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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巧奪天工》作者:阿琪<全文完>


39

下課的時候,樂凡高高興興的趴在桌子上,一雙大眼閃閃的看著蘇硯璃道「硯璃,明天班級組織出去玩,一起吧?」

剛想要搖頭又驀地頓住,蘇硯璃眼裡閃過一絲什麼,猶豫了一下道「去哪裡?」

看蘇硯璃沒有立刻拒絕,樂凡頓時更加積極起來「是要去市郊區遠足,秋天那裡的景色很好的,還可以野餐,一起去吧。」

在心裡小小的掙扎了一下,蘇硯璃慢慢點了頭,應了聲好。

放學的時候蘇硯璃拿著一張紙條,在電話亭那裡站了一會兒才拿起話機撥號,嘴唇抿著有點緊張的樣子。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通,那邊的男人的聲音裡帶著疲憊的倦意「你好?」

蘇硯璃話語卡在嗓子裡半晌沒有出聲,電話裡男人又「喂」了幾聲,隨即也沉默下來,再開口的時候竟是小心翼翼的驚喜和不安「硯璃麼?」

「……嗯。」

方啟深在那邊似乎輕呼了一口氣,輕輕的笑了幾聲「怎麼沒有用寢室的電話?我還以為是陌生人。」

少年垂下眼,靜靜的聽著那邊男人柔和的聲音。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是。」蘇硯璃聲音清淡「明天……我不能和你去寫生了。」

那頭一下子靜默下來,好一會兒方啟深才似乎輕鬆的問道「怎麼了,是有急事嗎?」

蘇硯璃不自在的抿抿嘴「班級集體活動,去郊遊,我會畫好畫給李穆山老師送去。」

「這樣啊……」

那邊似乎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然後還是那樣溫柔而帶著寵溺的聲音「那你小心些,這次你的練習李穆山老師可是要檢查的。」

「好。」

掛斷電話,蘇硯璃心裡鬆了口氣。

靠近方啟深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緊繃感,帶著潛藏的恐懼。

那個男人曾經帶給他那樣巨大的傷痛,可是那之後……

少年搖搖頭,眼神有些恍惚,不想再去想那段曾經顛覆了自己十幾年生活的日子。

沒有寂寞沒有黑暗沒有冰冷的溫度……

那段短短的滿是陰謀的溫柔的日子,為什麼自己記的如此清晰。

蘇硯璃手指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然後回身走近學校。

虛假的東西沒有記憶的必要,還是……忘記吧。

……

昏暗的辦公室,女秘書膽戰心驚的敲了敲門,過了好久門內才傳出一聲「進來」。

吞了口口水,秘書小姐打開門,竭力穩定住不讓聲音顫抖「BOSS,這是您要的明天的文件,還有……」

「不用了。」

咦?

秘書小姐詫異的瞪大了眼,差點一句「為毛」就要脫口而出,這是她準備了好久的東西啊!

「明天的會議照常進行,不用取消了。」

聽出老闆語氣裡的陰沉之意,秘書小姐連忙應道「是BOSS,我知道了。」

「你出去吧。」

秘書小姐抱著一大摞的文件匆匆忙忙的又把門關上了,然後大大的歎了口氣。

難怪老闆早上還興高采烈的下午就陰沉的滴出水一樣,原來是被放鴿子了。

吐吐舌頭,想到今天老闆一整天都在狂人一樣的處理文件想要空出明天的時間,還把所有的會議都取消了,秘書小姐驀然覺得,這個鐵腕的老闆其實……蠻可憐的。

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哆嗦,她搖搖頭,哎呀還是不要亂想了,要是被逮到就是一個出氣的炮灰啊炮灰了……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

方啟深一個人靜靜的靠在椅子上。

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外面一片的燈火通明,可是男人的眼底卻是滿滿的荒蕪。

他知道已經很晚了,可是那個只有一個人的「家」,自己並不想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手指都開始僵硬時候,方啟深把一直擺在面前的電話拿了起來,然後撥通號碼。

「去查一查『他』明天是不是要去郊遊,然後把信息發給我,包括時間和地點。」

半晌,手機屏幕亮了亮,方啟深按開看了看,慢慢的舒出一口氣,疲倦的閉上眼。

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叫出那個名字——

蘇硯璃。

硯璃,硯璃……

到底怎麼樣,才能牢牢地抓住你?

&&&

因為是班級組織的郊遊,不去的同學還真的只有幾個確實是來不了的,剩下的都歡歡喜喜的來參加了,杜峰聽說蘇硯璃他們班級竟然還要出去集體活動的時候怨念了很久,一臉的羨慕。

不過沒有想到週六天氣並不是很好,陰沉沉的,不過班級裡的同學還是決定上山去,用樂凡的話講就是「我們不會這麼點背剛好趕上下雨的啦啦啦……」。

他們不是點背,是悲催。

自從入了秋,還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有過這麼低的溫度。

下山的路上,被淋得成了落湯雞的一眾人無比怨念。

蘇硯璃外套脫下來包住畫板避免自己畫的幾張圖被淋濕,然後和大家一起擠進一直等在山下的巴士裡。

車裡面並不比外面暖上多少,這輛車已經很舊,空調什麼的基本上是不用想的,蘇硯璃冷的牙齒都在「咯咯」打顫,潮濕加上寒冷,整個人有些慘兮兮的,不過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等終於回到學校,蘇硯璃下車的時候被冷風一吹,更是冷的整個人都僵硬了。

得得瑟瑟的眾人從車上下來就一個個跑著想趕快回寢室暖一暖,蘇硯璃的腳步卻在看到校門口在雨中等待著的男人時頓住了。

「……方啟深?」

少年的聲音細小帶著顫抖,卻讓那個打著黑色雨傘穿著大衣的男人一下子回過頭來,那雙溫柔深邃的眼在看清少年的慘狀時凝住,然後迅速的走過來。

一隻手打著傘另外一隻手把少年攬進懷裡用大衣包裹住,方啟深皺眉對著手下道「把車開過來。」

被抱住的蘇硯璃身體一僵,剛要掙動就被對方按住「別動,你身上很冷。」

男人懷裡的溫暖讓蘇硯璃禁不住顫了一下,感覺到的方啟深不由得把手臂攬的更緊。

「馬上就要比賽了,你也不想現在生病吧?」

「……我……我回寢室就好……」

方啟深眉深深的皺起來「不行,你們學校還沒有供暖吧,你想要回去用冷水洗澡嗎?」

蘇硯璃抿了唇不說話。

車子很快開過來,方啟深打開車門把蘇硯璃塞進去,少年一進去就感覺到一股熱氣,司機已經很細心的開了空調。

方啟深收了傘也坐進來,把大衣脫下來先把蘇硯璃裹住,對司機道「回家。」

「……不用,」蘇硯璃開口「送我回去……我哥那裡就好。」

「放心,只是讓你把濕衣服換下來暖一暖而已。」方啟深揉了揉少年的頭,頓了一下保證道「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蘇硯璃垂下眼,注意到方啟深腳下竟然已經匯聚了一灘水,褲腳上一大片都是濕的。

——男人在校門口站了肯定很久。

蘇硯璃手指顫了顫,好久才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方啟深眼中凝聚起深深的溫柔,再次對司機重複了一遍「回家。」

回我們的家,回那個只有有了你,才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40

浴室裡熱氣蒸騰,蘇硯璃用手把鏡子上的霧氣抹去,靜靜的看著裡面的那個自己。

少年無比精緻的容貌完全的暴露在空氣裡,臉頰微紅,眼睛裡似乎還帶著水汽,蘇硯璃恍惚間又看到了曾經這樣子站在這裡的青,這個身體的容貌和前一世的青幾乎重合在了一起,唯獨眼神中還帶著曾經屬於「蘇硯璃」的一絲桀驁,讓有點過於柔和的面貌更加的吸引人起來。

——這裡是方啟深的家,他曾經住了將近一年的地方。

撥開額前濕潤的頭髮,蘇硯璃深吸了一口氣,擰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

注視著這個和記憶裡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的房子,蘇硯璃心裡恨奇怪的安靜下來,一點也沒有一開始來時的惶恐。

他順著樓梯走下去,看見那個坐在沙發上隨意的按著遙控器的男人。

方啟深也剛剛洗了澡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聽見腳步聲回過頭就看到少年穿著明顯不符合身形的寬大T恤走了過來,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招招手,男人微笑著道「過來,我給你擦乾頭髮。」

蘇硯璃走到寬大的沙發上做好把毛巾遞給對方,然後感覺到方啟深手指輕柔的穿過自己的發間。

像是害怕稍稍用力就會傷到對方一樣,方啟深的動作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小心翼翼。

從男人的角度可以看到蘇硯璃因為衣物不合身而露出的纖細的鎖骨,白皙稚嫩的皮膚還帶著淡淡的水潤的感覺,少年的身體還沒有長成,似乎有著不可思議的柔軟,沐浴露的香氣讓男人的思緒都恍惚起來。

這樣子,太幸福了。

方啟深這樣想著,幾乎希望這一刻永遠的停留下來。

他曾經也是這樣坐在沙發上給少年擦頭髮,只不過那時候這個人的名字還是青,還有著蒼白的嚇人的臉色,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不會笑也不會哭,如同精緻的漂亮娃娃。

「好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蘇硯璃清朗的聲音問道,方啟深手頓了下,然後拿下毛巾。

「嗯,還有些濕,要不要吹一下?」

蘇硯璃搖搖頭,他一直不喜歡熱乎乎的風吹在臉上的感覺。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屋子裡一時只有電視的聲音。

儘管沒有人說話,可是沒有絲毫尷尬。

窗外還下著雨,有些灰濛濛的顏色,蘇硯璃看著電視裡演員哭哭笑笑的樣子很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男人也用同樣認真的眼光注視著他。

方啟深手裡把玩著一個打火機,原本想要去拿煙的手又收了回來,蘇硯璃對於煙味很敏感,聞到會很難受。

這時候的少年整個人在沙發上團成一團,像一隻漂亮柔軟的貓咪,瞇著眼睛盯著電視似乎是發呆的樣子,微微的打了個哈欠,眼睛裡帶著隱隱的水光,然後在沙發上縮的更小了。

少年的骨架原本就小,蘇硯璃這樣子幾乎整個都陷在柔軟的沙發裡,帶著一股慵懶的感覺,方啟深就這樣看著都覺出倦意。

他想到那時候還是被軟禁在這裡的青,每日裡只是沉默的縮在沙發上盯著窗戶外的景色發呆,然後不知不覺的睡過去,直到後來每日裡只是昏睡,只是昏睡,讓人心慌的虛弱。

心裡悶痛起來,方啟深按住胸口,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蘇硯璃頭一點一點的側過去,然後臉頰貼在抱枕上蹭了一蹭,再次小小的打著哈欠,原本閃著光的眼業慢慢的瞇起來,呼吸緩緩的睡過去。

不一樣的,那時候看著時只有心痛,而現在卻是滿滿的滿足。

男人探過手拿過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調低,他知道要是一下子完全關了電視,這個貓一樣的少年就會立刻驚醒,同樣的,只要沙發微微的晃動一下也會立刻醒來。

方啟深也慢慢的閉上眼,頭輕輕的靠在沙發上,等待著蘇硯璃睡沉然後把他抱回房間。

電視裡傳來和緩的音樂聲,一幕幕悲歡離合簡單的就那樣過去了,方啟深很認真的聽著,嘴角輕微的勾了起來。

其實,這個電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包括臥室包括廚房,他每日回來就是像蘇硯璃那樣躺在沙發上,臉靠在現在蘇硯璃靠著的地方,也只有這樣才可以回憶起曾經接觸過的青的溫度,那樣淡漠而誘人的表情,曾經只有回憶,可是現在,他回來了。

還是那樣的喜歡縮成一團睡覺,還是那樣瘦弱,還是喜歡看著電視發呆,可是就是這樣的看著對方,他都覺得心裡滿溢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因為,太幸福了。

方啟深睜開眼看過去,蘇硯璃枕著手睡著像個孩子一樣,靜謐而稚氣,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方啟深走過去,手指輕輕的觸碰對方的臉頰,然後低下頭,憐惜的在蘇硯璃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好好睡吧,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

蘇硯璃這一覺睡的很沉,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八點多了,幸好是週日不用上課,蘇硯璃就這樣坐在床上發呆,看著這個和記憶裡沒有改變的屋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方啟深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抱著被子,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這個美麗的不像話的孩子身上,溫暖而美好。

把牛奶端過去遞給蘇硯璃,方啟深揉了揉對方的頭「不加糖的,喝吧。」

蘇硯璃乖巧的接過來,牛奶的溫度很適宜,他小口小口的喝下去。

「昨天你在客廳就睡著了,也沒有吃晚飯,餓不餓?」

搖頭,少年的嘴角上掛著白色的奶漬,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忍不住笑了出來,方啟深探出手擦淨對方嘴角的奶漬,然後站起身道「去洗個澡吧,我做好了早餐等你出來吃。」

直到方啟深走出去,坐在床上的蘇硯璃才眨眨眼,慢慢回想起昨天因為下雨被帶到方啟深的家裡,然後自己睡著了的事情。

少年垂下眼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去了浴室。

樓下,方啟深把早餐擺在桌子上,眼裡瀰漫著淡淡的溫柔,然後坐在沙發上等蘇硯璃和他一起吃。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方啟深笑著看過去,看著已經收拾整齊的蘇硯璃,剛要開口問少年喜歡吃什麼,清冷的聲音已經傳過來「抱歉,我今天要去看外公,先回去了。」

方啟深笑意一僵,勉強道「先吃了早飯……」

「不用了,我會買好早餐去和外公一起吃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餐點,蘇硯璃沖方啟深道「昨天謝謝你,再見。」

眼睜睜的看著少年走出去,方啟深僵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關門聲響起,整個房子裡就只剩下方啟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男人站起身把桌子上已經冷掉了的早餐全部拿進廚房倒掉,有些痛苦的笑了起來「不吃……也好,我做的還不是很熟練,味道肯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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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秋天快要結束的時候,書畫比賽的決賽終於開始了。

有些奇怪的是,決賽除了五個評審就沒有其他的觀眾了,不過現場作畫這個規定倒是沒有變。

蘇硯璃坐在角落,面前的園願很緊張的再一次整理蘇硯璃和與然的工具盒。

「讓我再看看,是不是落下什麼了……唔,在多拿一點筆吧……」

一向高傲的與然不耐煩的皺起眉「好了園願,沒什麼東西了,你安靜一下。」

女孩子有些委屈的癟嘴,但是也不敢反駁什麼,因為她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緊繃。

與然歎了口氣「抱歉,我太緊張了。」

粗魯的把一支筆扔進盒子裡,與然目光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蘇硯璃「喂,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被問話的少年壓了壓帽子「就是畫畫,要什麼反應?」

他可以不間斷的連著畫一百多張一模一樣的畫作,這次不過是看的人多了點,其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與然用目光轉為愕然。

「蘇硯璃,你明不明白這場比賽到底有什麼意義?!」

對方遲鈍的搖頭,連園願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咦?除了獎金比較多難道還有別的?」

與然哼了一聲「要是就只有錢的話我會來參加這麼一個市級的比賽?這次的書畫賽,評審很不一般。」

「五位評委都是在世界上都知名的畫家,他們這次不過是來看看有沒有有潛力的弟子,如果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比賽,有誰會放在眼裡?」

園願張大了嘴,呆愣愣的看著與然「好厲害……」

「蘇硯璃,」與然目光灼灼的看著少年,語氣堅定「我一定會贏你!這次我絕對不能輸!」

被挑戰的蘇硯璃慢慢的站起身,然後輕輕的「」了一聲,手指輕輕的活動了一下,少年低聲回答「你不會贏的。」

他曾經學習相伴十幾年的東西,曾經被那人稱之為「很不錯」的能力,怎麼可能會輸給其他人?

與然眼裡燃起帶著憤怒和挑釁的光芒「好啊,那我們就看看最後是誰拿到勝利!」

偌大的禮堂靜悄悄的只坐了五個人,低聲的不時互相交談,其中一個赫然是教導過蘇硯璃的李穆山。

「埃米,這個城市並沒有我們想要的天才,這一場比賽也是沒有必要的。」

金髮綠眼的英俊男人表情不耐的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我不喜歡這裡,我追求藝術和靈感,而不是來看比賽。」

被叫做「埃米」的是一個已經年逾三十的溫柔東方女子,眼角有細細的紋路,輕聲安慰「J,這些都是很有資質的孩子,你會喜歡他們的畫的。」

J看了一眼一邊的李穆山,歎氣「李,這次要不是你的要求我們是不會來的,希望這些孩子真的很出色,不會令我們失望。」

李穆山面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來「不會的。」

老人的目光轉向台上,微微的歎了口氣。

他清楚的知道蘇硯璃的天資和潛力,他希望那個孩子可以展現自己的光芒,當他有能力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有了巨大的成就的時候,那麼懷璧就不是罪,而是無人可以觸及的高度。

希望老蘇,不要怪他。

評審來頭大,參賽的諸位壓力也就大,在上台的時候一個女生臉色蒼白的像是要暈倒,而有的則是興奮異常。

看著上面十幾個孩子,J敲敲桌子,眼光在上面的人身上掃了一圈「畫什麼嗎……就埃米好了。」

坐在他身邊的埃米詫異的睜大了眼。

「就是她,」J眼裡閃過惡作劇的光彩,環住埃米的肩「可以用你們喜歡的方式,限時……半個鐘頭,加油。」

知道這個任性囂張的男人又開始惡作劇了,埃米無奈的搖頭,對上面顯得茫然的孩子們道「別緊張,開始吧。」

李穆山朝已經看見自己的蘇硯璃微微點了下頭,蘇硯璃嘴角勾起來,卻在眼光流轉間看見另外一個熟悉的人。

燕青。

這時候的燕青臉色相較於初見要憔悴許多,可是還是一派溫和儒雅的樣子,見蘇硯璃發愣不由無奈的搖頭微笑,示意讓他快些動筆。

台上的少年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然後拿出筆,打量了埃米許久,慢慢的勾勒線條。

……

「時間到了。」

J的聲音一響起,是十三個參賽的孩子中就有人發出了驚呼聲,時間太短,他們中很多並沒有完成作品。

J率先走上去查看所有人的畫,埃米和李穆山燕青他們也跟了上來,J一開始還帶了點興趣,可是越往下看臉上留下的就只剩失望了。

這些孩子的畫作卻是很好,可是裡面並沒有他想要的靈性的東西。

J看畫都是掃上一眼,不滿意就看下一個,失望越來越濃重,直到來到與然的作品前。

男人的眼神一亮,打量了那幅畫許久,笑著拍拍也走到近處的埃米「親愛的,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是這樣的溫柔。」

與然的畫裡面充裕著柔軟溫和的感覺,讓人看著心都可以溫暖起來,埃米也笑了「我很喜歡他的畫,很美麗。」

與然眼裡露出興奮的神色,極力不讓自己露出太高興的表情。

J打量了與然一下「你的畫很不錯,要不要做我的學生?」

與然陡然抬起頭,眼裡光芒萬丈。

李穆山一驚,連忙開口「後面還有沒有看的,J,你太著急了。」

埃米也溫柔的說道「J,這次你只可以收一個學生,要是後面有更好的,你會後悔的。」

這幾個評委裡面屬J在畫界的地位最顯赫,李穆山其實是想讓他收蘇硯璃的,沒想到他竟然先看到了這個孩子的畫。

「不用看了,」J無所謂的擺擺手「就是他了,我不認為還有能可以超過他的孩子,他的天分很不錯。」

男人轉向與然「你要不要叫我老師?」

與然立刻無比恭敬的鞠了一躬「老師。」

J滿意的點頭,拉著埃米準備離開。

「等等。」

被叫住的埃米和J 回過頭,燕青還是笑的溫柔的樣子「既然你都收了學生,那我也收一個好了。」

拉過一邊帶著帽子沉默的少年,燕青表情微妙「就是他。」

J聳聳肩「無所謂,只要你喜歡。」

J和燕青並不熟悉,這次來中國也是一個朋友說燕青畫很不錯所以他才臨時加了一個人,說完,J就要離開,埃米掙開他的手臂「我去看一看那個孩子的畫。」

「有什麼可看的,」男人表情有些不耐煩「這裡只有他」J指了指與然「是最好的,其他的不看也罷。」

「不,我要去看看。」

埃米溫柔而堅定的道,她一直認為燕青這個人有著不亞於J的才華,只不過一時困住了難以施展,她想看看他選中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學生。

「OK,」無奈的妥協,J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燕青正在和蘇硯璃說著什麼,李穆山站在一邊表情有些釋然,像是放下了什麼擔子,看到埃米走過去,燕青停下來禮貌的說話「你好,還有事嗎?」

埃米笑了笑「啊,我也想看看這個孩子的畫。」

埃米把目光轉向戴帽子少年身邊的畫板,在看到上面的作品時眼睛陡然睜大,驚愕的半晌無語,然後用顫抖的手摀住自己的嘴,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天啊……」

埃米手指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畫面上那個自己,可是又像是怕驚動什麼一樣收回,就那樣呆滯的看著那個低眸淺笑,幾乎像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畫上的自己。

「天啊……這,這簡直就是神跡……」

埃米眼裡滿溢出淚水,看著面前那個還是一樣沉默的少年,激動的不可自己。

「孩子,你的才華讓你不應該留在這裡,我可以帶你去法國,去真正的可以展現你才華的地方……」

「不,埃米小姐,」燕青打斷對方斷斷續續的邀請,笑意溫和「他現在已經是我的學生了,我在哪裡他自然就已經在哪裡。」

埃米露出猶豫的神色,燕青有才能,可是並沒有強大的人脈,他連自己都沒有闖蕩出屬於自己的領域,要怎麼帶領一個還是孩子的天才?

「可是燕青……」

燕青堅定的搖頭「不,埃米,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在猶豫了,我會成功的。」

埃米一怔,終於露出釋然的笑意「燕青,你想通了嗎?還是你愛的人已經選擇了和你在一起?」

感情是這個堅韌但是細膩的男子的致命傷,尤其是那個他所愛的人其實並不適合他。

「是的,我想通了,」決絕在燕青眼中一閃而過「你說得對,他終究不會屬於我。」

埃米微微的歎氣「那是他的損失,你是個難得的愛人。」

「謝謝。」

J已經在一邊等了很久,看著埃米在這裡不知道和燕青說什麼,不耐煩的走過來「埃米,還沒有『欣賞』完那幅作品麼?」

「當然,」埃米回身一笑,帶著點幸災樂禍「J,你會嫉妒死燕青的,他有了一個好學生。」

「?」J露出不信的表情「有我的好麼?」

「當然。」

埃米笑起來,把那幅蘇硯璃的畫小心的拿起來展示給J「你看,這個孩子的畫,簡直就像是『神之筆』。」

那之後的混亂讓在場的很多人無語。

英俊不羈的帥哥J當場就要和燕青強學生,被燕青以對方已經收了學生的理由拒絕,然後沒有品的外國人在與然鐵青的臉色下竟然說出了「那我們換一下好了」這種話。

不能怪J,他找理想的學生已經找了很久,當然不甘心這麼拱手讓給燕青。

J覺得自己一見鍾情了,和蘇硯璃的畫。

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辦法的失戀,埃米幸災樂禍,說是他自己選擇不看完那些作品,沒有搶過燕青也是應該的。

那個在藝術上有著無比天賦的男人拍著與然的肩膀,臉色嚴肅的囑咐「然,既然這樣,那麼你就一定要超過他。」

與然眼裡是一片暗色的光芒「當然。」

書畫比賽悄無聲息的結束,園願拿到了夢寐以求的獎金,沒有人知道現在畫壇的權威收了學生,直到後來燕青終於名震畫壇,與然和蘇硯璃這兩個璀璨的新星,也終於為世界所知。

與然和蘇硯璃後來的生活沒有什麼改變,一如既往的上學聽講放學回家,瞭解內情的園願很納悶「與然,那個什麼大師不是收你做學生了麼?為什麼你沒有跟著他一起?」

與然瞥了眼蘇硯璃「還不到時候。」

園願轉過眼看向蘇硯璃。

少年沉默的轉了下手裡的筆「……還不到時候。」

他想起燕青在街角的路燈下顯得疲憊沉鬱的臉,那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一如初見時一樣溫柔,可是蘇硯璃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就連他都可以聽得出對方話裡面的決絕苦澀。

「硯璃,給我一段時間,」燕青眼神掙扎「……我想再試最後一次。」

試什麼燕青沒有說,蘇硯璃也不會去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眼前驀地閃過那一次樹林裡和燕青一起寫生的那個很男子。

……是叫什麼來著?

少年蹙眉,然後把這些無謂的思緒丟掉,繼續寫作業。

&&&

蘇爺爺在住了將近兩個月院之後終於可以出院了,雖然還是有點虛弱的樣子,可是老人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醫院繼續留下去,蘇惠拗不過自己爸爸,只好同意出院。

蘇硯璃那天請了假和蘇衍穆一起去醫院接蘇爺爺,蘇惠見到小兒子很高興的樣子,她已經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蘇硯璃了……雖然小的時候見面次數更少。

蘇惠走過來拍拍蘇硯璃的頭「硯璃,在學校怎麼樣》還適應嗎?」

少年沉默著點頭,壓了壓帽子不說話。

蘇明起正巧這時候辦好出院手續進病房,見到蘇硯璃的樣子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上學上的連自己媽媽都不認了嗎?!」

「明起!」蘇惠沖老公瞪眼「硯璃性子一直都內向,別這麼凶他。」

「你就慣著他吧!你看衍穆什麼時候用咱們操心過?」

蘇明起氣的直喘氣,卻在對著蘇衍穆的時候換上了平和的表情「衍穆,你們導師昨天找我了,這次的比賽很重要,你加把勁。」

蘇衍穆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爸。」

蘇惠本來是想讓蘇爺爺和她們一起住的,可是老人怎麼也不願意,沒有辦法,蘇惠只好開車送老人回常木,等蘇惠和蘇明起忙著搬東西的時候,蘇爺爺悄聲對蘇硯璃道「硯璃,你李穆山爺爺把比賽的事情告訴我了。」

蘇硯璃抬起眼看著這個一直疼愛自己的人,蘇爺爺忍不住揉了揉孩子的頭「那個收你的老師不錯,以後也是有大成就的人,好好學,只要你喜歡,你爸媽這裡外公給你扛著。」

蘇硯璃眨眨眼,心裡泛起溫暖的感覺,忍不住笑了起來「嗯。」

「喜歡什麼就去做,有外公在這裡,別擔心。」

「嗯。」




42

蘇明起原本是市一中的老師,和市一中的校長也有很好的交情,後來到大學做了教授也時不時的幫忙代課,這次趕回來是因為省裡面來了大人物,校長請他來幫忙坐鎮,所以蘇明起就和蘇硯璃蘇衍穆一起回學校了。

父子三個人一路上無話,蘇惠把車子開走了,蘇明起只能和兩個兒子步行回學校,看了看走在蘇硯璃身邊的蘇衍穆,蘇明起微微的皺起眉。

「衍穆,你最近抓緊一點,李教授已經和我說過了,要是這次考試你能通過的話,出國學習基本上就沒有問題。」

蘇衍穆眼光沉了沉「爸,我想等……」

「硯璃和你不一樣,」蘇明起打斷大兒子的話「硯璃還小來得及,而且基礎也不好,我想讓他在國內學法律之類的東西,你媽媽也需要一個兒子在身邊,不能全都離家太遠。」

正在一邊慢慢走著的蘇硯璃停下腳步,蘇明起不耐的喝道「怎麼不動了?!你哥他出國可以自律,你行嗎?別再又像以前一樣,還飆車?你怎麼不去吸毒啊?!」

「爸!」

蘇衍穆擋住蘇硯璃「硯璃他只是年紀小,他現在已經很優秀了。」

「行了!」蘇明起擺擺手「快點,校長還在等我。」

「我不會去學法律的。」

少年的聲音了帶著自己都不可覺察的倔強「我要去畫畫。」

蘇明起詫異了一秒,然後勃然大怒「你,你說什麼?!」

少年半仰起臉,語氣堅定「我要去畫畫。」

「你這個……」蘇明起咬牙「畫畫?!那玩意能有什麼出息?就你那連字都寫不好的手?!」

對於蘇硯璃,蘇明起的印象始終停留下那個兩年前叛逆的四處鬥毆不學好的印象,他從來不瞭解這個兒子,也從來沒有想去瞭解過。

「不行!」蘇明起毫不猶豫的否決「你現在給我好好上學,然後考直升本校的法律系,少想那些沒有用的東西!」

少年沒有像蘇明起想的那樣退縮,聲音清清淡淡的讓蘇明起心裡冒出一股火「我不會學法律的。」

「你!」

蘇明起指著蘇硯璃手指都抖起來,蘇衍穆一把拉住蘇硯璃「別和爸爸爭了,這件事先放下,我會幫你的。」

「衍穆你讓開!」蘇明起一把把蘇衍穆拉開「還畫畫?你看看你,還戴著一副莫名其妙的手套,怎麼就這麼嬌貴?給我摘了!」

少年帽子下的眉蹙起來,蘇明起對待他和蘇衍穆明顯的態度詫異讓他忍不住煩躁起來「……我先去上課了。」

看蘇硯璃就這麼想要離開,蘇明起乾脆上前扼住蘇硯璃的手腕,恨恨的就想把手套拉下來。

「給我摘下來!」

蘇硯璃反射性的推拒,力道過大,竟然讓蘇明起沒有站穩的被推的後退幾步。

這下子,蘇明起真的暴跳如雷了。

蘇衍穆被一連串的事故弄的反應不及,就看見一向脾氣雖然不好但是從來不動手的父親上前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啪」的一聲,三個人都呆住了。

蘇明起看看自己的手,他雖然對這個兒子恨鐵不成鋼,可是卻從來沒有打過他,一時之間心裡泛起極其複雜的感覺,又是後悔又是解恨,深深的吸了口氣,蘇明起平靜了一下道「硯璃,把手套帽子都給我摘了,頭髮留那麼長像什麼樣子!給我去剪短!以後搬回家住不許再住寢室,我要好好的看著你!」

挨打的少年手指輕輕的擦了一下臉頰,緊緊地抿著唇「我說過的,我的家在常木,不是這裡。」

「你!」蘇明起又揚起手要揮下去,蘇衍穆慌張的上前攔住。

「爸!」

這個時間正是上課的時間,校園裡沒有什麼人,要不然這一出父親打兒子的場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圍觀。

蘇明起推開蘇衍穆,大步上前就要自己動手摘下蘇硯璃的帽子,少年剛想要後退,卻被人從身後攬住,熟悉的味道讓他一怔。

蘇明起揚起的手被人抓住,氣急的抬頭看向抱著自己兒子的男人「你是誰!?」

男人臉色陰沉的甩開蘇明起的手,指尖在少年被打紅的側臉上流連了一下「我一直聽聞蘇教授溫文有禮博學多識,現在看來也不是是一個會打孩子的粗暴之人。」

「我不想和你廢話,把我兒子放開。」蘇明起氣的要暈倒「兩個男人摟摟抱抱成什麼樣子?!」

聽了這話,方啟深沒有鬆開手,反而更緊的環住蘇硯璃,下巴也擱在少年的肩上。

「他是我的,什麼樣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你……」

蘇明起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厥過去,蘇衍穆扶住他「爸你沒事吧……」

方啟深眼裡寒光微閃,這個名義上是硯璃父親的人他看不順眼很久了,現在竟然敢動手打人!

強忍著心底的暴戾之氣,方啟深攬著少年的肩,拉著似乎有點呆愣的蘇硯璃走出了學校,完全不理會氣暈的蘇明起。

車子就在外面等著,方啟深把蘇硯璃拉上車,自己做到駕駛座上,少年也沒有反抗,在座位上老老實實的坐著,頭垂的低低的,整個人似乎都要陷在座位裡。

方啟深有些擔心,可是也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回到家裡,把車子停好,方啟深替蘇硯璃打開車門,少年動了動,還是猶猶豫豫的下了車。

「進去吧。」

房間裡有些清冷的感覺,蘇硯璃進門之後就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像只委屈的貓一眼,連耳朵都垂了下來。

把沖好的熱茶塞進少年的手裡,方啟深在蘇硯璃身邊坐下來,眼神凝在少年的側臉上,眼底是淡淡的陰霾。

「疼不疼?」

蘇硯璃搖了搖頭,還是蜷在沙發角落裡,方啟深看的心裡滿是疼惜,探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在蘇硯璃頭上,然後把蘇硯璃的帽子摘下來,揉了揉少年的頭。

撥開擋住少年臉頰的髮絲,方啟深小心的湊過去,蘇明起那一巴掌不輕,現在蘇硯璃臉頰都有些腫起來,方啟深眼光一沉,到冰箱裡拿了冰塊出來,然後用毛巾包好輕輕的給蘇硯璃敷臉。

蘇硯璃眼簾低垂著,在冰涼的毛巾貼上來的時候瑟縮了一下,然後就乖乖的任由方啟深動作。

「……我想畫畫。」

男人動作一頓,手下不停「好,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有我。」

少年眼睛眨了眨「我想和燕青學習。」

「好,我去聯繫他,讓他教你。」

蘇硯璃再次垂下眼,一滴水驀地落在方啟深的手腕上,男人一驚,呼吸頓時就亂了。

水滴不斷的落下來,方啟深手忙腳亂的抬起對方的臉,急的什麼都忘了。

「別哭,別哭,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想畫畫還是想做別的,只要你想,我就為你做……別哭……」

這個在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鐵血男人此刻一點沒有在人前的強勢和霸氣,連說話都磕磕巴巴起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

感覺到方啟深有些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擦拭時帶起的頓頓的痛感,蘇硯璃卻沒有拒絕,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他其實不想哭的,也從來沒有哭過。

連被蘇明起打的時候都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在方啟深那樣痛惜的目光下,心裡就止不住的委屈。

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人帶著白出去而忘記他一樣的感覺。

可是那時候的青在一次次的委屈裡漸漸麻木,現在的蘇硯璃卻有人疼。

被人寵著的感覺太好,蘇硯璃眼淚噼裡啪啦的掉的更厲害了。

頭頂上傳來一聲沉沉的無奈的歎息,少年纖細的身體被溫柔的整個摟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

「……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把臉埋在男人的胸前,少年暫時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其實曾經傷害過自己,只是覺的,溫暖的感覺太好,他捨不得離開。

一個人獨自走了太久,一旦有了依靠,是那樣的彌足珍貴。

蘇硯璃不知道這時候的溫暖有多麼危險,他只是覺得,捨不得。

環住蘇硯璃的男人露出一個笑來。

儘管很心疼,可是還是忍不住有些竊喜。

想要的人就在懷裡,觸手可及的感覺讓男人心裡滿滿的。

——也許,還要謝謝蘇明起給他的這個意外之喜。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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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這個晚上,是方啟深幾年來心情最輕鬆的晚上。

儘管那個少年一雙眼還紅腫的讓自己心疼,儘管兩個人之間其實還是沉默居多,可是就這樣和蘇硯璃呆在一起,方啟深就心裡滿滿的都是愉悅。

蘇硯璃坐在地毯上心不在焉的按著遙控器換台,懷裡抱著一個可愛的貓咪抱枕,嘴微微的撅著,帶著孩子氣的可愛,方啟深看了下表才發現其實已經很晚了,兩個人卻連飯都沒有吃。

把袖子往上捲了一下,方啟深從沙發上坐起來「硯璃,我們吃麵好麼?我手藝雖然不好,可是下面還是會的。」

蘇硯璃輕輕的「嗯」了一聲,手下不停的繼續按遙控器。

冰箱裡也只剩下掛面和一點蔬菜,方啟深把東西拿進廚房,看了好久才拿起菜刀準備先切菜。

聽著廚房裡傳出來的響動,蘇硯璃不時瞥一眼過去,然後挪一挪位置再瞥一眼,心裡感覺好奇又猶疑,因為他隱約還記得當初的自己住在這裡的時候,方啟深是不會下廚的,家裡都有保姆負責三餐,對於男人竟然還是會做飯的這件事,蘇硯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才這麼想著,廚房就傳來「卡嚓」一聲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然後方啟深握著手從裡面出來到客廳找出醫藥箱,隨手拿了個什麼東西纏上手指。

紗布有點長,方啟深皺著眉繫了半天都沒有繫上,不耐煩的正要拆下來,一雙帶著手套的手就伸了過來,靈巧的打了個結,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

蘇硯璃看看沾在方啟深袖口處的血跡,抿了下唇站起身走進廚房,看看案板上沒有切完的蔬菜,想了想,還是探出手繼續方啟深未完的工作。

留在原地的方啟深向後靠在沙發上,看看手指上漂亮的蝴蝶結,然後注視著少年纖細的背影,深深的笑起來。

不一會兒,客廳漸漸瀰散出香氣,方啟深忍不住走到廚房那裡靠在門邊上,看著蘇硯璃生疏但是靈巧的盛了兩碗麵出來,每一晚上面還有一個荷包蛋。

兩個人就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樣默契,把面端到外面客廳的茶几上,少年一邊看卡通一邊往嘴裡塞麵條。

方啟深抽出一張面紙擦掉蘇硯璃嘴角沾著的湯漬,聲音溫和「先別看了,把面吃了再看。」

「唔……」

這麼應著,蘇硯璃的眼光還是沒有離開電視機。

無奈的笑了一下,方啟深探出手剛要摸摸對方的頭,門鈴就不識時務的響了起來。

方啟深慢慢收攏拳頭,眼底火光一閃,還是輕輕的在蘇硯璃頭上揉了下。

「乖乖吃麵,我去開門。」

白祁在門開的一瞬間閃進門內,完全沒有注意到方啟深黑的沉出水一樣的臉,跳著腳大叫「你老弟這下子惹麻煩了!快點快點!跟我走,晚了肯定就打起來了!」

話音在看見那個好奇的目光時戛然而止,白祁目瞪口呆的看著客廳裡穿著寬大睡衣坐在地毯上捧著碗的那個漂亮的不可思議的少年,口水幾乎都要留下來,無意識的喃喃「這還打什麼啊……什麼紅牌,跟這個比起來簡直沒法看啊……」

一道人影擋住白祁的視線,白祁不耐煩的想要把對方扒拉開「別擋我看……」

「看什麼?」方啟深語氣沒有絲毫起伏,白祁卻驚得一下子回過身神來,看著對方難看的臉色討好的笑了一下。

「那個,老闆……是你弟弟現在和那個大客戶槓上了,我沒有辦法才來找你的啊……」

「怎麼不先打電話過來?」

白祁很冤枉「我打了,你手機關機,家裡座機又不通……」

方啟深難得不自在的閃了下眼神——他帶著蘇硯璃一回來就把電話線拔掉了。

「方煜嶙惹的事讓他自己擺平,不要來煩我。」方啟深眼神暗沉,想要讓白祁快點離開「不是什麼事我都會替他擔著的。」

「可是……」

「沒可是。」

白祁掙扎的抵住門「老大,這次來的是那個有名的法國設計師,關係到我們以後合作的,你不去公司這次要損失的可是一筆大數目,而且方煜嶙真的會把人打得半死的,要是鬧出事……」

方啟深頭疼的歎氣,他這個弟弟,就是不省心!

