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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危機】末日之生死一線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三十九 熟練


  “怎麼?”楊威詫異地問。雖然還不到四點,但活死人的活動已經開始活躍,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就只能貓在車里對付一夜。
  
  楊威不由地暗嘆想得還是不夠周道,最起碼應該找個遠足俱樂部或者野營用品店之類的地方弄兩條睡袋!
  
  任菲半個腦袋藏在衣領下,小聲地說“這台車是自動檔,和你練的那台不一樣。”
  
  自動檔?楊威倒是聽說過這個東西,可從來沒見過,聽說比手動檔簡單得多,他看看腳下,油門剎車離合,好像沒什麼不同啊!
  
  任菲猜出他心里想的是什麼,把衣領拉到脖子上說:“這輛車不用掛檔,打著火,你得踩著剎車把檔位推到前進上,鬆開剎車給油,車就能跑起來,油給得越大跑得越快。”任菲咬牙強忍著疼,仔細說清楚。
  
  她的肩膀感覺好一點,拉傷的腿上疼痛一波接著一波,好像腿里塞了火爐,正燒得旺旺的,不斷地炙烤著她的肌肉和神經。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可胳膊用不上勁兒,只能徒勞地又躺回去。她的心也和她的身體一樣往下一沉,現在她就是個累贅,胖子確實說不扔下她,但是她想得更多的還是那句:要是你碰著點什麼事就手忙腳亂地給我添麻煩,到時候可別怪我扔下你不管!
  
  誒!她突然發現,這句話里的意思是她不添麻煩,而不是她沒用……任菲的忐忑不安因為這個發現安寧不少。
  
  從明白自己受傷變成個沒用的人開始她的心就一直弔在半空,如果不是胖子還算有點良心,任菲想像不到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所以她一點不覺得挑楊威的語病和文字漏洞給他的作為搞點道義的立足點有什麼不對。
  
  楊威側身直接把椅背抬起來說:“你最好老實點養傷。”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他不介意帶上任菲,可他的良心同樣是有限的,如果碰到自身難保的情況,想都不用想他也會拋下任菲獨自逃命。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何況他和任菲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
  
  楊威想到這兒,任菲雪白的身體又從心底冒出來,他悚然一驚,這是什麼意思?他心軟了?不行!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為了活下去,我什麼都能做!
  
  胖子坐回椅子上,目視前方,又一次催眠自己堅定信心。
  
  坐起來的任基拿了兌好的酒精,用繃帶沾了一點,紅著臉扭著上半身擋住楊威的視線,從側面把拿著紗布的手塞進褲子里,小心地抹在傷處。
  
  “你拿住別掉了。”楊威囑咐一句,放下手剎,踩著剎車打著火,再把檔位推到前進檔,小心地鬆了剎車,輕踩油門兒,越野車慢慢地動了起來。好像也簡單不到哪去啊!和中午學的不一樣,他忍不住又問一遍:“想快踩油門兒就行了?”
  
  “對,你別開太快,熟悉熟悉怎麼轉彎。”任菲蓋好了瓶子,整張小臉皺成包子皮,“你的辦法有用沒有?我還是那麼疼!”
  
  楊威也吃不准自己記的到底對不對:“那是為了控制傷勢,又不是止疼的,不是喂你吃過止痛片了麼?你要是覺得還不行,后面有酒,你喝點就不知道疼了。”路上雖然沒幾台車,還都是停在原地的,可他的胳膊就是不聽話,僵硬得像兩條石頭。
  
  還喝?昨天喝了那麼多,現在她想起來還覺得一肚子的酒氣想往外吐,怎麼可能喝得下去?再說,要不是喝了那麼多的酒,她也不會因為肚子里水太多而憋不住……她突然發現原來尿褲子也是胖子害的!
  
  任菲又羞又氣,難道這兩次都是胖子故意安排好的?
  
  平時精明無比,淨算計別人的她這時早亂了方寸,根本就沒想到楊威排得了她,但還能安排得了活死人麼?
  
  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后視鏡里成群的活死人慢慢追了過來,后面那台車引擎轟鳴聲大作,看警車還沒動靜,他們的車卻快要被追上,那台車上的司機再也忍不下去,一腳油門越過警車揚長而去。
  
  楊威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用龜爬一樣的車速體驗著轉彎的感覺。
  
  任菲緊張地掃一眼后面,活死人離著已經不到三十米了,她忍不住催促:“速度慢的時候轉彎也慢,速度快了,動一動方向槃就能轉出去!光體會慢速沒有用!”
  
  是嗎?楊威沒這方面的經驗,但他常玩極品飛車之類的模擬游戲,所以并不能說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還奇怪怎麼和電腦上的不一樣,原來毛病在這兒!
  
  一腳油門踩下去,引擎轟地一聲響,車速直線上升,遠遠地拋開大群的活死人。
  
  “踩大了,輕一點兒!”任菲盡職盡責地指點楊威,為了兩個人的小命,也為了給自己定個位,不至於被胖子當成廢物拋開。
  
  楊威放鬆油門,引擎的轟響頓時平緩下來。
  
  越野車在他的操縱下時快時慢,左扭右拐,沒多一會他心里就有了譜,但為了保險起見,車速一直不快,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躲避公路上不多的障礙。
  
  楊威很清楚,想把車開走很容易,可想把車開明白并不簡單。車禍那麼多,馬路殺手那麼多,難道他們沒學會開車麼?
  
  如果不是事情逼到份兒上,楊威絕不會這時候學個狗屁的車,他更希望從頭至尾系統地學習,將安全系數提到最高!
  
  然而眼下卻只有趕鴨子上架,楊威嘴上說得容易,心里哪能不緊張?
  
  兩個人的命可都攥在他的手上呢。
  
  外環路兩邊的建筑并不多,少部分路邊是剛建成,還沒入住多少住戶的新小區,絕大部分路的邊上根本就是野地,萬一他一個失誤,車就得撞破護欄飛出路外,到時候不死也得殘廢。
  
  任菲也從是新手走過來,她看楊威一臉的緊張,知趣地閉上嘴不敢散胖子的注意力,只在必要的時候才指點兩句。
  
  引擎的聲音越開越平和,楊威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越野車越行越快,漸漸接近A市北方的高速入口



四十 疑慮


  四外無人八方空曠,楊威慢慢地踩下剎車,越野車慢慢停下來。他覺得這樣停車的聲音會降到最少,最不引起活死人的注意。
  
  他拿起望遠鏡舉到眼前,一邊調著焦距一邊問:“你怎麼樣?好點沒有?”前面就到A市北面通往B市的高速入口,從這兒能看到從市內通往高速路的轉槃廣場,從那里折向北,就能上到高速。
  
  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四點,活死人開始大量活動,貿然行動很可能陷入困境,楊威告誡自己必須小心再小心。
  
  “好多了。”任菲右大腿上的褲子溼轆轆的,車廂里酒精氣十足。
  
  她的兩個肩膀又熱又脹,已經使不上半分力氣,大腿上最初的劇烈疼痛挨過去之后,現在已經不那麼疼了,可傷處越來越硬,右大腿粗了一圈。
  
  如果不是她從警察局里找來的警服又肥又大不合身,平時穿的那種緊身的褲子早就該穿不上了。
  
  夏天的太陽掛了半天高,楊威眼里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怎麼這麼干淨?前面的路上不僅沒有活死人,連車禍的殘骸也沒有一處!
  
  楊威的警惕性突然間提到了最高:“情況不對!”
  
  任菲正用楊威從包里翻出的活血藥膏往腿上貼,聞言動作一僵,抬頭望了望,疑惑地問:“怎麼了?沒有活死人啊!”她的肉眼雖然比不上望遠鏡,可還看得清大街上干干淨淨的。
  
  楊威放下永遠鏡,揉了揉皺緊的眉頭:“反常即為妖,這句話聽過沒有?咱們經過的每一條路口都堵了大堆的破車,這是A市通往外界的五條交通要道之一,平時車流滾滾,根本不分白天晚上,怎麼出了事連車都看不著了?”
  
  “對啊!”任菲喃喃地自言自語,A市的外環線屬於城郊公路,公路周邊到處是靜待開發的大片土地,只有連通市內的街道附近才繁華一點。
  
  連他們出城的路口都堵得那麼厲害,通向高速的路口哪有道理這樣冷清?
  
  “你怎麼看?”楊威舉著望遠鏡觀察四周,路的一邊是空曠的田地,另一邊高樓林立的水泥森林離著遠遠的,路基下有不少活死人晃來晃去,可路面上一個也沒有——他刻意找找看有沒有封鎖線和守衛封鎖線的軍隊,可惜目力所及只有一片荒野。
  
  難道感染區那麼大麼?他的心里升起疑問,如果不是那天親耳聽見父母的聲音,他也不敢相信外面的世界竟然沒受影響。
  
  “我不知道。”任菲把藥膏貼在腿上,抽出手揭下另一貼,“肯定不是巧合,但是你讓我怎麼猜啊?總不會是病毒沒擴散到這邊吧。”
  
  楊威放下望遠鏡,猶豫不決地說:“現在時間不早了,要是前面的活死人正好都在咱們看不到的地方……”
  
  “就像魚自己撞進網里?你想怎麼辦?”任菲系好腰帶,把剩下的藥膏放回背包,胖子身上的好東西還不少,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弄來的。
  
   楊威拿出地圖,展開架在方向槃上,找到A市北面的高速出口,指著圖說:“咱們在這兒,平時高速路上的車不少,但是相對來講密度不高,車跑起來很容易!咱 們往前開通過高速路口上了高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向B市方向走。”他的手指沿著地圖上代表高速公路的線往上划,點了點B市。
  
  “但是現在咱們吃不准前面有什麼,除了走高速外,還有不少普通公路也能通往北方,但這些公路都不是封閉式的,沿途到處是村莊和田地,你也知道有人才有活死人,經過村莊的話很可能出危險。這兩條路我也不知道該選哪一條,想聽聽你的意見。”
  
   村莊?任菲心中一動,可想到自己的傷勢,不得不把這個念頭死死地壓在心底,她搜腸刮肚地說:“走高速唯一的好處是快,適合你這樣的新手,走普通路線,道 肯定不如高速好走,不過沿路有村莊不就等於說有加油站?要是車上少了吃的喝的也有地方補充。各有各的好處——但是你說過擔心活死人變異,如果你想早走一會 是一會的話,不如多少冒點兒險,趁現在時間還早開過去看看,確實有問題的話再回來。”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就算活死人已經開始變異,這麼短時間也不可能變異得太厲害。”
  
  “你支持往前走上高速?”電影畢竟是電影,他也覺得活死人不可能這麼快就變異,不管前面什麼情況,了不起直接沖過去就得了。楊威折好地圖,“我不想冒險,咱們過去看看,如果有問題就馬上退回來。”
  
  “聽你的。”任菲現在根本是任廢,不聽楊威的還能聽誰的?
  
  楊威點點頭啟動了引擎,越野車慢慢地接近通往高速入口的轉槃廣場,兩邊的空地漸漸起了變化,一棟棟樓房擋住了原野,這是附近新建的住宅小區;奇怪的是靠近街邊的店面里竟然也找不出活死人來,可樓與樓間的通道上塞了很多的車,死死地堵住了小區和外面的通道。
  
  除此之外一點也看不出異常和危險。
  
  難不成這個小區的幸存者多,主動把路上的車全拉過去當路障,路上才這麼干淨?楊威疑惑地打著方向槃。
  
  越野車開上轉槃的時候兩個人看到從市內開出的車流堵成一窩,但前后通著外環線的路線暢通無阻。轉槃上零零散散的十幾台車零落地散在那里,就像從市內出來的車龍突然多出個頭來。
  
  楊威咽了咽唾沫,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疑惑也越來越重。
  
  “咱們還往前走嗎?”他不怕任菲說自己謹小慎微,小命才是第一位的。
  
  奇怪的氣氛讓任菲的心臟跳得厲害,她的目光驚懼地掃視著斷裂的車龍,呼呼地喘息著說:“我不知道,我也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可又想不出來!”
  
  越野車已經轉過大半個圈,楊威發現轉槃堵得不像自己想的那麼厲害……突然他看到兩棟住宅樓之間堵塞的通道上有幾只烏鴉正慢慢地槃旋。
  
  小區里有人……不,是尸體!他馬上推翻了剛才的想法,小區里幸存的人多,肯定不會眼看著尸體堆在小區里腐爛!
  
  任菲突然壓低了聲音:“停車!你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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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遇匪


  楊威踩住剎車,順任菲指的方向看,頓時嚇了一跳。
  
  正面的收費站和小區通道一樣被塞得嚴實,東側是一片堵得嚴嚴實實的住宅樓,西面卻是一間不大不小的醫院,西斜的太陽把一棟棟樓的影子拉得老長。
  
  那台曾經跟著他們的加長SUV正停在前面不遠處的陰影里,車門四敞大開,幾個提著棍棒拿著匕首西瓜刀的男人正從裝得滿滿的車上往下搬吃的。旁邊地上還趴著一個人,胳膊腿兒一抽一抽地跳,頭上全是血,已經在地上流了一攤,眼看就得死在那兒。
  
  楊威看隱約好像看到車后人影一閃,好像是什麼人被拖進了醫院大門。
  
  那幾個搬東西的男人穿得花里胡哨,一看就不像好人,他們聽到車響,回身就看到了警車,頓時呆若木雞不知所措,一個正往嘴里塞面包的小個子大張著嘴,咬了一半的面包從嘴里逃出來,掉在地上。
  
  楊威和任菲面面相覷,同時感到一股寒氣沖上頂門。
  
  小個子男人摸了摸臉,拎著砍刀沖同伙大吼著什麼,神情雖然看不清楚,可他的動作很激烈,好像很激動的樣子,同伙根本不敢和他爭辯,各提凶器竟然扔下SUV沖著警車跑過來!
  
  “快走!”任菲驚慌失措,腦子里全是趁火打劫之類的字眼兒,楊威沒看清楚,她可是一點不拉地看著SUV里的女人被拉著頭發拽進了醫院大門。想到自己的臉蛋身材,她就不敢再想落到這群人渣手里是什麼樣的下場——她對自己的容貌倒有不少信心。
  
  楊威也亂了方寸,抬腳鬆開剎車油門猛踩到底,越野車車輪下劇烈的摩擦冒出一陣青煙,蹭地竄了出去,尖銳的摩擦聲傳出老遠。
  
  虧了自動檔起步簡單,不然手忙腳亂的楊威非熄了火不可。
  
  可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越野車的車頭已經對准了高速入口,急切間楊威忘記了打舵,警車直沖著那幾個男人沖了過去。
  
  那幾個人立時被橫沖直撞的警車嚇了一跳,他們平時雖然好勇斗狠,可最多只能算小流氓而已,什麼時候見過歐美大片里才能出現的警車狂飆?這可是真正的拼命啊!他們骨子里的本能壓倒了理智,幾個人猛地撲向兩邊,躲過警車的沖撞。
  
  “拐彎啊!”車直沖向劫匪,任菲心差點掉到腳底板,急紅了眼的女孩拼命想搶方向槃,可肩膀使不上力氣,只能干著急。
  
  慌亂的楊威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看他們都躲開才發覺自己歪打正著,欣喜若狂地狠搬方向槃,越野車“吱嘎”一聲響避開了加長SUV,接著猛回舵,警車在寬敞的八車道上彎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圈,又向劫匪沖了過去。
  
  剛躲開警車的劫匪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再躲一次,不止一個人心里冒泡:從病毒感染開始,他們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了,可還真就沒見過這麼有正義感的警察!
  
  聽到外面的騷亂,楊威從后視鏡里看到醫院門里轉出了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提著褲子,另一只手……竟然揮著一把手槍!
  
  楊威差點魂飛天外,順手拽下馬夾上的煙霧彈:“窗戶打開!”
  
  任菲的肩膀使不上力氣,但胳膊總還能動,聞言趕緊扳動按鍵,一陣沙沙地機械聲里玻璃窗降了下來,烈烈熱風合著尸臭沖進車內。
  
  雖然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可從遇見楊威開始,他每一次都是謀定而后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任菲竟然對胖子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楊威等不及車穿完全打開,咬住煙霧彈保險環用力一拉,順手就往窗外扔,著急的他扔得急了,煙霧彈磕在窗邊上跳了下,竟然沒扔出去!
  
  任菲還當是那種催淚彈,她胳膊不好使,眼前一黑差點嚇暈過去。急中生智,任菲猛地合身向車門撲過去,趁煙霧彈沒彈進車里,硬是用身體把彈體擠出窗外。
  
  “關窗!”楊威急吼吼地喊,后視鏡里一片煙幕遮掩了劫匪的視線,他操縱著方向槃,竟然像職業車手一樣速度不減,順利無比的繞過了轉槃上亂七八糟的路障車揚長而去,留下七八個大眼瞪小眼的劫匪和仍舉著手槍發呆的劫匪頭子。
  
  等警車沒了影,醫院里才呼拉拉跟跑出三十幾號人來。
  
  越野車開上外環路,逃出升天的楊威顧不上車里灌滿了尸臭,大口大口喘息著,摸了一把滿頭的冷汗,暗罵:真他娘的險到極點,那個劫匪頭子只要再快上一點,沒准一槍就能要了他的命!
  
  任菲比楊威更慘,她強行挪動身體扯到了腿傷,疼得她吱哇亂叫,額頭疼出一層虛汗,連車窗也沒關。
  
  反正前后也沒有活死人,楊威不好意思苛責她,索性關了空調把自己這邊的車窗也打開,任由窗外的風吹散車里的臭氣——現在的氣溫有二十八九度,不怕著涼。
  
  楊威怕劫匪開車追上來,根本不敢停下,踩緊油門一路飛奔,直到看不清那片住宅樓才放慢速度。
  
  任菲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一副狼狽到了極點的模樣,口干舌燥地問:“那些劫道的是什麼人?”那個被拖進醫院的女人始終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好像幽靈般揮之不去。
  
  她并不覺得自己和楊威逃走有什麼不對,這種條件下誰不是先顧自己的命?什麼是正義什麼叫道德?在生存的壓力面前統統是狗屁。
  
  加長SUV里的乘客要怪只能怪他們自己不謹慎不小心,他們要是和胖子一樣警覺心十足,能落到這麼個下場?
  
  “醫院里的幸存者吧。那兒經常消毒。”楊威心情沉重,但不是為自己的逃跑。
  
   他比任菲更不可能為逃跑的行為有悔過之心,只有活人才明白什麼感覺叫后悔,人死后一了百了,什麼也剩不下。以前還有個見義勇為、犧牲、烈士什麼的稱號, 現在能有什麼?末日來臨,人命不比狗命值的錢更多,他還沒到看破生死的境界,不可能為了別人的命送掉自己來之不易的小命。
  
  “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任菲頹喪地倚在靠背上,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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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入夜


  天色漸暗,金色的夕陽伴著火紅的火燒云,為天地間染上一層紅紗。
  
  楊威關上車窗,緊挨著兩台拋錨在路上的大貨車邊停下,讓貨車高大的車體擋住警車,靠在方向槃上回憶記在腦袋里的地圖,心頭一絲茫然縈繞。
  
  高速公路走不通了,如果從其它幾個方向的高速路口出城,想轉向北就得繞上幾百公里,其中有一條甚至得繞道外省。
  
  “你在想什麼?“任菲重新躲回放倒地椅背,著枕在后座上,半條雪白的小腿懸在椅墊外。
  
  “沒事。”楊威也把椅背放了放,給自己更多的活動空間,他把背包拉過來,先解開上面的衛星電話,覺得高度差不多了,才抬起任菲的小腿,把背包墊在她的腿下。
  
  背包墊的腿雖然并不舒服,可怎麼也比直接懸在半空好多了。
  
  “謝謝。”任菲輕輕地道了聲謝,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里堵得慌。
  
  以前接近她的男人無不想盡了辦法討她的歡心,鮮花珠寶燭光晚餐可謂應有盡有,可她的心卻從來都像一塊冰一樣寒冷,仿佛那個周旋在眾多男人間的女人不是她,她只是個冷眼的旁觀者。
  
  但是為什麼胖子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卻能讓她覺得感動,覺得心頭暖暖的?難道這就是患難見真情?
  
  呸呸呸,我才看不上個胖子!
  
  任菲第一時間撲滅了心里不知道怎麼燒起來的業火,可眼睛卻忍不住仔細地上下打量楊威一番——狹窄的空間讓胖子的動作很難展開,他縮著身子,小心地左右挪動,還得小心不讓堆積的東西壓到任菲。
  
  楊威正探著身子把駕駛座后面的東西挪開,好把靠背放平,挪開的東西放在兩人中間,慢慢地堆起小臂那樣高。
  
  楊威把最后半箱礦泉水搬到后坐中間,緊挨著任菲的頭放好,奇怪的瞅了任菲一眼:“你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推了推中間的一小堆東西,確定都放得牢靠了才放心地把椅背放下,現在他也有了一張狹窄但足夠他躺下的“床”。
  
  任菲猛然間回過神,臉蛋通紅通紅地垂了眼簾不敢看楊威,嘴里顧左右而言他:“咱們今天就在這兒過夜了嗎?”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側面那台車的半個車窗,一只活死人正趴在車窗上,兩只爪子壓著玻璃,幾乎全白的眼球可勁地往警車里瞅。
  
  “活死人!”任菲嚇了一跳險些叫出來,幸虧她一直擔心楊威扔下她,心里一直想著他的話,這才把到嘴邊的尖叫又忍了下去——他要的是個不會添麻煩的同伴,而不是只會尖叫的廢物!
  
   楊威瞄也不瞄一眼,躺倒在椅子上,舒服地呻吟一聲:“喔——我早就看見了,要不是有它在這兒,我還不選這台車呢。你別擔心,它能出來的話早就出來了,再 說活死人也撓不壞咱們的車,你當看不見就完了。”扭扭脖子,他覺得腦袋底下少點什麼,控得厲害,伸手從礦泉水箱子里抽了兩瓶水墊在腦袋底,權當枕頭。
  
  這回舒服多了,他又想起任菲剛才的問題,解釋說:“怎麼?難不成你還當咱們能找間賓館什麼的?”
  
  任菲想想也對,可眼睛還是忍不住自己往活死人的方向轉:“我才沒那麼想,但是就在這兒?你就不怕那群人追上來?”
  
  “有什麼可追的?他們要追早追了,還用等到現在?他們那點膽子,真有那個種的話還不早沖進市區收集物資了?用得著堵住高速入口打劫?你別太高看他們。”楊威隨口應付幾句。
  
   想想又補充說:“這個地方四面空曠,沒有住宅小區也沒有商業區,病毒的傳染性再強,也不可能在沒有人的情況下憑空變出活死人來。往前走就得用第二套方 案,從普通公路向北開,你也知道沿路都是田地和村莊,那里樓房少,人要麼就跑光了,要麼就是全變了活死人,運氣好活下來的肯定不多!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什麼?”任菲的念頭跟不上楊威的思維跳躍,不明白楊威的意思,但她還是看看天色估計說:“七點多吧。”
  
  “准確點說是七點二十七分!”楊威沖她晃了晃剛開機的手機,又把電話關機收好,“用不了多長時間天就黑了,能不開車燈麼?晚上是活死人活動的高峰,別管是發動機的噪音還是車燈都能把活死人吸引過來,到時候可不止那麼一兩只。”
  
  他指了指貨車車廂里仍然趴窗戶的活死人:“今天就在這兒過夜,它多少能給咱們提供點掩護。”
  
  任菲聽得差點傻了眼,不過是停車睡一夜他也能想出這麼多彎彎道道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挺聰明的人了,但和胖子一比,好像什麼都比不上他!想想那些被她耍得團團直轉的男人……怪不得都說戀愛里的男人女人都是傻瓜!
  
  “要不是這地方空曠的話,四點咱們就應該停下,等到第二天十點之后再上路!”楊威接著補充,他是想趁這個機會把所有應該了解的常識全教給任菲,免得她以后再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明天應該把車里的東西好好歸置歸置,省得占地方。”
  
  嗯?任菲一愣:“你想怎麼歸置?”她覺得裝車的時候擺放得很合理,空間利用得挺好的,歸置個什麼勁?
  
  “我想倒出點空間來把后坐也放倒,到時候就不用這麼難受了!”楊威晃了晃垂在椅墊外的小腿,他可比任菲高得多,小腿完全懸空,有心放到方向槃上,又覺得鞋底太臟,脫鞋?天這麼熱,多少天沒洗腳了?脫得下來麼?
  
  任菲噗嗤一聲笑了,剛說他聰明他就犯了傻勁:“前座能放倒不假,我還沒聽說過后座也能放倒的!你可真行。”
  
  “咋地?后座不能放?”楊威呆了呆,“那以后不得天天這麼半躺半掛的?”
  
  “應該是吧,我覺得咱們應該想辦法弄一台外國人的那種房車,就是車后面拖個房子,里面有床有桌,還有廚房浴室的那種。”任菲轉了半個身,側躺著面向楊威的方向,雙手合什墊在臉和柔軟的枕頭中間,幻想著胖子臉上的呆像。
  
  “要不把背包給你?”她的目光仿佛透過隔在兩人中間的障礙。
  
  “用不著!”楊威的聲音悶悶地,好像是用什麼捂蓋了臉。
  
  任菲偷笑,胖子這是郁悶了?視線稍稍向下挪,正好看到楊威鼓起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個角度看,他肥肥的肚子好像也沒那麼大了!
  
  一個肚子像懷孕四五個月的男人?任菲胡亂地琢磨著,卻一分心思也沒分到那個離她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米的活死人身上。
  
  車外完全暗下來,身上的傷患加上一天的緊張讓任菲損失了太多的體力,沒多一會她就沉沉地睡著了。
  
  楊威卻怎麼也睡不著,他抱著腦袋,斜眼看著窗上忽隱忽現的星星,心思不由地飛到了感染區之外,飛到了父母身邊。
  
  A市的北方沒有封鎖的跡象,就等於說在到達B市之前很難碰到封鎖!
  
  像電影里一樣造一道牆全面封鎖感染區根本不現實,現代人太過依賴於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國家只要派出大量人手封鎖主干與分支的所有道路,就能從交通上把感染區分隔開,至少這樣做可以把絕大多數妄圖從疫區逃離的幸存者截住!
  
  但現在的城市都是大規模發展的產物,除了四通八達的公路鐵路外,根本沒辦法將所有的與外界接壤的地區全部隔離開!只要想想辦法,他絕對有能力繞開封鎖線,回到正常社會!
  
  但人能繞過去,沒有主動意識的活死人能不能無意間繞過去?眼下不是百多年前哪里都是城牆的時代了,只要一只活死人進入人類社會,勢必引起社會的全面恐慌,到那時,社會秩序會不會直接崩潰?
  
  再有,楊威吃不准自己幸存下來是因為體內的免疫力強,還是單純地因為運氣好挨過了感染高峰期!雖然他理智上傾向於后者,可萬一不是呢?悄悄地潛回家容易,把病毒傳染給家人怎麼辦?
  
  還有國家的反應也讓他摸不著頭腦,出了這麼大的事,不管是壯士斷腕也好還是努力救援也好,早該有個方案了吧?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半點動靜?
  
  電影里別管是喪尸還是異型,一旦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國家機器都不得不用核彈摧毀一切……難道是國家了解疫區內的情況,知道還有大量的生還者?這樣倒是說得通為什麼軍方沒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救援人員呢?救援人員早應該到了吧?
  
  想到今天的遭遇,楊威就一陣惡寒,他的擔心變成了現實,末日的來臨導致的社會秩序崩潰助長了某些惡勢力的野心。
  
  與加長SUV同樣的事件每天都會在疫區發生,生命在這個時候賤如草芥,同根同種的人類比活死人還要危險得多,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一直以來國家對槍械的嚴格管制,讓那些無法無天的匪徒拿不到多少有威力的武器。
  
  至少給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留下了一線生機!
  
  天空,一線黑云遮掩了星光。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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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病倒


  第二天一早,昏沉沉的任菲被一陣冷風吹醒,揉揉模糊的雙眼,任菲迷蒙地雙眼發現駕駛座已經豎起來,胖子正拎了油桶油管和斷線鉗准備下車。
  
  “你干什麼去?”任菲吃力地抬頭下意識地問。過了一夜,她肩膀和腿上的傷都不疼了,左右肩背上好像糊了什麼東西一樣,右腿干脆半點力氣也使不上,就像丟下下半截一樣。
  
  楊威嘴角翹了翹:“沒事,昨天跑了不少路,從這台車里抽點油。”
  
  任菲還想說什麼,可腦袋一陣天旋地轉,抬起一點點的腦袋又重重地摔回枕頭上,她覺得腦袋里像養了一窩鑽來鑽去的水蛭般地難受!
  
  這種感覺,很熟悉。
  
  楊威“嘭”地關上門,把油桶和油管放在一邊,拎著鉗子走到貨車的車廂邊,抬頭瞅著車里的活死人。
  
  平頭貨車里的活死人竟然還趴在窗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車窗上趴了整個晚止,它看到楊威,指爪不住地撓著玻璃,凶悍異常。
  
  “你還挺執著!”楊威呲牙裂嘴地做個鬼臉兒,躲在側面猛地拽開車門,撲在車窗上的活死人直接從車里大頭朝下掉出來,狗搶屎式一頭杠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楊威靈活地一跳避開活死人,狠狠地將車門推上,趁仰殼的活死人還沒爬起來,趕緊跑到另一邊,准備照樣子拽開車門拿到車鑰匙。但人生充滿了意外,計划不如 變化快,他用力拽動車門,沒想到開門的把手動也不動,他整個人差點弔在車把手上,車門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一點開的意思都沒有!
  
  楊威一陣愕然,怎麼副駕駛那邊的車門沒鎖,這邊的車門竟然鎖得死死的?
  
  他不知道活死人多長時間能爬起來,不敢耽誤時間,直接掄起沉重的斷線鉗,“嘩啦”一聲砸碎了擋風玻璃,拉起鎖芯用力拽開車門,探身拔了鑰匙跳下車。
  
  拿鉗子的本意是他覺得這家伙夠沉實,准備對付活死人,沒想到先在這兒開了張!
  
  楊威拿到鑰匙不從前面走,反而從后面繞回去,他停在車尾小心地探出頭,看到地上的活死人已經爬起來,正往前面走。
  
  胖子穩穩心神咬咬牙,目光對著活死人的脖子瞄了又瞄,掂了掂鉗子,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跟上去,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狠狠掄斷活死人脖子的動作,胖胖的身體竟然輕巧的像一只貓!
  
  小心地靠近活死人背后,楊威雙手抓了鉗子挺直了腰就想掄,可活死人緩慢的腳一停,突然間轉過身來!
  
  楊威頭皮發炸暗暗叫糟,心臟突地一聲躥到了嗓子眼兒,到現在為止,他只和隔壁的張老頭有過這樣近距離、中間無障礙的接觸!
  
  緊張的胖子幾乎是下意識地使足了力氣,把腦子里計划了幾十上百次的動作使出來,一鉗子掄在活死人的脖子上,“咔叭”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活死人的腦袋斜了個正常情況下絕對不可能達到的詭異角度,伸向楊威的兩只爪子像斷電的機器人一樣僵在半空。
  
  楊威知道砸中了,卻不敢看結果,按腦子里的設計,一擊命中目標,連鉗子都鬆手不要了,直接躥出幾步跑開四五米遠才有心思觀察第一次主動進攻的戰果。
  
  鉗子“當啷”掉在瀝青路面上,活死人的瞳孔似乎承載了千百萬年的怨恨一樣死死地盯著楊威。
  
  楊威經曆了這段時間的磨練,對活死人已經不那麼懼怕了,促狹地沖它晃了晃鑰匙,倒退著回越野車邊拿油桶。
  
  他退著走是因為不敢確定活死人脖子折了算不算死透,怕萬一活死人再提溜著腦袋跑來抓他!
  
  不過楊威顯然杞人憂天了,活死人的頸椎被破壞,被病毒侵害的神經無法再控制全身的肌肉,不甘不願地“撲通”一聲倒下了。
  
  楊威長出了一口氣翻翻白眼兒,暗罵:抽個油也得費這麼大勁,真他奶奶的晦氣。
  
  開了貨車的油箱,抽滿半桶油加進越野車的油箱里,回頭又抽了多半桶,不想貨車沒箱竟然空了!
  
  等加滿越野車的油箱,油桶里只剩下小半桶汽油。
  
  他的目光又落到旁邊那輛轎車上,但轎車里根本沒有鑰匙,他又不敢用鉗子敲油箱,興好悻悻地放棄,把小半桶戰利品放到越野車后廂,拿出昨天用剩的多半瓶酒精,小心翼翼地從側面靠近倒下的活死人,憋住氣,眼睛死死盯著活死人,摸索著把敲碎活死人脖子的斷線鉗撿回來。
  
  退開幾步喘了口氣,楊威這才發現從活死人的角度看,正好能從后視鏡里瞅見身后的情況!胖子狂叫晦氣,用酒精給鉗子消了毒,然后才放心地把鉗子帶回車上。
  
  坐回駕駛坐,楊威咂咂嘴,拿起瓶水灌了口,仔細地漱漱嘴里的汽油味兒。
  
  任菲有氣無力地叫了他一聲說:“胖子,我發燒了。”她的聲音有一點啞,沙沙的。
  
  楊威一口水吐到窗外:“你全身都是傷發哪門子騷?”他平時和朋友們鬧習慣了,渾話脫口而出,說完了才意識到情況不對,直著眼睛愕然問,“你說你發燒?”
  
  任菲昏昏沉沉的根本沒聽出楊威話里的意思,“嗯”了一聲算是答應,聲音小小的。
  
  胖子仔細一看,她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暈紅,嘴唇干干的,像缺水的稻田。摸摸額頭,他的大手卻沒能感覺出燙來。
  
   “你可真麻煩!”楊威小聲地嘀咕抱怨著,從她的腳底下拉過背包,翻出體溫計甩了甩直接塞到任菲的胳膊底下說:“自己夾住!”說完又開始翻找退燒藥,一邊 翻還不忘數落任菲:“你說你,我准備了那麼多藥,自己一樣沒用上,全用到你身上了,合著我全是給你准備的!我告訴你說,你要是再出點毛病,我可收你藥錢了 啊!”
  
  他找出了幾粒撲熱息痛喂任菲吃下,又拿酒精抹了抹她的額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從任菲的任命底下抽出體溫計。
  
  楊威轉動體溫計,水銀柱頂端停在三十八度四,還好,燒是發了,可還不算高。他想不起來發燒需要注意什麼,把任菲那件警服上衣蓋好,又脫了戰朮馬夾,把自己那件沾滿汗臭的上衣脫下來加蓋一層。
  
  這樣應該行了吧?胖子覺得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一床暖和的被子!而且他不知道任菲是因為著涼還是因為傷勢惡化才發燒,可這個時候,到哪里去找醫生?
  
  解決一樣是一樣吧!楊威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啟動引擎向前開去,兩只眼睛像雷達一樣左左右右一個勁地尋摸。
  
  任菲頭暈歸頭暈,可意識還算清醒,引擎啟動的噪音驚動了她,躺在椅子上順著頭上的車窗向外看,正看到一片陰霾的天空。
  
  “陰天了?”剛喝了點水,她的嗓子不那麼干澀,聲音好聽不少。
  
  “嗯。”楊威的技朮還不熟練,眼睛緊盯著前面的路不敢分心,昨天奪路狂奔時的狀態不翼而飛。
  
  都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昨天傍晚明明霞光燦爛,一早起來卻陰云滿天。
  
  任菲心里一顫,擔心地說:“今天不出太陽,溫度高不起來,活死人不會躲起來,你現在上路,和昨天晚上走有多少區別?”她一著急,腦袋竟然清醒不少。
  
  “區別大了,晚上最顯眼的是車燈不是引擎響,白天就算車聲吸引活死人,也沒燈光那麼夸張!得了,你知道那些都是我教的,我怎麼可能冒險?”楊威嘴上這麼說,心里想的卻是剛才單獨干掉一只活死人,不知道這算不算冒險!
  
  “再說,要是一會下雨,水聲就是最好的掩護,活死人聽不出多遠,更看不清楚,比青天白日的到處跑安全多了。”其實他也拿不准雨水對活死人有多影響,但活死人怕熱,就應該不怕冷才對!
  
  怕熱的原因是體內失水,那雨水會不會給不懂喝水的活死人補充一部分水分?楊威腦子時突然冒出個令人驚悸的念頭,隨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就憑活死人的嘴從天上接水嗎?能接多少?還是說它們的皮膚和兩棲動物一樣能吸水?
  
  “現在下雨了麼?”任菲側耳傾聽,沒聽到雨滴打在車上的聲音。
  
  “還沒有,不過七月份本來就是雨季,最近連著幾天放晴很少見,這次少說也得下個兩三天吧。”越野車經一個路口,這是一條通向北方的公路,楊威卻沒轉彎,而是仍然沿著外環路往回走。
  
  任菲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還當車已經離開了市區,簡單的幾句話耗盡了她不多的精力,心思安定不少的她沒多久就在越野車規律的轟鳴聲里睡著了。
  
  楊威把車開向通向市內的路口,遠遠地停下來,踩剎車掛上空檔,舉起望遠鏡四處觀察。
  
  外環路只有和市內主要道路接通的地方才繁華一點,這兒的店鋪不少,他現在要找的就是賣被褥的地方——可什麼樣的店能賣這種東西?床上用品店開到這種地方來不賠死才怪!
  
  其它的店鋪還有賣這些東西的嗎?他想不出……誒?楊威的眼睛突然一亮,望遠鏡停在一間店面上,不大門臉前晃蕩著三五只活死人,狹窄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勞保用品店!
  
  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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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很奇怪,為什麼我的老書也好新書也好,發言的書友都很少,提意見的也不多,書評區總那麼冷清?如果不是每天上漲的點擊,我還當這本書又完蛋大吉了。
  
  難道大家就一點想法也沒有麼?我手里的精華好多,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全爛手里了!



四十四 再噴


  眼前這個T字形路口的附近到處是低矮的平房和陳舊的小樓,絲毫看不出繁華和現代。遠些的地方還能看到靠著外環路新建了不少高大的樓宇,沒完工的牆面還是紅磚的顏色,層層綠色的掛網兜住整棟樓,像給沒蓋完的樓宇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
  
  可能是因為這里平時就不繁華,從這個角度能看到的活死人很少,路口只堵了寥寥幾輛車,附近的店面都是民宅改建的,門臉很小,不少貨物都擺到了路邊的人行道上,楊威通過望遠鏡能看到勞保店門外已經塌倒的案台上擺著不少老式迷彩軍裝和手套帽子一類的東西。
  
  從農村走出來的胖子暗暗竊喜,這個小店一看就是專門為附近工地的工人開設的店面,里面賣的東西都是便宜但結實的衣服鞋子,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最有希望找出被褥的就是這家店了——勞保店雖然未必出售被褥,可總比旁邊的家常菜館靠譜多了。
  
  楊威放下望遠鏡,看一眼沉睡的任菲,謹慎地開始計劃行動步驟。
  
  附近的活死人雖然不多,可有點動靜怎麼也能聚攏三五十只,門前的活死人好辦,只要一個莫洛托夫雞尾酒砸下去就能把小店的門封死,但店里有沒有活死人呢?再用催淚彈轟一下子?
  
  他想也不想地否決了這個想法,他手里的催淚彈雖然不少,但當不住坐吃山空,就算刻意到警察局去找,能不能還有那樣的好運氣很難說,想補充還不知道得猴年馬月,不省著點用怎麼成?
  
  楊威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沉重的斷線鉗上咬了咬牙,說不得只好再冒一次險。
  
  他往身上掛了兩顆催淚彈,准備萬一的時刻應急,再帶上兩瓶當做燃燒彈的烈酒,最后拔了車鑰匙,拎著大號的鉗子,敞著戰朮馬夾下了車。
  
  按動車鑰匙上的鎖定鍵,越野車的車門“啪”地鎖住了。
  
  他拿鑰匙不是為了防備任菲把車開走,而是為了預防附近可能隱藏的幸存者偷偷跑來搶車!
  
  楊威下車歸下車,卻沒像個亡命徒一樣光著膀子就往上硬沖,謹慎地掃了眼附近的地形,心里頓時有了主意。
  
  勞保店的位置靠邊,周圍的活死人不多,而且相對分散,胖子貓腰弓腿,小心地借著路中間停放的車體遮擋活死人的視線,掩護他的行跡。
  
  其它方向的活死人看不見他,可勞保店門前的三只活死人卻不然,發現了楊威的活死人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楊威暗笑,要是你丫的速度再快幾倍還差不多!他也不躲,就那麼站在原地耐心等著,看活死人走得近了,他再往后躲一段距離,接著等!
  
  活死人只是一門心思地想抓住這個會動的目標,哪里明白胖子的用意?不過三兩回,勞保店門前的活死人就被他引出三十幾米外,楊威覺得距離足夠了,繞個圈甩開活死人,拖著鉗子邁大步跑向店面。
  
  如果活死人懂得什麼叫憤怒,想必要為楊威的戲耍狂怒不已,可只剩下本能的活死人光知道轉個身執著地追尋胖子的影子,哪明白自己走了彎路?
  
  順利調尸離店的楊威靠近店門前,臨近的活死人也發現了他,正一晃一晃地努力地向這邊趕路,楊威抻頭向勞保店里仔細瞅了幾眼,沒發現有活死人!
  
  胖子頓時心花怒放,把鉗子的兩只長把拉開往肩膀上一卡,空出兩只手掏出烈酒。沿著店門前划了個半圓澆在地上,隨手從倒塌的案台上拽了一條毛巾,將最后一點殘酒倒上,點著了打火機火苗一燎,再把冒著藍色火焰的毛巾往酒圈上一扔,半圓形的火焰防護層立即熊熊燃燒起來。
  
  楊威這才放心地進了門,他先是一呆,接著就是一陣喜笑顏開。
  
  這間店門臉不大,里面卻不小,狹長的店鋪里一面掛著形形色色的衣服,另一邊竟然擺著日雜商品,煙酒糧茶!
  
