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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危機】末日之生死一線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七十九 陰差陽錯



  楊威呆呆地瞅了瞅車載電台,摘下來按下通話鍵:“是我。”他記得白旭說過車載電台上有個紅色的指示燈,燈亮表示電台打開,可這部電台的指示燈還是暗的。
  
  白旭的基地離這兒也就三公里左右的距離,平時大街上車來車往,槍聲肯定傳不出這麼遠,但是現在整個城市里死一般地寂靜,清脆的槍聲傳得極遠。
  
  任菲悄悄地抬起頭,詫異地盯著電台,她還以為今后再也不會與白旭有哪怕一丁點交集,不想這麼快又聽到她的聲音,她的心里毫無來由地一陣忐忑不安。
  
  “你怎麼樣了?有麻煩嗎?用不用我支援支援你?完畢。”電台里除了白旭的聲音還能聽到隱隱地引擎聲,看樣子她已經順利找到了其它的車輛。
  
  “不用,”楊威空不出手掛檔,腳下鬆了鬆油門兒,讓速度降一點,“我沒什麼麻煩。”
  
  他不想再和白旭打一點交道,況且他遇到的問題也不是白旭能解決的,她總不能告訴所有幸存者,讓他們全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別出來吧?
  
  “拜托你每次說完了都加句完畢!你沒麻煩就好,幫我個忙,要是碰上其他人,告訴他們我們基地的位置,讓他們自己找過來。完畢。”
  
  楊威眉頭直皺,就知道白旭一出現肯定帶著麻煩,真是陰魂不散……他忽然一愣,白旭話里有話啊!她怎麼知道他會碰到人?
  
  楊威努力壓住躁亂的心緒,穩住聲音:“你知道什麼?怎麼知道我就會碰到其他人?”拐出這條路,終於看到了好輛列車的尾巴,可通向外環線的路卻被一場連環車禍堵得嚴嚴實實,他不得不把越野車轉向左邊,繼續深入B市。
  
  “加完畢!我為什麼不能知道?我們已經通過電台,用廣播的方式通知B市的幸存者,或者自行前往基地,或者等待我們的救援,看到軍車的話,讓他們想辦法引起車上人的注意,你們倆開的不也是軍車麼?就當順手做好件好事吧。”
  
   “我做你媽的好事!”楊威怒發沖冠,額頭的青筋崩起半指多高,憤怒地對著電台猛吼,“**的就知道讓他們往外走,就不知道告訴他們活死人的危險麼?你知 道不知道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已經有多少人活活的死在我的眼前,**的,**的就是劊子手,殺人犯!他們的命全是因為你才沒的,就因為你老子親手殺了人,你 還好意思叫我幫你做好事,我做你姥姥!”
  
  楊威涕淚俱下,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再也看不清道路,他一腳踩住剎車,但已經晚了一步,越野車“咣”地一聲頂上了一台橫在路中間的出租車,拖出七八米遠,兩台車一齊停住了。
  
  楊威趴在方向盤上,號淘大哭——他畢竟只有二十一歲,還只是個大孩子。
  
  后面的任菲嚇了一跳,險些被慣性悠倒。她還從來沒見過楊威有這麼失去理智的一面,一下子把所有的念頭拋出九宵云外,急急忙忙地爬起來。
  
  電台里的白旭也急了:“**有病,我怎麼著你了,看什麼看,都給我滾后面呆著去!”后面兩句顯然是沖著她身邊的人說的。
  
  任菲拍了拍楊威的背,從他的手里拉了拉話筒,楊威毫不反抗地任由她拿走,哭聲已經小了很多。
  
  任菲嘆了口氣,攥住話筒說:“白旭,你太冒失了。”
  
  “我怎麼冒失啦,你別看上死胖子就一個勁幫他說話,我哪點對不住他他這麼對我?”聽到是任菲的聲音,她的態度多少好轉一點。
  
  楊威的哭聲突然一窒,接著變成了無聲地啜泣,耳朵不由自主地支楞起來。
  
  先前的爆發除了親手打死無辜女子的壓力外,一路行來無數的活死人和到處都是的死尸給給他的壓力也是重要原因,前路渺茫,他心里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重了。
  
  可他到底是個已經成年的男人,狠狠地發泄一番已經輕鬆了很多。乍一聽到白旭的話,頓時讓他的心思電轉——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只要還是個正常男人,聽說任菲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對自己如何如何,沒點糊塗心思才是件怪事。
  