鬆開白祁,方啟深走進客廳把沙發上的外套拿起來,蘇硯璃已經沒有在吃了,眼神晶亮的看著男人的動作,方啟深穿好外套,然後把自己的那一碗麵端起來幾口嚥下去,又進房裡拿了一條白色的圍巾出來,白祁看的目瞪口呆「老大,你不是要帶著他一起去吧,那地方不適合小孩子的。」

「……我不放心。」

要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帶著蘇硯璃去那個亂七八糟的地方,可是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眼前的這個少年有多麼怕自己一個人被留下,曾經的青極少有害怕的東西,可是最恐懼的,無疑是寂寞和孤單。

「要不然送他回學校好了,他住不住校?那地方真不適合小孩子啊……」

「都十點了,你讓他翻牆麼?」

冷冷的瞪了眼廢話的白祁,方啟深拿了衣物給蘇硯璃換好,又把圍巾給少年圍好,然後給少年戴上那個大的出奇的帽子擋住臉,這才對白祁道「走吧。」

深秋的晚上尤其的冷,一出門蘇硯璃就打了個哆嗦,不過少年還是默默地跟著方啟深和白祁上了車,一點怨言也沒有。

只要不是一個人被留下那個大得出奇的別墅裡,對他來說去哪裡都沒有關係。

白祁坐在前面開車,耳朵豎的高高的,滿臉驚奇的聽著後面的老大和那個可以讓人看呆的美麗少年說話。

「到了那裡跟緊我,有人來搭訕也不要理會,知道麼?」

「嗯……」

「帽子千萬不要摘下來,圍巾……最好戴著。」

「嗯。」

白祁暗地裡嘖嘖稱奇,方啟深還從來沒有這樣溫柔的對待過一個人,哪怕是那個弟弟也沒有過這樣的和顏悅色,不過那個孩子……白祁看了看後視鏡,在心裡感慨,也真是乖巧的讓人心都軟了,光是聽聲音都讓人渾身都通透起來,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覬覦。

白祁帶著他們去的地方是個酒吧,但是和neverland明顯不同,這裡比neverland更要亂要瘋狂要嘈雜,被方啟深拉著進門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巨大的音樂聲和人聲讓蘇硯璃一時眩暈,被方啟深攬住肩膀才勉強的繼續往裡走。

有人刻意的向方啟深這邊擠過來,被男人冷著臉擋住只好悻悻離去,蘇硯璃被燈光晃得迷糊的什麼也沒有看清就被帶到了一個較為安靜的地方,白祁帶著方啟深和蘇硯璃走到走廊包廂的地方,音樂聲小了很多,然後誇張的歎了口氣。

「總算過來了,進去吧。」



44

門一打開,方啟深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包廂裡的照明燈已經都被點亮,和走廊昏暗奢靡的氣氛完全不同,可是也正因為這樣,方啟深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子裡一片狼藉的樣子,酒水碎片遍地都是,不難想之前的爭鬥該有多麼激烈,方煜嶙站在沙發邊上正拉扯著一個男孩的胳膊,衣服皺起,滿身酒氣。

方啟深攬著蘇硯璃一進門,原本都在看方煜嶙熱鬧的眾人都轉過臉來,白祁看著這個場面就苦了臉。

嘖,還是沒有趕上。

「方總裁你可終於來了,你這個弟弟想搶人,人家不願意還要來硬的,你說這可怎麼辦?」

坐在被方煜嶙拉著的男孩身邊的一個英俊男子笑著開口,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冷冰冰的帶著挑釁的看著方啟深。

「莫偉峰你給我閉嘴!小衫本來就是我的!是誰搶誰的人?!」

莫偉峰嘲諷的勾起嘴角,親暱的挑起叫小衫的男孩的下巴「那小衫你說,你是誰的啊?」

「當然是莫總的。」

男孩聲音軟糯,裡面夾雜的意思清亮也變成了媚意,可是竟然帶著迥然的純真,和蘇硯璃的嗓音竟有那麼一絲絲的相似。

一邊的方啟深這才把眼光放在那個男孩身上,很不錯的一張臉,難怪是這裡的頭牌,不過……也只是個不錯罷了。

「就是他?」方啟深看著自己的弟弟,眼裡帶著明顯的厭惡 「就這麼一個人讓你在這裡鬧成這樣?方煜嶙,你在國外呆的真是出息了啊。」

莫偉峰一聽這話頓時樂了「方總,小衫可是我幾年來看過的最完美的作品了,無論是臉還是身子,嘗過的就難以忘記,這樣的尤---物你還覺得看不上眼?」

小衫配合的對方啟深露出勾人的笑,卻惹來對方不耐煩的皺眉。

見此情景,莫偉峰眼神若有如無的掃過一直被方啟深攬在懷裡的蘇硯璃,作恍然大悟狀「,難怪,看樣子方總是心有所屬了。」

「夠了,」方啟深毫不理會莫偉峰有些挑釁的眼光,對方煜嶙道「給我回去。」

方煜嶙還是死死地扣著小衫的手臂,沒有絲毫的動作,咬著牙不甘心的道「跟我走!」

男孩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方先生,我現在的主顧是莫先生,所以真是抱歉,我不能和你走。」

場面尷尬的僵持住,方啟深眼神越來越冷,正要發火,手臂上驀地傳來溫暖的觸感,蘇硯璃帽簷下的眼神晶亮寧靜,讓方啟深的躁怒也緩和下來。

方啟深露出溫柔至極的笑來,看的一邊的莫偉峰詫異的瞪大眼。

「怎麼了?」

「很熱。」蘇硯璃扯了扯還戴在脖子上的圍巾,完全無視氣氛的劍拔弩張。

少年清亮柔軟的聲音在暫時寂靜的房間裡異常清晰,也讓莫偉峰興味的挑眉,明顯也注意到這個少年和小衫聲音的相似。

不過這個少年的聲音,卻是乾淨太多了。

方啟深按住蘇硯璃的手,把圍巾輕輕的拉開一些,然後低聲的勸慰「再等等,我們馬上回家。」

方啟深臉上的柔和在轉過臉看向莫偉峰和方煜嶙時完全褪去,語氣冷硬「方煜嶙,這件事你自己處理好,我不會再幫你收拾爛攤子。」

說著,方啟深拉著蘇硯璃就要出去,白祁在後面臉色憋得通紅,急切但是又不敢插嘴。

「先留步,」莫偉峰鬆開一直摟著小衫的手臂,在蘇硯璃寬大的帽子和圍巾上掃了一圈,然後貌似隨意的開口「方總,這樣好了,我用小衫換你懷裡的小傢伙,生意還是照常,我還可以讓一分利,怎麼樣?」

方啟深腳步一頓,眼裡瞬間就帶上了殺意。

方煜嶙倒是笑了起來,也鬆開自己的手,打量著莫偉峰道「你倒是胃口很大,算了,我也不過是不甘心,但是讓我哥讓出他的寶貝還是不敢的,畢竟,差太多了。」

方煜嶙看了看因為自己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的小衫,接著有些惡意的開口「別以為你是『孤島』的紅牌就目中無人,和他比起來,就是雲和泥的差別。」

「要不是你的聲音,我會對你這麼有興趣?」

這一句,是方煜嶙在男孩耳邊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的。

小衫猛地仰起臉,眼神裡帶著火,表情明白的在說——都是一樣的!

不過都是靠人養,有什麼差別?更何況,我至少還有一張可以吸引人的臉!

掐住小衫的下巴,方煜嶙放低聲音「別不服氣,你會明白的,你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放開小衫,方煜嶙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對著方啟深道「哥,沒事了,我們走吧。」

方啟深目光尖銳的掃了一眼莫偉峰,聲音淡淡「別打他的注意,要不然我不介意讓你明白什麼是動不得的。」

莫偉峰微微的瞇眼,無所謂的聳肩。

方啟深扶著蘇硯璃的肩往門外走去,方煜嶙轉頭對著莫偉峰露出一個極其不懷好意的笑來,然後出乎意料的猛然伸手去抓方啟深的手臂,方啟深條件反射的鬆開蘇硯璃的肩膀,只這麼一個空當,方煜嶙找到機會一下子把少年戴著的帽子掀開,然後驟的抽走對方頸項上的圍巾。

——詭異的靜默的三秒,然後房間裡傳來清晰的抽氣聲。

明亮燈光下的少年有著明媚清澈的一雙眼,戴著微微的不解疑惑,更是誘惑的不可思議,美麗的難以描摹的五官幾乎可以讓任何人迷失,略揚起的尖巧精緻的下巴,優雅的白皙脖頸,還有眼裡閃過的一瞬間的茫然。

方煜嶙笑起來,等著小衫驚訝詫異又有些不甘的臉冷笑著開口「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們,根本沒有可比性。」

迅速的把少年按進懷裡,不讓別人再看到,方啟深手指握的「卡卡」作響,眼神幾乎要撕裂面前的方煜嶙,眼底都泛起血色的紅光。

「方!煜!嶙!」

方煜嶙痞痞的笑笑「哎呀哥,不過是給別人看一眼,讓他們嫉妒一下也好啊……」

「哐!」

毫不留情的一拳讓方煜嶙後退幾步撞在的茶几上,方啟深慢慢開口,語氣低沉肅殺「要不是你是我弟弟……」

話音消散在空氣裡,方啟深把圍巾謹慎的再次給蘇硯璃圍好,然後像是對待珍寶一樣攬著少年離開,方煜嶙則若無其事的擦淨嘴角的血跡,搭著白祁的肩笑呵呵的也走了出去,順便比了一個中指給莫偉峰。

留在房間裡的莫偉峰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慢慢的敲,若有所思,然後伸手抬起小衫的下巴細細的打量許久,眼裡帶著絲絲的冷光。

「……真的是……」差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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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方啟深拉著蘇硯璃走出酒吧,把已經有了倦意的蘇硯璃塞進副駕駛,然後自己做進駕駛席,看都沒有看一眼隨後出來的方煜嶙和白祁。

看見方啟深已經發動了車子,白祁急忙撲上來敲窗戶。

「老大,讓我進去啊!」

方啟深冷淡的夠了下唇「自己走回去。」

然後絕塵而去。

留在原地的白祁欲哭無淚「已經快十二點了啊……走回去……」

方煜嶙拍拍白祁的肩「走吧,咱們兩個作伴啊。」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方啟深開車的間隙不時的看一眼旁邊的蘇硯璃,少年眼簾半垂著,明顯睏倦的不得了,不時小小的打一個哈欠,在座位上微微的縮著。

方啟深拿過一邊的外套,用一隻手給少年蓋好,蘇硯璃被弄醒,睜大眼看過去帶著警惕和懵懂的樣子讓男人笑起來「先睡一下,到家我叫你。」

在寬大的外套下縮了縮,臉頰磨蹭了一下衣領又打了一個哈欠,蘇硯璃側著頭真的睡了過去。

方啟深把車速放慢,眼神是深深的寵溺,然後驀然想到什麼似的轉冷。

看樣子,要讓他那個弟弟早點回國外去了。

等到了別墅的時候,蘇硯璃已經睡的很沉了,在副駕駛位上乖巧的蜷成一團,並沒有把他吵醒,方啟深輕巧的把對方抱回房間,然後在床邊看了蘇硯璃的睡顏好一會兒才去了客房睡覺,等到第二天,方啟深睜開眼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走出臥室,方啟深在空蕩蕩的客廳站了許久,然後走到主臥打開門,被子被很整齊的疊好,就像是從來沒有人睡過一樣,男人站在那裡露出一個苦笑。

早在看到表的時候不就已經料到了,硯璃肯定不會在的,更何況原本今天他就要上課。

揉了揉額頭,男人拖著腳步朝浴室走去,卻在下樓的時候腳步一僵,然後快速的跑了下去。

下面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個煎蛋和一杯已經涼了的牛奶,幾片麵包,很簡單,可是卻讓方啟深心裡湧起巨大的滿足感。

杯子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是獨屬於蘇硯璃的異常漂亮的筆跡——昨天謝謝,早餐不要忘記吃。

方啟深慢慢摩挲著上面的字跡,眼光深沉而溫柔。

&&&

「喂,你今天怎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昨天幹嘛去了?」

杜峰把手裡的蘋果遞給蘇硯璃,在看到對方搖頭拒絕後拿回嘴邊字跡咬了一口。

「酒吧。」

「咦?」

蘇硯璃重複了一遍「昨晚去了酒吧。」

杜峰呆滯的保持著啃蘋果的動作半天沒有動,然後一下子興奮的跳起來「你竟然去酒吧了?哪裡?自己嗎?」

「不是,」蘇硯璃再次打了個哈欠搖搖頭「和別人去的,好像……叫『孤島』。」

杜峰眼睛瞪得更大了,嚥了口口水「孤……孤島?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去那裡你呀不怕骨頭渣都沒有。」

「只是去找人而已。」

杜峰撓撓頭,想要說些什麼讓蘇硯璃知道那個「孤島」和一般的酒吧是絕對不一樣的地方,可是措辭還沒有整理好,討人厭的聲音就出現了。

「硯璃!」

看著這個一直纏著蘇硯璃的女孩子,杜峰眉頭皺的死死的。

樂凡笑瞇瞇的抓住蘇硯璃的手臂「硯璃,你什麼時候出國?」

出國?

蘇硯璃疑惑的眨眨眼「什麼出國?」

「咦?難道你不是和與然一起嗎?」樂凡也睜大了眼「與然書畫比賽的時候不是成了一個畫家的學生嗎?他現在要和那個老師出國進修了。」

樂凡尷尬的鬆開手「那個……你不知道?」

杜峰也聽出了一些門道,瞪了一眼樂凡,又不知道怎麼來和蘇硯璃說。

「那個硯璃……其實你的老師也很好啊,與然只不過是早了一點出國而已……」

完全不明白杜峰話裡的意思,蘇硯璃一派霧煞煞「燕青老師?確實很厲害啊。」

「那個……我是說,你別在意……」

在意什麼?

還是不明白的蘇硯璃壓了壓帽簷,樂凡和杜峰正尷尬著,氣喘吁吁的園願從樓下奔了上來。

「硯璃!下面有人找!」

園願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之色「是那個老師!」

說著,女孩子上前拉住蘇硯璃就往下跑「快點快點!肯定是出國的事情!哈哈,這下子咱們學校有兩個可以出國留學的了!」

下面果然是燕青,只不過相較於書畫大賽的時候更加蒼白憔悴,眼底是深深的青色,似乎很久沒有睡的樣子。

看見蘇硯璃下來,燕青溫和的笑起來,叫道「硯璃。」

看了看蘇硯璃身邊的園願,燕青道「我想帶他出去說一點事情,可以幫忙給他請假嗎?」

園願忙不迭的點頭。

蘇硯璃看著燕青眼中似乎濃郁的化不開的愁緒,微微的蹙起眉。

等兩個人出了校門,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少年才開口道「你心情不好。」

燕青沒有回答,拍拍蘇硯璃的頭「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不過希望我現在邀請海來得及,你願意和我出國學習繪畫麼?」

蘇硯璃仰起頭,想到曾經蘇爺爺的話,手指微微動了動。

這一次,終於由他自己為自己做決定了嗎?

「……我願意。」

燕青面上露出溫柔的神色「這就好,我真怕你嫌我這個老師不稱職,不想和我學習了。」

說著,有些釋然又有些痛苦「不過以後再也不會了,我不想再浪費下去了。」

蘇硯璃抿了抿唇,雖然不知道燕青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少年潛意識裡覺得,對方很難過。

「我不急。」

蘇硯璃有些沒頭沒腦的話讓燕青一愣,好笑的反問道「什麼不急?」

少年仰起臉,星光一樣的眸子美麗純淨的不可思議「如果老師有事情放不下,我不著急再等一等。」

燕青臉上的笑容消失,許久垂下眼,卻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不,我沒有任何放不下的了。」

親暱的揉了揉蘇硯璃的頭髮,燕青道「倒是你,有沒有捨不得的?」

少年眼神中閃過猶豫,燕青的手臂卻被一個人猛地扯開。

一個很漂亮出眾的男子,蘇硯璃還記得他,是那時候和燕青一起在公園裡畫畫的人。

男子臉色比燕青好不到哪裡去,手緊緊的抓著燕青的袖子,臉上一派自己都不自知的惶恐「燕青,你要出國?你不是說不會離開的嗎?為什麼要出國?」

燕青臉上清晰的閃過一絲厭惡,冷漠的甩開對方的手。

「這與你無關。」

男子有些愣怔,似乎是沒有想到燕青竟然是這樣的態度,有些勉強的笑了下,頭還是高傲的揚著,可是卻是那樣的不堪一擊的脆弱「燕青,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留下來啊,說不定我真的會喜歡上你……」

「不,在我看見你和霖山在床上的那一刻起,我對你的感情就已經是過去式了。」

男子手指顫抖起來「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喝多了,對!就是喝多了,我們……我們……」

燕青冷漠疏離的退開一步「真的是喝多了嗎?」

「慕嵐,我可以忍受你的一切,包括你還沒有真正的愛上我,你的任性,你的無理取鬧,可是唯獨有一樣我無法忍耐,就是背叛。」

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男子,終於也露出了屬於自己的殘忍。

慕嵐不甘心的再次上前抓住他「那只是玩玩而已!不是真的,我沒有……燕青你不許走,要是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原諒你!我、我……」

把慕嵐的手臂狠狠地扯開,燕青面無表情的道「不要靠近我,我嫌髒。」

說完,燕青拉著蘇硯璃頭也不回的離去,只留下表情呆滯的男子,低低的重複著「髒……我髒……」





46

房間裡很靜,唯獨一個表情輕鬆帶著笑意的人只有坐在沙發上的燕青,蘇明起和蘇惠都是臉色略帶陰沉,蘇衍穆則是有些不安焦躁。

「蘇教授,這對於硯璃來說其實是很有利的,繪畫是一種途徑,硯璃有這個天分,不是可以更好的為未來鋪路麼?」

燕青娓娓道來,說話字字在理,讓原本想發火的蘇明起都強忍了下來。

「……他一個孩子,一個人出國,以前這孩子就沒什麼自制力,這一出國……」

蘇惠擔憂的聲音響起來,眼神望向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兒子,無奈的歎氣。

燕青微微的笑了下「我收了這個學生,自然不會讓他做出格的事情。」

蘇明起神色稍稍鬆動,可是還是沒有妥協,只是道「讓我再想想。」

燕青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蘇惠送燕青出門,蘇硯璃默默的跟在燕青身後被蘇惠一把抓住。

「硯璃,你都多久沒有回家了?今天在家吃飯。」

少年不自在的扭了下臉,聲音低低的「……學校還有課。」

蘇惠失望的鬆開手,緊接著道「那明天回來吧,媽媽給你準備好吃的。」

一邊的燕青不著痕跡的給蘇硯璃使了個眼色,少年這才勉強的點了下頭「好。」

跟著燕青出門,看蘇硯璃還是沉默著不說話,燕青以為他在為出國學習的事情擔心,不由開口道「別擔心,你爸爸肯定會同意的。」

蘇硯璃仰起臉,有些不解。

「那所學校雖然以藝術聞名,可是學術也是尤為出色的,」燕青說著,有些戲謔的補上一句「就算是他不同意,我們也可以悄悄的溜走。」

少年帽子下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燕青揉了揉對方的頭,「回學校吧,不過明天不要忘了回家和你媽媽吃飯,畢竟你也要出國了,不知道幾年才可以回來。」

燕青的語氣清和,關切而不過分干預,正要再囑咐幾句什麼,身後就傳來顫顫巍巍的一聲「燕青……」。

蘇硯璃和燕青同時看過去,燕青驀地蹙緊眉。

拍拍蘇硯璃,燕青低聲道「硯璃,你自己回去好不好?我和他說幾句話。」

少年點頭,逕自轉身走了,留下燕青站在原地,神色波瀾不驚。

慕嵐神色中帶著欣喜,上前一步道「燕青,我去你公寓找過好多次你都不在,你搬到哪裡去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有事麼?」

注意到燕青的冷淡,慕嵐神色一黯,隨即若無其事的笑起來「燕青,你不是說要出國嗎?我已經辦好了簽證,我們可以一起,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看看……」

「不用了。」燕青語氣平靜,「那裡我不想回去了,已經沒有什麼可看的了。」

「啊?」

慕嵐有些不明所以。

「孤兒院已經被關閉了,艾蘭修女也去世了,還回去做什麼?」眼中閃過一絲自嘲,燕青看向慕嵐「霖山過一段時間不是要出國辦畫展?你可以和他一起。」

他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慕嵐回去告訴那個兒時唯一對自己好的修女,他已經有了愛的人,可是沒有想到,時過境遷,一切早已改變。

「不……燕青,我不想和他……」

慕嵐臉色蒼白的想說什麼,卻磕絆的什麼也說不清,燕青曾經很多次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出國去看看那個孤兒院,可是每次他都是不耐煩的拒絕,等他想要去的時候,竟然再也沒有機會了。

燕青別過臉,帶著一絲不耐道「我還有事情,再見。」

眼睜睜的看著燕青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慕嵐在原地呆呆的站著,然後蹲下身,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

蘇硯璃站在學校門口,面前的男人臉色陰沉的看著他。

「是不是我如果沒有來找你,你就不會告訴我出國這件事?」

少年垂下頭,這樣的沉默讓方啟深愈發的暴躁起來。

一把扯住蘇硯璃的手,力道是自己都沒有注意的大,把少年扯到車子前然後打開車門塞進去,男人坐進駕駛座,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

方啟深沒有把車開會別墅,也沒有去其他的地方,像是毫無目的的在高速公路上遊蕩一般,目光陰霾的看著前方,手指死死的握著方向盤,連一眼都不敢看身邊的少年。

他怕自己發火。

他怕控制不住傷害他。

儘管說過無論對方想做什麼,他都會不遺餘力的去為他實現,可是一旦想到蘇硯璃要遠遠的離開自己,心裡的猛獸就像是要撞破牢籠一般,連自己都恐懼起來。

方啟深知道,他不可以再犯錯了,所以這時候也只能是沉默。

「我沒有不想告訴你。」

少年清亮帶著點猶疑的聲音在靜默中傳來,卻字字都浸在方啟深心裡。

「老師還沒有定下出國的日子,我……爸媽也沒有完全同意,事情不確定,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似乎是有點懊惱,蘇硯璃再次抿了抿嘴角,連自己都困惑起來。

這些話是解釋,可是就連蘇硯璃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和方啟深解釋。

看著面前的男人隱忍的表情,心裡那一絲絲瀰漫上來的……是不安嗎?是歉意嗎?

蘇硯璃慢慢的垂下頭,撥弄著自己的手套,眉間蹙起,再不說話。

方啟深聽到蘇硯璃的話,先是愣怔,然後就是不可抑制的狂喜。

只這麼一點點的動搖和解釋,他就足以知道,這麼久以來自己做的,並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至少面前這個他一直放在手心裡去珍惜保護的人,也終於正眼的看到了自己,也終於在心裡有了自己的痕跡。

一步讓,步步讓。

方啟深不著痕跡的勾起嘴角,然後開口「你想出國?」

「我想學畫畫。」

少年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憧憬,讓方啟深的手指一顫。

車子緩緩的停靠在路邊,方啟深轉過臉,看著被擋住臉頰只能看到尖巧下巴的少年,歎了口氣。

「我不捨得。」

蘇硯璃詫異的仰起頭,帽子一瞬間被對方摘下來,錯愕間溫熱的觸感落在眉間,然後是對方徐徐的呼吸吹在臉上的微癢感。

「硯璃,我愛你。」

——所以,我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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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杜峰終於忍不住走到床邊,在那個隆起的被子上拍了拍「硯璃,都中午了你還不起來啊?」

被子裡傳來模糊的「唔」的一聲,杜峰撓撓頭,繼續道「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你不會想要睡過去吧?」

被子的人動了動就再沒有多餘的反應,杜峰更疑惑了。

蘇硯璃平時是寢室裡起床最早的一個,連週末都沒睡過懶覺,這次是怎麼回事啊?

生病了?

不像啊,臉色蠻好的。

杜峰在這邊猜來猜去,蘇硯璃心裡卻還是亂成一團。

方啟深的那一聲「愛」,著實讓他半晌沒有回過神。

就算不懂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可是蘇硯璃也知道那個字的份量有多重。

男人說那句話時候的眼神那樣幽深認真,就是現在想起來,都讓少年手指微微的發顫。

心很亂。

「沒關係,」那時候的男人表情是露骨的溫柔寵溺,看著他淡淡的笑「你不必懂,只要不拒絕就好。」

蘇硯璃在被子下默默地出神,食指在床單上無意識的摳弄,然後疲憊的闔上眼。

愛?就像是燕青和慕嵐那樣的彼此傷害嗎?

如果那樣痛苦的話,還不如不要。

……

整個城市雪白一片的時候,蘇惠和蘇明起終於讓步了,燕青在短時間內辦好一切手續,蘇硯璃要出國學習的消息也被班級裡的同學知曉。

杜峰連著好多天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樂凡這個同桌更是鬱悶的不得了,校報社的園願萎靡的一個勁的說「走了與然又走了蘇硯璃……早知道不讓他們去參加什麼比賽了……」這樣的話,可是無論這些人怎麼想,蘇硯璃出國的日子一日日的逼近。

蘇硯璃離開的那天沒有告訴任何人,去送機的只有蘇惠蘇明起和蘇衍穆,登機之前蘇衍穆在少年肩上狠狠地按了一下,然後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早點回來。」

從始至終,方啟深都沒有出現。

那個曾經對他說「愛」的男人在前一晚的電話裡低沉的告訴他說,等著我。

方啟深一定會去找他的。

蘇硯璃沒來由的堅定的這樣認為,且事實證明完全正確。

蘇硯璃在班級裡並沒有多少熟識的人,只在某一天有人突然開口問「那個一直帶著手套的怪人怎麼不見了?」的時候,樂凡才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出國了」。

事情就這樣揭過,市一中還是一樣以學習為準,並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有什麼不同,時間靜悄悄的走,誰也不知道在未來的某處,誰和誰會驀然相遇。

而在陽關明媚的法國機場,笑意溫和的燕青和身邊帶著帽子的沉默少年,開啟了屬於他們的神話。

&&&

法國S市的繆法拉高中是一所非常普通的高中,普通到連本市的人對於這個學校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所學校裡的美術生很出色。

燕青在選擇這個學校的時候其實是很猶豫的,下決定之前還特別的詢問了蘇硯璃的意見,很認真的分析了利弊。

「這個學校沒有名氣,可是裡面有很多怪才,我曾經做過一次法國高中的業餘繪畫比賽評審,那一次這個學校拿的名次不是很好,可是參賽者的畫作裡都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那是許多知名畫家也難以擁有的。」

說這段話的時候燕青靠在沙發上,陽光落在這個溫和英俊的男子身上,畫面說不出的柔軟動人「硯璃,你的畫很有技巧也很有水平,可是卻欠缺他們的那種激烈的感情,我想如果你去了這裡的話,會很有收穫,你的決定呢?」

坐在地毯上的少年沒有戴帽子,精緻的驚人的容貌暴露在陽光下,臉上卻是波瀾不驚,赤著腳坐在那裡的樣子有著無意識的稚氣。

「好。」

於是在開學月餘的時候,繆拉法學院迎來了一位外國學生,還是一個很奇怪的外國學生。

不與人交往不參加舞會不張揚不活躍,每日裡聽課畫畫或者看別人畫畫,卻沒有人看到他究竟畫的是什麼。

儘管也有好奇的人想要示好,可是都被對方的沉默疏離擋了回來。

伊拉踮起腳往畫室看,艾雅悄聲問她「你在看什麼?」

伊拉笑笑「那個中國男孩。」

「他有什麼好看的?」

伊拉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東方人都是這麼神秘嗎?他似乎從來沒有和班級上的同學說過話。」

「他太害羞啦。」艾雅露出嬌俏的表情「要不要我們去邀請他參加舞會?我們可以和他做朋友。」

「還是算了,」伊拉拒絕「他太冷淡了,我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那個帽子真大。」

兩個女孩子低聲的交談著離開,擋在偌大畫板後的蘇硯璃抬了下眼,然後繼續沉浸在水彩之中。

回到和燕青一起住的公寓的時候,燕青正在喝茶,看見蘇硯璃回來一笑。

「今天怎麼樣?」

「很好。」

「你每天都說很好,」燕青無奈的搖搖頭「那麼告訴我,今天交到朋友了麼?」

蘇硯璃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悶悶的回道「……沒有。」

燕青伸手在少年額上彈了一下「硯璃,你要學會交往,這樣才可以體會不同的感情,才能融入畫中,你明白麼?」

……不明白。

蘇硯璃還是獨來獨往,他努力過,可是在這個異國他鄉,他完全不知道怎樣融入完全不同的環境,更何況他也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好,很安靜,可以很舒服的畫他想畫的。

繆法拉最好的地方就是有一處小樹林,很美麗的地方,可以在裡面隨意的寫生,只要不破壞環境是沒有人會來打攪你的,可是這一天蘇硯璃卻被打攪了。

有著一頭燦爛金髮的少女叉著腰驕橫的站在一個同樣來這裡寫生的女孩面前,一臉的不耐煩。

「艾雅,喬爾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你輸了,所以晚上一定要來。」

被叫做艾雅的褐髮少女咬牙不甘,驕傲的仰起頭「茱莉亞,我從來就沒有退縮過!」

茱莉亞似乎是滿意了,又說了兩句什麼轉身走了,艾雅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驀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可惡的喬爾!花心的傢伙!竟然甩掉我!嗚嗚……你會後悔的!」

艾雅哭了幾聲,然後起身把一張沒有用過的素描紙甩在畫板上,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個男孩的輪廓,不過明顯是被醜化過得,畫上的男孩奇醜無比還非常的胖,卻異常的生動。

蘇硯璃眼神一亮,不由自主的走近了些,鞋子摩擦草叢的聲音讓艾雅警惕的回過頭。

「咦?那個中國男孩!」

艾雅臉上還掛著淚水,露出意外的表情「你都聽到了?」

「……抱歉,我在那邊寫生,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聲音悅耳,清亮淡雅,好聽至極。

「天啊,你的法語說的真好。」艾雅有點不可思議,她一直以為這個中國男孩時因為語言不通才那麼內向的。

注意到蘇硯璃一直看著自己剛剛的那幅畫,艾雅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有點得意的道「怎麼樣?我畫的不錯吧,我是因為繪畫才學費全免入學的。」

「可以送給我嗎?」

咦?

艾雅有點詫異,想了想道「可以,不過作為報答,你今晚要陪我去參加舞會,怎麼樣?」

蘇硯璃抿了抿唇,半晌沒有回答,注意到他的沉默,艾雅解釋道「我男朋友把我甩了,可是舞會都是情侶一起去的,可不可以幫幫我?」

又看了看那幅自己很喜歡的畫,蘇硯璃這才慢慢的點了頭道「好。」



48

晚上八點的時候,蘇硯璃從樓上下來走到玄關處穿外套,明顯是要出去的樣子,正在看電視的燕青好奇的轉過頭問他「硯璃,你要出去嗎?」

「嗯,同學邀請我去參加舞會。」

蘇硯璃邊回答邊低下頭穿鞋,燕青臉上帶笑「唔,這樣才好,多交朋友對你有益的。」

蘇硯璃壓了壓帽簷,開開門道「我走了。」

燕青眼看著門被一下子關上,張了張嘴,最後那就疑問被無奈的卡在嘴邊。

——硯璃,舞會不是要穿禮服的麼?為什麼……你穿的是牛仔褲和運動衫啊?