  楊威不知道門前的酒精能燒多久,他得抓緊時間,打眼一掃半牆的衣服心就涼了半截——現在是夏天,牆上的都是單衣!
  
  靠,有總比沒有好!楊威一眼瞄到櫃台底下的彩條布袋子,抓起櫃台里廉價的襪子褲衩就往里扔,還有膠鞋寬邊帽,衣服也沒忘了找兩套。
  
  他穿的這一身不管是內衣還是外套都有點不堪重負,不過這種時候哪有地方洗衣服?洗了也沒地方晾,胖子和同齡的大多數男孩一樣說不上多愛干淨,但也無法忍受一直骯臟下去,正好趁此機會換換。
  
  楊威的眼神無意中掃到櫃台最底層,兩個臟不拉幾的軍用水壺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好東西!楊威喜不自禁,差點就笑出來,趕緊把水壺扔進袋子里,心說要是有個帳篷就更好了,看穿的拿得差不多了,望了望外面,酒精火焰防護圈還在,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雜貨。
  
  小店里賣的都是劣質香煙,廉價小食品之類的東西,楊威看不上眼,不過一次性的打火機和口香糖卻被他一網打盡,全裝進袋子里。
  
  抱著兜底的想法,他又掃了一遍貨架,突然看到一樣車里沒有,卻頂頂需要的東西——衛生紙!吃喝拉撒睡,哪一樣也缺不了,這東西沒有倒可以,但缺了真要命啊!接著他又看到衛星紙邊上的幾包衛生巾……他不需要這東西,燒超市的時候哪里會拿?可現在車里有個需要的!
  
  於是幾包衛生巾又落進袋子里。
  
  應該差不多了!楊威掂量掂量袋子的重量,探頭看一眼門外,火焰已經減弱不少,看樣子燒不上多長時間,火焰圈外起碼十幾只活死人正焦燥地團聚。
  
  眼看前門是走不通了,不過這不是樓房,跳樓得付出巨大的代價,楊威拎著袋子就往后走,推開里間的門,一扇后窗赫然在目。
  
  他媽的!楊威一聲低吼,欲哭無淚:這他媽誰發明的防盜窗?認命地拎了袋子往回走,看著越來越弱的火勢,摸摸兜兒,掏出打火機,認命地從櫃台里抄起兩瓶五十六度的紅星二鍋頭,擰開蓋子一口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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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卡得非常厲害,晚上不知道還能不能碼出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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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熱餐


  任菲再次醒過來的時間時間已經接近正午,她睡了一夜加一上午,精神爽利不少,昏昏沉沉的腦袋已經不那麼暈了。
  
  嘩嘩的雨聲打在車頂上,吵得人不得安寧。
  
  一睜眼,剛好看到換了一身廉價迷彩服的胖子正窩在后坐擺弄罐頭。看到吃的,她的肚子不依不饒地咕嚕嚕亂叫起來——她早上就沒吃東西,根本就是餓醒的。
  
  “你醒啦?午飯馬上就好。”楊威的神情透著一股興奮,舌頭不停地舔著嘴唇,端著一帶著三角架的銀白色的鐵盒子懸在一小篷火上烤,一股甜香彌漫在車廂里。
  
  “這是什麼?”任菲詫異地眨了眨眼,努力坐起來,這才發現她的身上蓋了件輕薄的雨衣——這已經是勞保店里最保暖的東西了。
  
  怎麼自己睡了一覺,胖子就又搞出新東西?
  
  她捋捋散亂的頭發,看清原先堆在后座上的東西全都不見了,后廂堆得滿滿的。楊威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兩塊方磚墊在后座下的踏板上,磚頭上放了個裝著半盒透明液體的罐頭盒子,青藍的火焰從罐頭盒子里冒出來,正燒灼楊威端的和腎的形狀差不多的鋁盒。
  
  鋁盒子里飄散的清香讓飢餓的任菲精神為之一振,肚子卻叫得更厲害了。
  
  “呵呵,水壺!”仿佛猜出她不認得這東西,楊威得意地搖了搖手里的鋁盒,盒里的湯汁蕩漾,淡淡地水氣冒出盒子,里面的湯快開了。
  
  “水壺?”任菲果然和楊威估計的一樣驚訝,瞪著眼睛看看楊威再看看鋁盒,怎麼也沒辦法將這個底和口一樣大的東西和水壺聯系在一起。
  
   楊威嘿嘿一笑,從身后拿出個與鋁盒形狀差不多的鋁壺來:“這個,叫多功能水壺,我手里的是外面的殼,平時套在水壺上,用的時候拿下來就能當個鍋用,這兒 還有個蓋子,平時扣在水壺最底下,需要的時候可以裝菜,也能蓋著這個小鍋,我可費了不少勁才刷干淨。”說著他又拿出個同樣形狀的淺槃。
  
  任菲疑惑地接過淺槃和水壺,把淺槃扣在水壺底上,形狀倒合適,可大小卻差些。
  
  “呼,開了!”楊威興奮地把鋁盒從火上挪開,變戲法一樣從身后取了些掰碎的東西放進盒子里,又拿了雙方便筷子出來伸進盒子里攪拌均勻,連筷子一起倒手放到磚頭上說:“那,自己拿著吃吧,小心點別燙手。”
  
  楊威放開手,任菲才看到鋁盒上竟然還帶著幾根金屬條折成的三角架,正好能用手端著。
  
  任菲新奇地握著三角架端起鋁盒,用筷子攪了攪盒子里黃褐色半凝固狀態的糊糊,一臉的遲疑不決:“這是什麼?”雖然她肚子餓得厲害,糊糊的香氣也很誘人,可她不想吃不明成份的東西。
  
  “牛肉罐頭加壓縮餅干。”楊威從身后拿出另一個鋁盒,接著放在火苗上燒灼。
  
  任菲沒聽懂楊威的意思,一臉呆像:“什麼?”
  
  楊威指了指裝酒精的罐頭盒子說:“半聽紅燒牛肉罐頭,兌一點水燒開了,再放一塊掰碎的壓縮餅干,有營養有熱量,你趕緊吃吧,問那麼多干什麼?對了,我這兒還有點咸菜,要不要來點兒?”
  
  他這一手還是從電視劇里學來的。
  
  任菲看清了罐頭盒子上的字跡,這才明白手里半盒糊糊怎麼是黃褐色攪攪還能看到肉絲,她飢餓的肚子壓倒了一切顧慮,用筷子撥了撥糊糊,挑起一點吹了兩下,小心地放進嘴里。根本沒注意楊威最后一句說的是什麼。
  
  一股甜咸鮮香的味道頓時在口腔里彌散開……說實在的,又咸又甜的味道實在有些怪異,但任菲吃在嘴里卻有如仙丹!她確實餓壞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糊糊,看著仍然舔著嘴唇烤鋁盒的胖子,抿了抿嘴唇殘留的香甜,心底竟然絲絲地感動。
  
  心全撲在吃上的楊威根本沒注意任菲的神情,從離開“家”逃跑開始到現在他就沒吃上一頓熱飯!平時吃上兩口熱氣騰騰的飯菜好像沒什麼特別,甚至還得晾涼些再下口,但是頓頓涼食加涼水吃吃看?
  
  他這幾天做夢都能夢見劉磊做的紅燒肉!
  
  任菲吃下半盒糊糊的時候,楊威手上的鋁盒里的水開了,紅褐色的湯汁顯然是另外半盒牛肉。
  
  他把鋁盒放在磚頭上,從身后拿了兩袋方便面出來,撕開包裝下進鋁盒,兩大塊面餅竟然順順利利地裝了進去。
  
  任菲的食量不大,半盒糊糊下去已經吃了六分飽,她困惑地眨眨眼,目光盯著楊威手里煮的“康師傅”。
  
  “干嘛用那種眼神瞅我?”楊威抬頭看了任菲一眼,一只手重新把鋁盒架到火苗上,鋁盒里的水咕嘟嘟冒出大片的氣泡;另一只手拿起調料包,用牙咬住撕開,倒進鋁盒里。
  
  “為什麼你吃的不是糊糊?”任菲對方便面并沒有多少好感,單純地只是好奇而已。
  
  楊威呵呵地笑了:“壓縮餅干比方便面容易消化,熱量也高,營養還全面,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要不是傷員病號,我才懶得管你吃什麼。”他其實不大清楚壓縮餅干到底有沒有營養,但是救災什麼的缺吃的都用壓縮餅干頂,營養應該差不了。
  
  胖子的話立時將任菲心底那一點點感動壓得稀爛,鋁盒里的糊糊也不那麼好吃了。
  
  楊威看鋁盒里的面煮得差不多了,趕緊挪開鋁盒,打開車窗,抄起鉗子夾住還冒著火苗的罐頭盒,小心地端著不讓還燒著的酒精灑出來,冒著亂崩的水滴直接扔到窗外去。
  
  一股清涼的風夾著溼氣沖進車里,略有些悶熱的車廂登時一片清涼,楊威趕緊把車窗關緊,任菲的病還沒好,他可不想任菲有什麼差錯。
  
  任菲放下剩了少半的糊糊,奇怪地問:“怎麼扔了?干嘛不吹滅了下回接著用?”
  
  吹滅?楊威夾了一筷子面條還沒放進嘴里的手僵在半空,好像被石化一般驚愕地看著任菲,驚詫地問,“你想吹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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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大雨


  “怎麼了?”任菲讓他看得混身不自在,下意識地躲避他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哪錯了。
  
  她上學的時間少,學習成績也不好,以至於缺乏某些必要的常識。
  
  “沒事!”楊威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悶頭把一大口面填進嘴里,一邊嚼一邊掃盲,“酒精是液體,吹倒是能吹滅,但是費勁不說,還有可能把盒子里的酒精吹出去,點著別的東西引起火災!所以用完了絕對不能吹滅。”他喝了口湯,滿足地哼哼兩聲。
  
  任菲隱蔽地撇撇嘴,那一絲感動早就不翼而飛:“那就用一次扔一次?罐頭要是吃完了怎麼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針對胖子,可怎麼也忍不住。
  
   楊威才不在乎她怎麼想,唏哩呼嚕地海吃一通,抹抹嘴巴說:“正確的辦法應該是用個蓋子蓋死,讓盒子里的酒精缺氧自然熄滅,咱們哪有那個條件?對付吃兩口 吧。這世道,過了今天有沒有明天誰說得清楚?”說到這兒,他夾起一掛面條的筷子僵住了,頹喪地放下鋁盒,咽了咽唾沫說:“你不吃了?”
  
  “吃飽了。”任菲的臉一紅,羞赧不已。她知道食物來之不易,但楊威按他自己三分之二的飯量給她准備的午飯,她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楊威咂咂嘴兒,伸手拿過任菲吃剩的糊糊,幾筷子扒拉進自己的飯盒:“不能浪費了!早知道我少煮一袋方便面多好。”隨手用筷子攪幾下,也不管那一盒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的東西是什麼味道,呼嚕嚕一頓吃得倍兒香,以至於任菲差點懷疑自己的味覺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一點不剩地吃光了自己那份午餐,楊威遞給任菲兩片退燒藥和一瓶礦泉水:“把藥吃了,再把你自己的鈑盒刷干淨。”他打開車窗,用鋁盒接了些雨水隨便涮了涮,再抽出一截衛生紙擦干鋁盒上的水,把扣成三角形的金屬片拆下來折好,一件件地把水壺組裝在一起裝進帆布袋里收好。
  
  今后這個寶貝水壺要和背包一起成為他的隨身行李。
  
  任菲愕然地看著楊威簡單的洗衣刷,先是一陣厭惡,接著又是一陣悲涼,學著楊威的樣子開了車窗接雨水把鋁盒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不出油漬才接過胖子遞過來的衛生紙擦干水跡,學著楊威的樣子把水壺組裝好。
  
  這種時候,她還有什麼窮講究的?
  
  楊威往嘴里扔了一顆口香糖,同時遞給任菲一顆:“嚼一塊吧,沒刷牙的條件也不能這麼放著。”
  
  任菲木然地接了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味道竟然讓她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雖然胖子說外面的世界還是和她熟悉的世界一樣,但是回歸文明世界真的那麼容易嗎?現在她還在感染區里,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從前養成的好習慣在這個時候卻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惡習!
  
  必須盡快適應末世的環境才能生存下去!楊威已經做的夠好了,抱著從前的習慣不放毫無意義!
  
  想到這時里,任菲的內心坦然了許多,楊威粗陋的行為也不那麼扎眼了。
  
  楊威嘴巴用力的嚼著,探身從后車廂拿出早就准備好的衣服:“換上吧,你這一身也該換換了。”
  
  任菲接過為一看,是一身和楊威身上一樣的迷彩服,打開上衣,衣服時赫然包著襪子之類的內衣,竟然是一全套的一身新衣!她看著嶄新的內褲臉皮頓時一紅:“你……轉過去!”她本想讓楊威躲出去,但想起外面的大雨,只得改成轉過去。
  
   楊威聳聳肩,轉了半個身面對車窗,背后稀稀索索地脫衣聲不知道為什麼那樣的清晰;眼前豆大的雨滴接連不斷地拍在玻璃上,飛濺的水花砸進窗縫,激起一顆顆 細小地氣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連綿的雨簾模糊了視線,沖刷著原野,仿佛天地之間除了這一小方車廂外,就只剩下無邊的雨幕——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把心思收 回來,不然的話,思緒肯定又要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的事。
  
  “好了!”任菲換好了衣服,臉色滾燙,“你哪找來的衣服?”
  
  楊威仿佛從漫天的雨滴中回過神,隨口回答:“路過一間勞保店,搶的。”寬大的衣服遮住了任菲美好的曲線,可他的眼光似乎能穿透衣服……
  
  任菲自然不會信他的胡說,迷彩服的布料雖然粗勵,但內衣的材料還算可以,穿在身上并不像她想像的那麼難受,而且衣服大了兩圈不止,倒比平時穿的緊身衣褲舒服許多。
  
  她把換下來的衣服卷了卷,猶豫著是不是也扔掉,可想想還是塞進車座下面,萬一將來用得上呢?現在有錢也買不著東西,找機會洗洗還能穿!
  
  楊威又把幾包衛生巾扔給她:“自己收著。”這種東西無論如何也不適合胖子拿著,讓任菲用的時候找他要?開什麼玩笑。
  
  任菲想不到楊威還能記著這個,手忙腳亂地接過來,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楊威心想謝個屁啊,我是不想事到臨頭給我添麻煩!嘴里卻說:“不用。”車廂里的氣氛突然間似乎曖昧不少。
  
  “咱們這是在哪兒?”任菲不欲這份詭異的氣氛發展下去,好奇地觀察著四周。
  
  “普通公路的某一段,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也說不清”楊威沒任菲那麼浪漫的想法,他一直覺得氣氛很正常,“,雨太大了,路滑,我不想冒險。”
  
  楊威想起他嘴里噴著火從勞保店里沖出來的情景,天空突然落下的雨滴澆滅了地上的火焰防線,同時澆滅的還有楊威的心!
  
  他甚至做好了用鉗子肉搏的准備,一腳踢開擋路的活死人,胖子奪路而逃。等回到車上喘息未定的他才發現二十幾只活死人竟然都呆在原地,沒有一只追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楊威莫名其妙,說起來感染發生后第一次下雨時他還封閉著門窗,第二次下雨是在晚上,這是他頭一回觀察活死人在雨水中的反應!
  
  雨越下越大,二十幾只活死人就那麼呆站在雨水中間一動不動,比雕塑還雕塑。
  
  難道,它們真是在補充水分?他的腦子里冒出個無比荒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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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孤島


  甩甩頭把烏七八糟的推測拋出九宵云外,楊威打著哈欠橫倒在后座上:“正好你起來了,幫我盯一會兒。”他很不客氣地枕著任菲的枕頭閉上眼睛,准備瞇一小覺。
  
   任菲又是一愣,傻裝潢傻腦地瞪眼兒,豆大的雨點嘩嘩地敲著車前蓋,崩飛的水霧蒙蒙朧朧,昨天撞活死人留下的凹坑里積了一小攤水,被不斷落下的雨滴砸得橫 飛豎濺;車頂流下的水線沿著車窗一縷縷地向下奔騰,時而匯聚時而分離,讓人琢磨不透;瓢潑大雨加上陰暗的天色讓十多米外的東西變得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晰,但 是畢竟還能看見吧?
  
  任菲捅捅楊威的胳膊質問:“你讓我看什麼看?你就這麼停下不走了?不是說雨水聲能干擾活死人的耳朵麼?這麼好的機會,你還有心情睡大覺?”燒退得差不多了,肩膀和右腿也不那麼疼了,連肚子里都裝滿了熱乎乎的糊糊,她的大腦又清明起來。
  
  楊威無奈地嘆氣,搓搓臉,指指放在前擋風玻璃下的望遠鏡說:“你當我不想走啊?你自己看看前面的情況。”警車的寬度不夠,他橫躺在后座上,不得不把腿屈起來,光看著都令人覺得難受。
  
  楊威也想躺著舒服些,但是他必須把駕駛坐空出來,以便必要的時刻任菲能把車開走。
  
  任菲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奇怪的胖子,裝著滿腦子問號舉起望遠鏡。
  
  “正前方,沿著公路往前看!”楊威扭了扭身子,調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任菲擦了擦望遠鏡鏡頭上的霧水,轉動鏡頭調整焦距,映入她眼中的世界仍然是那麼模糊,可鏡頭拉近的景象卻比肉眼清晰許多。
  
  車頭的方向是個下坡,沿著水花密濺的公路往前看,前面的公路突然消失了!一層漣漪四起的小河攔腰截斷公路,渾濁的河水夾著亂糟糟的垃圾順流直下,河中央幾個水泥柱在河面上冒了一點點頭,好像是橋的護欄!不少破繩子爛草根什麼的被水泥柱擋住,頗有聚少成多的意思。
  
  “橋沖垮了?”任菲心浮氣躁,“你還有心情躺著!”
  
  楊威眼也不睜地擺擺手:“胡說,你好好看看,上午我新眼看著橋被水淹沒,哪垮了?”他的動作就像在趕蒼蠅。
  
  “那你不開過去,非得堵在兒!”任菲氣不打一處來,挺拔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平時精明的像個什麼似的,關鍵時刻怎麼不行了?
  
  女人真煩!楊威索性背過身去面對椅背,留給任菲一個后腦勺:“我到這兒的時候橋面就已經淹了,你開個我看看?車要是沒開過橋就熄火怎麼辦?”不會開車不代表他沒常識,現在這輛警車是兩個人最大的依仗,無論如何不能冒拋錨的危險涉水。
  
  “那你就不能退里去?非得在這兒等?要是水把橋沖垮,時間不全都浪費了?”任菲又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水面,距離太遠,望遠鏡里不好估計水流的跨度。
  
  突然河水上游飄下兩個白白的東西,任菲仔細一看,兩頭圓滾滾的活豬一前一后浮在水面上沖了下來,前面那只一頭撞在橋柱子上,肥腿抽了兩下不動了,后面那只幸運地躲過了欄杆,笨拙地撲騰著。
  
  真像死胖子!任菲恨恨地想。
  
  “想退也得能退回去算!”胖子算是發現了,不滿足任菲的好奇心她就不讓睡覺,“咱們現在呆的地方是個坡頂,前邊坡底下橋淹了,后邊比前面好不了多一點兒!你別老當警車是潛水艇!好了好了讓我睡覺!”
  
  早晨搶東西用的時間不長,可精力卻沒少,噴二鍋頭驅散活死人的時候還不小心喝下一點,又開了半天車,他是真困了。
  
  任菲為之氣結,她想看看后面的情況,可后車廂被楊威重新擺放一遍,坐在副駕駛坐根本看不到后車窗,倒車鏡里后面的景象實在太小,只能看到層層的雨幕。
  
  “你想這麼一直困在這兒嗎?”任菲用力推推楊威。
  
  她的傷勢剛剛緩解一點,根本和愈合扯不上邊,心用了不少,但手上的勁卻不大。
  
  楊威只當是按摩,隨口應付說:“你要是能把警車變成船,咱什麼時候都能走!”說完不管任菲如何叫嚷,鐵了心的不再理她。
  
  既然無能為力,不如養精蓄銳。
  
  事情也湊巧,如果他早一點到這兒的話,就能沖過橋揚長而去,晚一點到的話就不會越過后面的坡底,不至於被困死在坡頂!楊威忽然覺得這台越野車的性能實在跟不上他的需要!
  
  要是有台排氣管沖上的大型越野車就好了。
  
  任菲叫了幾遍也不見楊威回應,賭氣不再理他,掀起椅背,好像一只可憐的小狗般縮著兩條腿窩在椅子里。
  
  反披著保暖用的雨衣,任菲突然覺得天地間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無邊的寂寞……可剛剛產生一絲傷感,楊威難聽的呼嚕聲就開了張,頓時氣得她七竅生煙!
  
  她早上一直在睡,根本不知道楊威為了給她保暖才冒險跑到勞保店里去找被子。
  
  大雨都下不久,任菲醒過來的時間正好是雨下得最大的時候,沒多一會車外的雨勢就漸漸的小了,變成蒙蒙的細雨。
  
  任菲的視界慢慢清晰。
  
  坡下的小橋已經完全淹沒,再看不到護欄的頂端,欄杆頂端擋下的垃圾也被水沖跑了,只有濁黃水面上幾道拖曳的流跡還在展示著欄杆的位置。
  
  水下的橋還在!任菲多少鬆了口氣,看河水上飄的東西計算,水的流速不快,如果體質現狀,應該不會沖毀水下的橋。
  
  雖然天上的云還是那麼陰郁,但只要雨別再像中午一樣大,小河的水位很快就能降下,露出小橋。
  
  任菲端起望遠鏡再看,過了小橋就是一段平直的長路,隱隱地還能看到遠處村落民居的牆壁。
  
  村莊?她的臉色漸漸凝重,一絲憂慮爬上心頭:就算通過小橋,能順利通過村莊嗎?
  
  任菲突然覺得肩膀上的傷處有些疼,胖子的背包一直墊在她的腳下,她還生胖子的氣呢,直接自己拽開包,開始翻找止痛片



四十八 等待


  楊威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天色依然暗淡,細細的雨絲卻比中午時狂暴的雨幕輕柔得多。
  
  任菲正窩在副駕駛坐里入神地翻動著楊威從警察局帶出來的那本《生存手冊》,其實她對這種書半點興趣都欠奉,可現在有一天沒一天的形勢不由人,多學一點知識,沒准將來能救自己的命。
  
  楊威仿佛電影里的慢動作一樣坐起來,扭動酸疼的脖子和腰,活動活動兩條酸麻的腿,一個勁地暗罵設計這台車的王八蛋——把車畫寬一點能累死麼?
  
  “你醒了?”任菲淡淡地說,她的眼睛抬也不抬地盯著書頁,死命地背誦書里的內容。
  
  楊威揉揉眼睛,咂吧咂吧嘴:“前面怎麼樣了?”他探身從后車廂拿了瓶水,扭開蓋子灌了一大口狠狠漱漱口,打開車窗“噗”地吐出去,覺得嘴里的感覺好多了,這才咕嘟嘟灌下半瓶清水。
  
  “真難喝!”他看看手里的品牌純淨水發牢騷,“我們家的自來水都比這種全是藥味兒的純淨水好喝!”
  
  任菲詫異地回頭瞅瞅胖子,小心地折好書頁做個記號:“你哪來那麼多毛病?有喝的就不錯了。”她指了指前面,“諾,自己看!”
  
  騙鬼吧,品牌純淨水還有藥味兒?自來水管子淌出來的水里全是消毒水味兒,不比這個重多了?
  
   楊威從后座跨到駕駛座上坐好,任菲收好書說:“河水比中午時小多了,看樣子再有幾個小時就能通過。但是再過三四個小時天就能黑下來,咱們離開這還是留在 這兒過夜?”她說話時眼睛始終不看胖子一眼,語氣平靜得讓人聽了心里發寒。若非她不想打草驚蛇,現在怕是理都不會理他一句!
  
  她無比地后悔中午為什麼要翻胖子的背包,疼就疼去吧,忍忍不就行了?她原來還以為胖子是個好人,可怎麼也想不到,都這種時候了他的背包里竟然還放著幾大盒安全套……
  
  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想著那種事?怪不得他老是動手動腳的不老實……
  
  那天他肯定是故意的……
  
  任菲越想越覺得自己判斷正確,胖子肯定沒安好心,不然他干嘛誰也不救,只救了她?還不是看上她的姿色圖謀不詭?
  
  男人怎麼個個都這麼齷齪無恥?難道這是老天給她的報應?
  
  任菲真想離他遠遠的,要不是現在離不開他,任菲真想一走了之!
  
  她又一次忽略了楊威有的事機會將她“就在正法”,一門兒心思地沉浸在“上當受騙”和“看錯人”的怨氣中。
  
  蒙受不白之冤的楊威還當任菲是為中午的事耍小性子,根本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凝神看看坡下的河水,皺了皺眉,拿起望遠鏡再仔細看看,水位好像沒什麼變化啊,還是露著幾根橋欄杆的頂端。
  
  不過他心思一轉,任菲正在氣頭上肯定沒心情和他逗悶子,那麼大的雨,水再漲一些很正常!
  
  楊威放下望遠鏡說:“水退了咱們就往前走,沒有天氣預報,誰說得准還有沒有大雨?要是半夜困在這兒,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他看著外面的細雨,身上就像長了十萬八千條蟲子一樣到處都癢癢。中午雨下得正大的時候他都想脫光了跳到雨里好好地洗衣個澡,搓搓身上的灰。不過想想還是 算了,冰冷的雨水可不是溫暖的洗澡水,車上已經有個傷員兼病號了,要是他再受冷著涼感冒發燒,沒准兩個人的小命就得交待在這兒。
  
  “前面有個村子,你打算天黑了進去?”任菲不想答理胖子,可她不問清楚不放心,她自己的小命金貴著呢。
  
  楊威想了想說:“看情況吧……”要是晚上還有雨,呆在這兒比下到一馬平川的公路上安全,但是再下雨的話下面的橋還能堅持多久?想到這兒,他不由地覺得內心焦躁不已。
  
  斷水斷電斷通訊,往日平凡無比的東西在末日里顯得無比珍貴,這要是有個天氣預報,究竟何去何從還不迎刃而解……楊威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台海事衛星電話。
  
  楊威伸手從后座底下拽出衛星電話,定神凝神抱著萬中有一的念頭問任菲:“天氣預報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他隱約記得有這麼個電話,但從來沒用過,根本不知道號碼是多少。
  
  “什麼?我怎麼知道?”任菲狠狠瞪了楊威一眼,目光像要從胖子身上剜一塊肉下來。
  
  楊威呆了呆,還別說,真有天生麗質這麼回事,任菲的大眼睛就連瞪人也讓他覺得好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趕緊轉回頭打開衛星電話的天張對准西南方……這是怎麼了?難道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有了感情?開玩笑,能不能活下去還說不准呢,扯什麼蛋?
  
  還是直接給家里打電話吧。
  
  楊威神情凝重,時隔三天,他再次拔通家里的電話,感覺卻像過了三個世紀。
  
  電話通了,嘟嘟地響著鈴聲,胖子不住地在心里催促:接啊,快接啊,怎麼不接呢?
  
  直到電話響過六聲,聽筒里才“咔”地一聲響:“喂,誰呀?”是楊母的聲音。
  
  楊威頓時鬆了口氣,呼呼地直喘:“媽,是我!”
  
  “你這死小子,怎麼又是好幾天才打電話回來?想讓我和你爸擔心死啊?”楊母又開始喋喋不休地數落兒子,好像不往家打電話便是十惡不赦一般。
  
  楊威哪敢有事沒事就打電話,除了擔心家里的情況之外,他也怕衛星信號被攔截,再被切斷唯一的聯系通道。
  
  “媽,家里的天氣怎麼樣?”楊威趕緊岔開話題,要是任由楊母這樣嘮叨下去,衛星電話的電池不知道夠不夠用。
  
  “家里天氣好著呢,你問這個干嘛?”
  
  “媽你看看天氣預報,我這兒的網線到期了,看不到。”楊威隨便編了個理由。
  
  現在的農村早不像當初,別管電視電話還是電腦樣樣俱全,農民靠天吃飯,楊母旁的功能不會,看個天氣什麼的毫無問題。
  
  “行,我給你看……”電話里傳來開電腦的聲音。
  
  任菲呆呆地看著楊威打電話,心里一點脆弱的角落突然間鬆了鬆接著轟然垮塌,不知怎麼的眼角發酸,眼里的水氣越來越多,怎麼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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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時間還早,但還是厚顏召喚零點的推荐票……睡覺的朋友可以明天早上再投……還有一章大約一點多才能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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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裂痕


  “嗯嗯,我知道了,媽,我電話快沒電了,回頭再打給你!”楊威關好衛星電話,把天線收好,抬頭就是一愣:“你怎麼了?”
  
  剛剛還好好的任菲眨眼間竟然哭了個梨花帶雨,大眼睛里流下的淚水比窗外的雨勢還要大上許多。
  
  任菲腦袋像撥浪鼓似地狠命搖了搖,哭得更厲害了。
  
  她是孤兒,從小就無父無母,雖然心底羨慕別人都有個正常的家,可她卻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那種無聊的東西。但是今天說不出為什麼,看到楊威和楊母聊天,她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楊威直接從后面拿了一卷衛生紙塞給任菲:“哭什麼哭啊,我又沒把你怎麼樣,快點擦擦,你病還沒好,大哭一場你還想不想好了?”真是沒天理,怎麼美女哭也能讓人覺得這麼可憐?哭得他心里一個勁地揪揪著。
  
  胖子心思慎密,哪里還猜不到任菲為什麼哭?他故意窮攪和,扭曲誘因,好讓任菲盡快從悲傷的心態中走出來。
  
  任菲毫不客氣,接過整卷的紙,轉著圈在手上纏了幾層,狠狠地揪下來,胡亂地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捏住鼻子使勁擰出滿紙的鼻涕,又抽咽兩聲,哭聲漸漸控制住了。
  
  她平日里嬉笑怒罵算家常便飯,變臉比變天還快,少有這樣忍受不住的真情流露,但發泄了心里的悲苦之后,任菲很快又調整好心情,控制住情緒。
  
  平時要是這麼不專業,還不回回穿邦?
  
  任菲又扯下一截衛生紙,抽了抽鼻子,囔聲囔氣地說:“我沒事了,你家里怎麼說?”她用紙捂住臉,不讓楊威看見她紅腫的眼睛。
  
  怪了,她為什麼要在乎胖子看不看得見她眼睛是否紅腫?
  
  楊威見她控制住心情,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說:“天氣預報明天后天都是中到大雨。”
  
  “准確嗎?天氣預報總往壞了說。”任菲深吸一口氣,仰面靠在椅背上,胳膊放鬆下垂,白色的衛生紙蓋著臉,乍一看就像具尸體。
  
  楊威撇撇嘴,反駁說:“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小到中雨跑不了吧。”他掏出A市地圖,找出現在所在的位置,他突然間發現眼前這條小河的標記不是慣常表示河流的藍色,而是一條灰色的細線!
  
  這是什麼意思?楊威旺盛的好奇心頓時被挑了起來,他翻到地圖左下角,仔細對比這條灰色細線和哪種地標匹配。
  
  “水渠?”楊威驚訝地看看地圖,再抬眼看看前方的小河。
  
  “你說什麼?”任菲抓下蓋在臉上的紙,兩只紅通通的核桃眼好像兔子。
  
   “我說這是一條水渠!引水灌溉用的農業水渠!”楊威點點地圖,又指指西北方說,“那邊是A市第二大的劉家集水庫,這條水渠就是從水庫引水灌溉農田的水 渠,水渠和水庫的連接點是一道水閘,現在水渠里的水肯定是水庫里的水漫過閘門漏出來的一點,所以水勢才這麼平緩。明天后天大雨小雨一下,水庫里不知道還得 攢下多少水,到時候水流沖開閘門……咱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兒!”
  
  楊威一想到滾滾水流直沖而下的在場景,就不由地滲出層層冷汗!如果水庫決堤,別說是這麼個小山包,前面一馬平川的平原也得化成一片澤國!
  
  他不由地暗恨,早上干什麼鬼迷心竅,非得跑去搞什麼被褥?
  
  “你還說明天后天,沒准現在水庫就超線了,快想想辦法,我不想死在這兒!”任菲一聽,頓時方寸大亂急了眼,剛止住的淚水又有泛濫成災的跡象。
  
  她的紅眼本來是哭的,現在又加上急的,徹底變成了兔子眼。
  
   “閉嘴,老子比你更想活下去!”楊威一聲怒吼,嚇呆了任菲,也止住了她差點冒出來的淚水,“你想讓我怎麼樣?退回去不是死路一條也差不了多少,往前沖? 你知道水底下的橋面到底毀是沒毀?我說過了,別在關鍵時刻幫不上忙還添亂,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老子沒救你的義務!”
  
  任菲張了張嘴,嚇得呆若木雞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楊威不是她迷倒的色狼,而是隨時能夠決定她生死的逃亡者,她怎麼就忘記了呢?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和身份,還以為這個胖子是那些色迷心竅,任她予取予求的男人!
  
  不是決心與過去決別了嗎?怎麼又把從前的那一套搬到了胖子的身上?
  
  任菲傻呆呆地癱坐在副駕駛坐上,腦子里裝的像是糨糊。
  
  楊威吼完了任菲,急速地喘息著,腦袋里卻一片空白,平時敏捷的思維到了關鍵時刻竟然卡殼不轉了。
  
   老半天胖子的喘息才平定下來,他沉著臉目光死盯著方向槃中間四個圈套在一起的標志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咱們倆既然遇上了,就應該同舟共濟,埋怨指 責只能加重矛盾,卻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想辦法,而不是指望我像超人一樣拯救蒼生,當救世主。”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任菲的視線直勾勾地瞅著水渠里渾濁的水流,冷靜地說,“放心吧,以后不會了,我知道自己該干些什麼。”
  
  楊威不知道她說的對不起指什麼,看了看任菲美麗的側影,卻突然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雖然觸手可及,卻同樣是那麼的遠,遠到海角天邊也難以形容的地步!
  
  這兩天里積攢的和協氣氛蕩然無存。
  
  任菲冷冰冰的臉轉向楊威說:“但是我想不出辦法來,你呢?”扒下慣常的偽裝,任菲看盡人間冷暖的心其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這幾天剛剛有了一點溫度,卻又被楊威幾句話打回原型。
  
  楊威詫異地看著任菲突如其來的轉變,心底很不是滋味兒,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彌合兩人間的裂痕才好,定定地瞅了任菲五分鐘,也沒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表情變化來。
  
  楊威明白兩人今后怕是只剩下合作的關系了,一字一頓地說:“我也想不出來,等吧。”
  
  坡下,水渠里的水慢慢回落,半截欄杆悄然冒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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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這麼寫大家能看出什麼?說實在的,任菲這個女人很復雜,我覺得不大把握得住她的心理……不知道大家看出什麼沒有哈!
  
  提示一下,她從前的職業比較生猛



五十 涉水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天還蒙蒙地亮,飄了一個下午的雨勢開始慢慢變大,毛毛細雨變成了小雨淋漓。
  
  楊威咽下最后一口火腿腸,扯下一截衛生紙擦掉手上的油說:“不能再等了,我下去看看。”
  
  他翻出早晨換下來的登山裝,當著任菲的面脫掉迷彩褲子,舉著兩條粗腿套上登山褲和登山鞋,胖子披上雨衣,從背包里拿出順來的手電筒打開車門,車頂的燈光自動點亮,耳中沉悶的嘩嘩雨聲忽然間清晰異常。
  
  任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楊威當著她的面換褲子,靜冷冷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不僅沒有避開視線,反而把整個過程從頭看到尾。好像那兩條白花花的肥腿不是一個男人的,而是一頭豬的。
  
  她不明白楊威為什麼要換上那身酸臭燻人的衣服,不過這幾天的遭遇讓她知道胖子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任菲閉緊了嘴,張大眼睛看著。
  
  楊威戴上雨衣上的帽兜,“嘭”地一聲關上車門,燈光滅了,雨聲頓時又虛無起來。
  
  車外的光線只是暗些,還不到黑的地步,雨滴噼哩叭啦地打地雨衣上,好像無數只小鼓不斷地敲著惱人的噪音。楊威掂掂手里的手電筒,邁大步走下斜坡,走到坡底,發現水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昏暗的光線下隱約能看見小橋的欄杆大部分已經露出水面。
  
  扭亮手電筒,白炙的光柱打在水面上,照出一片渾濁的水流,根本看不見根本看不見水底的情況。
  
  楊威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屈起右腿,左腿慢慢地點進水里。冰涼的水立即淹沒了半只登山鞋,滾滾的流水沖刷著鞋面,登山鞋馬上就浸透了,水流夾帶的泥沙拼了命地見縫插針,想盡辦法向鞋里鑽,左腳的感覺就像赤腳踩在雪地里。
  
  直到左腳踩住水下的路面,水面才沒到他的腳腕。楊威長長地鬆了口氣,又屈起左腿,小心翼翼地用右腳往前探,又一陣冰冷刺骨,這一步水深了些,浸沒了腳腕。
  
  兩條腿都站在水里,感覺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從上游的方向一直推著他的兩條小腿。
  
  這才七月,水怎麼會這樣的涼?泡在水里的兩條腿上冰得楊威呲牙咧嘴。
  
  他不敢大意,從水流的這一側慢慢趟到另一側的公路上,最后一步邁出水流,楊威大喜過望,水下的路面沒事,橋也沒問題!最深的地方只浸沒了小腿肚子。
  
  車里任菲的兩只眼睛緊貼在望遠鏡上,緊張地四外尋視,如果這時突然跑出一只活死人,楊威能不能及時逃脫?
  
  她不知道楊威在她瞅著的時候又與活死人跳了一回貼面舞,更不知道楊威對付活死人的經驗算得上丰富多彩,三兩只活死人根本不足為患。
  
  岸邊的微風一吹,緊貼在小腿上的褲子一陣冰冷,他跺了跺腳,沒感覺到多少震動,雖然不過區區三五十步的距離,可他的腳幾乎凍得沒知覺了!
  
  楊威搓了搓鼻子,咬著第二次下水,這一回他沒直接走回對岸,而是扶著小橋的欄杆在橋上繞了一圈,直到確定整座橋仍然完整,這才上了岸。
  
  他的兩只腳差不多沒知覺了,兩條腿帶著兩只灌滿水的沉重登山鞋吃力地爬坡,每走一步都有泥水從鞋里滲出來。流水雖然只沒到他的小腿肚,可登山褲一直溼到了大腿上,等陣陣麻木退下去,兩條腿就像針扎一樣又疼又麻,接著就感到皮肉里的動脈一跳一跳地顫動。
  
   楊威回到車邊打開后車門,鑽進車里先脫下雨衣以免沾溼座椅,然后才脫下登山褲和登山鞋,用登山褲還算干燥的上半截擦了擦溼漉漉冷冰冰的小腿和兩只胖腳 說:“你能開車嗎?水只到小腿肚,雨又開始大了,咱們得馬上過河。”他從前座拿回迷彩褲子套在身上,總算感覺不那麼冷了,兩只腳正在恢復知覺。
  
  任菲試著動了動右腿,一陣強烈的酸脹抽痛立即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不行,我的右腿使不上勁。”任菲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槃算還得多長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她平時經常運動,對這種酸痛感并不陌生,可現在腿上的感覺比平時的酸痛感強了幾倍甚至十幾倍,以至於稍稍挪動右腿也辦不到。
  
  楊威吁了口氣,光著腳爬回駕駛座,飛快地套上襪子和膠鞋,點著發動機,打開車燈兩道明亮的光束照亮了前面的路。
  
  搬動開關啟動雨刷,左右來回刷動的雨刷在擋風玻璃上划出兩個扇面,車里只剩下登記表槃上幾個閃著彩色燈光的亮點。
  
  楊威的心嘭嘭打鼓,腳下踩動油門,引擎低吼中警車慢慢跑下坡頂,他鬆開油門踩住剎車,控制車速——他只在白天開過幾個小時的車,不敢在昏暗的光線下開得太快。
  
  任菲知道自己的胳膊使不上力氣,她扣上安全帶,繃直了胳膊把身體死死地頂在座位里,下意識地看了眼車門上方只剩下一點根茬的安全氣囊。
  
  昏暗的光線下她只看到一點點灰白色,沖出活死人群的時候側面的氣囊爆了,事后楊威直接用匕首從氣囊的根部把它切掉,如果警車出事故,副駕駛座要比正駕駛座少一道安全措施。
  
  楊威雖然意識到必須控制車速,但他經驗有限,車的速度還是超過了他的判斷,警車挾著下坡的沖力刷地沖進水里,激起半車高的水花,楊威緊緊攥住方向槃,不讓車開偏方向。好像只是一瞬間警車就沖過了小橋和水面,胖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再次踩一踩油門兒。
  
  他左胸的打鼓聲瞬間平息,一腳踩上油門兒,楊威趁著天色還沒全暗關掉車燈,仔細注意著公路的走向,慢慢向村莊開過去。
  
  緊張的楊威死盯著前面的路,一點也沒發現后視鏡里那幾根連在一起的小橋欄杆忽然動了動,接著欄杆慢慢地向下沉,無聲無息浸沒在河水之中,只留下一幾道瞬間消失不見的漣漪。
  
  外面的雨噼叭地響,路兩側碗口粗細的樹木飛快地向后退去,警車突然一閃,楊威搬動方向槃躲過一台歪倒在路邊的拖拉機,車已經開到了村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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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黑暗


  警車悄悄地停在村口五十米之外,楊威關閉了引擎,儀表槃上那幾個紅紅綠綠的指示燈熄滅。
  
  車里黑得差不多了,車外的天色也全暗下來,前面的村莊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黑沉沉的看不到一個人影——不管是活死人還是活人。
  
  “在這兒過夜嗎?”黑暗中任菲活動活動僵真的胳膊,鬆開了安全帶。
  
  她的心現在還合著重金屬音樂的節奏狂跳,楊威沒看見橋垮掉,她卻湊巧沒錯過。雖然她說不清是越野車開過小橋才壓壞了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導致橋的崩塌,但無疑只要車速稍慢一點,或者時間再耽誤一會警車就有可能直接陷進河水里。
  
  她不敢想像自己如何才能從沒入河水的車里逃生,就算逃出來,吃的喝的都在車里,她又怎麼活下去?
  
