,彻底决裂,不许阿公再挂近海帮的名义,还赶尽杀绝地不让老顾客和我们做生意。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阿公的地盘很快就被其他帮派给瓜分掉,整个组织瓦解,不到一年,阿公就抑郁寡欢而死。」

  张广收激动地舞着手,口沫横飞地开始描述兔死狗烹之后,钱和势力大不如前的家人的悲惨遭遇。

  包括习惯用钱或用关系解决惹出来的麻烦,却忘了自己已经没钱没势,跑去别人酒店内惹事,被逮进牢里后,莫名其妙地在一场监狱暴动中死亡的父亲。以及推动依靠,频频改嫁,却每年况愈下,怎么改嫁都嫁给人渣的母亲。

  还有担心穷困得付不出大学学费,高中便到牛郎店靠着哄一些老女人欢心来赚钱养家兼存学费的他自己。

  要不是张广收始终怨怼陈香她父亲的翻脸无情、对外面的人(夏彪),远胜对自己人(父亲)好及把家族事业交给外姓的人,让外姓的劣币逐良币,消灭近海帮中的陈家势力等等,始终坚持自私自利的角度,以及责怪别人却绝不检讨自己的偏执,张广收其实算得上是野心勃勃、上进的人。

  可惜,野心一旦脱离了常轨,也只是害人不浅的玩意儿。

  「说到底,干流氓还不是被人瞧不起?要做就要做更大尾的、更不会被逮到的。」张广收换上笑嘻嘻的和善嘴脸。「所以,我决定搞政治。善用我和气生财的外貌和丰富的学养,为自己打开从政的大门。先吸引了我的老丈人的好感,再追求他的女儿,学习夏彪利用入赘一步登天的方式……唉,当上议长的这条路,真是漫长啊!但是,一切都很值得。」

  他重新把枪口移回了英治身上,抵着他的腿间说道:「看我和夏寰就知道了,现在我是人人尊敬的议长先生,他却是满街喊打的过街老鼠通缉犯。这场夏家与陈家的恩怨,纠缠了三代,终究是我陈家略胜一筹,占了上风。」

  枪管上下磨擦着,张广收舔着嘴说:「我这辈子还没玩过人妖,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我等不及要看你被改造后的模样了。」

  英治连开口说话都没力气,更懒得点明他,在国内动性转换手术,不是想就能做的,必须经过专业的咨询。

  「……让我进去!你们放开我!」

  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张广收挑起眉,转头命令保镖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大吼大叫的?片刻后,保镖在他耳边嗫语着,张广收叫他们放人进来。不一会儿,一名状似崩溃的陌生女子,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刹那,张牙舞爪地说「我要杀了你」、「张广收你这没良心的!」并作势要扑上前来。当然,又能保镖挡下了。

  「这,是她带来的。」

  保镖将一把裹在白布里、怵目惊心的染血菜刀,丢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张广收离开英治身边,捉起那把菜刀,朝着女人走过去问:「你这刀子拿去杀了谁?这是谁的血?」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宛如坏掉的唱盘般不停跳针的女子,哭吼着说:「我阿爸是你害死的,我要你赔!你这负心汉,纳命来!」

  「蛤啊?」张广收嘲讽地笑着。「你这蠢母猪,居然改弑父?你杀了土豆吗?」

  女子一颤,马上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张广收却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女子的肚子,她惨叫一声跌了出去,撞到墙壁又滑坐在地上,嘤嘤啜泣了起来,边遮着脸边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一个道具不懂得好好地做一个道具的本分,告诉你已经结束了还不接受,跑来这里死缠烂打───」

  每讲一句,不是揪起她的头发毒打她的脸,就是任意乱踹她的身体。

  「像你这种货色,就是欠扁欠骂欠教训!你以为拿刀子就能对我怎样吗?也不去掂掂自己有几两重!当初要不是为了要你父亲的配合,你这种下姿色的女人,我根本不屑上!我去X个男人的XX都比X你松垮垮的XX爽!」

  女子不停尖叫着救命、不要打了的声音,召唤出活生生的梦魇,英治顿觉有一群影化的妖魔鬼怪朝自己扑了过来,在四周围着他打转,难以分辨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觉。

  「吵死了,闭上你的嘴!」

  继续踹打着,直到女子的叫声越来越虚弱。

  眼前变得一片模糊,英治从大量流出的冷汗,知道自己差不多快昏倒之前,摇摇晃晃、扭曲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英治!!」

  是幻觉吗?

  他听见了夏寰的声音。

  「----你们这些家伙,不想找死就别挡在我面前!滚!」

  抑或是真实的?

  他望着一个又一个被踹飞的人,听到拳头撞击在肌肉上的声响。这是拍电影吗?自己莫非身在电影里面?呵呵、哈哈、啊哈哈哈……

  「英治?你清醒一点,英治!」

  英治?是他在戏里的名字吗?这个用力摇晃他肩膀的男人,是谁?好像很熟悉,又记不起来了。

  不,刚刚好像记得,可是现在他记不得了。好奇怪,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哈啊……好累啊……哈啊……好想休息一下。哈啊……他讨厌的寒冷感觉,又来了……

  混账!夏寰注意到英治停不了抖动的手脚,以及频频打哈欠的模样,便知道张广收对他做了什么好事!