   “你胡說什麼?”任菲一聽,立時急紅了眼,臉上帶著心事被拆穿的羞怒,“還敢說你不冒失,這些人好不容易活十來,這十幾天不知道怎麼過的,你給他們一碗 希望他們都能放大成一鍋,看到我們的車,已經有不知道多少幸存者沖出隱藏的地方,他們對活死人根本沒什麼了解,跑出來就得死在活死人手里,你當胖子是和你 開玩笑?這是人命!就算現在人命不值錢了,你也不能這麼草菅人命啊!你敢緊再說一遍,讓他們別出來,出來了和死有什麼兩樣?他們都沒有一個能跑到我們的車 跟前的,你還讓我們做好事,怎麼做?一個一個救他們嗎?你覺得胖子行還是我行?”
  
  電台的另一頭一陣沉默,許久才傳出白旭的聲音:“你們碰到多少幸存者了?”
  
  “起碼有十幾個了,有的死在活死人手下,有的干脆就是因為著急出了事故。再這麼下去,B市的幸存者還不知道得死多少。”任菲看到的只有五個,可看不到的呢?她覺得自己說十幾個還是保守估計。
  
  “胖子打死的那個……”
  
  “是一個被活死人撓得面目全非的人,已經活不下來了。”任菲打斷了白旭的話,她不想再提起那個人,不光她受不了,更怕刺激到楊威。
  
  聽到她的話,楊威兩眼通紅地從方向盤上支起身子:“給我,我和她說。”他已經完全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
  
  以任菲對男人的了解,她能看出楊威已經恢復了冷靜,點點頭把話筒還給他。
  
  楊威深吸一口氣:“白旭,我要你馬上把活死人的行為特點播一遍,不停地播,還得告訴所有人,看到什麼車也別往外跑,你們什麼時候把附近的活死人都清理干淨了什麼時候讓躲起來的人出來,別再讓老百姓拿命冒險了行不行?”
  
  “我馬上辦!”電台里的白旭飛快地回答,接著電台重新陷入沉默。
  
  她也是好心辦了壞事,怪只怪她考慮不周。
  
  楊威輕輕一點,關掉了電台的開關。
  
  任菲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沉默了好一會才忐忑不安地點了點楊威的肩膀:“你沒事吧?”問完這一句,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再說點什麼才好,唯唯諾諾地囁嚅了幾遍,才冒出一句,“白旭嘴沒個把門兒的,不知道我和你什麼關系都沒有,就知道亂說。”
  
  楊威本來都快忘記了這一碼事,任菲這麼一解釋,反而提醒了他,老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任菲什麼也不說,顯得光明磊落,楊威也不會多想,可她這麼欲蓋彌彰地解釋,反倒令人生疑。
  
  只不過懷疑歸懷疑,任菲久經大浪,剛剛不過是心思亂了才下意識地冒出一句,話剛出口她就知道不好,拿出從前掩飾心思的功夫,一臉關切地注視楊威,眼里清清亮亮看不出一絲閃爍。
  
  楊威偷偷地左看右看,怎麼也沒看出一點破綻來。
  
  他雖然沒真正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會跑的豬可見得多了,假如說任菲不敢看他的眼睛或者顧左右而言它,再或者故意裝著要和他撇清關系故意疏遠,哪一條都可以算是任菲對他動了心思的輔證,偏偏她似毫不在意地關注,讓楊威覺得無從下手,找不出一點能夠參考的線索來。
  
  他只好先把疑問放在心里,裝做若無其事地說:“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任菲聽了這句話,心里怎麼想怎麼覺得委屈,可又不敢表現在臉上,只得偏了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說:“咱們怎麼辦?接著往前走還是退回去?”往前走肯定還會碰到時不時沖出來的幸存者,可退回去,又往哪兒退?
  
  外環路是繞B市一周不假,但是就算平時整條路暢通無阻,繞著B市跑一圈也得一個多小時,而且轉回去繞個遠路就不堵路了?只怕早晚還得轉回來。
  
  楊威面色沉重:“就這麼跑跑看吧,再繞兩個街口看看能不能繞回外環上去。”雖然撞上了出租車,但軍用特種車的堅實程度遠不是普通民用車可比,加上他已經踩了剎車,頂上出租車時的速度不快,厚實的保險杠僅僅是有一點點變形。
  
  因此越野車一打就著。
  
  任菲好好地坐在副駕駛坐上,把安全帶拉下來扣好,狐疑地說:“怪了,哪來那麼多聽廣播的?收音機都快絕種了,他們上哪兒聽的?”
  