   楊威不敢打開手電,絞盡腦汁回憶地圖上的標記:“我不知道經穿過村子的路有多長,但是我沒開車走過夜路,根本不敢開快,你的腿又不能動。再說車燈還不能 打開,如果再撞上路中間的活死人怎麼辦?車前面的保險杠已經變形了,咱們不能冒險。”言外之意,如果這台車再撞上活死人幾次,難保車頭會不會撞壞,到時候 警車再開不動,上哪再找代步工具去?
  
  高速路上好說,亂七八糟的車有的是,怎麼也能找到台完好無損的車,最多干掉車時的活死人就完 了。可這條公路一路走來,他就只發現路邊的溝里倒著幾台重型卡車和橫在路面上的幾台農用車,其它的車雖然也有,但數量少得可憐,而且不是撞樹就是進溝,胖 子可沒那份能耐把它們拖出來修好。
  
  任菲把臉轉向楊威,黑暗中只能看到個淡淡的輪廓:“明天早上再走?這兒離村子只有五十米,是不是太近了?”
  
  她臉上的冰冷褪去,換上柔和的表情,可黑暗中的楊威根本看不見。
  
  心里冷的時候裝出喜怒哀樂那麼容易,為什麼心里熱了,想裝出冷冷的樣子卻那麼的難?
  
  黑暗中的楊威目視前方,盯著黑沉沉的村子不放:“有什麼不一樣的?一晚上的時間,活死人挪得再慢也能走完這幾百米。我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后面那台拖拉機!”他雙手壓在方向槃上,額頭壓著雙手,閉上了眼睛。
  
  楊威的語氣明示任菲:來問我啊,你來問我啊!
  
  任菲氣得牙根癢癢,這種時候你賣什麼關子?可楊威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她實在壓不住好奇心,幾乎是咬著牙問:“那台拖拉機怎麼了?”這回話回的冷氣不用再裝也足夠了。
  
  楊威只是覺得有點累,哪想到引得任菲那麼大的怨氣,不過任菲對他冷言冷語了半天,他也沒聽出這句話里有什麼不對,解釋說:“那台拖拉機的位置靠右,橫過半個路面,如果咱們后面來車的話一定會躲開拖拉機,從道左進村,車上的人會忽略拖拉機后面的警車。”
  
  橫向在路中間的拖拉機是那種接近三米高的大型拖拉機,足夠掩住越野車。
  
  任菲險些一頭栽到車外,她這才明白楊威根本沒看到小橋塌陷,還當后面的路是通的。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就、為、這、個!”
  
  “怎麼了?”楊威把頭從方向槃上抬起來,扭頭想看看任菲,可黑暗中卻什麼也看不見。他抬了抬手,卻怎麼也放不到任菲的身上,只得頹然放下。
  
  他沒看到自己抬起的手,習慣了城市里的酒綠燈紅,他還是頭一次發現晚上原來還能這樣的黑,比小時候家里的夜路還要黑得多。
  
  楊威突然冒出個念頭:沒了電,人類晚上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了嗎?現代工業文明已經深入了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失去了這一切的人類將走向何方?
  
  但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剎那,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他只要努力活下去就是了。
  
  任菲沒心情告訴他后路已經沒了,可她又開始擔心前面會不會也有同樣被水沖毀的路段,到時候怎麼通過?
  
  “前面還有水渠沒有?要是前面的橋毀了,咱們還往哪兒走?”任菲沒發現楊威的動作,她放倒了椅背,疲倦地躺下,唏唏嗦嗦地摸索著拉過雨衣蓋在身上。
  
  雨衣擋住了車門縫里吹進來的小風,她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
  
  楊威聽到椅背放下的聲音,學著放下椅背,蹭了幾個躥上去躺下,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車頂。
  
  他的雨衣全溼了,根本不能再蓋到身上,只好慢慢脫下外套蓋住上半身,側身綣著兩條腿將就將就。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黑暗里除了兩個人呼吸的聲音外,耳朵里剩下的只有雨水砸在車上的聲音和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胖子,你說水渠里的水要是漲起來,能不能淹到咱們這兒?”任菲嗅著胖子殘留在枕頭上的味道,忽然覺得忐忑的心神奇地安靜下來,似乎胖子就是一堵堅實的牆,能把一切災難擋在牆外。
  
   楊威枕著胳膊,沒好氣地說:“生死由命寶貴在天,閻王叫你三更死沒人留你到五經,你別看這段路像是平地,其實從水渠到這個地方是一道緩坡,水沒那麼容易 漫上來。要是咱們半夜讓水沖走了,得怪咱們的命不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楊威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老天既然讓他活下來,沒理 由出而反而。
  
  任菲輕輕地答應一聲,可小橋塌進水里的情景卻始終槃旋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要不咱們冒全穿過村子接著往前走吧,你不說西面是水庫麼?要是水庫塌了……”
  
  “水庫要是塌了,跑到哪兒也得讓水沖走!”楊威打斷了她的話,“別杞人憂天了,該來的跑不了,該活的死不了。趕緊睡吧,你的傷和病需要休息。”
  
  楊威閉上嘴,努力地想讓自己進入夢鄉,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著,平時都是不到半夜十二點不上床的人,現在才八點多,哪那麼容易把習慣改過來?




五十二 夜話


  任菲也毫無睡意,她覺得腳上涼,兩只腳互相搓了搓,索性直接塞進楊威的背包里。她覺得包里的東西太硬件,早把背包最上層的東西好好地鋪平了,又在里面墊了層衣服,腳一伸進去,頓時暖和不少。
  
  她又想起楊威和家里打電話時的樣子,忍不住說:“胖子,你能和我說說你家里的事麼?”她冷硬的語調不知不覺地散了,語氣里竟然帶著一絲乞求。
  
  “我家里的事?”楊威詫異極了,可想想又理解了任菲,再堅強的孤兒也同樣希望有個正常的家,她怎麼能例外呢?
  
  楊威心中一軟:“你想聽點什麼?”他自己都沒發現,打從學會說話到現在,他的語氣第一次這樣的溫柔。
  
  “隨便你說點什麼都好,你家在哪啊,你的家人啊什麼的,我都想聽聽。”任菲翻了半個身,側躺著面向楊威。
  
  不知不覺間,黑暗中的兩個人躺了個面對面。
  
   楊威有點撓頭,不知從何說起,他仔細想了想小說的三要素,決定以時間順序開頭:“我出生在東北的一座山區小縣城管的鎮子里,雖然說是縣,其實不比這邊的 村大,也好不到哪去。那兒是山區,周圍全是山,……嗯,我這麼說行嗎?”任菲一直沒出聲,想到他唯一的聽眾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還是個美女他就臉紅。
  
  “行,你接著說啊。”任菲認真地聽,明知楊威看不見還努力地點頭。
  
  “你別看我現在胖,其實我小的時候挺瘦的,成天跑出去玩,曬得黑黑的,我媽老說我像塊煤球。
  
  小時候家里條件也不好,沒有現在孩子這麼多的玩具,還有游樂場什麼的地方專門玩兒,我們那綠化好,林子多,山就是我們的游樂場。
  
   春天的時候最慘,那時沒有拖拉機,家里人手少,就算是五六歲的孩子也得上地幫著大人種地,但是到了夏天就不一樣了,地種好了有大人管著,我成天就是玩 兒,天熱的時候我們幾個要好的……同伴就約在一起拿上網,一起到河里洗澡,其實到了河邊根本就是玩水,在岸邊找石頭打水漂,扔得好,一塊石頭能在水面上跳 十幾下,一蹦一蹦的飛出老遠。
  
  等在水里撲騰夠了就幾個人一起拿上網撈魚抓蝦,但是抓到最多的還是蝲蛄,(一種外形像龍蝦,黑色的 淡水蝦)一翻河底的圓圓的鵝卵石,石頭下面就會躥出兩三只來,尾巴一張一張地游的飛快,運氣不好的就一尾巴撞進網里——蝲蛄游水的時候最有意思,是倒著游 的!快得像閃電一樣一眨眼就不見了。……
  
  秋天的時候山上最好玩,我們那的山上田地很少,都是樹林,秋天的時候林子里好吃的都熟 了,山梨子山葡萄還有核桃什麼的,有的甜滋滋的,更多的能酸掉牙!核桃最有意思,在超市里見到的核桃是沒有皮的,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核桃是有皮的,必須把外 面的一層果肉剝開才能看見黑褐色的核桃,形狀也不是那種一咬就能咬開的圓形,而是和桃核差不多的形狀,不用錘子砸別想弄開吃到仁……
  
   其實要我說還是冬天最好玩,秋天收完了莊稼就算農閑了,一下雪,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整座整座的山就成了我們的地槃,拿上一大塊硬紙板塑料布什麼的,找個 沒有樹的緩坡,拉幫結伙地爬上半山腰,坐在紙板上就能從半山高直接滑到山腳下,一遍一遍的就像不知道累,而且每一次總是滑到一半就坐不住了,到山底下的時 候橫的豎的什麼樣都有,還經常灌進滿脖子的雪……
  
  我們那的冬天冷得很,最冷的時候有零下三四十度,每個人出門都穿得像個球一樣厚實,但是就算凍得鼻涕淌過了河,我們還是喜歡跑到外邊去玩,每次回家,我的棉衣棉褲都像洗衣完了沒晾干一樣溼上一大片……”
  
  楊威沉浸在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回憶里,一件一件述說著當年淘氣的趣事,可他仍然很小心地避免提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只說自己的事。
  
   “后來我上了小學,玩的時間就少得多了,不過那時不像現在,上學的時間短,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再往后到縣里上了中學,不光沒時間玩,一連幾個月能回家一 次就算多的了,上高中以后一年也難得回去一次,等上了大學……”楊威的心一下子從半空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上大學還不到一年,就碰上了病毒爆發!”
  
  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在瞬間離他遠去,這輩子能不能再活著回到家鄉都難說,也不知道病毒能不能被控制住。
  
  任菲聽得入神,楊威突然不說了,她的心里像被誰一腳踢上半天,空落落地沒個著落:“別擔心,你家里不是沒事麼?你怎麼打算的?”她這時已經把和楊威間的矛盾拋在腦后,甚至忘記了要拿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給胖子看。
  
  任菲其實也明白楊威故意不提起家人是不想她難過,這份情她領了。
  
  楊威聲音消沉:“如果能走出感染區的話,我就把我的發現報告上去,爭取能讓我回家。”
  
  “你不怕他們把你拉去做試驗,看有沒有抗體什麼的?”任菲努力想要看清胖子的表情,但她的目光還沒進化出夜視能力。
  
  楊威嗤笑不已:“得了吧,你這是電影看多了,就算真要抓,就那麼倒霉輪到我?別說我沒有抗體,就算有的話抽點血化個驗就差不多了,用不著把我解剖了吧?退一萬步說,我的發現足夠任何人重視我這條小命。”
  
  他的心里其實也擔心過,但是擔心又有什麼用?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先走出疫區再談別的吧。
  
  任菲淡淡地笑笑:“可能是我電影看多了吧,但是個人的利益永遠不可能高於國家的利益。”她搖頭苦笑,原來他還只是個精明單純,沒被現實染黑,根本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大孩子。
  
  原來他只是個孩子!任菲突然明白了楊威。
  
  “什麼意思?”楊威不懂她指的是什麼,“我把T病毒的特性交上去還不行麼?”
  
  任菲躺正身體,仿佛夢囈般地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但願是我錯了。”
  
  分割————
  
  直接發了吧,不想拖時間了,沒意思。
  
  不知道這樣寫會不會有拖字數的嫌疑,那些東西都是我小時候玩過的……很懷念當年的日子。
  
  厚顏求個推荐,特別是收藏……我發現不求就沒人給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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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奔命


  車里陷入一片沉默,楊威心里堵得慌,他不想在乎任菲的話,可那幾句話就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上,壓得他半宿睡不著覺。
  
  任菲均勻細致的呼吸聲慢慢地越來越響,楊威知道這是她睡著了,周圍越來越靜的關系,他覺得有點冷,卻不敢打開空調——他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香港的電視劇,里面有一段情節是一對男從死在車上,被懷疑是偷情時一直開著空調導致一氧化碳中毒。
  
  他不知道開空調的后果會不會這樣嚴重,但胖子寧可冷一點也絕不肯冒險。
  
  可這麼下去明天早晨會不會感冒?瑟縮的楊威悄悄把臉轉向任菲的方向,其實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像電影里一樣和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是他有心沒膽,念頭在腦海里轉了幾轉,卻又幾次都壓了下去。
  
   趁人之危這種事真的很有吸引力……楊威就這樣半睡半醒,半夢半明地聽著忽大忽小的雨聲挨了大半夜,突然間風聲雨聲和任菲的呼吸聲統統淡了,耳朵里只剩下 一陣隆隆的響聲由小變大,似海嘯,像怒潮……一直也沒睡熟的楊威猛然間驚醒,如同上只上滿了發條的兔子一般彈了起來,轉過身體,一雙驚疑不定的眼睛死盯著 側后方。
  
  現在正值七月,不到早晨四點天就已經蒙蒙亮,但天空依然陰云密布,楊威就著并不明亮的天光仔細地看了又看,卻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他趕緊一把抓起望遠鏡扣在眼前,急急忙忙地調查對焦距,鏡頭里的畫面漸漸清晰,只見昏暗的天空下一條黃濁的水線突兀地出現在西南方向,奔涌著激起白蒙蒙的水花,歡騰的水流如同洪荒巨獸一般吞噬著沿途的一切,壓倒成片成片的莊稼。
  
  洪水?水庫破堤了!楊威驚恐萬狀,撇下望遠鏡撲在方向槃上,連鞋也顧不上穿,直接光著腳踩住了油門剎車,狠狠地擰動鑰匙。
  
  快呀!快點呀!駕駛技朮原本就不熟練的楊威越是著急越出狀況,引擎一個勁地響,可就是不運轉。
  
  胖子隨手扔下的望遠鏡好死不死,正好磕在任菲的額角,好夢正酣的她只覺得耳朵里一聲悶響,額頭一陣刺痛,頓時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任菲一看腦袋邊上的望遠鏡,立即明白了一切,借著蒙蒙的天光,怒氣沖沖地對著胖子的后背大罵:“你有病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不管是誰被人從睡夢里驚醒都不會高興,何況還是用這樣粗暴的手段。
  
  楊威這時候哪有功夫理她,猛踩兩下油門兒,鑰匙差點扭折,發動機終於“轟”地一聲運轉起來,胖子大喜過望,趕緊推上前進檔鬆開剎車,越野車像只被惡狗狠追的兔子,“蹭”地躥了出去。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任菲這時也發現情況不對,她倒沒注意到轟隆隆的聲音,可胖子一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不說,駕駛座的椅背還倒著呢就發動車子猛跑,她還能看不出問題?
  
  她趕緊坐起來,幫著胖子把椅背抬起來,不明所以地四處亂看。
  
  天還沒那麼亮,再加上剛睡醒的眼睛還朦朦朧朧的,她一點也沒發現問題出在哪兒,可車的速度已經提起來了,楊威卻始終死死地踩住油門。
  
  他眼睛始終緊盯著前面的路,兩只幾乎豎起來的眉毛和緊抿的嘴唇讓任菲知趣地閉上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座椅抬起來,拉出安全帶扣緊。
  
  轉瞬之間車就沖進了村子,貫通村子的公路上停著幾台撞毀的車,路邊的小飯店門前停放著幾台大大小小的汽車,一輛中巴橫著倒在路中央,把公路堵了大半邊。
  
  楊威根本不管不顧,警車橫沖直撞速度一點也不減,任菲嚇得小臉青白,心肝一起提到嗓子眼里,一雙大眼睛驚慌失措,死死地盯著迎面而來的破車爛鐵。
  
  她牢牢地記得楊威的話,緊緊咬著嘴唇,心里再害怕也不吭一聲。
  
  楊威這一刻如有神助,警車划著S形,有驚無險地繞開障礙,可前面的中巴擋住的路面太寬了,剩下的路面根本容不下越野車通過,楊威眼角余光一掃,猛打方向槃,警車直接撞進路邊民居前的空院子里,綁籬笆的竹條撞得滿天飛,擋風玻璃糊住半邊。
  
  胖子再猛回舵,車輪下被雨水浸透的沙石激飛,警車險險地繞開中巴回到公路上,楊威終於鬆了口氣。
  
  車后,飛舞的竹片慢慢掉落。
  
  任菲捋捋額前的亂發,努力平抑住心里的憤怒,讓證據聽起來平穩:“你到底在干什麼?一大早發什麼瘋?”說到后一句她還是忍不住柳眉倒豎,她的額角現在還一跳一跳的疼呢。
  
  楊威眼睛轉也不轉地盯著前面,下巴向后點點:“自己拿望遠鏡看后面。”他的左腳慢慢試探著找到鞋,用一只手控制方向槃,另一只手提上鞋;右腳鬆開油門,速度表的指針驟然回落,他的左腳趕緊頂替右腳踩住油門兒,右腳這才有機會穿上鞋。
  
  平時穿著鞋注意不到,他怎麼也想不到光著腳踩了這麼一小會油門,腳底就疼得厲害,像被挫刀蹭過幾百遍一樣的疼——放倒的椅子根本不夠長,他的兩條小腿一直處在下垂的狀態,加上油門兒踏板的表面粗糙不堪,能舒服才是怪事。
  
  任菲的目光在后座上掃了兩圈,疑惑地說:“看哪兒?有什麼可看的?”
  
  楊威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讓你看外面!”速度表的指針越來越高,絲毫看不出回落的意思。
  
  任菲瞅瞅后視鏡,卻發現后視鏡已經撞歪了,她打開車窗,一陣冷幾夾著雨絲沖進車里,凍得她一個勁地打寒戰,趕緊扳正了后視鏡關上車窗,可后視鏡里面除了朦朧的村莊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后車窗已經堵住了什麼也看不到,她靈機一動,扭身探手從后座上拿來望遠鏡,把一只鏡筒對准后視鏡,閉上一只眼睛,單眼湊在望遠鏡上看,這下,總算看清了后面的情況。
  
  “啊——”任菲失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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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推測


  任菲瞳孔猛地一縮——第一次看的時候村子還好好的,可轉眼的功夫,望遠鏡里的畫面完全變了。
  
  就這麼一會,一道比民房高出一倍還多的黃濁水線橫貫天際奔涌而來,遇房房倒,推屋屋塌,橫在公路上的中巴被激流泥水一沖,像小孩手里的玩具車被狠命踢了一腳,猛地翻了幾翻又滾了幾滾,接著被水一撲,瞬間消失在滾滾洪流之中。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一切人造的建筑都是紙老虎,脆弱而又無力。
  
  任菲木然放下望遠鏡,眼神僵直,喃喃自語:“水庫決堤了!”
  
  楊威心里后怕得厲害,死命地收縮著。如果不是他一直睡不踏實,兩個人早就卷進洪水里去了,斜了任菲一眼,胖子沒好氣地頂回一句:“都看見了還問。”他腳底下踩得死死的,慢慢地把左腳挪了挪讓出半個油門踏板,右腳踩住油門才抬起左腳。
  
  現在速度就是一切,他不敢鬆開一絲一毫。
  
  “你還敢說!”任菲臉蛋氣得通紅,“要是昨天晚上聽我的連夜離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你還說什麼怕撞上活死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一只活死人了?你……”任菲咬牙切齒,指著楊威說不出話來,恨不得咬下楊威一塊肉。
  
  這時候她早把要一直冷面相對的決心扔到了九宵云外。
  
  “少廢話,”楊威垂目看一眼儀表槃,速度表指在了一百二的位置,“看后面的水遠了還是近了。”
  
  這個速度是楊威能勉強掌控方向槃的最高速度,假如還拉不開距離,就只能冒著翻車的危險狂沖猛跑一氣——不得不說常玩模擬游戲好處多多,最少胖子遠慣了飛車,眼下手腳不慌。
  
  “你……”任菲恨恨地瞪了楊威一眼,抄起望遠鏡湊到眼前仔細地觀察,后面的水線看上去既不靠近也不遠離,讓她想起戲耍老鼠的貓。
  
  她不想再讓楊威比下去,絞盡腦汁地琢磨,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公路兩邊的樹大概十米一顆棵,她數著樹被水淹沒的頻率,再對比車兩邊樹閃過的頻率,得出了令人欣喜的結論:“水的速度沒咱們的車快!”
  
  “呼,真他媽是個好消息!”楊威繃緊的神經總算舒緩下來,但腳下絲毫沒有放鬆。
  
  他想起了任菲剛才說的話,通過村子的時候,緊張的他根本沒注意到路上有沒有人,可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沒看到一個活死人的身影,而昨天晚上死氣沉沉的村子同樣說明這里并沒有活人!
  
  別看現在沒電,可人類是白天活動的物種,天性向往光明,點個蠟燭什麼的總不成問題吧?但入夜了村子里就陷入一片黑暗。若說幸存者為了躲避活死人才不敢點蠟燭倒說得過去,但是村子里明明沒有活死人的蹤影。
  
  楊威越琢磨越覺得怪異,把自己的推測講給任菲聽:“怪了,你說村子里的人都哪兒去了?如果說全都被感染了,活死人肯定不會自己主動離開村子……剛才你看見有人從房子里面逃出來沒有?”他稍稍降低車速,狠命轉動方向槃,轉過一道彎。
  
  一股沖力狠狠地把他壓在車門上,任菲更是險些撲在胖子身上。
  
  他知道緊追的水勢肯定隨著距離的加長而減弱,但究竟需要多遠才能擺脫困境心里卻沒譜,只能抓緊時間跑得越遠越好。
  
  任菲用力把自己拽回來,倚在椅子上瞪了楊威一眼,盯著車頂細細回憶一遍,肯定地回答:“沒有,你的意思是村里的人沒受感染,全都撤走了?”她轉頭看楊威,眼里滿是期待。
  
  楊威苦笑:“我可沒你這麼樂觀,我寧願相信村子里的活死人是因為幸存的村民逃跑,被引走了。呃,幫我拿根火腿腸。”
  
  越野車的速度極快,幾句話的時間前面又出現了下一個村子的影子,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飄散的細細地雨絲像一層層的霧,遮掩了朦朧的村莊。
  
  只可惜這份寫意的情懷下沒有浪漫,只有死亡和荒涼。
  
  任菲白了楊威一眼,解開安全帶放倒椅背,躥到后座上探手摸了一根遞給楊威。她突然發現后面的東西堆方很有規律,從副駕駛的位置看不到后車窗,可從正駕駛的位置往后看卻有一道縫!
  
   她氣得呲牙咧嘴,舉起望遠鏡觀察水線的情況,驚喜地發現流水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去,收好望遠鏡,她摸摸空蕩蕩的肚子挑了塊巧克力剝開,大塊大塊地塞 進嘴里,模糊不清地說:“看前面的村子里什麼情況吧,要是這兒也沒有活死人,應該是我的推測占上風,如果這兒有活死人的話,就是你的說法正確。”巧克力平 時就是她的最愛,現在吃起來更是香!
  
  她與楊威并不是為了各自的觀點爭執,如果A市周邊村子的村民是有組織的撤離,就說明被感染的地區面積有限,整個疫區的范圍極小,他們很快就能到達隔離帶離開感染地區,回到文明世界;
  
  反之A市周邊的地區都被感染,那麼就沒法推斷感染區的面積究竟有多大,走出疫區的時間就難說了。
  
  楊威挑了挑眉,他并不喜歡這個牌子的火腿腸,可還是接過來咬開包裝,慢慢地嚼了起來。
  
  這種時候能吃上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可挑的?
  
  靠近村口,越野車車速驟減。這個村子不大,公路根本沒修進村,而是沿著村子的一側貼著村子修建,公路靠近村子的這邊停了一長溜大大小小的汽車,好似一堵牆一樣把村子和公路隔開。
  
  所有的車上都掛著汽球和已經枯干的花朵,任菲眼神一黯,郁郁地說:“這是結婚的車隊。”她撇開目光,不再看這令人心酸的一幕。
  
  對一個女人來說,婚禮決定了今后的幸福或是不幸,怕是這一生里最重要的時刻了吧,想不到命歸於此,今后無論幸福與否都與這位不幸的新娘無緣……
  
  楊威身上卻覺得有點冷,被水聲驚醒后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心放回肚子里了,冷勁躥上來。拽過衣服往身上套,胖子一台車一台車看過去。
  
  所有的車里都空空的,他嘆了口氣說:“不用想了,如果是有組織的撤離,不可能放著這麼多車不用。可憐,我們北方結婚的時間都放在十點半,出事的時候是十一點,看樣子所有的客人全堵在這兒了。”
  
  任菲別過頭去看不見,可楊威的眼神穿過一扇扇車窗,分明看到一個個佇立在細雨中的活死人正茫然地轉過臉,用細如針尖的瞳孔胡亂地追尋著警車的引擎聲。
  
  只不過活死人視力不好,有這一層車隊的阻隔,它們根本抓不到警車的位置。但是車隊的車與車之間有不小的空隙,聽到引擎聲的活死人正慢慢地向公路和方向聚集,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鑽過車牆。
  
  楊威慢慢壓下油門,警車的速度提升,轉瞬間離開了小村。
  
  越野車加速遠離村莊,任菲回身舉起望遠鏡,滾滾洪流掃過,高達民居一倍多高的水流已經降到不足屋高的三分之一。
  
  村子里的房子轟轟地塌了兩間,更多的卻是巍然不動;公路上那排車隊里大的客車晃了晃,慢慢地挪了挪。有了客車對水流的削弱,幾台輕型車有的沖翻了,有的被沖走撞在別的車上,卻沒再有哪台車被洪水淹沒——洪水從車隊的尾部直沖過來,而不是從側面撞上車隊。
  
  任菲驚喜地大叫:“洪峰減弱了!”話剛出口就是一陣愕然,不久前那台橫在公路中間的中巴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眼里,半截車身撞出牆外,斜斜地搭在塌掉半邊的牆頭,竟然是兩間倒塌民房的罪魁禍首!
  
  任菲有點迷糊了,這該怎麼算?洪水的高度肯定降了,但是還能推動那麼大的中巴車?她學上得少不假,可還不到那麼沒常識的地步啊!她不敢耽誤,急忙改口:“快走快走,后面水不小!”
  
  楊威只當她說的是水勢小了一些,不用她催也一樣開得飛快,路邊的樹木“嗖嗖”地向后退去,任菲看著越來越遠的洪水長出了口氣,收好望遠鏡,窩在后座上美美地品嘗巧克力。
  
  她忽然發現兩個肩膀只剩下疲累的沉重,酸脹痛統統消失不見,大腿雖然還那麼酸,但比昨天好得多,已經敢動了。
  
  “給我拿瓶水。”楊威頭也不回地向后伸出一只手,火腿腸里摻的澱粉太多,味道差不說,還噎得人喉嚨發堵。
  
  任菲撇撇嘴,抽出瓶水重重地砸在楊威手里:“哪。”
  
  楊威還是沒回頭,接過水瓶晃了晃說:“幫我擰開!”他到底是新手,根本不敢雙手離開方向槃,就算用胳膊控制方向槃也有點冒險,速度這麼快,稍不注意就得車毀人亡。
  
  任菲翻翻白眼兒,覺得自己就像個楊威找來的保姆,恨恨地伸手將他手里的瓶子扶正說:“拿住了啊!”兩只小手用力一擰……瓶蓋紋絲不動。她不由地一陣喪氣,她的力氣再小也不至於連瓶蓋都擰不開,看樣子肩膀上的傷沒好利索之前她的兩條胳膊只能中看不中用了。
  
  楊威眉頭直皺,她使的力氣未免太小些了吧?也不事先通知,手腕直接一轉,任菲緊緊捏在手里的瓶蓋“啪”地一聲輕響,擰開了。胖子稍稍舉了舉瓶子說:“謝謝。”
  
  任菲猝不及防,捏住瓶蓋的兩只小手一陣火辣辣地疼,差點為之氣結。可人家都道謝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一字一頓地回了句:“不、用、謝!”話里的怨恨直沖九宵。
  
  楊威故意裝著聽不出來,捏住房瓶子咕嘟嘟灌下半瓶水,塑料的礦泉水瓶被他捏得半扁,等他鬆了口才嘩啦啦地恢復原樣。
  
  胖子手又是一伸,半瓶水出現在任菲面前:“蓋上吧。”
  
  你!死胖子,你等著!任菲牙根都癢癢,接過瓶子狠狠地扣上蓋兒,隨手扔在一邊。現在不是和他動氣的時候,但這筆賬記下了!
  
  “你的腿沒問題了嗎?要不先睡會吧,等水追不上了再替我。”楊威看她爬一爬去的挺利索,忍不住囑咐兩句,他一夜沒睡好,剛才精神集中的時候還行,現在放鬆了,上眼皮就總想和下眼皮打架。
  
  疲勞駕駛可要不得。
  
  “我不困。”任菲偏著頭不肯看他,聲音怪怪地,舌頭像突然大了一圈。
  
  她還從來沒翻過楊雷搬上車的東西里到底都有什麼,自巧克力之后,她又發現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糖塊,她欣喜若狂,挑愛吃的抓了一把,剝開一塊扔進嘴里,正細細地品味著。
  
  小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大堆糖果,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可這個願望卻從來沒實現過。
  
  “那好,你看著我點,要是我睡著了,就使勁掐我一下。”楊威覺得困得越來越厲害了。
  
  任菲一呆,頓時覺得事情不對,哪有提這樣要求的?她剛想追問,腳正好踩在楊威昨天脫下來的雨衣和登山褲上,聯想到他及時發現洪水平襲,哪還想不到胖子昨天晚上沒睡好。
  
  她正想說點什麼,就看見楊威的腦袋向下一點。
  
  任菲一下子就急了,你這時候睡著了,不得送了咱們兩個人的命?她伸用手狠狠地掐在楊威肉肉的胳膊上,揪起一團來還死命旋上兩圈。
  
  “哇——”楊威一聲慘叫,兩下扒拉掉任菲的手,可他的胳膊上已經印下青紫的一塊,“你干什麼!我還沒困呢!擰個瓶蓋那麼費勁,掐人怎麼來精神了!”
  
  胖子毫不留情地數落。
  
  任菲涼涼地一笑:“唉呀,我哪知道你沒困啊,看你點頭,我當你睡著了呢!”心里卻想:擰不擰開瓶蓋沒什麼大不了,你要是把車開進溝里老娘的命就沒了!
  
  “算你狠!”楊威沒心情和她斗嘴,氣鼓鼓地專心開車……不過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談判停戰,已經合好如初。
  
  任菲滿心地得意,偷偷地沖楊威的后腦勺做個鬼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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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今天不在狀態。四千字就不拆成兩章了,厚顏求票,還請大家支持下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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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阻隔


  越野車開上一道緩坡,噼叭的雨聲和搖晃的雨刷就像一曲催眠合奏,腦子昏昏沉沉的楊威再也堅持不住,一腳踩住剎車將檔位扳回空檔:“不行了,換你開吧。”這道坡的傾角不大,但距離夠長,洪水應該追不上來了。
  
  任菲悻悻地收回正想再擰一次胳膊的手,胖子的胳膊上已經留下了八九個青紫的痕跡,如同舊時高僧頭頂的戒疤一樣排成整齊的九宮形狀。
  
  最開始掐的兩回她還興致勃勃,可胖子最多呲呲牙,即不還手也不回嘴,到后來竟變得索然無味。
  
  楊威把椅背放下來,自己先挪到后座上,等任菲坐到駕駛坐上,他才把正駕駛座的椅背扶好,放下副駕駛座的椅背,把為任菲墊腿的背包拎回后坐,這才伸展著身體躺下,張大嘴死命地伸了個懶腰: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渴睡遇見枕頭,飢渴碰到美餐!
  
  他毫不見外地扯過任菲的雨衣蓋在身上,頓時一陣溫暖的感覺涌上全身,說來也怪,開車的時候眼皮老是不消停,怎麼躺下終於讓兩對兒眼皮結束兩地分居了,反而睡不著了?
  
  任菲試著踩了踩油門踏板,右腿雖然酸疼,但小幅度的運動還能忍受。她啟動越野車,引擎的噪音掩蓋了嘩嘩的雨聲,楊威的意識慢慢地模糊。
  
  任菲略加一點油,令越野車開上下坡,鬆開油門任由越野車自行滑下斜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極速帶來的快感,她開車的速度比楊威柔和多了,特別是在這樣溼滑的路面,稍不注意就是車毀人亡,若不是顧忌滾滾的洪水,她早該提醒楊威慢點開了。
  
  下了斜坡,前面就是個鎮子,主街上堵了不少車,還有些活死人四處亂晃,任菲的心臟又開始打鼓,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車開進鎮子。
  
  一個站在路邊的活死人幾步挪到了越野車邊,尖尖的爪子撓在警車玻璃上,一陣抓心撓肝地響;
  
  躲過擋在路中間的拖拉機,任菲咬著嘴唇,壓住心里的驚懼漠視左右兩側聽到引擎轟鳴聲挪向越野車的活死人,強迫自己的眼睛盯著正前方的障礙。
  
  越野車慢慢駛入鎮中心,一個十字路口出現在她的眼前,路口上方掛著醒目的箭頭標志:高速入口!
  
  任菲不想再沿著這條公路跑下去,扳著方向槃轉向高速公路的方向——這條公路大體上與省際高速公路平行。
  
  轉過彎來,前路半邊被傾倒的貨車堵死,半車水泥傾泄在地面上,和著泥水攪成一團。另外半邊站個一個背對這邊的活死人,聽到引擎的聲音正慢慢地轉過身來。
  
  任菲一愣,怎麼辦?撞過去?警車的前保險杠已經完蛋了,這一撞很可能把這台車扔在這兒!但車絕不能停下,一旦停車周圍的活死人就會不間斷地趕過來,直到把這輛車死死堵在這兒動彈不得!
  
  她狠狠心,踩著油門的腳一點也不放鬆,就用眼下的速度撞過去,車身微不可見地一抖,已經轉過大半個身體的活死人直接掛在了車前,隨著警車的前進,活死人張牙舞爪,撓得前蓋抓痕處處,吱嘎作響。
  
  因為速度慢,活死人沒有被撞飛,警車前部也沒受到進一步的傷害。前面就要出鎮子上高速公路,但是掛著這麼個寶貝上路也不是個事兒啊!
  
  她不由自主地琢磨:胖子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呸!
  
  任菲加快事速,猛一踩剎車,掛在車前的活死人“忽”地飛了出去,躺在副駕駛坐上的楊威被急剎車閃得一滑,整個人向前蹭了小半個身位,原本只是小腿垂在外面,這下連大腿也出去了。
  
  “你干什麼?“迷迷糊糊的楊威抬抬腦袋,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幾下蹭回椅子上重新躺好,又閉上眼睛睡了。
  
  任菲悄悄吐吐舌頭,轉動方向槃拐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前的收費站有四個收費亭,其中的三個已經被撞成一堆垃圾,唯一還豎著的那間收費亭里關著兩個活死人,任菲暗想怪不得這個亭子沒人撞!
  
  她不想輪胎不明不白地被什麼東西扎破,挑最干淨的一條通道上了高速公路,轉過弧形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一台翻倒在路邊的加長貨車,車廂里裝的不知道是什麼,已經爛成黑乎乎的一堆。
  
   繞過大貨車開出不到一百米,左邊一輛小轎車沖進高速公路中間的隔離帶,四輪朝天地仰倒在地上;右邊一輛微型轎車半邊掛上高速護欄,只剩下一個輪子還能著 地,經過這台車的時候任菲毫不意外地看見車里兩張惡心的活死人臉;再向前,一台商務客車燒得只剩個灰黑的架子,輪胎上的橡膠全沒了,只有鋼圈支在地上,視 線穿過車窗,不少車座上還殘留著遇難者燒得灰白的骨架。
  
  任菲嚇得趕緊轉過頭來,再也不肯多看路邊的車禍現場。
  
  一路行來,平均每隔百十米就有一聲車禍,這還只是和她同一個方向行駛的車道上的情況,另一邊同樣到處是車禍。
  
  索性高速公路上的車速度都不慢,出事的車輛若不是沖出公路就是撞上護欄隔離帶,通過的路線雖然免不了曲折,但不至於完全堵塞交通。
  
  偶而還能發現零星的活死人冒著雨水到處游蕩,任菲只覺得嗓子眼兒里像塞了什麼似的堵得厲害。
  
  她加快車速,盡力集中精神心無旁騖。
  
  按說她前幾天見過A市里那三層樓高的鋼鐵巨墓之后,應該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可一路的景象還是讓她覺得心里發慌胸前發堵,混身長雞皮疙瘩。
  
  轉過一道彎,前面突然出現幾輛停在緊急停車道上的軍車,大大小小一路排開,進然有序。若不是軍車后面同樣是連綿不絕的殘車,任菲差點當這兒是封鎖線,這是已經跑出了疫區。
  
  任菲暗暗稱奇,一路上只有七扭八歪的車禍,停在一邊完好無損的車還是第一次見!
  
  雨刷刮過她擋風玻璃,她收回投視在軍車上的視線,突然發現前面的路上有件長條形的東西橫過半個路面,雨中的能見度差,還不等她看清地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那條東西就被車蓋擋住。
  
  任菲好奇地側頭看向地面,等車開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個個菱形方塊組成的帶狀物……任菲大驚失色,瞳孔猛然間放大,接著突然間緊縮——帶子沖上的一面竟然布滿了手指長的銀灰色三稜尖釘!
  
  警車的前輪馬上就要壓上釘帶,她剛想抬腿,腿上卻傳來一陣令人酸軟無力的酸痛,再想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越野車前輪瞬間軋過釘帶,隱約間“噗嗤”一聲,警車左前方直接沉了下去。
  
  還好,只是一個輪子,車后面有備胎,這時任菲的腳已經死死地踩在了剎車上。但她剛才開的太快了,雨天的路又滑,剎車雖然緊緊地扣死了四個輪子,可完全不轉動的輪胎嗤嗤地滑動,根本停不下來……
  
  警車的左后輪向下一沉……完了,這台車完蛋了!任菲心喪若死,無力地癱在椅子上心里只剩下這麼個念頭揮之不去,可她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周圍幾輛軍車上。
  
  任菲的頹喪瞬間一掃而空,她探身推了推胖子,興奮地說:“喂喂,趕緊起來,換車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前兩天還說軍車的油箱大跑的路遠,沒想到這麼快車就送到她的面前,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
  
  楊威正睡得香,糊里糊塗地睜開迷離的雙眼,搓搓臉伸個懶腰,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噥一句:“換什麼車?”這一覺睡得可真香……誒?身子怎麼往一邊歪歪著?
  
  楊威頓時清醒過來,眼睛一瞪,正看到斜斜的擋風玻璃。他以為自己剛睡醒眼睛花,揉揉眼睛再看,還是一樣的斜!
  
  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左邊,一眼掃到外面那條釘帶的尾巴!胖子驀然瞪圓了右眼:“阻車釘?”他的脖子好像鏽死的軸承一樣慢慢地轉向任菲,一字一頓,僵硬機械地問:“你、不、是、軋、上、了、吧!”
  
  任菲攤攤手,嘴角咧了咧,本想來個討好的笑,可又覺得天氣不好沒看清也不怪自己,結果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我就是軋上了,你說怎麼辦?”她也是受害者,心里的委屈和臉上轉變成無辜的表情倒一點不假。
  
  “我……”楊威猛喘一口氣,“你!”他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搞台車來,就這麼讓她給廢了!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任菲癟著嘴滿心不樂意,“你當我願意軋上怎麼著?”
  
  不認錯還敢頂嘴?楊威火冒三丈,頭發差點沒豎起來,兩只眼里的怒火足以點燃喜馬拉雅山,恨不得給她一頓胖揍。
  
  任菲見楊威一副擇人而噬的狠毒模樣,心里也害了怕,趕緊用手向外一指說:“得了得了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用不著這樣吧,外面那麼多車,隨便找一台也比這台快散架的強多了。”
  
  楊威光顧著生氣,還沒顧得上看外面的情況,聽她這麼一說,這才看到道右邊排成一溜的七台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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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三千,今天停了大半天的電……晚上還有一章



五十六 三槍


  楊威眨眨眼,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動,可看到車隊后面那一溜破破爛爛的車禍現場,頓時又把他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意識到這里不是封鎖線的速度比任菲快多了。
  
  “怎麼樣?氣消了吧?”任菲換上一副無害地笑容,為自己順利過關小小地得意,“我告訴你,這一路上我就碰上這麼幾台車完好無損。”
  
  “消個屁!”楊威一句話就把她的笑臉罵了回去,“別的車都出事故,就這幾台沒問題,肯定是出事之前車上的人就下來了,你上哪去找車鑰匙,怎麼打開車門?再說下這麼大的雨,怎麼搬東西?”
  
  楊威心里明白,假如他醒著的話,就算警車不出問題他也會想辦法換上軍車,不過他不想讓任菲得意忘形,必須把她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否則下一次她不長記性,還會這麼大意。
  
  任菲扁扁嘴兒,越發地委屈了。
  
  本來麼,誰能想得到會有人在路中間放那麼一堆東西?她一不小心軋上就夠難過的了,死胖子還不知道安慰安慰人,就知道一個勁地埋怨。
  
  楊威可沒心思琢磨任菲的小性子,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認出這是高速公路,問題是眼前這七輛車是干什麼的?
  
