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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恐怖病系列之五 冰箱 作者:九把刀(Giddens) 《已完成》

都市恐怖病系列之五 冰箱 作者:九把刀(Giddens) 《已完成》

大家好,好久不見。


最近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因為實力很遜,
必須用功點,所以小說出爐得很慢。
如果有考上社會所的祕技,還請教教我。


冰箱,延續著「都市恐怖病系列」的大脈絡,
也就是「語言」、「陰莖」、「影子」接下來的故事,
但是,如果是沒有看過這些舊作的新讀者,
也可以很輕鬆地讀它,因為劇情除了尾巴一點點外,
故事是相當相當獨立的。


當然,要是在看過「冰箱」後,回頭再去翻翻我的舊作,
應該會有奇妙的感覺,不會感到奇怪。


謝謝。


就讓我們一起打開冰箱吧。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7-3 16:22 編輯 ]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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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日本


「日本東京又發生了離奇的暴力事件,一輛開往近郊的新幹線
列車在晚上八點四十六分時,突然遭到埋伏在附近山丘上的機關槍
狙擊,子彈穿透高速行駛中的列車,每節車廂都遭到綿密的火力貫穿
,據了解,包括列車服務人員在內,一共造成了兩百多人死亡,詳細
傷亡人數警方還在估計中,至於兇嫌線索,初步不排除與先前高速
公路連環濫射暴徒是同一人所為,此事件已造成了日本社會嚴重的
恐慌,東京警視廳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


電視夜間新聞插播了這件足以名留世界犯罪史的震撼消息,三個
女子擠在一間小小的雜誌編輯室中,盯著電視螢幕中彈痕斑駁的車殼
驚訝不已。

「好誇張的犯案手法,居然掃射尖峰時段的新幹線,我看呀,這
兇手抓到了一定要槍斃一百遍。」坐在電視機前的一名女子皺著眉頭說。

這個女子放下手中仍冒著熱氣的牛奶,轉頭對另一名坐在電腦桌
前,飛快打字的同事說:「我瞧這手法跟那個在高速公路上亂開槍的
變態是同一個人。」

「所以呢?」那同事心不在焉地說。

「所以呀,是不是應該派我去日本採訪一下咧?有史以來最可怕
的世界級連環殺手,這可是一條大新聞啊!再說,自從五年前去過
日本一趟後,我也好久沒休假了,也該放我去東京shopping紓解一下
----拜託啦--惠萱--」女子擠弄著眉毛,以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正在
打字的同事,惠萱。

「少笨了婷玉,我們只是一間小小的八卦雜誌社,我們沒錢恭請
妳去日本採訪什麼大新聞,妳只要把其他家的新聞稿拼湊一下,加上
一點聳動的想像力,一樣可以寫一篇{本世紀最瘋狂殺人魔}的報導
,既經濟又實惠。」惠萱瞇著眼,又說:「總之就是「沒錢」這兩個字
。」

「不求妳了啦,婉玲,我已經有三個月沒休假了,我好想去日本
採訪喔,拜託拜託,我不會只顧觀光,我一定會帶回很勁爆的內幕
消息的,我們的採訪基金應該還剩不少吧,拜託啦----」婷玉搖著婉玲
的手撒嬌。



婷玉是這家小八卦雜誌社的記者兼美術設計,婉玲是雜誌社的
記者兼財務管理,惠萱則掛名雜誌發行人--當然也兼記者;這間雜誌
社從頭到尾就只有這三個固定的工作人員,規模之小,使得三人的
工作量一直相當吃重,不過,還好她們秉持著剪貼新聞的信仰,再
加上搜羅在網路流傳的怪異小道消息,所以大大減輕了實際採訪的
份量,近年來雜誌社經營的利潤居然也還不錯,越是色羶腥、越是不
可靠的胡扯,就越是大有怪怪的讀者在支持,全世界都一樣。



婉玲歪著頭,格格格地笑著說:「基金是還有不少,不過妳跑去
日本玩,那稿子存量不夠怎麼辦?光有殺人魔的新聞可不夠。」

婷玉神秘兮兮地從抽屜裡拿出一疊草稿交給婉玲,說:「我等
休假的機會已經等很久了,這次我可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墊檔,看
來可以派上用場了。」

「神秘獨臂人繼大戰瘋狂俏護士後再度出擊!嗯,不錯嘛,還有
---師大頂樓事件秘辛實錄,哇,這麼厚,我看是妳自己亂寫的成分
比較多吧,不錯不錯,份量是夠了,還有沒有啊?」婉玲快速看過
一遍新聞草稿後,便將文件遞給惠萱看。

「當然還有其他的壓箱寶,不過要等到下個月再用囉,總之,
這些庫存夠我到日本好好渡假一星期了吧!採訪基金就贊助一些些
咩,別那麼小氣----」婷玉從後面撥弄惠萱的頭髮。

惠萱無可奈何地說:「什麼一星期?五天!」

婷玉高興地跳了起來:「五天就五天!」

婉玲說:「不過日本的消費太貴了,基金只能贊助一半喔。」

婷玉樂得大叫:「早就料到了,一半就一半,耶,我要去渡假了
!我會買紀念品回來送妳們的!我等會就在網路訂機票,明天就出發!」

惠萱也笑了,說:「那妳早點回去睡覺吧,我跟婉玲沒妳那麼好命
,我們還要在這裡拼拼湊湊到半夜,記得欠我們一份情啊。」

「婷玉不要玩到忘記採訪我就很感謝了。」婉玲笑說。

「那我就先回家了,嘻嘻----」婷玉在網路上訂了張傍晚出發的
機票後,就蹦蹦跳跳地離開編輯室了。


「上帝保佑那個瘋狂殺人魔不要用火箭筒把婷玉的班機射下來。」
惠萱邊敲著鍵盤邊喃喃自語。



Chapter 2 圖釘


「這一回好不容易去日本渡假,我看就順便帶點色情新聞回來吧,
這樣下個月的工作才會輕鬆些,呵,不知道會不會有艷遇,日本男人
該不會都跟A片裡的變態一樣好色吧----」


婷玉一邊翻著剛從便利商店買的日本觀光雜誌,一邊盤算著如何
將採訪的路線跟觀光的路線合併在一起,不知不覺中,她已走進住家
附近的巷道。


「這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修好,老是黑壓壓的,怪恐怖的。」

婷玉將雜誌捲起來,小心地看著地面走路,這附近以前總是在
施工,但前陣子建商倒閉後,這條巷子旁的幾處工地作業全停擺了,
但是碎石、鋼筋卻仍隨處都是,上星期婷玉就因此跌倒兩次。

這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整條巷子寄居在黑色的蝸牛殼中,
唯一的光源,是在大型垃圾筒上翻食的流浪貓的眼珠,所發出的淡淡
青碧色,雖未必鬼影幢幢,卻也相去不遠。


婷玉仔細地閃避地上的碎石,好像玩跳格子般前進,心中想著,
這時去日本正好可以去聽一兩場大型偶像演唱會,可以去泡泡溫泉,
可以吃到最正宗的迴轉壽司,愈想愈是開心,臉上難掩笑容。


這時,婷玉突然隱隱聽到「剝--剝-嗶-剝---嗶」的零碎聲響。


婷玉全身觸電般地停了下來。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該死的職業病!」婷玉心想,馬上又蠻不在乎地慢慢前進。



「剝----嗶---剝---嗶--剝-嗶-」



沉悶的聲音又出現了,這聲音來自不遠的後方,似乎是硬底鞋子
踩著碎石地面前進所發出來的。


婷玉頓時呼吸一窒,馬上察覺自己的指甲,正深深刺進雜誌的
封皮,幾個自己曾經主筆過的色狼報導,在五秒內快速地在腦海中
播映。

「女大學生深夜窮巷遭人輪姦棄屍」、「大樓電梯之狼行蹤再現」、
「賓館一夜情之狼疑似潛逃日本」等等東拼西湊的新聞,在婷玉深諳
性心理學的筆調下,變成一篇篇充滿性暗示與偷窺衝動的情色暴力報導
,婷玉的技巧使得該八卦雜誌的分眾市場頗佳,但現在,婷玉只感到
那些用來處理報導的想像力,正壓迫身上每一條神經。



「該不會這麼倒楣吧?再三分鐘就到家了,還是走快一點----」


婷玉安慰自己後面的聲響只是一個普通路人的腳步聲,卻又不敢回頭
確認,於是深深吸了口氣,加快腳步,打算一股作氣疾走回家,她心想:
「從日本回台灣後,我一定立刻買電擊棒隨身帶著。」

就這樣疾走了一分多鐘,婷玉遠遠地看見居家大樓的微微燈火,
心中一寬,便想確定背後的聲響是否還在,於是婷玉放慢了腳步,
凝神細聽。


什麼聲音都沒有。


「果然是想太多了,這種職業病真是要不得。」婷玉鬆了口氣,
甩著一頭秀髮回頭張望。



一個戴著白色口罩、穿著深黑色外套的男子。

只有離自己五步之遠。



正當婷玉想尖叫的時候,一隻充滿腥臭的大手從背後摀住她的嘴
,婷玉嗅出這股濃濃腥臭是精液的腥味,一時間竟不敢張口就咬,而
眼前的男子迅速地朝婷玉的腹部用力一踢,婷玉痛得眼淚迸出,雙腿發軟
,只得任憑從背後架住她的噁心男子,將其拖到旁邊的工地。

「別叫。」戴著白色口罩的男子簡潔地說完後,又朝婷玉的腹部踹了
一腳,婷玉難受得連張開眼睛都沒有力氣。



不久,婷玉感覺自己正被拖到工地的二樓,嘴上也被貼上強力膠布
,此時的絕望與恐懼,完全無法用自己那些煽情的文字描繪。

也不想描繪。

她很清楚自己一分鐘後的下場。

在某種程度上,她曾從另一個角度,「製造」過數十次的強姦。




黑暗的工地,散落一地的水泥袋、木屑、鋼板。

這不是婷玉最常描寫的場景嗎?