繆拉法高中的舞會一般都很熱鬧,有時候還會有其他學校的學生來參加,蘇硯璃到了的時候,大禮堂裡面已經都是穿的光鮮亮麗的人了。

身穿白色小禮服的艾雅焦急的站在門口四處張望,在看到蘇硯璃的時候神色一喜,然後臉又垮了下來。

「親愛的蘇,你怎麼就這麼來了……」

女孩子很沮喪,又有點自責「我忘記告訴你必須要穿禮服的,很抱歉蘇……」

「嗨,艾雅,這就是你今晚的舞伴嗎?」

茱莉亞環著一個很英俊的男孩走過來,穿著粉紅色長裙的她更顯得艷麗起來。

茱莉亞捂著嘴笑了幾聲「艾雅,你這個舞伴可真是有創意,穿的好特別啊。」

說著,茱莉亞示威一樣的仰起頭在身邊的男孩臉上吻了一下「是不是喬爾?」

喬爾一笑「茱莉亞,我們進去吧,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

茱莉亞挽著喬爾,臨走的時候貌似好心的問艾雅道「親愛的,喬爾還有一套備用的禮服放在換衣間,你要不要借用一下?」

艾雅咬著牙,恨恨的開口「不必!」

「那就算了。」聳聳肩,茱莉亞看起來很遺憾的走掉了。

茱莉亞和喬爾一走,艾雅就立刻的萎靡下來,垂著頭悶悶的「怎麼辦啊……現在去哪裡找禮服,等一下還要跳舞的啊……」

蘇硯璃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確實是不知道原來參加高中的舞會還要穿正式的禮服,他沒有那樣的衣服,也從來沒有參加過舞會,可是在看見艾雅頹喪的樣子時,還是忍不住感到有點抱歉,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艾雅終於又把眼光落到蘇硯璃身上「好吧,蘇,其實……唔,牛仔褲也很好,只要你會跳舞……你會跳舞的對吧?」

蘇硯璃點點頭。

他曾經和那個人學習過,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用到。

「那就好,」艾雅笑起來「好啦蘇,讓我們來一次最與眾不同的舞蹈吧,一定會很驚艷的!」

驚艷是沒有,驚訝倒是不少。

茱莉亞公主一樣的和喬爾跳舞的時候,艾雅正在給蘇硯璃講述她和對方的玩笑般的賭約。

「……我真的是個笨蛋,那傢伙早就和喬爾有來往了,我還以為喬爾會一心一意的喜歡我,就答應了,誰知道第二天喬爾就和我分手和茱莉亞在一起了,那個花心的傢伙……」

蘇硯璃半側著頭,很認真的聽著。

「不就是跳舞嗎,我小時候就有專門的老師教導了,可是只剩下那麼兩天連個厲害的舞伴都找不到,我都覺得我會輸給她……」

蘇硯璃有點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會跳舞?」還邀請我?

艾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只是當時想著反正沒有時間了,又在那裡看見了你就問了出來……」

蘇硯璃看著女孩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時候茱莉亞和喬爾已經跳完了,周圍一片掌聲還夾雜著口哨。

「嗨茱莉亞,你真像是一個公主!」

「茱莉亞和喬爾真是般配啊……」

茱莉亞得意的走下場,路過艾雅身邊的時候一揚頭「艾雅,到你了。」

艾雅拉著蘇硯璃走到舞池中間,四周發出議論的嗡嗡聲,還夾雜著偷笑的聲音。

茱莉亞不屑的哼了一聲「好笑,看你們要怎麼贏我!」

音樂聲響起來,艾雅搭上蘇硯璃的肩,然後小小的叫了一聲「蘇!你怎麼還戴著帽子!?,把它摘下來!」

艾雅說著探出手想要把對方的帽子摘下來,被蘇硯璃反射性的躲開。

「抱……抱歉……」沒有想到蘇硯璃反應會這麼大,艾雅有點尷尬,但還是若無其事的道「反正已經很特殊了,那就再特殊一點好了。」

穿著白色禮服的甜美少女和穿著完全不符合舞會風格的男孩隨著音樂聲轉動,衣物上的的迥然差異原本造成的怪異效果在兩個人優雅流暢的動作裡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沒有絲毫突兀,反而有一種混合了時空的美感,四周原本看熱鬧的人靜下來,有男孩甚至嘟噥著「我也穿不一樣的衣服來就好了」這樣的話,茱莉亞在一邊幾乎把牙咬碎。

等一曲結束,艾雅提著裙子行了個淑女禮「這位紳士,您跳的真好。」

蘇硯璃同樣回了個禮「公主殿下,過獎了。」

周圍靜了幾秒,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尖叫,艾雅笑的眼睛彎起來「蘇,太棒了!」

蘇硯璃垂下眼,嘴角也微微的挑了上去。

「不!這不公平!」

茱莉亞叫囂著,拉著喬爾也走到舞池裡「一開始說好的,不光是跳舞,比的還有男伴!喬爾是這裡最英俊的人!所以還是我贏了!」

艾雅的朋友伊拉忍不住叫了起來「嘿,茱莉亞,你說這話的時候喬爾明明還是艾雅的男朋友!你才不公平!」

「那又怎麼樣!」茱莉亞眼神掃過艾雅身邊的蘇硯璃「中國來的男孩,把你的帽子摘下去,讓我們看看是不是比得過喬爾帥氣!」

艾雅氣的臉通紅,拉住伊拉「算了,輸了就輸了!有什麼了不起!」

茱莉亞得意的笑了出來。

一直沉默著的蘇硯璃微微的抬了下頭,看著前面的喬爾,側過臉問艾雅「他……很帥嗎?」

蘇硯璃的聲音不大,可是在這個僵持的間或卻讓所有人聽清楚了,艾雅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回答。

喬爾確實很帥,混血的血統讓這個男孩異常的俊朗高大,聽了蘇硯璃的話,喬爾忍不住露出一口白牙「唔……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蘇硯璃誠實的搖搖頭,伊拉和艾雅噴笑出聲,茱莉亞則臉色發青。

其實不怪蘇硯璃這樣反應,在國內的時候有方啟深天天在眼前晃,自家哥哥也是難得的帥氣,現在的燕青也是異常出色,更何況,蘇硯璃原本的神經就很大條。

喬爾尷尬的撓撓頭,茱莉亞下巴一抬「摘下來!讓我們看看艾雅的英!俊!男!友!」

艾雅為難的想要阻止,她知道這個中國男孩一直都是戴著帽子的,也許是臉上有疤痕,也許是真的長得很……

女孩上前一步卻已經來不及,少年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毫不遲疑的把帽子摘了下來,然後撥開略長的額發,隨即,艾雅呆住了。

不止是她,所有看到少年長相的人都呆住了。

舞池裡霓虹微閃的燈光打在少年的臉上,纖細的少年站在那裡可以奪取所有的光芒,那樣美的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容貌讓所有人失語,遠比天上寒星還要燦爛的眸子讓被注視著的人都恍惚起來,精緻的虛幻。

有人吞了口口水。

一時之間,靜默瀰散。

喬爾眼中驚艷和癡迷閃現,忍不住誘惑的探出手想要觸碰那份美麗,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人抓住。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男人臉色可怖的陰寒,眼底是濃厚的獨佔欲。

「——手收回去,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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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舞池中的男人眼光凌厲,週身是久居上位的霸氣,喬爾只被對方的眼神那麼一掃後背就陡然出了一層冷汗。

方啟深鬆開握著喬爾的手,走到蘇硯璃身邊,按住少年的後腦在對方額上示威性的落下一吻,宣告所有權一般的環視一圈,然後露出一個與氣勢完全不符的溫柔笑容。

「硯璃,我來找你了。」

蘇硯璃看著這個空降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呆愣了半晌不知道如何反應,直到對方把帽子給他重新扣在頭上才反射性的按住帽簷,回身一般的叫了一聲「方……啟深?」

方啟深攬住蘇硯璃的肩,趁著少年還是未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吻了吻對方的臉頰。

「舞會快結束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啊……可是,」蘇硯璃回過頭看向艾雅,有點不知所措「艾雅怎麼辦?」

艾雅急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和伊拉一起就好。」

女孩子被方啟深眼裡的寒光看到忍不住發抖,美色雖然好,但是也要自己有命享受啊……

把蘇硯璃的帽子壓得低了些,完全擋住那張讓人失神的臉,方啟深手上微微用力。

「硯璃?」

順著方啟深的力道往前走了幾步,蘇硯璃又回頭看了看笑的有點奇怪的艾雅,還是和方啟深走出了禮堂。

就在兩個人身影消失在門後的那一秒,禮堂裡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久久不息。

……

車子在轉角停下,車燈閃了閃,然後熄滅。

方啟深臉色疲憊,但是眼神裡明顯帶著喜悅和安心,轉過臉看向坐在副駕駛的蘇硯璃,露出一絲笑容「在這裡生活還適應麼?」

蘇硯璃想了下,然後點頭「燕青老師很照顧我。」

「你和他住在一起?」

沒有聽出方啟深語氣裡帶著的一絲詭異的陰沉,蘇硯璃乖乖的點頭。

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方啟深剛要拿出一隻點上,就想起什麼似的又放了回去。

「和我一起住吧?」

蘇硯璃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一開口竟然是這樣的要求,有點詫異的微微的瞪大了眼。

「燕青雖然是你的老師,可是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你一直留在他那裡也不好,我新在你學校的附近買了一棟房子,環境很安靜,治安也很好,有獨立的畫室,周圍景色很美,你寫生也方便,去那裡住吧?」

方啟深臉色都不變的抹黑燕青,順便誇大自己那邊的優點,讓蘇硯璃聽的都猶疑起來。

「是麼?……」

蘇硯璃有點不安「老師這些天一直都沒有朋友來看望,是不是因為我在那裡?」

方啟深眼光一閃「也許,不過你在那,燕青要做什麼的話也很不方便。」

例如說帶人回家過夜之類的。

不過依燕青那樣規律的匪夷所思的生活來說,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小,可是這點方啟深是不會對蘇硯璃說的。

少年果然沉默下來,頭微微的側著像是在思考,頸項優美的曲成一個線條,讓看著的人有些癡迷。

「明天老師要帶我去參加一個聚會,等我問問老師再決定好嗎?」

這只要鬆了口就好,方啟深眼神暗沉下來,笑的無害而包容。

「好,到時給我打電話。」

蘇硯璃回到燕青的住處的時候已經快零點了,打開門之後客廳的燈竟然還在亮著,沙發上蜷縮著一個人,聽到門響後迷茫的抬起頭,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硯璃,回來了。」

「老師……」蘇硯璃在門口站住,看著燕青慢騰騰的從沙發上爬起來,侷促的站在原地。

「舞會怎麼開到這麼晚,害我還在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燕青溫文的露出微笑,走過來拍拍蘇硯璃的頭「好了,快點回房間睡吧,明天聚會很重要的。」

沉默的點了下頭,蘇硯璃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客廳的燈光隨即也黑了。

……是不是自己住在這裡,真的影響了老師的生活?

少年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心裡想著這個問題。

——不得不說,連老天都在幫方啟深。

燕青帶蘇硯璃去參加的是一個只有專業畫家參加的聚會,但是形式很簡單閒適,交流起來也很隨意。

燕青出現的時候有幾個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主動過來搭話。

「嗨,薩爾亞,你已經很久都沒有來參加聚會了,聽說你回國了?」

一個混血並且穿著十分誇張的男子走過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事好奇還是調侃。

燕青禮貌的點點頭「約瑟,好久不見。」

「薩爾亞,你不是回國和你的情人在一起了嗎?怎麼回來了,難道是被甩掉了?」

隨即走過來的女人不好好意的挑眉道,走到約瑟身邊站定「約瑟,聽說你的一幅畫被協會的人看中邀請參加畫展了?薩爾亞,你沒有參加協會的評選嗎?」

燕青臉上沒有一點惱怒的表情,還是溫溫淡淡的「不,我已經很久沒有參賽了,這次回來是想帶我的學生來熟悉一下協會的規定。」

「你的學生?」約瑟很驚訝,看向一邊帶著帽子的男孩「嘿,小傢伙,你的畫怎麼樣?」

蘇硯璃看了看身邊的燕青,儘管燕青的表情不變,可是他還是看出了對方眼底深藏的一點沉鬱,少年並沒有理會約瑟的問話,反而用法語流利的對燕青道「老師,我可以隨意的看一看那些畫嗎?」

「可以,去吧。」

得到了燕青的允許,蘇硯璃轉身往展區走去,然後腳步頓了下,回身看向那個因為自己的話被忽視而臉色發青的男人。

「抱歉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優美流暢的法語從少年口中吐露,然後少年微微的抬手壓了下帽簷,不再看對方的臉色離去。

燕青忍不住愉悅的笑了一下,為蘇硯璃難得的任性而搖頭,淡淡的眼光對上約瑟冒火的雙眼道「我的學生很頑皮,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約瑟嘴角挑了挑,手掌握了握,在心裡冷哼。

臭小鬼,我一定讓你後悔莫及!



50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不還好意盯上了的蘇硯璃隨意的在展出的作品之間來回的觀看,然後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年紀稍小一些的男孩,穿著很樸素,手裡拿著一個木板正對著牆上掛著的畫做臨摹。

那個角落因為偏僻所以人很少,男孩時不時緊張的四處張望一下,蘇硯璃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借助著盆栽掩住自己的身形,然後遠遠的望見男孩手裡的畫。

很像,但是也僅僅是像而已。

壓了壓帽子,覺得沒有興趣了的蘇硯璃扭身準備去別的地方,這時候迎面過來幾個同樣被老師帶來交流的學生,年紀都稍稍大一些,看上去十七八歲,而且都是外籍。

領頭的青年是西方人特有的高大,耳朵上掛著一排的耳圈,嘴角是不懷好意的笑容,走過去就用譏諷的語調叫道「這不是小卡薩麼?又來這裡偷師了?」

正在畫畫的男孩手一抖,畫筆「啪」的掉在了地上。

正要伸手去撿,青年一腳踩在了上面,居高臨下的嘲諷「怎麼,當初我的老師讓你改做他的學生你不願意,現在跑來這裡,就不怕把你趕出去?」

旁邊的另外一個青年也嗤笑一聲「當初都說你天分好,結果呢?你的老師不照樣把你趕了出來?」

「就這樣的畫?你畫一百張也不會有人看的。」一把奪過卡薩手裡未完成的畫,青年抖了抖「這是什麼?這就是你的天分?天啊,那些說你天才的一定都瞎了眼了。」

周圍哄笑一片,可是卡薩卻隱忍的低著頭,無比清晰的用法語道「還給我!」

「好啊,還給你。」

青年說著,一把把畫紙撕成兩半,然後慢慢的把紙撕碎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撿起來吧,還給你了。」

說完,青年帶著身後的人嬉鬧著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卡薩蹲下---身把碎片一點一點的拾起來,一滴水驀地滴在手裡的碎紙片上。

「喂,你看夠了沒?」

卡薩悶悶的說道,蘇硯璃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暗處走了出來,蹲在地上幫著他一起撿。

卡薩很瘦,臉很漂亮,一雙藍色的眼睛裡帶著執拗的光,看著蘇硯璃奇怪的打扮嘟噥「怪人。」

蘇硯璃看了看卡薩手中攥著的微微濕潤的紙,抿了下唇「要不要幫你粘起來?」

「都碎成這樣了……」卡薩吸了吸鼻子「沒有辦法復原了。」

「沒關係,可以的。」蘇硯璃拿過那一堆的碎紙,然後把那塊被卡薩用來做畫板的模板放在地上,問道「你有膠帶麼?」

拉薩在口袋裡翻了翻,遞過去「吶,這個行不行?」

蘇硯璃把膠帶放在一邊,隨意的撥弄了幾下那些紙片,因為卡薩畫的是水彩畫,被撕碎的時候水漬也沒有完全幹掉,這幅畫上有幾處已經糊掉了,蘇硯璃微微的皺眉。

「那個……你再畫一副不好麼?」

「這副我畫了好久的!從展會開始就在那裡畫了!」卡薩憤憤然「復原不好的話就算了,還給我!」

蘇硯璃並沒有把東西還給他,繼續看著那些紙,食指按住其中的一片慢慢的移動,一片又一片,白色的手套上染上了很明顯的水彩痕跡。

卡薩原本不抱希望的眼神慢慢亮了起來,最後幾乎一聲幾乎要撲到蘇硯璃身上。

「你太厲害了!」

被復原了畫還是模糊了很多處,上面佈滿了裂痕,蘇硯璃拿膠帶細細的粘好,在別人做來繁瑣複雜的工作到了他的手上卻輕鬆的讓人瞠目。

「我的天啊……」卡薩喃喃著,拿著手裡的畫嚥了口口水。

可是復原了又有什麼用呢?卡薩歎氣,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那幅真跡「真是的,原本想送給莎莎的……」

男孩鬱悶至極,無意識的對著身邊的人抱怨「莎莎最喜歡這個畫家的畫了,原本想臨一幅差不多的送給她做生日禮物,這下子全完了。

「那是誰?」

「我妹妹,」卡薩嘴角掛上了真心的微笑「很可愛的小女孩,也很有天分,可是上帝要帶走她了。」

展會馬上就要結束了,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畫另外一幅,卡薩把殘破的自己臨摹的作品收起來,有些遺憾又有點勉強道「算了,莎莎不會介意的。」

「我幫你畫。」

「咦?」

卡薩有點不可置信「你?」

蘇硯璃壓低帽簷「嗯」了一聲。

「可是只有半個小時了,你真的可以嗎?」

不,只要二十分鐘就夠了。

少年在心裡回道,逕自走到那幅真跡前面細細的打量了一會兒,然後拿過卡薩的畫具,低著頭迅速的在紙上勾勒,像是已經把所有的細節記下來似的。

專心致志的蘇硯璃並不知道,這時候的燕青已經找他找的心力交瘁了。

還是掛著溫和笑意的燕青,可是神情中卻帶了幾分難掩的焦急,此時的他正在和一個拄著枴杖的老人講話,老人很有威勢,眼裡是時光沉澱下來的睿智「燕,還沒找到你的那個學生嗎?」

燕青笑意一斂「抱歉,那孩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沒關係,」老人揮揮手「那就下次有機會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老人臉上明顯帶了不虞,燕青知道,這個下次可能就是沒有下次了。

「我親愛的老喬治,你怎麼來了?」約瑟驚喜的聲音傳來,上前就給了老人一個擁抱,老人也露出笑意來「約瑟,好久不見了,這次是因為燕收了學生我來看看,可是那孩子不知道去哪裡了。」

約瑟擠擠眼睛「老喬治,我的學生你還沒有見過吧?凱瑟!過來!」

走過來的高大青年赫然就是那個撕碎卡薩畫的人。

凱瑟很恭敬的鞠了一躬,此時臉上掛著謙虛有禮的笑容「喬治老師,你好。」

老喬治揮揮手「不要這麼拘謹,好孩子,你畫了畫嗎?讓我看看可不可以?」

「當然!」凱瑟興致沖沖的跑到一邊拿來自己剛剛臨摹的一幅作品,遞給老喬治,老喬治仔細的看了一會兒,點點頭「不錯,很有潛力的學生啊,功力很強。」

約瑟和凱瑟都笑起來,約瑟湊到燕青身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薩爾亞,就算是你回來了,這裡也沒有你和你那個所謂的學生的地方了。」

燕青垂下眼,沒有發怒也沒有反駁,神色淡淡的。

「——不勞費心。」

&&&

卡薩接過蘇硯璃遞過來的畫,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只是吃驚可以形容了,眼光不斷地在牆上的和自己手裡的畫上來回的看,一邊嘟嘟噥噥「天啊天啊,我已經分不清哪一幅是真的了,太厲害了……」

蘇硯璃把畫筆放好,微微的活動了一下手指。

「拿去給你妹妹吧。」

「嘿,莎莎會很感謝你的!」

興沖沖的卡薩把畫具和畫板隨意的一收,急匆匆的沖蘇硯璃擺手「謝謝啦,我現在就去拿給莎莎看!」

帽簷下少年的臉上綻出一抹笑,然後一下子變成錯愕,繼而失笑。

毛躁的卡薩在轉身的時候撞到了人,狼狽的跌在地上,可是還是小心翼翼的護著那幅剛完成的畫作,在看到畫沒有事時鬆了口氣。

被撞的傢伙痛呼一聲,看見地上的卡薩時瞪圓了眼,然後掃到卡薩手裡的畫,驚愕了一秒,繼而大聲的驚呼起來。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竟然要把展出的作品偷走!天啊,抓住這個小偷!」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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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大聲叫囂著「抓小偷」的人用一種鄙夷的眼光看著倒在地上的卡薩,眼光掃過卡薩手裡緊緊攥著的畫時哼了一聲。
  
  「早就知道你這小鬼老是往這裡跑有別的目的,這次讓我抓到了吧?」
  
  這邊的騷亂已經驚動了正在和約瑟說話的老喬治和燕青,展廳裡眾人的目光都往卡薩身上聚集,男孩緊緊咬著唇,眼睛裡浮現了一層水霧,倔強的仰著頭。
  
  「這不是偷的!」
  
  原本想要讓老喬治看看自己的話的凱瑟被這個插曲打斷,算得上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惱怒,走狗來一把搶過卡薩護著的畫,掃了兩眼冷笑起來。
  
  「不是?這明明就是展廳展出的畫,你不要說這是你畫的!」
  
  老喬治拄著枴杖走到約瑟身邊,接過凱瑟手裡拿著的畫,「咦」了一聲開口道「這畫……顏料還沒有干啊。」
  
  老人面上露出驚奇的表情,仔細的打量手裡的作品,他知道這個畫家也見過這幅畫,要不是畫上還帶著未干的顏料,任誰也認不出這一副不是真跡。
  
  老喬治暗暗地抽了口氣,把眼光落在卡薩身上「孩子,這副……是你畫的?」
  
  一邊的凱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怎麼可能?這傢伙明明就是偷來的!這畫……這畫……」
  
  凱瑟暗地裡咬牙,他也知道,從顏料上來看,這幅畫確實是畫了沒有多久,可是讓他承認這畫是卡薩畫的……
  
  「不,不是我。」卡薩搖搖頭,手指指向那邊靜靜站著的蘇硯璃「是他畫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戴著帽子的奇怪少年身上,然後看著那個少年微微的垂頭按了按帽子,抬步走向老喬治這邊。
  
  老喬治眼睛一亮,他知道很多有才華的畫者都會來展會展示自己,期望著可以有一個好老師指導,從手上的這幅畫來看,這個少年簡直就是一個天才!如果收了他做學生的話……老人心裡忍不住有了一絲得意,那麼他在畫壇的神話,毫無疑問的可以繼續傳承下去。
  
  「孩子,你願意……」做我的學生嗎?
  
  話沒來得及說出口,陌生少年接下來的話讓他硬生生的把話卡在喉嚨裡。
  
  「老師。」
  
  少年走到那個重回畫壇,沒有人特別重視的男子身邊,輕輕開口。
  
  那個溫潤的男子微微的露出一個笑意,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少年的頭髮,然後看向愣住了的老喬治。
  
  「這就是我的學生,蘇硯璃。」
  
  約瑟和老喬治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約瑟甚至顧不得那幅據說是燕青學生畫出來的畫還在老喬治手上,上前就把畫搶了過來,然後眼睛越睜越大。
  
  重重的喘息了兩聲,約瑟快步走到還掛在牆上的那幅真跡那裡,把手裡的「贗品」放在旁邊對比,不死心的看了又看。
  
  ——一模一樣。
  
  這已經不是臨摹了,就算是這幅畫真正的畫者在現場,也不可能畫出和自己的畫一模一樣的來。
  
  約瑟的眼睛盯住蘇硯璃戴著手套的手,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光。
  
  老喬治歎息了一聲,低低的自語了一句。
  
  「……神之手。」
  
  這個孩子有著如此巧奪天工的一雙手,價值連城而又危機四伏。
  
  老喬把畫拿回來,遞給站在一邊的卡薩,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好了,抱歉孩子,我們冤枉了你,現在這還是你的。」
  
  卡薩接過來,也輕鬆的笑了一下「不,這只能說明他的畫技太好了。」
  
  約瑟在暗地裡狠狠地握著手指,面上卻笑得自然又優雅。
  
  「薩爾亞,你這個學生很厲害嘛。」
  
  燕青眼中流光掠過「他會更厲害。」
  
  ——甚至揚名世界。
  
  &&&
  
  「咦?」
  
  燕青驚訝的把手中的報紙放下,手指點了點下巴「方啟深也來法國了?」
  
  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剛剛洗完澡,頭髮濕淋淋的坐在地毯上,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那你想搬出去麼?」
  
  把問題丟給蘇硯璃做決定,燕青在心裡失笑,這個方啟深,還真是霸道的無可救藥。
  
  「在這裡的話,會不會打攪老師?」
  
  剛想說不會,隨即想到方啟深會有的反應,燕青笑笑「唔……也許吧。」
  
  少年清亮的眼神有些黯淡,微微的垂下頭「……這樣啊。」
  
  「硯璃,你在這裡住我很高興,有人陪著我這個孤家寡人也不會孤單,可是,」燕青扔過去一個蘋果給蘇硯璃「住在方啟深那裡的話你上學會很方便,那個公寓我也知道,環境很好,很適合你練習。」
  
  而且在展會回來後,難保不會有人覬覦少年的這雙手,在那個男人那裡,一定會很安全。
  
  「好了,明天就搬過去吧,」把報紙折起來,燕青閒適的靠在沙發上,聲音帶著低沉的笑意「那個男人,也該忍到頭了。」
  
  方啟深確實快要忍到頭了。
  
  只要想到蘇硯璃和燕青已經住在一起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在一個公寓裡「同居」,方啟深眼睛都泛起紅色。
  
  男人靠在椅子上,指尖夾著一支煙,他沒有抽,只是看著煙霧瀰散在空氣裡。
  
  方啟深歎了口氣,雖然嘴上說是給蘇硯璃想一想再做決定的機會,可是就算是蘇硯璃沒有同意,他也會想辦法讓他同意。
  
  靜靜的在已經收拾的很乾淨整潔卻沒有人氣的屋子裡呆了一會兒,方啟深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幾秒後接通,他直接開口問道——
  
  「燕青那個在國內的舊情人查到沒有?」
  
  聽到電話那邊的回答,方啟深皺起眉「什麼?瘋了?」
  
  「……沒關係,把他給我弄到法國來,在這邊找一個療養院,然後漏點風聲出去讓燕青知道。」
  
  把煙掐滅,方啟深合上手機,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可是眉宇間卻是深深的溫柔與期待。
  
  ——硯璃,到我身邊來吧。
  
  事情出乎方啟深意料的順利,接到燕青電話的時候男人都有點難以相信。
  
  「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幫我。」
  
  最後的時候,方啟深語氣冷硬的道,電話那邊的燕青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低低的笑了幾聲。
  
  「是不是真心我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方啟深手指在桌在上輕輕的敲擊,道「順便說一句,瑪雅療養院,那裡有一個想見你的人。」
  
  說完,沒有等燕青問話,方啟深就把電話掛了,那一邊的燕青疑惑的皺眉,療養院?會是誰?



52、

  這是方啟深第一次回家如此之早,原因無他,因為這是蘇硯璃搬來的第一天。
  
  從前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這裡只能稱得上是房子,但是從今天以後,這裡就換了個名字,叫做「家」。
  
  用前所未有的效率解決一切繁雜的問題,在眾員工帶著疑問的「老闆今天為什麼這麼高興的「目光下,方啟深驅車疾馳回家,然後幾個跨步來到門前,手指都興奮的有些顫抖起來,幾乎拿不穩鑰匙,隨著他的動作,門」卡嚓「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然後方啟深站在門口有些愣住。
  
  他回來之前一直在猜測,硯璃現在在做什麼呢?在看電視?畫畫?還是半躺在沙發上睡覺?
  
  可是來臨的現實卻讓他在一瞬間湧出巨大的幸福感,遠不是想像的時候可以體會的。
  
  那個少年,戴著圍裙和膠皮手套,正在擦地板。
  
  聽見門開的聲音,少年揚起幾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張臉,抬手擦了擦汗,歪了歪頭又看看表道「回來的好早。」
  
  「……在做什麼?」
  
  「搬東西的時候弄髒了,我擦一下。」蘇硯璃站起身走到洗手間把抹布投乾淨,聲音輕緩的傳到方啟深的耳朵裡。
  
  「還沒有來得及做飯,你餓嗎?」
  
  「……不餓。」
  
  男人還處於愣怔的狀態,完全沒有想到等著自己的竟然是這樣一幅充滿家庭氣息的迎接,一時間說不清是措手不及還是不可置信。
  
  這樣的蘇硯璃,他沒有見過。
  
  「你怎麼還不進來?」蘇硯璃出門就看見方啟深還站在門邊,有點疑惑「一會兒還要出去麼?」
  
  「不,」方啟深走進來把門關好,然後掛好外套,看著蘇硯璃繼續擦地板。
  
  「你怎麼想到……擦地板?」
  
  蘇硯璃看了他一眼「不是說了,搬東西的時候弄髒了。」
  
  「可以找鐘點工的,」方啟深腦子有些亂「你……還要做飯?」
  
  「嗯。」
  
  方啟深腦子更亂了,在久遠的從前,他和那個脆弱蒼白的少年難得在一起的短短一年,也只是偶爾幾次可以吃到少年做的早餐,可是那時候的少年虛弱至極,不要說擦地板,就是做早餐也要費好大的力氣,他卻因為那極其稀少的幾次喜悅心疼好久,可是現在竟然這樣輕易的就得到……
  
  溫暖的……好不真實。
  
  蘇硯璃覺得方啟深表情很奇怪,猶豫的開口道「要是你不喜歡我干預這裡的事情的話……」
  
  「不,我沒有,」方啟深打斷少年的話,眼底複雜的情緒翻湧「現在這裡是你的家,你做什麼都可以,這裡的一切都屬於你。」
  
  頓了頓,方啟深還是問道「在燕青那裡……也是你做飯打掃麼?」
  
  蘇硯璃無所覺的點頭應道「嗯,老師不會做飯,而且,」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說出來,蘇硯璃吐了吐舌頭「老師很邋遢的。」
  
  方啟深的拳頭握了幾握「是嗎?」
  
  「我搬過來的時候老師說在這裡也要一樣,因為你也不會做飯,而且比他更邋遢。」
  
  蘇硯璃眼底是很單純的好奇的光芒「是真的嗎?」
  
  方啟深一哽,既不想承認又不想失去被蘇硯璃照顧的機會,只好困難的應了一聲。
  
  「……是。」
  
  燕!青!
  
  男人眼裡閃過凶光。
  
  又擦了擦,蘇硯璃把東西收拾一下放到了衛生間,洗了手出來,看著坐在客廳的方啟深道「晚上有魚,可以麼?」
  
  「好,」方啟深忍不住露出笑容,深邃的眼直直的看著少年「我很喜歡魚。」
  
  「唔,有什麼忌口的麼?」
  
  「沒有。」
  
  蘇硯璃問完就轉身進了廚房,這次少年沒有戴手套,一雙精緻如玉的手靈活的使用著器具,透過窗子的夕色落在少年身上,畫面溫馨而唯美。
  
  方啟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現在就可以聞到久違了的瀰漫在家裡的飯菜香氣,慵懶的靠在沙發背上一眨不眨的看著在廚房的少年的背影。
  
  太幸福了。
  
  所以,他一定會讓這種幸福繼續下去。
  
  &&&
  
  燕青回到家的時候先是納悶了一下為什麼沒有開燈,然後才意識到蘇硯璃已經搬走了。
  
  把自己摔在沙發上,燕青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隱約語氣裡還有一絲苦笑的意味。
  
  「……自己一個人了啊。」
  
  孤單這種東西,還真的是不會習慣的。
  
  靜了好一會兒,燕青想起那天方啟深在電話裡意味不明的那句話,微微的瞇起眼。
  
  「瑪雅康復院……」自語了一句,燕青從沙發上坐起來,看了看表,才七點多,遲疑了下還是走到玄關處重新穿好外套,到樓下發動了車子。
  
  瑪雅康復院環境還算是不錯,雖然離市區較近,可是卻沒有喧鬧的感覺,因為是晚上,探望的人很少,值班的小護士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輕輕的敲了敲桌面,驚得小護士一下子跳了起來,燕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道「麻煩你,請問有沒有一個方先生送過來的病人?」
  
  小護士見是一個英俊溫文的男子,一下子紅了臉,磕磕巴巴的道「那個……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我真的有急事,可不可以通融一下?」燕青語氣誠懇,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請幫我一下吧。」
  
  「好……好吧。」小護士被燕青的表情弄得心一軟,拿出登記簿「是什麼時候入的院?」
  
  「最近幾天。」
  
  「方……」小護士搖搖頭,道「最近只有兩個人入院,沒有是叫做方先生的人送過來的。」
  
  燕青皺眉「那這兩個人是誰?」
  
  「唔,一個叫林頤,是王女士的兒子,一個是……慕嵐,是趙先生送來的。」
  
  ——慕嵐。
  
  燕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小護士叫了半天都沒有反應,艱澀的開口道「你說,第二個人,叫什麼?」
  
  小護士以為自己說錯了,再次低頭看了看登記簿「是叫慕嵐。」
  
  深吸口氣,燕青按捺住情緒。
  
  「……慕嵐,是什麼病?」
  
  小護士有點意外「先生,瑪雅康復院裡的人都是神經性的疾病,你不知道嗎?」
  
  神經性……的疾病。
  
  「我……可不可以見一見這個叫慕嵐的人?」
  
  「這……」
  
  「只在外面看一眼就好。」
  
  小護士勉強點點頭「好吧,跟我來。」
  
  燕青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到病房前的,然後透過那扇小小的窗子,看見了那個已經許久不見的人。
  
  裡面的那個男子瘦的幾乎脫了形,再不是以前秀麗動人的樣子,眼眶深深的凹陷著,臉色再慘白的日光燈下顯得有點發青,正坐在床沿上嘟嘟噥噥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小護士在一邊小聲道「這個慕嵐很可憐的,來的時候瘦的只有一把骨頭,狼狽極了,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飯,嘴裡只會念叨什麼『我洗乾淨了』之類的話,聽說他是孤兒,所以在國內療養院的時候沒有什麼人來看他,先生,你認識他嗎?」
  
  洗乾淨……沒有人來看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霖山是怎麼搞的?!他跑到哪裡去了?!
  
  燕青煩躁的握了握拳,思緒湧動。
  
  「……以前認識,我們曾經是朋友。」
  
  小護士瞭解的點點頭「那你以後經常來看看他吧,這個病要有熟人在一邊照顧才能好起來的,這個人太可憐了。」
  
  「有沒有一個叫霖山的人來過?」
  
  「沒有,」小護士搖頭「自從他入院,你是第一個來看他的。」
  
  燕青皺起眉,掏出電話準備打給那個應該在慕嵐身邊的人,這時候病房內的慕嵐突然激動似的加大了聲音,燕青這才聽清他一直不斷的說著的畫。
  
  「燕……我洗乾淨了……洗乾淨了……不髒的,我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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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燕青推著輪椅進病房的時候,專門負責照顧慕嵐的小護士已經等在那裡了,看見燕青進來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燕先生,好準時啊。」
  
  燕青沖對方點點頭,然後在小護士的幫助下把輪椅上的慕嵐搬到床上,小護士熟練的給慕嵐扎上針。
  
  「他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發病的次數也少了,而且只要燕先生在一向都是很安靜,他有您這樣的朋友真是很幸運。」
  
  燕青給床上靜靜躺著的慕嵐蓋好被子,轉過身溫和的對小護士道「謝謝你照顧他了。」
  
  「沒事沒事,我本來就是護士嘛。」
  
  這一個星期,燕青每天都會到醫院照顧慕嵐,基本上都是要在這裡呆上兩個鐘頭以上,有一次因為事情晚了那麼一點,慕嵐就犯病了,等到她來的時候,護士們剛剛手忙腳亂的給慕嵐打了鎮定劑,自那之後,燕青便再也不敢耽擱了。
  
  看了看表,燕青略微皺眉,對護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要是他有什麼狀況的話,請打電話通知我。」
  
  「好的。」
  
  燕青從醫院出來,開車朝他自己經營的一間畫廊駛去,因為慕嵐的事情,他那裡的生意都顧不上,只能經常性的歇業,貼出招聘啟示想要招一個懂得畫畫的幫工,可是因為畫廊的位置偏僻也一直沒有人來應徵。
  
  正開著車,電話一下子響了起來,燕青心裡一驚,不會剛出醫院慕嵐就發病了吧?
  