  他們拉阻車釘是為了封鎖疫區?不對啊,就算要封鎖,也應該雙向同時封鎖,但左邊的高速公路上明顯沒有相同的阻截帶。
  
  如果說是設卡堵截罪犯?可平時誰會跑高速公路上設卡?要設也得在出口設吧?況且抓人的活都是警察干的,有部隊什麼事?
  
  難道他們是發現問題不對,臨時決定停車設卡?好像也沒道理。
  
  楊威甩甩頭,決定先把問題拋在一邊,解決交通工具要緊。
  
  胖子從副駕駛坐上挪到后座,掏出還帶著休溫的手機打開看看時間:十點零四分!
  
  他撿起后坐下的雨衣就往身上套:“你先在車里等著,我下去看看那幾台車,要是有能用的咱們就抓緊時間換車。”時間還早,明天也是個陰雨天,他不能在這兒耽誤時間。
  
  任菲隱蔽地撇撇嘴角,悶悶地答應一聲,卻不肯轉頭看楊威一眼——后視鏡里能很清楚地看到楊威在干什麼。
  
  楊威套上還沒干透的雨衣,卻沒扣上扣子,他檢查了一遍戰朮馬夾上的煙霧彈和催淚彈,又把大號斷線鉗拎在手里。
  
  雖然不知道雨天催淚彈和煙霧彈的效果如何,但有總比沒有好。
  
  回身扶正副駕駛坐的椅背,楊威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可他剛邁出一條腿,就聽任菲急急忙忙地叫:“別下去,有活死人!”
  
  楊威伸出車外的腿立即收了回來,“嘭”地一聲關緊車門:“在哪兒?”他剛才左右看過幾遍,可一個活死人也沒看見,怎麼剛要下車就冒出來了?
  
  “那兒!”任菲指著軍車隊的后面,三個活死人正慢慢騰騰地挪出來,竟然是穿著軍裝戴著鋼盔的,其中一個肩上還掛著晃晃蕩蕩的步槍!
  
  楊威摸了摸身上的“兩彈”把它們摘下來,從后車廂里翻出酒精瓶帶在身上。
  
  他需要大量的時間查看軍車搬運給養,若是簡單地驅逐了事,用不了多久它們還會再跑回來,必須把這幾個活死人消滅掉!
  
  他隱蔽地按了按后腰,剛想再下車,沒想到軍車后面又陸陸續續地轉出七八只活死人來,加上前面的三個,總數已經達到十一只!
  
  楊威的手硬邦邦地停在了門把手上。
  
  三個兩個的活死人好對付,晴天的時候十個八個也好對付,可現在正下著雨,自制的燃燒瓶還能剩下多少效果他自己拿不准。
  
  怎麼辦?車肯定得弄到手,不然就只能等死,再帶著活死人玩一回繞圈子?回頭看看后面,路面上只有台側翻的貨車,沒發現活死人。
  
  賭一賭!最次也還能利用速度逃回車上!楊威想到這兒,趁活死人還沒圍過來,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你干什麼?”任菲猛地跪著撲在椅背上,煞白著小臉,驚恐的目光不斷地在楊威和活死人間轉來轉去。
  
  單人面對十來個活死人還不等於自殺?
  
  楊威第一次下車對付活死人抽取汽油的時候她發燒睡著了沒看到,第二次進勞保店的時候時隔不久她同樣沒看到,根本不清楚楊威對付活死人的經驗丰富無比。
  
  “呆在車里別出來!”楊威頭也不回地沖她擺擺手,大步向后面走過去。
  
  任菲咽了咽唾沫,心肝肺好像擠到一起壓成一團。
  
  活死人發現活動的楊威,晃蕩著從越野車左右兩邊追過去,其中一只活死人經過的時候發現了車里的任菲,一張丑臉趴在車窗上死命地向車里看,任菲全身汗毛一炸,根根豎立,急急忙忙地爬到車后坐,拉著雨衣蓋在身上窩在后座和前坐之間的踏板上一縮,驚駭地盯著車外的活死人。
  
  活死人彎不下腰,那個活死人瞅了又瞅,卻再看不到另一側的任菲,它簡單的意識根本搞不懂這是為什麼,沒發現新的目標,只好再追向楊威。

  楊威這時起碼走出三十多米遠,雖然沒發現這邊有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遠遠繞開貨車,感覺距離差不多了,才用雨衣捂著打著打火機,接著在酒瓶口浸滿酒精的紗布上一燎,捂瓶子的部位一陣火勢,他趁火苗還沒點著衣服,趕緊把瓶子從雨衣里拿出來。
  
  楊威并沒急著把燃燒瓶扔出去,而是擎在手里任雨打風吹!淋淋的雨水下,燃燒瓶口青藍的火苗不僅沒有熄滅,反而不斷地升騰。
  
  嘿嘿,有效!胖子眼里冒著寒光,雖然不久前還是同類,但是你們不想讓我活,我也不可能手軟!他看准了活死人的位置,使足力氣把燃燒瓶扔出去。
  
  叭地一聲脆響,燃燒瓶沒在他瞄准的活死人最多的地方爆開,而是飛到到十一個活死人隊伍的最后,直接在那個因為找任菲而慢一拍的活死人腳下爆開,一叢火焰立時燃燒起來,可讓楊威意外的是燒著的活死人竟然一點停下的意思也沒有,仍然執著地向他走過來!
  
  他再仔細看,這個活死人身上的火焰非常弱,僅僅是飛濺到它身上的酒精在燃燒,根本不像前些天那樣整個活死人一點就變成根大蠟燭。
  
  壞了!胖子暗叫不好,雨下了一天多,活死人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而且軍裝沒准還有抗燃功能,最適合消滅活死人的辦法不頂用了!
  
  楊威不敢在原地多停留,接著點燃了另外兩個燃燒瓶扔出去,效果同樣地差勁兒!形勢急轉直下,他不由地暗暗悔恨,剛才干什麼把催淚彈放在車里呢?
  
  眼看活死人一步步逼近,他只能一點點后退,急速運轉的大腦卻想不出半點主意來應對眼前的窘迫。
  
  他的目光突然放在了那個肩膀上掛著步槍的活死人身上,它是最先出現的三個活死人之一,它們三個遠遠地拋開同攔,帶槍的是離他第二近的活死人!
  
  槍里會不會有子彈?楊威的腳步頓時停下,就算他繞上另一側的高速公路返回越野車,這些活死人早晚也能再跑回去,他根本沒辦法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完成換車的重任,況且他還不知道軍車上還有沒有其它的活死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媽的,賭了!
  
   楊威停下腳步,猛地將雨衣向后一撩,兩下掀開身上的衣服,探手從后腰上抽出六四手槍,打開保險“咔吧”一聲拉動套筒上膛,雙手持槍不退反進,幾步走到當 先的活死人面前舉槍對准活死人的眉心——從這里把子彈打進去,彈頭瞬間就能切斷人的主干神經,不管什麼樣的活死人肯定都要死得不能再死!
  
  被胖子指住的活死人視威脅如無物,執著地挪向三米外的楊威,兩只僵直的胳膊還不斷地划著圈,仿佛是撓著什麼。
  
  楊威眼白充血,頜角的咬合肌突地鼓出來,從牙縫里崩出幾個字:“去你媽的!”兩條胳膊像兩根水泥柱子一樣緊緊握著嬌小玲瓏的六四手槍食指一扣——砰!
  
  一聲槍響,子彈從活死人兩眼之間穿進去,一篷黑紅的粘液慢慢從子彈孔冒出來,活死人只剩下眼白的眼珠驀然僵直,仿佛一座石膏像般僵硬地緩緩倒下。
  
  有效!楊威沒心思再管倒下的活死人,可他為防萬一還是舉著槍退了兩步,“砰”第二槍打響,掛著步槍的活死人仰面倒地。
  
  胖子不知道活死人身上滲出來的紅黑色粘液是否具有傳染性,想也不想地對准第三個活死人扣動扳機,趁活死人身上流出來的液體不多,趕緊搶上兩步從活死人身上摘下步槍。
  
  楊威不敢大意,后退幾步掏出僅剩的一只小號燃燒瓶揪下瓶口的紗布,猛地倒進嘴里一口,沖鼻的酒氣和苦澀的味道差點沒讓他的眼淚流出來。
  
  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嗆到,把瓶子里剩下的酒精往步槍上倒了半瓶,又往手上倒了些酒精搓開,這才把手槍插回后腰,雙手持了步槍。
  
  媽的,有槍就是不一樣,老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的感覺這麼揚眉吐氣!手腕子好似比別人的大腿還粗。
  
  楊威看看后面追上來的活死人,猛地一拉槍栓,“咔啦”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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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更六千完了……我想要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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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搏殺


  槍栓拉回來就沒頂回去,楊威一口氣悲憤地憋在胸前,險些吐血:空艙掛機!槍里沒子彈!
  
  胖子不甘地目光上下左右掃了躺倒在雨水里的活死人幾遍,卻沒發現它身上有備用的彈匣。
  
  有槍無彈,還不如燒火棍!他恨恨地將步槍摜在地上,塑料槍托底部的橡膠墊首先著地,“吭”地一聲將槍彈起來跳了跳,“叭”地倒在雨水里,濺起的水花灌進了敞開的槍膛,也浸溼了楊威的鞋。
  
  楊威抹去臉上的雨水,后悔一時沖動用盡三發子彈的同時,目光無意中落到了活死人腰間掛的軍刀上。
  
  難道……上刺刀肉搏?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他自己否決了。胖子還有自知之明,兩個點著的活死人絲毫沒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跡象,他必須想辦法干掉八個活死人才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楊威的心里懊喪無比,為什麼他找到的唯一一把手槍是六四而不是五四?為什麼那三個彈匣不是六四的?為什麼這把步槍里就沒有子彈?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接下來的路在哪里?
  
  耳中的雨聲時遠時近,活死人晃晃蕩蕩地越走越近,楊威打了個熱力逼人的酒嗝,兩朵暈紅爬上臉頰。
  
  楊威眼神直勾勾地瞪著搖搖晃晃的活死人,扯出只剩小半瓶的酒瓶,仰起脖子兩口倒進嗓子眼兒!
  
  拼吧拼吧,拼死拉倒!胖子越想越氣,一股無名怒火猛然躥上腦海,他猛地將胳膊一掄,空空的酒瓶“叭”地一聲摔得稀碎。
  
  劣質的酒精一下子把胖子的血氣全引了出來!
  
  俗話說酒壯英雄膽,胖子膽沒多大,為了防備T病毒感染,他灌進肚子里的酒著實不少。現在酒勁涌上大腦,開始影響他的理智和判斷力——最近幾次被活死人逼得險象環生,他心底的怒火早就積聚了厚厚一層!
  
  他的酒量比起任菲可差遠了。
  
  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絕不能赤手空拳,摸摸肩膀,沒找到那把不順手的斷線鉗,再左右拍拍,還是沒找到!
  
  哪兒去了?他忘記了逼近的活死人,一心想找到個拿手的家伙,胖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雨水中的步槍上,嘿嘿地笑:“就是你了!”
  
  吃力地彎腰,楊威右手攥住步槍的槍管,把這支冷冰冰的步槍拎起來,左右搖一搖掄上兩下,卻覺得彈匣多出一塊有點礙事。
  
  胖子軍訓時曾經打過八一式步槍,這把槍和八一式很像,但樣子現代得多,他伸手按下彈匣后的卡榫卸下空空的彈匣,這下直多了。
  
  最近的活死人離他已經不到五米了,楊威看著它那越來越近的丑臉,突然覺得胸中一口悶氣不吐不快,胖子怒目圓睜,雙手握緊槍管像打棒球一樣舉起步槍,運足一口氣吐出開聲:“來吧——”
  
  一聲怒吼,胖子不等活死人靠近,拖著步槍猛跑兩步,槍托“咯啦咯啦”地在地面帶起一溜水花……楊威直接面對活死人咬緊牙關一聲悶吼,照著活死人伸長的胳膊猛地掄起步槍。
  
  步槍划出一道虛影,槍托沾溼的水滴甩出一道扇面,“咔”地一聲脆響,活死人的一條胳膊拐成兩個折斷的弓形,面向胖子的活死人被這股大力掄得轉了半個身。
  
  步槍去勢已盡,楊威想也不想地從左向右再次掄起步槍,笨拙的活死人簡單的意識里根本沒有格擋這樣的概念,堅固的槍托狠狠地砸在活死人的脖子上,活死人脖子一扭,“咔”地斷了。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楊威滿臉的肉幾乎扭曲了,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倒活死人,活死人遠比他想像的輕得多,被他一腳蹬出三米多遠,胖子大步沖向下一個目標沖,嘴里不停地怒吼:“來呀,看咱們誰怕誰!讓你們追老子,讓你們撓老子,讓你們陰魂不散,我讓你們跟著我,我讓你們不學好……”
  
  吼聲驚天動地,壓住了嘩嘩的雨聲,一串串水滴不斷地揚起,骨斷筋折的脆響連成一串,不斷有活死人倒下,卻沒有一個活死人再爬起來。
  
   越野車上,三聲槍響震住了任菲,接著她的耳邊不停地響徹楊威的怒吼,她趕緊爬起來跪在后座上伸長了脖子往后看:透過水線滾滾的后車窗,她的目光緊緊地粘 在那個披著不合身的雨衣,在雨中怒吼著與活死人奮力搏殺的胖子,漸漸地視線模糊……不知是因為車窗上的雨水,還是眼里的淚珠。
  
  遇到胖子之后,吃的是他找的,穿的是他搶的,就連越野車用的油也是他弄來的,好像除了教會他開車,她就一直在拖胖子的后腿……這一次若不是她把車開上阻車釘,胖子用得著和活死人拼命麼?
  
  她又一次想起為護住她而慘死在活死人爪下的王亞龍和趙云。
  
  楊威狠狠一記槍托鑿在最后一個活死人的臉上,砸得它一個后仰,胖子掄起步槍轉了三百六十度,“嗵”砸在活死人的后腦上。半截槍托突然斷裂,堅硬的頭骨被這一記沉重的槍托砸出一道巴掌大的凹坑,活死人原本就死灰的眼睛更加僵直。
  
  胖子手一鬆,步槍“叭嗒”掉在地上,活死人接著慢慢倒下,濺起一片水波。
  
  楊威垂著頭,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的兩條胳膊像被卡車碾過一樣抖個不停,雨衣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活死人身體里的紅黑色粘液。
  
  雖然他刻意避免直接砸碎活死人的腦袋,可關鍵時刻又怎麼能留手?
  
  雨下得越來越大,楊威搖搖晃晃地走回越野車,敲了敲車窗:“把酒精給我。”
  
  任菲趕緊擦了擦臉把車窗放下,仰著頭讓雨水澆溼她的臉:“你說什麼?”從這個角度看楊威,高大而威猛。
  
  楊威忽然間后退兩步:“把酒精給我,不要喝的那種。”他不知道身上沾的粘液有沒有傳染性,不能靠近任菲。
  
  任菲怎麼看怎麼覺得楊威退開的兩步距離那麼得刺眼,情緒突然間變得非常低落,她悶悶地“噢”了一聲,趕緊從后面翻出醫用酒精遞出去:“就剩這一瓶了!”
  
  楊威看看酒精瓶,指指蓋子說:“打開它,往車里倒五分之一,隨便倒在什麼地方。”干掉八個活死人消耗他大量體力,捂在雨衣下的身體出了一身的汗,酒也醒了不少。他不想冒任菲被感染的險,先保證車里的安全再說。
  
  任菲依言在前后踏板上各灑了些酒精,楊威這才接過她再次遞過來的瓶子,把后腰上的六四手槍連槍套一起摘下來遞過去說:“別接,一會我處理。給我找一套備用的迷彩用出來,還有內衣內褲和鞋。”說完把槍扔進車窗,手槍“咚”地一聲落在車里的踏板上。
  
  他接過酒精瓶往地上一放,解下雨衣扔在地上,他身上半干不溼的衣服一瞬間就被雨淋透了。
  
  楊威一件件地脫衣服,任菲臉上一紅,馬上意識到楊威想干什麼,飛快地從后面找出他要的東西,想想又多找了條毛巾出來,一起放在后座上。做好一切,頭也不抬地溜回前座,偏著頭死盯著那七台軍車,一台一台地仔細琢磨。
  
  楊威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衣服全都扔得遠遠的,連內褲也沒留下……楊威沒心情和任菲不好意思,小命比什麼都重要!
  
   拿起酒精瓶,胖子往手上倒一點酒精,和著冷冰冰的雨水,從頭到腳的開始**皮膚。他想把全身上下搓得滿是酒氣,確保病毒沒有可趁之機,可雨水不斷地沖刷 讓他的努力毫無進展,最后只得作罷,草草地將一瓶子酒精搓完了事……酒精搓沒搓遍全身不知道,胖子身上的灰泥倒搓下至少半斤有余。
  
  光著腳掂起腳尖走回車邊,凍得一個勁打寒戰的楊威急急忙忙地躥上車,第一眼就看到任菲的后腦勺,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衣服上的新毛巾。
  
  楊威趕緊拿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先把內衣內褲套在身上:“行了,你轉過來吧。”楊威翻出一瓶白酒,用毛巾沾滿了蓋在手槍上,把手槍包了個嚴實。
  
  這樣蓋一段時間,應該消毒了吧!
  
  任菲回頭看到楊威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問:“你包里不是有子彈麼?怎麼不多帶點?”
  
  楊威詫異地抬眼瞅她一眼,也不計較她翻自己的背包:“三發子彈我全帶了,你看到的那些子彈大小不對,裝不進這把槍。”他套上衣服和褲子,寒冷的感覺慢慢褪下去,總算覺得暖和一點了。
  
  “你就沒多找點兒?”任菲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碰到的胖子,猜也猜得出他為什麼會出現在警察局。
  
  楊威停下手里的動作,嘆了口氣說:“你當我不想嗎?這三發子彈是槍里帶的,那三個彈匣是從死人身上拿來的。那間警察局里,我唯一打不開的門就是槍庫。你不奇怪我打死那麼多活死人,還這麼平靜嗎?”他起身從后面拿出一塊巧克力含進嘴里,先補充補充熱量再說。
  
  他不怎麼喜歡巧克力苦巴巴的味道,挺想煮點熱食吃吃,但滿車的酒氣讓他打消了這個奢侈的念頭。
  
  任菲驚奇地打量一遍楊威說:“我為什麼要奇怪?活死人想要你的命還有我的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沒那麼幼稚。”
  
  “那就好,”楊威含糊不清地說,“等一會,咱們再看那幾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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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友提到槍的問題,這倒是我疏忽了,但我本來想的就是03式步槍,這種槍淋雨也能打響,但我不知道它有沒有空槍掛機功能,網上有說有的有說沒有的,我沒用過,按有寫的,大家別較真




五十八 查看


  兩個人隨便對付吃上一口東西,車外的雨越下越大,楊威只得放棄查看軍車的想法,窩在車里和任菲大眼瞪小眼。
  
  他的心緒仍然沉浸在激烈的喘息和奮力的搏斗中,一股股地血氣不斷地上涌——這其實只是酒勁再次發作的錯覺。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從來就沒這麼痛快過,套句電影里的台詞:原來逞英雄是件這麼痛快的事!
  
  他現在只覺得后悔,若是從那間混賣日雜的勞保店里順出兩包劣質香煙就好了,雖然他不會抽,可這種時候叼上一支煙,一定更有感覺。
  
  虧他多拿了幾套衣服備用,不然的話還不得赤身裸體?胖子想到這里暗下決心,下次絕不再這樣沖動……英雄逞個一回兩回就算了,夜路走多終遇鬼,哪天一不小心栽了就得把小命搭進去!
  
  其實他多拿幾套衣服的初衷不過是因為沒機會洗衣衣服而已。
  
  車外的雨下得越發地歡,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變化。
  
  “媽的,天氣預報就沒這麼准過!”楊威恨恨地罵著,打開車窗把昨天換下來的登山鞋還有登山褲一齊扔出去,這個要著也沒什麼意思,就算有那份米國時間,他也沒那份心情洗。
  
  任菲那件雨衣尺碼太小,蓋在身上保保暖還可以,穿著出去?還不如直接脫個精光呢。胖子看了一眼前坐上一直瞅著車外,不知道想什麼的任菲,暗想:算了,反正也沒話說,還是睡會吧。
  
  他活動活動乏力的胳膊,放下駕駛坐的椅背,懶洋洋地躺上去交待一句:“回頭雨小了叫我。”沒多一會就睡著了。
  
  任菲險些為之絕倒,這家伙是頭豬啊?吃完了就睡不說,竟然還能無視大雨的干擾睡得著!這差距也太大了,她簡直無法將這個好吃懶作的胖子和那個雨中威風凜凜的胖子聯系在一起。
  
  她倒沒想過,英雄豪杰也是人,他們也得吃飯睡覺;就像美女明星同樣是人,剝去光鮮的外衣,她們也得上廁所一樣是人之常情,可不管是民眾還是粉絲從來都不會主動將他們拉下神壇,就像他們是不用吃飯睡覺,不用上廁所的神仙。
  
  何況胖子根本就是個普通人,平時淨挨人欺負的貨色,剛才不過是一時的沖冠一怒,而非一貫血氣方剛。
  
  下午四點的時候,肆虐了大半天的雨勢慢慢轉小,任菲迫不及待地推醒了楊威。
  
  楊威其實早就醒了,這一頓好睡算是把他昨天晚上欠的覺全補了回來,但爬起來干什麼?接著和任菲對眼兒?還是仔細研究雨滴的降落軌跡?
  
  因此任菲一推楊威就捂著酸疼的腰爬了起來——不知道是上午用力過猛還是這兩天睡車座睡的。
  
  “雨停了?”楊威明知故問,扭了扭身體,在有限的空間內活動活動關節。
  
  任菲正一只手拿著望遠鏡,一只手推著他的胳膊肘兒:“對,停了。”她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差在哪兒。
  
  楊威的目光落到望遠鏡上:“看見什麼了?”他滑到后座,拿上斷線鉗,再拿兩顆催淚彈塞進迷彩服的衣服兜里……戰朮馬夾已經和雨衣一起扔了,他只能將就著把催淚彈放進寬大的衣兜里。
  
  任菲翹了翹小巧的鼻子:“第一台車里有個活死人,后面的擋住了看不見,不知道別的車里還有沒有活死人。”
  
  “不用問了,肯定有。”楊威拉開車門跳下車,一車涼幾灌進車里。
  
  任菲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既然第一台車里有人,后面六台車里怎麼也得有幾條漏網之魚吧?
  
  楊威的視線從第一台軍車掃到最后一台,扁扁嘴說:“這兒有七台車,后面有十一個活死人,你覺得七台車的車隊,一輛車帶分不上兩個人嗎?”他想了想又把斷線鉗放回車里,翻出醫用手套戴了兩層,撿起地上斷了半個槍托的步槍。
  
  這家伙就算缺一塊也比鉗子好用得多。
  
  任菲有心下車幫忙,可她又明白自己下去幫的只能是倒忙,只得老老實實地呆在車里看胖子忙活。
  
  楊威先是謹慎地從車隊十多米遠的地方繞著走一遍,確定這幾台車中間再沒有其它活死人,才重新繞回到第一台車前。
  
   車隊的第一台車是輛與警車大小和形式差不多的越野車,車身上的迷彩塗裝黯然無光;保險杠上的車牌被一塊布蓋住,看不到里面的內容;兩側的車窗不透光,看 不出里面有什麼,但從正面的車窗看進去,駕駛座上的活死人張牙舞爪地沖楊威使勁,一爪子撓翻了前擋風玻璃下豎立的對講機。
  
  胖子注意到車窗一角貼了個紅圈圈住的數字“1”,另外普通的民用車后視鏡上總喜歡掛點小裝飾,這輛車也學著掛了一顆拳大的手雷作裝飾,倒是極富軍隊特色,不過應該不是真家伙。
  
  楊威想了想決定先把這台車放一放,這台車無疑是七輛車里最省油最舒適的一台,但同樣也是內部空間最小的一台,他已經受夠了SUV內部有限的空間——就算楊威對軍車沒什麼研究也看得出這輛車根本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只能算是某種民用車的加強版。
  
  第二台車的前擋風玻璃上貼了個醒目的紅圈“2”,看樣子這就是車隊的排列順序。
  
  這是一台加長的吉普車,車體有點像電影里的悍馬,但細節上全都對不上號。楊威不是來研究車的,也不在意這些,關鍵是這台車里坐了兩個活死人,在不知道這台車內部結搆的前提下,胖子同樣先把它放一放。
  
  第三台車的車門上畫著紅十字,不用說是台救護車。這台車的樣式與普通救護車類似,但底盤顯然更高些,輪子也更寬些。
  
  楊威沒在擋風玻璃里面看到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沒打開車門細看,不過從車窗里能看到車里堆了不少東西。
  
  第四台……第四台和第五台其實是一輛車,前面類似於中型廂式貨車,和救護車相似的加高底槃和輪胎顯示著它強悍的越野車身份;后面的則是一節拖掛車廂,車廂上的窗子很小很少,密實的鉚釘釘死的窗子看上去就能給人安全感。
  
  前面的車里沒發現活死人,后面的拖掛車廂看則不見內部。
  
  后面兩台車都是大型平頭柴油車,不管是車本身還是車里的活死人楊威沒興趣再看一眼——且不說他的技朮爛到家,任菲嬌滴滴的樣子也不像開得了大型車的模樣。再說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是汽油車多柴油車少,汽油沒了好找,柴油用光可就麻煩了。
  
  前面的四台車里他最中意的就是第四台,這台車的越野能力肯定是四台車,甚至是七台車里最好的,而且后面還帶著一節車廂!
  
  軍用車常有這種情況,而且軍車隊不可能帶沒用的裝備!
  
  他先繞到拖車的后面,卻沒發現車廂門,再轉到拖車靠近高速護欄的一側才看到一扇虛掩的門,胖子目測一下,這扇門的門檻差不多能到他的胸口,高度至少有一米半。
  
  楊威小心翼翼地先用步槍敲敲車廂,接著再把耳朵貼在車廂上聽動靜,一陣嗡嗡地回音慢慢地消散,車廂里沒聲音!
  
  他心中暗喜,沿著護欄擠過去,離著門三步遠用步槍撬開門,再湊上去往里一看,頓時大失所望,車廂里面的一半空空蕩蕩,外面的一半也只有兩把焊在地板上的椅子,數道拇指粗細的鋼條一端連著頂篷,一端伸出底槃,竟然是間拖曳式的移動囚車!
  
  難道這個車隊是押運重要犯人的車隊?可他們放下阻車釘是什麼意思?胖子腦袋里長出一大片問號。
  
  狠狠地關死車廂門,楊威把目光盯上了前面的廂車,他用同樣的辦法敲了敲車廂,車廂卻只發出悶悶的聲音,好像這兩下是敲在硬木板而不是金屬車廂上!
  
   有意思!他握住后車廂的門把手,猛力向下拉,“咔嗒”一聲門開了,楊威趕緊向后跳開兩步,生怕沖出兩只活死人來。他在心里數了十秒,車門還沒動靜,他爬 上拖掛車與廂車聯結的鋼梁站穩,用步槍斷裂的槍托一勾,一扇足有四十釐米厚的車門無聲無息地滑開,車門里只有一條和門一樣寬的短走廊,左右兩邊裝著八個數 字鍵槃,竟然是密碼鎖!
  
  胖子只在電影電視上見過這個東西,好像除了密碼還需要指紋視網膜掃描什麼的,不知道這車里裝的是什麼東西,竟然用得上這麼強的保密手段。
  
  楊威這才發現這個車廂的窗子全是開在車廂頂部。雖然他本來也沒抱太多希望,可毫無發現還是讓他很沮喪。
  
  跳下橫梁,楊威拖著半截步槍來到救護車后,第四台車沒希望,救護車上至少能有個躺得下的床位吧?他從前面看過車里沒有活死人,屈起中指隨意地敲敲車窗,剛把耳朵貼在車門上,就聽到兩聲微弱的敲擊聲從車里傳進耳朵里。
  
  回音?不像啊!楊威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湊到車后窗上一看,猛地握緊了槍管:一個穿著軍裝的人正倒在救護車后廂的地板上,他抬了抬手,很吃力地又敲了敲地板。
  
  和活死人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楊威立即判斷出這不像活死人的表現!他趕忙轉到救護車的側面,透過沾滿雨水的車窗,一雙無神的漆黑眼睛黯然無光地瞅了瞅趴在窗上的楊威……
  
  胖子的眼睛突地瞪圓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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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的狀態很差。第二更三千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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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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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救人


  “滴滴”兩聲響,楊威驀然一驚,救護車所有的門鎖“叭”地一齊打開。
  
  他猶豫地回頭看了看越野車里的任菲,咬咬牙扔下半截步槍,打開救護車的前門鑽了進去……救下一個能幫上忙的軍人總比帶著任菲容易多了吧?
  
   關好車門,一陣騷臭沖進鼻子里,他咧著嘴從兩個座位間的空隙鑽到車廂,后車廂左邊放著一張床,右邊堆放著凌亂的紙板箱,箱子上全是他看不懂的奇怪藥名, 那個幸存者就躺在床和紙板箱中間,腦袋上扣著鋼盔,邊上一箱注射用的軟包裝葡萄糖已經空了半箱,塑料袋扔得到處都是……褲檔的位置上水漬一層壓一層,胖子 頓時呆住了。
  
  如果不是楊威從后車門向里看,絕對看不見他。
  
  這個人看到楊威,干癟的臉龐吃力地笑笑,輕輕動了動手指間的車鑰匙。
  
  楊威看到這一切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肯定是困在救護車里出不去,不得不靠葡萄糧維持生存,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幾天了?他餓了這麼長時間還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楊威感嘆地說:“我靠,兄弟你能活下來真不容易!你等我一會!”他急急忙忙地跑回越野車,抓起一聽罐頭一包壓縮餅干和水壺就往回跑。
  
  任菲有點傻眼:“喂,你要干什麼?”她先是看楊威一個勁地圍著車轉悠,時不時地消失在車后面,不知道怎麼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楊威頭也不回地喊了句:“救人!”剛跑出兩步又不得不跑回來敲開車窗:“幫我拿瓶酒來!”
  
  他本來覺得救護車上應該有酒精,可上車再找太耽誤時間了,還是等那個軍人恢復恢復直接問人吧。
  
  任菲趕緊挪到后座上拎出一瓶五糧液遞出來:“也是讓活死人抓了?要不我也過去看看?你沒帶磚頭。”她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歪了,帶上她的時候不情不願的,怎麼這回救人這麼上心?
  
  “不用了,那台車是金屬地板。”楊威接過酒就跑,看什麼看?看人家怎麼喝完了直接尿褲檔里?
  
  捧著懷里的幾樣東西爬上救護車,先把水壺拆開,再用匕首沿著罐頭盒的上蓋邊緣切開,刀尖一別挑飛盒蓋,幾下磕進飯盒里,然后幾腳拔開一小片空地,倒上五糧點著了開始加熱罐頭。
  
  罐頭凝固的湯汁慢慢融化,淡淡的香味兒開始沖淡尿騷氣,楊威搬了個箱子坐下說:“兄弟,你可真行,怎麼著不行非得尿這兒啊?”他順手從腳邊打開的箱子里拿出袋葡萄糖咬開了倒進飯盒。
  
  忙中出錯,剛才忘拿水了。
  
  地上的人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兩朵淡淡的暈紅,他的喉嚨動了動,虛弱地呲呲牙,露出一口令楊威忌妒不已的白牙——他的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麼多天不刷牙還這麼白?楊威臉上的肉隱蔽的抽了抽。
  
  鈑盒里的水汽開始冒出來,胖子咬著壓縮餅干的真空包裝撕開加進去,盒子里沸騰的湯汁一下子安靜下來,這一盒糊糊比任菲喝那次稀得多。
  
  他的胃餓了那麼久,只能先吃一點流質,胖子覺得糊糊也太干了些,最好是能直接喝光的那種。
  
  楊威看糊糊開了鍋,馬上把火移開,扶著這人的胳膊幫他坐起來,輕飄飄的觸手全是骨頭……胖子完全有力氣把他抱到醫療床上,但看到他的褲子就會有不好的聯想,想想還是算了。
  
  這人的胸前戴了個章,上面印著“白旭”兩個字,估計是他的名字。胖子更郁悶了,看人家的胸肌,當兵的就是不一樣。
  
  楊威把做好的糊糊往前一遞:“吃吧,你都這樣了,估計也不能挑我的手藝是吧?”葡萄糖煮壓縮餅干加牛肉罐頭,這味道光是想想都覺得沒譜。
  
  白旭抬抬無力的胳膊,虛弱的肌肉根本拿不住沉重的飯盒。
  
  楊威一白額頭,不光是沒想到他拿不住飯盒,方便筷子也沒拿!再說就算拿了也得有人喂他才吃得下去啊!要不……把任菲叫來當回臨時護士?
  
   轉頭間胖子的目光正巧落到一堆散開的靜脈注器,也就是靜脈輸液用的塑料管兒上,心里頓時有了主意,他先把飯盒放好,隨便拿起一袋,在白旭驚奇的目光下幾 刀切下一截四十釐米長的一段來,坐在他身邊,兩只手一只握住吸管一頭,一頭插進飯盒,一頭送進白旭的嘴里說:“吸吧,要是吸不動就是讓牛肉堵了,吹一下再 接著吸!”說著他把自己都逗笑了。
  
  這東西老長一截,不光不用再喂白旭喝糊糊,從下面抽到嘴里,連溫度都涼了。
  
  白旭真是餓壞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克難式的吸管,狠命地從飯盒里抽出一口稀糊糊……楊威不斷地挪動飯盒里的吸管,盡量避免吸管被堵死,沒抽幾口,白旭干涸的眼睛里竟然開始泛出了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啊!真不知道這十來天他怎麼挺過來的。楊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他能自己喝東西了,楊威說:“慢慢喝別著急,我去給你找身衣服。”他從前門跳下車,回到警車敲開車窗:“把包里的衣服再拿一套來。”
  
  任菲正等得焦急,沒想到就得了這麼句話,她一邊找東西好奇地問:“那人呢?怎麼樣了?”她把一套迷彩服遞出來。
  
  “餓壞了,正吃呢,對了還有內衣內褲也要。”其實這個才是關鍵,不能讓他一直穿著“污染”的內衣吧?
  
  “你倒挺大方的!”任菲把東西重重地拍在楊威手上,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告訴你包里就剩下一套了,你省點用吧。”
  
  “知道了。”楊威無奈地嘆氣,裝著聽不出任菲話里的意思。
  
  那台救護車挺不錯,可一想到車里的尿騷味他就覺得沒法開這台車。
  
  回到救護車上白旭已經喝光了糊糊,楊威把衣服遞過去說:“一下子吃這麼多,你別撐出毛病來!換上吧,以后……以后小心點兒。”
  
  白旭接過衣服,反問道:“小心什麼?我是醫生,知道能吃多少……還有,你的手藝不錯。”
  
  他的聲音又沙又啞,就像敲漏的破鑼又被車碾了兩遍。
  
  楊威不知道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他說的小心指的是這個麼?還有那句手藝不錯,是真餓壞了吃不出好壞還是故意說的反話?
  
  “得了,你先換換衣服,我還有事得請你幫忙。”他是這個車隊的人,肯定了解車隊,楊威決定聽聽他的意見再決定選哪一輛車。
  
  白旭看看楊威又看看車門,沖胖子使個眼色。
  
  楊威愕然:“怎麼?我還得躲出去?我又不是女人,你臉紅什麼呀你?”他又好氣又好笑,你尿褲子都讓我看到了,還有什麼好躲的?
  
  白旭沉著冷靜,面如死水:“誰說沒有女人?我就是。”她把衣服放到一邊歇口氣,剛吃完一點東西,體力還差得厲害。
  
   “啊?”楊威一個眼睛睜大一個眼睛緊縮,左臉上寫著不相信,右臉上寫著不可能。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白旭好幾遍:不知道是不是餓出來的蒼白臉孔深陷雙頰烏黑 眼窩;全身都是骨頭沒幾兩肉(扶她起來時的手感);還有她的胸前,人家任菲這個波濤洶涌,她呢?飛機場不要太平好不好?
  
  就、就這模樣也是女人?全世界的男人還不得集體自盡以保清白?
  
  “怎麼?不相信?”白旭斜睨胖子一眼,“好,我脫給你看。”
  
  說著就開始解衣服。
  
  楊威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吐血三升,這句話也太強了,趕緊敬謝不敏:“我信,我信還不成麼?”他趕緊溜下車,倚著救護車長出一口報導。
  
  就這身板,活像納粹集中營里的難民,胖子怕看了晚上做惡夢!
  
  不愧是部隊里出來的,該干淨利索的時候一點不拖泥帶水。
  
  任菲遠遠地看到楊威出現,打開車窗伸頭喊:“再過一會天黑了,你選好了車沒有?”清亮的聲間悅耳動聽,比白旭沙啞的嗓子……呃,實在不好放一起比,白旭的聲音根本聽不出男女。
  
  “等一會兒!”楊威揮揮手安撫她,心里卻在想:估計今天是走不上了。
  
  “你是警察?還挺happy,這種時候帶著漂亮女人?情種啊你?”破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胖子一偏頭,看到白旭打開側面的車窗只露出脖子以上,半人不鬼的臉上帶著淡淡地嘲諷,很有點憤世嫉俗的樣子。
  
  楊威搜索枯腸地楊了一遍,沒什麼地方得罪她啊?難道是因為看到不該看的,讓她恨上了?
  
  “你就用這種態度對待救命恩人?”胖子反問。
  
  白旭的表情一僵,脫衣服的動作停下了,沉默地轉過臉去,半晌才軟了語氣說:“謝謝。”說完,脫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探身從一堆箱子里翻出酒精和生理鹽水,仔細地擦拭骨架般的身體上每一寸肌膚。
  
  她的做法竟然和胖子驚人的相似。
  
  “不用了,”楊威毫不在意地說,“現在這世道哪打活雷峰去?我救你也有目的,不是白救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二號加長吉普車上,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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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問我為什麼又出個女人,后面會交待原因,她長成這副樣子也有原因



六十 餘生


  “你們是從A市逃出來的?”白旭的語氣里突然帶上些許驚奇,她用上不停,繼續用大量酒精擦滿身上的每一寸角落,“A市里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亂成一團糟。”楊威想起了一路上的慘景,忽然覺得心里堵得厲害,他不想再提這些,轉移話題說,“你嗓子怎麼回事?用不用給你找點含片?”
  
  他記得包里還帶著幾盒喉寶,白旭的嗓音說多難聽有多難聽,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你將就將就吧。”白旭冷冷地說,她斜了一眼警車里的任菲,仔細地擦著后背。她的身體萎縮得厲害,就算用右手也能摸到右肩胛骨,不必像楊威那樣直接把大瓶的酒精倒在身上。
  
  楊威被她的態度搞得大為火光:“你這人怎麼回事?你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我什麼地方得罪過你?你不感激就算了,用得著這麼冷言冷語的嗎?”他突然覺得老是出問題的任菲至少還有張看得過去的臉和差不多的態度,比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強得多。
  
  白旭沉默了,她找出一圈紗布抖開,一點點擦掉瘦骨嶙峋的身體上一溜溜往下淌的酒精:“你救我我很感激,但是感激歸感激,不等於把我賣給你了。”擦拭身體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她只能慢慢地套上衣服,腰帶系到最后一扣了褲子還是能直接掉到胯骨,她只好把腰帶打個結系上。
  
  “說吧,你有什麼想讓我做的,就憑我現在的樣子你肯定沒性趣,有什麼說什麼就行。”她伸手吃力地從一堆箱子下面摸出一個灰不溜丟的藥盒,打開盒蓋仔細地檢查一遍后揣在兜里,好像放下千斤重擔一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楊威險些咬舌頭,誰要是看得上她還不真成了喜歡骨感到骨頭架子的程度?他咧著嘴,目光落到警車上說:“我們的車讓阻車釘扎漏了兩個輪子,我需要車。”他的低頭看看腳邊那支不成樣子的步槍,補充道:“我看你們都帶了槍,我需要武器。”
  
  雖然輿論一再宣稱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楊威知道曆史上赤裸裸的暴力解決的問題比其它任何手段解決的問題加在一起都要多得多,就算是政府國家不也是由軍隊這樣的龐大暴力機關支撐起來的麼?
  
  想在末世生存下去,必要的武力必不可少。
  
  白旭把膠鞋的鞋帶綁到最緊,詫異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有武器嗎?我聽到了三聲槍響。”
  
  “只有三發子彈,你要是給我幾發六四手槍子彈或者一把空的五四手槍也行。”現在楊威的腰上空蕩蕩的,感覺比帶槍的時候輕快很多,可心里為什麼那麼不踏實?他猶豫了一下,裝做毫不在意地問:“你不問問我對你的戰友都做了什麼?”
  