這時,那雙臭手的主人將婷玉摔落在地,婷玉腦袋一陣暈眩。

那雙臭手的主人長得什麼樣子,婷玉已無法分神注意,因為他
已將牛仔褲脫下,握著硬挺挺的陰莖在婷玉的臉上輕輕拍打。


熱騰騰的陰莖。


「我撕掉妳嘴上的膠帶,不是要妳叫,是想請妳吃東西,這一點
妳要牢牢記住。」臭手的主人繼續道:「妳一叫,另一個人就會將這個
針筒刺進妳的身體裡。」

婷玉蠕動著顫抖的身軀,看著戴白色口罩男子手中的針筒。

「是AIDS的病血,只要妳乖乖的,叔叔就不會給妳打針喔。」
戴白色口罩的男子嘻嘻地笑。

AIDS的病血?

婷玉的恐懼並沒有攪亂她的思考,她想,這病血很可能就是從
這兩個人中之一抽出來的,只要被自己輪姦,都非常有可能罹患世紀
黑死病,所以最好還是逮到機會就逃!!



「如果妳想逃,阿伯也很歡迎喔!」臭手的主人摘下婷玉的高跟鞋
、撕掉婷玉嘴上的膠布後,便從一個小袋子裡掏出一把黃澄澄的圖釘,
仔細地灑向附近的地板,一直灑到樓梯口為止。


是最近極有名的「圖釘之狼」!!


婷玉幾乎要昏倒!

她手頭上就有一份圖釘之狼的犯罪模式報導,圖釘之狼總是將
被害人全身剝光,再將大把大把的圖釘謹慎地舖在被害人的周圍,以
控制被害人的行動,而就算輪姦完畢,狼蹤隱沒,因為最後被害人
嘴上會被貼著膠布、雙手雙腳反綁,所以無法呼救,又無法自行逃離
現場,以致於被民眾發現時,被害人常常已經餓得發昏,上個星期還有
一個高中女生在廢棄的工寮裡被困住三天才獲救,到現在還躺在醫院
打點滴。



「乖,叔叔就幫妳拍電影作紀念喔!表現好的話,叔叔認識很多
導演,幫妳進軍好萊塢都沒問題!」

戴白色口罩的男子在一旁架起一台攝影機,然後慢慢地脫下褲子
,露出----露出色彩斑斕的陰莖!


這分明是幾乎潰爛的醜陋怪物!


「老樣子,前後夾攻吧。」臭手的主人繼續道:「小妞,表情要
複雜一點、生動一點,阿伯才會好好疼妳,包妳爽歪歪!」

戴白色口罩的男子終於摘下口罩,露出嘴角已呈紫色靡狀的怪嘴
,笑嘻嘻地將發出惡臭的彩色陰莖硬塞進婷玉的小嘴,而臭手的主人
將婷玉的內褲一把撕裂,粗魯地抓著婷玉的小腿,硬是將顫抖的大腿
拉開,大喝一聲「好馬!」。


婷玉終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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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左手



窩在羽毛床裡,好舒服。


要是從前,婷玉實在不想那麼早就爬出暖暖的被窩,但是今天傍晚
就要去日本渡假了,婷玉只細細地說了聲「甘巴爹」後,伸了個可愛的
懶腰就起床了。



「這次真要謝謝東京的殺人魔先生,日本之行真是託福了。」

婷玉調皮地向灑落陽光的窗口深深一鞠躬,大聲地說。




好渴。



婷玉舔了舔異常乾燥的嘴唇,走向冰箱。


「有沒有人在呀?!」


婷玉輕輕敲著冰箱,煞有其事地問道。



一個人住在外面的租屋,實現了獨立自主的心願,卻也十分孤單
寂寞,下班後除了偶而跟惠萱、婉玲到PUB小酌(其實也是帶有
「觀察」的工作目的),在回到租來的小空間後,婷玉飽嚐了一個人
生活的苦悶。

不過因為婷玉調皮的特質,她在這小小空間中,倒也創造出一套
自得其樂的方法:向即將被吃掉的食物道歉、在網路上用兩個不同
個性的ID互相交談、常常假裝自己是個被電視影像嚇到的原始人,
等等諸如此類的角色扮演,為婷玉的單身貴族生涯添了不少樂趣。


對待冰箱也一樣。

婷玉把冰箱當作食物的家,每次開冰箱前,都要先敲敲門,詢問
一番才打開。

「嗯,我是婷婷公主,今天想喝點柳橙汁,我要開門了喔。」婷玉
笑著說。


「砰。」


婷玉打開了冰箱。



一隻手。

一隻潔白、纖細的小手,直躺在冰箱的中間,裸著鮮紅的齊腕切面。




「啊!!!!!」



婷玉發瘋般尖叫,歇斯底里地向後一跌,胸口劇烈喘息不已。

女人一旦尖叫,就不可能只叫一聲。

尖叫是女人的毒品,會上癮的。



住在樓下的李太太馬上拿著一把菜刀飛奔上樓,在門口大喊
「王小姐,要不要報警!?」

住在樓上的兩個大學男生也拿著棒球棍跟撞球桿衝下樓,但
聽到婷玉尖叫聲不絕於耳,索性合力將木板門踹壞,跟李太太
衝進屋內。

兩個大學生機警地查看屋內的狀況,正氣凜然、英氣勃勃,在
發現並沒有所謂的「兇手」時,兩人臉上均頗為失望,似是為錯失
行俠仗義之機抱憾。

李太太抱住婷玉,關切地問:「王小姐,妳怎麼啦?我已經叫
隔壁的張媽報警了,妳--妳--沒事吧?」

婷玉盯著冰箱裡的斷手,害怕地說不出話來。

李太太順著婷玉的視線,也看見了冰箱裡的斷手,嚇得跪倒在地
,全身直打哆嗦。


「幹!」「鏗!」金屬球棒掉落。

「靠!」「咚!」撞球桿掉落。

兩個大男孩反射性地往後或跳或摔。


「這---這--不是惡作劇吧?」李太太喃喃囈語,轉頭看著身旁的婷玉
,突然尖叫:

「啊!妳的手!」

婷玉低頭看了自己的左手。

她當然沒看到左手。


因為她的左手就躺在冰箱裡。


在冰箱裡。

婷玉終於暈了過去。



Chapter 4 渾沌


婷玉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是滿臉焦容的婉玲。


「好痛。」


婷玉感到左手腕一陣灼熱、一陣刺痛。

「不要亂動,剛接上去不久,讓它多休息吧。」婉玲疼惜地看著婷玉。

婷玉四處張望,白色的被單、白色的衣服、點滴,她明白這裡是醫院。

「多睡一下,現在什麼都不用擔心。」婉玲拿著沾濕了的棉花棒,滋潤
著婷玉乾癟的嘴唇。

婷玉疲倦地閉上眼睛,回想起在冰箱看見自己左手的那一瞬間。



潔白的玉手,躺在冰箱裡,冒著薄薄白氣,甚至凍得透紫。

令人煩噁的記憶。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婷玉氣若遊絲地吐出這幾個字。

「還好妳的手被放在冰箱裡,要不然組織早壞死了,至於這是怎麼
回事,我想應該是由妳來告訴我們才對吧?」惠萱一邊削著蘋果,一邊
走進病房。

「由我?」婷玉疑惑地問。

「嗯,【獨居美女醒來發現左手冰在冰箱裡】,這應該是個好題材吧。」
惠萱笑道。

「惠萱開玩笑的,但是,妳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左手怎麼會被砍了下來?
妳又怎麼會把它冰在冰箱裡?」婉玲皺著眉頭,又說:「一定很痛吧?」

「我早上醒來,打開冰箱,就發現----」婷玉流下眼淚,說:「我甚至
不知道、沒感覺自己的手被切掉,我是怎麼了?!」

「妳自己什麼都沒感覺到?挪,妳自己看看。」惠萱從公事包中拿出
一疊照片,在婷玉的眼前一張張慢慢翻過。

照片中的景象,正是婷玉自己的房間。

染紅一片的羽毛被、枕頭,整齊的擺設,乾淨的地毯,潔白的冰箱外殼。


「我不懂。」婷玉看見照片中血跡斑斑的床鋪,登時暈眩不已。

「房間沒有打鬥痕跡,血跡只限於床鋪範圍,地板跟冰箱外殼都沒有
血滴,據警方的推測,妳的房間並不是斷手的第一現場,兇手是在別的
地方將妳的手剁下後,再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冰箱裡,至於妳,應該是
被下麻藥迷昏後,被抬到床上睡覺,所以血跡只限於床鋪的範圍。」惠萱
解釋道。

「妳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沒有印象?」婉玲問。

婷玉呆呆地看著照片,說:「我離開雜誌社後,買了旅遊雜誌就直接
回家了。」

「不可能。」惠萱搖搖頭,又說:「也許是歹徒用了大量的麻藥,所以
妳一時想不起來。」

「是嗎?」婷玉閉上眼睛。

婷玉試圖回憶昨晚的回家經過,卻一直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開門回家的。




睡覺前洗過澡嗎?

睡覺前看過電視嗎?

睡覺前敷過臉嗎?

這些全都模模糊糊的,答案渾沌不清。



「還有,很有趣的一點是,醫生發現妳的左手斷腕處,切面相當
整齊,幾乎沒有不完整的破碎跟瑕疵,斷得相當漂亮,很難想像是用
什麼樣的凶器、用什麼樣的高速切下。」惠萱將蘋果切成小塊小塊的
樣子。

「有趣?漂亮?」婷玉面有恙色地說。

「Sorry,妳知道我沒有惡意的。」惠萱歉然道。

婷玉知道惠萱沒有惡意。她明白周刊性質的雜誌社作業繁忙,惠萱
跟婉玲兩人全都拋下工作來陪她,實是對她關切之至,且婷玉很清楚惠萱
的直性子,只是自己的手實在痛得厲害,惠萱卻仍用專業報導的口吻描述
凶案,一時難以接受。

「算了----警察還說了些什麼?」婷玉看著自己腕上的繃帶。

「警察發現妳的被單有大量的血跡,很有可能是第一現場,等妳神智
完全恢復後,仔細地回想歹徒的樣子跟作案的經過,警方好展開作業。」
婉玲說。

「醫生說,妳現在會這麼虛弱,主要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惠萱道。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婷玉說著說著,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沒關係,妳大概是驚嚇過度了,任何人發生----發生這麼可怕的事,
都可能會暫時失憶吧?!妳多休息---慢慢來,不要急---」婉玲說著,也
掉下了眼淚。

「婷玉,我蘋果削成這麼小塊,挪,牙籤在這裡,自己用右手吃吧,我
跟婉玲先回雜誌社了,晚上我們下班後就過來陪妳,8181!」惠萱將蘋果盤
放在婷玉身旁的小桌上。

「無聊就看電視吧,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妳放心,雜誌社的急難救助
基金豐腴的很。」婉玲擦掉婷玉跟自己的眼淚,將吊在天花板上的電視
打開後,就跟惠萱回雜誌社了。



只剩下婷玉一人了。

婷玉的心理很複雜。

一個在冰箱裡看到自己左腕的女人,心情很難不複雜。

難過自己被截肢,儘管現代醫學已經精準地將手接了回去。

難過自己昨晚的遭遇,雖然自己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不管發生過什麼,一定是個恐怖的夢魘,既然,自己已經忘記,
也許,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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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二郎腿


電視正播報著二十四小時的新聞。

「為您插播一件離奇的兇殺命案,今天凌晨五點左右,桃園市一位
民眾在虎頭山晨跑時,在山道旁發現一隻斷腳與一只脖子,經該民眾
報案後,警方在山區進行大規模的搜查,先後在涼亭的桌上,發現遭
截肢的軀幹一只,在矮樹上發現另一隻斷腳,但離奇的是,這隻斷腳的
主人,並不是第一隻斷腳的主人,因此初步研判死者是兩個人;而警方
對此殘暴的血腥犯案手法,並未表示有特定嫌犯,目前正於山區擴大搜尋
死者頭顱,以確定死者身份------」


好噁心的手法!