  忍住心口如刀割的痛,他回头在那群被自己的揍得七零八落的保镖身上找寻钥匙,好打开英治手脚上的束缚。

  「在找这个吗?」

  夏寰瞪大了眼,看着在自己眼前晃动的钥匙,骤地回头----一柄枪正对着他鼻子前,从藏身的窗帘后方走出来的张广收,挂着贼笑。

  「总算让我等到你了。真是辛苦你了,为了让我杀掉你,还大费周章地越狱,干掉我二十多名保镖,抵达这最后的关卡。可惜你的努力到此为止,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

  夏寰转着眼珠,看看左右……希望能有突围的契机。

  「不必看了。夜长梦多,你认为我会给你更多的时间扭转情势吗?」张广收扬了扬下颚。「往前走,向阳台走去。」

  夏寰不动地瞪着他,知道他是想逼自己跳楼,好躲开杀人罪嫌,因此他摆出要杀你就杀,休想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地躲过法律制裁!的态度。就算拼着一死,也要让世人知道他的丑陋真面目!

  「如果你不照做,那我就先取了他的命,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再送你上路,成就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好了。」看透他的想法,张广收缓慢地把枪口朝向英治的太阳穴,说道。

  夏寰瞪大了铜铃眼,啧地一咂舌,放开那些保镖,站了起来。

  「没错,这样才聪明。过去吧,我送你上路……」把枪抵住了夏寰的背,逼他往前走,男人笑着说:「这边有十九层楼的高度,所以眺望出去的风景很不错吧?我可是特别找了这间有阳台的套房,替你送行的。你就对着底下的大地,懊恼着自己的愚蠢,去找你父亲相伴吧。」

  咚咚地,以枪口敲打着夏寰的背,催促夏寰往下跳。

  「是男人就别拖拖拉拉的,快……」

  「夏寰-----」

  英治嘎哑的叫唤,让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

  「---把我的爱还来!」咆哮着,披头散发、脸部处处红肿瘀青,先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子,持着菜刀全速冲刺地向他们冲来!

  那幕景象就像是从地狱冲上来的牛鬼蛇神,竟使得两个不知见过多少大场面的男人吓得一怔,不及反应。

  就在夏寰的面前,或者该说是身边,倒退了两步的张广收整个人一抖,就被女子的菜刀狠狠地刺入了腹部。

  他哀号一声,紧接着仿佛想起自己手中还有枪,朝女子扣下扳机。

  夏寰立刻转开了脸,不愿目睹这残忍的一幕。再回头时,身中两枪却没有倒下的女子,竟露出了笑容,以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再压深了手中的刀子,并一口气地将张广收推到了阳台边。

  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后仰的男人,握着枪的手无助地在空中挥了两下,一声「救……」都没说完,便「呀……」地,和女子双双摔了出去。

  夏寰没有探头出去做什么确认,反正看了也是白看。从这么高的楼摔下去,还能活着吗?因此危机一解除,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回房间里,紧紧地抱住受尽折磨的恋人,流下忏悔的泪水。

  「英治……英治……」

  微微睁开眼皮,虚弱地一笑。

  「傻瓜……哭什么……都结束了……」

  「少罗唆!男人有泪想掉的时候,就该让它掉下来,这才叫男人!」窘红着鼻头,以拳头擦着眼角。

  「哪……一国的歪理……」

  「当然是我夏寰的独门理论,还用得着说吗?」

  再一笑,淡淡地说:「……喂……带我回家。」

  哽咽得无法再说出任何话语。夏寰只有不停地亲吻着他的脸、他的双唇,确认他的意识还清醒,允诺着道:「我们马上回家!」

  ###

  说要「回家」,其实并不容易。

  夏家老宅早已经被条子锁定,连台北的旧住处也回不去,后来他们接受管禛的安排,暂时在他「文龙堂」数楝办公大楼中的其中一间,借住下来。

  「……英治哥怎么样了?」

  夏寰一走出卧室门外,小汪就上前追问。

  「现在是暂时睡着了…?…所以先交给蔡小姐去看护。」心情沉重地走向沙发,夏寰听说过戒瘾的时候有多痛苦,但是亲眼看到才明白……唉。

  「蔡小姐非常后悔给英治哥施药的事,相信她现在会尽全力让英治哥脱离药瘾的苦。我们也只好交给她了。」

  说着说着,小汪还是忍不住又臭骂了张广收一顿。这时门铃的鸟鸣器「啾啾啾」地告知他们有访客。夏寰谨慎地走进隐藏用的书柜后方,让小汪去开门与确认。不一会儿,戴着假发、墨镜,乔装为女子模样的陆禾琛,带着一包食物跟着小汪走进来。