  「喂?」
  
  電話那邊靜了一下,傳來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燕青皺起眉「是誰?」
  
  「您好……我,我想要應徵工作……」怯怯的男孩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很是緊張不安的樣子。
  
  燕青頓了一頓「你在哪裡?我們約個地點見一下面談談這個工作的問題。」
  
  「啊?」似乎是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男孩的聲音卡了一下,隨即磕巴的更加厲害「那個……在,在,在您畫廊的前、前面……」
  
  「在那裡等著我,我五分鐘之內到。」
  
  &&&
  
  方啟深看著喝的爛醉如泥已經趴在那裡動都不能動的幾個男人,臉色黑的都滴出水來了。
  
  「啟深……你說你……都多久都不和我們出來喝一杯了……怎麼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連酒杯都不碰啊?」
  
  說話大舌頭的男人靠在沙發上,一邊打酒嗝一邊抱怨,他已經是難得還是清醒的一個了。
  
  「他們幾個怎麼回事?!不是讓他們再國內坐鎮的嗎?怎麼都跑出來了?」
  
  方啟深冷冰冰的看著一邊的小助理,小助理被嚇得都快哭出來。
  
  「總……總裁,副總說要過來看看未來的總裁夫人,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方啟深眼光暗沉沉的盯著已經睡死了的徐盛、路程和孟天,伸腳毫不留情的踢了踢,然後對小助理道「把他們給我弄到酒店去,明天醒了就直接送他們上飛機回國。」
  
  「知道了。」小助理忙不迭的點頭,手忙腳亂的去扶還在嘟嘟噥噥的徐盛。
  
  方啟深又瞥了一眼那三個沒有正形的男人,轉身就走了出去。
  
  小助理在後面哭喪著一張臉「我一個人,怎麼弄這三個大男人啊……」
  
  開車回到家,方啟深開門的時候特意放輕了動作,可是等門打開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客廳裡的燈竟然是亮著的。
  
  因為突然出現的幾個損友,方啟深難得的晚歸了一次,按理說應該已經睡了的少年正縮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聲音回過頭,漂亮的眼睛裡帶著睏倦。
  
  「唔,你回來了。」
  
  方啟深一瞬間心裡說不出的柔軟,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從未有人對他說過。
  
  曾經,加班回來迎接的總是黑暗,陪伴自己的總是寂寞,永遠都只能一個人,而現在……
  
  現在,有人會在晚歸的時候給他點亮一盞燈,會在他進門的時候說一聲「你回來了」。
  
  方啟深連外套都沒有脫,逕直走到蘇硯璃面前,在少年帶著不解的目光下環抱了上去,還帶著涼意的體溫將兩個人圍繞住,男人聲音低沉溫柔,隱藏著深深的眷戀。
  
  「硯璃,別離開我。」
  
  蘇硯璃眼睛微微睜大,意外的,竟然覺得臉開始發熱起來。
  
  「你……你喝酒了?」
  
  方啟深把外套脫下來,笑道「味道很大?」
  
  「還好,」蘇硯璃站起身,看了看方啟深因為喝酒有些潮紅的臉色,猶豫道「我煮一些醒酒湯給你吧?」
  
  「好,我先去洗澡。」
  
  低頭自然的吻了吻少年的臉頰,方啟深帶著笑意走進浴室,聽著隨後傳來的水聲,蘇硯璃到廚房裡拿出材料準備熬湯。
  
  醒酒湯是他曾經很拿手的東西,因為那個人總會喝很多酒,第二天會臉色很差頭很疼,卻還是照常工作,他就和保姆學了做這個,每天都做,溫在保溫壺裡,有時候對方喝了酒回來,第二天保溫壺裡的醒酒湯就會少一些。
  
  可是後來……後來有了白,那個人就很少回到別墅了。
  
  蘇硯璃垂眸,按下開關,靜靜的等著湯水沸騰。
  
  門鈴急促的響了幾聲,蘇硯璃看看表,覺得很奇怪。
  
  這麼晚了,會是誰?
  
  擦乾淨手,蘇硯璃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有點不解的眨眼。
  
  ……好奇怪。
  
  門外手足無措的小助理欲哭無淚「嗚嗚……老闆,我實在是阻止不了他們啊……」
  
  小助理繼續按門鈴「老闆,開開門吧,你不能讓我們睡大街啊……」
  
  徐盛「啪啪」的拍門「方啟深,快點開開!我們今天一定要住在這裡!喂!你是不是金屋藏嬌了啊?!」
  
  喝的醉醺醺的路程和孟天在一邊嘟嘟噥噥。
  
  蘇硯璃把手搭在門鎖上,浴室裡似乎傳來方啟深的聲音,蘇硯璃沒有注意,「卡嚓」一聲打開了門。
  
  徐盛和小助理的手同時僵在半空中。
  
  少年的臉驀地出現在眼前,屋子裡明媚的燈光讓對方美麗的難以描摹的臉龐毫無遺漏的展現在眼前,甚至讓徐盛的酒都醒了一半。
  
  小助理傻傻的看著,吞了口口水。
  
  浴室的門被「哐」的一聲打開,方啟深渾身濕淋淋的披著浴袍出來,聲音裡是讓所有人一抖的寒氣。
  
  「你們幾個傢伙,誰准你們來這裡的!!」
  
  ……
  
  燕青第一眼看見那個站在門口的男孩的時候,心裡就是一跳。
  
  很瘦很單薄的身體,看過來的時候眼神卻乾淨明亮,小動物一樣,給人軟軟的感覺。
  
  「您……您是燕先生麼?」
  
  對方的聲音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燕青點點頭,看看對方單薄的穿著道「進去談吧。」
  
  男孩抿著唇乖巧的點頭,跟在燕青後面走近畫廊。
  
  「一個月三千塊,你可以在這裡住,畫廊二樓有臥室,還有廚房,你都可以用,每週兩天假期,有問題嗎?」
  
  把冒著熱氣的茶放在男孩的面前,燕青說出條件。
  
  「沒、沒有,」男孩忙不迭的搖頭「這樣很好。」
  
  「那就好,你明天就來上班吧。」燕青站起身,男孩侷促的小聲問道「那我可不可以……今晚住在這裡?」
  
  燕青愣了一下,溫和的點頭「沒問題。」




54、

  徐盛他們早在方啟深執意要一個人來法國的時候就有了懷疑了,畢竟法國的分公司運作一直很好,作為總裁也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在這邊長期駐紮,所以特別找了借口來這邊想看看,儘管已經想到很有可能是因為什麼人,也極有可能是美人,可是美成這個樣子……
  
  徐盛、路程和孟天都有點傻。
  
  渾身還是濕淋淋的方啟深神色陰森的走過來,聲音冷的掉渣。
  
  「硯璃,你先進去。」
  
  蘇硯璃被盯的也很是不自在,聽見方啟深的話鬆了口氣,聽話的點了點頭走到廚房裡繼續弄醒酒湯,只能隱隱約約的聽到方啟深壓低著聲音和門口的人說著什麼。
  
  「……回去……教訓……」
  
  「……不夠意思……」
  
  聽了幾句模糊的話,蘇硯璃剛剛把火關了,就傳來巨大的關門聲,然後是方啟深冷著臉進來了。
  
  蘇硯璃往他身後看了看「……那幾個人呢?」
  
  「回去了。」
  
  「哦。」蘇硯璃沒有多問,把盛好的湯遞過去「這個喝了吧,明天就不會頭痛了。」
  
  方啟深神色一緩,接過來,聲音也溫和許多「快去睡吧,你明天不是還要去燕青那裡?」
  
  蘇硯璃應了一聲,乖乖的去睡覺去了。
  
  方啟深坐在沙發上,看著還在冒熱氣的醒酒湯,眼角帶了點暖意,卻隨即被凜冽代替。
  
  ——方煜嶙那個死小子,真的是不能放任!
  
  ……
  
  第二天蘇硯璃來到畫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燕青,反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孩很羞怯的走過來問他「您要買畫嗎?」
  
  蘇硯璃壓了壓帽簷,陰影下的眉微微的蹙了一下「不,我來找燕青老師。」
  
  「啊……」男孩臉上有一絲不自在,慌張的解釋道「我是燕先生聘用的,燕先生還沒有回來。」
  
  蘇硯璃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默默地不說話。
  
  男孩走過來,在原地蹭了蹭腳,小聲開口「那個……我叫小千,你……你叫什麼名字?」
  
  「……」
  
  「你是燕先生的學生對嗎?你也會畫畫?燕先生是不是很厲害?」
  
  蘇硯璃不自在的別了下頭,還是沒有回應。
  
  小千眼睛裡帶著好奇和隱隱的興奮,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沉默而萎靡,似乎一開始的羞怯只是幻覺一樣「燕先生只有你一個學生嗎?為什麼他不收其他的學生呢?」
  
  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小千似乎也不介意蘇硯璃沒有回應,自顧自的喃喃道「真好,你們可以學畫畫,我一直都很想有一個老師的,可是沒有錢……」
  
  掛在門上的鈴鐺「叮鈴」的響了一聲,一身風塵僕僕的燕青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見蘇硯璃是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硯璃,我路上有事情耽擱了,抱歉。」
  
  蘇硯璃站起身,叫了一聲「老師」,燕青疲憊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走吧,時間還來得及,這次要是晚了,老喬治真的不會給我機會了。」
  
  說完,燕青看都沒有看一直在一邊等著的滿臉期盼期望的小千,率先走了出去。
  
  蘇硯璃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男孩,也跟著燕青走了出去。
  
  等坐上車,蘇硯璃猶豫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道「老師,那個男孩,你熟悉嗎?」
  
  燕青搖搖頭「怎麼?」
  
  「他很像一個人。」
  
  燕青眼裡流露出好奇「哦?像誰?」
  
  「……墨白。」
  
  那樣的眼神,真的很像。
  
  燕青並不知道蘇硯璃口中的墨白是誰,可是聽少年的語氣也猜到蘇硯璃並不喜歡這個墨白,有些了然道「前些日子找不到人看顧畫廊,等我找到合適的人就辭掉他。」
  
  蘇硯璃抿抿唇,沒有開口阻止。
  
  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東西,讓他覺得不安,也許……只是錯覺吧?
  
  車子很快就駛到一個很雅致的別墅前,燕青先下了車,蘇硯璃跟在後面,一個婦人走出來迎接道「嗨,親愛的燕,喬治說你今天要來看他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你能重新回來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瑪麗,好久不見。」
  
  瑪麗笑笑「快點進屋吧,喬治已經等著了。」
  
  瑪麗說著看看跟在後面的蘇硯璃「這就是你的那個學生?聽說他非常的優秀,燕,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謝謝。」
  
  燕青和蘇硯璃走進房間,老喬治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見他們進來拍拍沙發道「到這裡來,坐下我們好好聊聊。」
  
  燕青沒有客氣的坐在老喬治對面,蘇硯璃則在燕青的身邊坐好。
  
  老喬治看看蘇硯璃,戲謔的開口道「我的孩子,房間裡沒有風也不寒冷,為什麼不把帽子摘下來呢?」
  
  蘇硯璃頓了一下,還是抬起手摘下帽子,老喬治笑呵呵的「好孩子,只要你有才華,誰又會介意你長什麼樣子……」
  
  未完的話隨著蘇硯璃手的落下頓時卡在一半,老喬治倒抽了一口氣,眼睛瞪得不能再大,死死的看著對面那個半垂著眼靜靜坐著的少年,低咒了一聲「是哪個混蛋告訴我這個孩子很長的很醜陋的!哦我的上帝……」
  
  這個一直在燕青身邊從來都是戴著寬大帽子擋住臉的少年,在會展之後就在業內頗有名氣,只不過一般議論的人都會帶著點嫉妒的補充上一句「天才麼?不過臉不怎麼樣,一直都是藏著不肯見人」。
  
  一開始只是猜測,後來說的人多了,大家自然而然的用了肯定語氣,要不然為什麼要擋住臉呢?沒關係,我們理解,這麼有才能的人就算是有一點缺陷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老喬治抹了一把臉「人老了,腦子都糊塗了,我的孩子,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
  
  說著,老喬治苦笑著歎氣「難為我還想著要開導一下這個孩子不要介意樣貌,看樣子這些話要留給以後那些和我一樣看呆了的人了。」
  
  蘇硯璃抿了下唇,拿著帽子不知道是要戴回去還是放下來,老喬治搖搖手「不,不,孩子,誰都是喜歡美麗的東西的,讓我沉迷一下,好嗎?」
  
  後面的一句明顯帶了玩笑的意味,蘇硯璃也微微的笑了,把帽子放在一邊,燕青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的才華比他的容貌更加令人驚艷。」
  
  「我當然相信,」老喬治攤手「不過如果是先見到他的臉的話,我想誰都會完全忘記才華的重要性的。」
  
  「好了,不要開玩笑了,我們來說一下正經的事情。」老喬治擠擠眼睛「燕,你剛回來,可是我還是認為這次應該算是一個機會,一年後會有一個塞爾雅畫展,我希望你可以拿出你最巔峰的作品參展,可以麼?」
  
  燕青皺起眉,有些震動,塞爾雅畫展是很權威的一個活動,能夠參展的都是極其有實力的畫家,而他剛剛回歸畫界還不到一年……
  
  「你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去創作,這是公平競爭,如果到時候你拿不出好的作品,那麼塞爾雅上自然不會有你的位置,要試試嗎?」
  
  「當然。」
  
  燕青一向溫和的眼中流露出銳利的光芒「我會成功的。」
  
  「那就好,」老喬治把眼光轉向一邊的蘇硯璃「孩子,你也要加油哦,我希望你和你的老師都能在塞爾雅上出現。」
  
  「謝謝,」少年微仰起頭,語氣平淡卻無比認真「我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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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蘇硯璃來法國之後,除了蘇衍穆經常性的打來電話詢問他的情況,蘇惠只來過兩次電話,囑咐他照顧好自己,還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你哥哥學業忙暫時顧不上你」這樣的話,至於蘇明起則是一點擔心的意思也沒有,這些事情蘇硯璃不在意也沒有時間在意,因為自從老喬治和燕青說了塞爾雅畫展的事情,他和燕青就徹底的忙於創作了。
  
  方啟深在一開始搬進來的時候就特意給蘇硯璃準備出一個畫室,無論是采光還是大小都非常的不錯,蘇硯璃看過了之後也難得的流露出驚喜,對於這個今後徹底屬於自己的小天地喜歡至極,以至於現在方啟深基本上要見蘇硯璃都必須去畫室,少年除了那裡基本上不會去其他地方了。
  
  時針指向十一點,方啟深輕輕的推開門,畫室裡燈光很明亮,坐在畫板前的少年此時的眼光異常的認真,就連偶爾蹙眉思索的表情也很是生動。
  
  悄無聲息的走進去,方啟深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蘇硯璃身後看他的畫,蘇硯璃很喜歡素描,可以一絲不差的把描繪的對象縮影在畫布上,可是就像是燕青告訴他的,哪怕是一模一樣,他的畫裡還是缺少了一些必須的東西,例如情感。
  
  「很晚了硯璃,該休息了。」
  
  把手搭在蘇硯璃的肩上,方啟深聲音很低沉。
  
  蘇硯璃難得在人前露出困惑的表情,把畫筆有些賭氣的扔在一邊,皺著眉開口「我把畫拿給老師看了,老師說不好。」
  
  「哦?」
  
  「老師說我的畫裡面缺少東西,可是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啊,還缺少什麼?」
  
  方啟深看向蘇硯璃的畫,很精美的筆觸,可是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冰冷感。
  
  「硯璃,你為什麼喜歡畫畫?」
  
  少年眼裡慢慢的都是不解,似乎是自己也弄不懂這個問題「……我不知道。」
  
  也許只因為孤獨的時候這是唯一的陪伴?也許因為這樣可以忘記空蕩蕩的房間裡難以消滅的冰冷?很多原因,可是卻難以說得清楚。
  
  方啟深俯下---身子,用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按住蘇硯璃的眼睛,把纖細的少年整個的攬進懷裡,蘇硯璃不自在的動了動,對方呼吸噴在他的耳朵上的感覺很癢。
  
  「暖麼?」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硯璃點了點頭。
  
  方啟深低低的笑了兩聲,手掌溫柔的撫過少年的頭頂,語氣裡帶著隱隱的霸氣認真。
  
  「那就為了這樣的溫暖而畫吧。」
  
  ——那就為了我而畫。
  
  你不懂得,那麼就由我來給你一個理由。
  
  在蘇硯璃耳後輕吻了一下,把已經溫掉的牛奶塞進蘇硯璃手裡,方啟深表情很是意味深長。
  
  「喝完了就去睡吧,明天休息,我帶你去寫生。」
  
  蘇硯璃眨眨眼,抿了口牛奶,低低的應了一聲。
  
  回到房間的時候蘇硯璃還是有點昏昏然,方啟深說話時的表情時不時的在腦海裡閃過,讓他心不自覺的多跳了兩下。
  
  為了……溫暖?
  
  他想起那時候男人給自己擦頭髮時手指在發間穿梭的溫柔觸感,用外套為自己擋住雨的寬厚寵溺,來到法國第一眼看見對方時眼裡不可忽視的喜悅……
  
  還有很多,很多。
  
  站在落地窗前,少年眼裡一片星光璀璨,澄澈動人。
  
  &&&
  
  燕青吹了吹勺子裡的粥,遞到病床上的人的嘴邊,輕輕的哄著「來,慕嵐,張嘴。」
  
  人兒彎起眼睛笑起來,聽話的把粥吞進去,等燕青喂完一碗粥站起來要去洗一下碗的時候,慕嵐卻執拗的扯住他的衣袖,一臉的泫然欲泣。
  
  「乖,我馬上就回來。」燕青無奈的想把慕嵐的手扯下來,可是對方眼裡的淚眼看著就要落下來,弄得燕青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
  
  「燕先生,我去幫你洗就好。」小護士笑笑的走過來把碗什麼的拿走「他現在只粘你一個人,你還是多陪陪他吧。」
  
  無奈的對小護士道了謝,燕青又坐了回去。
  
  似乎是覺察到燕青對於自己的不耐煩,慕嵐小心翼翼的扯著衣角晃悠,磕磕絆絆的叫著「燕……燕……」
  
  「好了,要吃蘋果麼?」燕青拿過一邊放著的水果開始削皮,慕嵐看著長長的垂下來的果皮很有興趣一樣的盯著看,燕青正要開口說什麼,口袋裡的電話卻突然震起來。
  
  把水果刀小心的收好放在慕嵐拿不到的地方,燕青把削了一半的蘋果塞到慕嵐手裡,讓他先啃著,走到窗邊接起電話。
  
  「喂?」
  
  「燕青,是我。」
  
  燕青深深的皺起眉,聲音裡帶著不可忽視的怒氣「霖山!你怎麼搞的?!慕嵐變成這樣你怎麼消失的連影子都不見了?他現在在法國,你快點過來。」
  
  「燕青……抱歉,可是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你說什麼?」燕青聲音剛一提高就看到床上的慕嵐露出懼怕的神色,急忙把聲音低下來「霖山,他現在這個情況,你告訴我說你們分手了不想過來?」
  
  「他選擇我的時候也只是為了氣你,其實說分手也不盡然,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霖山的聲音有點不耐「當時是你情我願的,更何況還沒發生什麼呢你就回來了,自那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繫了。」
  
  燕青頓了一下「……我明白了。」
  
  「還有,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以後他的事情不要再來找我,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
  
  霖山說完就把電話掛掉了,燕青頭疼的靠在牆上,深深的歎了口氣。
  
  那時候他和慕嵐剛剛在一起,慕嵐張揚肆意的樣子還很清晰的可以回想起來,然後霖山出現了,他被嫌棄沒有對方浪漫沒有對方善解人意沒有對方體貼……再然後,就是那兩個人在床上交纏的樣子。
  
  他至今還沒有辦法忘記霖山那時候嘲笑調侃的話,圈子裡的人,玩玩而已嘛,你這麼認真做什麼?慕嵐則是在一邊一點都沒有愧疚的樣子,不耐的說他小題大做。
  
  對……他小題大做,他自作自受,所有的容忍都成了對方背叛自己的理由,他要怎麼原諒?!
  
  袖口被輕輕的拉扯,燕青煩躁的看過去,慕嵐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床,捧著那個蘋果小心翼翼的遞過來,嘴裡喃喃著「燕……吃……吃……」
  
  瘋了的慕嵐有了什麼好東西都喜歡給燕青留著,每次他也會笑一笑接過來,可是這次,燕青心裡湧上巨大的憤怒,一把把慕嵐甩開,眼中的滿滿的厭惡就這麼赤--裸--裸的看著慕嵐,然後頭也不回的開門走掉。
  
  蘋果「咕嚕咕嚕」的滾到一邊,慕嵐縮手縮腳的爬過去把髒了的蘋果抱進懷裡,還是小聲的自言自語,可是卻不知為什麼掉下淚來。
  
  「留給燕……不髒……不髒……我洗乾淨了……別說我髒……」




56

  自從那天從醫院出來之後,燕青連著幾天都沒有再去醫院看慕嵐,每次想到對方的時候心情都是極其煩躁,然後徹底斷掉要過去的念頭。
  
  心情不好連畫出來的東西都極其不滿意,燕青盯著畫板看了很久,終於還是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等那邊接起來才語氣溫和的道「硯璃,來畫廊一趟吧,過來看看我的畫。」
  
  坐在車上的蘇硯璃帽子下的眼眨了眨,看了看坐在駕駛位置上的男人,回答道「老師,我現在正要去外面寫生。」
  
  「和方啟深?」
  
  「嗯。」
  
  燕青無奈的苦笑「好吧,那你去吧。」
  
  蘇硯璃看了看被掛掉的電話,不解的鼓了鼓腮幫子,旁邊的方啟深清淡的來了一句「你老師有什麼事情?」
  
  蘇硯璃搖頭,微長的留海有些擋住了眼,方啟深忍不住伸手給他撥開,聽著少年帶著疑惑的話「老師好像是心情不好。」
  
  「是嗎?」方啟深從口袋裡掏出煙,還沒等放在嘴裡就被蘇硯璃一下子奪了過去,看著蘇硯璃不贊同的目光,方啟深忍不住露出點幸福又無奈的樣子「我不抽的,只是叼著。」
  
  蘇硯璃還是沒有還給他,直接從窗戶把一整包煙都給扔了出去。
  
  「嘿,破壞環境衛生啊。」
  
  方啟深調侃,看蘇硯璃別過頭看著窗外不說話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前一天晚上的時候因為工作太累,他無意識的抽了一整包的煙,因為和蘇硯璃住在一起已經戒煙許久,身體一下子受不了,到了深夜的時候就開始咳嗽,一開始還顧及著蘇硯璃在睡覺怕吵醒他強忍著,後來實在是咳得厲害了就去客廳倒了一杯水,結果轉身就看見少年光著腳站在那裡,眉皺的緊緊的看著他。
  
  早上的時候垃圾桶裡全是蘇硯璃不知什麼時候翻出來扔掉的煙,兜裡的這一包還屬於漏網之魚。
  
  「好了,以後不會抽煙了。」方啟深做了一個「保證」的手勢「你監督,嗯?」
  
  蘇硯璃不自在的移開視線,習慣性的又要去壓帽簷,結果手落了個空才記起帽子被方啟深扔在後座了,因為對方說「只有我在的時候不必戴著」。
  
  扒了扒額發,蘇硯璃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嘴角卻帶出了一點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笑意。
  
  方啟深帶著蘇硯璃去的地方是一個偏僻的山村,零零落落的幾戶人家,一來到就讓蘇硯璃有一種回到了常木和蘇爺爺一起生活的時候,不由得帶著一點懷念和喜悅,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有很強烈的作畫的欲--望。
  
  方啟深下了車站在蘇硯璃身邊,帶著笑意和溫柔的問「喜歡嗎?」
  
  少年在陽光下微微仰起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小腦袋也懶洋洋的點了點。
  
  好笑的把蘇硯璃已經戴上的帽子往下壓了壓,方啟深把放在後備箱的畫板和畫具拿出來,蘇硯璃急忙湊過去想要搭把手,被男人推到一邊。
  
  「好了,就這麼點東西又不沉,在一邊等著。」一向指使別人做事的方大老闆把畫板支起來,問一邊的蘇硯璃「在這裡行麼?要不要再選選其他地方的景色?」
  
  蘇硯璃擺手「就這裡就好。」
  
  方啟深車子停的地方很好,頗有居高臨下的感覺,一眼就可以望見極遠處的山巒景致,蘇硯璃忍不住低歎了一聲「真美。」
  
  方啟深在一邊聽了一笑,心裡有點洋洋得意。
  
  「下次一定要帶著老師來!」
  
  「……」
  
  等架好畫架,蘇硯璃坐在畫板前異常認真的描繪,眼前明媚美麗的景色漸漸完整的展現在畫布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邊陪伴的男人卻沒有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一直默默的倚在車邊,眼光深深的看著那個唯一在意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漸漸出現霞色,方啟深口袋裡的手機嗡嗡的震了起來,男人沉著臉掏出來看了一下,眼神一變,然後走的遠了一些低聲問道「什麼事?」
  
  「哥,」方煜嶙的聲音懶洋洋的傳過來「我來法國了,你過來接我吧。」
  
  「……你過來做什麼?」
  
  「當然是玩了,國內玩夠了還是國外比較玩的開。」方煜嶙語氣很不正經「你不會介意我打攪你和那個小傢伙甜蜜吧?」
  
  「自己去住酒店,沒事不要煩我。」
  
  簡單的說了兩句話,方啟深一下子合上手機,眼底泛起怒火。
  
  自己這個弟弟的那一點心思他早就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是「弟弟」……
  
  方啟深眼光沉了一下,走到蘇硯璃身邊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惹來蘇硯璃因為被打攪而不高興的瞪視,方啟深連忙收回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無奈道「硯璃,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蘇硯璃看看還差一點沒有完成的畫,有些戀戀不捨,方啟深安慰的揉揉他的頭「等你再休息的時候我再帶你過來,好不好?」
  
  蘇硯璃這才收拾了畫具,把沒有畫完的那幅遮起來,然後方啟深小心的把東西搬到車上。
  
  等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市區,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兩個人這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方啟深倒是在車上準備了很多,可是蘇硯璃沉溺於畫畫,一點都沒有碰,方啟深自然也沒有吃。
  
  找了一個不錯的餐廳,方啟深笑著對蘇硯璃道「來了這麼久都沒有帶你出來吃過飯,這次請你吃西餐。」
  
  餐廳裡這個時候人不是很多兩個人走進去在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方啟深翻了翻菜單問蘇硯璃「想吃什麼?」
  
  少年懨懨的搖搖頭「你點吧,我好累。」
  
  看蘇硯璃趴在桌子上連動都不想動的樣子,方啟深也只好自己點了幾樣,然後侍者恭敬的退了下去。
  
  餐廳裡有一架鋼琴,琴師是個頗為秀氣的青年,流暢的鋼琴曲聽的蘇硯璃昏昏欲睡,方啟深指尖探過去在他的臉上點了點「這麼累?」
  
  「唔……」
  
  方啟深搖搖頭,靠在椅背上好笑的看蘇硯璃頭一點一點馬上就要睡著的樣子。
  
  驀地,一聲突兀劇烈的琴音讓蘇硯璃一下子跳起來,睡意被這麼一驚一點都不剩了,方啟深臉沉下來,轉過頭看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那個琴師似乎是被人纏上了,臉上都是怒氣,低聲的和抓著自己手臂的人爭執著什麼,已經有負責人過去調解了,可是似乎沒什麼效果,爭執的聲音反而大起來。
  
  「琴譜已經壞掉了,我沒有辦法。」
  
  「喂,是你說只要給你譜子就可以彈出來的,現在東西給你拿過來了你竟然說不行?」
  
  琴師僵著一張臉「是你自己弄壞的,先生,請不要糾纏我了。」
  
  男人死皮賴臉的擋開想要過來勸解的負責人「這我不管,反正我已經拿來了,如果你彈不出來,就依照約定和我走吧。」
  
  「你!」琴師咬牙看了看那堆碎成紙屑的琴譜「無賴!」
  
  看著琴師清秀的臉上因為氣憤染上的紅色,男人眼裡露骨的湧上來噁心人的猥--褻意味,竟然更進一步的想去摸對方的臉。
  
  「這可是我們一開始說好的,要是你不守信用,別怪我讓你在這裡做不下去!」
  
  眼看著琴師握緊的拳頭就要揮出去,一連串流暢優美的曲調突然傳過來,琴師和男人同時啞然的看過去。
  
  戴著帽子的少年坐在鋼琴前,戴著手套的手指靈巧的在琴鍵上跳躍,然後沖這邊歪歪頭,語氣氣死人的真誠。
  
  「我還以為是很難得的曲譜,原來是這個,很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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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不約而同的靜默了幾秒之後,琴師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很微妙的表情,蘇硯璃從鋼琴旁走開,手指在琴鍵上輕點了一下。
  
  「這個曲子還有一個修改版,是原作者為了紀念一個人而重新寫的,你想要嗎?」
  
  琴師一愣,忙不迭的點頭「當然,可以借給我看看麼?」
  
  「唔,」蘇硯璃走到一直站在一邊沉默的男人身邊,伸出手道「筆,給我用一下。」
  
  方啟深無奈的揉了揉對方的頭,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筆遞到蘇硯璃手裡,少年想了想,拿了一張紙巾,在上面塗塗寫寫,然後把這張對於別人來說珍貴異常的琴譜就這樣簡單的交給了琴師。
  
  「給你,你的琴彈得很好聽。」
  
  少年淡淡的笑著轉身,手臂被驀地拉住,那個一臉猥瑣的男人不懷好意的看著蘇硯璃,挑釁道「小子,這有你什麼事?還想當英雄?信不信我……嗷!」
  
  「信不信什麼?」
  
  方啟深把那只剛剛碰過蘇硯璃的手扭得幾乎斷掉,看著對方滿臉冷汗的驚異模樣微微的勾了下嘴角「說啊,信什麼?」
  
  「沒……沒有……放開啊……」
  
  方啟深更用力的折下去,男子慘烈的叫起來,臉上涕淚橫飛「大……大哥,我錯了……放過我吧……」
  
  把已經軟成一灘的男人丟在地上,有些嫌棄的拿起一邊的紙巾擦了擦手,看著一邊手足無措的經理,方啟深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有什麼損失聯繫我。」
  
  「謝謝、謝謝……」
  
  經理鬆口氣,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對一邊的保安使了個眼色,還在哀哀痛叫的男人就被拉了出去。
  
  「不好意思,打攪您用餐了,這一餐免單,您還需要什麼嗎?」
  
  「不用了,」方啟深把蘇硯璃擁進懷裡,毫不在意的在少年側臉上吻了一下,低聲的問道「還要吃什麼嗎?」
  
  蘇硯璃打了個哈欠,搖頭「我好睏,回去睡覺吧。」
  
  「好。」
  
  這一場混亂的意外很快過去,方啟深拉著蘇硯璃離開餐廳的時候,那個琴師一直默默的看著兩個人,眼中閃過不知名的光彩。
  
  自從學校的舞會事件,蘇硯璃在繆拉法的受關注度增高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可是卻很少有人敢上前打攪糾纏他,蘇硯璃隱隱覺得這件事和方啟深有關,可是對於沒有人打擾自己畫畫這件事還是感覺很自在,連帶著對方啟深的態度也更加軟化。
  
  坐在草地上寫生的時候身邊坐下一個人,蘇硯璃筆一頓,還是繼續畫了下去,等到他終於回過頭看向來的人是誰的時候,女孩子已經快要睡著了。
  
  「嗨,你終於畫完了。」艾雅露出笑容,帶著點羞澀的打量著蘇硯璃的帽子,眼神亮閃閃的明顯對於帽子下男孩的臉很感興趣「還記得我嗎?舞會,你是我的舞伴。」
  
  「是的,你有什麼事嗎?」
  
  艾雅有點緊張「本來昨天想去找你的,可是你沒有來上課,蘇,你想和我們一起去寫生嗎?」
  
  「寫生?」蘇硯璃抿抿唇「不,不用了,我昨天剛剛去過。」
  
  「可是這次是不一樣的!」艾雅跳起來「茱莉亞找來了一個優秀的指導老師,會給我們很大的幫助,雖然我和她的關係很差,可是我也參加了,蘇,為什麼你不去呢?」
  
  「抱歉,可是我有老師,一樣很優秀。」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拿起畫板「我要走了,再見。」
  
  眼看著蘇硯璃真的沒有一點留戀意思的離開,艾雅在原地猛地跺跺腳,嘴巴也嘟了起來,「哦這個不解風情的男孩……真是的。」
  
  「你真笨,沒有絲毫說動他。」茱莉亞從另外一邊走出來,漂亮的臉微微的沉著。
  
  「嘿,要是你的話他聽都不會聽就要離開了!」明顯還是很厭惡茱莉亞,艾雅撇嘴「還是算了,蘇他看起來真的很不想去的樣子。」
  
  「不行!要是你沒有辦法說動他的話你也不用去了!」茱莉亞哼了聲,高傲的仰起頭「我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給他一個下馬威!」
  
  「哦,祝你好運。」
  
  艾雅不是很真誠的說了聲,吸了口氣,準備接著自己的說服計劃。
  
  接下來的兩天,無論是上課還是畫畫,蘇硯璃身邊始終跟著一條難纏的尾巴,甩都甩不掉。
  
  「艾雅,我不會去的,不要再纏著我了。」
  
  少年這句話已經說了無數次,每次得到的都是女孩子有點無賴的回答。
  
  「你答應了我就不會再纏著你了啊。」
  
  「……」
  
  「蘇,如果你不參加的話我也沒有機會的,茱莉亞說要是說不動你我就別想得到老師的指導機會。」艾雅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我也知道你很為難,可是我真的需要這個機會。」
  
  蘇硯璃望著畫板不說話,艾雅歎氣「好吧,這是最後一次了,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蘇,幫幫我吧。」
  
  女孩背影很是落寞,蘇硯璃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後來的寫生名單上,還是填上了他的名字。
  
  那幾天正巧趕上方啟深忙於公事,等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蘇硯璃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晚歸男人看到這個場景先是一愣,然後頓時驚得出了一聲的冷汗,撲過去一下子按住對方正在疊衣服的手,慌張的解釋「硯璃,你要去哪?我這幾天真的很忙,以後不會了,別離開這裡……」
  
  少年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想要解釋,卻被對方死死的按進懷裡,用力之大讓他的肋骨都發痛。
  