婷玉不由自主地看著自己左手上厚厚的繃帶,截肢的心理痛苦又開始
折磨著她。



「東京新幹線遭機關槍高速掃射案,今天有了新的突破,警方在事故
地點附近的小山丘上,尋獲兩挺警用機關槍,經彈道測試後,證實是獵殺
新幹線的凶器,由於這型機關槍是東京警視廳軍火房上星期失竊的機種,
所以日警初步不排除這起重大刑案有警方涉入----」

婷玉看著電視新聞裡的新幹線,更是哀悼自己東京行的破滅,心情
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打擾了。」

一名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士走進病房,手裡還拿著一只小皮箱。

「你是?」婷玉說。

「妳好,我是桃園市總警局的刑事調查專員,敝姓陳,這是我的證件,
這件截肢怪案是由我負責的,請多指教。」陳警官將證件從襯衫口袋中
拿出,上面寫著:

<特別刑案組調查專員 陳彥男>

「如果你是想問我的手是怎麼被剁掉的,那麼,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婷玉冷冷地說。

對於警察,婷玉一向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婷玉報導過的刑案描述中,
警方一直是被動且無能的。

「不需要這麼冷漠吧。」彥男笑著,一屁股坐下,繼續道:「我從妳
朋友口中知道妳昨晚的記憶還很模糊,所以我只是想做個紀錄,了解一下
案情,順便告訴妳我們警方的進度,看看能不能幫妳想起些什麼?」

彥男一副娃娃臉,笑起來十足稚氣,令婷玉為自己適才的冷漠,感到
十分不好意思。

「對不起,你說吧。」婷玉指了指小桌上的蘋果小切塊,說:「我朋友
剛削的,我不想吃,你請用。」

「嗯。」彥男也不客氣,拿起牙籤就挑著蘋果吃,說道:「我先說吧,
我認為傷害妳的兇手是大學學歷以上、高收入人士、未婚、有潔癖、很有
可能是從事醫藥類職業的男性,當然,這只是一般的凶手側寫啦!」

婷玉說:「何以見得?」頓了頓,忍不住又道:「還有,警官大人,
跟我談論兇手時,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故作輕鬆?」

「不行,這是態度問題,跟刑案本身無關,吊兒啷噹是我的天性,誰
也管不著。」彥男翹起二郎腿,大刺刺地說。

怎麼會有這麼機車的警察?!

婷玉怒目瞪著彥男的娃娃臉。

「兇個屁。」彥男把盤子的蘋果一掃而光,又道:「那麼兇不會自己
去抓兇手啊?」

「出去!我要找別的刑警!」婷玉斥道:「我還要投訴你,走著瞧!」

「喂,看見自己的手在冰箱裡,是什麼感覺啊?」彥男爽朗地笑著。

「出去!」婷玉怒極。

彥男舉起自己的左手,嘻皮笑臉地,甩了甩,裝出手腕搖搖欲墜的
樣子。

婷玉簡直快氣到流淚。

「對了,我認為這個兇手的心理狀態很奇妙,他雖然剁了妳的纖纖
玉手,卻不忍心妳從此變成虎克船長,所以將妳的小手放在冰箱裡冷凍,
好讓妳即時接回,妳瞧,這兇手還算挺有良心的,嗯?」彥男撥弄著自己
抹滿髮膠的頭髮。

虎克船長?良心?

「你這個爛警察!」婷玉大吼:「護士!」

「但是換個角度來看,這兇手也可能極端變態,他選擇將妳的手放在
冰箱裡,而不是其他地方,why? 我想,冰箱是封閉性的地方,從外表
上看不出裡面有什麼,所以兇手是抱著給妳驚喜的心態,才將妳的手精心
佈置地藏在冰箱裡,呵。」彥男「格格格」地笑著,令婷玉實有說不出的
討厭。

「而且,在單層居家中,冰箱比起其他密閉空間,比如說衣櫃、抽屜
等等,冰箱被打開的機率要高,特別是一個大量失血後的傷者,體內水分
流失後,一定會覺得口渴,因此更容易打開冰箱找飲料。」

彥男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模仿開冰箱的動作,又說道:「這兩種
推論都符合剛剛我提到的兇手側寫,不過後者更變態,甚至可以拍成電影
,當然也可以寫進妳的雜誌故事裡,這種對妳又愛又恨、禮輕情意重的兇手
,我看就叫他"器官禮物之狼"好了----」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我看你比兇手更變態!」婷玉氣道。



Chapter 6 管子


「為您插播一則快報,虎頭山雙人分屍命案又有新的突破,十五分鐘前,在
桃園市武陵高中旁的某商家店內,發現另一名死者的軀幹跟雙手,在桃園法院後
的農地裡,也發現了一名死者的雙手跟剩餘的兩隻腿被嵌進稻草人的竹架中,
模樣十分怕人,等等,是,是,有最新消息指出,兩名死者的頭顱已經找到,在
--在桃園市中心的水族館中--嘔--從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兩顆死者的頭顱----
在大魚缸中漂著,五官已經被大魚啃得支離破碎,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清楚看出,
兩顆頭顱都咬著--咬著生殖器,其中一名死者口中的生殖器已經潰爛了----若有
後續發展,本台都將為您SNG連線報導。」


電視新聞突然插播了這則噁心又驚悚的兇案快報。

當畫面出現水族箱中的頭顱時,婷玉頓時渾身發冷。

「因為是SNG,來不及修剪畫面,呵,夠力的新聞,夠凶暴的歹徒。」彥男
盯著電視畫面,轉頭向婷玉繼續道:「現在桃園縣市的警力都集中在這件分屍案上,所以只有我有空鳥妳,寶貝,妳已經很幸運了。」

「夠了。」婷玉闔上眼,打算不再理會床緣冷言冷語的警察。



之後的十幾分鐘裡,不管彥男如何演講自己對兇手的看法,婷玉只是裝睡
不理,但是很奇怪的一點是,婷玉的腦中不停浮現出新聞畫面中,兩顆人頭在
水族箱裡漂來漂去的樣子。

婷玉甚至覺得有些痛快。

痛快到忘記自己左腕上的燒灼感。




三天後,婷玉出院了,並暫時搬進了婉玲的家。

「妳的手還沒痊癒,妳一個人住我可不放心,先搬到我那邊吧,還可以幫我
校校稿!」婉玲是這麼說的。

婷玉開開心心地答應了;要她立刻回到「凶宅」,她可不願意。




婉玲也是一個人住,小小一個住宅單位,在婉玲要求簡潔的品味下,一切
擺設簡單、雅緻,視覺空間倒真不小。

「妳暫時不用上班,不過得幫我上網路找這些方面的資料,掰掰。」

於是,婉玲上班後,婷玉高高興興地在婉玲家上網,搜尋日本最新、最狠、
最神秘的襲警幫派,柚幫,一切稀奇古怪的傳說;累了,婷玉就看看綜藝節目,
看看HBO,跟在自己家裡時沒什麼不同,只是,婷玉在開冰箱之前,一定會先
檢查自己的雙手還在不在,當然,婷玉再也不敢跟冰箱講話了。



然而,過兩天雜誌社就要出刊了,工作一向很忙,到了深夜兩點,婉玲才
躡手躡腳地回家。

「果然已經睡了,小豬。」婉玲輕輕地開門,看見將自己捲在棉被裡的婷玉,
正睡得口水直流。

看見桌上電腦桌上放著厚厚一疊柚幫的資料,婉玲不禁讚許地看著婷玉的
酣睡相。

「瞧我怎麼整妳這隻睡豬,居然不等我回家就先睡了-----」

婉玲調皮地拿起桌上空飲料罐中的吸管,含在嘴裡,細細地向婷玉的鼻孔
中吹氣。

只見婷玉眉頭微皺,鼻子抽動了兩下,就「哈咻」一聲,打了個大噴嚏,
將棉被踢開,睡眼矇矓地坐起,說:「妳回來啦?現在是幾點了?」

卻見惡作劇的婉玲一臉驚剎,聲音發顫:「妳手裡抓的是什麼?」

抓?

抓什麼?

婷玉低頭一看。



一條血淋淋、軟軟的東西。

看起來像是腸子之類的管子。


婷玉毫無頭緒地看著手中滑嫩鮮紅的管子,納悶不已。


婉玲呢?


婉玲終於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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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萬無一失


這次躺在病床上的,是婉玲。

婷玉在一旁整理婉玲帶回家的資料,等著婉玲醒轉。

「那條腸子是怎麼一回事----」婷玉喃喃自語著。

一個女醫生走進病房。

女醫生:「王小姐,妳要求化驗的東西,證實是腸子沒錯,而且是人的腸子
,正確應該說,是人的盲腸,血型是O型。」

婷玉一楞。


人的盲腸?


我怎麼會抓著一條----一條不知道是誰的盲腸?!