  「吃东西了,夏哥。」

  走出书柜后方,夏寰低咒了一声,朝小汪和禾琛说道:「抱歉,让你们为了我也得跟着偷偷摸摸的。」

  两人都大吃一惊,急忙地说:「拜托,夏哥,你跟我们讲抱歉,是要让我们寿命缩短十年吗?」、「就是啊,我差点以为会发生大地震呢!你也帮帮忙,别吓我们吧!」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老子道歉是有那么可怕哟?」

  「可怕啊!怎么不可怕?」小汪马上说。

  陆禾琛也道:「这种心情夏哥不会懂的啦!古代人第一次看到日蚀的心情,八成是我们方才心情的写照。」

  在他们心中,有夏寰令人安心的领导,才有「全宇盟」的存在。假使夏寰的强势与自信不再,感觉就像是整个组织也跟着分崩离析了,令人不安。

  尤其目前追缉之紧,到处都是一片风声鹤唳,组织也跟着风雨飘摇。

  「况且,是我们阻止你去自首的。」

  夏寰带着英治回到台北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警方满布路障,几乎是天罗地网地誓言非要捉到他不可的「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气势。这大概也是因为之前自己曾经轻松地甩掉跟监者,又从移送途中脱逃,让警方三番两次失了颜面,所以现在他们才会将查缉的力道调到最高。

  为了不连累其他的人,他安置好英治后,立刻说要回去自首。

  可是陆禾琛等人却坚持反对。

  因为现在看起来,夏寰能够洗刷冤屈的可能性不高。

  土豆仔、张广收,一个受指使杀人的凶手,及指使的幕后主使者,都死了。蔡小姐只能证实鬃狗体内的毒品是张广收要她为他施打的,却不能证明鬃狗是死于土豆仔之手。

  唯一的证物,土豆仔的自白,也因土豆仔死于他杀,而让整本独白染上了可能是遭胁迫写下的暗影,连能不能被采纳为证据,都有疑问。

  杀人罪加上逃亡。

  倘使检警还将土豆仔及他的女儿和张广收的三条人命,都归在夏寰名下,他涉嫌的罪行刑责,也将从原本最高二十几年的刑罚,一路攀升到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当然,如果不去自首,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逃亡--且是一定要逃离台湾才有办法活下去!他们都知道只要夏哥待在台湾,早晚会被警察逮捕的,绝不能小看台湾警方的办案与查缉能力。

  「让我和朋友联络,帮你安排逃亡的路线吧。夏哥!」陆禾琛说道:「越早越好。不能再拖了。」几乎每天都这么劝他。

  可是夏寰没有一次点头答应,今天也不例外,他同样摇着头说:「不行,我无法丢下现在的英治离开。即使要我走,我也得等到英治已经没事了再说。」

  「那可能得等上两、三个礼拜……」陆禾琛激动地表示。「现在警察可能随时会冲进来,把你捉走啊!难道看到你再回去蹲苦牢,英治哥会高兴吗?」

  「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你不用再说了。」

  如果被捉,那就是自己的命。夏寰起身,拿起食物朝英治的房间走去,以坚拒态度关上沟通的管道。

  小汪与陆禾琛先后叹着气。

  「我知道要夏哥丢下此刻的英治哥离开,是很不人道的。可是我更担心,万一夏哥真的被捉走了,英治哥也会活不下去的。」小汪说。

  「但是……」陆禾琛瞟了小汪-眼,悄声地说:「我得到内线情报,夏哥和管禛的关系也曝光了,早晚会搜到你们这儿。」

  小汪脸色一白。

  「现在风声这么紧,谁会收留他们两个呢?实际上是已经无路可去,夏哥真的不得不作最后决定了。是被捉走,还是自首?是逃离台湾,或是死在这里?」

  「更!你不要讲『死』字好不好?不吉利的家伙!」

  假如不提就不会发生的话,陆禾琛当然会绝口不提,可是他不能不提--因为它一定会发生,他不想看到英治哥与夏哥殉情啊!

  「总之,先替夏哥安排好逃亡的路径吧。」

  「嗯。说得也是。」

  没有一万,就怕万一。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警察,他们必须先替夏哥准备好逃亡的工具--但愿它永远不会派上用场。

  ###

  事情,总是发生在措手不及之间。

  深夜大家都入睡的时候,忽然间门铃大作,同时还有人大声地喝叱着--

  「警察,快开门!」

  睡在沙发上的小汪吓得摔到地上,顾不得穿衣穿鞋,他直奔夏寰与英治的房间,一打开门--

  只剩下银白月光照射的房间里,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他再冲向敞开的窗口,看到夏寰背着英治,慢慢地沿着安全梯往下爬。