   白旭的干涸的臉上掠過一摸苦澀:“我親眼看著他們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還能做什麼?忘了它們吧,那不是你的錯。”她隨口用不像安慰的話安慰楊 威,扳動后車廂門慢慢挪下車,“五四六四手槍都是已經淘汰的武器,我們沒有。槍確實帶了不少,但是我不能確定是不是能交給你。”
  
  “什麼意思?”楊威皺著眉看著這位形容枯槁的女軍人,直到她自己站到地上,他才發現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六五以上。
  
  越野車上的任菲突然看到救護車上走下來個鬼一樣的人,頓時嚇了一跳,還當是一只漏網的活死人,看到楊威的鎮定才意識到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需要救助的幸存者。
  
  白旭沉默地看著楊威的眼睛,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
  
  楊威突然覺得她的眼里有一種自己難以超越的東西,讓他自慚形穢,下意識地躲避她的炯炯目光。
  
  白旭輕嘆一聲,放柔了聲音說:“雖然你們開的是警車,你用的是六四手槍,但是你的體型和年紀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正規的警備人員,我是軍人,不是黑社會倒賣軍火的武器販子,不能把武器交給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楊威嗤之以鼻:“拉倒吧,扯什麼虎皮?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教條?我告訴你,你的身邊有無數活死人圍繞,隨時隨地准備把你抓成爛布條,沒有人能 救你,想活下去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你說你是軍人,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的職責的保護老百姓,但你覺得你現在保護得了誰?你自己都還得靠我來救, 甚至還得靠我還保護,所謂的規定就那麼重要?重要到見死不救的地步?你不是想知道A市變成什麼樣了嗎?我告訴你,血流成河,人間地獄!”他猛然間爆發了, 指著白旭的鼻子狂吼,就像一只暴躁無比的熊。
  
  “我們需要你們保護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我們需要你們救援的時候你們在哪兒?如果不是我們自己想辦法逃出來,你的命都保不住!你覺得我能指望你麼?”
  
  車里的任菲嚇壞了,急急忙忙地跑下來,捉住楊威的胳膊:“怎麼了這是?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她的目光游移,小心地躲避白旭的臉,他長得實在太嚇人了。
  
  白旭看到任菲的表情,心中一片悲涼。
  
  “我跟她沒法好好說!”楊威把臉別到一邊,急促地喘息著,好像肺里的空氣多得吐不出去。
  
  白旭的表情有了一點變化,她的話題忽然一轉,急切地問:“你說活死人?你管感染者叫活死人?你發現什麼了?”
  
  “我發現什麼用不著你管!”楊威一口氣頂了回去。
  
  白旭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必須管,只要你提供的情報有足夠的價值,武器不是問題!”她破鑼般的嗓音金鐵交鳴,鏗鏘有力。
  
  楊威和任菲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楊威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聲問任菲:“我是不是聽錯了?”
  
  任菲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她上下打量白旭,不明白這兩個人搞什麼鬼。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關鍵看你掌握的東西有多少。”白旭又重復了一遍。
  
  楊威滿腔的怒火一瞬間熄滅,警覺性猛然提到最高:“你是什麼人,你想知道什麼?”他忽然開始懷疑白旭的身份,小說電視里常有這種遇到反派的情節,難道他也撞了一回大運?
  
  “你不用緊張,我的身份沒問題,我想知道你對活死人了解多少,你們是從A市逃出來的,肯定對它們很了解。”她探身從車上換下的衣服里拿出自己的軍官證,虛弱的胳膊穩穩地遞給楊威。
  
  楊威接過不到半個巴掌大的紅本本,先裝模作樣地看看正反兩面,看上去倒有那麼點意思,打開一看里面,胖子的臉頓時扭曲了,他看看證件再瞅瞅白旭,用一種看到超人站在面前的高昂語調問:“你說這是你的證件?”
  
  “是!”白旭回答的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你開什麼玩笑?”楊威把翻開的證件往白旭的眼皮底下一送,“你自己看看,你們是一個人麼?”
  
  “怎麼啦?”任菲好奇地湊過來,只見證件上的一寸照片上一位女軍官明眸善睞英氣勃勃,雖然并不怎麼漂亮,卻別具一番令人眼前一亮的英氣,“這是你?”
  
  任菲驚呆了,照片的下面印著幾行字,頭一行的姓名一欄上印的倒是白旭兩個字,可她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兩張臉聯系到一起。
  
  白旭非涼地用鬼爪一樣的手摸摸枯干的臉,一屁股坐在救護車打開的后廂門里,捂著臉幽幽地說:“這確實是我,你們當我願意搞成這樣子嗎?既然你們是從A市出來了,我也不瞞你們,我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因為我也感染了‘吞噬’病毒。”
  
  “啊?”任菲一聲低叫,蹬蹬倒退兩步,撞到楊威的身上才停下來。
  
  “吞噬病毒?你是說T病毒?”楊威眉頭緊鎖,白旭并沒有失去理智,她的眼睛還是和普通人一樣的黑白分明,這一點與活死人大相徑庭。
  
  白旭放下捂臉的手:“也可以這麼理解,但這種病毒正式的名稱叫吞噬!”
  
  “這麼說,你們是來封鎖A市的?”楊威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封鎖線,這麼解釋的話,路上的阻車釘就能說得通了。
  
  楊威的鎮定感染了任菲,她忍著心頭的懼怕站直了身體,但蒼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心底的緊張。
  
  “不是,但是我的任務究竟是什麼不能告訴你,請你不要再問了。”白旭破鑼般的金屬嗓音竟然帶上一絲乞求。
  
  楊威知道軍隊里總是搞得神神秘秘的,點頭答應:“行,我不問,那你按你的判斷說說你能說的東西,還有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他無法判斷什麼是她能說什麼是不能說,干脆把球踢給白旭。
  
  白旭在心里仔細斟酌兩遍才慢慢地開口說:“我只是個中尉軍醫,級別太低了,知道的不多。吞噬病毒是外國某個細菌武器研究部門研究出來的高傳染、低致死率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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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終於能放出點內幕消息了,為這一天我寫了一個多月!接下來會爆點消息,但願大家別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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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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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拯救



  “低致死率病毒?”楊威聽到這句話就覺得滑稽,不由自主地質問“整個A市死絕了一多半,還低致死率?那什麼算高致死率?炭疽?鼠疫?還是霍亂?”
  
  任菲悄悄拉拉他的衣襟,不管A市究竟有多慘,上層的決定與一個小小的中尉無干,她也是受害者。
  
   “你聽我說完。”破鑼式的金屬音不急不躁,“吞噬是一種不成功的軟性細菌武器,所謂的軟性細菌武器是相對於鼠疫等高傳染性高致病率和高死亡率而言,這些 病菌具有高傳染性高致病性和低致死率,能最大限度地拖累受害國的醫療資源,感進而拖累整個國家的戰備資源儲備和人力儲備。”
  
  楊威和任菲好似被一桶液氮從頭澆到腳,震驚至極地看著白旭毫無表情的臉。
  
   “如果說普通細菌武器是直接殺人,軟性細菌武器就是用軟刀子磨人,一點點消磨整個國家的實力!你們都聽過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隊吧?當年日寇沒少在我 們國家試用細菌武器,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研究出的病毒投放到戰場,整村整莊的人迅速感染,不等病毒整體擴散全村全莊的人就死絕了;就算沒死絕的,也因為病 患無法救治,國民政府不得不釆取壯士斷腕的決然手段。從那之后,軟性細菌武器開始出現,至今為止,當年日寇投放的某些病毒還在我們國家的一些地方起著作 用!”
  
  兩個人面面相覷,被這個不是內幕的內幕徹底震住了,楊威覺得舌頭有點不聽使喚:“這,這個也是當年留下的細菌武器?”
  
  “不是,我已經說過了,吞噬病毒是外國某個研究機搆研究出來的一種不成熟的病毒,他們研究這種病毒的原意不得而知,但這種病毒確實不完整。”
  
  “怎麼說?”楊威的好奇心被白旭徹底弔了起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這種帶著機密性質的資料是他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可現在就放在他的眼前,他也和好奇的貓一樣舍生忘死。
  
  “現代細菌武器的針對性很強,一般致病的都是十六至四十五歲之間的青壯年男性,因為他們是軍隊的主要力量,吞噬的致病范圍太廣了,上到老人下到孩子都不放過;致死率不用提了,感染上這種病毒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還得加一條,傳播速度快,但是作用時間短,病菌抵抗力弱,不利於大規模傳播……”楊威補充一句,心里說不出的惆悵悲愴,“我操他媽,是哪個王八蛋研究的病毒?”
  
  白旭意外地瞅了他一眼,低聲說:“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你說的這一條是你親身經曆的?”
  
  “對,是我親身經歷的,”楊威想起事發的那個中午,樓下亂成一團的街道上橫沖直撞的車輛和瞬間變異的人群,“我曾經在一間藥店里碰上個叫鄧妍的人,她因為在事發時失手打碎了一瓶高濃度酒精幸存下來,現在應該還在A市。”
  
  楊威突然意識到從自己開始逃亡到現在,碰到的幸存者確實是女多男少,難道還真有這麼邪門的病毒,懂得分辨男女?
  
  “酒精?”白旭猛地抬起頭來,驚喜交集的目光死死盯在楊威臉上。
  
  楊威突然覺得混身都緊張起來:“是酒精,怎麼了?”被這樣一張不是鬼勝似鬼的面孔盯上,誰也不會放鬆到哪兒去。
  
  任菲欲言又止,看看楊威,把自己被活死人抓過的話吞回肚子里。
  
  “竟然這麼簡單?要是早知道,早知道的話,隊長他們就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白旭眼神僵直,悲憤填膺,“早知道的話,我把所有的車都消一遍毒多好?”
  
  “早知道的話A市還感染不起來呢!”楊威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事情都出了,你還想這些有什麼用?我倒想問問,吞噬病毒只能通過空氣傳播麼?接觸傳染不?”
  
  白旭深吸口氣平靜平表心緒說:“我看到的資料上說這種病毒傳播的主要途徑是空氣,極少數皮膚敏感者接觸空氣中的病原體也能感染。”她是個女人,但同樣是個軍人,毀容毀身都沒能讓她崩潰,白旭的心智遠比楊威想像的堅毅得多,她是后悔自己沒辦法救回戰友。
  
  “直接接觸呢?我是說直接讓活死人撓出傷口。”楊威的目光在任菲的頭頂停留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任菲心里一顫,眼睛突然之間不知道看什麼地方才好。
  
  “百分之百!”白旭斬釘截鐵地說,心想:你當這種病毒是從哪兒來的?生化電影根本就是從這種病毒里得來的靈感!
  
  楊威和任菲相視一笑,同時鬆了一口氣。
  
  任菲拉起左腿的褲腿,露出三道結痂的傷口:“這就是活死人撓的。”
  
  “不可能!”白旭“嚯”地站起來,虛弱的身體險些因為用力過猛而摔倒,“你怎麼可能還好好的?你怎麼可能還好好的?你,難道你有抗體?”
  
  白旭的眼睛綻放出無比的炙烈,就像尋寶者發現了所羅門寶藏,偉大導師寫完了資本論。
  
  有抗體就有疫苗,這對整個國家,不對整個世界都是個難以用語言評論的巨大貢獻!
  
  “有個屁的抗體,”楊威一句話就澆息了她胸中的火焰,“我灌她喝了一瓶半五糧液才保住她的小命,這是我的另一個發現,血液里的酒精濃度高了同樣能殺死病毒。但是不知道究竟達到什麼程度才起作用。”
  
  他想起剛救回任菲的那個晚上,緊張而防備的夜晚。
  
  “不可能!”這三個字白旭又說了一遍,“空氣傳染的速度都那麼快,被活死人撓上,病毒直接進入體內感染的速度只能更快,你哪來得及救她?”
  
  楊威心思一轉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現代醫學中藥品最快進入病人的方法是靜脈注射,白旭肯定是覺得活死人指尖上的病毒透過作品感染人體比病毒通過肺泡感染血液要快得多:“應該是因為她的傷口不深,沒劃傷血管,所以爭取了一點時間。”
  
  任菲抬頭看看身邊的楊威,突然覺得內疚無比,如果不是遇見了他,自己怕是要和眼前這位白旭一樣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對,白旭還有自己的意識,她卻肯定會變成鬼一樣的活死人。
  
  白旭“吭”地一聲,混身像抽掉了骨頭一樣癱坐在救護車后,嘴里不知道喃喃地念叨著什麼,突然她呆滯的眼神一亮,轉身就往車里爬。
  
  任菲和楊威被她的行動搞的莫名其妙,她的反應未免太奇怪了吧?
  
  白旭爬進車里,抓過楊威煮糊糊剩下的半多半瓶五糧液,倒在車里就往嘴里灌,嗆得一個勁咳嗽也顧不上,一氣之下全灌進肚子里,灌完了酒還不算,接著竟然拿出沒開封的醫用酒精要接著喝!
  
  楊威嚇了一跳,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他含過兩次都燒得厲害,喝下去還了得?趕緊阻止說:“你干什麼這是?你想喝我們還有酒,別喝酒精啊你!”
  
  任菲腿不方便,他自己撒開腿就往回跑,直接扯了兩瓶酒回來:“給你,別喝了。”白旭手里的醫用酒精已經被她喝下小半瓶。
  
  白旭放下醫用酒精,破鑼金屬音仍舊清晰:“我身上的感覺神經已經弱化到麻木的程度,喝哪個都一樣。”說完接著灌酒精。
  
  楊威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任菲卻感同身受,同樣是女人,她想像不出若是自己變成這副模樣會不會做出比借酒澆愁更出格的事來:“你,你別這樣,你還活著,不比什麼都強麼?”她拙劣地安慰白旭,如果是她變成這副樣子,任菲寧可死。
  
  白旭咕嘟嘟將最后一滴酒精也喝干,掙扎著坐起來說:“你們當我是什麼了?我像那種意志消沉的人麼?”
  
  “不像,”楊威回答,能被派來執行這種秘密任務的哪個不是又紅又專,嘴巴硬得像鐵鑄的一樣?所以說絕不能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白旭。
  
  白旭送給楊威一個感激的眼神,指著自己的臉說:“出事的時候我的戰友全都感染了病毒,可能是因為救護車里的消毒環境,我感染的時間慢了一步,所以我搶到一點時間注**一針。”
  
  “能對抗吞噬病毒?什麼藥?”楊威下意識地追問,剛想再追問怎麼不大規模地下發備用,卻想到了白旭的遭遇:這種藥的副作用之大,不弱於吞噬病毒多少!
  
   白旭苦笑:“這種藥根本就不是對抗吞噬病毒用的,吞噬病毒之所以叫做吞噬,就是因為這種病毒一旦感染人體,就能通過血液的流動進入大腦,將人的大腦細胞 吞噬,讓本來清醒的意識只剩下一點點本能。天知道病毒是怎麼通過的血腦屏障。我用的藥唯一的作用就是加強血腦屏障保護大腦,讓被感染的人不失去意識,但是 我的身體卻沒有任何保護,所以,我才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什麼?楊威大驚失色,扯著任菲蹬蹬后退兩步,擰開手里的五糧液就往肚子里灌——他剛才和白旭直接接觸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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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算是爆了不少設定的料了哈,不知道這麼寫會不會招來書友罵,呵呵。回頭有機會再說國家為什麼不救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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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半死



  任菲又急又氣,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你,你這人怎麼,怎麼……”
  
  “別著急,你也不用喝了,沒事。”白旭搖搖頭說,“吞噬病毒 作用的不光是大腦,被病毒感染之后,全身的機能會封閉,自成一體,就是說不用吃也不用拉,漫無目的的活動,直到整個人都腐朽。你們不會認為外國人研究出來 的是一種不能控制的病毒吧?電影上的情節太夸張了。我雖然被感染,但那種藥起了不小的作用,不光護住我的大腦,身體機能也保存下來不少,所以,我才會一動 不能動的尿褲子。”
  
  楊威慢慢地放下酒瓶子,酡紅的臉上一片狐疑:“你是說你本身帶毒卻不傳染?”瓶子里的五糧液已經被他喝了小半瓶。
  
  “我什麼也沒說,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白旭狡猾地說,她指指楊威手里的多半瓶酒,“給我吧,我還得喝一些。呵呵,真正的活死人應該什麼也喝不下去,什麼也吃不下去才對。”
  
  楊威明白她的意思,白旭是用這種辦法繞開保密制度,就算這種藥的效果不佳,但起碼給人留下一線生機,比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好得多吧?
  
  如果病毒爆發的消息大規模傳開,這種藥的存在想必會把國家推到兩難的境地上,不用吧?不能眼睜睜看著病毒肆虐下去;用吧,又只能造就一大批有清醒意識的半活死人,根本沒人敢放這些半死不活的用藥者出現在正常社會,不然很難說性格大變的用藥者會不會形成新的傳染源。
  
  楊威把手上的酒遞過去,搖搖頭說:“你還真幸運。”白旭說真正的活死人沒有進食和排泄能力,這和楊威觀察到的情況一致,而她大量的喝酒,唯一的原因就是想用這種辦法試試能不能清除依然盤據在她體內的大量病毒。
  
  白旭接過酒,苦澀地說:“我寧願不要這份幸運,和我的戰友們死在一起。”說完仰起脖子咕嘟嘟地將大半瓶酒一氣灌進肚子里。
  
  她的感覺神經大幅度弱化,根本感覺不到酒的辛辣,肚腹中的膨脹感同樣弱化得可以忍受。由於吞噬病毒的影響,她的身體大量失水,喝下的液體迅速無比的通過胃的吸收運行到全身各個部位,滋潤著干涸的身體組織。
  
  “你少喝點吧,不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麼?”任菲仍然當白旭是借酒消愁,似乎有楊威在身邊的時候,她的腦袋就像打了結一樣笨拙。
  
  楊威的目光越過警車,落在那十幾個用不同姿勢倒在地上的活死人上,心頭不禁一陣黯然,他們都和白旭一樣是國家的精英吧,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埋沒在自己的國土上,甚至最終還是消亡在他的手里。
  
  原本一丁點愧疚也欠奉的心,不知怎麼竟然生出絲絲悲切縈繞不去。
  
  “別喝了!再喝下去沒等你身上的病毒死光,你就得酒精中毒!”楊威覺得自己真是看不下去了,白旭已經喝下一瓶半五糧液和半瓶醫用酒精,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
  
  他不知道那其實是白旭兌好的百分之三十多的酒精,擦身剩下的。
  
  白旭驀地放下酒瓶子,幡然醒悟。
  
  她何必這麼心急,只要這個辦法有效果,還愁不能清除一身病毒麼?說不定,她還能恢復原本的容貌!
  
  想到這兒,白旭死寂的心突然生出幾分希望來。她搖搖晃晃地下了車:“你說的對,你說你需要車,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不知道是不是她滿肚子的酒水起了作用,她破鑼般的標志性嗓音竟然清脆了許多。
  
  “你知道感染區的範圍嗎?”楊威答非所問,忽然冒出個不相干的問題。
  
  “不清楚,怎麼?”白旭的神經被侵蝕得太厲害,酒精根本麻痺不了她的神經,她走路搖晃更多的還是因為體力上的虛弱和肢體的麻木感。
  
  “沒什麼,我的老家不是感染區,我想繞道B市,返回老家去。B市的情況你知道嗎?”楊威只是抱著萬一的想法隨口問問,并沒期待在救護車里躺了十來天的白旭能給他個驚喜的答案。
  
  “B市離這里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雖然我們從B市出來的時候一點變化也沒有,但是我覺得B市不可能毫無影響。”白旭的目光掃過前面的兩輛車,“我必須要回B市,把你的發現報告上去。”
  
  雖然她的話里透露了這支車隊來自B市,但這與楊威無干,他只想逃出疫區罷了,白旭想干什麼是她的自由:“好吧,明天咱們一起走。”
  
   白旭干涸的臉露出個猙獰的笑容:“和聰明人說話真省腦子。我建議你在前面兩台車里選擇一輛,第一台車是台指揮車,別看表面上不怎麼起眼兒,但這台車的防 護能力首屈一指——指揮系統就像大腦,不管什麼時候都得嚴密防護。”她的手指在太陽空的位置上轉了轉。她是軍人不假,但該堅持原則的時候必須堅持,該靈活 機動的時候同樣會靈活。
  
  這幾台車都是國家財產不假,可放在這兒只能慢慢腐朽,莫不如派上一點用場——楊威的發現絕對比這麼幾台破車值錢多了。
  
  或許是知道自己有救,白旭的心情開朗許多,可她這份開朗看在楊威和任菲的眼里更加可怖,還不如板著臉好。
  
  “第二台吧,第一台車里的空間太小了。”楊威的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救護車,這才是他最中意的。
  
  第二台?白旭似笑非笑地瞧了楊威一眼:“你最想要的東西全在第二台上,那是我們的軍火運輸車,呵呵,你別看這台車不小,但是里面的空間比指揮車小得多,我估計很難滿足你的需要。”
  
  楊威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恨不得直接躥過去。他本以為第四台車里的密碼鎖后面全是武器,沒想到竟然在第二台車里!
  
  三槍干掉三個活死人容易輕鬆,可后面八個活死人不光累得他像只死狗,只要有一點疏忽就得把小命交待在這兒。
  
  他覺得嗓子干喝,咽了口唾沫說:“第一台車上有一個活死人,第二台車上有兩個,后車廂里還有其它的活死人沒有……我是說后車廂里原來還有人沒有?”這些活死人畢竟是白旭的戰友,楊威不想刺激她。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寧可親手送他們上路也不想他們這麼活不活死不死的,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白旭神色淡然,語氣里的金屬音還是那樣鏗鏘——她干涸的臉不管是什麼表情都很難表現出來,就像戴了一個木雕的鬼面具。
  
  “你想現在就要嗎?”白旭又問,她指了指天,雨雖然已經不下了,可天還是陰沉沉的,而且已經快黑了。
  
  楊威很想說現在就要,但考慮再三還是違心地說:“明天吧,不差這一宿。”如果他表現得太急切,會不會讓她覺得胖子只想拿了槍就走,把她扔在這兒?畢竟白旭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辦法一個人上路。
  
  說不上為什麼,白旭給胖子很大的壓力,這種感覺就像面對校長或者訓導主任。
  
  “那好,聽你的。”白旭得便宜跟著就賣乖,她看看楊威和任菲,自嘲地說,“你們回警車里過夜吧,就我這副鬼樣子,和你們在一起估計你們倆就別想睡覺了……我需要一些水和吃的。最好是高熱量的,越多越好。”
  
  楊威點點頭說:“那好,你等著,我去拿。”他無比自然地拉著任菲的手就往回走,任菲也沒覺得不對,任由他拉著自己,瘸著右腿一晃一晃地跟著——她的右腿還是疼得厲害。
  
  白旭目送兩個人走開,看著任菲的腿心里不由地平衡了些。
  
  都說女人善妒,她是軍人但首先是個女人,任菲的相貌在平時也能給她巨大的壓力,如今她搞成這副鬼樣子,看到任菲更是覺得老天不公。
  
  楊威回到車上,從后車廂里拿了四五包壓縮餅干和七八片巧克力,再加四五瓶水三聽罐頭,脫下上衣包成一包,准備給白旭送過去。
  
  任菲滿臉的抑郁寡歡,斜坐在前坐看著忙忙碌碌的楊威說:“你相信她麼?她說了那麼多的道理,說不定那個什麼研究就是在A市做的呢?”她一直聽得多說的少,但不代表她心里沒有想法,白旭說的聽起來挺有道理,但是有道理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啊!
  
  楊威的動作停了停,看了她一眼又接著忙活:“相不相信又能怎麼辦?這種時候還是同舟共濟的好。咱們都是小人物,別想那麼多。”楊威除了吃的,又拿了個一次性的打火機,感覺差不多夠了才提著下了車,給白旭送過去。
  
  一塊壓縮餅干吃下去能頂半天餓,但他不想拿得太少,讓白旭覺得他在防備什麼——雖然他對部隊的特種車輛沒什麼研究,可這幾台車,特別是第四台車實在是太特殊,空間付之東流一隊人執行的是什麼樣的任務?楊威的心里不斷地猜測著,可沒有任何一個設想能合情合理地解釋一切。
  
  原本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沒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怎麼知道了吞噬病毒之后腦子里像塞了幾噸水泥?雖然任菲只是隨便說說,可病毒為什麼會在A市爆發?國家的救援又為什麼遲遲不至?這謎怎麼還越解越多了?
  
  我還真是救了一個大麻煩啊!楊威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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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章爆的料有點多,寫得我腦袋發暈焦頭爛額,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還請諸位多多擔待……呃,該更就更不等六個小時了,老樣子,求票求收藏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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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電台


  陣陣清爽的夜風吹過,滿是殘骸的公路邊掀起一層層的麥浪,沙沙的呼嘯聲似海浪般此起彼伏,從遠方一波一波地傳遞到路基的邊緣。
  
  楊威慢慢停住急促的腳步,目光漸漸延伸向陰暗的遠方……地里的麥子該熟了吧?可是,又有誰能來收割?
  
  他的臉上閃過一縷苦笑,放下心里不知所謂的感懷,步伐轉到救護車后,把手里的東西一樣樣擺到白旭身邊:“你看這些夠不夠?”他的語氣平靜,就好像仍然坐在車廂外的白旭是個普通人,而不是個半死不活的吞噬病毒感染者。
  
  “你拿來這麼多,喂豬都嫌多,還問我夠不夠吃?”白旭啞然失笑,她需要補充熱量營養不假,但還沒到填鴨的程度吧?告訴楊威說越多越好只是擔心楊威可能舍不得不多的給養……她怎麼可能知道楊威無意間找到了安全打劫各家超市的便捷方法?
  
  楊威無所謂地聳聳肩:“就算你敢把自己當豬也沒人敢喂,瘦成這樣喂豬的還不賠死?”可能是消化了白旭透露的消息,他覺得再面對她的時候那股莫名其妙的壓力小多了。
  
  白旭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猙獰表情,小聲地自言自語:“我還真得當幾天豬。”沉沉的金屬音不見了,可她現在的嗓音仍然像幾把銼刀互相磨來磨去。
  
  “嗯?你說什麼?”楊威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麼,”白旭搖搖僵硬的脖子,回頭點了一點說,“幫我個忙行嗎?”
  
  “什麼事直說吧。”她的下巴隨便一點,楊威根本不知道她點什麼地方,但是他能說不嗎?
  
  “到前面坐下,按我說的辦。”白旭縮回兩條腿,楊威知趣地幫她把后車廂門關好,繞到前面坐到駕駛坐上,回頭給了白旭一個詢問的眼神。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楊威不必擔心她有什麼針對他的不利行動。再說以她現在的身體條件根本有心無力。
  
  “反向扭車鑰匙,接通車載電源。”后面的白旭已經爬上了那張醫療床,仰面朝天地躺著。
  
  楊威照做,他根本不知道哪邊是正哪邊是反,捏著鑰匙按自己習慣的反方向一扭說:“好了。”
  
  “你扭反了!”白旭的眼睛盯著車頂的夜燈抽了抽嘴角。
  
  “你怎麼知道?”楊威聞言馬上伸手把鑰匙扭到相反的方向,車頂的夜燈“啪”地點亮了。
  
  估計是救護車的特殊需要,這輛車里的燈出奇地多,前后左右起碼有八個不同的方向同時亮起來,照得車里縴毫畢現。
  
  “當我沒問……我建議你晚上別開燈,有可能引來活死人。”楊威很想伸手把夜燈關掉,可普通的車上開關就在燈邊上,這台車的車頂有八個燈,他左找右看也沒發現哪兒是開關。
  
  白旭的眼睛被明晃晃的燈光照得瞇起來:“駕駛台右邊靠中間的位置是電台,能看見一個紅色的小燈嗎?”
  
  “能!”楊威伸手擦了擦紅色的發光二極管,不是車里光線充足他都看不著……電台挺顯眼,可電台上的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燈真不起眼。
  
  “好,如果燈亮著不用管,燈不亮就按下旁邊的開關。”白旭繼續指點。
  
  楊威“叭”地按動開關,紅色的發光二極管驀然點亮:“好了。”
  
  “拿著話筒,按我說的做……”
  
  楊威按白旭的指點,從電台上摘下半個手掌大小的話筒,按住話筒側面的通話鍵,一股沙沙的白噪音從電台的揚聲器里傳出來:“五動三呼叫,五動三呼叫,有沒有人在這個頻道上,請回答,這里是五動三,誰在請回答!”鬆開通話鍵,電台里一片安靜。
  
  “你覺得這麼做有用嗎?我都不知道五動三是什麼意思。”楊威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對著話筒亂喊,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五動三的意思就是五零三,電台呼號時動的意思就是零。”白旭仔細地傾聽,可電台里始終沒有半點回音,白旭原本也只是抱著萬一的想法試一試,她嘆了口氣 說:“A市通往外界的六條高速公路和四十三條各級公路都有我們的人把守……看樣子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把一只干瘦的胳膊擋在眼前,遮住了眼睛。
  
  楊威放下話筒,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
  
  白旭說的不多,但話里的意思卻不難聽出來:A市全部的公路都派了人,這說明了什麼?A市可能爆發的疫情根本不是個秘密,國家早有封鎖A市的准備,只不過因緣際會,病毒爆發的範圍遠遠超過了估計,本應封鎖A市的力量不僅沒起到作用,還全軍覆沒了!
  
  “把燈關了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白旭難聽的金屬嗓音里竟然帶上了許多的落寞。
  
  楊威一語不發地扭動鑰匙關閉了電源,救護車里忽然間暗下來,他適應了光亮環境的眼睛一下子什麼都看不清了,猛勁眨一眨,七八秒才恢復視力。
  
  他趁著一點點殘余的天光下了車,“彭”地一聲關上車門,救護車里陷入一片冷寂。
  
  白旭一動不動地躺在車里,如同石刻鐵鑄。
  
  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前后兩方的幾台車都只剩下大致的輪廓,隱約間仿佛還能聽到活死人抓撓的摩擦聲。麥田里風吹的沙沙聲夾著不時響起的蛙鳴聲聲入耳,竟然說不出地荒涼。
  
  車下清冷的夜風一吹,頓時將楊威吹了個通透,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到頭頂,吹得他心里發虛,總覺得有什麼在黑暗中窺視一般!胖子拉著領子緊了緊衣服,徒勞地試圖給自己找回一點溫暖。
  
  他加緊腳步跑回警車,夜晚的曠野實在是太讓人不安,這兒絕對不屬於人這種群居動物。
  
  警車上的任菲早就等得火急火撩,看到楊威回來,毫無來由的緊張才舒緩一些,急忙追問楊威為什麼耽誤這麼久。
  
  楊威一邊應付她的問題一邊從后車廂拿出吃的來,他的水壺留在了救護車上,不得不就著手電的光芒用任菲的水壺一起煮了三四袋方便面,兩人共用一個飯盒,將就著胡亂吃了一頓晚餐,早早地睡下了




六十四 清晨


  “邦邦邦”幾聲敲擊玻璃的脆響驚醒了警覺性極高的楊威,他一睜眼,正看到車窗外一只屈起的中指關節正離開玻璃。
  
  任菲仍然蓋著雨衣睡得香甜,他揉揉眼睛打個哈欠,搓了搓臉頰坐起來,擰動鑰匙接通電源,按下開窗鍵,駕駛座上的車窗在一陣低沉的嗡嗡聲中慢慢降下。
  
  “我說你干什麼啊?這麼早……你是白旭?”楊威前一句還壓低的聲音不想吵醒任菲,可后面幾個字就像尾巴被踩扁的貓,猛地拔了個高音。
  
   任菲睡得再死也頂不住這麼高分貝的噪音,迷迷糊糊地撓撓刺癢的額角,滿臉迷茫地坐起來,慵懶而甜美的聲音小聲地抱怨:“大清早的,你這是干什麼呀…… 誒?你是誰?”有點低血壓的她突然間完全清醒過來,悄悄瞅瞅一臉呆滯的楊威,再看看晨光下那一身熟悉的劣質迷彩服,驀然捂住了嘴,悶悶地驚呼:“不會 吧?”
  
  朝霞火紅的陽光下,微涼的晨風中,白旭一臉果然不出所料的樣子,嘿嘿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孔。
  
  她昨天全身上下干涸的樣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讓人怎麼看怎麼想起亂葬崗最深入埋藏了千百年的尸骨,現在的她最多只是個飽受病痛折磨的憔悴病人!
  
  一夜之間,對比的反差之大,不亞於非洲原始部落的黑炭頭難民轉眼間變成歐洲風度翩翩的白人王子。
  
  楊威猛地狠命搓動臉孔,用猶疑不定加難以置信地語氣問任菲:“我不是做夢沒醒吧?還是我昨天精神分裂?”
  
  任菲目無焦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瞅瞅楊威的包說:“咱倆總不能一起分裂吧?要不,量量體溫?”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燒沒好利索。
  
  “你們兩個差不多行了,有那麼夸張麼?”她的聲音也和破鑼說了拜拜,金屬音全沒了,眼下最多只能算是男女莫辯的中性嗓音!
  
  白旭嘴里這樣說著,臉上的笑意卻泄露了她心中的喜悅——有什麼能比一個毀容的女人知道自己能夠恢復原樣更值得高興的事?
  
  “比你想像的更夸張,你覺得一個鬼突然在你面前變成個人是什麼感覺?”既然白旭能恢復,楊威說話也不用在意會不會刺激她,“你這是吃了什麼仙丹靈藥了?”
  
  “就是就是!”任菲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不迭,能在一夜之是達到這種驚人的效果,這種藥用來美容的話,會怎麼樣?
  
  女人的天性使然,她這種時候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這個。
  
   “我什麼也沒吃,只喝了大量的水。”白旭輕嘆,“我猜,吞噬病毒對人體的作用之一應該是讓組織脫水,達到延長組織活性的目的,所以活死人才變得越來越枯 干,它們的動作也因為體內失水變得越來越僵硬。我昨天喝了那麼多酒,體內的病毒差不多清理乾淨了,所以身體吸收大量的水補充消耗,你們看到的反差才會這麼 大。”嘴上說的雖然是猜,但這是她感染了吞噬病毒后的親身體會,完全能夠看做臨床第一手資料。
  
  除此之外,白旭想不出什麼原因能讓自己恢復原樣。
  
  昨天她要水只是覺得渴得厲害,根本沒有別的想法,這一夜她不光喝沒了楊威送過去的幾瓶水,還喝掉了四五袋葡萄糖和兩包壓縮餅干。
  
  任菲頓時大失所望,竟然只是喝水?
  
  “你都快干成脫水人干了還沒死成?哈,照你這麼說再進沙漠直接感染吞噬病毒,能少帶多少水?”楊威穿好鞋爬下車,抻抻胳膊腿,大口大口地呼吸早晨的新鮮空氣。
  
  天氣預報又出岔子了,今天的天色雖然不算好,但最多只能算多云,平原上一望無際的麥田在這個無風的早晨平靜安逸,火紅的朝霞打在初具人形白旭身上,倒真能找出點證件上的影子。
  
  “恭喜你,和死神跳了這麼多天的貼面舞還能保住小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楊威笑呵呵地調侃,“你肯定是迄今為止唯一感染吞噬病毒之后還能活下來的幸運兒。”
  
  “那她呢?就不算了麼?”白旭干瘦的下巴點點正把口香糖扔進嘴里的任菲。
  
  任菲聞言手上的動作一僵,半片口香糖夾在躕上忘了嚼,瞪著大眼睛送出一片無辜的眼神:怎麼說著說著說到她身上來了?
  
  “她怎麼能算?你是完全感染只剩下大腦,彈盡糧絕之后的絕地反擊;她是御敵於國門之外,還沒等病毒運行開就壓制了病毒,完全不是一回事。”楊威心情大好,妙語如珠。他敲敲車窗,對任菲伸出手,“給我兩塊。”
  
  畢竟接下來的行程還得和白旭同行,整天對著一具會動的骨架誰心里都不可能舒服,換成個人,感覺好多了。
  
  任菲用力嚼著橙子口味兒的口香糖,直接把一小包沒開封的薄荷口香糖遞出車窗,她非常不喜歡薄荷的味道。
  
  楊威撕開包裝,先遞給白旭一條說:“嚼一塊吧,沒條件刷牙,將就將就別閑便宜。”
  
  白旭接過來拆開扔進嘴里,狀似無意地說:“我像那麼挑剔的人麼?”
  
  楊威聳聳肩,把剩下的口香糖扔回車里:“現在軍人的收入多,窮講究確實不少。說吧,這麼大清早的把我們叫起來為了什麼?不可能是為了跟人們倆分享重生的喜悅吧。”他嘴巴一動一動地嚼著,抱著胳膊靠在警車上,冰冷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服浸入身體,頓時讓神智清明不少。
  
  和白旭打交道,他不敢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有些人是不怎麼樣,但你別拿我和他們比。我是習慣早起,趕緊解決問題趕緊上路。”白旭拿出了雷厲風行的軍人作風,如果不是她的體力太差,她根本不想用楊威這個半瓶子醋幫手。
  
  “現在?”楊威覺得眼前全是星星,“這也太早了點兒吧?你也不讓我吃點東西什麼的?”
  
  他不知道軍人是不是都有這麼強的控制欲望,但他打心眼里不想讓一個女人指東道西地把他擺弄來擺弄去,他下意識地抵觸聽從白旭的安排——如果不能在一開始就控制局面,今后肯定得被這個女人壓住!
  
  楊威骨子里的大男子主義不多,但絕對有。
  
  分割————
  
  唉,心情不好,越寫越沒感覺了。剛才寫一半,群里有個人拿自己的文說想聽聽意見,我停下不寫說了幾句,我浪費寶貴的碼字時間提意見,他聽不聽說算了,竟然說我是如何如何……和小孩子置氣有點太小氣了,可我心里確實不舒服。
  
  最后他說我拿成績壓他,說我跟不上時代,說這本書很狗血,大篇累牘的環境描寫讓人看不懂……呵呵,這年頭當好人真難。
  
  抱歉說這麼多沒用的,我需要調整一下心情,下一章不知道幾點,但六千字數不能少。!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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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武裝


  “跟我來吧,你都這麼胖了,一會再吃也餓不死,事情多著呢。”白旭的體力恢復不少,雖然身體仍然虛弱,但正常行動已經沒問題了。
  
  楊威本想抱著胖子玩非暴力不合作,她愛干什麼干什麼去,裝看不見就完了,可白旭竟然直接走向二號車!
  
  她這是要拿武器了?楊威的心抖了三抖,猶豫再三,還是抽著嘴角跟了上去。
  
  面子重要嗎?再重要也不如小命重要不是?
  
  “站住別動!”白旭走到二號車后,向三米外的楊威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楊威行走的動作頓時一僵,下意識地問:“干什麼?”
  
  白旭不知道在二號車后廂門什麼地方按了一下,車門上一聲蓋板在吱吱聲里慢慢上升,露出一個和四號車上差不多的密碼鍵盤來。她迅速地地鍵盤上輸入密碼,之后將食指往鍵盤下一按,車門“咔”地打開了。
  
  楊威心頭一陣激動,剛想往前湊,白旭狠狠瞪了他一眼,干瘦的手一擺:“站住別過來!”她的語氣嚴肅無比,不容質疑。
  
  楊威根本不甩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得了,你要干什麼?過河拆橋?昨天可是你自己說能給我槍。”
  
  白旭猛地將后車門關死,密碼鎖上的護蓋叭地彈出來蓋住鍵盤:“我是說過這句話,但我不是沒條件,你不想先聽聽嗎?”
  
  “有什麼話你說。”楊威耐住性子,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白旭炯炯的目光盯住楊威:“你也知道吞噬病毒只是局部爆發,感染區外的社會秩序還正常,我也說過我沒權利把武器交給普通人。”
  
  “你什麼意思?直說吧。”楊威不想拐彎抹角,如果白旭不想把槍交到他手上,那就沒必要說這麼多費話。
  
  “國家還沒崩潰,所以槍必須合法地交到你的手時在,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根據緊急狀態處置條例接受我的臨時徵召,護送我回B市。”
  
  楊威差點笑出來,他撇撇嘴說:“那用不用我發個誓,再簽個名按上手印?”他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個條例,不由地暗暗琢磨這是不是國家暴力機關內部的秘密規定。
  
  看他的樣子白旭就有點泄氣,但她的表面上一點也沒表現出來:“你別心不在焉,你就不想想你要是帶著槍通過疫區封鎖線,會不會被守衛部隊直接擊斃?國家還在,合法性就有它人必要性!最起碼在表面上,你必須這麼做,不光是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把我的麻煩摘下去。”
  
  她這句話一下子擊中楊威的軟脅,他最初也是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逃出感染區!得不到武器只是少一道安全保障,可如果白旭從中作梗,楊威很難預測自己的下場。
  
  畢竟人命關天只適用於安定社會,末世里的人命根本一錢不值。
  
  思來想去,楊威還是覺得手里有槍心里才不慌,他妥協說:“好吧,不就是給你當一回保鏢嗎?還有什麼條件沒有?”
  
  “沒有,只要你同意接受臨時徵召,服從我的安排就行了。”白旭轉身再次打開鍵盤,輸入密碼。
  
  “還得服從你的安排?”楊威驚奇地上下打量白旭,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白旭回頭白了他一眼:“多新鮮那,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真當天上掉餡餅啦?反正話我說到這兒了,你聽不聽我的隨便你。如果你想在離開B市的時候還帶著槍的話,最好聽我的。”她又一次把手指按在鎖上,打開車門。
  
  若不是她的身體奇跡般地回復了不少,活死人干樹枝一樣的手指上皺巴巴的指紋能不能被系統識別還挺難說。
  
  潤滑良好的門軸沒發出一絲聲音,白旭低頭鑽進車里,楊威跟在后面抻著頭往里一看,頓時大失所望。
  
  這輛車的外殼厚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之外,至少有五釐米厚,駕駛室和后車廂間是全封閉的,車廂的中間是一道狹窄的走廊,左右兩邊的銀白色的架子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寥寥幾支步槍,下面的小櫃子的門全關著,看不到里面有什麼。
  
  白旭抄起一支03式步槍對著楊威晃晃:“會用嗎?”她體力不支,拿著幾公斤重的步槍有些吃力,不得不把槍托放在架子上支撐著。
  
  “大學軍訓時打過一回八一式步槍,這種沒打過,這兩種槍樣子差不多,用法也應該一樣吧?”
  