婷玉突然有個古怪的預感。


「醫師,我想去照X光。」婷玉說。



放射檢驗室。

婷玉拿著腹腔X光片,久久不能自語。

絕沒割過盲腸的自己,現在肚子裡卻少了條盲腸。



幸好盲腸可有可無,也幸好這次自己根本沒感到痛。


不過,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少了條盲腸,自己卻又不知所以然地抓著它,
此刻,婷玉的手心冒出驚人的冷汗。

婷玉將自己的頭埋在大腿間痛哭,連續兩次被攻擊,自己卻都毫無記憶,
這簡直就是混蛋!簡直是魔鬼的惡作劇!




「是妳的腸子,對吧?」


婉玲蒼白著臉,倚著牆,呆滯地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婷玉。

婷玉點點頭,哽咽著:「為什麼?我的腹部上根本就沒有傷口!」

婉玲顫抖著說:「沒有傷口?沒有傷口是什麼意思?」

婷玉搖搖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女醫生從檢驗室中走出,拿著更多角度的X光照片,代替婷玉回答:
「王小姐的意思是,她的腹部沒有手術或被攻擊的痕跡,但是從盲腸的切口
來看,王小姐的盲腸,以醫學的專業角度來說,卻是以極為精細的方式切除
,且使用的工具比手術刀還要鋒利,或許連醫學雷射也瞠乎其後,就連腹腔
內的傷口也癒合得很好,我想,我是暫時沒辦法提供任何醫學上的建議了。」

是的,這時有誰需要醫學上的建議?




婷玉瑟簌地偎在雜誌社的小沙發上,捧著咖啡,小心翼翼地啜飲。

她一向不喜歡喝咖啡。

但這個下午,婷玉已經喝掉兩壺咖啡。

惠萱凝視著婷玉,說:「晚上還沒到,就已經喝掉兩壺咖啡,妳不怕
到了晚上反而撐不住?」

婷玉像貓一樣,細細說:「怕啊,怕得很,我怕我一閉上眼睛,醒來時
又有恐怖的事在等著我,可是,我的兩個最好朋友都不肯為我守夜,我只好
不停灌咖啡,好像喝藥一樣。」

惠萱苦笑:「每個月這幾天雜誌社都很忙,妳又不是不知道,等到後天,
我跟婉玲就可以徹夜陪妳,抓那個捉弄妳的變態了。」

婉玲在一旁編排雜誌廣告,點點頭:「婷玉,這兩天就委屈妳,在雜誌社
陪我們熬夜吧,算妳加班費喔!」

婷玉嘟著嘴,看著自己左腕上的繃帶,委屈極了:「人家的手還是好痛。」


私底下,婷玉早已將自己獨自鎖在廁所裡哭過好幾回,但婷玉是個不願
將自己痛苦傳染給朋友的女孩子,儘管,儘管自己的左腕跟盲腸都曾不翼而
飛,儘管這種悲慘遭遇只能在下三濫的小說裡找到。



就這樣,婷玉在雜誌社睡了三夜。

眼睛,

也紅了三天。




惠萱是個務實派,雜誌一出刊,當天傍晚就到電腦器材賣場中帶回五套
針孔攝影機,她說:「讓我們徹底監視發生在婷玉身上的怪事。」

這一夜,三個人都到惠萱家裡過夜。

惠萱跟妹妹,芷萱,住在一起,於是,當晚惠萱跟婷玉擠一張床,婉玲
則跟芷萱睡另一個房間。

針孔攝影機一套架在玄關上,一套架在客廳電視機上,兩套架在婷玉床側
與天花板上,,最後一套架在惠萱房間外的陽台上。


「萬無一失。」惠萱打包票。

「當然,最好都沒事啦。」婉玲睡前說。

婷玉勉強說道:「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說好了要讓我睡一整天的喔。」

「婷玉姐,不會有事啦,明天是我十八歲生日,醒來就有蛋糕吃喔!安心
睡吧!」還是大學新鮮人的芷萱蹦蹦跳跳地說。



十一點三十四分,燈熄,門鎖,睡香四溢。



Chapter 8 櫻桃糖霜


單身貴族總有睡到自然醒的權利。


下午一點半,惠萱床頭電話的鈴聲才將惠萱喚醒。

「請問黃惠萱在嗎?」一個男子。

「我是----」惠萱迷迷糊糊地應對。

「請問王婷玉小姐現在人在妳家裡嗎?」男子。

「你是?」惠萱警戒地推醒身旁的婷玉。

「我這裡是桃園總警局刑事組,我們現在掌握了有關王婷玉小姐
斷腕兇案重要的線索,如果妳能連絡上王婷玉,請她儘快到警局說明
一下案情。」警官。

「好的,我們過一小時就過去!」惠萱頓時神智全清醒了。



「誰呀?」婷玉蓬頭垢面地坐起。

「是警局,他們要妳等會去了解一下最新的線索!」惠萱揉著眼睛,
又說:「快起床,我陪妳去。」

「喔。」婷玉一跳下床。

這夜睡得真好,婷玉心想:早知道就乾脆自己架上十台針孔攝影機,
也不用熬到昨晚才能安睡。

殊不知道,婷玉的安全感來自朋友的關懷。



站在落地鏡前,婷玉滿意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想抓抓自己稻草般的
亂髮。



「咦?」



婷玉抓了個空,不,是抓不到,也不對,是根本就無從抓起。

一種空虛懸宕的困惑感。

婷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右手還在,幸好。



只是五根手指全都不見了!!


「啊--------!!」


鏡中的婷玉,滿頭亂髮,滿眼血絲地看著自己光禿禿的右手尖叫。



婉玲跟芷萱立刻衝進房內,看見滿臉錯愕的惠萱呆在一旁,而婷玉則是
一個勁地在地上打滾、嘶吼:「好痛!痛死了!快去看----去開冰箱!去開!」

芷萱立刻慌亂地跑到客廳旁,打開冰箱。



「手指!」芷萱抱著頭大叫,連滾帶爬地逃開冰箱前。


五根手整整齊齊地倒插在芷萱的生日蛋糕上,血淋淋的斷肉面像是澆上
櫻桃糖霜,鮮紅的手指蠟燭,親切地祝福著芷萱驚駭的十八歲生日。



「為什麼----為什麼----嗚----」婷玉瘋狂地打滾,痛得歇斯底里地狂叫。





病床上,婷玉完全不想看剛剛縫合的右手手指。



左手腕上的縫口還沒拆線,右手手指就變成蛋糕上的蠟燭,似乎在接合
手術上還可以聞到濃濃的奶油味,這種事無論發生在誰身上,誰都會每小時
湧上一次自殺的念頭。

她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身體,更不了解莫名兇手的莫名企圖,她好想逃離
這個隨時都會被拆掉的軀殼。

「這個軀體正一點一滴-----不----是一截一截地---被肢解-----」

對自己身體的厭惡與恐懼,已漸漸模糊對兇手的痛恨。

如果,正在看這個社會寫實事件的讀者,還笑嘻嘻地不能體會婷玉的心情
,可以邊看邊拿起大型釘書機,往自己的手上釘個幾下,我想,這對了解文本
有相當的幫助。






「叮叮噹!叮叮噹!聽說妳右手手指被剁掉啦?」

令人厭惡的聲音。

彥男警官拿著一捲錄影帶,笑嘻嘻地站在婷玉病床前。

「走開。」婷玉氣若遊絲地說。

「聽值班護士說,妳的朋友正在拷貝針孔攝影機的錄像?這可有趣了,
我們就一起等她們看我手上這捲帶子吧。」彥男笑著說。

「什麼帶子?」惠萱跟婉玲拿著剛拷貝好的監視影像帶,站在門口。

「這是在王婷玉住家附近的廢棄工地裡,一架V8攝影機裡找到的錄影帶,
嘿,內容保證既香豔又血腥,簡直像部好萊塢彆腳的B級片。」彥男繼續道
:「不只如此,這捲影帶還關係到前幾天發生的虎頭山怪異分屍案,立刻就
Play吧!」

彥男將錄影帶放入錄影機裡,吊在天花板上的電視,不久就出現一個
戴著白色口罩男子的畫面。

「好戲要上場了。」彥男興致勃勃地拉了張椅子坐下。

「閉嘴,警察裡怎麼會有這麼惹人嫌的彆三?」惠萱聽過婷玉抱怨過
彥男的無禮與輕蔑,頓時火大。




錄像畫面。

畫面帶到戴白色口罩的削瘦男子脫下自己的褲子,露出一條五顏六色的
生殖器,婷玉等三人登時噁心地想吐。

接下來的畫面,竟是一個穿著黑色污衣的肥胖男子壓倒一個女子的樣子,
而那女子就是婷玉!


「老樣子,前後夾攻吧。」肥胖男子說:「小妞,表情要複雜一點、生動
一點,阿伯才會好好疼妳,包妳爽歪歪!」說完,戴白色口罩的男子摘下口罩
,露出嘴角呈紫色乳糊狀的爛嘴,笑嘻嘻地將色彩繽紛的陰莖,硬塞進眼淚
汪汪的婷玉的小嘴,而一旁的肥胖男子更將婷玉的內褲用力撕裂,粗魯地抓著
婷玉的小腿,將顫抖的大腿拉開,大喝一聲「好馬!」。

看到這裡,婷玉已將雙拳緊握,甚至連剛縫好的手指都滲出血來,她的
體內湧現出一股難以壓抑的盛怒與----與恐懼。

看到這裡,惠萱與婉玲似乎明白婷玉失去記憶的原因。

這種記憶,會將女人一輩子鎖在屈辱的盒子裡,而解脫的鑰匙,必永遠
遺落在惡魔的手裡。

失憶,也許是困鎖在黑暗裡,唯一的逃脫捷徑----

婉玲濕了眼眶,惠萱的太陽穴卻爆出青筋。


但接下來約一分鐘的錄像,誰也沒想到兇手竟會如此的殘暴。


如此殘暴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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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蝸蝓


錄像畫面忠實紀錄下詭暴的一切。

全身髒污的肥胖男子突然雙目瞠大,像遭到電擊般往後一倒,
在地上激烈抽慉,卻沒有發出任何慘叫。

因為他的嘴巴正塞著一條血淋淋的陰莖。



那顯然是他自己的陰莖。



原本戴白色口罩的削瘦男子見狀大驚,也拋下昏厥的婷玉,
拔腿就奔。

好個拔腿就奔!他一抬腿,雙腿立刻離奇地、生生地「被拔掉」
,傷口像爆炸的果汁機,蕃茄汁般的鮮血剎那間炸散開,削瘦男子痛得
眼淚迸出,但也無法呼救-------


因為他的嘴裡也含著自己七彩奪目的陰莖!