  楊威踩下離合換上檔,稍稍一想就得到了答案:“現在收音機是不多了,但是手機有的是,大多數水平線以上的手機都有個收音機功能,只要插上耳機當做天線就能收到廣播信號。現在和末日有關的電影那麼多,哪部電影里幸存者不是成天開著收音機聽?”
  
  不是吧,這也能想得出來?任菲只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敢指望得到答案:“十幾天了,手機還能有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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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一路向北



  “更簡單,不都超強待機麼?去了最費電的通話功能,電不都省下來了?有的還能用太陽能充電,堅持這麼幾天根本不是問題。再說,哪台車上沒有個收音機?”楊威心思敏捷,輕易地理順了問題。
  
  他的念頭已經不再盤繞在殺死無辜女子的事情上,雖然與一槍打倒活死人不同,但那女人原本就活不成了,他心里的壓力雖然不小,心里的壓力卻不至於和打死正常人一樣大。
  
  “誰還有那個心情跑到車上聽收音機啊!”任菲目視前方,目光刻意避開左右兩邊……右邊的巷子里一聲聲慘叫漸漸減弱,她的眉毛跳了跳,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咱們,還是別往前走了。”
  
  這輛軍車太顯眼了,一路上到處吸引幸存者的目光,這麼下去,不知道還得有多少無辜者白白地喪生在活死人爪下。他們倆身在車里,給養充足,早走一會晚走一會的區別并不是非常大,可對那些把他們當成救命稻草的幸存者來說,卻是死之別。
  
  “不行,咱們要是停下,說不定會碰上什麼情況,必須盡快回到外環路上去。”他硬著頭皮,裝著看不見前面五六樓高的地方那條不斷揮舞的手臂,越野車隆隆地開過,那條胳膊被厚實的車頂擋在了楊威的視線之外。
  
  突然間后車廂“咣”一聲悶響,不知道是什麼砸到了車廂上,幸虧沒砸中天窗。
  
  楊威一著急,換檔加速,車開得更快了。
  
  他們倆都明白想活下去必須狠下心腸,可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們生平僅見,哪能說狠就狠得下來?人都說知難行易,可他們卻是知易行難。
  
  剛剛砸在車頂的東西提醒了他們,活死人好對付,可這座城市里已經被白旭動員起來的幸存者卻比遍地都是的活死人危險得多得多——雞尾酒燃燒彈對付這輛皮實的越野車很容易。
  
  任菲知道楊威的槍從剛才開過之后就一直頂著子彈,但是她不敢想,也不願想一會萬一真有個人跑到了越野車邊拍車門哀求,他會不會真的開槍。
  
  越野車撞倒兩只活死人,開上一道緩坡,前面的路口被一棟燒得面目全非的樓堵死了向北向西的兩條路,只剩下南邊的路還能通過。
  
  楊威毫不猶豫地將車開向南邊,后視鏡里,倒塌的廢墟上爬出一個混身蹭滿了黑灰色的人影,飛快地從堆積的瓦礫上奔跑下來,大叫著沖越野車招手,周圍被他驚動的活死人慢慢向他靠近……
  
  楊威隨便找了個路口把車開進去,將所有的一切甩在了視線之外。或許B市的幸存者急於外逃,不僅僅是因為白旭發布了那條消息,更重要的是經過十多天的消耗,絕大多數幸存者的給養已經消耗一空,不得不從藏身處走出來尋找食物和干淨的飲用水。
  
  任菲低著頭,一眼也不看外面,呆呆地發愣。
  
   楊威的心里沉甸甸的,不斷地告誡自己必須冷血,必須狠毒……除了死尸、血跡和無處不在的活死人就只剩下殘存的那一點點人性不斷地在理智和情感之間掙 扎……這就是末日到來的情景,無論願意或者不願意,都只能為了一己之私拋卻人性光輝的一面,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斷地努力,惘顧他人的性命。
  
  一個回歸原始,弱肉強食的世界。
  
  楊威突然間靈機一動,重新打開電台,拿起話筒:“白旭,能聽見我說話嗎?”說完想了想又加了兩個字:“完畢。”
  