  他们抬起了头,对着小汪微微一笑,彷佛他们只是出去散个步,而不是被条子追着跑。

  小汪红了鼻头,也红了眼眶。他忽然想起有样重要的东西没给他们,于是赶紧冲回床边,从抽屉中拿出他专程从夏家老宅搬来的珠宝盒,再回到窗边,俯瞰--人影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当下翻过窗子,携着宝盒,咚咚咚地快速爬下楼。在他身后已经可以听见大批警察冲入那房间里找人的声音了。小汪索性纵身一跃,跳到一楼的地面上,躲开警方探照的手电筒,摸黑来到他们预先藏好车子的暗巷。

  啪!两盏打开的车头灯,刚好照耀着小汪身上。他赶紧闪身让夏寰把车子缓慢地从他旁边开出来,然后--

  「英治哥,这是宝盒!」

  传家之宝,当然得跟着「女」主人跑。他边跑边把宝盒交到英冶手中。

  「你们……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能……知道吗?」随着车子的加速,双脚再也追不上,只好越喊越大声,几近嘶吼着说:「如果你们走了,记得要让我知道,你们平安无事了喔!」

  在急驶的敞篷宾士中,回过头来分别挥舞着手的两张笑脸,是那样地快乐幸福,充满了希望。

  「再见!」

  小汪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英治哥、夏哥,再见了!」

  下次还能再相见吗?

  在哪里?又是在何年何月呢?

  这些答案没有人能回答他,也许,只有天知道了……

  数个小时后,无论转到哪个电视频道,都播放出这么条新闻!

  【本台讯】--

  根据本台独家消息,今日凌晨三点,警方于北市xx路的一栋大楼进行搜查的时候,发现本月初于移送途中脱逃的犯罪嫌疑人,绰号「夏哥」的男子,在同伴的协助下藏匿于此。

  男子当时马上挟持了一名人质拒捕,并开车由北市往北县河岸沿建设中的跨河高架路段逃亡。

  警方派出大批警车进行拦阻与追逐的动作,期间由于歹徒一路高速狂飙,过程宛如电影情节,一度造成对向车道好奇围观与阻塞。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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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还动用了直升机,进行空中包围,并以警车封锁三线道的方式,将歹徒逼往未完工的路段缺口。歹徒最后见无路可逃,竟加速冲下该高架路段,连人带车坠入河中。

  目前警方正在河岸边进行全面的搜找,希望能将车辆吊起,找出车内所载两人的下落……

  全台数以百万计的观众,则注视着萤幕中那辆宛如长了隐形翅膀的宾士车,腾空越过高架桥梁缺口的停格画面。

  画面旁边还附带着-贯的警语: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众神之春

  湛蓝的天际,点缀着几朵浮云。

  “啊,蝴蝶!”

  提着幼稚园的书包,男子仰起明眸一望。

  两只罕见的黑斑凤蝶相互追逐着,不停地拍打着美丽的蝶翅,宛如共舞着一曲华尔兹转呀转着,往更高的地方飞上去。

  收回视线,勾起俊爽且孩子气的唇畔,笑着赞同地说:“小渼真棒,你找到蝴蝶了呢!”

  “我没有找它呀,是它自己飞到我面前的。”诚实地说。

  绑着两根小麻花辫子,浑圆脸蛋漾出甜美的酒窝笑容,女童稚气地眨眼看着身旁的男子。

  “哟,你这小鬼灵精,不要阿爸的语病。”

  疼惜地弯腰将她抱起,用气呼呼的表情逗得她格格笑。

  “你知道吗?看到蝴蝶,就代表小渼最讨压的冷叟叟的冬天已经咻地飞走了,暖洋洋的春天来了喔!”

  “小渼知道,老师有教春天的歌,还有讲春天的故事。小渼喜欢春天。”

  “真的呀?你最喜欢春天的什么?”

  小女孩歪着脑袋瓜子,一根手指搁在下巴,想了想。“下雨!”

  “哈啊?”一拱起不解的眉毛。“下雨吗?那个滴滴答答的下雨?”

  小女孩更用力地点头说:“老师说春天会下很多很多的雨,春天就是下雨天,嗯。。。。。。因为我喜欢‘夏宇’阿爸,所以我也喜欢春天啊!”

  噗哧一笑,用自己的脸颊紧贴在女儿的小脸上,拼命地磨蹭着。

  “可恶的小坏蛋!你这么小就懂得对阿爸甜言蜜语,阿爸以后怎么放心让你去认识别的小男孩呢?你一定会让世界上的小男孩都爱上你的!这样不行,阿爸不打算那么早嫁女儿。”

  听得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爱呀嫁的,可是她知道什么是“小坏蛋”,阿爸的“小坏蛋”和“小宝贝”的意思一样。

  呵呵地笑,也磨蹭着他的脸颊说:“阿爸才是大坏蛋!”

  “你小坏蛋!”

  “大坏蛋!”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到家门口前,小女孩又伸出短短的胖指头道:“啊,小汪叔叔!”

  “哟,你来了啊!怎么会站在外面?进去啊!”

  “不是叔叔,是小汪葛格。”

  先跟小女孩打了招呼,皮肤晒得黝黑,接掌了保全公司之后,精壮身材练得更如拳击手般彪悍的短发男子一撇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一群。。。。。。叫我怎么参一咖啊!”