螢幕前的四人,除了彥男,全都不自主地靠攏在一起,顫抖不已。

最不可置信的,是削瘦男子被拔掉的兩條腿,竟不知道被拔到何處
,就這樣消失在工地裡。

「看來,應該是有一個武功高強的隱形俠救了妳,不過好戲還
沒結束。」彥男說。



錄像持續播放著。


肥胖男子沒有將嘴中的陰莖拿出,反而從腰際間拔出兩柄
尖刀,慌張地朝四周的空氣亂砍一通,砍沒幾刀,男子的雙手
居然劈著劈著,就劈到「不見了」!


他的雙手、雙刀,居然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高速「溶解」
在半空中!


肥胖男子就像園丁一樣,從光禿禿的巨大傷口切面,親切地
撒出大量霧狀的血滴,灌溉著滿地的圖釘,但男子並沒有立刻失血
死去,臉部扭曲糾結,無法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削瘦男子也不好過,在他匍伏掙扎,想要逃離這妖異的現場時
,他的雙手從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劈斷,但雙手亦是莫名地消失在
莫名的空間裡,痛得削瘦男子像撒了鹽的蝸蝓般,在地上瘋狂地亂顫
,身體將滿地的圖釘捲刺了全身。


肥胖男子嚇得無法動彈,卻也沒嚇到失禁,因為沒有陰莖是
尿不出來的,接著,他就像株倒霉的大樹一樣,被無形的巨斧攔腰
劈成兩截,但下身馬上又憑空消失,於是上半身陡然下墜,這樣
恐怖的血腥畫面,就連患有無痛症的病人都會立刻痊癒,為支離
破碎的兩匪「痛」了起來。



婷玉呢?


婷玉仍昏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兩個赤條條的人柱接下來的命運,電視都已播報得清清楚楚。

錄像中的兩人,不久後,就被看不見的快刀,將腦袋斬到幾公里
遠的水族館裡,就在首級跟身體分家的一瞬間,兩人的身體也憑空
消失了!


錄像中的畫面,只剩下昏睡中的婷玉。



「快轉一下吧。」彥男拿起遙控器,按下往前的按鍵。


快轉了許久,彥男才停手,只見婷玉半閉著眼睛,眼神空洞地
緩緩站起,穿起鞋子,機械式地走出畫面。

果然,婷玉是被嚇得忘卻記憶,不過幸運的是,婷玉在更恐怖的
事情發生前就昏倒了,要不然,婷玉現在恐怕不是躺在這裡,而是在
精神病院。


「喀擦。」彥男切掉電源,退出錄影帶,說:「很詭異吧,這捲
錄影帶的內容,明顯跟虎頭山分屍案有關,所以警局這幾天會不斷
跟妳接觸,作筆錄,不過剛剛妳所看到的內容,可不要三八到跟媒體
說,因為沒有人會相信,警局也會否認,當然啦,妳們三流八卦雜誌
想把它當笑話來寫,我是不反對啦。」

這次沒有人再糾正彥男的冷言冷語,因為這三個女人一時還無法
從剛剛的超寫實畫面中脫離意識。

「現在來看看你們拍的針孔錄像吧。」彥男從惠萱手中接過轉錄
錄影帶,放在錄影機內,按下電源。



五台針孔攝影機所拍攝的錄像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沒有任何闖入者,在婷玉等人入睡後,也沒有人起床走動過。

那麼,婷玉的手指是如何消失的呢?

四個人在病床前研究很久,終於發現,在錄像時間上午十點
十七分時,於安置在婷玉側面的針孔攝影中,發現在婷玉的一次轉身
後,居然在枕頭附近的被單上,突然出現了一灘深紅色的血跡,那一
灘血跡無端端地冒出,可見就是在那次轉身的一瞬間,婷玉的手指就
被切下,然後「憑空」插進客廳冰箱裡的蛋糕上。

但是裝在客廳裡的針孔攝影機,在十點十五分到十點二十分的
時間間隔中,卻沒有拍到手指移動的畫面。



瞬間移動?!



Chapter 10 地球守護神


「是---是同一個人幹的-----,那個隱形人就是用搬運那兩個壞蛋
肢體的方法,來----來搬運妳的肢體-----」惠萱看著嘴唇蒼白的婷玉。

「難怪婷玉的家裡,跟我家裡,除了床上,都沒有發現任何血跡。」
婉玲臉色蒼白地說。

「難怪什麼?」彥男幾乎笑出聲來,說道:「肢體瞬間移動很
正常嗎?手指飛來飛去很正常嗎?這兩個強姦犯身體飛來飛去好
常見麼?我看我還是打通電話,叫美國的FBI來辦案好了,妳們
看怎麼樣?」

「去打啊,這裡不需要你。」惠萱這時真希望彥男是剛剛
螢幕裡,四分五裂的壞人之一。

「哈哈哈,別生氣,我這就走了,等會兒會有一個便衣刑警來
門口站崗,警局全天候輪班保護床上這個斷指娘娘,也會全天候
向你們問話作筆錄,別忘了要警民合作,打擊犯罪喔!」

彥男吃吃地笑著,將門帶上。



儘管彥男是如此惹人憎厭,不過,病房裡的三女已經沒有
力氣投訴他了。


她們似乎應該將全部的精力,放在詭異殘酷的隱形人身上。


三女失魂落魄地坐在一起,婷玉涕淚縱橫,看來已經接近崩潰
邊緣了,惠萱和婉玲也不好受,她們的心裡正悄悄凝聚了前所未有
的恐慌:「那個隱形人什麼時候會挑上我?」

婷玉從兩人不安的眼神中窺見她們的心情,急著道:「不可以
丟下我一個人!」

就在這一剎那,婷玉的耳邊突然湧上一聲巨吼:「那妳憑什麼
丟下我!!」

這聲音之巨,直震得婷玉頭皮發麻,摔倒在床。



一連三天,在十數個警員的詢問過後,婷玉等三人終於有機會
喘口氣,靜下來思考該怎麼辦。

「那天妳們真的都沒聽到那一聲大吼嗎?」婷玉看著婉玲跟惠萱。

「妳問了好幾次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們只看到妳像神經病一樣
摔倒。」惠萱說。


這幾天惠萱跟婉玲簡直煩透了,因為她們必須餵食雙手暫時
無法活動的婷玉、安撫婷玉,雜誌出版的工作只好搬到病房來做,
兩台筆記型電腦價日敲打個不停,最後連騰出一隻手替婷玉擦
眼淚的心情都沒有。

久病床前無孝子,也許,她們正走到友情的臨界點。



這三天來,她們也在警員官僚式的千百詢問中,抽空討論如何
對付隱形殺手的方法。

「也許根本不是什麼隱形殺手,那東西是隻鬼!!」惠萱曾說。

「那我去找我們訪問過的幾個茅山道士出馬吧!」婉玲這樣說。

「虧妳還偷偷拍到過那些雜毛裝神弄鬼的出槌畫面,妳明明知道
他們都是假的,請他們抓鬼有什麼用?」惠萱敲著婉玲的腦袋。

婷玉也反對請道士抓鬼,因為她心裡總覺得自己所遇到的,絕不是
山精鬼怪,而是更可怕的東西。



她們也曾這麼討論過:

「那個隱形人為什麼救了妳以後,卻還要殺了妳呢?」惠萱。

「他既然想殺妳,為什麼不痛痛快快把妳切成十塊?反而還要
這樣零零碎碎地屠宰妳?」彥男。

「也許是妳前世的孽障?還是妳以前得罪過什麼神明?」婉玲。

「兩名受害者的家屬,以及媒體要求破案的壓力越來越大,
王小姐,請不要再隱瞞妳跟隱形殺手之間的關係。」某無厘頭的
警員甲。

「那個隱形殺手什麼時候還會來割妳?」某更無厘頭的警員乙。

「他是外星人嗎?」白痴警員丙。

面對這一連串無從思考起的問題,婷玉只得以丟枕頭表示抗議。

雖然手指跟手腕仍然很痛,但她仍堅持丟枕頭宣洩情緒。

這就是女人。




第四天,來自各式媒體的破案壓力令桃園警總頭痛不已,報紙
投書滿是懷疑警察辦案決心的民怨,社會眾口一致地譴責:「哪有
警察查不出把死人頭丟在水族箱的兇手的理由?兇手這麼囂張地棄屍
,還有王法嗎?」

在全國秘密刑事會議上,來自各縣市的警界精英在看過禁止
外洩的錄影帶後,均表示破案的機率絕對是零,並暗自對桃園縣
警局的窘境暗自竊笑不已,桃縣總警司苦著臉,心想:「三大懸案
已經有個劉邦友案歸屬桃警之責,現在又添了一起隱形殺手案,
一旦錄影帶公佈,這叫我去哪裡抓兇手啊!靠!今年我又別想
升遷了!」



這一天,經三女討論的結果,婉玲決定在網路上公開這件離奇
命案的真相,要求各界的關心與援助。

婉玲是這麼向婷玉說的:「來自網路的想像力跟援助,往往令人
出乎意料。」


婉玲是對的。


儘管幾乎所有的網友都認為這是一個網路黑笑話,連胡說八道
慣了的媒體都不願意隨之起舞,但,網路臥虎藏龍,什麼人都有。

當天晚上,一個戴著闊邊草帽,身穿黑色大雨衣、雨鞋的男孩,
趁著門口的警衛去撇條時,閃進了病房,神秘兮兮地遞上一張名片,
上面寫著:「地球守護神----<實習證>」


他說:「妳好,我叫勃起,叫我勃起就行了。」



是的,英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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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鎮定劑


「你是------?」婉玲疑惑地看著勃起(註)。


「地球守護神啊,雖然我目前只是實習啦,不過老師說我
很有天份,所以妳們放一百個心,抓壞人我超強的,告訴妳,
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請外星人幫我忙,只是老子不爽啦,哈哈!」
勃起自顧自地笑著。

「怎麼來了一個神經病?」惠萱不客氣地指著病房斜對面
的精神科,說:「你應該去的地方是那裡,把腦袋醫好就是對
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幹!我最恨別人叫我神經病了!雖然老師也說我有時很
脫線,不過好歹我也拯救過地球,幹,早知道會不小心連妳
這隻母豬也一起救到,我就不救地球了,馬的,幹!」