  「硯璃,別走,這裡是你的家,有什麼事和我說,我什麼都答應……」
  
  這樣說著,方啟深眼神卻漸漸的透出狠厲。
  
  ——不可以讓蘇硯璃走。
  
  這是這個男人此時唯一的想法,如果違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不是的。」困難的把頭抬起來,蘇硯璃輕聲解釋「我明天要和同學一起去寫生。」
  
  方啟深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緩和下來,可是抱著蘇硯璃的手還是沒有鬆開,有點空白的大腦也慢慢的回復理智,手掌慢慢的順著少年的脊背撫摸「不是剛剛帶你出去寫生?為什麼又要去?要到哪裡?怎麼還收拾行李?」
  
  「到索菲亞山莊去,班裡茱莉亞的別墅在那裡。」蘇硯璃頭仰的有點累,慢慢的靠在方啟深的肩上 「這次會有一個有名的老師過來指導,所以我才要去。」
  
  「燕青不是你的老師?為什麼要讓別人指導?燕青不好嗎?要不要我再給你找一個更好的老師?」
  
  「不,老師很好。」蘇硯璃有點為難,他知道是絕對不能說是為了艾雅才去的,只好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這次去的同學很多,我們一起的話……可以更好的交流。」
  
  方啟深眼裡閃過一絲流光,聲音卻溫和「是這樣啊……」
  
  「那好吧,自己收拾行李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只是一天一夜而已。」
  
  方啟深在蘇硯璃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好吧,早點睡。」
  
  「嗯。」
  
  等方啟深回到自己的房間,眼裡才慢慢的透出陰霾,他很瞭解蘇硯璃,畫畫的時候少年一直都喜歡清靜的一個人,所謂的和同學交流……一定是借口。
  
  手指緊緊地握成拳,男人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58、

  等蘇硯璃背著行李從車上下來站在茱莉亞家的別墅前的時候,艾雅就像一隻蝴蝶一樣興奮的跑出來迎接他。
  
  「嗨,男孩,你終於來了,我們在這裡已經等了很久了。」
  
  艾雅說著看了看車子離開的方向「送你來的是誰?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過來呢?」
  
  蘇硯璃壓低帽簷「我的……朋友。」
  
  「天啊,你的朋友真有錢,那輛車好漂亮。」艾雅笑嘻嘻的讚美了一句,想要過來拉蘇硯璃,被少年不自在的躲開。
  
  「好吧好吧,」艾雅撅著嘴收回手「進去吧,茱莉亞家裡好多美的不可思議的畫,你一定會和我一樣驚訝的。」
  
  跟著表情興奮的艾雅走進去,果然如女孩所說,茱莉亞家裡確實十分豪華尊貴,不時可以看見掛在牆上的畫作,蘇硯璃站在一幅畫面前站定,眉慢慢的蹙起,眼裡閃過一絲暗光。
  
  「這幅畫確實很不錯,」艾雅湊過來「不過親愛的,她們已經等了很久了,你難道不想看看那個據說很厲害的指導老師嗎?」
  
  蘇硯璃再次看了看那幅畫「這也是那個老師畫的麼?」
  
  「唔……應該是吧。」
  
  蘇硯璃抿緊嘴唇「我們進去吧。」
  
  茱莉亞和來的同學都在畫室裡,蘇硯璃他們進去的時候似乎正講到什麼有趣的事情,裡面傳來陣陣的笑聲,艾雅打開門,大聲的叫道「嘿,你們看,蘇來了。」
  
  茱莉亞的男朋友喬爾先站起來,這個英俊的大男孩露出和善的笑意「蘇,歡迎你。」
  
  幾個同學竊竊私語的不知道說了什麼,眼裡露出些許的曖昧,茱莉亞臉色難看起來,走過去環住喬爾的手臂,笑的勉強「是啊蘇,歡迎到我家來做客。」
  
  畫室裡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作品,還有一些放在角落或是蓋著白布的未完成的畫作,蘇硯璃按著帽子環視了一圈,茱莉亞在一邊有些驕傲道「這些都是父親的作品,是不是很優秀?」
  
  「咦?茱莉亞,難道你說的指導老師就是你父親?」
  
  「當然,父親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茱莉亞神秘的笑了一下,帶著點得意「我的畫都是父親指導的哦。」
  
  女孩子對著蘇硯璃仰起頭「蘇,聽說你也有專業老師是麼?是誰?是不是很厲害?」
  
  對於對方的挑釁無動於衷,蘇硯璃很確信這次其實不應該來這裡。
  
  場面冷下來,茱莉亞對於對方的無動於衷很是咬牙,有同學出來打圓場。
  
  「好了茱莉亞,後面不是有一個魚池嗎,你說過要帶我們去釣魚的。」
  
  「是啊茱莉亞,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喬爾拉住氣呼呼的女孩,溫柔的笑意讓茱莉亞臉一紅,不甘不願道「好吧,我們先去釣魚,回來再畫畫。」
  
  呼啦一下子,原本還在嘰嘰喳喳的男孩女孩都跑了出去,只剩在蘇硯璃獨自站在一幅畫前,還在默默的看著。
  
  「別在意,茱莉亞其實沒有惡意,她只是比較任性。」
  
  喬爾低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帶著點緊張「唔……也許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釣魚?」
  
  「不,謝謝。」蘇硯璃微微側過頭,從喬爾的方向可以看見那雙比星空還要漂亮的眼睛,讓他情不自禁的癡迷。
  
  「……我想要自己看看這些畫。」
  
  喬爾沒有反應,眼睛死死的盯著蘇硯璃,蘇硯璃見他不動,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被那樣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
  
  「……你在看什麼?」
  
  「——你。」喬爾聲音更低了,還朝著蘇硯璃靠的更加的近「你真漂亮,可不可以把帽子……」
  
  「喬爾!」
  
  茱莉亞的聲音像一盆涼水澆在喬爾的頭上,這個大男生尷尬的站在原地,面孔漲紅手足無措「抱歉……蘇,我……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提出那麼過分的要求……」
  
  「喬爾!你在做什麼?!」茱莉亞聲音尖利,喬爾回頭應了一聲,然後匆匆的對蘇硯璃道「我很抱歉蘇……哦天啊,她過來了……」
  
  茱莉亞提著裙子從遠處跑過來,喬爾還想要對蘇硯璃說什麼,可是終究還是做了個無力的手勢,跑到了茱莉亞的身邊。
  
  蘇硯璃遠遠的看著兩個人在那裡爭吵,然後平靜的把目光移回牆上的畫上。
  
  因為喬爾對於蘇硯璃的示好,接下來茱莉亞對於他的敵視愈發不加掩飾
  
  艾雅在晚宴開始之前悄悄的湊到蘇硯璃身邊,這個女孩子這一天過的不錯,對於蘇硯璃遭到的敵視感覺很過意不去。
  
  「蘇,別放在心上,茱莉亞只是有點嫉妒,畢竟喬爾是她追了那,那麼久才追到的。」艾雅說著也有點酸酸的「……還是從我手上搶過去的。」
  
  蘇硯璃心不在焉的聽著,眼神不受控制的朝一邊的畫掃過去,連接下來艾雅說了什麼都沒有挺清楚。
  
  「你知道嗎,其實茱莉亞是被收養的,他的父親據說是個很厲害的人,還很有錢……」
  
  「……蘇?蘇?」
  
  蘇硯璃回過神,艾雅有點不高興他的走神「你在想什麼?」
  
  「沒有……」手機在口袋裡震了兩聲,蘇硯璃說了聲「抱歉」,然後走出去接電話。
  
  「硯璃,」男人的聲音低沉溫柔,讓蘇硯璃煩躁的心不可思議的鎮定下來「在那邊玩的還好麼?」
  
  少年咬了咬唇,難得的帶著點撒嬌的意思道「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去。」
  
  電話那邊方啟深的呼吸一窒,然後驀地開口「我現在派車過去接你回來。」
  
  蘇硯璃一下子瞪大了眼「咦?!」
  
  「等我半個小時。」
  
  「不……不用了……」蘇硯璃一下子磕巴起來 「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了,而且都已經這麼晚了……」
  
  「沒關係,我想你了。」
  
  方啟深聲音裡是無盡的溫柔寵溺「我很想你,我去接你,好嗎?」
  
  「……嗯。」
  
  不能拒絕的應了一聲,原本沉滯的心驀地開朗起來,連嘴邊也帶上了笑意,蘇硯璃眼神裡閃爍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愉悅。
  
  走進別墅,茱莉亞甜美的聲音傳來,滿是不能自已的驕傲之情「這就是我的父親,這次我好不容易請來的的指導老師哦……」
  
  感應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看到站在樓梯上的那個人的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去,蘇硯璃站在原地,手指不能自已的開始發抖。
  
  那個人無聲的說了一句話,他聽不到,可是卻無比清楚的知道對方說的每一個字。
  
  他說——
  
  「青,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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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一)——方啟深 ...

  方啟深至今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時的情景。
  
  早在來見那個人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對方奇怪的癖好,有錢人的通病,可是方啟深沒有想過,那個據說被豢養起來的少年,竟然是那樣的乾淨。
  
  美麗的人他不是沒有見過,可是被稱為青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美麗的幾乎不似凡人。
  
  方啟深那時候只是呆愣了一秒,然後若無其事的跟在那個男人後面走進別墅。
  
  「別人我不會在乎,可是青不行。」
  
  對方注意到他那時候一瞬間的癡迷,無所謂的靠在沙發上對他道「白也很不錯,要不要試試?」
  
  他看了眼依靠在對方身邊那個一樣很漂亮卻明顯遜色許多的男孩,冷淡的搖搖頭。
  
  不過是一個十三四的孩子,他還不是戀----童。
  
  而且,他有潔癖。
  
  對面的男人很理解的笑了笑「也對,很少有看到青時候還會對別人有興趣的,不過那孩子現在還很乾淨,他是我最好的作品,我還捨不得拿出來。」
  
  當時方啟深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嘲諷,什麼最出色的掩玉師,什麼君子如玉溫文淡雅,在他看來都是狗屎,私下裡不還是一個樣子。
  
  看著那人拍拍讓靠在身上的白離開,方啟深拿出東西遞過去「這是這次的東西,你看看能不能復原?」
  
  提到正式的工作,原本還帶著慵懶的男人嚴肅了深色坐起來,一瞬間似乎又是那個在外人看來讓然仰望的掩玉師。
  
  「嘖,這次看樣子你的麻煩很大啊。」
  
  「能不能做?」
  
  方啟深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那個叫做青的被男人看做寵物的少年讓他心裡泛起很奇怪的感覺,也僅僅是一瞬間就消失無蹤。
  
  「沒問題,不過你要等兩天,」對方說的很輕鬆「最近風聲很緊,這個東西的復原劑不好弄。」
  
  「沒問題。」
  
  那個人工作的時候一連幾天不出現的時候都有,方啟深也就在那個大的出奇的別墅住下來,不過很隱秘,除了自己和那個男人沒有人知道。
  
  他經常可以看到那個少年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畫畫,有時候會在空蕩的別墅裡響起琴聲,他慢慢明白那個男人所說的「最好的作品」是什麼意思,少年不僅僅有一張美麗惑人的臉,還有著讓人艷羨的天分能力。
  
  可是這個少年,卻極少有表情。
  
  眼神總是空茫的,連走動都很少,也只有在另外一個被收養的孩子賴在他身上撒嬌的時候,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笑意。
  
  他看著那個叫做白的孩子笑的一派天真,眼底卻藏著的惡毒陰險,驀然就覺得,太浪費了。
  
  笑給那種人看,太浪費。
  
  「別想了,義父不會答應把青給你的。」
  
  十三歲的男孩口吻怪異的老成,眼角眉梢都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嫵媚,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看著他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聞名找義父要他,可是連衣角都碰不到,他價值連城著呢,哪像我……」
  
  男孩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廉價貨,可是隨時拉出去送人的。」
  
  方啟深覺得有些無聊,他沒興趣聽對方說這些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用處的事情,他透過落地窗看到外面的花園,還有花園裡那個靜靜坐著的人。
  
  「想不想試試?」柔軟的手臂纏上自己,方啟深厭惡的皺眉,甩開對方的手,白的臉上一瞬間露出受傷的神色,隨即若無其事的聳聳肩「算了,那你就看著好了。」
  
  然後方啟深看見白也走進花園,不見了一絲面對自己時的事故,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驕縱的孩子一樣賴在少年的身上撒嬌,笑的無比刺目。
  
  他掏出煙點燃,覺得莫名的焦躁。
  
  方啟深在那裡住了半個月,看見少年只有寥寥數次,可是卻如此深刻的記得,直到讓他後來無數次後悔莫及的再次相見。
  
  他交給那個人復原的東西連同對方一起失蹤,公司因為這件事險些破產,焦頭爛額的時候,白竟然主動來找他。
  
  「你知道為什麼義父那麼寶貝青麼?因為他是一個天生的掩玉師。」男孩仰著頭,眼光閃爍不定「有現成的為什麼不用?讓他幫你重做一份,很容易的。」
  
  他重回到那個別墅,少年在這個空蕩的房子裡什麼都不知道的生活,可是這個象牙塔終究被自己打破。
  
  可是卻沒有想到,這個水晶一樣的人,竟然有著無比堅韌的心。
  
  「你把東西給我做出來,我就放了你。」
  
  「……不。」少年眼底清澈,嘴角因為恐懼緊張緊緊地抿著,可是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不能出賣他。」
  
  方啟深冷笑起來「出賣?他拋下你拿著錢跑的無影無蹤,你就不恨?他把你玩物一樣的養著,沒有自由沒有自我,你還想著不能出賣?」
  
  心裡無端的惱怒,方啟深煩躁的重複道「寫不寫?」
  
  「不,」少年語氣執拗「他救了我,收養我,教會我東西,我不能。」
  
  他救你是因為他是個喜歡養孩子玩的變--態!
  
  他收養你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
  
  他教導你是因為他把你看成商品!
  
  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
  
  方啟深猛地站起身,可是這些話還是沒有說出口,暴躁像一隻獸,馬上就要突破界限衝出來。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然後第二次,他就帶來了可以徹底打擊少年的消息。
  
  無論是朋友還是親人,亦或是被無比珍惜的那雙手,統統毀掉,是不是這樣子,那個收養了你的人才可以被徹底的驅逐出去?
  
  方啟深有點惡意的這樣想著。
  
  可是看著少年手指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無神的縮在沙發裡的樣子,心裡卻悶悶的,無聲的痛了一下。
  
  他是從黑暗裡走出來的王者,自己都記不清一路上剷除了多少異己,也早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心軟和憐憫,可是面對著這個叫做青的少年,卻是自己都料想不到的溫柔。
  
  他時不時就會回想起少年倔強的樣子,想起他念念不忘的那些人,朋友?弟弟?這些早就背棄了的人還有什麼值得想念的?
  
  他知道這個此時在他手上掙扎的少年吸引力有多大,就像是一個被珍藏許久的珍寶,此時失去了原本擁有者的保護,被眾多的人覬覦。
  
  可是只要他在,又有誰有那個膽子伸手?
  




60、番外(二)——方啟深 ...

  出於一種隱晦的目的,方啟深把少年留在了身邊,像是那個收養了少年的人一樣,是圈養。
  
  就像是把一件極美易碎的物品放在玻璃窗內一樣,看著賞心悅目卻極少觸碰,一直都只是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從未有過自由的少年就像是一隻金絲鳥,換了個華麗的籠子而已。
  
  就像是開始普通的家庭生活,方啟深每天按時回家,和少年一起吃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後來漸漸地會在睡前給對方一個晚安吻,會替洗澡後的少年擦頭髮,做這些的時候,對方漂亮精緻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讓方啟深不由得挫敗,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拉著少年上---床,對方都不會給自己一絲反應。
  
  他開始不滿足,他想看少年的笑,想開他更加生動鮮活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樣木偶一般,他開始對他更好。
  
  他給予對方以往從不曾獲得的東西,例如,自由。
  
  一定範圍內的自由。
  
  他帶著少年到遠郊踏青,給少年在房子裡開闢私人畫室,耐心的和他交流。
  
  哪怕是對待唯一的弟弟,方啟深都不曾如此耐心而溫柔。
  
  可是讓方啟深心灰的是,少年的臉色還是一日一日的蒼白下去,身體還是不明緣由的虛弱起來。
  
  心裡無端的慌張。
  
  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心裡那種無措慌亂如同孩子般的感情是什麼,卻隱隱的知道,這種感情對於自己來說,很珍貴。
  
  看著比初見還要纖細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方啟深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
  
  那時候,他第一次看見了少年的笑,不過不是對著自己。
  
  坐在長椅上的少年望著遠處勾起嘴角的樣子,平靜美好的讓人難以介入,甚至覺得干擾都是一種玷污。
  
  那是對自由和生活熱忱的渴望。
  
  方啟深開始煩躁,他極力的想要知道,到底自己應該怎麼做。
  
  顧子商曾經來過醫院,那個虛偽的男人口口聲聲的說著只是想要看一眼而已,他說覺得抱歉,想要請求原諒。
  
  方啟深冷冰冰的讓保鏢把對方扔出去。
  
  這些曾經被自己用來傷害少年的人,現在自己看見了就有毀滅的慾望,可是還不行。
  
  那個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他需要一點底牌,他要確保萬一有一天那個人回來,少年還是會毫髮無損的留在他的身邊。
  
  他看著少年清朗的望著窗外的樣子,驀地就有一種篤定——
  
  這個人是自己的。
  
  醫院去的越發頻繁,醫生口中的那些專業術語他聽不懂也不想聽,他坐在窗前和少年沉默以對,然後被對方臉上的笑意看呆。
  
  「我沒事。」
  
  這是他和少年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裡,第一次少年主動開口。
  
  他不確信自己從這話裡得到什麼,可是驚喜異常。
  
  可是就是這樣輕聲說著「我沒事」,一直以來留在自己身邊的人,突然地,就那樣的走了。
  
  他在深夜趕到醫院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冰冷,思緒一團亂麻,第一次手足無措。
  
  心力衰竭。
  
  從急救室裡出來的一聲冷冰冰的說著請節哀的時候,方啟深還不確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怎麼會呢?
  
  怎麼可能呢?
  
  就在不久前還鮮活的人,怎麼會就這樣——死掉了?
  
  大腦一片空白,他死死的扼住面前的人的脖子,大聲的質問,你說什麼?!
  
  他是我的!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怎麼可能!?
  
  可是現實就是如此蒼白,他應該怎麼做?
  
  那個叫做白的男孩不知道怎麼找到了他,臉色很虛弱,笑容裡帶著一點熟悉的感覺。
  
  「很像吧?我和他,留下我吧,這樣子你就不會忘記他了。」
  
  他其實很厭惡這個男孩,無比厭惡來自於對方身上和少年相似的地方,可是又難以放手。
  
  真的就像是男孩所說的那樣,他需要有人來讓自己不忘記,更確切的是,需要有人給自己一種痛。
  
  他把對方安排在身邊,給他最好的照顧,然後看著對方開心幸福的樣子在心底冷冷的笑。
  
  他讓人在學校了安排了人每天找白的麻煩,一天比一天更過分,男孩會在他回家的時候委屈的抱怨,他就會說,這樣啊,那就換一所吧。
  
  然後欺負會變本加厲。
  
  他看著消息上說的白在學校裡的境遇,心裡就會有一種痛快的感覺,方啟深知道,自己就要瘋了。
  
  他厭惡白厭惡的哪怕對方碰自己一下都會想要嘔吐,可是還是對他溫柔照顧,然後讓人在暗處下手更加重。
  
  白會鬧得更厲害,他還是那句話,既然不喜歡,那就換學校吧。
  
  他看著白為了有好一點的境遇勾--引校園裡的幫派頭頭,在燈紅酒綠裡墮落,甚至染上毒癮,他給他錢,放縱這種毀滅性的行為。
  
  他幫顧子商搭上出身名門的女朋友,看著對方事業蒸蒸日上,過得無比逍遙。
  
  他給他們最好的,然後準備在下一刻徹底的毀滅。
  
  他瘋了,連他自己都知道。
  
  他想起過去短短的一年裡,那個已經逝去的少年清澈的眼,完美無瑕的手指,笑起來風一樣溫和的感覺,頭髮上淡淡的香味,會偶爾的在廚房裡做餐點,會賴床,不懂得傷害不懂得怨恨,永遠風清月朗,永遠不經世事。
  
  想到這些,笑意就會自然而然的湧上來,然後在未及顯露的時候消散掉。
  
  因為給他這些記憶的人已經不在了。
  
  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恨,我來報復,我來毀滅。
  
  一切傷害你的人,都不會放過。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原來上天還是給了他機會,他們竟然還會有再遇。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只是一眼,那種驚喜悲傷巨大交替的感覺,麻木了許久的最深處,似乎又活了。
  
  就在初見的那一天,其實,他已經安排好了十幾個人去「好好照顧」墨白,已經準備了一場風暴毀掉顧子商。
  
  這樣的話,推遲吧。
  
  這些人還要留著,留著等著最關鍵的那個人出現。
  
  原本耗盡的耐心一下子無止盡的充裕起來,方啟深三年裡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笑意。
  
  親愛的,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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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再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下,蘇硯璃怔怔的站著,半晌沒有反應。
  
  茱莉亞笑著走過去挽住男子的手臂,笑的嬌俏美麗「淵,,這些都是我的同學哦,他們希望得到你的指導。」
  
  茱莉亞對於中文的「淵」發音很怪,蘇硯璃看著那個人就像是無數次曾經對待自己一樣,伸手親暱的掐了掐茱莉亞的鼻子。
  
  「小丫頭,我的名字總是說不好。」
  
  茱莉亞吐吐舌頭,顯得有些耍賴的樣子。
  
  墨淵掃視了一圈,眼光若有若無的在靠後面站著的蘇硯璃身上停了一下,然後卻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無動於衷的轉開,蘇硯璃心裡竟然驀地一鬆。
  
  不是不失落的,這個人曾經養育了自己數十年,可是如今在見到,竟然再沒有曾經看見他寵溺白時候的痛楚苦悶,反而像是解脫了一樣。
  
  從過去的禁錮孤獨中釋放出來的自己,再也不願意重新回到那樣只有無盡等待的日子了吧?
  
  「蘇?蘇?」
  
  艾雅的聲音傳過來,蘇硯璃恍然的應了一聲「怎麼了?」
  
  「你怎麼發呆了?茱莉亞的父親讓我們過去一起看他的一副珍藏。」
  
  「啊……」蘇硯璃遲鈍了看了看在另一邊聚集起來的同學,跟在艾雅的身後也走了過去。
  
  這一處一直都是大廳裡極不協調的一個地方,一整面牆上只用巨大的畫面遮著什麼,此時墨白帶著笑意的站在畫布下,然後伸手一下子把畫布揭開,蘇硯璃看著顯露出來的畫,呆了。
  
  周圍響起低低的驚呼聲。
  
  「這幅畫,叫做『歸途』。」
  
  墨淵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在蘇硯璃耳邊激起瑣碎不明的嗡響。
  
  「我的珍寶,必將歸來。」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除了蘇硯璃沒有人聽得懂。
  
  那幅畫蘇硯璃極其熟悉,是他和這個人初遇的時候。
  
  陰沉的雨夜,縮在牆角的孩子,以及唯一的像是被光芒模糊的男人的影子。
  
  那曾經是他的希望,可是現在卻只留下隱隱的痛楚。
  
  蘇硯璃平靜的轉開目光不再看。
  
  他現在是蘇硯璃,不是青。
  
  再不是畫裡的那個一無所有的孩子了。
  
  ……
  
  方啟深發動車子的時候小助理從後面跟著跑出來,急急道叫喚「老闆!還有很多文件沒有處理啊!你、你現在不能走!」
  
  「等我回來再說!」
  
  留下一句話,方啟深毫不猶豫的把車駛走,小助理在後面欲哭無淚。
  
  車速很快,方啟深心裡莫名的煩躁,總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車窗開著,夜晚的風吹進來迎在臉上,方啟深拿出手機撥通蘇硯璃的號碼,在接通的那一秒又按掉了,然後車子再次提速。
  
  在可以看到別墅的那個轉彎看見站在那裡等待的少年的時候,方啟深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停下車子快步走到少年面前,露出笑意道「怎麼不在屋子裡等我?外面不冷嗎?」
  
  蘇硯璃仰起臉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瑟縮了一下。
  
  男人把外套脫下來裹在蘇硯璃身上,然後把對方整個抱進懷裡,低頭在少年額上吻了一下「到車裡去吧。」
  
  「嗯。」
  
  蘇硯璃臉色並不好,方啟深有些擔憂「同學欺負你了?」
  
  「……沒有。」
  
  「別放在心上,」方啟深把對方那幾秒的猶豫當成承認,開解道「方煜嶙那小子剛出國的時候也是天天鬧著回來,可是後來混的比在國內還好,你可比他要聰明有才華,以後這些活動要是不喜歡,儘管拒絕沒有關係。」
  
  蘇硯璃轉過臉默默的看了方啟深半晌,男人空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好了,別不開心,以後我帶你去更美的地方寫生?」
  
  蘇硯璃沒有回應,挪了挪身子,然後出乎意料的把頭靠在方啟深的肩膀上,方啟深一抖,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慢慢放鬆下來,連眼神裡都帶上了愉悅,轉頭迅速的在少年額上親吻了一下。
  
  「累了就睡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蘇硯璃順從的閉上了眼,呼吸也緩下來,方啟深寵溺的笑了。
  
  車子到家的時候蘇硯璃已經睡的很沉了,把睡著了的蘇硯璃抱回房間,方啟深到客廳點了一支煙,他已經很少抽煙了,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抽一支。
  
  手機屏幕閃了閃,方啟深隨手拿過,漫不經心的按開,手裡的煙驀地掉落。
  
  ——我回來了。
  
  ——屬於我的,也該還給我了。
  
  把手機死死的握在手心裡,方啟深眼神陰霾的一字一頓低聲道「墨!淵!」
  
  &&&
  
  燕青這幾天精神很差,到畫廊的時候小千已經把裡面都收拾好了,連早餐都擺在桌子上,看見燕青進來男孩露出一個很開心的笑。
  
  「燕先生,您先吃飯吧,今天還要去療養院嗎?」
  
  「嗯。」燕青坐下來,看著桌子上的早餐不由得歎息了一聲「多謝了小千,要不是你在,我真是忙的要累死了。」
  
  「沒有,您雇了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燕青指了指椅子「坐下一起吃,不要在叫我先生了,叫我名字就好。」
  
  小千羞怯的坐在一邊,燕青順手夾起一個包子放在小千的碗裡,然後低下頭急著吃完,沒有看到對面的男孩微微紅了的臉頰。
  
  門鈴響了一聲,來人走進來的腳步在看見桌子時停了下來「抱歉,請問現在做生意嗎?」
  
  「當然,」燕青急忙把筷子放下,扭過頭去「要買畫麼,先生?」
  
  「唔,這是一筆大生意,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好好的談一談?」
  
  來人有點為難的說著,燕青苦笑「我的朋友在醫院,不知道可不可以改天……」
  
  小千打斷燕青的話,很誠懇的道「燕……燕大哥,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話,今天我可以去給你的朋友送飯的,大生意我沒有辦法做主的。」
  
  「……好吧。」
  
  儘管覺得不合適,可是燕青不知為什麼還是點了頭,對小千囑咐了幾句,然後對來人道「我們去樓上談吧。」
  
  「好,「來人笑了笑」我還以為這家畫廊的老闆年紀應該很大了,原來這麼年輕,您貴姓?「
  
  「我姓燕,燕青。」
  
  「幸會,我是墨淵。」





62、

  燕青站在窗前目送著那個男人走出畫廊,剛剛還在臉上的溫和笑意完全消失不見,反而透著不為人知的冷厲嚴酷,直到墨淵坐上車離開,燕青才從一邊拿過手機撥通號碼,待對方接起來,燕青冷淡開口「硯璃呢?」
  
  「他在睡,有事?」
  
  「畫廊今天來了個怪人,看樣子是衝著硯璃來的,你小心些。」
  
  方啟深在那邊頓了一頓,然後沉下聲「不勞費心。」
  
  燕青無所謂的把手機合上,瞇起眼睛看著外面,許久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好心沒好報。」
  
  燕青看了看手錶微微的皺起眉,原本讓小千去醫院照顧慕嵐只是一時不甘,這樣子天天去照顧慕嵐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惡俗電視裡的聖母,等著舊情人回心轉意無條件的原諒對方的一切錯誤,太憋悶了。
  
  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這樣子……真像是在鬧彆扭一樣。
  
  燕青抖了抖,把這個讓他發寒的念頭趕出去,手指在窗台上輕輕的敲擊,然後還是再次的撥通手機,小千的手機是在畫廊工作後他給對方配置的,想著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方便聯繫,可是卻只聽得見電話裡的忙音,讓燕青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猶豫半晌,燕青還是快步的走下樓,開車去了療養院。
  
  果然如他所料,此時的小護士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這個負責照看慕嵐的護士因為燕青經常來這裡已經和他很熟悉了,看見燕青來了露出鬆了好大一口氣的樣子,急忙跑過來抓住燕青道「燕先生,您可算來了,裡面的那個孩子……」
  
  孩子?
  
  燕青挑眉「今天來照看慕嵐的那個孩子?」
  
  小護士連連點頭「對,一開始還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病人突然像是受了刺激……」
  
  燕青張了張嘴「……那個孩子沒事吧?」
  
  「啊,沒事。」小護士指了指那邊「他在那裡呢。」
  
  果然,小千正縮在長椅上,看起來很沮喪,燕青走過去的時候男孩抬起頭,眼睛還帶著紅腫。
  
  「燕大哥……對不起……」
  
  「沒事,」燕青拍拍他「你先回去,這裡我來處理。」
  
  小千咬著唇,表情儘管不甘不願可是還是順從的應了聲,三步一回頭的離開醫院。
  
  燕青站在慕嵐的病房外面,聽著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還是慢慢的把門推開來。
  
  病床上縮著一個單薄的身體,還在小小的發著抖,模模糊糊的喃喃著讓人聽不清的詞語,小護士小心的湊過來低聲道「燕先生,鎮定劑的劑量很小,他現在已經恢復一些意識了,您可以和他說說話安慰一下,他很依賴你的。」
  
  「好,我知道了。」
  
  小護士這才放心的關上門出去了。
  
  燕青走到床邊,探出手安撫的拍著床上人的脊背,讓對方身體一僵,小動物一樣的露出頭,可憐兮兮的樣子一點都不見了曾經神采飛揚的高傲,臉頰上滿是淚痕。
  
  「燕……不要他……不要和他……」
  
  燕青沒有聽懂,坐在床邊柔聲問道「好了,你說不要什麼就不要什麼,沒事了。」
  
  「……我的……不髒……」
  
  團成一團的人挪到燕青身邊,試探的想要鑽進燕青的懷裡,燕青原本想要推開的手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的放了下來,任由慕嵐整個的環抱住自己不斷地磨蹭。
  
  「燕……燕……喜歡……」
  
  ——喜歡。
  
  燕青深深的閉上眼,手臂收緊,曾經懷裡這個人說過的喜歡讓他義無反顧的付出溫柔呵護,可是這麼簡單的兩個字還是抵不過外面的誘惑,他還怎麼相信?
  
  喜歡。
  
  這兩個字,太薄弱了。
  
  「慕嵐……」燕青聲音低緩,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道「快點好起來吧,這樣不適合你,霖山要結婚了,你不是一直都說不會放過他的嗎?把你的喜歡給別的人吧,我已經,要不起了。」
  
  他沒有看到,懷裡那個不斷說著喜歡的人,在聽見他的話後,眼角緩緩地滴下淚來。
  
  &&&
  
  方啟深進門的時候,蘇硯璃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指間夾著一隻畫筆出神的盯著電視在發呆,表情裡恍惚還帶著點模糊的陰鬱,方啟深心一沉,快步走過去把少年拉進懷裡。
  
  「別想了,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咦?」
  
  蘇硯璃表情詫異,納悶至極的反問「什麼?」
  
  方啟深手指在暗處握的「卡卡」作響,卻不敢再蘇硯璃面前露出一點猙獰神色,只能咬著牙做示弱狀。
  
  「……墨淵那個人,我不會讓你……」
  
  「你說的是茱莉亞的爸爸啊,」蘇硯璃露出漂亮的笑容,很不在意的吧目光轉回電視上繼續道「唔,他有很厲害的畫技,茱莉亞很幸運有他的指導。」
  
  這下子輪到方啟深愣住了,男人有點不可置信又驚喜異常的小心翼翼的湊近,猶疑的道「就這樣?」
  
  少年眼裡閃過璀璨的光華,歪著頭眉眼彎彎「就這樣。」
  
  方啟深怔然,驀地笑開「對,沒有錯。」
  
  把蘇硯璃有些粗魯的按在自己懷裡,方啟深狠狠的宣告道「你是蘇硯璃,是我的硯璃,只是這樣而已。」
  
  墨青早就死在了幾年前那個冰冷的醫院裡,留下的這個,就只是蘇硯璃罷了。
  
  而這一次,他不會讓懷裡的人再受到一點傷害。
  
  想到什麼,方啟深親了親蘇硯璃的臉頰「那剛才為什麼悶悶不樂的?」
  
  這樣一問,蘇硯璃臉一下子皺了起來,扁扁嘴「蘇……我哥哥,要來了。」
  
  哥哥?
  
  「蘇衍穆?」
  
  「嗯,他說要過來參加什麼考試,順便看看我過得好不好。」蘇硯璃說著眉頭皺的緊緊地「還有他的什麼朋友要一起……」
  
  「我來安排。」
  
  方啟深輕輕鬆鬆的把蘇硯璃抱著放在腿上,攬下了這個任務「別擔心,一定會讓他滿意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啊……」
  
  蘇硯璃在心裡小小聲的道。
  
  ——我擔心的,就是他會見到你。
  
  ……硯璃,去了法國藥好好的和老師學習,那個方啟深一定還會再去騷擾你,不要理他……
  
  ……硯璃,要是他打攪你一定要告訴哥哥……
  
  ……硯璃……
  
  那一封封不間斷的電子郵件,每一封幾乎都有這樣一句囑咐,那就是——要是方啟深騷擾你,哥哥不會放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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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蘇衍穆和朋友從機場出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讓兩個人都很是倦怠,肖長遠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衍穆,你弟弟會來接你的吧?」

蘇衍穆有點心不在焉,眼神不住的掃來掃去,隨意的「嗯」了一聲,抓在手裡的手機已經不知道看了幾次了。

肖長遠又打了個哈欠「……他不會是忘了吧?」

「不會的。」蘇衍穆皺著眉,顯得急躁起來,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上前恭敬的問道「請問,您是蘇衍穆先生麼?」

蘇衍穆抿起嘴唇「我是。」

「您好,方先生讓我先接您去酒店住下,請跟我來。」

「我弟弟呢?」

蘇衍穆在聽到是方啟深讓人來的時候眼神一沉,立刻的問道,中年男人笑了笑「蘇小先生今天學校有活動,所以不能過來,請您先隨我上車吧。」

肖長遠偷偷的用手肘捅了一下蘇衍穆,小聲道「喂,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吧,我要累死了。」

蘇衍穆這才不甘不願的跟上。

停在那裡等候的車子極其豪華,肖長遠詫異的連嘴都忘了閉上,小小的驚呼了一下「我說衍穆,你弟弟這是什麼朋友啊,這麼有錢?」

「……暴發戶!」

蘇衍穆咬牙低咒了一句,這個該死的方啟深,這是明晃晃的示威!