  把女儿交捧给小汪照顾,夏宇走进老宅,不到三秒钟就了解小汪的难处。

  的确,要他混进那一群里面。。。。。。难度是高了点。岂只是格格不入,可能得叫水火不容,或水火相克才对。

  “。。。。。。你们瞧,这美丽的长体多边形的造型,彻底地发挥出它的本色与璀璨光芒。”

  一个是散发着高知识份子光芒,靠着眼镜隐藏真面目的数学系教授。

  “你只是想炫耀婚戒给我们看吧?就台湾的法律层面来说,那枚戒子根本不具任何意义。除非有办法修改法律,让同性婚姻合法。”

  一个是散发着贵气,容貌姣好,精明干练的大律师。

  “没有移民的外国人,也可以到美国去结婚吗?”

  最后一个。。。。。。大概这一个,才是小汪最感头疼的主因,经过这几年的历练,益加散发出煞气黑手党气质的黑道大哥。

  以上这些人,不约而同都给小汪“难搞”的印象。因为本能派的小汪,最感棘手的就是头脑派的这一群人。

  最后的那句话,让大律师禾琛与大教授荻蒙异口同声地问大哥大管稹道:“小汪终于想通,要嫁给你了啊?”

  “嗯,算是吧。”管稹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

  夏宇身后约两个大步的距离,发出了震天价响的怒吼。

  “---算你个头!臭管稹,你他马的不许扯谎!我几时说要嫁给你的?”小汪又把小女孩还给夏宇,急着上前澄清。

  “你说几时。。。。。。?”管稹掏出手机,点开月历簿。“201X年的X月,你在床上答应过一次。还有201X年的X月,你在办公室也答应过一次。再来就是201X年的X月和201X年的X月,分别在火车的厕所内和飞机。。。。。。”

  “淦!这种东西,不必记啦!混帐!”黝黑的肤色都遮不住爆红的脸蛋,小汪气得抖抖抖兼害羞地夺走了他的手机,我摔、我摔、我摔摔摔!

  “阿爸,小汪葛格好凶喔!小渼怕怕!”

  夏宇都还没开口呢,禾琛已经蹲下来,对他女儿绽放一抹灿烂的微笑说:“不用怕,小渼,小汪叔叔是条会叫不咬人的狗,这种男人没什么好怕的。他只是因为被另外一条会咬人又不叫的狗给欺负了,所以很生气罢了。”

  "谁是狗啊!”冷不防吃了闷亏,小汪立即抗议道。

  “你自己养了一条忠犬,怎么不说呢?”管稹淡漠地以毒舌回敬禾琛,替小汪出气。

  “那个。。。。。。大家都到齐了,想斗嘴晚点儿再说,现在先到车库那边举行仪式吧。”

  出来打圆场的男子却立即被禾琛一瞪,道:“人家都骂你是条狗了,你怎么不会反击一下?弱毙了!”

  “咦?可是我觉得做条忠犬很棒啊!”眼镜仔推了推眼镜说道:“有个能忠心耿耿守候的对象,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和自己的主人一起度过,有比这更好的关系吗?”

  辩才无疑的大律师张口结舌的模样,堪称本日最佳囧镜头。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很甜蜜可以了吧?”小汪面露恶作剧的神情,这叫风水轮流转,轮自己嘲笑回去了。

  “不愧是特别辞掉公职,转任私家侦探,只做保护咱们“近海帮”帮主陆禾琛业务的前特务精英。这才叫。。。。。。帮心看得见。”夏宇咧嘴一笑,跟着落井下石。

  “琛哥?”担心地窥看一下他红通通的脸蛋,不是气爆了吧?

  嗔怒地掉过头去,不理睬他。

  “琛哥!”

  急急忙忙地追上前,宛如惹毛了主人的委屈大狼犬般,摇尾乞求着原谅。

  看着这一幕幕的景象,夏宇在一旁悠悠地叹了口大气。

  结果,轮到他身边的男人低头询问:“难得一个大家聚在一起的开心日子,怎么叹气呢?”

  “没什么。”

  有些遗憾,是说不出口的。

  夏宇一手握住了荻蒙,一手握住了小渼,珍惜眼前相聚的这一该,比什么都重要啊!

  “走吧,我们一年一度的祭车仪式该开始了。”

  夏渼张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阿爸、爹地和叔叔信点起了蜡烛,围着那辆车子干杯,有时候还会把酒倒在地上,很是浪费。

  他们说,这叫做“车祭”。大家会围绕着车子,轮流对着车子说话。

  “又是一年过去了,日子也过得太快了,感觉好象昨天才和英治哥说再见。”

  小汪叔叔眼眶红红地说。

  “哭也没关系,我让你靠。”管稹叔叔说。

  “不要浪费泪水了,他们说不定正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逍遥呢!以我对臭老哥的认识,铁定不会错。”阿爸说。

  “呵呵,我似乎可以想象到那画面呢!”爹地说。

  “就算哪天突然收到来自世界某个国家的明信片,写着圣诞快乐,我都不会感到意外。”禾琛叔叔说着。

  “大家就放宽心,等着能迎接他们回来的那一天吧。”眼镜仔叔叔乘机搂了禾琛叔叔的腰说。

  夏渼不懂大家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讲话,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的无聊,但她还是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听叔叔们和爹地们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说话。

  叮咚~~叮咚叮咚~~

  竖起了耳朵,夏渼听见是门铃的声音,马上拉一拉阿爸和爹地的衣袖,告诉他们---

  “有客人来了!”