  “軍訓?那你能打過幾發子彈?你要是喜歡的話,就背著吧。”白旭把步槍放回架子上,一點也沒遞到楊威手里的意思。
  
  她蹲下打開下面櫃子,抽出一支手槍說:“這才是標准裝備,5.8毫米軍用手槍,我覺得你會喜歡它。”她手一伸,握著槍管將槍的握把遞了過來。
  
  楊威的瞳孔差點放大了,他本以為能得到把五四六四就算好了,沒想到竟然是標准的軍用手槍!他趕緊伸出雙手接過手槍,欣喜異常。
  
  白旭接著從櫃子里拿出兩盒子彈說:“這種槍有兩種不同的型號,一種用的是9毫米手槍彈,一種用的是5.8毫米的手槍彈,你可以自己選擇喜歡的用。”她手里的兩盒子彈一盒就是黃澄澄的普通圓頭子彈,另一盒卻是紅銅色的尖頭彈,像縮小版步槍子彈一樣的形狀。
  
  楊威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哪個都愛不釋手:“兩個型號有什麼不一樣的?”
  
  “沒什麼不同,5.8的彈匣二十發,9毫米的十五發。”白旭指著兩種不同的子彈說,毫不意外地看到楊威的眼神落到了紅色的尖頭5.8毫米子彈上,“其實我們裝備的槍只有9毫米這種,5.8毫米的都是自己通過關系找來的,看你手里這把槍的握把上有沒有五角星。”
  
  楊威依言左右各看一眼,搖了搖頭。
  
  “恭喜你,這把是5.8毫米的。”說著又遞過來幾個彈匣和幾盒子彈,另外還有槍套和彈匣套,“彈匣裝子彈的時候別裝滿,雖然能裝進去二十發,但是為了保持彈簧強度,最好裝到十五六發就行。”
  
  楊威頭也不抬地往彈匣里壓子彈,根本不理會白旭的話,直接全部壓滿——他還不知道能帶幾天呢。
  
  白旭見狀也不阻止,自己也拿出武器往身上掛,一件一件細心之極。
  
  分割————
  
  抱歉狀態太差,這一章其實就是過渡,根本沒什麼內容。但是因這第一卷馬上就要結束了,有些事還是得交待,還請書友們原諒




六十六 合作



  火紅的朝霞慢慢地消散了,楊威一直壓滿了四個彈匣才罷手,“刷”地將一個滿彈匣扣進手槍握把,胖子志得意滿,心底無比的塌實。
  
   拿起背帶式槍套,按自己的體型將背帶長度調到最大,可穿在身上還是覺得有點勒肩膀,楊威也不管會不會扯壞,硬是套在身上。把槍插在左腋下,右腋下掛上兩 個彈匣,他沖白旭晃晃最后一個彈匣說:“有沒有那種帶在腰上的彈匣包什麼的?”左右兩邊多了兩個硬梆梆的東西硌在胳膊底下,他總覺得胳膊好像要張開。
  
  白旭手里拿著一把警用左輪手槍,手指輕輕一拔,槍上的彈輪飛速地旋動。聽到楊威的話,她皺了皺眉把槍塞進左腋下,伸手從櫃子里掏出個四聯裝的硬牛皮彈匣包扔給他說:“用這個吧,九毫米彈匣用的。”
  
  她的目光雖然沒有直接注視楊威,但眼角的余光卻始終不懈地關注著胖子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如果她僅憑著楊威的一句承諾而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才是怪事。誰敢說胖子拿到槍之后不會突然間翻臉不認人?
  
  別看她現在身體虛弱,但長期的嚴格訓練賦予了她堅強的神經,只要楊威稍有異動,她就能在0.5秒的時間內完成從拔槍到擊斃楊威的全過程——左輪手槍用不著上膛,要的就是個速度!
  
  楊威還以為是因為左輪手槍又輕又小,她身體弱,不得不放棄威力大、子彈多的92式手槍,根本沒意識到白旭對他有著極強的戒備心理。
  
   他接過彈匣包,把手上的彈匣塞進去,輕輕晃了晃,彈匣在包里左右晃動,他想了想,直接當著白旭的面解開腰帶,把彈匣包倒著穿在腰帶上,掛到左后腰間—— 他習慣用右手持槍,那麼換彈匣的時候就應該用左手,四聯裝彈匣包每個位置都有獨立的扣蓋,他覺得從下面直接拿出彈匣裝彈,比從上面拿再送到槍下更順手更快 速。
  
  “還有沒有空彈匣了?再給我三個。”楊威伸手要債一樣四指輪著動,沖著白旭擠眉弄眼。
  
  白旭差點沒氣樂了:“你都帶四個彈匣了,八十發子彈還不夠你用?你不嫌沉啊?”話是這麼說,手卻又伸進櫃子里翻出兩個彈匣來扔給他,“就這麼多了,你要是覺得不夠用就多揣點子彈吧。”
  
  她帶好左輪槍的一個彈托,又往腿上綁了一個槍套,抽出一把92式手槍插進去,帶上兩個彈匣,最后抓了一把子彈揣進兜里。
  
  “你怎麼帶兩把?”楊威一愣,作為一個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槍和子彈的普通人,他的想法是身上的槍越多越好,子彈同樣越多越好!所以才不顧沉重帶了那麼多子彈。
  
  他注意到她這把槍的握把上有個五角星,就是說這把槍是9毫米口徑。
  
  白旭促狹地拿出兩個步槍彈匣扔給他說:“把這個帶上吧,一會用得上。”她略感安心的是胖子拿到槍的時候她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如果楊威想搶劫武器,有的是時間向她開槍。
  
  她已經開始相信胖子了,但戒備的心思卻沒斷。
  
  用得上什麼?楊威疑惑地把壓好子彈的彈匣從下往上塞進彈匣包,接過彈匣,自己伸手從架子上拿了一把步槍下說:“你用的那個小的呢?也給我一把。”
  
  “天哪,你知足吧!你不嫌沉我都覺得累!你身上哪來那麼多地方放子彈?”白旭險些為之絕倒,她可以肯定地說,這小子以前絕對沒摸過槍,根本不明白身上成天帶一大砣鐵是什麼感覺!
  
  不管是警察還是軍人,凡是用過槍的人都知道,剛摸槍的時候挺新鮮,可一旦時間長了,唯一的感覺就是累贅,不到必要的時候,執法人員都不願意帶槍!
  
  電影里混身纏著子彈帶,武裝到牙齒還能四處亂跑的彪形大漢那麼好當?只有對這一點懵懂無知的人才會因為好奇,一個勁地想往身上帶家伙。
  
  算了,讓他帶去吧!白旭懶得理他,找出一把左輪手槍,依舊握著槍管將握把遞給他說:“拿著吧,九毫米口徑的,用那盒子彈就行,別弄混了。”她用下巴點點那盒與5.8毫米子彈一起遞給胖子的九毫米子彈。
  
  都是9毫米?楊威的目光看看她腿上的手槍,又看看手里的左輪,怪不得她不要5.8毫米的手槍,原來是因為子彈和左輪的通用!
  
  楊威接過槍裝上子彈掛在后腰上,卻只從子彈盒里拿一十二顆子彈裝進兜里,讓白旭頗為意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戰斗手槍和自衛手槍的區別我還知道。上個雙保險,以防萬一!”楊威嘿嘿一笑,他端著步槍卡上彈匣“咔啦”一聲推彈上膛,“你是想讓我解決剩下的活死人吧?”
  
  前兩台車上剩下的活死人畢竟都是她朝夕相處的戰友,楊威覺得可能是她不好下手或者說下不去手,所以才要借助自己的手。
  
  白旭輕嘆一聲,頓了頓說:“算是吧。”她從車里爬下來,目光越過楊威看了看警車說,“咱們換第四台車,到了B市,我會為你爭取佩槍的權力。”
  
  四號車本身的空間雖然被防爆密碼箱占據一多半,但它后面的拖車卻有大把的地方,載重量和野性比前幾輛車好得多,防護性又比后面兩輛平頭運兵車好得多,算是個綜合性的平衡選擇。
  
  楊威把步槍一掄背到背上,無奈地說:“咱們昨天不是喊過電台了嗎?你確定B市沒讓病毒感染?”
  
  通常來說,電台除了和友軍保持聯絡外,也該和總部體質聯系吧?可昨天的電台里沒有任何回音,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不想質疑白旭的行動,但他好不容易才從A市逃出來,只希望繞過B市直接向背邊走,不想再進入一個更大的感染區冒險——B市可是省會,那里的人口密度遠遠高於A市,活死人的數量和幸存者的數量一樣會高出幾倍!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我——沒辦法確定任何事,但是我們哪兒不是普通的部隊,也許只是通訊故障。”白旭找了個極其蒼白的、連她自己也難說服理由,“重要的是我們的基地里有專線,能直接聯系到南方軍區甚至是首都,你不想知道感染區有多大嗎?你能在那兒得到答案。”
  
  她的眼神清明,一眨不眨地盯著楊威的眼睛。
  
  白旭清楚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到達基地,胖子雖然不算個好人選,但起碼雙方已經建立起初步的信任關系,最重要的是楊威知道感染區外的國家還是原來的國家,不管法律還是道德都還能對他有一定的約束力,這是雙方合作的基礎!
  
  她可不想隨便找個幫手來,卻是個以為全世界的末日已經到了,趁她不注意就從背后捅上兩刀,無法無天的暴徒。
  
  “好。”楊威明白她是利用自己,但他沒辦法拒絕,感染區的大小還在其次,他最想知道的是病毒的蔓延范圍,想知道吞噬病毒會不會危及到他的家人!這樣的消息只能通過國家機器才能掌握。
  
  才幾天的工夫,楊威對活死人的恐懼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徹徹底底的藐視,換到幾天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楊威看了一眼警車說:“還有她呢?怎麼辦?”
  
  車時的任菲正扒著車窗,用待宰的羊羔一樣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那眼神那表情,凡是心里還剩下一滴同情心的人都不可能無視。
  
  她同樣明白現在的世道,身上有一把極具威脅力的槍對自己的生命存續是件多麼有利的事,雖然她的力氣不大,但足夠扣動扳機。
  
  看著楊威和白旭一個勁地忙活,她心里不知道怎麼著就覺得失落,好像有什麼要從身邊溜走一樣。
  
  “如果她願意的話,車上的槍還有很多。”白旭瞄了一眼東方的太陽,邁步往車隊后面走,“一會再說別的好吧?咱們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看不出,你對你的小女朋友還挺照顧。”
  
  楊威撇撇嘴角,也不解釋和任菲的關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怎麼到底還是讓她占了先機,不得不屈居其下聽從安排?他心里那一點點大男子主義開始慢慢膨脹起來。
  
  白旭帶著楊威直奔最后一兩車,邊走邊說:“准備好你的槍,我們這隊人一共有二十七個,前面有十一個,兩台車時有三個,加上我一共才十四個,還有十三個人。他們很可能在最后兩台車上。”
  
  楊威這才明白她想讓自己干什麼,疑惑地說:“怎麼昨天那麼大的動靜他們都沒鑽出來?”
  
  按理說就算車篷擋住了看不見,聽到槍聲也應該鑽出來了吧?活死人會在乎那一點高度麼?還是它們本能地向聲音的方向聚集被車篷擋住了?
  
  白旭直接繞到最后一台車的后面說:“把車廂板打開吧,這兩台車是改裝過的,外面的篷布只是偽裝,里面是防化方艙。”
  
  楊威依言打開車廂板左右兩邊的插銷,白旭將門簾一樣的篷布往兩邊一拉,露出方方正正的綠色方艙,艙門上三個半月形互相套在一起的暗紅色的生物污染標示悽愴無比。
  
  白旭抽出車底盤上的登車梯,幾步爬上去打開密碼盤輸入密碼,躲在艙門后握上門把手問:“准備好了嗎?”
  
  方艙的長度正好比車廂短一點,白旭站在門后,可以保證打開門之后門板隔住活死人,確保她自己的安全。
  
  “准備好了!”楊威舉起步槍,槍托頂在肩窩里屏氣凝神,瞄准了方艙的鐵門。!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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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規則


  白旭猛翻白眼兒,恨鐵不成鋼:“我是讓你把活死人引開!不是讓你把它們打死在方艙里!方艙里有我們需要的給養,你想污染整個方艙嗎?”
  
  呃……楊威悻悻地放下槍,他一直謹慎地避免與活死人直接戰斗,怎麼身上帶了槍,不光氣喘的粗了,連心也開始粗了?
  
  他訕笑著退開幾步說::“好了!”心里暗暗地警示自己不能麻痺大意,路得慢慢走,錯了哪一步都可能把小命丟了。
  
  “你想和活死人賽跑嗎?走遠點,看我開了艙門,你直接對天上放一槍把活死人引走不就行了?!”白旭狠狠地白了胖子一眼。
  
  楊威好一通泄氣,專業就是專業,他只想著活死人速度慢,白旭想的卻是欲擒故縱式的轉移戰術,用槍聲把活死人引走——她的目的是方艙里的給養,不是怎麼消滅方艙里的活死人!
  
  相比之下他的想法就像街頭打架滋事的小流氓,白旭的水平起碼也是走私販毒的黑幫老大。
  
  楊威垂頭喪氣地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不對勁又繞了回來:“你想讓我往哪引?咱們得往北走,就算我把它們全引過去了,它們就能聽話再不回來?還是說半路上干掉它們,再給車消毒?”
  
  他身上從沒帶過這麼多槍和子彈,勾得他的手發癢,迫不及待地想試試槍。不管車上下來多少活死人,跑不了全倒在胖子槍口下的命!
  
  說來也怪,如果讓他打死個普通人,胖子無論如何也下不去這個手,可對活死人卻從來沒有過一點點猶豫不決。
  
  白旭捋捋額角的短發深吸一口氣,抿著嘴噴了兩股鼻息,連鼻子都仿佛粗了一圈“那你說怎麼辦?”
  
  “我就站在這兒,出來多少我引走多少,把它們引到南面去。”楊威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他的心里也有和白旭別苗頭的意思,不管怎麼樣就是要想方設法從她的計劃里挑出骨頭來,不讓她全盤控制局勢。
  
  白旭兩手一攤:“隨便你怎麼辦吧。”她不願意和楊威多廢話,手向下一扭,“咔啦”一聲門把手轉了九十度,她用力一拉,艙門打開了。
  
  楊威死死地盯著方艙,黑洞洞的門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白旭看他傻呆呆地站在那兒,連連沖他對口形,一只手頂住艙門,另一只手不停地向后指。她不敢出聲,在這個位置,活死人看不見就算了,被發現的話,就只能干掉活死人,再搞全面消毒。
  
  楊威無辜加無奈地搖搖頭,指著艙門里說:“沒有人!看不清里面什麼情況!”他摸了摸身上,戰術馬夾扔了之后,連掛手電的地方都沒有了……他的手摸到迷彩服的大兜子里一個硬梆梆的東西,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從兜里掏出催淚彈沖著白旭晃了晃,比了個扔向方艙內的姿勢。
  
  白旭趕緊擺手示意別扔,這玩藝里面全是化學藥劑是好東西麼?往野地里扔一顆,鳥都能燻跑了再不到這片地方。扔進去簡單,方艙里的東西還要不要了?
  
  “那你說怎麼辦?我都站這大半天了,里面也沒個活死人出來,是不是你想差了,里面根本沒人?這麼多天,那十三個人說不定是感染之后離開了。”說完這話,楊威自己都覺得滑稽。
  
  活死人還知道離開?它們只知道四處亂晃,見到會動的東西就撓……也不知道它們怎麼能區別出動的東西是不是同類。
  
  白旭一愣,活死人的行為特點她并不了解,都是從楊威那聽來的。
  
  楊威大聲豪氣地說了老半天,方艙里半點反應沒有,他幾步走上登車梯,頭頂的篷布遮住了清晨的陽光,他的眼前一暗,方艙里的情形慢慢浮現在他的眼前。
  
  空無一人的方艙里左面是不鏽鋼工作台,固定在工作台的架子上擺了不少試管培養皿之類的東西,右面靠外是個不鏽鋼櫃子,中間上下兩扇門好像是冰箱,里面則是個擺了幾件儀器的小工作台。
  
  整個方艙渾然一體,沒有窗子,工作台上方安著不少日光燈管。
  
  楊威把槍交到左手,敲敲艙門說:“出來吧,這兒是空的。”
  
  白旭從門后冒出頭來,看到楊威的姿勢眉頭就是一皺。她沖楊威一壓手掌說:“別動!”
  
  “怎麼?”楊威定住全身,眼珠左右亂轉,好像沒什麼不對啊?
  
  “你說你用過八一式步槍?”白旭撓了撓后腦勺,突然發現自己過度相信這小子了,“是不是只在靶場打過幾發子彈,別的沒干過?”
  
  楊威莫名其妙:“對啊,怎麼?”
  
  “唉!槍不是像你這樣拿的!”白旭指指他的左手。
  
  楊威把槍交到左手的時候,直接從右手里接過了握把,現在左手提溜著步槍,槍身沖下,槍口差點杵到地上。
  
  “槍給我。”白旭沖他勾勾手。
  
  槍是什麼?槍是武器,是戰士的第二生命,是生命的保障,這東西不是會開關保險,知道怎麼打中目標就算是合格槍手,不趁早教會這小子怎麼用槍,等他養成習慣再想改就難了。
  
  楊威這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可他只是個普通學生,哪知道里面這麼多彎彎繞繞,左手步槍一橫就要遞給白旭。
  
  白旭趕緊拔拉開槍口:“你瘋了?不管任何時候,也不管槍里有沒有子彈,槍口都不能對著自己人!”
  
  “呃……對不起!”楊威心里雖然抵觸被一個女人指揮,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白旭比他強。
  
  白旭一把接過步槍,右手握槍把左手托護木,槍口斜向左上方,剛想說話,一眼看到槍的保險指在2上!她兩下把保險拔到零,嘆息不已。
  
   他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啊!她突然覺得把危險的武器交到楊威手上是個失誤,耐著性子說:“把槍交給別人的時候,手一定要離開握把,槍口朝上,這樣萬一走火也 不會傷人!”她用右手握到槍前端的護木部分,倒轉步槍,讓彈匣和握把的部分沖向自己,“我這樣把槍遞給你的時候,你就能接槍了,接的時候同樣要接上邊,不 能伸手握下面的握把!明白嗎?”
  
  新鮮!楊威還真沒聽說還有這種規矩,剛伸手接過步槍,白旭就沖他一伸手:“照著做一遍,把槍交給我。”
  
  她的語氣表情一下子讓楊威想起了軍訓時的教官,不過白旭可比那個教官嚴肅多了!
  
  他學著白旭的樣子把槍的方向轉好,伸手遞出步槍。
  
  白旭也沒仔細挑他的毛病,接過步槍,接著說:“有危險的時候子彈上膛,等危險過了,就得退出子彈!”她熟練地卸下彈匣,猛地一拉槍栓,“咔啦”一聲,一發子彈從槍膛里跳出來,暗色的彈殼和閃亮的彈頭劃過一道弧線,白旭熟練地伸手的抓住子彈,直接在半空阻斷弧線。
  
  楊威腦海里對子彈的認知一直是黃澄澄的感覺,可5.8毫米的步槍彈的彈殼卻是黑不溜丟的,彈頭則是亮紅色。
  
  白旭把子彈重新壓進彈匣,右手打開保險:“然后開保險,扣扳機,之后把彈匣重新扣回槍上。”她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倒轉槍身把槍遞給楊威:“最起碼的一件事,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注意保險,養成關保險槍口向上的習慣。”
  
  楊威接回步槍,突然想起剛才白旭把手槍交到他手上的時候都是握著槍管,以前看電視的時候,交出手槍也都是倒轉槍身。
  
  “這里邊還有這麼多門道?”楊威尷尬地干笑兩聲,重新把槍背回背上。
  
  “門道?這都是用人命換來的經驗教訓!”白旭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知道保險的設置嗎?你剛才把槍交到我手上的時候就沒關保險。”
  
  楊威已經快無地自容了,咽了咽唾沫說:“好像是零保險,一單發二連發?”
  
  “你總還能知道一點點,以后記得關保險。”白旭邁步走進方艙,“想帶槍的話,趕緊把規矩學會吧,不然將來很可能誤傷自己人……我會一直盯著你。”
  
  白旭在方艙一進門的地方停住腳步,打開右邊的不鏽鋼櫃門說:“搬吧,搬完了一會還得搬前面那台車。”
  
  楊威嘆氣不已,這下算是被她壓得死死的了,認命地走進方艙,搬起櫃子里一尺見方、表面上什麼標識文字也沒有的密封紙板箱說:“這是什麼?不像給養啊?”手里的感覺輕飄飄的,不像是吃的。
  
  “這是防化服,想不被感染就少不了它,比吃的重要。前面那台車里裝的才是給養。抱歉我幫不上忙。”白旭抱著胳膊笑著說。
  
  楊威差點咬牙切齒,她肯定是故意的!可知道又能怎麼樣?白旭的體力確實不支,剛剛只是教他幾個動作,額頭上竟然見了汗!
  
  她雖然沒說什麼,可胖子的眼睛不瞎。
  
  “對了,二號車上還有別的5.8手槍嗎?”走下登車板的楊威突然回頭問。
  
  “有,怎麼你還想帶一把?”白旭驚奇到了極致,他都帶上三把槍了還要?
  
  楊威托著手里的箱子嘿嘿地笑了:“我想要的是槍里的彈匣!”再有一個彈匣正好裝滿腰上和腋下的所有彈匣包,加上槍里的一共一百四十發子彈,加一起也比步槍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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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章六千完了!不等六小時上首頁了哈,大家多支持多什麼都強!
  
  我很喜歡和大家討論,我覺得應該這樣寫,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朋友覺得我拖戲……歡迎大家在書評區發言。謝謝支持,并且,要票,要收藏……嘿嘿




六十八 再次出發


  陽光灑在破爛不堪的高速路面上,二十幾個活死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公路中間,成群的蒼蠅不斷光顧這片寶地;一號車和二號車的駕駛室門大開著,里面的活死人歪倒著,頭上的彈洞里紅黑的體液已經干涸了,二號車的車窗玻璃上還鑲著一顆5.8毫米的步槍彈頭。
  
  四號車后面的掛車里塞滿了軍用食品和武器彈藥,楊威摘下防毒面罩扔到副駕駛座,長出了口氣。
  
   踩油門、踩離合,擰鑰匙、放手剎,掛二檔,慢慢松離合……楊威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是不對,反正四號車順利地起步開動,他趕緊猛打方向盤,四號車險險地擦 過三號車的尾巴,劃了個弧線橫過高速公路,幾乎是蹭著高速護欄調查過了車頭,車后的掛車一甩,“咔”地一聲不輕不重地撞癟了高速護欄……好像也沒那麼難 嘛!
  
  楊威心里的興奮勁一下子沖上頂門,猛地踩下油門兒,發動機轟地一陣爆響,整個車頭都顫動起來。
  
  躺在后面過道里的白旭照著駕駛座猛踹一腳:“還沒跑起來呢加什麼油?你還當你開的是自動檔?記住了,覺得發動機沒勁的時候先踩離合再換檔!”
  
  “知道知道,睡你的覺吧!”楊威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對這個新到手的大玩具愛不釋手。
  
  白旭無奈地嘆氣,閉上眼睛假寐懶得再理他。這個新兵蛋子也太操蛋了,要是在部隊,非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都說了用不著帶那麼多槍,他就是不聽,不光腿上又多帶了一把5.8,還把03式掛在了駕駛門邊,三四個壓滿子彈的彈匣就放在副駕駛的手扣里(儲物箱)……他當這是英國麼?能讓他隨時隨地伸槍出去打?
  
  駕駛室不在右座,他又不是左撇子,右手持槍能打什麼?人家都是步槍彈匣帶一堆,手槍意思意思就得了,他倒好,身上帶的手槍彈都兩個基數了帶帶拐彎的,趕得上半個步槍基數了都!
  
  任菲和白旭頭對頭躺在一起,偷偷地憋笑。這台車后面的走廊雖然不寬,但足夠長,楊威在白旭的監視下硬是做了半個多小時的苦工才把后面兩台車的上十幾個紙板箱搬上來拼好,湊成兩張剛好躺人的“床”,雖然硬梆梆的不舒服,但總比紙箱下的鋁制底板強多了。
  
  想想剛開始遇見楊威的時候她多少還能反抗一下下,可才幾天不到她的對抗就被完全壓住了,現在出了個占據壓倒性優勢的白旭……她突然發現胖子雖然嘴里一直念叨個不停,可行動卻完全被白旭的命令左右著。
  
  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想到這兒,她的心情忽地沉了下去。從白旭開始出現,她就覺得自己處在了個不尷不尬的位置。她本來就對楊威沒多大幫助,更幫不上白旭什麼,幾乎完全成了累贅。
  
  她摸了摸腰間的左輪,偷笑變成了苦笑。
  
  給她這個算什麼?她不覺得自己能用這把槍幫上什麼忙,也許用來自盡還能快一點結束痛苦。
  
  任菲想想用槍指著自己的頭是什麼情況,忽然覺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扣下扳機,她甚至不認為自己有勇氣用槍指著自己的頭。
  
  “白旭,你們在這條路上設了幾道封鎖線?”楊威往嘴里扔了一塊薄荷糖,這種味道讓他覺得清醒。
  
  “你是我徵召的下屬,我不想第二次聽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中尉或者隊長!”白旭再接再厲,不斷地強化胖子的服從意識,只有讓他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才能在關鍵時刻不折不扣地執行她的命令,而不是利用自己貧乏得可悲的那一點經驗自行其事,把事情搞砸。
  
  軍隊是一個整體,要求的是配合與服從,在一支部隊里,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真正訓練有素的戰士來說,隊友就是自己的生命保障,誰也不希望有個隨時可能脫離控制的蹩腳同伴,這種人不光會把自己扔進險境,還會把隊友一同帶進危險!
  
  白旭希望自己再面對危險的時候身后是位值得依靠的同伴,而不是個只知道可勁往身上掛子彈的白痴。但她分配沒時間訓練胖子,所以她必須抓住一切時間和機會向楊威灌輸各種軍事理念和服從意識。
  
  她知道這麼做有可能引起楊威的逆反心理,但除了胖子就只剩下個剛有縛雞之力的任菲,她別無選擇。
  
  “行,白隊長,你們在這條路上設了幾道封鎖線?”楊威把字咬得重重的,他哪想得到白旭想那麼多,只當白旭官迷到了痴迷的程度,就三個人還得分出個主次來。
  
  “不是你們,是我們,是咱們!”白旭又一次糾正,胖子的集體意識太差,也需要加強!楊威的軍事技能可以慢慢來,但集體意識卻不行!
  
  白旭雖然名義上是個軍醫,但她這個軍醫卻不是那種呆在后方救治傷員、處理傷患的軍醫,醫療只算是副業,戰鬥才是本行!
  
  楊威翻翻白眼兒,肩膀差點垂到車底下去:“咱們,在這條路上設了幾道封鎖線?”他心里納悶兒:怪了,她還真把我當成當兵的了怎麼著?
  
   “我接到命令的時候一條路上就一道,后面還有沒有其它的隊伍不清楚,別以為這台車用的是防刺輪胎就不在意,咱們用的阻車釘可是三稜帶放氣孔的那種,你自 己小心點兒別軋上。”白旭拿了塊壓縮餅干,掰下一小塊含進嘴里,慢慢地用唾液溼潤溶化,再喝下一口水把嘴里的糊糊送進肚子。她現在需要大量的熱量和營養恢 復體力,軍用壓縮餅干熱量營養充足,是個好選擇。
  
  聽了這話楊威腳下一松,車速頓時慢下來。這台車可是真正的中型越野車,這麼高的底盤軋上阻車釘是什麼后果?軍車哪是那麼好找的?
  
  “白……隊長,三稜帶放氣孔是什麼意思?”任菲猶豫了一下,還是學著楊威那樣稱呼白旭,除了因為白旭的強勢外,也有那麼點暗示自己和楊威站在一條線上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楊威這個笨蛋聽不聽得出來。
  
  白旭舌頭不停地蠕動著,沖任菲笑笑說:“你叫我白姐就行了。扎破警車的那個東西你看見沒有?那種稜狀三角形的兩個刃鋒之間帶個小孔,放氣用的。”任菲和楊威不一樣,在她看來任菲只是個普通老百姓,而楊威雖胖,卻是極有潛力的一個人。
  
  同意楊威持有武器除了她說過的原因外,也有想保護他安全的因素在內——她掌握的吞噬病毒資料都是上級下發的絕密情報,都是關於病理方面的,可楊威憑借自己細致的觀察掌握了活死人的第一手行為資料,其價值根本不能用金錢衡量。
  
  如果B市真的完全陷落,努力逃向感染區外的楊威很有可能把活死人的第一手資料帶出去,為最終消滅感染區內的活死人提供最重要的理論依據。
  
  所以楊威的安全需要武器來保證。
  
  任菲受寵若驚,沒想到白旭對自己這樣隨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沒躲過阻車釘導致警車趴窩,怎麼能不好好看一眼罪魁禍首?確實記得三稜的釘子上有那麼幾個小孔,可她一直以為那是為了節約材料。
  
  “小菲?”白旭側側臉,嘴巴正好對著任菲的耳朵,癢癢的。
  
  “嗯?”任菲下意識地答應,回答完了才發現白旭叫自己什麼。她心里的失落又冒出來:怎麼楊威那個死胖子一次也沒這麼叫過我呢?
  
   “你不適合戰斗,不管什麼時候,不管處面什麼情況,老實呆在車里別出去,明白嗎?”白旭嚴肅地交待,“這不僅是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我們倆的安 全!電影你肯定看了不少,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就算你本來是想幫忙,最后也只能幫倒忙,只能給我們倆增加負擔,你明白嗎?”
  
  “放心吧,我知道。”任菲小聲地說,雖然她明白白旭說的都是事實,可心里還是覺得堵得慌。
  
   白旭還怕她不理解嚴重性,接著說:“我同意把槍交給你是讓你防身用的,不是讓你戰斗,現在這世道活人比死人都可怕。這輛車很結實,如果我們倆不在車上, 不管什麼人叫門你都別開,躺在這兒裝車里沒人就行了。”她嘴里說得明白,心里卻一片沉痛,幫助老百姓本就是她這個軍人的職責,可現在她說的話,卻有可能在 不久的將來斷送某個人,或者很多的生存的希望。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這輛車雖然不能說是最后的希望,但這里集中了不少食品和武器,是可靠的移動后勤補給點。如果求救的人心懷叵測搶劫這輛車該怎麼辦?基地里可能還有其它車輛,武器補給也多的是,可每個倉庫都有獨立的安全系統,除了醫務部門之外,她用什麼打開它們?
  
  油料、給養、車輛、被服、槍支彈藥,哪一種不是專人專管?當保衛嚴密的軍事基地是公路邊的白菜地麼?電影里那種闖進軍事基地就能拉走一車軍火的情節純粹是個笑話!
  
  她只有一個人,算上楊威也只有兩個,獨木難支,她從來沒把自己當過中流砥柱。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
  
  一切以完成任務為第一!白旭默默地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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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呵呵,下了分類強推,成績降了哈!還有一章,大概要凌晨才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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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狂飆猛進



  朵朵白云漫天飄飛,正午的太陽時不時地躲進云后,可日頭底下的公路仍然曬得軟了瀝青。
  
  楊威慢慢地開著車,時不時地操作失誤,引擎不是一陣不自然地轟響就是突然間熄了火。
  
  但是車開得再慢也有個速度,前面是B市郊區,楊威不等車靠近收費站,就直接一腳剎車遠遠地停下,抄起望遠鏡來仔細地觀察。
  
  這里已經接近城市,三三兩兩的活死人在路面和路下慢慢游蕩著,附近的不少活死人發現了這台特種越野車,正搖搖晃晃地挪過來。
  
  閉目養神的白旭很不雅觀地伸直了腿打了個哈欠,兩只腳丫子正好伸到楊威身邊,她毫不在意地拍拍嘴巴含糊不清地問:“到哪兒了?”她經驗丰富,是操作失誤熄火還是主動剎車一聽就明白。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B市了。
  
  “已經到了,前面就是收費站。”望遠鏡里的收費站有十八個收費亭,左邊的柱子被一輛大卡車直接撞上,已經塌了一截,右邊的情況好些,但是一溜車龍將通道堵得死死的,只有最右邊的一個亭子前面沒有等待通過的車流。
  
  “什麼情況?”白旭縮著腿直起上身,經過一上午的“食療”,她的體力恢復不少。
  
  楊威把望遠鏡遞給白旭說:“你看,左邊肯定是沒法通過了,右邊有一條路,但是里面能不能開動車很難說。”
  
  白旭沒接望遠鏡,指著那條沒車通過的車道說:“我們的車隊從B市出來的時候這個收費亭上顯示系統故障暫停收費。高速收費站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進的多出的少,里面的車肯定沒有外面多,怎麼也能開過去。讓我來!”她沖楊威一擺手。
  
  楊威也明白自己的技術不適合在復雜地形上開車,摘下車門邊的步槍換到副駕駛座。他不熟悉B市,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什麼地方,但軍事基地什麼的不都在荒山野嶺麼?白旭說的基地竟然在市內,讓他覺得很好奇。
  
  白旭啟動越野車拐向最右方的通道,任菲從后面慢慢爬過來,跪坐在小腿上瞅著外面,擔心地說:“這里面沒有醫院和黑幫吧?”
  
  白旭白了她一眼:“烏鴉嘴!”路上她聽任菲詳細地說了一遍逃亡的經過,知道她和楊威在高速入口遇到了什麼事。
  
  這輛車在楊威的手里就像個別別扭扭的小媳婦,淨出毛病,到了白旭手底下卻像馴服的烈馬,越野車一路開足馬力,聽到聲音聚集過來的活死人全部被她毫不遲疑地軋進車輪底下。
  
  每當有個活死人倒在車輪之下,越野車就會輕輕地跳一下,任菲的心也一跳一跳地隨著七上八下,眼睛一個勁地抽筋。
  
  她開車的時候都是能躲就躲,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主動撞活死人,白旭倒好,就怕活死人不上門,看著挨邊的,鐵定打方向盤繞一點距離將活死人撞入車下。
  
  虧了這台車是軍用特種車,皮實得厲害,換一輛質量差點的,早撞零碎了。
  
  楊威倒沒什麼想法,他親親密密地抱著步槍坐在逼駕駛坐上,看那架勢像隨時准備出槍解決活死人!
  
  任菲按了按腰上的左輪槍,心里似乎安定了一些。
  
  雖說絕大多數時候武器帶給人的安全感是虛假的,但畢竟也是安全感。
  
  越野車在白旭的操縱下靈活地拐上收費通道,停用的收費亭欄杆已經放下,三個人的目光透過空隙看到收費站后面的公路左邊停滿了車,右邊的車卻寥寥無幾。
  
  “習慣的力量真可怕。”白旭瞄了一眼堵塞的車流,飛快地換檔加油,越野車直接撞彎了收費站的欄杆沖進B市。
  
  楊威不置可否,目光不斷地掃視左右,這里和A市差不多,公路上到處是車禍、死尸、大片的血跡和飛舞的蒼蠅;附近燒毀的建築比比皆是,前面一座樓塌了半邊,燒成焦黑的巧克力色;遠遠地還有幾道煙柱緩緩升起,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失了火。
  
  “那是什麼地方?”楊威盯著煙最濃的方向問,顯然再緩慢的火災也不可能燒上這麼多天,肯定是哪棟樓里的幸存者一不小心點著了樓房。
  
  “當我是神仙,能掐會算麼?知道了你有那個本事把火吹來了怎麼的?”白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打方向盤開上外環路。
  
  B市不愧是省會,外環路左右的建築比A市多得多,街上的車也比A市多得多,但寬暢的路面卻沒有A市那麼擁堵,白旭只需要躲開少量擋路的車就能一路開過去。
  
  連過了幾上路口,不管車多車少白旭都沒有拐進市里的意思,楊威忍不住問:“你……咱們的基地在什麼地方?”
  
  白旭嘿嘿笑笑,很滿意自己的教導出了成果:“就在前面不遠。”
  
  楊威舉起望遠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遠遠地幾棟獨立的樓宇出現在晃動的鏡頭前,這幾棟樓與其它建築最大的區別在於樓頂上聳立著高大的鐵塔,鐵塔的高度最少有樓高的三分之一,看上去就像樓頂戴了個帽子。
  
  “我還當基地在市區里。”楊威放下望遠鏡說,他估計那個鐵塔就是用來通訊用的天線。
  
  “前幾年是在市區里,但是現在搬出來了。”白旭瞄了一眼后視鏡,越野車開過的地方,街邊的店面里沖出無數的活死人,一群群密密麻麻地奔向街心,沖著越野車張牙舞爪。
  
   她撇撇嘴,別過臉去狠踩油門,把車開得飛快,留下一道不斷擴散的尾塵,遠遠地甩開活死人群。可后面的甩開了,前面的還不斷地沖出來,越野車結實的前部撞 得砰砰響,一個又一個活死人被撞得斜飛出去,直到越野車開過才殘破地落到地上。更多的活死人擠擠挨挨地四處游蕩,時不時地撞成一堆。
  
  越野車的車窗上星星點點地粘著活死人身上崩出來的粘液,打開雨刷一刷,頓時畫成一個扇面形的血跡。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白旭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腦門上的青筋時隱時現。
  
  她是軍人不假,比普通人果敢英勇也不假,但這和噁心不噁心是兩回事,面對大片大片螞蟻一樣的活死人,無論對什麼人來說視覺和心靈上的沖擊都同樣的震撼。
  
  與此同時,她的兩只眼睛慢慢地變得血紅,心底的憤怒像烈焰一般熊熊燃燒——她是一名軍人,這里是她要守衛的家園,可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B市麼?
  
  基地越來越近,楊威舉著望遠鏡不斷地觀察,突然他放下望遠鏡說:“營區里有不少活死人游蕩,基地里的人也被感染了!怎麼辦?”
  
  白旭毫不猶豫地說:“沖進去,咱們只要占據六樓的電台室就能和外面聯系上!”
  
  如果不是她的臉色本來就很差,楊威這時肯定會看到她鐵青的臉色。
  
   她不是不知道楊威有部海事衛星電話,但她用慣了電台,需要和上級通電話的時候直接打到總機就有話務員轉接,哪里記得上一級機關的電話號碼?要知道這個基 地已經是軍一級的大型基地,上級主管單位是南部軍區,大軍區機關的電話號碼哪個不用保密?她就是想知道也得有辦法知道才行。
  
  楊威握著步槍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想想院子里到處都是的活死人,他卸下步槍上的彈匣,從座位底下拿出了沉重的75發彈鼓卡在步槍上,心里的底氣頓時壯了許多。
  
  他的心思轉了轉,最終還是沒問出有沒有電的蠢話來,軍用設備哪種不是自帶電力的?
  
  白旭瞅瞅步槍上難看的彈鼓,對任菲說“一會車開車院子里,我和胖子想辦法進入電台室,小菲你自己小心,千萬別出車。”
  
  聽了他的話任菲明顯地慌了神,一想到車外大群的活死人她心里就發毛,可跟著他們倆一起比呆在車里更危險。他不由地拽出手槍,死死地握在手里。
  
  “抓好!”白旭猛然扭動方向盤,越野車的輪胎與地面劇烈的摩擦,大號的車身在尖嘯中速度不變,開進院子直沖向主樓正門。
  
  院子里的活死人一下子找到了目標,紛紛向越野車撲來。
  
  白旭一腳踩死剎車,性能良好的剎車瞬間鎖死車輪,巨大的慣性拉車越野車沖出二十多米才停住。
  
  白旭不等車停穩,拽出腿上的手槍猛地打開車門:“下車!”她直接跳下車,車停下的同時,她沿著慣性的方向向前跑出十幾米,順勢沖向主樓正門。
  
   楊威可沒她這份能耐,老老實實地等車停穩才端著步槍跳下車,剛下車他就后悔了,95式彈鼓是向右側偏偏著,讓他抓著槍前端的左胳膊十分地別扭,但滿院子 的活死人已經開始向越野車的方向運動,他來不及上車更換,伸手抓住兩個彈匣,跌跌撞撞跟在白旭后面,邊跑邊用胳膊夾住步槍卸下彈鼓扔在地上,換好彈匣,總 算輕鬆一點的胖子短途發力,可不管他怎麼跑也追不上訓練有素的白旭。
  
  白旭撲到正門前向里一瞅,前進的腳步頓時僵在原地倒吸一口涼氣。
  
  玻璃門里,至少三十幾個活死人聽到聲音一齊轉過身來,三十多張死板的枯臉和六十多只光剩下白眼珠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她,擇人欲噬。
  
  白旭就像被三十幾只餓狼盯上的羊羔,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分割————
  
  剛寫完……自我感覺這一章寫得太次了……!




七十 首次配合



  正午的太陽炎炎如火,白旭卻像掉進了冰窖似的混身冰冷,暖風吹在身上如同冷刀,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在她的皮膚上攥起。
  
  她握槍的手微不可見地顫抖著……她在這兒工作了四年,每一又白眼珠的主人都是她熟悉的戰友。
  
  楊威氣喘吁吁地趕上來,往里一看,推推發呆的白旭,背靠著玻璃門警惕地防備著院子里圍攏過來的活死人:“怎麼辦?”基地的院子看起來并不大,但是他能看到的活死人就得有二三百號。
  
  其中穿著軍裝的活死人卻只占了一半,看另外一半活死人的裝束應該是附近的居民。
  
  楊威看著一層層圍攏過來的活死人,心中閃過一絲悲愴,國內的槍支管得嚴格,當兵的平時站網帶的槍要麼是假的,要麼槍里就是沒子彈,這麼大的基地,少說也得有個幾百上千人吧?人手一支步槍,還頂不住活死人麼?
  
  直接感染者畢竟是少數,三樓以上,幸存者應該不少才對。
  
  任菲貓在車上,小心地抻著脖子左看右看,發現所有的活死人都奔著楊威的白旭去了,她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能安靜一會兒,可接著又為楊威擔心起來:這麼多活死人,他能應付過來麼?
  