勃起恨恨地說完,拉下拉鍊,逕自在牆角拉尿。

「你幹什麼!?」惠萱大驚,卻也不敢走過去阻止勃起。

「拉尿,看不懂啊?」勃起抽慉了一下,滿意地拉起拉鍊,
又說:「老子不想管了,再見,算了,見個屁。」說完,便走到
門口,打算一口氣狂奔逃走,讓警衛追也追不到。



「謝謝你。」


「ㄜ?」勃起搔搔頭,轉過來,看見婷玉含著淚水,微笑跟
自己說謝謝。

他也注意到婷玉纏滿繃帶的雙手。

「不---不客氣。」勃起臉紅著說。

「謝謝你不認識我,卻特地跑來關心我,謝謝,不過警察已經
在查了,所以還是謝謝你。」婷玉努力地笑著說。

婷玉的確被感動了,即使對方是一個晴天穿雨衣、自稱地球守護
神的怪男孩。

因為,在眾多的網友中,只有他願意相信自己的遭遇,婷玉
實在感激。

惠萱心裡卻嘀咕著:「婷玉真是倒楣透了,先是強姦犯,再來
是連環變態,然後是粗魯的警察,現在還遇到一個瘋子,接下來不
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衰事。」

「嗯,警察都是白痴,不過妳放心,我剛學會百呎聽音,我會
在醫院的其他樓層保護妳,觀察妳,所以妳不要怕,不過如果妳想
怕,或是不想怕也怕的話,就在心裡默念三聲我的名字,我會讀心術
,所以我就會立刻衝過來救妳了,很屌吧,再見,另外兩隻母豬
也再見。」勃起興奮地踢開房門,衝了出去。

「瘋子。」惠萱將門帶上,搖搖頭。



一星期過了,這一天,婷玉的病床圍了五個精神科醫生,一起
看了極機密的錄影帶內容。

由於長官在旁,彥男首次鄭重地向五位精神科醫生說:「各位都
簽了切結書,保證不準外洩這次協助調查的內容,所以我們才請各位
幫忙解密,多謝了。」

婷玉坐在病床上,不解地說:「為什麼要找精神病醫生來?」

總警司:「我們懷疑妳隱瞞兇手的身分,所以我們要對妳進行
測謊跟催眠,請妳合作。」

婷玉揮舞著自己綁滿繃帶的雙手,氣得大叫:「我會替一個把我
雙手砍斷的變態脫罪?!」

彥男按住婷玉,說:「鎮定劑!」

婷玉求助地看著惠萱跟婉玲,婉玲卻嘆了口氣:「讓---讓他們查
一查也---也好----」

就這樣,婷玉被無情的針筒注入鎮定劑,強行讓神智逐漸鬆弛
後,彥男便將測謊器設定好,接著,五位國內最負盛名的精神病醫生
,由張權威主導,眾醫生聯手展開催眠,挖解婷玉意識裡最深層的
謎題------



「------放鬆------很好----------再放鬆-------------」

張權威值得信賴的磁性聲音反覆地催柔著婷玉的潛意識,總警司
、彥男、婉玲、惠萱等人都在一旁觀看這場催眠秀。

半個小時過去了。

張權威在做了幾個簡單的反應測試後,確定婷玉已經進入被催眠
狀態,於是拿著彥男整理出的問題清單,打算逐一詢問眼睛半開半闔
的婷玉。


「王婷玉,現在是深夜了,妳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天就要
去日本採訪了,妳的心情很好嗎?」張權威。


「--------不好。」婷玉。


「為什麼?」張權威。


「-------------有人在後面------跟著我---」婷玉。

彥男跟總警司相顧點頭。


「是誰跟著妳?」張權威。


「-----------不知道。」婷玉。


「是認識的人嗎?」張權威。


「不是。」婷玉。


「有幾個人?」張權威。


「----------------------------」婷玉。


「有幾個人在後面跟蹤妳?」張權威。


「----------------------------」婷玉。


「仔細想一想,總共有幾個人在後面跟蹤妳?」張權威。


「------沒----沒有人--------沒有人跟蹤我-------」這時,婷玉的表情
變得相當奇怪,眉頭突然揪緊。


「沒人?妳在胡扯!好好想清楚再回答!」彥男忍不住喝道,卻被
張權威示意制止;彥男盯著測謊器上的反應,不禁感到訝異-----居然
沒有說謊反應?


「很好,沒有人跟蹤妳,妳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呢?」張權威。


「--------------然後就回家了。」婷玉.


彥男暗自咬牙:「放屁。」


「回家以後呢?」張權威。


「睡覺---------睡覺-------。」婷玉。


「睡覺?中間有醒過來嗎?」張權威皺著眉頭。


「----------沒--------------」婷玉。


「然後呢?」張權威也感到不解了。


「天就亮了。」婷玉說完,竟突然張開眼睛,露出惡毒的眼神,用
一種極為空洞的語調說道:


「她總是這樣!她總是這樣遺棄我!!」


這時,病房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結,每個人都被婷玉厲鬼般的眼神
駭住,只見婷玉低吟著不知所謂的語詞,猛烈地扯亂自己的長髮,用力
之猛,甚至連手上的繃帶都滲出血來,彥男見狀大怒,竟一拳揮將過去,
想打醒瘋狂的婷玉。



「啊~~~~~~~~~~~~~~~~~~~~~~~~~~~~~~~~~!!」



彥男淒厲地捧著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在地上翻滾哭號,眾人簡直
驚呆,幾乎同一時間都拔身而起,想奪門奔逃!!



因為這一幕太熟悉了!


彥男的拳頭硬是在揮拳的半空中消失了!



註﹕關於勃起,請看本人的舊作「語言」,已收錄於精華區。
不過,不需要立刻去翻,原因有二﹕
(1) 你將會花相當的時間。
(2) 看完本故事再去看語言,不會有太大的障礙,也許還很奇妙,
參考一下。



Chapter 12 輪姦


「快逃!!」----------要是小說的話,就會出現這一句台詞。

但事實上,有誰肯浪費心神做這麼累贅的呼籲?

每個人都屁股著火般衝向病房門口!



「不準動!!」婷玉突然放聲尖叫。

只見搶在最前頭的總警司倏然跪倒,擋住眾人生口,渾身發抖,臉上
狂噴鮮血-------原來是鼻子不見了!

一個深紅的大窟窿像茶壺般,倒出一泓紅泉。


「不------不要動-----不要-------動-----」婷玉機械式地重複這道命令,
腦袋錯亂地亂晃,瞠大的雙眼快要擠爆眼框,模樣詭異至極!

每個人的雙腳頓時釘在地上,甚至連呼吸都暫時忘了。


「婷玉被那個隱形鬼附身了!」每個人腦袋裡都閃出這個念頭。


「聽-----聽我--------------------------」婷玉坐在床上,緩緩地吐出:
「聽--------不要--------吵-----------吵-------你------好吵--------」


婷玉瞪著在地上亂滾怪叫的彥男,那雙無神的恐怖眼睛,瞪得惠萱
等人背脊直發冷。


瞬間,彥男從尖銳的怪叫,急轉為低沉的「磨磨」聲,打滾的身體又
在地上劃出一抹新血痕。

婷玉攤開手掌,「喀啦喀啦」,幾件物事抖落在地------你猜對了,是二十
幾顆發黃的牙齒-----

還有-------一沱像慘死的蝸牛的東西-------


「舌頭!」總警司一驚,登時緊緊咬住他賴以升遷逢迎的寶舌,死都不
發出一點哀嚎,一動也不敢動地跪著。



病房裡妖異的氣氛擠迫著每個人。

大家都在等婷玉開金口。

牆上的秒針滴滴答答地,這恐怕是這房裡唯一合乎常理的事,也是唯一的
聲響。


「逃過這一次,打死我都不再做催眠了!」張權威暗自發誓,其他醫生則
努力說服自己千萬不可以失禁,以免遭到極刑。


婷玉的腦袋停止亂晃。

「告訴你們-------一個-------關於婷玉-------也就是-----我------的故事-------」

婷玉低下頭,眼睛半闔,聲音委實滄涼。

「五年前------我-------被強暴了----------」

婉玲與惠萱一驚。

強暴?!五年前?!怎麼婷玉從未提起?!



「就在我搬到-----搬到桃園的前一星期,我------被綁到---山裡的---
的工寮----被五個-----五個國中生----輪姦了---------------我------」

婷玉默不作聲,臉上劃下兩道淚珠,身子微微抽慉,嗚咽著。


「當時-----五個人--------輪流將我壓倒-----騎-----騎在我身上------
一遍又-----又一遍--------好黑-----好---冷---------我流血了-----」



婷玉抽抽咽咽,手指發顫。


「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很痛------------------我一直哭-----
他們就拿---拿圓規------割我的---手----腳-------」婷玉眼淚不止歇地流,
情緒縕亂,繼續哭道:「他們將我-----監禁---監禁兩天---------餵我----
喝尿----吃------------嗚------------」



婷玉捧著臉,傷心欲絕地啜泣--------

惠萱跟婉玲也哭了。

是誰聽了,都會哭的--------除了丟掉鼻子、還有痛暈倒地的人以外。

「然後呢?」婉玲紅著眼。



「他們把我----把我丟到馬路旁-----那時----------好黑------沒---沒有路燈,我
-----一拐----一拐一跛地-------回家,走著------爬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才---
才下山--------才被好心人-----開車----送我回家------嗚-----從那時起------從那時起------」

說到這裡,婷玉突然爆開雙眼,兇光四射,怒道:「從那時起!婷玉就丟下
我一個人!留下我一個人在工寮裡受苦!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被壓在地上!
喝尿!吃屎!被割得皮開肉綻!在漆黑的山路裡像狗一樣爬著!一個人!她丟下
我一個人!!她總是丟下我一個人!!」





「婷玉----婷玉丟下妳一個人?妳----妳是誰?」惠萱打了個寒顫。

「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婷玉瘋狂地扯著自己的長髮,嘶吼著,竟將自己
的頭髮生生撕落一堆。

「我----我不懂-----」婉玲有股莫名不安的預感。

「我懂!我懂!我立刻就出去叫大批警察,把王婷玉抓起來,包在我身上!
包在我身上!」總警司機靈地站起來,正氣凜然地說完,便要開門出去。

「閉嘴!!」

婷玉張嘴大吼,雙掌怒拍床緣,用力過猛,竟拍落了剛縫好不久的右手食指
,一條血劍激射而出,這時,總警司右手剛剛搭上門把,一轉,竟立刻往旁傾摔。

惠萱的手上突然多了兩件物事。

兩條鮮紅欲滴的阿基里斯腱!!