一邊為兩個人開車門的中年男人做出請上車的手勢,解釋道「很抱歉,今天公司要用車,所以只能把這輛不怎麼好的開出來,希望兩位不要介意。」

「……我勒個去。」肖長遠抹了把臉,很仇富的盯著車子看了半晌,還是坐了上去,蘇衍穆手指握的「卡卡」作響,表情猙獰的恨不得要拆了車子的架勢,中年男人溫和的對還是不上車的蘇衍穆道「老闆說,蘇先生要先休息好才有精神和弟弟敘舊,要不然他怎麼放心您和您弟弟見面呢?」

知道方啟深巴不得自己見不到蘇硯璃才好,蘇衍穆忍下來,恨恨的上了車。

等把兩個人送到酒店安排住下,中年男人開車回公司的時候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闆,人已經安排好了。」

「是,我明白。」

那邊的方啟深合上手機,挑挑眉把手機扔在沙發上,然後回到樓上輕輕的把房門打開走進去。

蘇硯璃還睡在床上,因為前一天晚上在畫室畫了一夜,少年的眼睛下面都帶著黑眼圈,方啟深有些心疼的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蘇硯璃的臉頰,低下頭在對方額上輕吻了一下,然後慢慢在蘇硯璃身邊也躺下來把對方單薄的身體攬進自己懷裡,閉上眼和蘇硯璃一起睡了。

至於蘇衍穆,就讓他慢慢等著好了。

等蘇硯璃從深睡中醒過來,天色都已經擦黑了,身上壓著一隻手臂,蘇硯璃偏過頭就看見方啟深在自己身邊還睡得沉沉的,迷迷糊糊的看了一會兒,蘇硯璃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連帶著讓方啟深也醒了過來。

手忙腳亂的下床套衣服,方啟深看著蘇硯璃慌張的樣子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蘇硯璃急的手都開始抖「蘇衍穆!我哥!他今天過來啊!我……天啊,我怎麼給睡過去了,幾點了?」

「別急,別急……」方啟深按住蘇硯璃的手,把對方拉倒自己懷裡「噓……別急,你忘了你告訴過我時間?嗯?」

蘇硯璃腦子暈暈的,吸了幾口氣「有麼?」

「當然。」在蘇硯璃臉上吻了吻,方啟深笑起來「我今天已經去了把他們接過來了,你還睡著就沒叫你,好了,現在安心了吧?」

身上的冷汗慢慢的退下去,蘇硯璃有氣無力的靠在方啟深身上「……嚇死我了。」

「已經六點多了,餓不餓?」

「還好,」從方啟深懷裡掙出來,蘇硯璃還是接著套衣服「他們住在哪裡?我過去看看。」

「不急,等吃完飯在過去就行,」方啟深從床上坐起來「他們肯定也在休息,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夠累的了。」

蘇硯璃揉了揉眼睛,安下心來,因為剛剛的急切現在覺得頭都還在暈。

「難受?」一雙大手伸過來給蘇硯璃慢慢的按著太陽穴「要不要再躺一下?」

蘇硯璃搖搖頭「一會兒還要去老師那裡一次。」

「燕青他找你有事?」

「唔,好像是,」蘇硯璃想了想「老師只說讓我抽時間去畫廊一次。」

「那我們先吃飯,吃完去畫廊,然後再去酒店找蘇衍穆。」

蘇硯璃去洗臉,方啟深簡單的熱了飯,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燕青的畫廊,開車的時候蘇硯璃盯著方啟深看了好久,弄的方啟深忍不住在開車的間隙抽出手揉了揉對方的頭「在看什麼?」

蘇硯璃點了點自己的眼下「你啊,這裡有好大的黑眼圈。」

方啟深失笑「那是因為你沒有看見自己的,你的黑眼圈才嚴重,以後不要畫到那麼晚了。」

「才不是,」蘇硯璃皺鼻子「你已經連著好久凌晨才回來了。」

方啟深笑一頓,不經意的歎了口氣「沒事,這幾天是因為公司的事情忙,以後不會了。」

蘇硯璃也沒有再問下去,把車窗往下調了調,半靠在車門上吹風,方啟深皺眉,伸過手把窗子又按回去「晚上風大,別著涼。」

畫廊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蘇硯璃和方啟深一進去就看見門口的沙發上縮著一個小小的男孩,一抽一抽的擦眼淚,方啟深眼神中厭惡的光一閃,拉著蘇硯璃問也沒有問一句就逕自上了樓。

敏感的覺察到方啟深心情不虞,蘇硯璃拉拉他的手臂「怎麼了?」

「沒事,」方啟深安撫的笑了笑「只不過那個孩子……很像一個很討厭的人。」

兩個人上樓之後才發現,樓上的佈置變了很多,原本放著的一些易碎品和尖銳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房間裡傳來低低的聲音。

蘇硯璃好奇的走過去,透過門縫可以勉強看到裡面的情景,床上躺著一個人,燕青正在低聲的說著什麼,表情有點困擾有點無奈。

蘇硯璃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燕青說了聲「進來。」

「不要……不要他……不要不要……」

帶著哽咽的聲音從隆起的被子裡傳出來,蘇硯璃注意到燕青的手被被子裡的人死死的握著。

燕青又安慰的拍了拍那人,然後掙開手臂站起身,方啟深一挑眉,有點不可思議道「你竟然把他接回這裡了?嘖。」

燕青苦笑了一下,揉了揉額頭「沒辦法,他也不能老是呆在療養院,醫生說還是回家對他病情比較好。」

「所以你就聖母了?」

方啟深不客氣的冷哼一聲「你可真是夠寬容的。」

蘇硯璃抿著唇拉著方啟深不讓他再說下去,叫了聲「老師。」

燕青在原地臉色變了變,最後無所謂的笑笑,對蘇硯璃道「慕嵐要在這裡住幾天,我這兩天可能沒有時間指導你畫畫……」

燕青說著自責又自嘲的搖搖頭「過幾天等慕嵐回去,我們再把這幾天的課程補上。」

「就這麼點事情就把硯璃叫來?」方啟深眼神掃過床上的慕嵐,不客氣的道「不止吧?」

確實不止,原本燕青的打算是回國一次辦點事情,可是因為慕嵐在這邊又不放心就想要蘇硯璃可以抽出一點時間偶爾來看看,可是等蘇硯璃人來了又覺得不妥當。

蘇硯璃並不清楚方啟深語氣裡的不耐煩的原因和燕青的為難,聽到燕青這話儘管覺得疑惑,可是還是點頭應了,然後道「那老師,我哥哥今天來法國了,我們還要去看他,就先走了。」

「……好。」

方啟深勾了勾唇,眼神裡卻沒有一絲笑意「這麻煩你自己解決吧,別扯上無關的人,再見。」

等兩個人走出門,燕青歎息著坐回床上,自嘲的笑笑。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64、

蘇硯璃在學校裡明顯感覺到了來自茱莉亞的敵意,女孩子的針鋒相對已經是學校裡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對於這件事蘇硯璃朦朧的知道原因,也模糊的明白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和方啟深說。

因為燕青這段時間的焦頭爛額,蘇硯璃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校的畫室裡度過,蘇衍穆來到法國之後兄弟倆只見過幾次,每次都被方啟深打斷,然後蘇衍穆就忙於碌緊湊的備考了。

艾雅在門口輕輕的敲了敲,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探進頭去「嗨,蘇,今天,嗯……我是說晚上的時候會有一個聚會,你要不要一起?」

蘇硯璃有點頭疼的皺眉,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學校的聚會這麼多。

「抱歉艾雅,我晚上要早點回家。」

「可是……」

「艾雅,謝謝你邀請我,可是我還要畫畫。」

艾雅露出意料之中又有點失望的表情「好吧……那再見蘇。」

「再見。」

蘇硯璃看著艾雅把門關上,想拿起筆繼續畫下去,可是手指停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動,然後他慢慢的歎了口氣,收拾好東西,準備早一點回去。

「哐!」

畫室的門被粗魯的推開,茱莉亞擰著眉站在那裡,臉上滿是不甘願的神色。

「蘇,我父親想要見見你,所以這次的聚會……」

「不,」蘇硯璃慢慢的把東西收好,動作只是稍稍的凝滯了一下就又恢復正常「謝謝他的邀請,可是我不想去。」

「嘿,父親的畫技很出色的,難道你就不希望他可以指導一下你?」

蘇硯璃看了她一眼「我有老師了。」

茱莉亞雙手抱在胸前「哦?我真是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對你感興趣。」

「我……也不明白。」

蘇硯璃走出門經過茱莉亞身邊的時候,驀地停下腳步,眼神認真的看著這個明顯被嬌寵著長大,滿臉不屑的女孩子,輕聲的問道「你父親……愛你麼?」

茱莉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當然!」

「……那很好。」

蘇硯璃並沒有直接就回公寓,而是先到了燕青的畫廊,畫廊裡只有一個小千,看見他的時候笑得有點不自在。

「燕大哥出門辦事去了,可能要一個星期才回來。」

「這樣啊……」蘇硯璃抿了抿唇「那,慕嵐呢?」

小千表情古怪了一瞬「燕大哥帶著他一起。」

蘇硯璃有些驚訝,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畫,然後出門,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

口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蘇硯璃沒有理會,然後鈴聲開始不間斷的持續著,等蘇硯璃終於把手機接起來的時候,那邊的方啟深已經快要急瘋了。

「硯璃!你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出事了?有沒有受傷?……」

「呃……」蘇硯璃被一連串的問話弄得有點頭暈「我,我只是出來走一走。」

「你在哪裡?」

方啟深的聲音冷靜下來,迅速的問道。

蘇硯璃向四周環視了一圈「嗯……安平路,這裡有一個咖啡店,叫暖色。」

「好,在那裡等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嗯,好。」

蘇硯璃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來,這個時候街上的人還比較多,蘇硯璃握著手機在手心裡打轉,街邊離蘇硯璃不遠的地方坐了一個街頭畫家正在給一對情侶畫像,蘇硯璃拖著下巴看那個畫家把畫的蹩腳的畫像交給那對情侶。

很明顯的,那對情侶並不滿意畫家的畫,那個男子甚至有點惱火的衝著畫師吼著什麼,因為隔得遠,蘇硯璃看不太清畫的具體情形,蘇硯璃感興趣的湊到近處,就聽見那個畫師爭辯著「藝術嗎……這就是藝術啊,你看看,我畫的多有特色,怎麼就不喜歡呢?」

「放……胡說!你這是畫的我嗎?這……這為什麼還有鬍子?!」

「咦?難道你不是男的?」

「你才是男的?!」

畫師撓撓頭「啊,那個我眼花了,再畫一張再畫一張……」

「去死吧你!」

女孩子氣沖沖的扔下那幅畫拉著男朋友走了,畫師在後面嚷嚷「喂!給錢啊!」

追了幾步,畫師還是嘟嘟噥噥的返回來,一下子瞪大了眼「喂!你這孩子幹嘛呢?!」

戴著寬大帽子的少年蹲在地上把剛剛被扔掉了的畫撿了起來,正拿著畫師的筆在上面塗抹著什麼,那個有著落魄的畫師走過來喝道「喂,小傢伙,那是我的畫具!」

對方抬了抬下巴看了他一眼,因為天色和帽子的原因看不到臉,畫師再次撓頭,走到近處「嘿,我的畫是不是不錯?真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都不懂得欣賞……」

少年似乎是笑了幾聲,清清亮亮的聲音讓畫師一激靈,說不出的清透,然後少年把畫放在凳子上,畫師這才注意到這個少年很奇怪的竟然戴著手套。

把畫放下,蘇硯璃壓了壓帽簷,轉身走掉了。

畫師好奇的走過去把畫難起來,驚得抽了一口氣——

那畫,赫然就是剛剛的那個女孩子。

只不過不像是自己畫的那般粗糙拙劣,經過對方寥寥幾筆的修飾,這畫上的女孩子真的是無比鮮活。

畫師暗暗地驚歎,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剛剛那個少年的人影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從暗處走出來的男人低沉的笑著「青,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不要多管閒事,怎麼還是學不乖?」

蘇硯璃身體僵住,好久才開口道「……你認錯了。」

「哦?」

「我叫蘇硯璃,不是什麼青。」

「我也感覺不可思議,」墨淵搖頭,臉上是熟悉的溫柔笑意「明明是我看著你下葬的,要不是方啟深動作太大,我怎麼都不會相信你竟然還在。」

蘇硯璃緊緊地咬著嘴唇,還是反駁「你認錯了!」

「好,既然你說認錯了,那麼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好了。」

墨淵走到蘇硯璃面前「我是墨淵,你呢?」

「蘇、硯、璃……」

「初次見面,我很高興。」

墨淵探出手,輕輕的觸碰蘇硯璃的臉頰,少年僵著臉頰無法躲開。

「蘇硯璃,真是個好名字啊……」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就不喜歡青這個名字,說這個顏色不好,後來收養了白,我還以為你會向我抱怨,結果你對他竟然比我還要關心,」墨淵摩挲著蘇硯璃的臉頰「奇怪的孩子。」

蘇硯璃動了一下,躲開墨淵的手指,墨淵也不生氣,接著自言自語一般的道「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孩子呢?把什麼都交給別人,你會的都教給白了,怎麼不想一想,那你怎麼辦……」

「我真是很捨不得啊……」

蘇硯璃不住的往後退著想要躲開墨淵的手,混亂無措,墨淵眼裡閃過迷戀,驀地痛呼一聲,手臂被猛地扭到身後。

熟悉的男聲滿是冷意,墨淵已經巧妙的掙開對方的手,活動了下手臂「方啟深,又見面了。」

方啟深逕自走到蘇硯璃身邊,把手指冰涼的少年摟進懷裡,輕輕的吻了吻蘇硯璃的臉頰「沒事了,有我在。」

墨白看著方啟深和蘇硯璃親密的動作,手掌在袖子裡慢慢的握成拳,眼裡陰狠之色一閃而過。

方啟深把蘇硯璃緊緊地攬在懷裡,讓少年整個埋在自己懷中,蘇硯璃完全看不到此時方啟深臉上的陰佞之色。

「墨淵,你倒是好膽量!」

墨淵瞇起眼,淡淡的笑了起來「沒關係,方啟深,總有一天,我的東西,總歸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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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蘇硯璃坐在車裡一直都沒有說話,方啟深眼神裡帶著淡淡的憂心,一邊開車一邊問他道「硯璃,蘇衍穆過幾天要回國,說今天在酒店定了位置,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就推掉。」

蘇硯璃搖搖頭「是在哪裡?」

「真的要過去?」

「嗯。」

方啟深皺眉,把車掉頭「好吧。」

一路上蘇硯璃都沒有再開口,方啟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等到了酒店前面的停車場,方啟深把車停好,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了。

「硯璃,我一直想問你,墨淵……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蘇硯璃盯著窗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說過了,我不認識他。」

方啟深咬牙,恨恨的捶了一下方向盤,看著面前的人的淡然的臉,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了一股怒氣,一把捏住蘇硯璃的下巴把他的臉扭過來,惡狠狠的就吻了上去。

方啟深從來都沒有對蘇硯璃這樣粗魯過,蘇硯璃愣了幾秒,心慌的掙扎起來,卻被方啟深按住手臂無法動彈,慢慢的,方啟深情不自禁的溫柔下來,唇舌繾綣的掃過蘇硯璃柔軟的每一寸,讓蘇硯璃渾身都慢慢的放軟,情不自禁的摟上方啟深的後背。

等兩個人氣喘吁吁的分開,方啟深抵著蘇硯璃的額頭,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下去吧,嗯?」

蘇硯璃不自在的扭過臉,拿起帽子重新戴好,跟著方啟深下了車。

「蘇!硯!璃!」

帶著滔天怒意的聲音讓蘇硯璃不自主的一抖,然後就看見面前鐵青著臉的蘇明起和渾身僵硬的蘇衍穆。

蘇硯璃一時有些懵,蘇明起卻已經大步的走過來一巴掌扇了過來,蘇硯璃反應不及,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

「孽子!你這個孽子!你,你怎麼做出這麼違背人倫的事情!你!你想氣死我!」

說著,蘇明起第二巴掌已經扇了過來,蘇硯璃卻已經被方啟深抱進了懷裡,這一巴掌就扇在了方啟深的臉上。

蘇明起氣的渾身哆嗦,手指直直的指著方啟深,半晌才咬著牙道「你……你給我放開他!他是我兒子,我打他關你什麼事!?」

方啟深隱忍的握了握拳,轉過身面對著蘇明起,語氣克制而禮貌「他是我愛的人,當然關我的事。」

「你……你……」蘇明起漲紅著臉不知道說什麼「你一個男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你有沒有羞恥心?」

「我不明白愛一個人有什麼羞恥的。」

方啟深語氣淡淡的「你是硯璃的父親,我敬你一分,可是不要對硯璃動手。」

蘇明起簡直就要暈倒「兩個大男人,口口聲聲的愛來愛去……真是……真是……」

蘇衍穆上前扶住自己的父親「爸,您冷靜點。」

蘇明起深深的吸了口氣「硯璃!今天就跟我回國去!不可以再留在這裡了!」

方啟深環在蘇硯璃腰上的手臂緊了緊,蘇硯璃則是垂著腦袋,緊緊的抿了唇,好久才開口「我還沒有學成……不能回去。」

「學?你就學成這個樣子?和男人鬼混?!」蘇硯璃抬起手,看著方啟深暗沉的眼還是沒有揮下去,恨恨的收回「當初就不應該聽你那個什麼老師的!什麼學畫畫?!全是鬼話!」

「一句話,」蘇明起按著胸口緩緩的吐氣,厲聲道「硯璃,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就在這裡我們就斷絕父子關係!說,你回不回去?!」

靜默。

方啟深手掌慢慢的拍撫著蘇硯璃的後背,讓少年紛亂的心慢慢的安定下來,蘇硯璃這才開口「……我想留在這裡學畫畫。」

一邊的蘇衍穆神色一凜,還沒有開口,蘇明起已經怒極的大吼「好!那你就留在這裡,以後我蘇明起再沒有一個叫做蘇硯璃的兒子!你不是我們蘇家人!我們蘇家沒有你這樣不知羞恥的人!」

說完,蘇明起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一把拉住蘇衍穆「走!我們回去!」

蘇衍穆看著站在原地的蘇硯璃又看看方啟深,面上無奈氣憤的神色一顯,被蘇明起拉走了。

蘇硯璃慢慢的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膝蓋裡,聲音悶悶的「外公會生氣的……」

方啟深把蘇硯璃整個的抱在懷裡,輕聲的安慰「不會的,你外公那麼疼你。」

「外公會……生氣的……」

「不會的,不會的……」

等方啟深帶著神思恍惚的蘇硯璃回到家的時候,少年的手指還是涼冰冰的,眼神裡帶了化不開的陰鬱,方啟深沖了一杯熱牛奶塞進蘇硯璃的懷裡,然後也在沙發上坐下來擁住對方,下巴搭在蘇硯璃的肩膀上按住蘇硯璃的手。

「喝一點,你渾身都是涼的。」

蘇硯璃聽話的把杯子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玉一般的指尖泛著淡淡的青色,還帶著微微的抖。

「我想……給外公打個電話。」

方啟深吻吻他的額角「也好,放下心來,不會有事的。」

蘇硯璃拿過手機,猶豫一會兒終於撥出了號碼,等了能有幾分鐘,那邊傳來老人沙啞的聲音。

「喂?誰啊?」

「……外公,我是硯璃。」

「硯璃!在國外還好嗎?不要擔心我這個老頭子,我在山裡生活的不錯,你不用打電話回來,電話費那麼貴……」

蘇爺爺在電話裡嘮叨了很久,最後才問道「硯璃啊,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麼事啊?有事的話跟外公說。」

蘇硯璃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沒有。」

「真的沒有,你爸爸不是要過去看你嗎?是不是他又對你學畫畫說什麼了?沒事,有外公在,你安心學。」

「……沒有。」蘇硯璃的手指被方啟深握在手裡溫柔的摩挲,蘇硯璃忍不住靠在男人肩上,繼續和蘇爺爺說話「外公,我真的很好。」

「那就好,電話費貴,就不要聊了,有事的話要告訴外公啊。」

「嗯,好。」

蘇硯璃合上手機,微微的半閉上眼,靠在方啟深的肩窩裡不說話,方啟深親了親他的發「安心了?」

蘇硯璃動了動,乾脆把臉都埋進方啟深的懷裡,方啟深低沉的笑著拍撫蘇硯璃的背「好了,你外公最疼你了,而且蘇明起不會就這麼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你外公的。」

蘇硯璃一下子抬起臉「為什麼?」

「蘇明起最重臉面,他不會願意讓再多的人知道這件事的。」

蘇硯璃沒有應聲,和方啟深手指交握在一起,呼吸平緩,竟是漸漸的睡了過去。

方啟深輕手輕腳的把睡著了的蘇硯璃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看著蘇硯璃的睡顏緩緩的俯下——身子,在少年溫暖的唇上一吻。

「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誰也不能。

&&&

偌大的空寂房間,床上縮著一個人影,不知道輕聲的自言自語著什麼,門被推開的時候,床上的人抖了抖,縮的更緊了。

小千看著床上的人,勾了勾嘴角,說不出的譏諷「吃飯了。」

床上的人別過頭,完全不理會。

小千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一邊擺一邊說道「燕大哥還要好幾天才會回來,我可不想他回來怪我,儘管燕大哥很討厭你,可是畢竟現在你住在這裡,也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們虐待你。」

「燕……燕……」

慕嵐扯著被子,驚慌的像一隻小動物一般。

小千走到近處,細細的打量慕嵐蒼白卻仍是精緻的臉,說不出的厭惡。

「燕大哥已經不是你的了,他現在只有我一個,總有一天你會徹底的消失在他的生活裡……一定會。」

慕嵐躲在被子裡,眼淚簌簌的掉下來,強忍著哽咽不出聲。

「好了,快起來吃飯,要是餓死了,可是沒有人會傷心的。」

小千走下樓,在沙發上坐下來,直到深夜的時候,燕青才疲憊的回來。

小千表情睏倦,可是還是很高興的樣子「燕大哥!」

「還沒睡?」燕青淡淡的笑了一下「快點去睡吧,今天慕嵐怎麼樣?」

小千表情有一瞬間的不甘,隨即甜美的笑道「嗯,他還是不怎麼吃飯,我怎麼勸都沒有用。」

燕青脫外套的手一頓「我去看看。」

小千在他背後咬住嘴唇,眼中滿是儒慕和嫉妒。




66、

  小千早上從畫廊出來,臨出門的時候看了看樓上的方向,前一天晚上燕青進去以後就沒有再出來,在房間裡陪著慕嵐一晚,男孩的臉色晦暗不定,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默默地出門去了。
  
  房間裡,燕青看著窗外小千漸漸走遠,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扭過臉看了看還在床上睡著的慕嵐,一夜沒睡的他眼底有著化不開的睏倦,走到床邊把被子給慕嵐蓋好,然後悄無聲息的下樓去了。
  
  小千在街上胡亂的逛了很久,拎著東西左轉右轉,然後拐進一處幽暗的小巷,一進去就被人一把按在了牆上。
  
  「喂!鬆開……好疼!」
  
  「怎麼這麼慢?你耍我?」
  
  小千活動了一下被弄疼的手臂「我每天都那麼多事情,好不容易才找了機會出來的。」
  
  男人哼了哼「錢呢?」
  
  小千咬咬唇「還要等一等……」
  
  「還等?這都多久了?你幾個月前就說會把錢還清,我警告你,要是再還不出來,你就還是乖乖的給我去坐台!」
  
  「我說了會還清的!」小千低喊,緊張的在原地跺腳「我……我已經從那裡出來了!我不要再回去!」
  
  男人冷笑「那就還錢。」
  
  「我會還的……」小千眼睛裡瀰漫起水汽,可憐兮兮的湊近男人「要是你想的話,我可以先伺候你啊……」
  
  男人眼睛裡出現厭惡,一腳踢到小千的肚子上,讓男孩痛的跪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
  
  「不用了,我怕得病。」
  
  說完,男人走到小千身邊蹲下來,拍了拍男孩的臉「我警告你,三天,給我把錢還清,要不然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知道了。」
  
  看著男人的背影,小千咬著牙,眼中滿是憤恨的光「……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等小千還是帶著往常一般的天真笑容回到畫廊的時候,燕青竟然還留在畫廊,小千愣了一下,隨即高興的走上前「燕大哥,你今天怎麼沒有出去?」
  
  燕青揉著額頭,語調一如既往的平和「小千,桌子上是你這段時間的工資,我多加了兩個月的錢,你今天就離開吧。」
  
  小千愣怔在原地「為……為什麼?」
  
  「抱歉。」
  
  燕青沒有多解釋,站起身上樓「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慕嵐。」
  
  「可……可是我不明白,燕大哥我做錯了什麼?我不能沒有這個工作……燕大哥……」
  
  燕青腳步不停「你沒錯,錯的是慕嵐。」
  
  溫文爾雅的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歡你,抱歉。」
  
  就因為一個瘋子?!就因為一個瘋子不喜歡自己他就必須失去自己的工作?!
  
  小千握緊拳,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信封又看看樓上,終究是拿了錢離開畫廊。
  
  燕青到了樓上,穿著毛茸茸睡衣躲在門後的男子一下子跳出來掛在燕青身上,燕青無奈的拍拍他「好了,乖,下來。」
  
  慕嵐摟住燕青的脖子蹭啊蹭,還小心翼翼的向門外探頭,被燕青無奈的揉揉腦袋。
  
  「沒事了,你不喜歡他,以後他都不會來了。」
  
  慕嵐湊過去貼著燕青的臉頰,來回的磨蹭「……不要他……不要。」
  
  「好,不要。」
  
  「只要燕……我的……喜歡……」
  
  燕青抵住慕嵐的肩窩,微微的露出複雜的笑容。
  
  「好,只有我。」
  
  &&&
  
  門被輕輕的敲了兩下繼而被推開,正在畫板上塗抹的蘇硯璃抬起頭,方啟深站在門口道「硯璃,燕青過來了。」
  
  蘇硯璃有點驚訝,燕青這段時間異常的忙碌,他還以為要過很久才可以見到自己的老師的。
  
  蘇硯璃把畫筆放下,果然,燕青帶著滿身的倦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蘇硯璃露出溫文的笑容「硯璃。」
  
  「老師,」蘇硯璃叫了一聲,走到燕青的對面坐下,方啟深則坐在蘇硯璃的身邊,把少年緊緊地抱在懷裡。
  
  燕青眼裡微微閃過無奈,開口道「塞爾雅畫展提前了。」
  
  「咦?」
  
  「我們要提早準備好參展作品。」燕青繼續道「你最近畫的怎麼樣?」
  
  蘇硯璃微微的蹙起眉,晶亮的眼裡閃過為難「老師,我現在完成的作品只有四張風景還有一些事零散的素描,畫展提前到什麼時候?」
  
  「下周就要上交作品,據說是因為舉辦人的日程問題。」燕青苦笑了一下「原本這個消息一個月前就該通知我們,可是今天才有人打來電話。」
  
  方啟深也皺起眉,這件事情明顯有些彎彎繞,燕青歎口氣「算了,我那裡能拿出來的畫能有七八張,在加上你的,應該夠了。」
  
  蘇硯璃抿了抿唇,然後起身去畫室拿出自己已經準備好的兩張畫,燕青一怔「只有兩張?」
  
  「嗯,只有這兩張是我覺得可以參展的。」
  
  「……好吧。」原本想要讓蘇硯璃多拿幾張的話沒有說出口,燕青接過畫「畫展會在短期內舉行,到時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好運氣。」
  
  蘇硯璃勾起嘴角,眉眼晶亮「一定會的。」
  
  他們都不會想到,這句話,真的成為了現實。
  
  一個月後,塞爾雅畫展在法國辛思雅展廳舉辦,「暮色」,「魘」和「前路」等五幅由中國畫家創作的作品驚艷全場。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空曠房間,男人拿著電話聽了這個消息,慢慢的低聲笑了起來。
  
  「青,你還是那樣有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的驚艷啊……真想把你死死的抓在手心裡……讓你永遠的,屬於我一個……」
  
  男人拿著酒杯慢慢的晃著,看向櫃子上放著的照片,那上面是他自己和一個笑的燦爛的女孩子,應該是小時候的茱莉亞,小姑娘笑的靦腆又可愛,可是男人看的臉色卻越來越沉,精緻走過去拿起那張照片,然後把照片抽了出來,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正品和殘次品……差的太多了。」
  
  男人低聲的說著,從抽屜的深處拿出一張很久以前照的照片,上面的少年有著讓人驚艷的美麗,只一眼,就無法移開目光。
  
  「青……或者,蘇硯璃?」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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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塞爾雅作為國際性的年度畫展,來參加的人自然都是一些有名望或是有背景的人,燕青接到寫著他和蘇硯璃名字的請帖的時候很是驚訝,老喬治倒是打來電話慶賀,語氣裡滿是喜悅欣慰「燕,你到底是展露了頭角,還有你那個學生,真的是厲害,這次去畫展一定會讓他們大大的驚訝一把。」
  
  燕青想到蘇硯璃那張現在會讓人看的失神的臉不由露出無奈的笑意,看了看請帖「那也要多謝你,要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參加這個畫展。」
  
  「別這麼說,你們要是沒有能力,我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老喬治笑的開懷「好了,去的時候好好打扮一下那個小傢伙,他會是一個奇跡的。」
  
  燕青把請柬交給蘇硯璃的時候方啟深也坐在一邊,少年的臉上帶了點驚奇「咦?畫展……也是要這個的?」
  
  方啟深揉揉他的頭「塞爾雅不一樣,看上去光鮮,其實和一般的畫展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群虛偽的人。」
  
  方啟深不客氣的話讓燕青尷尬的搖頭「硯璃,這次你的作品很受關注,你……要去嗎?」
  
  燕青可不認為方啟深會那麼輕易的讓自己的寶貝暴露在眾人眼中。
  
  方啟深抬眼,哼了一聲「為什麼不?」
  
  「咦?」燕青眼裡閃過驚訝「你願意讓他去?」
  
  「當然,」方啟深偏過頭在蘇硯璃臉上輕輕一吻,低聲道「我要讓他看看,他讓之蒙塵的璞玉,是怎麼在我手心裡發光的。」
  
  如方啟深所言,無論是蘇硯璃要穿著西裝還是配飾,所有東西一律都要是最好的,簡直給了燕青一種瘋魔的感覺,就像是在展示,在把自己一直珍愛的想要小心翼翼的放出去又不捨得一樣,每次看著方啟深眼裡深邃的癡迷,都給他一種淡淡的感慨——
  
  原來真的有一種感情,可是這樣深入骨髓。
  
  等到了畫展開幕的那一天,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燕青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少年都不由得呼吸一窒,然後便被方啟深看著對方時眼裡熾烈燃燒的獨佔欲逼得不得不移開目光。
  
  眼前的人太美,一不小心就會失了心神,要不是燕青至今無法放開慕嵐,真的會動搖。
  
  「我們進去吧。」
  
  「好。」
  
  這個時候展廳裡面已經很熱鬧了,每個展廳都會有三五個人站在那裡低聲的討論,唯獨特例的是一個較小的展廳,聚集了很多人,議論聲音也比較大。
  
  「這幅畫倒是真的不錯,難得的有靈氣,畫者的視野很獨到啊。」
  
  約瑟聽了不屑的哼了一聲,晃晃手裡的酒杯「這不就是燕的學生畫的。」
  
  「哦?」剛剛誇讚的人驚訝的轉過臉「是燕?他的學生也很厲害嘛,能單獨得到一個展廳。」
  
  約瑟撇嘴「他那個怪異的學生,據說長的極其醜陋,只是因為有才華才被燕收做學生的。」
  
  「哈哈,天才總會有一點缺陷的,不要太苛求。」
  
  「算了,」約瑟揮揮手「我還是比較喜歡我的那些長的漂亮的學生,讓我面對一張臭臉,什麼靈感都沒有了。」
  
  周圍幾個聽見這句話的人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剛剛說畫畫的不錯的那個人笑著隨意的往一邊看了一眼,卻一下子像是僵住了一樣,脖子僵硬的再次轉過去,表情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癡迷,讓約瑟好笑的拍了他一下「喂!你看什麼看的這麼……」入魔。
  
  約瑟說著也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然後腦子一片空白,同樣,入魔。
  
  那是一個還帶著青澀之氣的少年,在閃亮的燈光下有著比星空還要璀璨的美麗眸子,臉頰精緻如玉,帶著屬於東方的魔幻魅力和一點點的青澀,可是這種青澀對於旁人的吸引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深厚,讓所有看到他的人忍不住想要抹上屬於自己的一筆。
  
  那樣的美麗精緻,簡直不像是凡人可以擁有的。
  
  展廳中傳來清晰的抽氣聲,有幾個人的眼中已經出現了異彩,驀地,一隻手臂把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中的少年拉近身側,示威性的在少年臉頰上一吻,帶著寒意的眼只是一掃,就讓人禁不住心生寒意。
  
  原來已經有主了啊……
  
  剛剛生出褻瀆之心的一些人別開眼,都很清楚,那個美人身邊的男人,不好惹,也最好不要惹。
  
  燕青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裝,可是不同於蘇硯璃的驚艷方啟深的威嚴,反而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風采絲毫沒有被壓制。
  
  場面僵持了幾秒,眾人又開始恢復正常的個子聊天,只不過眼光卻都不約而同的掃向一個方向。
  
  方啟深有點煩躁的拉了拉領帶「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帶硯璃出來了?」燕青在後面接道「不過現在你後悔也晚了,等到明天,硯璃一定會成為最大的新聞。」
  
  方啟深煩躁的走到正在看畫的蘇硯璃身邊,週身的氣壓讓蘇硯璃都忍不住疑惑的抬起頭,小聲的問他「怎麼了?」
  
  方啟深張了張口,還是搖搖頭,勉強笑了下道「沒事,接著看吧。」
  
  蘇硯璃聽了這話沒有離開,反而仔細的看了看方啟深的臉色,探出手試了試方啟深的額頭「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然我們回去吧?」
  
  看著蘇硯璃帶了擔憂和關心的臉色,方啟深的煩躁感覺竟然減輕了不少,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用了,我沒事,要去那邊再看看嗎?我陪你?」
  
  覺得方啟深真的沒有身體不適,蘇硯璃這才點頭「好。」
  
  方啟深攬了少年的肩,毫不介意一眾人偷窺的目光,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燕青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自己這次得了獎的畫,眼神平和的很,竟是一點喜悅之色都看不到。
  
  「那是誰?」
  
  約瑟拿著酒杯走過來,眼神裡帶著好奇和毫不掩飾的興趣「長的真是極品,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燕青笑笑「你見過的,那是我的學生。」
  
  約瑟險些沒有吧杯子摔倒地上「你的學生?!」
  
  那個據說長的沒有辦法見人只能天天戴著帽子的學生?!
  