  她最喜欢意外的访客了,因为他们总是会带给她许多惊喜的礼物喔!

  今天又是谁来了呢?

  意大利北部某山城

  圣马可广场上的户外咖啡座,两个男子一老一少,手持扑克牌对阵。头发花白的老人,是邻近村镇里最有名的玩牌高手,但是今天他却已经连输十二局,而且还是输给一个东方人,这叫他无法忍受。

  “说好这是最后一局,你可别现耍赖,硬要我再陪你玩一把。”咧着嘴,以不输给职业赌客的花式手法俐落洗牌的男子,说得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话。据说他才学了半年而已。

  “知道了,这次我一定连本带利地全部赢回来!”

  要不然,回家定会被老婆骂惨了,不但输掉了口袋中所有的钱,为了让东方男子答应陪他玩最后一把,他还祭出家族中最肥沃的一块葡萄园,以亲笔写的让渡书下注。

  “那我发牌了。”

  这次两人玩的是二十一点。盖起第一张牌,借着台面上公开的点数,计算对方离二十一点还有多远。只要掀开的数字,最接近二十一点,就是赢家。

  老人这回运气不错,头一回的九点,加上第二回拿到的十点,手中的数字已经相当接近二十一点了。

  反观男子,台面上只有一点,根本还差得远了。

  “老爹,你不加了吗?”

  “不加了、不加了!”

  这时候还加,又不是笨蛋。眼前的点数和对方比起来,他胜券在握。

  “说好了,这把赢的话,你就会把所有的钱和让渡书还我,然后。。。。。。”

  男子显然是巷子里的(内行人),他爽快地掏出钥匙,丢在桌上。“那辆宝贝就是你的了,老爹。”

  老爹笑逐颜开。

  没错,自己觊觎的就是男子开的那辆古董跑车。天知道他是怎么弄到那一辆传奇的法拉利250GTO红色经典跑车,而且保养的状况是他见过最棒的。

  那辆车的价值,值得他以葡萄园去换。

  “那么,我要给自己加一张牌。”

  老爹紧盯着男子的手,确认他没有作弊。牌就在他紧盯的状况下,抽出,翻过来---是十点。

  心跳小幅地震动了一下。十和一点。底牌也是十的机率。。。。。。远小于自己加码下去,凑到二十一点的机率。

  自己该加牌吗?或是不加?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着,这真是最刺激的游戏了。老爹抬眼看着东方男子似笑非笑的嚣张脸孔。这家伙和他过去接触过的东方人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客气、一点也不好骗,更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出这家伙的脑子里在动着什么样的脑筋!

  「开牌喽!」

  如果加牌,就得再往上押赌注。

  老爹衡量了一下,心一铁,还是维持原来的决定,不加。

  「一、二、三!」

  两旁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惊叹声,奇迹般的二十一点就放在男子面前。老爹彻底地输了。

  男子将桌上的钱财,与自己的爱车钥匙收了起来,但是却没将让渡书拿走,说道:「我不种田,你给我葡萄园也没用。」

  「我不用你的同情!赌桌上的输赢就是输赢,我说要给你就要给你!」以顽固着称的义大利脾气,一旦发作就无药可医。

  于是,男子双手一摊,当着他的面将让渡书撕掉。

  「你!」老爹有种受侮辱的戚觉,他知道自己撕掉的是多大的一笔财产?

  男人斜勾着唇,嚣张地说:「我说不要就是不要,谁要你的烂葡萄园。哈!我要走了,再不回去找我家的甜心哈妮,我怕他会以为我不要他了而哭着四处找我。他可是超爱我,爱得不能一刻没有我呢!」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在这一带,敢触怒他的,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是如果你想找人吵架的话,我很闲,随时可以陪你吵。老爹。到那座古堡来找我就行了!我应该会在这儿住上三、五个月吧?乔喔(ciao=拜拜)!」

  「喂,臭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态度吊儿郎当、很义大利的东方男子,给了他一个很难发音的名字。

  老人忍不住要问:「你是打哪里来的?」

  「台湾──一座很漂亮、气候温和、人民很热情的小岛。」

  -眨右眼,男子驾着那辆开到哪里都吸引人目光的古董跑车,扬长而去。

  ###

  嘎地一个漂亮回旋,将车子停在古堡的正门口。

  男子跳下车之后,抱着一纸袋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水果,边吼叫着「哈妮,你的帅帅老公回来了!还不快点来迎接!」边朝古堡里面走进去!