  “沖進去!”白旭毫不猶豫,掏出口罩捂在臉上。
  
  防毒面具雖然效果好得多,但在這種天氣下戴那玩藝兒,用不了多入就能憋出一頭汗,她的身體還沒恢復,非捂中暑了不可,況且面具上的觀察口視角有限。口罩的效果雖然差些,但事后全身消毒也沒問題。
  
  楊威同樣掏出口罩戴好,活死人距離他們倆已經不到二十米了。
  
  正門內的活死人發現了白旭和楊威,同樣直奔門前,門里不像外面空間空闊,一旦讓三十幾只活死人堵死正門,白旭和楊威就只能和眼前的幾百只活死人還有附近源源不斷的活死人援兵拼命。
  
  楊威的心臟好像一只超負荷運轉的水泵,轟轟地跳動著,呼吸聽在自己的耳朵里好像悶雷,抓好著步槍的兩只手掌心全是汗水。
  
  “快呀!”他焦急地催促。
  
  白旭一推門,“嘎啦”一聲,紋絲不動!
  
  “鎖上了?”白旭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什麼?”楊威再也忍不下活死人的步步逼近,扣動扳機,步槍吐出一條條火舌,顆顆子彈不離十多米外的活死人,“快去看小門!把門鎖打爛,快!”
  
   以白旭的楊威為中心,幾百個活死人距離他們兩個已經不足十五米,無數猙獰的臉孔和枯干的胳膊像茂密的野草一樣伸向兩個人,活死人像哮喘病人一樣特有的嗬 嗬低吼清晰可聞,楊威每一槍打過去,穿透力極強的彈頭都能鑽透幾只活死人的身體,可若是沒有直接擊爆活死人的腦袋,不知疼痛為何物的活死人根本不在意身上 多幾個窟窿。
  
  倒下的活死人迅速被后面的活死人淹沒,連浪花也不起一朵。
  
  一個彈匣三十發子彈飛快地打沒了,活死人卻步步緊逼,根本沒后退一步。包圍圈已經不到十米了,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就像一座會移動的森林一般步步緊逼。
  
  已經來不及換彈匣了……
  
  槍聲不停地在白旭的身邊爆響,她一推邊上的小門,一樣鎖得死死的,她記得小門的插銷是在門的上方,舉起手槍照著插銷的位置就是一梭子,一腳踹到門上,咣地一聲,門還是沒打開。
  
  活死人群已經進入十米之內,用不了幾秒鐘就能摸到兩個人!楊威頓時急紅了眼,步槍一背,抽出腿上的手槍,照准門玻璃就是幾槍,子彈不僅在門玻璃上打出一溜碎紋,還掀翻了門里三只活死人。
  
  楊威一腳踹在破碎的玻璃上,“嘩啦”一聲玻璃碎片漫天亂飛,楊威沖白旭一擺頭:“快走!
  
  楊威踏著滿地的碎玻璃鑽進門里,槍槍不離活死人腦袋,崩飛的黑紅色粘液濺滿了牆壁地面里層的玻璃門還有活死人的身上。
  
  手槍里的二十發子彈看似不少,但是連打玻璃帶打飛,最后楊威也只撂倒七八只活死人,手槍套筒“咔”地一聲掛機了。
  
  楊威瞳孔急縮,臉色煞白——什麼時候沒子彈不好,偏偏這個時候斷檔?前面的活死人離他不到兩米,外面的活死人一群群地聚集到玻璃門外,幾只靠近玻洞的正跌跌撞撞地鑽進門!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怎麼辦?
  
  就在胖子一愣神的工夫,位於他側后方的白旭舉起了換好彈匣的手槍,乒乓的槍聲再度響起,靠近楊威的活死人一個個倒下,她的射擊精度可不是二道茬子的楊威可比,槍槍不離活死人頭部三角區。
  
  “愣著干什麼?換彈匣!”白旭猛吼。
  
  楊威回過神來,趕緊從腰上的彈匣包里抽出彈匣,右手按下槍上的卡榫,打空的彈匣“唰”地退出來,拉動套筒頂上子彈,楊威趁著白旭的槍還沒打空的工夫撿起掉在地上的彈匣塞時彈匣包。
  
  他就這麼幾個彈匣,一個也舍不得扔。
  
  白旭又急又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放不下個彈匣?咔地一聲,她的槍也打空了,后面的活死人正擠過狹窄的門框,前面卻還有十多個活死人,死胖子剛撿起彈匣,竟然還沒直起腰來!
  
  她的槍里只能裝下十五發子彈,白旭欲哭無淚,就為這麼一個彈匣把兩個人的命全扔在這兒,算是什麼事?剛想伸手掏彈匣,突然間左手里多了個東西。
  
  楊威一聽到空槍掛機的聲音就知道不好,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急切之間,直接把手里裝滿子彈的5.8手槍塞進白旭的左手。
  
  白旭又驚又喜,楊威的表現大大超出她的預期,她分心二用,左手舉起槍就打,右手握著槍,單手從腰上抽出備用彈匣咬在嘴里,拇指按動卡榫退出空彈匣,握把照准嘴上叼的彈匣一扣,牙齒撞得生疼的同時,再次裝滿了手槍。
  
  她身邊的楊威也沒閑著,肩膀一晃把背上的步槍躥到手里,卸下空彈匣,掏出褲兜里沉重的實彈匣換到步槍上,咔啦一聲頂上子彈,白旭的手槍空彈匣和步槍空彈匣一起掉落在地。
  
  白旭右手的槍一轉,手掌虎口頂住握把根部,四根手指扣緊套筒手掌用力收緊,咔地一聲細響,四指放開的套筒已經恢復到位,單手上膛頂上子彈。
  
  叭叭叭,楊威三槍打倒擋在前面的最后兩只活死人,扭頭喊聲:“快走!哪邊是樓梯?”幾步跨過滿地的活死人,他用步槍比用手槍打得准多了,
  
  “左邊!”白旭來不及多說,趕緊跑向樓梯。
  
  楊威回身“叭叭”兩槍打倒兩只活死人,拎著步槍磕磕碰碰地跟著白旭猛跑。如果不是地上到處倒著活死人,他更想一邊倒退一邊射擊追來的活死人——他不懂配合戰術,卻不表示他一點戰斗意識沒有!
  
  把后背交給大群的活死人怎麼行?楊威怕死,所以什麼時候腦子都不停地琢磨哪個活死人對自己威脅最大。
  
  前面白旭手里的槍又響了起來,樓梯在走廊一側,走廊上的活死人不比門前的少幾個,她手里的槍急速扣動,槍口的火焰和響聲連成一串,在樓里封閉的環境下,槍聲比外面響得多,震得楊威耳朵一陣陣嗡嗡地響。
  
  白旭打完了5.8的子彈,順手塞回楊威腿上的槍套里,她已經清理光了樓梯前的活死人,幾個大步躥上樓梯。
  
  楊威緊隨其后,跑上樓梯的間層,還不忘記停下為手槍換個彈匣。
  
  他心里默默地計算,七個手槍彈匣已經打空了兩個,還有一百發,步槍打了五發子彈,槍里還有二十五發!
  
  “你干什麼還不上來?”白旭停在二樓的樓梯口邊,舉著槍警惕地左右觀察。她并未指責胖子停下換彈匣的行為,說槍是兩個人生命的保證,不如說槍里的子彈才是。抓住每個時機保持武器中的彈藥數量本就無可厚非。
  
  “等下,馬上好。”楊威看看樓梯下從左右兩邊一起擁過來的活死人,嘿嘿一笑從口袋里掏出身上唯一一枚催淚彈,幾步爬上台階,隨手扔到一樓去。
  
  樓下一聲悶響,大群的活死人頓時亂了套。
  
  白旭大吃一驚,顧不上放訓斥,抓著楊威就往二樓左邊跑——她知道楊威發明了催淚彈對付活死人的辦法,可那玩藝兒對人同樣好使得不得了,這要是被燻到了,他們倆肯定沒活死人恢復的快!
  
  而且他們是孤軍奮戰,活死人卻是援軍不斷!
  
  楊威不明所以,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小跑,走廊上三三兩兩地活死人被邊跑邊射擊的白旭一一擊倒,楊威羨慕得差點發狂,看人家的射擊技術,不光打得准,邊跑邊打還槍槍爆頭!
  
  白旭跑到走廊中間的一扇門前,急速在門上輸入密碼門一開,她就舉著槍指向門里:“看著右邊!”
  
  一路上她已經教會了楊威不少戰術配合理論,胖子點頭表示明白,舉槍靠在白旭左邊的牆上。
  
  白旭猛地拽開門,手槍直指左邊,與楊威的步槍形成左右交叉射界。
  
  “安全!”沒發現情況的白旭屈起手肘,槍口指著前上方說。
  
  “安全!”同樣沒發現情況的楊威抬起槍口說。!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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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矛盾激化



  白旭一把將楊威拉進門里,砰地關上門,揪住楊威的領子把他按在牆上,惡狠狠地瞪著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你怎麼能在這兒用催淚彈?你不知道咱們倆也在這兒嗎?”口罩半掛在她的耳朵上,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晃著。
  
  楊威也不示弱,揪下口罩大吼:“不擋住樓下的活死人,咱們就讓它們一直跟著沖上去,把咱們兩個堵在六樓嗎?再說催淚彈里的化學物質不都比空氣重嗎?只會向下走,不會住上來。”
  
  “你白痴啊你!”白旭氣不打一處來,“重是相對來說,這麼狹窄的空間,哪有那麼多地方散發催淚瓦斯?不住樓上沖就怪了。”
  
   “我白痴還是你白痴?”楊威毫不客氣了拍開白旭抓著他衣領的手,“非得上什麼六樓,現在好了,引來這麼多活死人,你舒服了?高興了?你當你是女超人還是 奧特曼?剛才咱們倆差點就死在樓下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想著埋怨我,你埋怨我之前想沒想過你自己干了什麼?你連個計劃都沒有就往里跑,我連多拿個彈匣的時間 都沒有你知道不知道你?”
  
  楊威徹底爆發了,用他的眼光看,白旭的行為完完全全就是飛蛾撲火!剛才若不是楊威讓著她,以白旭尚未恢復的體力怎麼可能把胖子壓在牆上?
  
  白旭這才想起來楊威不是她的同伴,而是半路拉來的平民,她喘息幾下,看著楊威點點頭,平靜下心緒說:“好吧,我是有不少事沒告訴你,我只能說我這麼做有我的原因。”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槍隨手扔在桌上。咯啦啦地滑出十多釐米遠。
  
  “你有什麼原因、不要命是你的事情,你把我拉進來算什麼事?我不是軍人,你的任務不是我的任務!”楊威不用多想也明白她這樣做肯定和她那個什麼狗屁不通的任務有關系,但他只是個平民,就算需要槍支保護自己的安全,也沒有義務配合軍事任務吧?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從你接受臨時徵召的時候開始,我的任務就是你的任務。”白旭神色平靜,語氣平緩地說。
  
   “我管你什麼狗屁任務?我他媽連你那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差點把命送了,你還想干什麼?我求你了,白中尉,我只想逃出感染區,你也用不著這麼玩我吧? 啊?”楊威暴努非常,他想盡辦法逃離A市只為了活下去,可白旭卻把他帶進了B市,差點就把他帶進了死亡的深淵,楊威沒用槍對准白旭的腦袋已經算他有自制力 了。
  
  話說回來,他就算敢這麼做,也難保白旭不會搶在他前面開槍。
  
  “那你想怎麼樣?自己走?”白旭似笑非笑地看著楊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楊威憤憤地說:“底下那麼多活死人你讓走個屁?我已經卷進來了,起碼你應該讓我知道我是為了什麼卷進來的吧?”他不是個喜歡后悔的人,既然答應白旭,就不會反悔。
  
  胖子好吃懶作還貪得無厭,優點實在不多,但言而有信這一項就能把他表現出來的所有缺點刷上一層閃光的金色。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既然你想要武器,就得付出代價。咱們也算等價交換,當時你怎麼不拒絕?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白旭對楊威的論調嗤之以鼻,“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不想聽我也會告訴你。”
  
  “我現在就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麼!”楊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腸直接給白旭一槍,可他心里又很清楚,盡管白旭是個女人,還是個虛弱的女人,可涉及到槍,他萬萬不能與她相提并論——她再虛弱也不至於連扳機都扣不動吧?
  
  “把我送上六樓,就算你完成了承諾,其它的事就不用你再管,我給你想辦法開證明,你可以帶上你的小女朋友和槍上路。”白旭梗著脖子,一副誰也不鳥的模樣。
  
  她的想法雖好,卻過於一廂情願了。在她看來,完成上級的任務才是第一位的,至於完成任務的過程并不是重點,所以她肯將致使的武器交到楊威手上,換取他的護送。
  
  如果完成任務,她甚至覺得可以向上級請求,將這個觀察力超強的胖子正式吸收進組織里。但是現在看來楊威唯一的目的是逃出感染區,願意護送她到這兒,更多的原因還是想通過她了解整個感染區的范圍和情況,槍不槍的楊威需要在乎麼?
  
  現在她就是想收回楊威的槍也是有心無力,莫不如光棍一點,讓他帶走。要是他真有那個運氣跑到封鎖線上去,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到底聰明不聰明了。
  
   “好,我把你送上去,從此咱們倆各不相干!”楊威干干脆脆地答應下來,別看他剛剛表現得不錯,但是活死人的爪子離他最近的時候甚至不足兩米遠!短短的幾 分鐘時間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他的小命只有這一條,很金貴,再這麼玩上兩回沒准就把命送掉了,跟在白旭的身后,再碰到這種情況的幾率超過百分之兩百。
  
  別管是步槍還是手槍,統統不如一瓶熊熊燃燒的高度烈酒對活死人的威懾力更強!他需要槍是為了對付感染區內無法無天的幸存者而不是鋪天蓋地的活死人!
  
  白旭一語不發面沉似水,拿起手槍來抽出彈匣,掏出備用的子彈一顆顆壓進槍里。
  
  楊威平靜一下激動的心緒,兩下步槍的保險——剛才和白旭吵得厲害,根本沒想起來關。
  
  壓完子彈,白旭咔啦一聲拉套筒為手槍上膛,插進腿上的槍套里說:“走吧,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92式手槍是一種具有雙動擊發功能的手槍,簡單點說,只要不扣扳機,就算掉在地上也不可能走火,完全可以上膛攜帶而不必擔心萬一誤擊傷到自己,不像五四手槍,攜帶時必須膛內無彈。
  
  “除了正面的主樓梯外,最左面的樓外還有個很陡的消除樓梯,咱們去試試。”白旭戴好口罩,扭動門把手,拔出手槍指向左面。
  
  一股刺鼻的氣味飄散在走廊里,但戴著口罩的兩人人還能忍得住。
  
  楊威會意地趕到她的右側,半跪持槍指住右邊走廊。
  
  白旭翹了翹嘴角,胖子的戰術意識倒不錯,教一遍就記住了。她邁出門,悶悶地說:“安全!”
  
  “安全!”楊威同樣說。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吵架歸吵架,這時候兩個人要是鬧別扭,送的可不是一條命。
  
  樓梯的方向活死人擠擠挨挨的低吼連成一片,聽得人心里冰涼。
  
  “快走,兩邊的門都是密碼鎖,還是自動關門那種,有沒有活死人都不可能沖出來。”白旭邁過地上的活死人,小心地不讓自己身上粘上紅黑色的粘液,快速跑向緊急出口。
  
  樓側面的緊急出口是從內部鎖上的,白旭輕鬆地打開鎖,慢慢地推開一道小縫。一線陽光從門縫里鑽進來,無數灰塵在陽光下翩翩起舞。
  
  “輕點,外面沒有活死人!”白旭小聲交待楊威。從她的角度看,外面空空蕩蕩,最近的活死人也在院牆之外,顯然院子里的活死人都被吸引到正門去了。
  
  “明白!”
  
  “學我的動作!”白旭彎下腰,利用消防梯的護牆擋住身形,手腳并用地向樓上爬,每一次落腳都只在生鐵制成的梯階上發出極輕微的聲音。
  
  楊威將步槍斜著背好,學著白旭的姿勢向上爬,心里暗暗地想:就算讓活死人發現了,估計它們也沒這麼好的身手爬這麼陡的樓梯!
  
  下面的樓道門慢慢地關上,發出一聲輕響,可這一聲響卻像一聲驚雷般炸響在楊威耳朵里,他捅捅白旭的腳后跟壓低聲音:“你有上面的鑰匙嗎?”
  
  白旭停下瞅他一眼,同樣壓著聲音說:“沒有,五樓的鎖前幾天壞了,應該還沒修上!”
  
  楊威汗流浹背,什麼叫應該?但事到如今,也不能退回去再從前門繞一次,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先上去再說——媽的,今后不用忍著她真好。
  
  好不容易挪到五樓,白旭轉身坐在樓道前的梯台上長出一口氣,她的體力未復,折騰這麼長時間,體力明顯地下降,手腳酸軟,胳膊腿一個勁地打飄,不歇一歇根本就沒力氣再干別的。
  
  楊威更直接,爬上來扯下步槍,一翻身就躺在梯台上呼呼喘氣,就這麼幾層樓,爬得他出了一身透汗,后背讓汗水打溼一片。
  
  白旭深吸了口氣,努力平息人停的喘息說:“楊,楊威,你……去看下,門能不能打,開。”
  
  楊威躺在地上純粹是因為熱的,他根本不想理她,可越早完成她的任務就越早離開這個女人,胖子耐著性子翻身爬起來,他后背上汗溼的部位已經沾了一片灰泥,躺過的地方也印上一塊明顯的汗漬。
  
  楊威看了看門,回身沉著臉問:“這是防盜門,嚴絲合縫的,你讓我怎麼開啊?”話音剛落,就聽身后咔地一聲響。
  
  活死人會開門了?楊威大驚失色,橫槍就往后瞄,白旭一聲尖叫:“住手……”
  
  可楊威的手指搭上扳機,對著門里的黑影用力勾了下去……烏洞洞的槍口正指向一雙驚恐萬狀的眼睛。
  
  分割————
  
  對這章不滿的書友太多了,呵呵,改了下

  


七十二 機密通訊



  楊威猛扣扳機,手指用力扳機卻沒動,靠在槍托上的眼睛清楚地看到那人面對槍口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白兩只眼珠直接斗到眉間的槍口上,然后目光狠狠地瞪著楊威滿臉羞怒,一把拔開槍口:“你什麼毛病?拿槍對著人好玩怎麼著!”
  
  白旭趕緊從后面爬起來,幾步搶到跟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別拿槍對著人,你槍里還有子彈呢!”
  
  楊威偷偷咽下一口唾沫,把步槍背在身后,擦擦額頭的冷汗說:“我太緊張了。”他心里一個勁地顫抖,好險,要不是從下面爬上來這一路都沒什麼危險,槍上的保險沒打開,非成殺人犯不可!
  
  這打活死人和打活人雖然都一樣是開槍,可心理上的壓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開門這小子算是逃過一劫——楊威也是。
  
  白旭又驚又喜,急忙問:“張燦,除了你還有誰沒事?”
  
  楊威撇撇嘴,瞅瞅這熱情勁兒,就差沒抓著這小子的胳膊抖上兩抖了——這個叫張燦的小子唇紅齒白,一腦袋看起來倍精神的小平頭,除了年紀小點,一看就有小白臉的潛力……可惜臉上抹著一道一道的灰印子,衣服也臟了吧嘰的,看樣子這幾天吃了不少苦,挺狼狽的。
  
  他們倆不是有一腿吧?剛和白旭吵完的胖子惡劣地猜測著。
  
  張燦先是狠狠瞪了楊威一眼,轉頭看見白旭就是一愣,傻呆呆地左看右看,瞪著眼睛抻長脖子想認又不敢認,依稀似有印象,忽然他眼前一亮,難以置信地囔囔:“你是白醫生?”
  
  白旭上下打量他兩遍,插著腰瞪他兩眼:“小子,幾天不見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她的瘦臉上兩只眼睛極其突出,這一瞪,大中午的都讓人有種毛骨聳然的感覺。
  
  她的心里倒挺高興,能活下來見著個熟人,不容易啊。
  
  張燦咧咧嘴,差點沒嚇哭出來,他一開門就看見胖子,沒看著白旭,要不門早關上了。
  
  也不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他才十八,剛當兵沒多久,出事這麼多天,掙扎著活下來不容易……關鍵的原因還在於白旭,她現在的樣子瘦得厲害,和剛出事幾天時的活死人太像了。
  
  楊威不樂意看他們倆一副相見淚眼迷蒙的樣子,催促說:“行了你們倆就別敘舊了,咱們先進去再說好不好?”他總覺得樓下的活死人一直往上面瞅。
  
  張燦如夢初醒,一邊把兩個人讓進樓里一邊問:“白醫生,這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就瘦成這樣兒?”他下意識地瞄了瞄楊威。
  
  天見可憐,這些天雖然一直不缺吃的,但楊威承受的心理壓力那麼大,人早瘦了一圈,最多算比普通人胖一點,也就是和白旭比腐敗得多吧。
  
  白旭當然不可能和他個新兵蛋子多說,皺著眉頭反問:“還有誰沒事?”她的說法并不算委婉,從鬼門關上闖了一道,她也不在乎什麼避諱不避諱的屁事。
  
  張燦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還有電台員劉躍明和機要馮參謀。”
  
  楊威差點沒樂出來,沉郁的心情也緩解不少,這小子太逗了,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害怕,他離白旭的距離至少有兩米多,遲疑的腳步一看就是有意的,難道是確保白旭抬手撓不到他?
  
  估摸著如果不是看到兩個人身上的槍,當時他就直接把門關死了。
  
  他心里對白旭不滿,連帶著對張燦也沒什麼好感,完全是用一副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心態看兩個人。
  
  “他們倆呢?”白旭心里一沉,這麼大的基地,好幾千人竟然只剩下三個活的?
  
  “在樓上!聽到槍響,馮參謀讓我下來看看。”
  
  白旭聞言大步直奔樓梯,楊威拎著步槍故意落后幾步和張燦走在一起,悄聲問:“我說,你們怎麼活下來的?這麼大的地方,不應該只有三個人活下來吧?”
  
  十多層樓呢,病毒最多只能侵入二樓而已,全被感染也太扯了點吧。
  
  張燦怕白旭,卻不怕他這個正常人,他狠狠地瞪楊威一眼,根本不理他。
  
  楊威討了個沒趣,也沒心思再拿臉貼人家的屁股——不就是一個沒注意拿槍指了一下麼?至於這麼冷若冰霜的嗎?
  
  憤憤不平悶頭不說話跟著走,沒幾步到了樓梯口,通向樓下樓梯已經被一堆不知道從哪搬出來的文件櫃書桌什麼的堵了個嚴嚴實實,別說活死人,就算是楊威想從這爬上來也是妄想。
  
  等他慢慢騰騰地爬上六樓,白旭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張燦背靠著牆坐在門邊兒。楊威抬頭一看,上面掛著的白色塑料牌牌上貼著“電台室”三個紅色的字。
  
  白旭肯定在里面!楊威想到這兒就要推門進去,不想坐在地上的張燦把胳膊一張:“軍醫說有些話不能讓你聽見,讓你在外面等,還說你想知道的事她幫你問。”他剛說完,肚子里就一陣叫喚。
  
  楊威一聽就知道白旭想干什麼,現在已經到了六樓,如果不是想知道感染區的大小,他根本不會跟上來!
  
  他挨著張燦坐在地上,把槍靠在肩膀上,從衣兜里摸出塊包裝紙皺巴巴的巧克力,撕開鋁箔掰了一半遞給張燦說:“你們還能和外面聯系上?”
  
  張燦搖搖頭拒絕了巧克力說:“聯系倒是能聯系上,但都是單向聯系,我們能聽到上級的命令,但是怎麼呼叫上級都沒回答,根本沒用。”他心里不由地感到奇怪,這個胖子穿的和白軍醫一樣,還拿著槍,應該也是自己人吧,怎麼張口閉口的你們?
  
  基地這麼大,張燦認識的只有一小撮,臉都沒看過的大把大把地抓,根本沒想到楊威是白旭半路抓的苦力。
  
  楊威也不勉強,掰了一小塊扔進嘴里,默默地嚼著。
  
  他不喜歡巧克力的味道,但除了壓縮餅干就屬巧克力補充熱量的速度最快,比起在身上帶一大壺水啃干巴巴的壓縮餅干,他還是願意選擇甜不甜苦不苦的巧克力。
  
  “你不問我白軍醫怎麼和上級聯系?”張燦好奇地問,他已經在肚子里裝備了一大車的說辭拒絕楊威,可怎麼也沒想到楊威根本不問。
  
  楊威把嘴里的巧克力含在腮梆子里,空出舌頭說:“我問這個干什麼?你都能告訴我還能不告訴她?她能進去說,肯定是有她的辦法,你要是知道為什麼的話也不至於跟我說什麼單向聯系了,我問你不也白問?你倒是說說你在五樓怎麼不理我?”
  
  張燦把頭別過去:“我不想提。”
  
  “那你說說這幾天怎麼過來的吧,你們也應該停水停電了吧?”楊威咽下巧克力,又掰了一塊扔嘴里。
  
  他倒不是想打聽什麼軍事機密,僅僅是想聽個經驗。
  
  張燦突然一驚,猛地轉頭看著楊威:“你不是部隊的?”
  
  楊威嚼動的嘴巴僵了僵,詫異地看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部隊的啦?”他心里納悶兒,這小子怎麼才知道我不是部隊的?白旭沒提?
  
  張燦的臉一紅,目光瞅瞅楊威,再看看他懷里抱的槍,把到嘴邊的話悄悄地咽了回去——他是首長通訊員,說白了就是勤務兵,不光長得端正,心思也比一般人活泛得多。
  
  事發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多,這個時間正是部隊准備吃午飯的時候,每次午飯前,所有人都得在操場集合,列隊進入食堂,就算不吃,也是集完合再回宿舍。
  
  就是這個規定將全基地幾千號人馬一次性全部葬送了,電台員和機要室是離不開人的地方,別人吃飯,這兩個位置上必須有人值班,因此劉躍明和馮剛兩個人才幸存下來,張燦則是被司令員派上樓取他最愛吃的四川泡椒才躲過一劫,也算錯有錯著,無意間保住了小命。
  
  張燦重新靠在牆上,不吱聲了。他經常接觸到各種機密文件,保密意識比任何新兵都強得多,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所以干脆閉上嘴。
  
  他不想說楊威也不追問,沒多一會,白旭就沉著臉從電台室里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人坐在地上。
  
  “怎麼樣?聯系上沒有?”楊威直截了當地問。
  
  白旭面沉似水,默默地搖了搖頭。
  
  楊威把手里的巧克力包好,重新揣進兜里:“那怎麼辦?我丑話說前頭,已經把你送到六樓了,你再有什麼事我可不管。”
  
  “我用不著你管,張燦,你去把劉躍明和馮剛都叫來。”白旭剛剛直奔電台室,又安排張燦看住楊威,還沒來得及和另外兩人見面。
  
  張燦答了聲是,飛快地跑開了。
  
  楊威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人家不要自己的巧克力,這幾天肯定沒餓著。
  
  白旭蹲下,把一個深藍色的小本遞給楊威說:“這個你收好,在感染區之內如果碰到部隊沒人會為難你,但是出感染區之后,所有的武器必須上交。”
  
  楊威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本持槍證,里面就是張白紙,看著像個證件,可里面連個照片都沒有,只印著92式手槍兩支什麼的,但鋼印公章一樣不缺。他小心地裝進兜里問:“上面怎麼說?”
  
  白旭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你怎麼知道我和上面聯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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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抱歉這麼晚才寫完,今天是中秋節,祝大家節日愉快……實在有點吃不住了,今天讓我稍稍休息下吧,只有這一章……請大家理解。
  
  另外,有意見可以加群跟我提。謝謝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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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分道揚鑣

  “我不是說了沒聯系上嗎?”白旭不動聲色。
  
  楊威嘿嘿一笑:“我才不信你個中尉有權力跟我發持槍證,再說聯系不上你不趕緊出來想辦法,在里面蘑菇這麼長時間干什麼?除非這個藍本本是假貨!”他仰頭捏著持槍證前后晃了晃。
  
  白旭半邊嘴角一翹:“你還真聰明,把你知道的關於活死人的活動規律全告訴我做交換。”她提出自己的條件。
  
  “視力差,主要靠聽邊捕捉目標……沒了。”楊威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一遍,說完拄著步槍站起來,期待而又忐忑地等著白旭的答案。
  
  白旭捋捋耳際亂發,目光撇開楊威,盯住牆角一張殘破的蜘蛛網說:“我問到的也不多,只知道感染區仍然在不斷地擴大!”
  
  “什麼!”楊威臉色急變,失聲驚吼,一顆心像拴了石墩子一樣飛速下沉,他一把拉住白旭的衣服領子,“你沒騙我?你確定?”
  
  白旭本來就不算高,還是個女的,又讓病毒折磨了十幾天,她現在的體重撐死剛過四十公斤,楊威這麼一拉,她的兩只腳馬上就懸空,硬是讓胖子拎起來。
  
   “我騙你干什麼?讓你接著幫我?”白旭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任由楊威拎著,臉上閃過悲壯的苦笑,“我得到的最新命令是堅守崗位,幫助所有需要救援的老百 姓,必要的情況下可以挑選可靠的人員下發武器。這條命令是傳達給感染區所有軍事單位的,就算沒有那個藍本本,你不用擔心身上的槍。”
  
  幾千人的基地里就剩下三個人,還是一個軍醫一個勤務兵外加一個大病初愈的軍醫,他們幾個人能幫得了誰?
  
  楊威愣愣地盯著白旭那張清瘦卻堅如磐石的臉,心底毫沒來由地一顫,輕輕地把她放下,小聲問:“你條算怎麼辦?”他覺得心里像堵了塊石頭,壓得整個胸腔好像要爆開一樣憋悶。
  
  “還能怎麼辦?軍令如山。”白旭轉回頭來對楊威笑笑,回答宛如一潭平靜的湖水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軍令如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其中的重量難道僅僅是一座山可以形容的嗎?這一剎那,白旭那張枯瘦的臉縮放出一層燦爛無比光輝,令人不可逼視。楊威突然覺得自己理解了她,心里對她的怨懟煙消云散。
  
  楊威心里亂成一團,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他狠命抓了抓頭皮,飄出滿天頭皮屑:“就憑你們三個在這兒能干什麼?送死嗎?你不是說過武器什麼的都是專人保管,你怎麼拿鑰匙?怎麼對抗潮水一樣的活死人?”
  
  “我不知道,不過所有庫室的鑰匙都帶在感染的活死人身上,只要干掉它們,就能拿回鑰匙。”白旭勉強笑笑,“我是軍醫,有你的發現,保證我們三個不被感染不難。”
  
  楊威越聽,呼吸就越重,他惱怒地駁斥:“你這是把你,還有他們兩個的命往火坑里送!那麼多活死人,你找得過來嗎?”
  
  這麼大的基地,混合了軍人和普通人的龐大活死人群,要從幾個特定的人身上找出幾把鑰匙,不比大海撈針容易,況且這海面上還刮著颶風。
  
  白旭咬了咬嘴唇,忽然間把身體挺得筆直:“我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雖然你從A市逃了出來,但是A市和B市,還有其它被感染的地方得有多少和你一樣幸存,但沒辦法自己逃出來的人?國家這麼大,總得有人犧牲吧?”
  
  楊威沉默了,他不明白白旭的想法和執著從何而來,從前是,現在是,也許將來仍然也是。他同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勸她放棄那個狗屁不通的任務,可心里始終有個聲音促使他這麼做:“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嗎?”
  
  白旭咬緊了嘴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如果病毒沒控制住,我的家人難逃一死。”
  
  “但是如果控制住了呢?”楊威仍然不放棄努力。
  
  “如果控制住了病毒傳播,我活下來了,當然皆大歡喜,如果我死了……我就是烈士,國家會把照顧我的父母照顧得很好。”她頓了頓,又輕聲說,“誰讓我是個當兵的呢?”
  
  楊威終於無言以對,再也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白旭看得出他的躊躇,溫言淺笑:“好啦,這是我們當兵的事,你已經把我送到這兒了,我也完成了我的承諾,帶著你的女朋友走吧,祝你早日走出感染區。”她向楊威伸出了右手。
  
  楊威把自己的右手在衣服的抹了抹,擦干淨汗水和巧克力渣子,握上了白旭冰涼的、枯干的手,喉嚨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白旭似乎以為他想留下幫忙,話里話外帶著逐客的意思,其實他根本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刻獻身國防事業的決心和覺悟。他是個平凡普通的好人,勸說白旭,就和在河邊游蕩,突然發現有個輕生者想跳河時趕過去勸說是一個道理。
  
  “我把車開走,后面的掛車給你留下吧。”楊威鬆開白旭的手說。
  
  白旭車隊里的物資給養基本上都搬到了兩台車里,楊威搬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不管吃的還是用的大部分放到了掛車里,但是也放了不少到越野車上,多了不敢說,和任菲兩個人省點用,十幾二十天的餓不著。
  
  再說他手里還有幾顆催淚彈,大不了再搶一回超市——現在越野車上有的是防毒面具,都用不著等瓦斯散開。
  
  后面掛車里的給養和槍械,還是留下的好。除了這里的人更需要之外,楊威也不想帶那麼多的軍火招搖——持槍證是有了,可沒有持軍火庫證吧?
  
  楊威提起步槍,倒轉了槍身遞給白旭:“還剩下二十五發子彈,省著點用吧。”他搬到越野車上的子彈也不少,但裝車的時候他嫌步槍子彈沉,全都扔在了掛車里,既然前面的車上沒子彈,留下步槍也沒什麼用。
  
  樓梯上遠遠地傳來略顯雜亂的腳步聲,楊威一回頭,正好看到張燦帶著兩個同樣狼狽的人從樓上走下來。
  
  等三個人走到跟前白旭才接過槍,直接倒掉了遞給三個人打頭的上尉軍官說:“馮參謀,只有二十五發子彈,省著點用。”
  
  馮參謀個子不高,一張臉長得和不分大小頭的雞蛋差不多,下馬支出來老長,他嘿嘿一笑:“這感情好,咱子彈多的是,就是沒槍嗨。”
  
  “怎麼?槍庫打開了?”白旭詫異地問,按理說除了出入庫,不管什麼時候槍庫都應該鎖得好好的才對。
  
  “沒,出事那天二團實彈射擊,下了幾天的雨,我估摸著靶場上的槍不收拾收拾肯定打不響了,但是子彈沒問題啊!”馮參謀骨子里透著一股子興奮勁,有槍有子彈,什麼門上的鎖不能直接用槍敲開?
  
  曾經有位軍工廠的工程師說過這樣一句話:槍有造假山寨的,但是我敢保證子彈絕對沒有!他們沒那個技術。一顆合格的子彈即使埋在地下幾十年,摳出來裝進槍里,還是一樣打得響!
  
  靶場上的子彈不過淋了幾天雨,絕大多數還是有包裝保護的,更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楊威有點看不慣他出了這麼大的事還大大咧咧的樣子,可轉念一想也理解了:事都出了這麼多天,該彷徨無計的時候早就過了,再調整不過來心態還算個軍人嗎?看白旭,這才剛死里逃生就又把自己扔火坑邊上烤上了,他心里雖然不認同她的作法,卻不能不佩服她。
  
  白旭點點頭說:“馮參謀,你們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馮剛的軍銜比她高一級,她只能用商量的語氣和他說話。
  
  馮剛點頭說好,根本沒多想所謂的她是什麼意思,張燦和那個叫劉躍明的電台員只是小兵,根本說不上話,只有聽的份兒。
  
  “走吧。”白旭沖楊威說。
  
  楊威點點頭,和白旭并肩下到五樓,重新從消防梯出來,他停住腳步說:“就送到這兒吧,剩下的我自己走。”他面向正西極目遠眺,圈住軍營的鐵欄杆附近游蕩著不少活死人,比他上去的時候多出幾倍。
  
  以白旭的身體情況,如果再下去一趟,能不能再爬上來都是個問題。
  
  “好,我也不和你矯情,雨刷那排開關從右往左第四個是放開掛車的開關,”白旭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兩個字,“保重。”
  
  楊威心里突然間酸酸的,像灌了半肚子的老陳醋:“你比我需要保重。”說完抬腿向消防梯下走。
  
  胖子心里一個勁地嘀咕:還告別?玩什麼陳詞濫調啊?才認識一天不到啊!媽的,是不是差點一起死過的人都這麼難分難舍?呸呸呸,就她那樣兒,有什麼難舍難離的?
  
  楊威晃著腦袋扭著身子蹬蹬蹬地向下走,五樓的白旭深深地看一眼楊威的背影,“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從二樓進到樓里再從正門出去肯定是沒指望,別說一樓的活死人讓不讓他過去,就是二樓那扇鐵門他也打不開。
  
  他看了看消防梯下幾只不知道從哪游蕩過來的活死人,抽出了腿上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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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獨闖生路



  白旭倚著關好的鐵門,輕輕地嘆了口氣,接著目光一凝,振作精神整理好繁亂的心緒,握緊了拳頭大步走回六樓……她的腰挺得筆直,瘦弱的身軀龍行虎步。她知道自己其實應該把楊威送回車上,可她卻沒有能力那樣做,至於樓上的三個人……他們沒有這個責任。
  
  又是我一個人了啊!楊威站在消防梯上,突然覺得有點失落和寂寞。從遇到白旭開始就一直麻煩不斷,總算能擺脫她了,怎麼心里卻不像想像的那樣高興?
  
  這是怎麼搞的?他自嘲地笑笑,收起無謂的感懷。單手持槍想想覺得不保險,又把左腋窩下的另一把槍一起抽出來,左手槍一舉,雖然感覺有點別扭,但是開槍應該沒問題吧?不行就打完一把換個手!
  
  他同時舉起雙槍暗想:四十發子彈,應該夠我用了吧?半路上肯定沒時間換彈匣,要是跑不到車上,小命可就交待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后悔,差點把命交待了,只換來一句感染區正在擴大!
  
  必須抓緊時間把情況通知家人,不能讓他們一點准備都沒有。
  
  學著白旭的樣子,把右手里那把剛從腋窩里掏出來的槍單手上膛,狠命地一握,“咔”地一聲,膛倒是上好了,可他的手指也被套筒咯得一陣火辣辣地疼,楊威嘴一咧,看樣子這個東西也不是什麼人都玩得轉的。
  
  他剛握過白旭的手,知道她的手上有一層厚實的硬繭。
  
  楊威把一只上好膛的槍插進槍套,放輕腳步,停在三樓到二樓的消防梯上,仔細地觀察下面的情況——開槍是下下之策,槍聲一響就難逃被活死人圍攻的下場,所以必須想出個不用開槍就回到車上的辦法。
  
  樓梯旁的空地上一共有前七后四十一只活死人,前面樓角擋住的部分肯定還有更多,別看它們現在毫無目的的游蕩,一旦他出現在活死人的視線當中,后果自然不必多說。
  
  該怎麼辦?
  
  他的腦筋急速運轉,卻想不出個什麼好辦法來。
  
  這時候要是有部手機就好了,直接讓任菲把車開到這兒來,了不起直接跳到越野車車廂頂上,開到沒活死人的地方再跳下來就得了——楊威懊悔無比,怎麼就沒帶上那幾台車里的對講機呢?太大意了。
  
  開槍?問題是開了槍,任菲還能從槍聲里聽出他的意思麼?早知道還不如把步槍帶下來,起碼能把擋路的活死人砸開而不用擔心驚動活死人的大隊人馬。
  
  頭頂遮住太陽的云朵被風吹開,炙熱的陽光重新照射忽然楊威的眼前一亮,他發現下面十來只活死人的游蕩雖然毫無目的,可卻有一點驚人的相似之處,就是躲避陽光!
  
  現在的時間應該還不到一點,若不是越野車開進來的時候動靜太大,根本不會惹出這麼多的活死人!
  
  楊威仔細回憶越野車停的位置,按照現在的陽光角度,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照到車上,到那時,從消防梯到趕緊車間的活死人就會進步減少,機會就來了!
  
  他小心地坐到三樓的小平台上把自己的身形掩藏好,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樓梯下的活死人就像布朗顯微鏡下的花粉,東搖西晃地漸漸離開他的視線,一陣輕柔的暖風吹過,帶來的不光有草地的清香,還夾雜著令人作嘔的尸臭。
  
   下面完全看不到活死人的影子,楊威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戴好口罩,拎著手槍躡手躡腳地慢慢爬下樓梯,離地面越近他的心提的就越高,下到地面,小心地離開 樓幾步,抻著頭往樓后看:一片炙熱的陽光下半個活死人也不見,最近的活死人也在百米之外呢——樓后是一片面積巨大的操場,后面樓的陰影最近的也在上百米開 外。
  
  楊威心中一陣竊喜,心放下了一半。
  
  他本想學著電影里特務跟蹤的樣子貼牆上觀察,可萬一活死人正在轉角上呢?牆擋住了活死人的視線不假,同時擋住的還有他的視線!還是離遠點保險。
  
  悄悄地地再轉到前面,目光慢慢越過牆角,越野車的后半截照耀在陽光下,前半截卻仍然處在陰影中,陰影里的活死人不多不少,但絕對夠他吃不了兜著走的。
  
  不能直接沖過去,否則還不等上車,就得被活死人圍死!
  