  約瑟終於知道,謠言這種東西,到底能夠偏差道什麼地步。





68、

  杜峰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來,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看起來眼看著就要暈倒一樣,旁邊走過來一個男生坐在他身邊推了他一下「嘿,杜峰,又一晚上沒睡啊?」
  
  杜峰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唔……馬上就要考試了,我昨天看了一晚上……」
  
  那個男生坐在一邊拿出一本雜誌開始翻,一邊翻一邊自言自語「又有畫展了啊……嘖,這些藝術真是看不懂,喲,還有中國的得了獎啊……」
  
  杜峰清醒了一點「什麼中國的啊……別吵,讓我睡一會兒。」
  
  「……睡吧睡吧,我自己看看,什麼獎這麼厲害……哇塞!」
  
  杜峰被嚇了一個哆嗦,一下子醒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那個男生一臉不可置信詭異莫名的表情,一把拽住杜峰的領子「你看!快看啊!」
  
  「看什麼啊?」
  
  杜峰被勒的難受,瞥了雜誌一眼,一下子怔住了。
  
  「我的天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人?不,這,這還是人嘛……假的吧……」
  
  照片上的人被模糊的處理過,可是還是可以看到美麗的讓人呼吸一窒的臉。杜峰愣愣的看著,一下子把雜誌搶了過來。
  
  「喂,你怎麼了?看傻了?」
  
  男生笑嘻嘻的調侃,也湊過去「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你看看,這個人說是天才畫家,一個大男生還長得這麼漂亮,真是沒天理。」
  
  杜峰沒有回答,怔怔的看著照片上的人,在喉嚨裡低低的發出自己才可以聽得到的呢喃「……硯璃。」
  
  硯璃,你一點都沒有變。
  
  杜峰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手指慢慢的摩挲著紙頁,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總有一天,硯璃,我會和你站在一樣的高度,而不是這樣仰望你。
  
  那樣,才稱得上是你的朋友。
  
  &&&
  
  蘇硯璃穿著方啟深的襯衫坐在沙發上啃蘋果,眼睛盯著電視機不放,襯衫穿在他身上顯得很寬大,袖子鬆鬆的挽了好幾圈掛在胳膊上,方啟深進門的時間就看見小動物一樣縮在沙發上的蘇硯璃,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容。
  
  「硯璃,吃飯了麼?」
  
  方啟深拉開領帶把外套扔在一邊,在蘇硯璃身邊坐下來,少年皺著鼻子「酒味……」
  
  「難聞?」方啟深壞笑著湊得更近,蘇硯璃往後縮了又縮,方啟深沒有再捉弄他,只是在蘇硯璃的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就站起身來。
  
  「我去洗澡,一會兒出來給你煮牛奶。「
  
  蘇硯璃撅嘴「不要牛奶,很腥。」
  
  「不要挑食。」揉了揉蘇硯璃的腦袋,方啟深無奈的搖頭笑笑,走進了浴室。
  
  蘇硯璃按著遙控器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本來這個時候他已經要睡了,可是方啟深晚上說是有事情他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他回來,現在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眼睛慢慢的合上,遙控器掉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少年蜷縮著靠在角落裡,衣衫的下擺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柔軟的像一隻小兔子。
  
  方啟深出來的時候怔了一下,正在擦頭髮的手停下來,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手指探過去溫柔的摩挲著少年白嫩的臉頰,眼底沉沉的瀰漫上已經沉澱許久的欲---色。
  
  手指流連的一路向下,克制的在光滑的腿上往復了幾次,然後把纖細只能一握的腳踝我在手心,方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硬的命令自己鬆開手,眼神也漸漸恢復了清明,然後起身把睡得很熟的少年抱起來攬進懷裡,眷戀的在蘇硯璃的臉上反覆的吻了又吻,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把少年抱進房間之後,無奈的再進了浴室洗了一次冷水澡。
  
  因為在塞爾雅畫展上的一舉成名,蘇硯璃在學校的知名度也大大的提高,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師的學生變成了現在聲名顯赫的燕的弟子,這一對師生,今時不同往日。
  
  茱莉亞的敵意也日漸的明顯,女孩子這段時間顯得很憔悴,雖然還是和以往的一樣驕傲和目中無人,可是眼中卻透出一種遮擋不住的恐慌。
  
  「蘇!」
  
  蘇硯璃的腳步頓了一下,把畫板放下往後看,茱莉亞一個人走到少年的面前仰著頭「一起吧,父親今天來接我,不想見見他嗎?」
  
  蘇硯璃微微的皺眉,出乎女孩意料的搖頭「不想。」
  
  女孩子咬著下唇,語氣裡帶了點濕意「我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對你這麼感興趣……可是,父親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會放開手的!」
  
  蘇硯璃手指微微的顫了一下,這樣的堅定曾經他也有過,可是終究被那個人親手毀掉,一點僥倖都沒有留。
  
  「我不認識你父親,也不會和你搶什麼。」蘇硯璃語氣淡淡的「你要擔心的,不是我。」
  
  「不是你?」茱莉亞疑惑的重複,正要再問什麼,蘇硯璃已經背上畫板走了。
  
  茱莉亞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慢慢的往校門口挪,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走出去,反而是躲在角落裡,看著那個這幾天來一直不停出現的眼前的人。
  
  那是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孩,雖然比不上蘇,可是還是有著很難得的秀麗,但是說不出為什麼,茱莉亞很討厭他。
  
  不光是因為那個男孩一直不停的眼淚,還因為直覺的一種很嚴重的危機感。
  
  父親叫他……白?
  
  那個對著自己一直都會笑的溫和的父親此時臉上沒有一點的笑意,臉上反而帶著不耐煩,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還在哭的男孩。
  
  「我沒有去路了……方啟深要把握趕盡殺絕啊……救救我……」
  
  墨淵看著拉扯著自己衣擺的白,嘲諷了勾了下嘴角「為什麼?」
  
  白一愣「義……義父?」
  
  「你現在還有什麼值得我去救?」墨淵抬起白的下巴「你的手都廢了,你還能做什麼?」
  
  「我當初把你帶來法國,你可沒有告訴過我你的手已經壞了,我從來不養廢物的,白。」
  
  「不要……不要丟了我……不要……」
  
  白涕淚橫流,淒慘的半跪在地上「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的……別不要我……」
  
  「什麼都可以做?」墨淵淡淡的打量了一下白,對著身邊的人道「把他洗乾淨了送給萬老闆。」
  
  「乖乖聽話,」拍拍白的臉頰,墨淵勾了下嘴角「你明白的,我不養廢物。」
  
  茱莉亞的漢語並不是很好,可是也可以隱隱的聽明白父親話裡的意思,她的手有一點抖,不知道是因為這幾天父親越來越冷淡的對待還是因為恐懼。
  
  白被帶走了,茱莉亞抱著手臂躲在那裡,電話一下子響了起來,她手忙腳亂的把電話接起來,那邊是墨淵隱隱帶了不耐煩的聲音。
  
  「茱莉亞,怎麼還沒有出來?」
  
  茱莉亞清了清嗓子,讓自己沒有異樣「啊,父親,我馬上就出來了,要等一等我喲。」
  
  「好,快一點,今天我要去見一個大客戶。」
  
  「嗯,我知道了。」
  
  茱莉亞合上手機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帶著何以往一樣甜甜的笑意跑了出去。
  
  ……
  
  蘇硯璃到了畫廊的時候,很意外的,畫廊竟然沒有開門,門口處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蘇硯璃試著推了一下門,沒有鎖,一推門就推開了。
  
  大廳裡靜悄悄的,蘇硯璃輕輕的叫了聲「老師?」
  
  沒有人應答。
  
  蘇硯璃有點奇怪,燕青打電話的時候特意告訴他今天過來,怎麼會沒有人呢?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老師在哪裡,樓上驀地傳來碰撞的幾聲響。
  
  蘇硯璃仰起臉,順著樓梯上樓,到了樓上臥室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很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呻--吟/?
  
  蘇硯璃臉色一下子漲紅,尷尬的站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屏住氣慢慢的往後退。
  
  門內傳來踽踽私語的聲音,其中一個蘇硯璃聽出來是燕青,另外一個不用猜,一定是慕嵐了。
  
  不過,慕嵐不是還在病著麼?
  
  「……燕……慢點……唔……」
  
  慕嵐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哽咽,奇異的誘惑感,另外一人的喘息聲明顯粗重起來,奇怪的碰撞聲更大了。
  
  連續不斷的低聲喚著「燕」的聲音清晰的傳出來,蘇硯璃紅著臉,也顧不得會不會弄出聲音了,急急忙忙跑下樓,在大廳裡轉了兩圈,留下紙條靜悄悄的跑了出去,臨走的時候沒有忘記把門鎖上。
  
  結果最後,還是方啟深開著車把他接了回去。
  
  「燕青呢?怎麼你自己在這裡?」方啟深皺著眉把凍得小臉通紅的蘇硯璃拉上車「他不在?」
  
  蘇硯璃搖搖頭,欲言又止的道「不是……老師在的。」
  
  方啟深更加疑惑了「他不是說要帶你去看什麼東西麼?」
  
  「老師……老師在忙。」
  
  蘇硯璃抿著唇,眼光掃來掃去,臉色又開始紅起來。
  
  忙……忙啊……
  
  方啟深瞇起眼「和……慕嵐一起忙?」
  
  「唔。」蘇硯璃模糊的應了一聲,眼睛盯著窗外不做聲了,方啟深則暗暗的咬牙。
  
  嘖,這個燕青,艷福還是不淺麼。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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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蘇硯璃畫上最後一筆,然後把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呵氣,空氣中有淡淡的霧氣瀰散開來。
  
  偌大的一張宣傳畫,蘇硯璃足足畫了一個下午才完成,沒有任何人的幫助,茱莉亞在安排下這個任務時只是說了一句話「你不是塞爾雅得了獎麼?這麼點的東西都完成不了?」
  
  喬爾也只是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就追著女朋友不知道著急的和茱莉亞說什麼。
  
  看著自己畫完的東西,蘇硯璃動了動手指,把帽簷稍稍的晚上抬了抬,仔細的打量了面前的作品,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總算是可以交差了。
  
  手指冷的有些僵硬,蘇硯璃皺著眉頭把手套摘下來,然後把手指按在同樣沒有什麼溫度的臉上,然後跺了跺腳,拿出電話準備打給方啟深。
  
  「你的手,還是那麼漂亮。」
  
  暗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硯璃頓了一下,把手套慢慢的戴回去,然後轉過身,抿了抿嘴唇,開口道「……您好。」
  
  墨淵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少年,緩緩開口「我離開這麼久,卻發現帶走的其實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一直都沒有變過。」
  
  蘇硯璃手指緊緊的蜷縮起來,身子開始發抖。
  
  「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剛帶你回家的時候?你那麼小,每天都要我陪著才能睡著,每晚都會做噩夢……一轉眼,物是人非。」
  
  墨淵靜靜地點燃一支煙,站在那裡,沒有靠近蘇硯璃也沒有遠離。
  
  「當年的事,是我的錯,我扔下了最不該扔下的人,青,我知道你受的苦,是我的錯。」墨淵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濃濃的沉鬱「可是,為什麼你要留在方啟深的身邊?」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死裡逃生,可是卻怎麼也不會想到,我一直在尋找的人,竟然在仇人的手裡,而且,相、親、相、愛。」
  
  墨淵把煙丟在地上踩滅,看著眼前的人「跟我走吧。」
  
  「我不會再丟下你,跟我走吧。」
  
  蘇硯璃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凍僵了一樣的站在原地,帽簷擋住了臉看不到他的表情,空氣都凝滯了一樣。
  
  墨淵往前走了一步「青?」
  
  蘇硯璃抬起下巴,琉璃一樣的眼看著曾經在自己生命中扮演了無比重要角色的人。
  
  「青沒有死裡逃生,他真的死了。」
  
  極其清冷的音色,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感覺不到的悲涼「他要怎麼和你回去?」
  
  墨淵蹙眉,焦躁的深吸氣「……青,別這樣。」
  
  墨淵再次往前一步,衝著蘇硯璃伸出手,無比希翼「青,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回來吧。」
  
  回來?
  
  不,回不去了。
  
  早在只剩他獨自一人留在那個空蕩寂靜的房子裡的時候,甚至早在白來到的時候,在自己被遺忘被忽視被埋藏的時候。
  
  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已經太遠了。
  
  哪怕是故意,哪怕初衷並不是為了傷害。
  
  蘇硯璃咬緊牙,慢慢的挪了一小步,然後在對方驚喜異常的注視下把手放進了墨淵的手掌裡。
  
  只是一瞬間,身體就被墨淵緊緊地擁住了,熱熱的呼吸扶在頸間,墨淵的聲音急切的響起「青……青……」
  
  相擁的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暗處的拐角,一輛車迅疾的轉彎,沒有絲毫停頓了離去。
  
  蘇硯璃抓住墨淵的手臂,打斷對方的呼喚「我不會回去的。」
  
  墨淵的身體僵住了。
  
  蘇硯璃推開眼前的人,表情是一種終於解脫的釋然「我不是青,我是蘇硯璃。」
  
  少年帶著淡淡的釋然笑意,慢慢的後退,遠離站在原地的男人「希望以後您不要再認錯了,再見。」
  
  在夜色裡朦朧的燈光下,少年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墨淵表情滿是陰霾,說不出的猙獰。
  
  &&&
  
  蘇硯璃走回家的時候渾身都冷得發抖,滿腹的委屈,方啟深說過會去接他的,結果他一路走回來打了好多電話都沒有人應。
  
  打開門的時候屋子裡是黑的,靜悄悄的沒有人一樣,蘇硯璃在門口站了兩秒,然後摸索著按向開關,伸到一半的手卻猛地被人扯住,然後整個人向前倒去,身後的門也被猛地甩上。
  
  被按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的時候蘇硯璃還有些暈,剛要掙扎,身後的人已經扼住了他的手腕,整個的控制住他。
  
  「別動。」
  
  低啞的聲音了帶著隱晦的情緒,但是確是蘇硯璃熟悉的人,少年吸了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這是一種潛意識,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別動……別動……」
  
  方啟深身上傳來酒氣,低低的溫柔的重複著,然後有一隻手從下擺探進蘇硯璃的一副內,順著腰線慢慢的向上,力道也由一開始的溫柔慢慢的粗魯起來。
  
  蘇硯璃有點慌,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啟深?!」
  
  脖頸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惡狠狠的咬了一口,蘇硯璃一哆嗦,眼角沁出淚來,胸前也被惡狠狠的按揉著,方啟深用力幾下就把蘇硯璃身上單薄的衣服扯散,週身帶著狂暴的氣勢。
  
  在對方的手向下的時候,蘇硯璃身體一震,大力的掙扎起來。
  
  「放開我!方啟深!」
  
  「為什麼要放開!你是我的!他竟然抱著你,竟然敢抱著你!」方啟深按住蘇硯璃的肩膀,黑暗中的眼光,凶狠的吻上去「硯璃……你不會和他走的對不對?為什麼……要接受他?為什麼?!」
  
  「我……沒有……」
  
  蘇硯璃艱難的喘息著避開方啟深的吻,對方卻根本聽不見他的解釋,手裡的動作越發的急促起來,蘇硯璃都可以感覺到涼颼颼的風吹過皮膚。
  
  「放開!」
  
  掙扎間「啪」的一聲脆響,兩個人都停住了。
  
  方啟深身體支在蘇硯璃上方,看不清表情,呼吸沉沉的喘息,然後鬆開手倒在一邊。
  
  「抱歉。」
  
  兩個字,然後連呼吸的聲音都沉寂下去,蘇硯璃動了動,逕自站起來到沙發上拿起毯子,方啟深則一直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滿心的絕望。
  
  努力了那麼久忍耐了那麼久,終究毀在這一刻,這次,一點信任都不會有了吧?
  
  他無聲的笑了起來,滿嘴苦澀。
  
  「我沒有。」
  
  少年清朗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平和的,沒有絲毫惱怒憤恨。
  
  「我不會和他走的,因為我不是青,那個已經死掉了的人。」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在方啟深的面前停下,蘇硯璃俯下--身子,帶著涼意的指尖碰觸上方啟深的臉頰。
  
  「我是蘇硯璃,是你知道的那個,蘇硯璃。」
  




70、

  就像是黑暗中一下子出現了光,方啟深原本高高懸起的心慢慢的放回原位,長時間沒有移動讓方啟深的腳僵硬著無法移動,蘇硯璃扶住他坐在沙發上,想要起來去打開燈,結果剛動了一下就被方啟深一把扯回去死死的抱在懷裡。
  
  「別走,讓我抱一會兒。」
  
  蘇硯璃乖乖的任由方啟深抱著,縮了縮手腳,乾脆整個人偎進方啟深的懷裡,把方啟深的一隻手掌握在手裡捏來捏去,後來乾脆的把對方的手指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方啟深身子一抖,頭微微的低下來,呼吸拂在蘇硯璃的耳邊,癢癢的「做什麼?」
  
  蘇硯璃吐了吐舌頭,難得調皮的笑了下,然後又在方啟深的手上咬了咬。
  
  方啟深低低的笑了出來,蘇硯璃耳朵一麻,卻是在蘇硯璃的耳朵上也咬了一口,很輕,卻讓蘇硯璃臉都熱了起來,也幸虧沒有開燈,屋子裡是黑的,方啟深並沒有看到。
  
  方啟深在蘇硯璃的頸邊細細碎碎的落下親吻,手指在蘇硯璃的後背溫柔的流連,原本平復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方啟深動作頓了頓,最後還是印上了蘇硯璃的唇,慢慢的糾纏。
  
  一切在黑夜中都順理成章起來,懷裡的是自己愛了那麼久那麼深的人,現在溫順的任自己施為,還有什麼比這個誘惑更大?
  
  方啟深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已經分不清勃發的是欲---望還是思緒,手指不受控制的解開蘇硯璃衣襟的時候,還硬撐的一絲清明,暗啞的問道「可以麼?」
  
  少年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只餘一雙在黑夜中盈盈閃亮的眼,帶著純然的信賴,讓男人不可自已。
  
  蘇硯璃想起那個時候在門外聽到的慕嵐和老師,那時候慕嵐聲音裡慢慢的誘惑,心裡有些慌亂和難以言喻的複雜,可是卻被方啟深熾熱的吻弄得恍恍惚惚,只能任由自己也火熱起來。
  
  他抱住方啟深的腰,像是無聲的應允,也像是單純的依賴,可是方啟深已經顧不得了。
  
  凌空抱起少年,方啟深眼光深沉的嚇人,肌肉緊繃「現在就是你說不可以,我也停不下來了。」
  
  大步邁進臥室,門被乾脆的甩上,厚厚的門板擋住了一切可以洩露出來的風情。
  
  &&&
  
  燕青來拜訪的時候敲了很久的門,慕嵐在一邊拉著他的手,微微的撅著嘴,眼睛裡帶著委屈「燕,要回家,好困哦。」
  
  「乖,一會兒回家睡覺。」燕青吻了吻慕嵐的臉頰,溫柔的哄著「好不好?」
  
  慕嵐乖巧的點頭,然後仰起漂亮的臉「那燕再親親。」
  
  燕青只好又親了親他,然後把慕嵐纖細的身體抱進懷裡「冷不冷?」
  
  「不冷,」慕嵐眼睛轉了轉「燕,回去了還要玩那個遊戲。」
  
  燕青臉一紅,尷尬的咳了一聲「唔,好。」
  
  「遊戲很舒服,喜歡。」慕嵐在燕青身上蹭著,燕青攬著他極其細瘦的腰,眼光沉了沉「好,會讓你更舒服的。」
  
  門「卡噠」響了一聲,方啟深還帶著睡意十分不滿的聲音傳出來「誰?」
  
  「是我。」燕青應了一聲,然後看見穿著睡衣的方啟深抱著胸站在門口,一臉的惱怒。
  
  燕青看了看表,十一點,這個時間沒什麼問題啊……
  
  「你還沒起床?」燕青拉著慕嵐走進去,慕嵐看見陌生人有些怯怯的,跟著燕青進門,緊緊挨著燕青在沙發上坐下。
  
  方啟深扒拉了一下頭髮,靠在沙發上不耐煩的道「什麼事?」
  
  「硯璃呢?」
  
  「還在睡,」方啟深往臥室的方向看了看「找他做什麼?」
  
  燕青剛要開口,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蘇硯璃揉著眼睛從臥室裡走出來,寬大的睡衣滑下肩膀露出白皙精緻的鎖骨,上面還帶著曖昧的粉紅。
  
  方啟深急忙過去幫蘇硯璃拉好睡衣,然後半抱一樣的把蘇硯璃帶回臥室,等再出來的時候蘇硯璃已經穿戴整齊了,帶著一點點的難為情,叫了一聲「老師。」
  
  燕青瞇起眼,眼睛裡露出調侃的笑意「方總裁,如願以償?」
  
  「彼此彼此。」
  
  方啟深把蘇硯璃拉到身邊坐下,蘇硯璃微微掙了一下,還是讓方啟深拉下了自己,然後有點好奇的看看坐在對面的慕嵐「老師,他恢復了嗎?」
  
  「還沒有,不過已經好了很多。」
  
  燕青的手臂被慕嵐緊緊的攀住,慕嵐看起來怯怯的樣子,帶著稚氣,可是比起一開始神智都不清楚要好了很多。
  
  「硯璃,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想要回國了。」
  
  蘇硯璃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燕青「可是老師,畫廊還有你的畫……」
  
  「只是回去待一段時間,不過可能這段時間會比較長。」燕青解釋道「慕嵐在那邊的事情我要幫他處理一下,而且那邊的一個朋友幫我找了一個醫生,據說很知名,我想帶慕嵐去看看。」
  
  蘇硯璃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看向身邊的方啟深「你呢?」
  
  方啟深面上帶了驚喜的感覺,溫柔的吻了吻蘇硯璃的發間,讓對方臉色稍稍泛紅「你去哪裡我都陪著你,我可不放心留你自己一個人。」
  
  「我想回去看看外公還有杜峰他們。」
  
  「好,」方啟深笑笑「那我們也回去,我今天就讓人去給你辦一下休學,」
  
  「嗯。」
  
  ……
  
  「辦休學?他要回國了?」
  
  墨淵把畫筆放下,打量著自己的作品「很好,在這裡方啟深看得太緊,回去也比較方便。」
  
  「那茱莉亞?」
  
  「讓她留下吧,萬先生現在不是還對她很有興趣?」墨淵不在意的道「還有,別忘了帶著白,他還很有用。」
  
  「是,老闆。」
  
  手下的人退下去,墨淵又看了看自己的畫,然後把畫了一半的畫作撕下來,慢慢的揉成一團。
  
  「我還是喜歡真人,而不是畫出來的虛物。」墨淵自語,轉過臉看向桌子上那張合影。
  
  「青,我們國內見。」
  
  杜峰打了個激靈,從睡夢中醒過來,旁邊的男生狠狠的拍了他一下「喂,同學聚會,去不去?」
  
  杜峰打個哈欠「什麼聚會?」
  
  「高三要畢業了啊,趁著現在聚一聚,去吧?」
  
  「隨便了……」杜峰無所謂的應了一聲,對方笑嘻嘻的環上他的肩「對了,樂凡說了,蘇硯璃不是去法國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話咱們叫上他。」
  
  「怎麼想到叫他?」杜峰納悶,這些同學和蘇硯璃的關係都很生疏,他們高三分了班,他被分到和一些以前蘇硯璃同學一個班,其中就有一個樂凡。
  
  「誰知道,她就知道一個蘇硯璃,老說對方長得怎麼怎麼帥,我連他的臉都記不得了。」
  
  ……你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吧?
  
  「他一直都在法國,怎麼可能會回來。」
  
  「我想也是,」男生聳聳肩「算了,只是提一下,我也很好奇能讓咱們的樂大小姐這麼記掛的人到底什麼樣子,好了,我看書去了。」
  
  「嗯。」
  
  杜峰靠在座位上有點鬱悶,蘇硯璃去了法國之後只發過幾封郵件回來,他都懷疑對方要是真的回國會不會通知他。
  
  這樣想著,手機震了震,杜峰懶洋洋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開,是一個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寥寥幾個字,卻一下子讓杜峰瞪大了眼。
  
  「我回來了——硯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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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杜峰一個勁的拉自己的衣領,倒是樂凡忍不住開口問了「喂,怎麼現在還沒到?」
  
  「我怎麼知道……」
  
  杜峰也是不耐煩的樣子,在飯店門前走來走去「明明說是這個時間啊。」
  
  樂凡翻了個白眼「不會放你鴿子吧?」
  
  「那你就進去啊,和我在這裡等什麼?」
  
  杜峰覺得自己因為一時心軟把蘇硯璃會回來的消息告訴這個女生真的是一個失誤,手機震了一下,杜峰急忙接起來,卻在聽見對方聲音的時候失望的連肩膀都垮下來。
  
  「杜峰,你和樂凡在外面幹嘛呢?菜都上來了,還不過來?」
  
  「我在等蘇硯璃啊,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到現在都沒到。」
  
  「那你們就先進來,等他來了再出去接一下不就好了,」電話那邊亂哄哄的,說話的人扯著嗓子「快點快點!都等著呢。」
  
  蘇硯璃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曾經同班的學生而已,沒有什麼特別需要見的,杜峰有點不情願「我再等等。」
  
  「隨便你!那讓樂凡先進來!」
  
  杜峰撂下電話,轉過臉瞥了一眼一邊興奮異常的女孩子「你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
  
  樂凡吐了下舌頭「才不,我要第一眼看見我的優質帥哥!」
  
  杜峰剛要嘲笑幾句,電話就又震起來,他不耐煩的接起來「好了,馬上就讓樂凡進去……」
  
  「杜峰,是我。」
  
  電話裡少年的聲音溫溫的,讓杜峰一下子露出驚喜的表情,樂凡眼睛一亮的就要撲上來搶電話。
  
  「喂喂!給我說兩句啊!」
  
  杜峰一下子把樂凡拍下去,繼續和蘇硯璃說話「不是說到了嗎?怎麼還沒有過來?」
  
  「車堵得太厲害了,你先進去吧,等我到了再給你電話。」
  
  杜峰「啊」了一聲「這樣,那好,你快點過來。」
  
  「嗯。」
  
  樂凡看杜峰合上電話,急忙湊過來問他「怎麼了怎麼了?不會不來了吧?」
  
  「一會兒才能到。」
  
  杜峰晃蕩著往飯店裡走,樂凡在後面喊他「喂,你不等了啊?」
  
  杜峰擺擺手「你自己等吧,我進去了。」
  
  樂凡在後面跺跺腳,也跟了上去。
  
  蘇硯璃結束通話後把電話拿在手裡玩了一會兒,然後湊到正在開車的方啟深身邊,手指摸索到方啟深的襯衫口袋想把手機塞回去,方啟深手一顫,忍住了沒有抓住蘇硯璃的手,帶著笑意道「硯璃,你想我們出車禍麼?」
  
  「咦?」蘇硯璃有點不明所以。
  
  趁著紅燈,方啟深一把捏住素顏裡的下巴,然後惡狠狠的吻上去「勾引我?」
  
  蘇硯璃原本因為接吻而稍稍瞇起來的眼睛一下子睜大「我才沒有!」
  
  方啟深笑著又在蘇硯璃唇上惡狠狠的親了幾下「好了,晚上回去我們再好好的交流一下。」
  
  方啟深特意在「交流」兩個字上加重了音調,蘇硯璃恨恨的把手機塞進去,然後離方啟深遠遠地坐著,理都不理他。
  
  「對了,李穆山老師聽說你回來了要你過去看看他,他很想談談你的畫。」
  
  隔了一會兒,方啟深先開口,蘇硯璃哼了一哼,別開頭按了按帽子不說話,方啟深無奈的笑笑,一隻手探過去抓住蘇硯璃的手輕輕的摩挲「抽時間,我會去蘇明起那裡看一下。」
  
  蘇硯璃一下子看過來,身體也有點繃緊了。
  
  「他們再怎麼樣也是你的家人,我不可能完全阻隔開他們和你的聯繫,只能讓對方接受我。」
  
  蘇硯璃也握住方啟深的手,沉默了一會兒「那……要是他們不接受……」
  
  「那你也是我的。」方啟深手指收緊,語氣雖然帶著調侃的笑意眼中卻滿是認真「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無論是誰都不可以阻止。」
  
  &&&
  
  飯店的包間內亂成一團,幾個男生已經喝得有點多了,杜峰百無聊賴的坐在角落裡看著班上的人玩的很瘋的樣子,心裡越來越急躁,一個勁的看手機。
  
  「別看了,我估計他今天是不會來了。」
  
  杜峰看了對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在等誰?」
  
  「嘁,」那個男生在椅子上坐下來「那時候蘇硯璃沒幾個交好的朋友,也就是你願意和他交往,班上的活動他都不參加,那麼孤僻,真不知道……」
  
  杜峰心不在焉的聽著「你們不瞭解。」
  
  「我們想瞭解也要有那個機會啊,」男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怎麼也不明白,你那個時候人緣那麼好,怎麼單單願意和他在一起?」
  
  杜峰翻開手機看了看,勾了下嘴角「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說著,杜峰快速的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然後就眼光就一直落在關著的門上。
  
  那個男生隱隱猜到是蘇硯璃要到了,帶著點好奇的把眼光也轉到門上,樂凡注意到這邊,高興的一個大聲「是硯璃要來了嗎?」
  
  屋子裡一靜,隨即吵得更大聲。
  
  「蘇硯璃?不是去法國的那個嗎?今天也要來?」
  
  「嘖,我就記得他的成績很不錯,剩下的連他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我也是……」
  
  吵吵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讓杜峰腦袋都疼了起來,這個時候,門一下子被推開來。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被看得渾身一哆嗦,站在門口的男生尷尬的撓頭「怎……怎麼了?看我看什麼啊?」
  
  「我去——」
  
  一時間噓聲一片,幾個男生上前把那個進門的一頓暴打,對方冤枉的滿地逃竄。
  
  慌不擇路的男生乾脆再次打開門想要往外逃,一開門一下子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相撞的兩個人都倒了下去。
  
  男生摔得痛呼了一聲,對方則被身後的人扶住了。
  
  「硯璃,沒事吧?」
  
  杜峰一下子站起來,可是也沒有快過樂凡,女孩子像是彈簧一樣竄了出去,張著雙臂就要抱上去,被杜峰一下子拉回來。
  
  「喂,你幹嘛?」
  
  樂凡不樂意的掙了掙,杜峰撇了下嘴「……看清楚再撲上去。」
  
  樂凡不明白的看過去,這才看到蘇硯璃身後其實站著一個男人,很威懾的氣勢,臉色有點沉,長的卻是英俊至極,看著她的眼光……不是很友善啊。
  
  樂凡嚥了嚥口水,幹幹的笑了兩聲。
  
  等蘇硯璃和方啟深進去坐好,其他的學生都是一副尷尬的臉色,有幾個女生小聲的私語抱怨「我們班級裡聚會,他怎麼帶了個外人回來啊……」
  
  「就是……」
  
  方啟深的臉色更加難看,卻因為蘇硯璃的關係還是忍著沒有說話,一邊的班長在那裡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下子聚齊了,硯璃來晚了哦,罰一杯吧。」
  
  方啟深沉默的把遞給蘇硯璃的酒接過來,然後喝盡,班長張大嘴,那可是一大杯高度數的白酒啊……
  
  班長只好坐下來,學習委員又開口道「硯璃,你以前在班上從來都不和我們出來玩,還老是戴著帽子,我都不清楚你真正的樣子是什麼,能不能把帽子摘下來讓大家看看?」
  
  話音一落方啟深的手就是一緊,這個學習委員一直因為成績比不過蘇硯璃心裡很是不甘,這次也是有挑刺的意味,蘇硯璃微微的衝著方啟深搖搖頭,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可以的,反而因為屋子裡比較熱,他原本就想要拿下來的。
  
  少年的手上還是戴著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手套,等蘇硯璃終於摘下帽子,整個房間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有人開始嚥口水。
  
  「我去……還是,戴回去吧……」
  



72、

  結束了所謂的同學聚會,大部分同學都喝得醉醺醺,可是蘇硯璃和方啟深出來的時候都一點變化都沒有,蘇硯璃是因為所有遞給自己的酒都被方啟深劫走了,而方啟深則是真正的海量。
  
  在飯店門口遇到站在那裡的杜峰,看見蘇硯璃和方啟深出來,杜峰掃了眼方啟深就只看著蘇硯璃問道「在法國還好麼?」
  
  「嗯,很好,我很喜歡畫畫。」
  
  「那就好,」杜峰看著蘇硯璃臉上不掩飾的輕鬆和幸福,有點失落又安心「那,他對你好嗎?」
  
  「唔,」蘇硯璃漂亮的眼睛瞇起來,手主動的握住方啟深的,讓男人原本還有些不爽的表情一下子緩和下來「杜峰,謝謝。」
  
  這個開朗認真的朋友,是最初給他溫暖的人之一。
  
  「不用。」杜峰歪了下頭「我們是朋友,要是他對不起你,儘管甩掉,我頂你。」
  
  方啟深眼色一變,冷哼了一聲「多謝你的關心,不會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
  
  杜峰聳聳肩,上前狠狠的抱了一下蘇硯璃,趁著方啟深沒來得及發火的時候鬆開手「我走了,再見。」
  
  「再見,杜峰。」
  
  和方啟深坐上車的時候蘇硯璃看著男人明顯不爽的表情失笑,忍不住伸手掐住方啟深的鼻樑「喂,杜峰沒有惡意的。」
  
  方啟深抓下他的手,湊過來在蘇硯璃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翻臉了。」
  
  「現在回家嗎?」
  
  蘇硯璃垂下頭,有點猶豫道「我想,回去看看外公。」
  
  這樣說著,蘇硯璃咬了咬下唇,定定的看著方啟深,帶著希翼「可不可以一起?」
  
  方啟深怔住了「硯璃……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起去見你最愛的外公,面對可能來臨的阻礙挫折,甚至有可能是傷入骨髓的偏見歧視。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我知道,」蘇硯璃抓住方啟深放在一側的手掌「所以,我才希望我們可以一起。」
  
  方啟深看著少年眼裡的認真,終於露出寵溺溫柔的笑意「好,我們一起。」
  
  常木和幾年前一樣,乾淨清新,蘇硯璃透過車窗往外看,這時候正好趕上常木中學放學,很多孩子從裡面跑出來,臉上的笑容燦爛明媚。
  
  蘇硯璃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方啟深揉了揉他的頭「喜歡這裡?」
  
  「嗯。」
  
  「以後我們經常過來看你外公,不要太擔心。」
  
  在山腳下停下來,蘇硯璃從車子裡出來,一個老人老遠就喊了一聲「呦,這不是蘇家的小娃娃嗎!回來看你外公了?」
  
  蘇硯璃揚起一個美麗的笑,也喊回去「是,王爺爺好!」
  
  「好,好,你外公一直在念叨你,快回家看看他吧!」
  
  蘇硯璃拉住方啟深就往山上跑,方啟深無奈的拉住他「別急,山路這麼陡小心摔倒。」
  
  蘇爺爺這時候正蹲在自家的小菜園整理院子,戴著一頂大草帽,聽到蘇硯璃聲音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硯璃?」
  
  「外公!」難得露出這樣激烈的情緒,蘇硯璃一下子撲過去,連衣服上弄上了泥土都顧不得了「我好想你!」
  
  「乖,乖……」蘇爺爺眼睛裡也帶了淚「回來了好啊,畫畫學的怎麼樣?你的老師呢,怎麼沒有和你一起?」
  
  蘇硯璃笑容收斂了一下「老師還有事情,這次是和……他一起來的。」
  
  蘇爺爺這才注意到蘇硯璃身後跟著的男人,瞇著眼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這是……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方啟深上前一步恭敬的道「蘇爺爺,我是李穆山老師的一個學生,我們曾經見過的,我叫方啟深。」
  