不消說,總警司痛得咬出血來,臥倒在門邊,幾乎要暈了過去。

這種場面一再重播,但相信我,你絕對無法對其麻木,張權威等人的細胞
登時陣亡一半。

「我就是婷玉--------婷玉----卻不是我-----婷玉----有兩個-----從回家的那一
天開始-----婷玉----就有兩個了-------」

婷玉落寞地說著。

「是----是人格分裂-----是---是嗎?王----王小姐------?」張權威戰戰兢兢地說完。

「隨便你們怎麼說-------總之,從此以後,我就陷落在----陷落在那兩個恐怖的
夜晚裡--------無窮無盡地掙扎------」婷玉臉色漠然,將右手拇指咬在嘴裡,
「喀啦」一聲,將拇指清脆地咬落,鮮血激射上臉,模樣有如復仇的厲鬼。


真正的厲鬼也不過如此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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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不對。」


即使如此,即使婷玉的模樣如此怕人,婉玲卻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婷玉
,輕拍婷玉的背:「沒事了----都過去了----,妳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都在------」

不料,婷玉竟「格格格」地笑出聲來。

這一笑卻笑個不停,直笑得婷玉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搞得
眾人心裡毛得要死,好不容易,婷玉勉力止笑,推開婉玲,說:「猜猜看,妳的
耳朵後面是什麼?」

說著,婷玉伸手探入婉玲一頭烏黑秀髮裡,一把抓出一只粉紅色的物事。

被婷玉抓在手心的,是雞蛋大小、半月狀的粉紅色血塊-----不,不是血塊--------是一枚不知名的臟器!


「是腎臟!!」一名精神醫生脫口而出,臉色慘白。


是誰的腎臟??!!

婉玲幾乎被嚇暈,極度不安地摸著自己腹部。

「嘻嘻~~不要害怕~~~~是婷玉的腎臟~~~嘻嘻~~~~~」婷玉左手抓著自己的腎臟
,殘缺的右手摀著嘴邪笑,搖頭晃腦的,炫耀般地說道:「現在只剩下我自己的
腎臟了~~嘻嘻~~~」

所有人都兩腳發軟,趕忙席地而坐,牙齒顫抖地上下碰撞,只見婷玉猛力將
腎臟往牆上一擲,「趴!」一聲,臟屑噴飛,摔糊了雪白的牆。


「當晚回家後,婷玉她竟然----竟然選擇將被輪姦的記憶抹去,竟然將那種
屈辱丟到腦後,擅自遺忘那復仇的火焰-----將那兩夜的悲哀全都忘光!全都忘光
!推得乾乾淨淨的!!這一切只為了讓她自己一個人沒有負擔地活下去!」
婷玉眥牙裂嘴地低吼,怨毒的眼神盯得每個人毛骨悚然。

婷玉繼續怒道:「但她沒想到,記憶豈能抹去?!這段痛苦的經歷並沒有
憑空消失,它只是藏得更深,藏得更堅實,藏得更苦,她忘了她曾咬著牙,
看著那五隻畜生在她頭上尿尿,發毒誓要瘋狂報仇,但她一回到家裡,就將
不該遺忘的全都忘了!她將我囚在烙滿枷鎖的記憶檔案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個人去過她可愛的生活,卻沒想到在她腦袋裡的深層意識裡,還有一個我,
一個不曾拋下那些羞辱與仇恨的我啊!」

婉玲嚥了口口水,怯生生地說:「妳是說,婷玉她刻意將強暴忘卻的結果,
竟然是誕生了一個----一個從未逃脫痛苦記憶的妳?」

婷玉緩緩地說道:「誕生?我從來就是我自己,我就是婷玉,婷玉就是我,
直到那件事後,婷玉那賤人為了她自己好過,才強行將我從她的意識裡割離,
像丟垃圾一樣,將她自己的一部分拋棄!哈哈!但她卻沒想到,那兩個該死的
畜牲將她嚇暈後,反而喚醒了深囚在潛意識裡的仇恨,也就是我--------連帶的,
也激發出我復仇的力量,我帶著意識地獄裡的腥風,趁婷玉昏睡時,
竭力鑽出她意識的漏洞,痛痛快快地屠宰了那兩隻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地獄的腥風?難道是指瞬間割離人體的恐怖力量?



「妳殺了那兩個人我們可以理解,但妳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婷玉?!」惠萱
壯著膽子說。

「為什麼?這樣問不是很可笑嗎??!!」

婷玉冷笑著,腳踩著早已昏死過去的彥男,說道:「我最恨的,不是將
髒東西刺進我身體裡的混蛋,不是將大便塞進我嘴裡的鱉三,而是那個將我
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無解深淵的婷玉!她才是兇手!她才是割離我的兇手!」


婉玲全身發抖。

令她發抖的,不是婷玉那恐怖的超能力。

而是仇恨。

仇恨的味道是如此辛辣濃烈。


如此令人鼻酸。


「不要哭!」婷玉指著啜泣的婉玲,喝道:「她不值得同情!妳們知道嗎,
從工地回到家裡後,她竟然又想像從前一樣,忘記那晚遇到暴匪的經歷,她
竟又想像從前一樣,想藉著遺忘重拾原來的生活,這個賤人!但我絕不想再
回去受苦了,所以,這次好不容易給我鑽出來了,我要奪回我的身體,我要
搶回我該有的一切,我要親手封印婷玉,讓她也嘗一嘗噩夢纏身的滋味!」

惠萱若有所悟了,但殘忍的事實卻仍模模糊糊的,她忍不住想問道:
「怎麼封印婷玉?」

但就在開口的那一剎那,惠萱突然全都明白了!

原來,原本被遺忘了的婷玉,想要藉著切割自己的身體,摧殘婷玉的意志
,令婷玉陷入莫名未知的恐懼,令婷玉對自己逐漸碎裂的身體感到極大的疏離
與害怕-------

一旦身上的肢體不斷莫名地被割離、被藏到奇怪的地方,那麼,日子久了
,婷玉就會恐懼自己的肉體、恐懼不知何時降臨的疼痛,最後,婷玉終將自我
遺棄--------捨棄靈體,將自己反鎖在自己的回憶裡----------

於是,仇恨的婷玉就可以正式接管意識,成為真正的婷玉,去執行她期待
已久的復仇!!


「我明白了-----所以妳選擇將手腕和手指都割到冰箱裡!因為妳自己也很
害怕接不回去!!」惠萱寒毛直豎。

「哈哈哈哈哈-------沒錯,我可不想接管一個破破爛爛的身體!!」

難怪她又選擇割掉沒用的盲腸作為恐嚇的工具,又蠻不在乎地摔爛其中
一粒腎臟!!



惡魔!



「不對。」


惠萱突然呆住。


「什麼不對?」婷玉盯著惠萱。

「根本就不對,妳是誰?妳在婷玉身體裡作什麼?」惠萱頭皮發麻。

「我就是我,我就是婷玉!」婷玉依然踩著倒地的彥男。


「不對,妳不是婷玉。」


惠萱講完,倒抽一口涼氣,戰慄地說道:「五年前婷玉搬家的前一個星期
,婷玉根本不在台灣,婷玉整個星期都跟我和婉玲在日本東京度假,慶祝搬家
順利-------------所以-----」


「 妳 究 竟 是 誰 ?! 」



Chapter 14


婉玲也呆住了。


「沒錯!那時婷玉的確跟我們一起去東京休假啊!當時一方面慶祝婷玉
遷屋,一方面慶祝我們三人甫創業、脫離大報社的記者生涯---------沒錯!
那一星期我們都形影不離啊!妳-------妳根本不是婷玉!」婉玲衝口而出,
也不管會不會惹怒眼前這個嗜血的怪物了。


婷玉也呆住了。

她的氣勢彷若一沮,陷入疑惑中。


「況且,那個星期正值夏天,我們還在飯店的泳池游泳,穿著泳衣的
情況下,我們根本不記得婷玉身上有什麼傷口,妳在說謊!」惠萱緊握著
拳頭,對直腸子的她來說,現在的氣勢已經壓倒內心的恐懼。

「不!!不可能!!雖然我也記得去日本的事情,但是--------」婷玉
慌亂地搔著頭,說:「但是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那個殘酷的記憶-----也許---也許是我有事先回台灣一趟,然後再又回到
日本跟妳們會合-----一定是這樣----」

「游泳是最後一天的事,而且那七天除了上廁所跟洗澡外,我們根本
就沒分開過!」婉玲連珠砲似地說。

「妳還在說謊!!妳到底是什麼鬼怪,還賴在婷玉身上不走!」惠萱
也怒道。

婷玉臉色相當困惑,著急地滿頭大汗,彷彿尋找不出想要的答案。

「不可能!我不可能錯怪她!我明明記得-----我明明記得啊!!!
我每分每秒都在回憶裡痛苦掙扎,我怎麼可能錯怪她!!一定----------」
婷玉激動地用頭猛敲病床上的欄杆,大叫:


「一定是妳們在說謊!是妳們在說謊!!我要殺了妳們!!」


婷玉發出尖銳的巨嚎,神色俱厲,鬼目瞪著婉玲等人,陰氣逼人,
一場肢解狂屠立刻就要在醫院裡上演!眾人一驚,竟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轟!!!」


一聲巨響,一塊天花板竟轟然墜落,砂走塵飛,眾人大驚失色。


「從門快走!」

一道黑影從天花板破口「跌落」,急叫眾人快逃。

不分說,眾人趁婷玉一時錯愕,立刻拔腿狂奔,就連總警司也連滾
帶爬地逃出房門。



婷玉看著眼前這道跌得不輕的「黑影」。

「黑影」拿下頭上的闊邊草帽,露出一顆賊頭賊腦。



勃起。



「妳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勃起拍拍雨衣上的石屑、灰塵,一臉
歉意地說:「對不起,因為沒錢買英雄裝,所以一直先穿雨衣代替。」

「走,不然就殺了你。」婷玉冷冷地說,雖然是「不同的婷玉」,但是
她也記得眼前這個無厘頭的男孩。

「不行,我是來救妳的。」勃起說完,仍是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疼痛
的雙腿,看來這個英雄摔得不輕。

婷玉目露兇光。


「不要害怕,兩個婷玉我都要救,因為我是地球守護神啊!」

勃起振振有詞地說,終於勉強站了起來。



婷玉傻眼了。

她不懂這個男孩是真瘋還是假瘋。



但婷玉的心裡卻也有一絲感動。



「走,我不想殺你。」婷玉說完,邁開步伐,便要走出房門。

「不行。」勃起伸手攔住婷玉,說:「外面很快就會被警察包圍,妳會
死翹翹,這裡是六樓,對面只有四樓高,相信我,我會帶妳從窗戶跳到
另一層樓的屋頂,我們可以安安全全的滾他媽的!」

果然,婷玉從門縫中看見數個武裝刑警,拿著盾牌,跪坐在走廊外,
似乎在商量如何攻堅。

「我不怕他們,他們遇上我,死的是他們,走開。」婷玉推開勃起。

「我看得見妳『殺氣』的顏色,雖然妳可以傳送肢體到很遠的距離,
但妳的殺氣範圍只有五公尺吧,妳在接近警察之前,早就被轟死了!」
勃起拉住婷玉,堅持不讓她走。

「你看得見什麼?」婷玉一驚,不禁往後退一步,殺氣斗昇。

「不要出手!」勃起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看見」一道凌厲的「殺氣」
朝自己的脖子襲來。


更驚異的事發生了!