  他隨便找了個路口,又把車拐到了向西的路。
  
  向南走是南轅北轍,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楊威不會那麼走;向北的路一直走不通,眼下只能向西——不管城市的格局如何變化,東西方向和南北方向的主干街道肯定都不會少,能向北向北,能向西向西,早晚找到主干街道,就能暢通無阻地直奔北方。
  
  等了好一會,白旭的聲音才從電台里傳出來:“我是白旭,完畢。”她的語氣里帶著消沉和沮喪,一念之差令無數人送了性命,讓她的心情焦躁無比。
  
  “咱們進B市的高速入口離南北方向的主干大街有多遠?”楊威和任菲不熟悉B市的路,白旭這個地頭蛇總不至於說不知道吧?既然聯系上了,怎麼也得利用一下資源才對。
  
  “開車五分鐘就到。”白旭沒心情糟著呢,沒閑心理會楊威。
  
  “明白。還有件事,車廂里八個密碼櫃里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你都不跟著我們了,也該告訴告訴我了吧?你別是在車里裝了幾噸**什麼的讓我到處拉著跑。”他裝車的時候就想把那幾個櫃子打開往里面裝東西,可是被白旭拒絕了。
  
  如果不是他根本沒機會找另一台車換乘,他寧可不開這台軍車。
  
  電台里的白旭頓了頓才勉強說:“其實就是幾件核生化三防服,還有些化學洗消藥品,密碼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不過我勸你別隨便動那些東西,應用不當的話比吞噬病毒還危險得多。”既然連車都讓楊威開走了,車里的東西藏著不說也沒什麼意義。
  
  “行了,我知道了。”楊威直接把話筒掛好,關上電台再不多說一句。他現在沒時間看后面到底裝的是什麼,不過早晚得弄清楚就是了。
  
  七扭八拐地左右避開一路的堵塞和障礙,平時最多十分鐘的車程楊威開了差不多四十幾分鐘,好不容易才開出錯綜復雜的街道一條左右八車道的大街出現在他的眼前。(總是設計死亡現場實在讓人覺得憋悶)
  
  楊威轉的腦袋都暈了,總算能擺脫迷宮一樣亂七八糟的街道,他的大腦頓時為之一清。可這里的情況也不比剛剛走過的路好多少,街是寬了,可車也多了,就好像B市所有的車都集中到這條主街上一樣塞得滿滿當當,到處是擠成一團的大小車輛。
  
  他根本不敢把車開上主副車道,那里車與車間的空隙根本不足以讓這台越野車通過,只得學著任菲開車出A市時的辦法,在人行道上上下下地慢慢開,就像奔行於大海上的一葉小舟,在波峰浪谷間起起落落。
  
  幸好這台車底盤高輪胎花紋也深,不然的話他的半弔子技術未必開得了這樣復雜的地形。
  
  一路上生生死死,任菲像只駝鳥一樣低頭不看,看的多了,楊威的心都開始麻木了,他咂咂嘴兒,開口試著緩解車里凝重的氣氛:“咱們從A市出來的時候車后面帶跟了一台SUV,你說要是現在再跟上一台得多巧?”他下意識地瞅了一眼后視鏡。
  
  任菲悶悶地看了楊威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蒙著一層陰云:“你還想再看一車人無辜慘死麼?”她想起了那台SUV最后的下場,不由自主地頂了楊威一句。
  
  楊威本想讓兩人間的氣氛輕鬆些,不想弄巧成拙,反倒更找不出什麼可說的,只好悶頭開車,反正從前幾天的經驗看,任菲的心情再差,睡一覺之后就會全好起來。
  
  越野車路過一台雙層公交車,半開的車門里一只活死人死命向外伸著爪子,楊威的眼角余光透過上下兩排車窗,看到無數影影綽綽的活死人擠擠搡搡,以至於整台車都晃來晃去地不安穩。
  
  倒車鏡里被引擎聲吸引的活死人更是帶著大群大群的蒼蠅一層層地追上人行道。
  
  但楊威自顧自地開著自己的車,根本沒分出多少注意力關注車后那一大票不速之客!僅僅不久之前,他還被變成活死人的老張頭嚇得腿都站不穩,可現在呢?竟然都敢和活死人面對面的搏斗,殺死的活死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環境改變人,環境造就人,從前楊威倒是信這句話,可真放到了自己身上,卻怎麼也想不到變化的竟然這般的快。
  
  “誒?”任菲突然驚疑不定地瞅了一眼后視鏡,接著就從副駕駛座上爬起來往后看。
  
  “怎麼了?”楊威瞄了一眼后視鏡,不想卻只看到任菲的后腦勺。
  
  任菲一把抓住楊威的胳膊:“你看后面是不是一台車?”
  