  但是,偌大的空间中,只有声音迥荡,却不见人影下楼来。

  「主人,您回来了。」

  女管家从厨房里露脸,恭敬地向他打个招呼。男子刚好询问她,自己的另一半人跑哪里去了?

  「我看见先生带着本书,朝着迷宫的方向走过去了。需要我去找他回来吗?」

  管家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眼前的主人不知在迷宫内迷路过几次,每次都咆哮着要将迷宫给拆了。

  「不必。你去忙你的好了,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

  心情极好地,将手中的纸袋交给女管家。

  「噢,等等!可以帮我把这个清洗一下,装在玻璃盆里吗?我要带过去。」

  取出紫红色如珠宝般闪烁的果实,搭配上一弯白闪闪美牙的性感微笑。靠着这强而有力的武器,无往不利地征服过许多人心的男人,得到的答案自是「当然没问题」及「我即刻去弄,主人!」

  据说建造迷宫的人,最初只是为了替无聊的社交宴会增加趣味而想出的小游戏,岂料当第一座迷宫建造完成之后。却让许多人也发现了它的另类玩法──许多秘密的恋情,都在这一道道令人晕头转向的绿色围墙间展开。

  不过,他喜欢上这座薰衣草迷宫的理由,极为简单好懂。

  如果想要排除某人的干扰,安安静静、悠悠闲闲地看本书,寻遍整座城堡非此处莫属。

  因为那极度缺乏耐心的家伙,老是动不动就想犯规地攀爬迷宫墙。结果就是翻过去翻回来地,反而在墙与墙之间迷路,且学也学不乖。

  幸而如此,他才拥有这宝贵的、耳根子清净的空间。

  唔……好温暖的阳光,趴在躺椅上的身躯,学习着懒猫做了下伸展运动,在徐徐和风的吹送与薰衣草香味的催眠下,想要将这一个个字母送入大脑中理解,远比他想像的要困难多了。

  就睡一下下好了。

  失去工作之后,他放逐了过去勤奋的自己,开始学习巴西人的乐天、印度人的知命、埃及人的崇天,与义大利人的随兴。

  翻过身子,让金色的光为他白哲的胸口增添一点健康的小麦色。

  将书本盖在脸上。放松四肢,允许慵懒的小精灵在他脑里作祟,半晒太阳半打盹了起来。

  意识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

  深夜,大批的警察窜进了大楼里,撼动着每层楼的地板,也惊醒了在床上相互依偎的恋人。

  明白「分别的时刻」已到,男人的眼神痛苦,彷佛有人正在他脚下点火,列焰焚身,不得不做出「生离」与「死别」的抉择──分秒必争。

  「我该……走了。执起英治的手,在唇边一吻。「小汪他们会照顾你,你不会有事的。」

  「带我走。」请求。

  「……」

  「带、我、走。」命令。

  「你可能会有许多年不能回来,你必须抛弃一切……为了我?」

  真是傻问题。如果没有和他走……根本无法想像往后的生活。没有这个人的生活,还能算是生活吗?

  「我明白了。那,过来吧!我背你下去。」

  紧攀着男人宽阔的背,宛如无力的孩童──真令人尴尬,可是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心中的踏实。每一步、每一阶,他们都不是步向绝望,而是走向未来。他是如此,相信男人也是如此。

  因为男人宛如顽皮少年的表情,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大胆无惧。

  因为男人闪闪生辉的双瞳,比任何一颗星星都更耀眼。

  即使他们身后的追兵将他们逼到了死角。

  「呐,英治。前进和后退,你选哪一边?」

  前面是未盖好的桥墩,后面是成排的警车,天空中是直升机,底下是黑漆漆的恶水。

  「前进。」毫不犹豫。

  男人笑了。「这才是我的小治治!」

  主动上前,亲吻住男人的唇,和男人一起踩下油门!

  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开始;不是追求死亡的刺激快感,而是求一个活下去的渺茫希望,而飞越了生死的藩篱。

  ──疯狂的一刻。

  他们还真的办到了。不论是上帝或菩萨的保佑,这辈子他都不打算再有第二次的经验。

  「啊!」

  突然间,某样冷冰冰的东西,咚地降落在他肚皮上。

  他抬起手想把遮住视线的书本移走,却有人捉握住他的两手手腕,强势地压制在身体两侧。

  「啊嗯……」

  接着,冷冰冰的东西开始在他肚脐间滚动着,被舌头舔弄着,冰凉的感觉化为液体,滚动的东西逐渐加温,破裂。

  「……哈嗯……嗯……」

  迸出的液体淌下,掀起皮肤敏感的颤栗,肚脐盈满着东西,又被人啧啧吸吮地舔走。

  「渴了吗?我给你带点东西来了。」男人暗哑地耳语着。

  这是什么?他舔着自己的舌头,渴望知道。

  「猜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我才给你吃,小治治。要是你动作太慢,我就自己全部吃光喽!」