婷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穿戴著白色披風、尖耳、全身青綠的高大「男子」,威風凜凜地
擋在勃起身前,用手臂承受了婷玉這道致命的殺氣。(註)


綠色巨人的左手臂倏然憑空消失。



「比克,你的手-------」勃起看著「比克」的斷臂,心疼地說。

「不要緊,我等會可以再生。」那位「比克」說完,手一揚,婷玉立刻
感到一股颶風襲面而來,風力強猛,婷玉竟應聲被擊摔到在牆上。


「沒有人是無敵的,妳也是,妳雖帶著仇恨給妳的力量,但不要忘記,
妳的仇恨來自於對那些壞人的恐懼------但,恐懼並不能真正給人力量,
真正的力量來自想要守護的東西。」綠色巨人淡淡地說。

「他-----他就是----你提過的外星人?」婷玉受到劇烈的撞擊,感到
昏昏沉沉,在失去意識前,忍不住看著眼前這個綠色巨人發問。

「不是,他是我用意識創造出來的好夥伴,可以支持三分鐘的超強
戰力,妳是打不過我的,因為----」勃起抱著逐漸昏倒的婷玉,看著窗口,
說:「如果,妳的超能力是割離人體,我的能力就是--------」



「 維 護 地 球 和 平 !」


註﹕比克,是漫畫「七龍珠」的主角之一。
關於比克與勃起的關係,請看舊作「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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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東京


「為您插播一則虎頭山肢解懸案的最新消息,據可靠消息來源,該案的主嫌
今日在桃園聖瑪莉醫院再度行兇犯案,警員陳彥男,與桃園縣總警司吳清俊,
因阻止兇嫌而受到重傷,陳彥男警員雙手遭到凶手截肢,失血過多,有生命危險
,吳警司的顏面也受到重殘,雙腳也有殘廢之虞,目前兩人仍在住院觀察中,而
兇嫌在跳出高樓後仍在逃亡,為一名身高162公分的女子王婷玉,本台公佈她的
照片,請民眾多加注意---------」

婉玲與惠萱坐在警局裡,看著即時新聞,手握著手,暗自為婷玉祈禱。


海堤上。


「相信了嗎?」勃起看著蹲在一旁的婷玉。

婷玉擒著眼淚,點點頭。

「但是-----她怎麼會有這麼-----這麼恐怖的力量?」婷玉咬著嘴唇。

「我哪知道,大概是很想報仇的關係吧,超能力這種東西很神奇的,
師父說,我們人類啊,在遇到很恐怖很害怕的事情的時候,有時會好死
不死的,就會有超能力跑出來,不過機率低到哭八就是了------我想那個
另一個妳,就是趁妳睡覺,意志力最爛的時候,才能偷偷跑出來,不過
不是變成隱形啦,只是她的超能力是隱形的殺氣啦------」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真的不記得有被強暴過這件事啊,況且,
那一個星期,我跟婉玲等人整天都在一起,的確是在東京沒錯啊-----」

婷玉說著說著,又埋首哭了起來。

「我也覺得很奇怪啊,妳這樣哭他媽的,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妳為什麼
這麼兇啊?」

勃起將闊邊草帽戴在婷玉的頭上,說道:「不過我覺得她也很可憐呢,只能活在那麼恐怖的記憶裡,要是我,我也會變得很兇吧------」

「嗚-----現在我居然被通緝了,該怎麼辦嘛-------我好想去自首喔-----」
婷玉看著自己缺了兩根手指的右掌,不禁悲從中來。

勃起站了起來,眺望著海波,若有所思。

「我有三個辦法,」勃起打了個噴嚏,說:「第一種,我在百慕達三角洲
有認識的朋友,啊,應該說是奴才,他們那裡超安全的,要是閃到他們那裡
去避避風頭,保證狗娘養的FBI找一百年也不到妳,不過他們都長得很醜,
真的很醜,不要笑啦!我是說真的,真的是醜到哭八,不過妳倒可以考慮
看看啦。」

「第二個呢?」婷玉看著勃起。

「就是來趟解謎之旅,看看為什麼妳會有這麼恐怖的分身的秘密,就像
很多電影演的那樣啊,主角被人冤枉以後,都要先閃條子,然後再歷經千辛
萬苦,幹掉壞人以後,冤屈自然就會不見,這就叫做-----叫做----等等----
(A)沉魚落雁(B)沉淵的雪(C)陳年老娘,我看是(C)吧------等等-------老娘?
為什麼要老娘?這可奇了-------」勃起說完,陷入複雜的推理思索中。

婷玉淚汪汪地看著勃起,問道:「第三個方法呢?」

「忘了。」

勃起原本是想請他的偶像師父 幫忙的,但是好不容易有個拯救的對象
這樣地依賴自己,便忍不住想親自完成這個奇怪又恐怖的任務。

婷玉呢?

她壓根就不相信勃起在百慕達三角洲有什麼很醜的朋友。



「我不想去自首了。」

婷玉擦乾眼淚,說:「我已經不想活了,乾脆把這條命拿去做什麼
解謎之旅的,你說好不好?」

「好啊,算妳有種。」勃起笑著說。

他發現自己開始喜歡眼前這個八指美女了。

「那應該從哪裡開始?再去做一次催眠?」婷玉問。

「那太遜了,應該跑一趟東京,把妳那一星期所走過的地方重新踏一遍
,看看有什麼新的回憶嘛,最爛也可以讓藏在妳身體裡的那個兇女人真正
知道,她的記憶是錯的,這樣也不錯啊!至於警察要抓妳這件事,唉,警察
算什麼,再兇也沒有妳體內那兇女人兇,妳要是現在去自首,只要妳一天
沒被槍斃,就等著被那個兇女人在牢裡把妳慢慢地割啊割的,不划算啦!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說服妳體內那個兇女人!」

勃起機哩咕嚕說完,婷玉也陷入許多現實上的考量------

「我已經被限制出境了,到得了日本嗎?」婷玉心中想著。


「可以!有我幫妳!」


婷玉大驚-------因為聲音是從自己的腦海裡發出的!

是另一個自己!

「妳------?」婷玉努力鎮定,試圖跟另一個自己對話。

「我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有兩種孑然不同的記憶,這一切,我
也想去東京尋找答案------如果,我的記憶是虛假的,我想知道錯亂的原因,
我才能消解我心中的仇恨與苦痛,毫無牽掛地離開,但,如果,我的記憶
是真實的,我發誓,我會零零碎碎地,將我們的身體撕爛,直到妳放棄我們
的身體為止,我警告妳,我下一個下手的目標,就是我們的一雙乳頭!」

另一個婷玉在心中低語著。

「好,一言為定,但妳要怎麼幫我出境?」

「去找妳曾經訪問過的賭場老大,阿睪,我會用我的能力逼他幫我們
偷渡出去,順便再拿他一比白花花的黑心錢做盤纏,總之,在發現誰的
記憶是錯誤之前,我都會罩著妳。」

「怎麼逼?阿睪他很厲害的!」

「住嘴!把他幾個小弟砍成幾條人柱不就行了!」

兩個聲音在婷玉的腦海裡不斷對話。


「隨便妳,」勃起的聲音突然插播進婷玉的腦海裡:「不過,要注意
妳的殺氣範圍只有五公尺,小心不要被放槍,轟成牛頭牌沙茶醬。」

「小子,你會讀心術?!」 「你真的會讀心術?!」

兩個婷玉同時說出。



「幹,不早就說過了嗎?」勃起說著說著,雙手插著口袋,戴上闊邊草帽
,跳下海堤,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那個兇女人罩妳,我看妳可以橫行無阻了吧,祝妳幸運啊,希望下次
見到妳的時候,妳的奶頭都還在--------」


海風很強,勃起壓著草帽,低著頭,背著火紅的夕陽,笑著離開,愈走愈遠。

「幹嘛急著走?」

兇女人的聲音。


「再不走就不屌了啦,卡通影片的英雄都是在夕陽裡離開的,我好不容易
變成了英雄,現在夕陽又那麼美,不離開對身體有害,會不健康------倒是妳們
兩個啊,要互相幫忙啊,有時間割來割去,不如好好吃碗飯-----東京的吉野家
不知道會不會更好吃,喂,吉野家星人,好不好吃啊?蛋捲,不要再堆砂了,
要補習了啦------今年再考不上就挫賽了-----」


兩個婷玉聽著勃起內容愈來愈荒謬的心聲,看著他走在不怎麼漂亮的夕陽裡
,心中著實感激。



英雄?


也許吧。


一個摔倒的話,要很勉強才能爬起來的英雄。



勃起走了。


海堤上的兩個婷玉看著東北方的海面。


日本。


東京。


謎底。

誰知道呢?

兩種孑然不同的記憶,即將在東京尋找失落的真相。

但是,等著她們的,真的會是真相嗎?

還是-------------------


第三種恐怖的經歷?


【完】



【冰箱並未真的結束,未來的謎底,將與同系列的故事糾結在一起,真相,
就讓它慢慢在東京發酵吧】


『 預告:異夢。』

一個透視死亡兇案過程的刑警。

一個綁著陰莖的黑幫領袖。

一個帶著兩段記憶的女人。



一場,


都市恐怖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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