  “啥?”楊威苦笑,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怎麼還聽風就是雨了?“你別疑神疑鬼,我就是隨便說說。”
  
  “我疑什麼疑,你自己看!”任菲伸直了胳膊直指后車窗。
  
  楊威再瞄一眼后視鏡,果然發現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跟在后面,不斷地撞開兩邊圍過來的活死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將車速放慢,活死人都只是被輕輕撞開,沒撞壞這台車的外殼一點。
  
  楊威腦子一下子就亂了:“這,這怎麼可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一開口說出現,難道隨口說說歷史就真的重演了?
  
  這種商務車的車型和那台加長SUV的樣子竟然差不許多,但這台車的車牌卻是很正常的普通車牌,不是那種黑色的外企車牌。
  
  后面那台車的司機技術顯然比楊威好得太多,即使速度不快,也慢慢地跟了上來——越野車上下馬路牙子的動作無比生硬,任菲系著安全帶也震得一頂一頂的。
  
  楊威咧咧嘴,露出個難看的笑:“他們愛跟跟去吧,看他們的運氣比不比那台SUV好點。”
  
  “你不告訴他們基地在什麼地方嗎?”
  
  “怎麼會?我巴不得他們別再跟著咱們。”楊威鬆了鬆油門,越野車速度慢慢減低,與那台黑色的商務車距離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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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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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人心難測



  越野車慢慢減速,可楊威卻想不出什麼地方能停車。這里到處是活死人,停車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一群活死人圍個水泄不通,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活死人力氣再差也比螞蟻強得多吧?
  
  兩輛車一前一后開了十多分鐘,經過一個廣場后,這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上堵塞的車流突然間像關閉了閥門的水龍頭一樣急劇減少,楊威毫不猶豫地將車開出人行道,后面的黑車有學有樣,跟著開出來。
  
  楊威把越野車開到街心停下,手右抽出手槍打開保險。一旦發現情況不對,他絕不介意在第一時間開槍——不管怎麼說,小命才是第一位的,想活下去就必須把心里固有的道德和法律觀念放在一邊。
  
  這里地勢還算空曠,又沒幾台車,最近的活死人挪過來也得一分半分的吧,時間足夠他交待基地的位置了。
  
  黑車開到越野車旁邊,副駕駛的車窗速度非常勻稱地降下來,一個披著滿頭紅色大波浪卷發,粉面桃腮的女人笑逐顏開地仰視四十五度,沖搖下車窗的楊威打招呼:“嗨!”
  
  楊威兩眼瞪得溜圓,嘴巴差點張成O型,這女人沒病吧?還是說原本做的是特殊職業?不得不說大波浪的樣子很漂亮,但一眼就能看出都是畫妝品的功勞,遠遠不能和不施脂粉的任菲相比。
  
  問題在於經歷了十多天的危難,剛才還被一群活死人圍追堵截,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神經再粗能粗到地下自來水管的程度麼?難道她小時候被當兵的救過有什麼心理依賴性,見到軍人就笑個沒完?可他身上的根本不是正規軍裝,楊威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猜測。
  
  副駕駛座上的任菲一看到這個女人臉色頓時就拉成了白雪皚皚的長白山,要不是看楊威把槍頂在車窗下,一副隨時准備開火的架勢,只怕她都要沖動地掏出自己的左輪。
  
  楊威根本沒心思理大波浪,目光越過大波浪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高聲說:“師傅,你們聽到廣播沒有?那個基地不在這兒,在南邊!”從他的位置看不清司機的樣子,但能看到開車的人肌肉鼓鼓十分強壯,對比他的上身與車座靠背的比例,這人絕對是個大高個子。
  
  大個子的身體像紀念碑上的浮雕般一動不動,黑車的后窗也降下來,露出個很陽光很帥氣的男人,他摘下眼睛上的墨鏡友好地沖楊威笑笑說:“你好,請別介意,我妹妹受了點刺激,行為有些夸張。”
  