  一粒、两粒、三粒的,宛如雨滴般冰冷的「东西」,含带着饱满汁液咚咚咚地撒上他的全身。

  男人狂暴地在他身上压碎它,咬破它,又温柔地吮吸每一滴。终于,从胸口上四溢而出的扑鼻果香中,他准确地猜出它的名字。

  「樱桃。」

  「呵呵,答对了,有赏。把你的舌头伸出来。」男人移开了书本。

  继续闭着眼睛,等待着男人的「奖赏」──伸出的舌尖尝到果实的瞬间,也瞬间被男人的热唇所占有。

  果实在舌头之间推来滚去,果皮迸开,甜美果肉在两舌之间压碎,随着分享的口唾流入了喉咙之中,掀起满足的骚动。

  「还要……」

  他半掀开潮湿的眼,吮着男人的下唇说道。

  「啧啧,你知不知道自己越来越贪心了?」男人的大手溜到了臀后,深深揉弄着,指尖在隙缝中摩擦。

  yinfei的快意从下肢渐渐向上攀升,他不服输地张开眼,嘲讽回去地说:「没本事喂饱我的话,就快点滚开!」

  「蛤啊?你说谁没本事?」

  shiwei式地,以硬挺如铁的欲望在他下腹上磨蹭,挑起唇角说:「不管是你上面的嘴,或下面的嘴,我都有本事把你喂得饱饱的!反而是你,可别告诉我,你吃不下了。爱临阵脱逃的家伙!」

  刺眼的阳光下,狂野如昔的笑脸,让人心安、让人心荡神驰。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夏寰。」眯细了眼,问道。

  男人脸上的不正经消失了,剩下收敛的温柔。他捉起了英治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忘也不会忘掉。」

  漆黑的夜河中,差点失去了挚爱,但他们寻获了彼此,加深了羁绊。

  「差不多该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的事了吧?」想和关心他们的亲朋好友取得联络。

  「不要。跟那些专找麻烦的家伙讲,他们只会跑来干扰我们的恩爱而已。」

  傻眼。「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反正他们没我们在,也是过得好好的,我们又何必自添烦恼?」

  一副讨论到此为止的任性大王,直起身子,背对着璀璨的阳光,脱掉衬衫,迷人的累累肌肉与精壮的六块腹肌展现在天地之间。朝英治勾了勾手。

  「菜都要冷掉了,小治治。你自己说要更多的,所以你可要一滴不剩地全给我吃掉!」

  唉。

  看样子自己最好别招认,上周自己悄悄地寄出了一份小礼物给夏美,祝贺她的四岁生日-----已经间接曝光了他们依然健在的事,否则不知道这家伙又会搬出什么酷刑。

  「我说的还要,是指樱桃。」故作冷漠地回答。

  这有什么问题?男人拾起手边的樱桃,一边吞进肚子里一边说:「樱桃中有我,我中有樱桃。要吃樱桃,你就连我一起吃掉!」

  噗哧,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

  双唇将轻快的笑声吞没到口中,想要将英治的笑声转换为性感的喘息,不需要花多少的时间。

  紫色薰衣草迷宫所隔绝起来的隐密小空间。

  温暖而不炽烈的美丽艳阳下。回归原始裸程状态的恋人们,在白色的原木躺椅上,两具火热的身躯交叠,相互缠绕的金褐与小麦色的修长,健壮四肢----仅有朗朗晴空见证这心荡神驰又能性感窒息的一幕。

  「哈啊……啊……」

  微妙地抽送,不停地顶到令人疯狂的敏感处。

  「你可以……感觉到我吗?」

  汗水与风、阳光融合成前所未有的催情味道。他潮红着脸,点了点头,抵着男人的肩头,舔舐着男人的味道。

  「唔……可恶……露出这么妖媚的表情,你是想勾引谁?!」

  咆哮着,攫住他的下颚,惩罚式地咬着。

  但是他心甘情愿地让他罚、让他吻、让他咬,甚至反过来追寻着男人的舌头,吞噬男人的味道。

  抬起头,男人忽然停止一切动作。

  「不许离开我,英治。答应我,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离开。」一点也不像平日嚣张放话的模样,宛如耍任性的孩子,说着。

  油然而生的疼楚,无法以言语表达。

  英治只能默默地拥紧这个比自己高大,态度傲慢,性格就是伤脑筋三个字,是最差劲-----

  也是唯一挚爱的恋人。

  「我是一定会离开的。」

  男人扣住他的力气猛地增强。

  「预定在活过百岁之后。」补上一句。

  释然地一笑,又恢复为原本嚣张模样的面孔,嗫语着。「这个问题,我等百年后会再问你一次。你等着瞧吧!」

  窒息般的拥抱,再度狂野地来袭,热火的刃结合住彼此的身躯,像是坚不可摧的楔,注入灵魂的桨,合而为一。

  春光乍现,晴空中翩翩飞舞的蝴蝶,宣告着严峻的冬日已走,春天已来到……



《全书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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