  「哦,原來是你,老李以前就老是提起你,說你很有天分,可惜志不在此,」蘇爺爺笑瞇瞇的「快點進屋,外面太陽大,快進去。」
  
  蘇爺爺拉著外孫進了屋,又忙乎著給他們倒茶,被方啟深攔了下來「蘇爺爺您歇著,我去就好。」
  
  蘇爺爺無法,只好坐了下來,慢慢的仔細的問蘇硯璃「硯璃啊,你父親來過一次,說起你的時候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好,說是讓我以後不要再和你聯繫,這是怎麼回事?」
  
  蘇硯璃手指一緊,慢慢的垂下頭「外公,抱歉。」
  
  蘇爺爺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這孩子,道什麼歉啊。」
  
  「外公……對不起。」
  
  蘇爺爺表情也慢慢嚴肅起來「硯璃,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爺爺,是我的錯。」
  
  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方啟深突然開口,把茶壺拿過來給蘇爺爺倒了一杯茶,然後走到蘇硯璃身邊拉住少年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裡。
  
  「蘇爺爺,我喜歡硯璃。」
  
  蘇爺爺的表情呈現出一種空白,然後嘴唇開始劇烈的抖動,嚇得蘇硯璃一下子扶住老人,一個勁的叫「外公」,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蘇爺爺平復了一小會兒,呼吸慢慢正常「硯璃啊,你父親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有什麼大事,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外公,對不起,對不起……」
  
  「你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蘇爺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往裡屋走「你們先回去吧,先回去啊,我想一想……」
  
  看著蘇爺爺蹣跚的走進屋,蘇硯璃摀住臉,輕聲的哽咽了出來。
  
  這個老人曾經在自己最無望的時候給了自己溫暖,他應該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別哭,」低沉溫柔的安慰在耳邊響起,蘇硯璃被擁進熟悉的懷裡「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別哭。」
  
  蘇硯璃緊緊的抓住方啟深的肩膀,就像是溺水的人唯一的浮木。
  
  「……啟深。」
  
  「我在。」
  
  「別離開我。」
  
  怯怯的,微弱的祈求卻讓原本也在不安的方啟深心穩穩地放了下來,男人甚至悄悄的翹了下嘴角。
  
  「不會的,永遠也不會離開。」
  
  哪怕想要放手的是你,哪怕再多的人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我也絕對不會放手。
  
  接下來的幾天蘇硯璃在市裡的酒店住了下來,方啟深沒有一直陪著他,經常性的出門,蘇硯璃在短短的時間裡迅速的消瘦下去,眼神都暗淡下來。
  
  早上的時候,一夜未歸的方啟深把淺眠的蘇硯璃抱在懷裡,帶著淡淡喜悅的聲音溫和的在耳邊響起。
  
  「硯璃,醒一醒。」
  
  蘇硯璃睜開眼,疲憊的方啟深並沒有看到少年這時候眼底有著的隱隱疏離。
  
  在蘇硯璃唇上吻了吻,身上還帶著寒氣的方啟深笑著道「走吧,硯璃,外公答應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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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蘇硯璃身上還穿著睡衣,眼神裡帶了一分迷茫看向方啟深「什麼?」
  
  男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色,一下子把蘇硯璃抱起來轉了個圈「我這幾天一直都在希望你外公可以接受我們,終於……我們現在過去吧。」
  
  蘇硯璃反射性的抱住方啟深的肩膀,聽見這話有些遲疑的問道「你……這幾天都去了我外公那裡?」
  
  「當然,」方啟深回答完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了,眼睛微微的瞇起來,手臂一緊「你以為我去哪裡了?」
  
  不說還好,一說方啟深就想到剛剛蘇硯璃那過於冷淡的反應,聲音也沉了下來「怎麼回事?說。」
  
  蘇硯璃咬了咬下唇,臉色也緩和下來,原本那些冷淡在瞭解事情後都退了下去「我前幾天,看見了白。」
  
  「白?」要不是蘇硯璃提起來這個人,方啟深還真就想不起來「他惹你生氣了?」
  
  方啟深這話說得帶了幾分殺氣,原本他想著蘇硯璃回到自己身邊就處理了這個麻煩,可是還沒來得及動手人就被墨淵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
  
  「他說我和他在一起?」
  
  方啟深慢慢明白過來,臉色越來越難看「你就信了,還為了這個事情生氣了?」
  
  「他也沒有說……」
  
  就是給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你啊……」方啟深挑著眉盯著蘇硯璃,然後猝不及防的把少年一下子按在腿上,上去就打屁--股「讓你不信我!以後還懷疑不懷疑我?我忙著讓你外公接受,你這這麼回報我?」
  
  打下去的力道雖然不狠,可是蘇硯璃臉色卻漲得很紅,緊緊抓著方啟深的衣角,侷促的道歉「對……對不起……」
  
  方啟深一推,把蘇硯璃整個推到在床上,人也隨之覆上去,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可是眼睛裡還帶著一絲沒有完全消退的怒氣「光說對不起可不行,道歉要誠意的硯璃。」
  
  蘇硯璃抿緊了唇,湊過去小心翼翼帶著點討好的親吻方啟深的嘴角,小聲的連續說著「對不起。」
  
  方啟深眼神慢慢的深起來,抓過蘇硯璃的手按在自己的褲袋上,在少年耳邊吹氣「硯璃,來幫我。」
  
  「別……我們不是,還要去看……外公嗎……」
  
  被方啟深密集起來的吻弄得呼吸也急促起來,蘇硯璃有點艱難的別開頭,去推方啟深想讓他起來,可是力氣小的像是欲迎還拒一樣,弄得方啟深動作越發的急切起來。
  
  「……還來得及。」
  
  「唔……別,啟深……嗯……」
  
  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呻---吟的聲音了。
  
  兩個人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蘇硯璃腿也軟腰也酸,氣鼓鼓的等方啟深,被男人狠狠的親了一口。
  
  「還瞪我?下次再氣我,就讓你一直下不來床。」
  
  蘇硯璃負氣的別開頭,壓著帽簷不說話,到了酒店門口的時候,大廳裡突然傳來怒罵吵鬧的聲音,方啟深不滿的皺眉,一邊的服務生急忙過來道歉道「客人很抱歉,這是意外,我們很快就會處理好了,要不然請您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方啟深擺擺手「不用了,我們要出去。」
  
  攬著蘇硯璃從大廳那裡過去的時候,蘇硯璃腳步突然頓了一下,方啟深疑惑的順著蘇硯璃看著的方向也看過去,這才發現,原來被怒罵呵斥的對象,竟然就是前幾日和蘇硯璃偶遇的白。
  
  一個穿著豪華富貴的女人正扯著白的頭髮大聲的罵著,旁邊看起來像是女人的親屬之類的人也一邊罵著一邊踢打,白漂亮的臉腫的老高,身上穿的很單薄,額上青紫了好大一塊。
  
  「死兔子!勾引老娘的老公,也不看看我是誰!當我好欺負啊!」
  
  「不要臉!一看就是個小賤---人,賣XX的賤--貨,還有臉出現在這裡!」說著,女人一個巴掌又扇了過去,一邊一個滿臉橫肉極其猥瑣的男人訕笑著解釋「老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們……這是談生意……」
  
  「談生意?談到床上去了!當老娘傻的嗎!」
  
  「別生氣別生氣……你要是不想看到他我現在就給他趕出去。」男人說著揮揮手,上來兩個保鏢一樣的人駕著白就走到酒店外面,真的是「扔」的出去。
  
  墨白這時候一點都看不出原本乖巧漂亮的樣子,狼狽的坐在地上,因為前一晚剛剛下過雨,只穿著睡衣的白異常狼狽,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對著這樣子的他指指點點。
  
  蘇硯璃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這時候轉過臉,方啟深在他臉上親了親,無意間掃向墨白的眼神卻極其無情冷漠,可是看著懷裡的少年的時候卻無比寵溺溫柔「我們走吧。」
  
  「嗯。」
  
  蘇硯璃點點頭,被方啟深攬著走出去,在走到墨白身前的時候,墨白一下子抬起頭愣愣的看著方啟深,眼中還帶著明顯的希翼。
  
  可是男人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關注的從始至終都只有懷裡的人,就那麼走遠了。
  
  等蘇硯璃到了常木外公家裡的時候,蘇爺爺已經坐在桌邊,手裡拿著那時候蘇硯璃練習用的字帖看的認真,看見蘇硯璃和方啟深進來,蘇爺爺招招手「來,硯璃,來這裡坐下。」
  
  蘇硯璃聽話的走過去坐好,方啟深則站在門口沒有動。
  
  蘇爺爺慢慢開口「硯璃啊,爺爺想通了,只要你過得好,和誰在一起是男是女……無所謂了啊……你小時候受苦挺多,你母親又是個偏心的,這個男人要是對你好……也好,也好……」
  
  蘇硯璃抓住老人的手,低聲道「外公,謝謝……」
  
  「硯璃,要是有一天這個人負心,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和他算賬!」
  
  蘇硯璃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不會的,外公。」
  
  「最好是不會啊……」
  
  &&&
  
  墨淵看著一身狼狽跪在地上的墨白,眼神陰冷「你怎麼回來了?」
  
  「萬……萬老闆的老婆回來了,我被趕出來……」
  
  墨白戰戰兢兢,小聲的回道,墨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聽說在酒店的時候你還遇到……蘇硯璃了?」
  
  「……是。」
  
  「他有什麼反應?」
  
  墨白咬咬牙「沒有。」
  
  「沒有……沒有啊……」墨淵站起來走到墨白身邊,抬起他的下巴細細的打量,墨白的臉上有一道長長地傷口,很深,完全破壞了原本一張漂亮的臉。
  
  墨淵順著傷口慢慢的摩挲,慢慢道「被那個女人打的?」
  
  墨白慌亂的點點頭。
  
  墨淵歎了一口氣「完全沒有用了啊……」
  
  「義父!」墨白一下子撲過去「別……別這樣對我……求求你義父……」
  
  墨淵厭惡的皺了下眉,像是有什麼髒東西碰到自己一樣揮了下手把對方揮開「來個人,把他扔出去。」
  
  手下的人架起還在哭叫的墨白,一個人猶豫的問了聲「老闆,這……帶到哪裡去?」
  
  「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就行,別讓我再看見他。」
  
  「是。」
  
  房間裡又靜寂下來,墨淵看著桌子上的照片,對一邊一隻站著的手下道「找個時間把茱莉亞帶過去,萬老闆應該也會喜歡的,這次秘密點,不要被別人發現。」
  
  「知道了,老闆。」
  
  誰都沒有注意到,門後的女孩子死死的摀住自己的嘴,滿眼的淚。
  




74、

  蘇明起狠狠地把電話摔在地上,急躁的走來走去,蘇惠只好把遙控器放下看著蘇明起道「你這是怎麼了?」
  
  蘇明起又走了兩圈才抬起眼看向蘇惠,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暴躁神色「你那個好兒子!還有你那個好爸爸!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妻子!」
  
  蘇惠臉色也變了,一下子站起身來「蘇明起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蘇明起不斷的推眼鏡,手指抖啊抖的指著蘇惠咬牙道「你那個兒子竟然喜歡男人,還有你那個父親,竟然還同意了,我真是不能理解……」
  
  「蘇明起你夠了啊,硯璃是我的兒子就不是你的了?」蘇惠也火了「你天天除了你那些論文還知道什麼?孩子還不是靠我一個人?現在你來怪我,你憑什麼?」
  
  「你……你……」蘇明起按著額頭,氣的重重的喘息,大聲喊道「衍穆!衍穆出來!」
  
  蘇衍穆房間門好一會兒才打開,臉色疲憊的站在門口不耐煩的道「你們吵夠了沒有?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吵就出去吵,我忙完了還要去看硯璃。」
  
  「不許去!」蘇明起大吼,抖著聲音道「衍穆,去,去收拾收拾東西,和爸爸出去住……什麼時候那個孽子不會出現了,什麼時候我們再回來!」
  
  蘇惠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你以為我想啊,可是我爸都那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再怎麼樣硯璃也是我生的!我……我怎麼可以那麼狠心的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不可以,我可以!」蘇明起指著蘇衍穆「衍穆去收拾東西!」
  
  蘇衍穆不耐煩的皺了眉「我不走,我說了我很忙,而且再怎麼樣硯璃都是我的弟弟,你們繼續吵,我進去了。」
  
  眼睜睜的看著一直聽話的兒子這次竟然就這麼進了屋,蘇明起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一向在家裡說一不二的他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挑釁。
  
  「你們好……都不走,那我走!」
  
  蘇明起連東西都不收拾了就玩外走,可是蘇惠只是坐在沙發上哭,蘇衍穆則是連房門都沒有打開,蘇明起氣的腿一軟,直接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只聽蘇惠一聲尖叫,蘇明起就只看見一片黑暗了。
  
  蘇硯璃躺在床上午睡,方啟深一隻手拿著書慢慢看,另外一隻手慢慢的拍撫蘇硯璃的後背讓他睡得更熟,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方啟深很不快的把電話接起來,剛「喂」了一聲,那邊蘇衍穆就很急切的道「讓硯璃接電話。」
  
  蘇硯璃把頭靠在方啟深的肩上,一隻手去拿對方手裡的電話「我的?」
  
  方啟深只好讓蘇硯璃把電話拿過去,蘇衍穆在電話裡急切的道「硯璃,爸爸中風住院了,你過來吧。」
  
  蘇硯璃愣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好,我知道了。」
  
  方啟深在一邊也聽到電話裡蘇衍穆所說的,看著蘇硯璃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的臉,男人歎息著把對方擁進懷裡「我們現在過去吧?」
  
  「嗯,好。」
  
  等蘇硯璃和方啟深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在門口和蘇惠說著什麼,蘇硯璃遠遠地站在那裡看著。
  
  「……病人是中風引發的偏癱,家屬最好能開導一下……」
  
  蘇明起就這麼癱瘓了?
  
  蘇衍穆靠在牆邊不說話,蘇惠一個勁兒的在那裡抽泣,蘇硯璃不由得往這邊走了兩步。
  
  蘇惠一個抬頭就看見自己的小兒子,瘋了一樣的衝過去想要給蘇硯璃一巴掌,被蘇衍穆從後面按住。
  
  「媽!你幹什麼?」
  
  「我怎麼會有他這麼個兒子!要不是他你爸怎麼會癱瘓!給我滾!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蘇惠頭髮凌亂雙眼通紅,狀若瘋狂的樣子讓蘇衍穆都不自禁的皺起眉,對蘇硯璃道「硯璃,你先回去,媽現在情緒不好。」
  
  「滾!讓他趕快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他!我怎麼會心軟啊……我就是不該認這個兒子!你放開我!」
  
  方啟深從後面把蘇硯璃抱住,嘴邊帶了冷笑「我也不明白硯璃怎麼會有你這麼樣子的父母!」
  
  拉著蘇硯璃走出醫院,方啟深面上也帶了火氣,捏著蘇硯璃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力氣之大讓對方手腕上都留了紅痕。
  
  輕哼了一聲,方啟深驀地開口道「以後……不要再見他們了。」
  
  這話一出口,方啟深急促的解釋道「我不想再聽見他們罵你,要不是他們是你的父母,我真想……」
  
  接下來的話方啟深沒有說下去,可是臉上隱隱透出的陰狠卻明白的說明方啟深想要做的事情。
  
  蘇硯璃垂著頭好一會兒「我們回法國吧。」
  
  方啟深一愣「什麼?」
  
  「回去那邊的話就只有我們兩個,好不好?」
  
  蘇硯璃這樣說著,語氣透出幾分急切「我們可以帶外公一起,我……我不想……」
  
  不想面對名義上父母的偏心輕視?還是不想再有阻礙放在他們之間?
  
  「好,我們回去。」
  
  方啟深細細的輕吻蘇硯璃的額頭「再忍兩天,等我處理一下公司的事情,好麼?」
  
  「嗯。」
  
  方啟深把少年抱進懷裡,瞇起的眼睛隱隱透出陰霾。
  
  看樣子,他的動作也要加快了。
  
  安慰好了蘇硯璃,方啟深開車回公寓,車子拐到小巷的時候,街上一下子橫衝過來一個人,方啟深緊急剎車對方還是倒在了地上,按住想要下車的蘇硯璃,方啟深沉聲道「在車上不要下去,我去看看。」
  
  對方很明顯是故意往車上撞的,方啟深把手指握的「卡卡」作響,他正好心情不爽,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長眼!
  
  下了車方啟深才注意到撞上來的是個女孩子,身上衣衫不整的很狼狽,他皺了皺眉走過去,女孩子撲上來顫著聲音斷斷續續的道「救救我……救我……」
  
  女孩子抬起帶著傷痕的臉,眼中一下子迸出驚喜的光彩「你……你是蘇的……」
  
  對方斷斷續續並不熟練的中文讓方啟深眼光閃了閃,女孩子的臉很熟悉,方啟深問道「你是硯璃的朋友,茱莉亞?」
  
  女孩子拚命的點頭「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是在法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茱莉亞眼淚順著臉頰不斷的流下來「父親他……」
  
  拿出手機,方啟深撥通一個號碼「喂?你到中民醫院這邊來一下,不是一直都想要人證麼?我找到了。」
  
  講完,方啟深對茱莉亞道「你去醫院門口,會有人來接你,到時候你就跟他走就行了。」
  
  茱莉亞還想上去拉方啟深的褲腳,可是方啟深卻沒有在理會她就上了車,見他回來,蘇硯璃好奇的問道「是誰?」
  
  茱莉亞的狼狽和方啟深的遮擋並沒有讓蘇硯璃認出來倒在地上的人是誰,方啟深也不準備讓他知道。
  
  「沒事,一個走路不小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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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完結 ...

  蘇衍穆拿起電話剛要撥號,蘇惠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電話,一雙還腫著的眼睛裡帶著怨恨的光「衍穆,你給誰打電話?」
  
  蘇硯璃頭疼的按住額「媽,把電話給我。」
  
  「你給誰打?!是不是那個孽子!」蘇惠把電話摔在地上「不許!以後咱們家沒有他這個人!」
  
  「媽!」蘇衍穆一下子跳起來「你別說了!他是我弟弟!」
  
  「你沒有弟弟!」
  
  「我有!」蘇衍穆眼眶泛紅「媽,你從小就疼我偏心我,我一直都覺得沒有錯,因為我優秀我努力,可是後來你送走硯璃我再次看見他才知道,他是我弟弟!不管怎麼樣他都是!就因為他不努力送走他,又因為他優秀了接回來,他是人不是物品!不是你們用來展示的!我也不是!」
  
  蘇衍穆沉下聲音「媽,你好好想想,從小到大你關心過硯璃幾次,每次又說的是什麼?除了學習學習還是學習!還有爸,除了訓斥,給過硯璃什麼?就連我這個所謂的哥哥,我們都給過他什麼?」
  
  「他一直待在外公的身邊,最有資格說他的不是我們,可是就連最疼愛他的外公都接受了,我們有什麼資格說不?」
  
  蘇惠呆呆地坐在那裡,雙眼無神,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蘇衍穆說完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後沒有再看蘇惠一眼,聲音也恢復了平靜「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硯璃今天會回法國,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我去機場。」
  
  蘇硯璃說完就走了出去,房間裡一片靜默,許久,蘇惠已經蒼老的面容上迅速的滑下淚來。
  
  蘇硯璃拖著行李等在候機室,方啟深安慰的吻吻他的額角「外公不願意一起去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時常的回來,而且蘇衍穆也在這邊,他不會讓外公總是一個人的。」
  
  蘇硯璃嘴角翹了翹「嗯,我知道。」
  
  方啟深伸出手和少年十指相扣「別害怕,不論怎麼樣,我都會在你身邊。」
  
  忍不住把臉埋在方啟深的肩上,蘇硯璃的聲音低低的「我不怕。」
  
  你在,我不怕,
  
  「好了,要登機了,我們走吧。」把蘇硯璃拉起來,兩個人拿了東西朝入口處走,突如其來的混亂腳步聲一下子吸引住了兩個人的目光。
  
  臉上掛著難看笑意的墨淵身後跟著一眾人趕到機場,在看見蘇硯璃的身影時明顯神情一鬆,這才笑意盈盈悠然的走過來道「方總還有……硯璃,怎麼這麼快就要離開了?」
  
  方啟深嘲諷的看了他一眼「要是願意的話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法國,只要你不怕再這邊的勢力被我全部吞掉。」
  
  墨淵臉一僵「今時不同往日,方總手段越來越厲害了。」
  
  「馬馬虎虎,」方啟深攬著蘇硯璃的手緊了緊,漫不經心道「要是我真的夠厲害,早在你上次去法國的時候就已經把你的那些股份全都拿過來了。」
  
  「方啟深,」墨淵臉上完全沒有了笑意,眼神幽幽的「不要太得意,我不在乎魚死網破的。」
  
  方啟深往墨淵身後看了一眼,莫名的露出愉悅的表情「我也不在乎。」
  
  墨淵反應不及的時候手已經把上來的人遏制住,驚愕的目光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啟深。
  
  呼啦啦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警察把正在交談的兩個人包圍起來,一個警官上前一步道「墨淵先生,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多起權色交易和貪污,請和我們走一趟。」
  
  看著墨淵被戴上手銬,方啟深淡淡在後面道「墨淵,相信你的那個『女兒』會給你一個很大的驚喜的。」
  
  「想不到,她竟然在你們那裡。」墨淵扭曲的笑了下,在被帶走前死死的看了蘇硯璃一眼。
  
  「他是我是!方啟深,你永遠都別想得到他!」
  
  「不好意思,」方啟深眼神凜冽「我已經得到了。」
  
  而你的這些個罪名,足夠讓你在裡面待到白髮蒼蒼,終生無法再出來。
  
  而我,會給你無聊的日子多添一點「樂趣」。
  
  看著墨淵被警察帶著走遠,方啟深順著蘇硯璃的後背慢慢的拍撫,讓對方緊張的情緒緩解下來「沒事了,我們可以安心的回家。」
  
  「還以為會趕不上,沒想到還是來得及。」燕青溫文的聲音傳來,蘇硯璃扭過頭,驚喜的叫了一聲「老師。」
  
  燕青的手臂上掛著慕嵐,此時帶著乖巧的表情看著他們,方啟深沖對方點了點頭「很準時。」
  
  「東西你都交到我手裡了,要是事情辦不好我也太無能了。」燕青說著摸了摸慕嵐的頭「還有,醫生的事情謝謝了。」
  
  「不用,你也算幫了我。」
  
  燕青看了看表「走吧,時間到了。」
  
  方啟深攬著蘇硯璃最後走近通道,男人的眼這時候是幾乎膩死人的汪洋深沉,幾乎是虔誠的吻上蘇硯璃的嘴角,不可思議的溫柔「那是我們的新生活,硯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少年眼神燦若晨星,彎起來的時候比月牙還要漂亮,笑的幸福「嗯。」
  
  他們曾經陰差陽錯險些交臂一生,卻上天眷顧回到原點。
  
  曾經的愛恨撥開,彼此的信任依賴終究讓他們相守。
  
  最後時刻趕過來的蘇衍穆看著遠遠地地方相擁的兩個人,終究沒有開口叫住他們,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人走進去,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始終是自己的弟弟,對方不回來,他也可以過去的嗎。
  
  蘇衍穆搖搖頭,慢慢的微笑起來——親愛的硯璃,你會幸福的。
  
  輕鬆的轉過身,蘇衍穆表情一下子詫異非常,不可置信的磕磕巴巴叫道「媽……你,你怎麼來了?」
  
  蘇惠就站在蘇衍穆身後,捂著唇無聲的哽咽,緊緊地看著遠去的蘇硯璃和方啟深,眼淚簌簌掉下來。
  
  「硯璃……媽媽錯了……」
  
  她始終也是一個母親,一個錯了很多年,卻終於最後醒過來的母親。
  
  「媽,」蘇衍穆走過去把蘇惠抱在懷裡「硯璃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接他回家。」
  
  蘇惠趴在兒子寬闊的肩上,痛哭失聲。
  
  飛機起飛,碧空之上,如斯明媚。
  
  ——最後,終究是幸福。

(謝謝好心的路人甲大大提供番外)




番外——那些人(一) ...

  “17號墨淵!有人來看你了!”
  
  獄警,扯著嗓子吼道,坐在角落裡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震,勉強的從地上爬起來,任誰也認不出這個頭髮糾結成一團的狼狽男人,就是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玩弄別人於股掌之間的傲然之人。
  
  才剛剛站穩,墨淵就被後面的一個人大力的再次推倒,這次他整個人都撲在地上,無力的右手在地上撐了兩下都沒能起來,後面傳來一陣嬉笑。
  
  “呦,站不起來了啊,不是很厲害麼?這不是也不行了?”
  
  “快點去看看是誰來看你吧,看一眼少一眼嘍……”
  
  “也是,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被我們玩死了。”
  
  墨淵佝僂著背爬起來,踉蹌著走出去,原本微微亮起的眼睛在看見來人時陡然暗了下去。
  
  “很失望?”
  
  墨白淡淡的笑著坐在椅子上,打量著面前曾經是他的天一般的人。
  
  不過幾個月,對方已經出現了白髮,再也看不出曾經的風雅,眼角也出現了深深的紋路,蒼老的,不像是那個墨淵。
  
  “是你啊……”
  
  墨淵喘息著在椅子上坐下,有些神經質的發抖,眼光閃爍“青呢?為什麼他不來看我?”
  
  墨白臉色微微變了一瞬,勉強的勾了下嘴角“他?他去法國了,聽說要和方啟深結婚了。”
  
  墨白細細的看著墨淵一下子變了的臉色,像是釋然又像是自嘲的道“你看,你就是這樣,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到現在想著的,卻只有蘇硯璃。”
  
  “算了,我清醒了,你也該醒醒,”墨白站起身來“你教給我的,我都還給你了,現在我在一家餐廳做服務生,工資雖然少,但是比那時候錦衣玉食要開心的多,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自己保重。”
  
  說完,墨白輕輕的笑了下,再沒有留戀的轉身離開,墨淵想要撲過去,被一邊的獄警按住,嘶啞的吼道“別!白!別走……墨白!”
  
  墨白頓住腳步,臉微微的側了下“我改了名字,林白,所以現在的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墨淵的眼瞪得恐怖的大,看著墨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邊,崩潰般的吼叫起來。
  
  他曾經做錯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錯,他無情,所以可以輕易拋棄掉萬般寵愛的養子養女,可是心底卻有著最難以解開的結。
  
  ——青。
  
  他從黑暗的巷子裡撿到他收養他,然後像是寵物般的圈養,膩了就找到新的換換口味,可是始終是捨不得丟棄。
  
  也許是因為對方的資質實在太好,也許是因為某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的晦暗情緒。
  
  那時候他帶著巨額資金獨自離開,捨下了自以為舍不下的一切,包括那個讓他無比矛盾的孩子。
  
  那樣一個水晶樣的孩子,自己捨不得碰也不捨得別人碰,那就毀掉好了。
  
  直到聽聞對方的死訊,直到再次奇跡般的相遇,他才明白,那個結是死的,橫亙了一切。
  
  他收養過很多人,每一個都打上了利益的標籤,除了青。
  
  他寵溺過很多人,每一個都別有目的,除了青。
  
  可是他傷害過很多人,每一個都為了自己,包括青。
  
  那個信任依賴他的孩子一點點的遠離自己,是他自己種下的惡果,怨不得別人。
  
  被拖回牢房的時候墨淵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別人踹了好幾腳都沒有反應,那些以欺負他為樂的犯人無聊的咒駡了幾聲,把屬於墨淵的那一份飯菜隨手拿走就沒有人再理會他了。
  
  你瞧,惡有惡報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做了那麼多惡事,終究報在自己身上。
  
  墨白——不,是林白,探監出來後就像是身上卸下了一直以來的重負一般,臉上也帶了從未有過的自然的單純笑意,他一出來,外邊一直等著的人就不耐煩的走上前來,把煙丟在地上撚滅,語氣恨恨的。
  
  “一個讓你差點變成殘廢的養父,真不明白為什麼要來看他。”
  
  林白仰起臉叫了聲“楊哥”,對方摸摸他的頭道“行了,走吧,回餐廳。”
  
  林白湊過去“那晚上可不可以早點下班?”
  
  “靠!今天就給你放了半天假了,還想早下班?!”
  
  “……本來想回去多做幾次的,你不願意就算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在準備定制了,番外乃們還想看神馬?H?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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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那些人(二) ...

  方啟深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了,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日光,身側睡著的人睡衣向上翻起露出白嫩嫩的肚皮,看臉色還帶著疲憊,方啟深不由得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在蘇硯璃臉上親了親,然後悄無聲息的下床去了。
  
  客廳裡的沙發上已經坐了一個人,看見方啟深出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過去,方啟深忍不住頭疼的歎了口氣,在對面的沙發上也坐了下來。
  
  “我和硯璃蜜月,偏偏還有你們兩個電燈泡。”方啟深語氣頗為怨念,對面的慕嵐微微笑起來“抱歉。”
  
  “我可看不出你有什麼抱歉的樣子。”
  
  方啟深給自己倒了杯水,若無其事的問道“你耐性倒是好得很,裝到現在都沒有露餡,怎麼,還想瞞他一輩子?”
  
  慕嵐盯著自己的腳,好半晌才慢慢道“那又怎麼樣?”
  
  “只要他可以和我在一起,就是裝一輩子瘋子也可以。”
  
  方啟深一挑眉“你也就只有這一點讓我欣賞。”
  
  “謝謝誇獎。”
  
  “……我沒有誇你。”
  
  正說著,燕青從廚房了出來,看到方啟深沖著他點了下頭,然後把端著的熱牛奶塞到慕嵐的手裡,在慕嵐的側臉輕輕吻了吻,才轉過頭對方啟深道“硯璃還沒起來?”
  
  方啟深露出曖昧的笑容“昨晚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不過,”他轉過臉沖著慕嵐一揚眉“他昨晚也很累吧?怎麼起的這麼早?”
  
  燕青嘴角一抽,沒有理會方啟深的調侃,逕自坐在慕嵐身邊習慣性的把慕嵐抱在懷裡,看著慕嵐小口小口的和牛奶,溫柔的捏了捏慕嵐的耳朵,慕嵐喝了一半,皺著眉把剩下的一半遞給燕青“喝不下了。”
  
  燕青不為所動“喝光。”
  
  “……不要。”
  
  “乖一點,”燕青把杯子推到慕嵐嘴邊“這麼瘦還不願意吃東西,你再瘦下去晚上就自己睡吧,我怕咯得慌。”
  
  慕嵐只好委委屈屈的撅著嘴把剩下的喝完了。
  
  燕青又抽了張紙巾給慕嵐擦乾淨嘴角的奶漬,方啟深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然後嚴肅了臉色問道“我說,你們什麼時候走?”
  
  燕青一勾嘴角“走?為什麼要走?”
  
  “……你們不是想在這裡一直做電燈泡吧?”方啟深臉色很是陰沉“難道想我親自動手把你們扔出去?”
  
  慕嵐被方啟深臉色嚇得縮了縮,抱著燕青的手臂不放開,燕青拍了拍慕嵐道“放心,我找到一個醫生,過兩天就帶著慕嵐去看,也許再見面慕嵐已經痊癒了。”
  
  方啟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如果他痊癒了……你要怎麼辦?”
  
  燕青沒有做聲。
  
  “是繼續和他在一起,還是翻出舊賬分開?”方啟深頗為深意的一頓“你要好好想清楚。”
  
  燕青淡淡笑了下“我知道。”
  
  燕青站起身把想跟著他的慕嵐按回去“中午我來做飯,硯璃也該起來了,你去叫醒他吧。”
  
  方啟深點點頭,餘光帶著點嘲諷的瞟了下慕嵐,逕自上樓去了。
  
  回到臥室裡的時候,蘇硯璃還在睡著,被子裹在身上圈成大大的一團,只能看見黑色的發頂,方啟深忍不住笑了出來,走過去輕輕的拉被子“硯璃。起床了。”
  
  被子裡的人動了動,別開臉繼續睡。
  
  方啟深只好連被子一起抱在懷裡繼續叫對方“都已經中午了,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嗎?”
  
  熟睡中的人咂了咂嘴,嘟噥了一句什麼,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方啟深伸出手輕輕的捏住蘇硯璃的鼻子,在看見沒有效果後乾脆自己湊了過去直接吻住對方,極其熾熱的吻讓蘇硯璃哼了起來,不舒服的開始推拒,方啟深霸道卷住蘇硯璃小巧的舌尖吮吸,手掌也毫不客氣的探進蘇硯璃的睡衣裡,大大方方的一路向下探去,蘇硯璃這才迷糊的睜開眼想要扒拉開方啟深的手,惱怒的說了聲“走開”。
  
  方啟深已經吻到了蘇硯璃的胸口,睡衣一大半都被解開掛在身上,微冷的感覺讓他打了個寒顫,方啟深這才住了手,重新用被子把蘇硯璃裹起來,又在他臉上吻了吻“起床嘍——要不然我們繼續?”
  
  話音剛落,方啟深被一腳踹下了床,蘇硯璃光著腳走進浴室,懶洋洋的警告方啟深“不許進來!”
  
  方啟深撲在床上半支起身子,笑意盈盈的看著浴室的門關上,又伸了個懶腰才爬起來,出門恰巧碰上燕青從客房出來,奇怪的挑了下眉“你不是在廚房準備午餐?怎麼在這裡?”
  
  燕青笑笑“我在等你。”
  
  “等我?”
  
  看著方啟深不明所以的樣子,燕青眼光一閃“不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以後不要再試探慕嵐了,他現在神經脆弱的緊,我不希望因為你讓他失控。”
  
  “你們倆倒是有趣,”方啟深無所謂的冷哼“一個什麼都知道裝不明白,一個則千方百計的不讓對方知道一切,你準備讓他這麼緊張一輩子?”
  
  “這是我的事,而且,做錯了就要有代價,讓他緊張一下不好嗎?”
  
  燕青臉上溫和的笑意斂去,聲音裡帶了晦暗“這樣至少他不會離開我了。”
  
  方啟深看了他一眼“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只要不涉及硯璃,隨你。”
  
  蘇硯璃收拾好自己下樓,習慣的先去門口打開郵箱,從裡面拿出幾封信來,一個個的打開看過,然後一下子露出驚喜的表情,飛快的跑到客廳叫道“老師!我的那一副新畫賣出去了!”
  
  “哦?”燕青從廚房走出來“你的那幅畫畫的很不錯,出價多少?”
  
  蘇硯璃自從塞爾雅畫展之後作品可以說赤手可熱,而且他的畫稀少又有現在聲名遠揚的燕青做老師,可是說是風頭很勁的新人。
  
  蘇硯璃打開信紙接著往下看“嗯……一百萬。”
  
  燕青身子一晃,險些把手裡的茶壺摔了,方啟深卻是笑起來“別說一百萬,你的畫就是一千萬我也可以為你出。”
  
  蘇硯璃懷疑的盯著他看“不會真的是你買的吧?”
  
  方啟深搖頭“不是我,要不然要我買回來?”
  
  燕青失笑“瘋子。”
  
  “所以說,要是我多賣出去幾幅畫的話,是不是我就可以養你了?”蘇硯璃盯著方啟深“對不對?”
  
  方啟深臉僵住“養……養我?”
  
  “對啊,”蘇硯璃語氣認真“你為了陪我每天晚上工作到那麼晚,我養你的話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男人眼神一暗,一把抓住蘇硯璃的手臂把對方拉倒自己懷裡抱住,忍不住在他唇畔吻了又吻“不,為了你,做再多也不會辛苦。”
  
  因為愛你,因為,想要寵著你。

    <全文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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