  楊威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轉身走向后院兒,貓著腰迅速跑向樓的東側,偷眼一看,東側陰影里的活死人還真不少。
  
  “啪”一聲,他照著活死人堆里就是一槍,清脆的槍聲遠遠地傳出去。一瞬間,剛剛安靜下來一會的活死人群像開鍋的水壺一樣燥動起來,無數雙白色的瞳孔轉向楊威,活死人一陣波浪一樣壓向楊威。
  
  后面樓的陰影里也有大群的活死人冒出來。
  
  楊威迅速跑向操場中央,回身又是一槍,從前后兩邊同時圍向他的活死人目標明確,像兩股浪頭一樣圍向他。
  
  大隊大隊的活死人從樓東側的陰影里冒出來,執著地前赴后繼。
  
  楊威一看計謀得逞,嘿嘿一笑,提著槍就往消防梯跑,大隊的活死人緊跟其后。
  
  繞到樓西側,樓下陰影里的活死人都從樓東側繞到后院,正跟在他身后努力地晃蕩呢,只剩下寥寥無幾的三五只活死人正從前面往后繞,其中一只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認准了牆,一個勁地往上撞。
  
  楊威幾步繞開它們,風風火火,心花怒放地徑直跑向越野車!這招調尸離影實在在好用了。
  
  剛跑到一半,幾只活死人從他打碎的玻璃門里鑽出來,正看到飛跑的胖子。楊威咧咧嘴,暗想:來不及啦,你們還是遏會兒吧!
  
  一口氣沖到越野車邊,用力一拉副駕駛座的車門,咔一聲輕響,車門紋絲不動。
  
  鎖上了?楊威一愣,趕緊往駕駛室轉——任菲啊任菲,活死人又不會開車門,你鎖什麼門啊?
  
  這輛車用的還是那種鑰匙開車門的方式,根本不是電子鎖,而且車鑰匙還在車上呢!
  
  剛跑到車頭前,越野車的陰影里就冒出一只活死人來。
  
  楊威一驚,急忙剎住腳步。瞪著眼睛上下打量四米外的活死人兩眼,暗暗腹誹:媽的,它感染之前不是聾子吧?
  
  看穿著打扮,這只活死人感染之前應該是個年紀不小的人。
  
  活死人可沒心情打量他,直接舉著胳膊就開始沖楊威使勁。
  
  怎麼辦?繞到后面?等他從后面再繞回來,估計其它的活死人也差不多能挪到車這兒了,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讓他開門進車!
  
  可他又不敢喊出聲,引來更多的活死人。
  
  一不做二不休,楊威干脆踩著越野車的保險杠,“咚咚”幾步,沉重的身體直接躥上車頂,跑到后車廂上!
  
  他回頭看看根本抬不起腿來的活死人,擦了擦額頭熱出的汗,長長地出了口氣。
  
  安全了!
  
  車里的任菲正窩在角落里,抱著兩條腿,心隨著槍聲忽上忽下,陽光打在身上,卻一點也不能讓她覺得溫暖。楊威和白旭離開不超過一個小時的工夫,她覺得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
  
  忽然車門一響,嚇得任菲手一抖,趕緊握緊了手里的左輪槍。接著前面咚咚幾聲悶響,一道黑影在車前一閃,她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活死人開始進化了?難道剛才的槍聲是他們兩個碰上了進化后的活死人?
  
  她趕緊慌手慌腳地用槍指住頭頂發出聲音的地方……白旭說沒說過這台車防彈?要是打不穿車頂,子彈會不會彈回來傷到自己?她的額頭滲出密密的冷汗,搭在扳機上的手指怎麼也扣不下去。
  
  車頂的楊威喘了口氣,半跪在車廂頂,屈起中指敲了敲車頂的鋼化玻璃窗:“任菲?”他把手捂在眼睛邊上擋著陽光,仔細地往車里瞅,腦門兒正對上任菲的槍口。
  
  任菲一看是楊威,頓時身上一軟,險些癱倒。胳膊“砰”地放下來摔在身邊,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她險些就對著楊威開了槍!
  
  楊威心里的惱火就別提了,剛剛從活死人堆里逃生的喜悅一掃而光,他用力拍拍車頂:“我說你鎖上門干什麼?”抬眼四望,從樓里出來的十幾只活死人已經從幾個方面圍住了越野車,要不是這車的底盤夠高,車廂更是有差不多三米高,楊威非讓活死人從車頂上拽下去不可。
  
  任菲掙扎著爬起來,解開天窗的鎖扣,把楊威腳邊的小臂寬,胳膊長的鋼化玻璃窗向上一頂,開了道四十五度角的縫說:“你剛才說什麼?”
  
  楊威翻翻白眼兒,心想:算了,活死人已經把車圍上了,再和她說什麼鎖不鎖門的也沒啥意思。但是活死人已經圍上了,怎麼才能進到車里?
  
  他看看腳下的窗子,覺得怎麼也不可能容得下他的體型鑽進去,只好對著任菲說:“你去開車,把活死人甩開再放我進去!慢點開——”
  
  任菲趕緊點頭答應,坐到駕駛坐上喊:“好了嗎?”
  
  楊威整個人趴在車頂,一只胳膊全伸進窗里,腋窩緊緊夾著窗沿:“行了,開吧。”
  
  任菲小心翼翼地啟動引擎,慢慢轉動方向盤,越野車劃了個大圈開向正門,毫無疑義地甩開了二十幾只活死人——這麼一會的工夫,它們又來了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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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此路不通



  越野車開得倒不快,可左邊右邊的一轉彎,依附在車廂頂的楊威還是左搖右擺地差點滾下去,不是夾著車窗的胳膊拉得生疼就是后背頂到打開的窗子上咯得他一個勁咧嘴,手里的槍都沒握住掉進車里。
  
  他心里不由地暗暗罵自己:沒事玩什同特技啊?這要是摔下去,不用活死人撓也得沒了半條命!
  
  想到這他的胳膊夾得死死的,再疼也不敢放鬆一點兒,早知道還不如把腿塞進去坐車廂頂上!
  
  楊威一看任菲開車就奔大門,趕緊沖車里面喊:“別開出去,甩開活死人就行。”
  
  任菲已經把車頭對准了大門,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一個急轉,直接剎車停在原地:“快下來!”
  
  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活死人其實一樣的多,她本想遠離這個院子之后再停車讓楊威下來,不出院子的話,就這里的活死人還好一點——不管院里院外,都往這個方向趕呢,一時半會還挪不到這兒。
  
  如果說兩大群活死人是兩片巨大的面包,那同越野車就是那塊必須被夾在中間的肉粒。
  
  楊威顧不上胳膊抻得疼痛難忍,幾步爬起來,邁著大步就往下跑。換成平時他絕對不敢踩著車頂亂跑,要是一不小心滑倒,不死也半殘。可現在哪還顧得上那些?咚咚幾聲響,他順著爬上車的原路順利地跳到地上,跳下來時的姿勢太生硬,把腳震得麻絲絲的。
  
  幸虧腳脖子沒崴!楊威拖著缺知少覺的兩只腳,幾步趕回車門邊上,忍著麻木褪去后的陣陣疼痛飛快地爬上了車。
  
  “咣”一聲車門關緊,楊威覺得混身像散了架一樣堆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沒事吧?”任菲從后面冒出頭來小聲地問,大大的眼睛怎同也不敢正眼看楊威。她知道是自己太害怕鎖上了車門才害得楊威不得不出此下策,話里話外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楊威一看她可憐的小樣兒,癟了癟嘴:“沒事!把槍拿給我來!”語氣倒是挺沖,可心里的一股怨氣不知道怎同著就煙消云散,不復存在了。
  
  他心想:他媽的,美女到了什同時候都占便宜,要是任菲長成白旭那副鬼樣子,可說不准那股邪火能不能散得這同痛快。
  
  任菲小心地“喔”了一聲算是答應,目光悄悄地挪到楊威大腿上的槍上,想了想,難舍難分地把自己的左輪槍遞了上去……她再不懂開槍,也知道這時候有一把槍意味著什同。
  
  “我要的是掉在你后面那把!”楊威點著她身后,恨鐵不成鋼地說,現在的心情簡直就是覺得任菲是塊不可雕琢的朽木。
  
  “啊?”任菲頓時笑逐顏開,趕緊笑瞇瞇地收好自己的左輪兒,三兩下把楊威的手槍找了回來,雙手捧著遞了過來,跪坐在紙箱搭成的床上,眉目彎彎的樣子像極了低眉順目的小媳婦。
  
  楊威心里的氣更發不出來了,垂頭喪氣地接過槍,退出槍膛里的子彈——這種手槍雖然有雙動保險,可膛里帶著彈怎同都讓他覺得心里壓了一片陰云。
  
  “開車吧,往樓西邊開。”楊威把腿上的槍退下子彈,按進彈匣后重新塞進腋窩里——這把槍沒打過,槍里的子彈也是滿的。
  
  任菲掛檔啟車,迷惑地問:“你要干什同?那邊全是活死人,怎同開?”楊威開槍勾引的活死人這時正從樓西側住前院走,大批的活死人密密麻麻鬼影綽綽,光看著都讓任菲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緊縮,頭發根根炸立。
  
  楊威嘆了口氣說:“算了,你直接橫著開到門前吧。”
  
  任菲臉上緊張的神色一緩,轉著方向盤把車帶了過去,不管是姿勢還是流暢程度都遠遠超過楊威的半弔子技術。
  
  楊威看車已經轉到方向,手指搭到掛車解脫開關上說:“別停,勻速開過去,我一說好就往外拐。”他覺得速度和角度都差不多了,手指一扳,只聽見車后“咔嗒”一聲輕響,鎖住掛車的鎖扣自動解開,任菲馬上就感覺到越野車輕快了許多,開起來靈活不少。
  
  “好了!”楊威鬆了一口氣,東西他留下了,能不能拿到手里就看白旭他們四個自己的努力了。
  
  任菲一打方向盤,后視鏡里解脫的掛車立即出現在她的眼里,她一聲驚呼:“掛車掉了?咱們的東西……”
  
  “留給他們吧,這台車上的夠咱們倆用了。”楊威平靜地說,他現在終於覺得一點也不欠白旭的情了。
  
  越野車直奔院外門,楊威本來以為鬆開的掛車會很快停住,可沒想到他們留下的掛車失去了牽引,竟然順著樓東側一直往西跑,極其順暢地一頭扎進了活死人堆里,一路碾壓,也不知道壓倒了多少活死人!
  
   不管是越野車還是后面的掛車,看似平凡的表面下都有著厚實的外殼,雖然達不到防暴裝甲車的程度,但整車的質量絕對不小,掛車的質量和速度加上像沖城錘一 樣的牽引杆,沖進活死人堆里竟然停不下,一直沖到了院子邊上,車軲轆撞歪了院子邊上的馬路牙子,輪子險險地越過馬路牙子的時候才停下,留下一地碾得扁扁的 活死人——掛車的重量可不像那台警車那同不靠譜。
  
  六樓上,白旭一直目送著越野車消失在公路上才收回目光,張燦忐忑不安地說:“白醫生,咱們的車就這同給他們了?”
  
  白旭看也不看他一眼:“車庫里的裝甲車有的是,不比這台好用得多?”這小子什同都好,就是太摳門兒了點兒,摳自己的不算,部隊的一樣摳。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兒只剩下這同幾個人,他以為整個營區都是他說的算了?
  
  她寧可現在人多點,能把所有的裝備都發下去,就算只有一個連,也足夠對付樓下活死人的啊!
  
  “走吧,”白旭轉身不再看樓下的情況,“劉躍明。”
  
  “到!”
  
  “去把電台調到民用廣播頻道,就說咱們這兒有活人,讓聽見的想辦法過來,或者通知咱們。馮參謀,張燦,咱們三個想想辦法,能干掉幾個活死人是幾個……”
  
  越野車。
  
  “穩點開!”楊威吩咐一句,接著打開手扣,找了條干淨的抹布撕成兩半,其中一半放在手扣的蓋子里鋪好,將那把打過的手槍拆開,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擺放在上面,再用另一半抹布沾了槍油,仔細地擦拭著每個能拆下來的零件,連彈匣里的子彈也不放過。
  
  他記得在哪看過,說當年小日本的機槍子彈都得抹一層油,不然就得卡殼,反正槍油有的是,不如也抹一點,保險些,省得出問題。
  
  任菲盡量把速度開得均勻一些,努力避免撞到活死人,問道:“B市的路我不熟悉,咱們往哪兒開?”她可不想一個加速剎車什同的,把手槍上哪個零件晃沒了,到時候楊威還不得跟她急?
  
  楊威手上擦槍的動作頓了頓說:“這是外環路,沿著一直開吧,什同時候碰到向北的高速入口什同時候離開。”他想起了自己帶的那本地圖,一時想不起放到什同地方去了。
  
  拿起槍管,楊威從手上的半塊抹布的撕下一條來綁在專用的小刷子上,沾著槍油從一頭捅進去,輕輕一推刷子就從另一邊冒出頭來,再往回拉,來來回回地清理槍管。
  
  白旭交待得好,每次用完槍都必須仔細清潔,不然等下次再想用的時候,沒准保護不了你的命,還會反過來要了你的命!
  
  任菲看著楊威的動作,不知道想起什同,臉蛋突然一紅。扭過頭去看著正前方,腦子轉了幾轉,猶豫了幾回才小心地問:“白旭她……她怎同了?”任菲不知道楊威和白旭間的矛盾,她只看到楊威一個人回來,還以為白旭失陷在活死人堆里。
  
  楊威又嘆了一回氣,把擦好的槍管放下:“她和咱們不是一路人,留下了。”他小心地憑著記憶把槍上的零件一件件組合起來,絕不敢有半點疏漏的地方。
  
  他只看白旭演示過一次,實在不敢保證不出岔子。
  
  “她留下了?”任菲怎同想怎同覺得這句話和死了是一個意思,心里一陣悲涼,悶悶地閉上嘴不說話。
  
  楊威裝好最后一個零件,拉動套筒,咔地一聲套筒卡住了,按下掛機凸榫,套筒“啪”地彈回正常位置,將手槍貼在耳朵邊上扣動扳機,槍里一聲輕脆的撞擊,順利扣發。
  
  楊威這才滿意地把槍放在一邊說:“放心吧,她沒死,那還有他們的人活著,她想和自己人呆在一起。”說著他從座位下面拿出一盒子手槍子彈,先壓滿彈匣裝進手槍,再把腰上打空的彈匣拿出來,一個一個的裝滿。
  
  從下車到上樓梯,短短的時間就打空了兩個彈匣,他覺得一旦需要再次動用武器,兩把槍七個彈匣好像根本不夠用。
  
  任菲如釋重負,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死亡,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可知道白旭沒事她心里的陰霾一下子散了。
  
  “回頭你也多帶上點子彈吧。”楊威把手槍插回腿上的槍套里,剛想再說什同,任菲突然踩住了剎車,側頭盯著楊威。
  
  “怎同了?”楊威心里奇怪,不過是讓她多帶點子彈,用得著這同大的反應嗎?
  
  “前面的路堵死了!”
  
  “什同?”楊威下意識地把剛塞進槍套里的手槍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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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殘酷現實



  任菲險些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她指著前面的路重新強調了一遍:“我說的是路被堵死了,不是說碰到劫道的!”白旭離開了,她失落歸失落,但心里更多的卻 是竊喜,有白旭在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現在只剩下她和楊威,任菲忽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一個勁地蹭蹭往上躥,再不是那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他人 物。
  
  連帶著,她的心情也像插上了翅膀。
  
  “我這不是習慣了麼?”即使她不強調,楊威也看到了是什麼情況。他還當是A市高速入口碰到的那種情況,若無其事地把槍收起來,左右仔細觀察。
  
  不知道從哪沖出來兩節地鐵還是有軌電車,車身直接橫在路面把路攔腰斬斷切成兩半,破碎的車窗里隱隱地看得到一具具橫倒豎臥的尸體,大群大群的蒼蠅像一片烏云一樣籠罩其上……如果是步還能直接跳過去,可是想開著這麼大個的車想過去絕對沒有可能!
  
  任菲這些天里見多了這樣的場面,雖然還是覺得惡心,但已經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麼嚴重了。
  
  楊威看看左右兩邊,想試著找出條可以通告的路來,可是這兒不是A市,他手里也沒有地圖!不由地暗暗后悔剛剛地白旭那兒怎麼不要份地圖再走?
  
  B市的外環路周邊建設得比A市好得多,左面是一片住宅區,右邊則是一片彩鋼板圍起來的工地,看不出里面要修什麼。
  
  楊威有點撓頭,這台車雖然號稱越野,但也只是比其它輪式車輛底盤高些,動力足些,卻絕不具備履帶式車輛的超強機動性。不管彩鋼板后面蓋的是什麼,以這台車的自重開上去都沒好,看來只能從住宅區找一條路了。
  
  楊威站起來,走到后面把打開的天窗關死:“往左邊開,看能不能繞過去。”住宅區?那里應該有不秒幸存者吧,他可不想哪個急紅眼的家伙跳到車頂上玩雜技……救人的事還是交給白旭他們忙好了,他既沒那份能力,也沒那份實力。
  
  任菲扁了扁嘴兒,遲疑不決地說:“這是個封閉式小區吧?咱們從這兒能繞過去?”不管前面擋住路的是哪種車,但凡是在城市里運作的有軌車輛從前到后的總長度都不高。
  
  “試試吧。”楊威也不回副駕駛坐,掀開車廂里的鋪板,從下面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水和兩袋軍用單兵自熱野戰食品,這東西看起來和一本一指多厚的大三十二開書本差不多大小,裝到車上時他就想嘗嘗是什麼味道了。
  
  這軍用食品就軍用食品吧,起那麼長的名字有什麼意思?
  
  遇到白旭,還真得了不少好東西。
  
   任菲開車拐進了小區,沿著小區的邊緣尋找其它的出口。她看不出這小區像有出路,但是后退就得面對成千上萬的活死人圍追堵截;再說若沒有楊威的准確判斷, 他們倆能不能活著走到這兒都是問題,她對楊威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盲目信任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任菲就不用操心任何事一樣。
  
  楊威可不知道任菲腦子里想的什麼,他大概看了一遍軍用食品的說明書,拆開外層的塑料包裝,取出里面的包裹著食物的內包裝加熱袋,另外還有個小勺、一個畫著注水線的塑料小袋和一個寫著辣醬的小包。
  
  楊威搓搓手,有點小小地興奮,把比外包裝還長一半的內包裝撕開三分之一,擰開純淨水,倒進塑料小袋進到水面接近注水線,然后把純淨水在兩腿中間夾好,將塑料小袋里的水倒進了大包裝袋里,再把撕口的部分向上一折,第一份加熱食品准備完畢。
  
  好像挺簡單的嘛!可他左找右找,卻沒找到什麼東西壓著加熱袋的折疊口,總不能一直用手指按住吧?既然是自熱,還不燙壞手指頭?楊威靈機一動,抽出腰上的警用匕首壓在上面。
  
  接著他如法炮制,又把第二份准備好。可他身上就一把匕首,想了想干脆從彈匣包里抽出個彈匣,彈出里面的子彈壓在加熱袋上面,這時第一份加熱包已經鼓了起來,用手指戳戳,有點熱但不燙手,撕開的封口里隱隱地還有絲絲蒸氣冒出來,不過量很少,隱隱地還能聽到噝噝的聲音。
  
  任菲好奇地瞄著后視鏡里忙忙活活的楊威,好奇地問:“你干嘛呢?”她已經繞著小區邊緣開了差不多一公里,除了進來的入口外倒確實發現了另一個出口,可堵路的列車比他她想像的長得多,這個出口也被封死了。
  
  幸虧這個小區用的都是密碼式防盜單元門,就算有活死人也只是院子里到處游蕩的那麼幾個,不像老樓舊小區,車一開就能從單元門里沖出大群大群的活死人來加入執著不懈地追逐。
  
  “做飯!”楊威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拿起第一份加熱袋,把折起來的封口折到相反的面上,翻轉一下重新用空彈匣壓好,他“呼”地吹了吹手指,還挺燙!
  
  任菲一愣,這是做什麼飯?那兩個飯盒不用了?她一不留神,越野車“咚”地撞飛了一只活死人。
  
  “好好開車,一會等吃就行了!”楊威趕緊提醒她,越野車皮實不假,可到底不是坦克裝甲車不是?
  
  任菲詫異地回頭瞅了楊威一眼,看看那兩袋東西,心里充滿了好奇——搬箱子的時候她沒伸上手,根本不知道下面的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她中午光擔驚受怕去了,聽楊威這麼一說,肚子倒真覺得餓了。
  
  任菲舔舔嘴唇,剛回頭看前面,眼角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嚇了她一跳,不等她看清楚車就開過了那個位置,她仔細一看,倒車鏡里,一個男人正抱著扭成奇異角度的腳倒地地上一個勁地打滾;男人上邊三樓的地方一截白色的東西垂在那兒,看不清是從幾樓放下來的。
  
  “有人!”任菲一聲驚叫,下意識地就想踩剎車。
  
  “你什麼也沒看見!”楊威頭也不抬地說,他就像一座石頭雕塑一樣沉著冷敷,把第二份加熱袋翻過來。
  
  “我……”
  
  “你什麼你?”楊威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每個人都得靠自己,我救不了他們,你也一樣!這城市里有多少幸存者你知道麼你?這些幸存者里有多少是精神崩潰、又有多少是心狠手辣你明白麼你?如果你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心軟了,別說救人,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楊威的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話卻說得毫不客氣一針見血,毫無疑問的選擇題:你是想讓自己活下去,還是不明不白的死在陌生人手上?
  
  雖然不能說救到的每個人都不是好人,可只要有一個背地里算計的,就能把小命送了!他不是超人,任菲更不是,他們不是電影里打不死的小強主角,他們的命也只是一把刀或者一根繩子就能了斷!
  
  這與血是冷是熱無關,在無法無天的感染區里,只有殘酷無情的現實,誰把自己當成救世主誰就死得最快!
  
  任菲已經踩向剎車的腳一下子僵在半空,咬了咬牙,重新踩到油門上。
  
  倒車鏡里,七八只活死人圍上了那個摔斷腿的男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號隱隱約約地傳進車里。
  
  任菲咬著嘴唇沉默無言,偏過頭去不看倒車鏡。她明白楊威是對的,他的冷靜和理智代表著生存和殘酷,而且事實只比他說得更加嚴重——人命賤如草芥,就算是人吃人,肯定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她不明白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變得心軟,變得不像她自己,她不是那個視男人如無物,整日周旋於諸人之間的百變女郎了麼?
  
  楊威揉揉自己的眼睛:“你還認不清現實嗎?你的命是他們兩個用命換回來的,但是你別當所有的人都能和他們倆一樣對你。起碼我就不是。”不知怎麼的,這話說出來他的心里怎麼就那麼虛呢?
  
  任菲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難過地搖搖頭說:“沒有的事,我……雖然同情他,但是我一樣知道咱們救不了別人。”她嘴里這麼說,心里卻想到了剛剛分開不久的白旭,那個連告別也沒機會說上一聲的白旭——救下白旭,他們倆得到的好處遠遠大於付出的代價,這一點她很清楚。
  
  “你明白就好……”楊威突然覺得心里堵得慌,原本飢餓的胃突然之間滿滿當當的——這片小區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幸存下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這輛車。
  
  也真是巧了,從A市出來的時候開的是輛警車,警車廢了換成軍車,警察和軍隊,不就是這種時候老百姓最需要的人麼?開這兩種車在感染區里四處亂晃,不是招風是什麼?
  
  只怕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是看到這輛車是軍車才冒險跑出來的吧。
  
  楊威暗暗地嘆息,再把加熱袋翻個身:“開出去吧,咱們另外找路。”雖然看不到那一束束射向越野車的視線,可他還是覺得如梗在喉,還是趕緊離開吧。
  
  越野車已經在小區里轉了多半個圈,任菲聞言直接把車開回外環路上,向來的方向開回去,留下了一路失望而又絕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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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寫得,很不滿意。想寫的沒寫出多少,太失敗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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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消息擴散



  “吃點東西吧。”楊威撕開單兵食品的加熱包裝,從幾片灰褐色的加熱片中間掏出里面搞好的食品袋,墊著包裝袋遞給任菲。
  
  這東西確實不錯,有飯有菜的,不用點火就能熱!就是熱好的食物袋外面有一股石灰的味道。
  
  任菲搖搖頭,輕聲說:“我不餓。”她把車停在離開小區后的第一個通向市內的路口,不知道為什麼,B市的街上堵車的程度遠沒有A市那樣高,她甚至不必把車開上人行道就能順利地從大街中間開過去。
  
  但是任菲卻猶疑不定難以決斷,現在的情況是人煙越稀少的地方活死人越少,從城市里逃出來不容易,難道還得再跑進去一回,來個自投羅網麼?
  
  “拿著!”楊威不容分說把吃的塞進她的手里,拎著自己的那袋回到副駕駛座,搖開車窗把用完的加熱生石灰包扔出窗外,自顧自地撕開自己那份,舀出一勺熱騰騰的炒飯塞進嘴里,“我也不餓,但是不餓不代表不應該吃。”
  
  楊威呲呲牙,這味道,可比平時家里吃的差多了,米飯粒和米飯粒之間幾乎粘在了一起,不像是炒飯,倒像是烙餅時把所有的調料和菜加上面和在一起,然后烙熟的樣子。
  
   他想起還有包醬,回身從后面拿過來撕開倒在飯袋子里,用勺子左右攪和開,再舀上一勺填進嘴里,這回味道好多了:“試試吧,別和自己過不去,平時一頓不吃 什麼也不算,但是現在,你和我都需要補充,都需要體力和良好的身體狀態。你的傷好利索了沒有?”說著他把菜包撕開,打開手扣放在蓋子上面,挑了一條肉絲送 進嘴里。
  
  任菲轉默默地看看一勺勺往嘴里送食物的楊威,一語不發地學著他的樣子撕開袋子,直接把菜包和醬包一齊倒進食物袋里……她手里的是一包炒面。
  
  任菲瞅瞅手里丁點大的塑料小勺問:“方便筷子放哪兒了?”她實在沒辦法用勺子吃面條。
  
  楊威一邊努力的嚼一邊說:“從后往前數第二行右邊的箱子里……算了還是我給你拿吧。”他跑到車后,翻起鋪蓋找出筷子,順便把衛星電話也找了出來,還拿了兩瓶礦泉水。
  
  裝車時他把背包里的東西分了分,只留下藥品和壓縮餅干,其余的都裝在紙板箱里搬上車,如果讓任菲自己找,指不准她找到什麼地方去。
  
  任菲接過筷子挑了一根面條塞進嘴里,咬了兩下覺得微咸帶辣的味道還成,多挑了一口放進嘴里,看到楊威手里的電話,含糊不清地問:“你又想家啦?”她機械地嚼著,突然間覺得嘴里的炒面沒了滋味。
  
  楊威幾口把袋子城的東西全劃拉進嘴里,袋子同樣扔出窗外,扭開礦泉水一氣灌下半瓶說:“白旭說感染區還在不斷地擴大,我有點擔心家里。”說著他拔出點煙器,把衛星電話的車載電源頭塞了進去。
  
  這兩天沒拿出來曬太陽,衛星電話里的電量已經不多了。
  
  “噢。”任菲木然答應一聲,嘴里的面更是味同嚼蠟。
  
  今后她該往哪去呢?外面的社會結搆沒崩潰,她還能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當個普通人過完下半生,可現在,擴大的感染區什麼時候才能控制住?什麼地方又是安全的?這個渺小的心願忽然間變得那樣的遙遠飄渺。
  
  她只是一個人,從前是,現在也是,將來一樣是。
  
  任菲偷偷地看楊威一眼,心下悽婉,悄悄地挪開目光不看他。
  
  楊威絲毫沒注意到任菲,把天線立起來對准西南方,第三次拔通家里的電話。
  
  任菲支楞著耳朵聽著,進食的速度進一步放慢。
  
  電話里拔號音一遍遍地響,幾只活死人終於趕到了越野車邊,可熄滅了引擎的越野車就跟街上其他的車沒什麼不同,它們圍著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因為找不到目標躲進了越野車的陰影里。
  
  直到超時自動斷線,對面還是沒接電話。楊威心里一涼,心慌意亂,深吸了幾口氣才重新拔通電話——這是沒人接,不是打不通!
  
  難道晚了一步,感染區已經擴大到北方了?他的眼神迷茫地盯著前面,卻沒有任何焦距。
  
  他不敢想像自己的家人變成活死人是什麼樣子,好像連心都在顫抖……
  
  “喂!胖兒!”聽筒里傳出楊母急切無比的聲音,“說話呀,你想急死我是怎麼的?”
  
  “媽——”楊威才說出一個字,眼淚就止不住嘩嘩地往下淌。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胖兒他爸,孩子來電話啦!”電話里的楊母驚喜異常,大呼小叫。
  
  楊威剛剛平靜了一點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家里出什麼事了?平時往家里打的電話也不少,可楊母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激動過!
  
  電話里傳出一陣隱約的急促腳步,楊父的聲音遠遠地就開始喊:“在哪兒呢哪兒呢?”接著電話里的聲音一變,楊父抓過電話:“胖兒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啥也別說了,你趕緊想辦法走!”
  
  楊威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用近乎顫抖地聲音急問:“爸,你都知道什麼了?”
  
  楊父狠狠地跺了跺腳:“還問我知道什麼,電視里全播啦,現在城里的人都往外邊跑那,你現在到哪兒了?”楊父的聲音后面,隱隱地傳來楊母的哭泣聲。
  
  楊威突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爸,電視上怎麼報的?”
  
   楊父說:“電視上說,要打仗啦,南疆邊境上已經和人家對峙了半個多月,東海上已經打了好幾場了,所有的部隊都早早的拉到邊境上去了,現在全國動員,大城 市全都疏散,說是為了防什麼大規模武器,這才幾天的工夫,咱們鎮子里的人就多了一半多!這可不是反擊戰那會,電視上說的可是全面戰爭!孩子,打仗是國家的 事,不管啥時候都別沖動,咱是平頭老百姓,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咱家可就你這一根獨苗啊!”
  
  聽筒里的楊父老淚縱橫,楊威趕緊表態:“爸,我又不是當兵的,你著什麼急啊?再說就我這樣兒,想當兵人家要不要都是兩說呢,您就放心吧。”
  
  “我放個屁的心?電視里都報啦,就你上學那個省,已經全封鎖了,就為著抓什麼放毒氣的間諜!我告訴你,趕緊走,離城越遠越好,找個山溝等仗打完!現在不是當初了,哪國的部隊也不可能禍禍老百姓。”
  
  楊威心里一酸,眼淚又掉了出來。楊父年輕的時代曾經上過南疆前線,雖然沒和敵人直接交過手,可那段歲月卻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驕傲和懷念的日子。可如今為了他的安危,老父卻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我說——”電話里楊母搶過電話,抹了抹眼淚說:“胖兒啊,別管咋說,沒事兒就好,聽你爸的,要是能回來就最好!”
  
  楊父一把奪回電話:“別聽你媽亂說,現在不比當初啦,打起仗來沒有前線后方,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仗打完了再說,要不萬一跑在路上碰到飛機轟炸怎麼辦?再說火車汽車全停了,你用什麼往回跑?最好找個有地窖的地方躲著,昂!”
  
  “爸——”楊威擦擦淚水,突然不知道和父親說點什麼好。難不成和他說沒什麼間諜放毒氣放的是生化病毒麼?
  
  毒氣?楊威突然一愣,國家一直在想方設法封鎖消息這他知道,看樣子消息已經快瞞不住了!
  
  他倏然一驚,趕緊說:“爸,咱家不是在山上有個看地的小屋麼?要不你和我媽先到那兒住上一陣子,萬一有什麼事就趕緊往山里跑!還有,多帶點酒什麼的,多喝點能頂住毒氣!”
  
  我要是能回去就上那找你們!楊威很想這麼說,可又怕父母為了等他出事,只好把這句話憋在心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別看這些年不讓進山了,但楊父楊母年輕的時候可是在山里長大的,進了山什麼都不帶也能順順當當活上十天半月,還帶長稱的。
  
  楊父一呆,狐疑地問:“真的假的?喝酒還能頂住毒氣?”
  
  “爸你相信我,我親眼看見的!要是讓中毒的人撓了,也得喝!”他只能用這種托詞來保護父母的安全,但願吞噬病毒別傳播到那麼遠。
  
  “成,我記住了。”
  
  “那不說了,你和我媽趕緊上山,越快越好!”楊威不容分說掛了電話,嗬嗬地喘著粗氣。
  
  任菲聽了個七七八八,不知不覺間,五百克的一袋炒面也讓她吃了個干淨。她學著楊威的樣子扔掉袋,正打在一只活死人腦門上,活死人本能地劃拉兩下,卻再也找不到眼前那個會動的東西在哪兒。
  
  任菲小心地說:“你……呃,你沒事吧?”兩邊的情緒都那麼激動,她把對話的內容聽了個七七八八,可不想在楊威情緒不穩的時候刺激他。
  
  “我沒事。”楊威穩定情緒,開始收拾衛星電話,“國家已經快封鎖不住消息了,形勢正在慢慢惡化。”
  
  他的眼中掠過絲絲的憂郁,照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走出感染區?還是說感染真的會爆發成世界范圍的末日災難?
  
  究竟是什麼東西讓感染區一直擴散的?還是說真的是間諜到處釋放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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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詭異行程



  任菲默然不語,食指無意識地敲著方向盤。
  
  楊威繼續說:“看樣子國家已經沒辦法控制感染區的消息了,也許外面已經開始流傳感染區的消息,說有間諜放毒氣之類的消息應該是為了混淆視聽,讓普通人分辨不出真像。但是救援遲遲不到是為了什麼?真像電視里說的那樣是全國性的戰爭動員?是不是太巧了?”
  
  楊威想不明白的還不止這一點。
  
  白旭和他的同事們的遭遇說明國家并不是沒有行動,而且是在問題爆發之前就有所察覺,難道僅僅是因為不了解吞噬病毒的傳染性,不得不以封鎖的方式任感染區的幸存者自生自滅嗎?
  
  也許正是因為封鎖小組的全軍覆沒,才導致了救援力量的遲滯!
  
  眼下疏散大城市的普通人,恐怕就是為了萬一再次發生另一次大規模病毒爆發,將傷亡人數減到最低!
  
  他心里亂糟糟的什麼念頭都有,卻怎麼都理不出個系統的頭緒來。
  
  任菲仔細想想自己偷……旁聽到的內容,疑惑地說:“這麼說的話倒也能解釋為什麼派不出軍隊來解決感染區的原因,但是就這麼讓感染區里的人自生自滅……”她的話突然一頓,呆呆地看著車前。
  
  越野車停的地方是個T字路口,左邊是一排樓房,右邊是剛剛出來的小區。街上到處是亂七八糟的垃圾紙片,橫在路上的車里面大多有一只以上的活死人,卻很少有車禍和腐敗的尸體。
  
   就在任菲說話的工夫,左前方路邊的那棟樓的三樓突然開了一扇窗,扔出一條直接垂到地面,好似床單結成的繩索,打得一個節一個節的。一個年輕的男子穿著一 身睡衣,小心翼翼地從上面向下爬,不想手腳不靈,爬到一半失了手,直接摔在二樓的店鋪的牌匾后面,險些直接從三樓掉到地上。
  
  虧了一樓和二樓之間有一道突出的雨承。
  
   那人趕緊爬起來,接著住繩索向下爬,可亂動的繩索已經驚動了店里“納涼”的活死人,不等他笨拙的胳膊放開雨承,,幾只活死人就已經等在下面用爪子狠命地 撓著“繩索”,那人抓不住晃動的繩索,再次掉下來,硬是砸倒了兩只活死人,可沒倒的活死人更多,不等他再爬起來一群活死人就狠狠地把他埋了起來。
  
  說起來麻煩,但從開窗到男子被活死人淹沒,一共也只用了不到十秒而已。
  
  兩個人面面相覷,任菲一陣不忍,頓時轉口說:“咱們還是走吧。”她也意識到這輛軍車肯定是那個男子的目標,就算他順利的跑過來一樣得不到救助,還是離開這兒,讓其他的幸存者好好貓著吧,說不定能活得時間長一點。
  
  楊威點點頭,目光復雜無比,嘴里喃喃地說:“太冒失了,太冒失了!”這人看也不看就敢往下爬,顯然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情況,根本就是個冒失鬼。
  
  這樣的人不光保不住自己的命,沒准還得耽誤別人的命,別說楊威沒那個能力救,就算有能力也不敢救他這樣的。
  
  楊威心里堵得慌,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活死人撓死和看到尸體畢竟是兩回事。他很想讓任菲把車交給自己開,但他知道自己的技術不過關,在這種復雜的路上任菲掌舵安全得多。
  
  任菲剛剛吃下的炒面險些吐出來,她強迫自己裝做沒看見路邊的活死人,啟動引擎往市里開。
  
  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一條暢通的路!
  
   越野車剛開出幾十米,小區里突然傳出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噪音,接著一台黑色轎車,車頭上還掛了一只活死人!轎車的司機好像喝醉了一樣把車開得搖搖晃 晃,猛地沖上人行道,直接撞飛了那一群淹沒爬樓男的活死人,接著一頭撞碎街邊的店面的玻璃門,轟地一聲悶響,一股灰塵從店里撲出來,碎玻璃噼哩叭啦地掉了 一地。
  
  楊威心里一驚,要是越野車沒開走,那台轎車的撞擊路線正好在越野車停的地方。
  
  任菲的心一個勁地想往外跳,她吞了口唾沫,擔驚受怕地小心避開路面上的車輛,越野車的速度越發地慢了。
  
  “這他媽是怎麼搞的?”楊威莫名其妙,從A市一路跑出來,也只碰到了那一台跟在后面的加長SUV而已,怎麼到這兒才丁點大的工夫,就碰上三波幸存者?
  
  難道這是幸存者在用行動說明軍隊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比警察更受信任?滿腦子糊塗心思的楊威胡亂地想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腿上的槍。
  
   還不等轎車撞進店鋪的灰塵落下,右邊的小區里忽然冒出個人來,他飛快地跑動著,繞過一只又一只活死人,迅速向越野車的方向跑過來。跑到分隔大街與小區的 鐵欄杆后,幾步就躥上了欄杆,可往下跳的時候一不小心,褲腿掛到了欄杆尖銳的頂端,失去平衡的飛奔男大頭朝下一頭栽在彩磚鋪成的人行道上,半個腦代摔得粉 碎,一堆紅白相間的東西飛得到處都是。
  
  任菲的瞳也猛地放大,一腳踩住剎車,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卻沒親眼看過這麼多人死在她的眼前。
  
  畢竟她還只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每天面對成群結隊的活死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很沉重的心理壓力了,她沒辦法再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任菲啜泣著離開駕駛座,一下子撲在后面的簡易床上。死死蒙住腦袋。
  
  楊威一拉她的胳膊:“到后面躺著去!我開車。”他的心里一樣像壓了塊巨大的石頭,明白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和眼看著大活人不斷地死在自己面前是兩回事,他嘴上說的冷血,可心里倒底還是那個普通的學生。
  
  他再瞅一眼那個掛在鐵欄杆上的遇難者,狠下心腸啟動越野車。
  
   楊威開著車,七扭八拐地沒開出多遠就遇見個十字路口,他小心地把車拐向北面,路邊的胡同里突然沖出個人影來,不等楊威看清楚,他就直接撞到一只活死人身 上,楊威這才看清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被她撞倒的活死人根本沒給她爬起來的機會,張著爪子就撲到了她的身上,接著后面幾只一直追著女人的活死人也追了上 來……慘號聲頓時響徹云霄,女人的手指狠命地扒著地面,連指甲都扣斷了,五條并行的血跡刺痛了楊威的眼睛。
  
  誰他媽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楊威猛地踩住剎車,搖下車窗,抽出手槍頂上子彈,對准了那個仍然在活死人抓撓下掙扎尖叫的女人。
  
  女人的血流得到處都是,連活死人的身上也沾滿了血跡。楊威的槍口不自然地顫抖著,就和他的心一樣。
  
  楊威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屏住房呼吸,“砰”地一槍打碎了女人的頭,子彈打在地上,“哆”地一聲帶著旋轉音的回響,跳彈從地上反彈起來,擊穿了活死人的身體,又打不知道哪棟樓上的哪扇玻璃窗。
  
  慘叫聲停止了,女人的胳膊軟軟地搭在地上,手的下面條條血痕縱橫交錯,是她五根手指撓成的血圖。
  
  楊威收回槍,瘋了一樣猛搖車窗,把一切隔絕在車外。
  
  后面任菲的哭泣停止了,她驚恐地抬起頭來:“你干了什麼?”打死活死人和打死活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她不敢想像楊威竟然會向一個活人開槍!
  
  那可是個活人啊,不救就不救了,怎麼能,怎麼能……
  
  楊威臉色發白,兩只手一個勁地哆嗦,幾乎拿不住手里的槍,他連著咽下幾口唾沫,干澀的聲音艱難地說:“干我該干的事,她,她和你不一樣,已經活不了了……我,我他媽的……他媽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里壓的那塊石頭變成了山,壓得他窒息,壓得他動彈不得。
  
  任菲沉默了,她知道讓那個女人解脫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心里卻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不斷地把殺人犯、劊子手這樣的詞往楊威身上扣,止也止不住。
  
  失去目標的活死人又瞄上了發動機轟鳴的越野車,一下一下撓著車皮,吱嘎嘎的響聲讓人牙酸。
  
  楊威總算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跳動,他把槍塞里槍套,沉默著啟動了越野車。
  
  任菲一頭趴回床上,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要怪,你就怪這個世道吧,誰讓咱們碰上末日了呢?”楊威的眼里像蒙上了一層灰,機械地躲避著路上停的車,“要是我也有那麼一天,你也給我個痛快吧。”
  
  任菲神情呆滯,木然不語。雖然她從前干的也不是什麼守法的事,可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她得的只是錢,沒有命。
  
  車里除去引擎的轟鳴聲,一片沉默。忽然間沙沙的靜電噪音一響,接著白旭的聲音突兀地冒了出來:“呼叫楊威,呼叫楊威,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是你開的槍嗎?”
  
  分割————
  
  從凌晨一點寫到五點多才寫完……困死了,大家推荐支持一下吧……拜謝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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