  楊威一愣,還真是個神經不正常的?不過這不關他什麼事,他又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個男人有一雙斜弔的單鳳眼,看起來讓人覺得十分奸詐的樣子,難怪戴個墨鏡。
  
  單鳳眼搖搖頭說:“我們沒聽廣播,也不想去什麼軍事基地,那再安全不還是在B市里嗎?我們要離開感染區,離得越遠越好。”他面帶憐愛地摸了摸大波浪的頭頂,大波浪小嘴一撅,不依地掃開他的大手。
  
  “怎麼樣?一起走吧。”單鳳眼主動邀請。
  
  楊威握槍的手始終沒放鬆,單鳳眼的眼睛讓他有一種極度不能信任的感覺,雖說他知道從長像上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是件十分可笑的事,笑里藏刀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換成誰也難把心安安穩穩地放到肚子里吧?
  
  他握槍的手指緊了緊,剛想拒絕,后面任菲低著頭捅了捅他的腰小聲說:“讓他們帶路吧。”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想讓黑車里的幾個人看見她。
  
  楊威頓時會意,沖單鳳眼說:“你們想往哪邊走?”
  
  單鳳眼聳聳肩說:“只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往哪兒走都行。”
  
  “我要去天涯海角,我要去天涯海角!”大波浪突然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大吵大叫起來,單鳳眼趕緊捋著她的頭發安撫她,神情里充滿了慈愛。
  
  “那好,我知道感染還沒蔓延到北方,B市的街道我不熟悉,你們在前面帶路吧。”楊威掃了一眼四周的情況,同意了單鳳眼的邀請,“快點開吧,活死人快追上來了,咱們最好能在天黑之前離開市區。”
  
  “沒問題。”單鳳眼喜上眉梢,對前面說了句什麼,兩扇車窗玻璃一前一后地關上,黑車一馬當先開了出去。
  
  楊威趕緊搖上車窗跟上去,黑車的速度可不是他那樣開得慢騰騰地龜爬,流暢地飛奔。
  
  任菲盯著前面的車,擔憂地問:“你覺得能相信他們嗎?”她并沒看到單鳳眼的樣子,只是出於一貫的戒備心理,下意識地想與陌生人保持距離。
  
  楊威緊皺眉頭,反問說:“不相信又能怎麼樣?咱們現在需要他們帶路,別的等出了B市再說吧。”雖然單鳳眼的態度誠懇,但他卻沒辦法不懷疑。
  
  黑車和車上的人給他的唯一的感覺就是干淨!
  
  這一點在平時確實算不上什麼疑點,可十多天了,還能這麼光鮮,個個衣著嚴整,就連頭發也一絲不亂,說他們是普通人,楊威第一個不信。
  
  他想不出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條件,在感染發生十幾天后還能保持整潔,還有那台車,后座上的單鳳眼一看就是側坐著向后轉身,顯然車里不是普通的雙排車座。
  
  難道他們早得到了消息,先一步准備好應對突然爆發的疫情?沒道理,如果他們是知情者,何不直接離開B市?
  
  楊威想起間諜放毒氣的傳言心里就是一緊,他們會不會是間諜?那麼,他們的手里會不會有武器?
  
  防人之心不可無,楊威趕緊對任菲說:“快,床下的箱子找兩個防毒面具,還有酒精也找出一瓶來,往車里灑一點。”就算對吞噬病毒有極深的了解,他還是想直接把密碼櫃里的三防服取出來穿上。
  
  任菲不明白他想到了什麼,但她對楊威一貫的信任起了作用,二話不問挪到后面翻找起來。
  
  先是一股酒氣在車里飄蕩,接磁卡楊威接過任菲遞過來的防毒面具,任菲找完東西,直接躺在后面說:“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
  
  “好。”楊威集中精力開車,回答得十分簡單,雖然防毒面具有了,可他仍然憂心忡忡。
  
  吞噬病毒確實脆弱,但他們要是真的在近距離釋放病毒,車里的酒精濃度能不能殺死高濃度的病毒?他手里并沒有探測病毒的手段,又不知道吞噬病毒在釋放的時候有什麼現象,總不能一直把防毒面具扣在臉上吧?
  
  白旭倒是說車里有不少藥劑,可不知道用法一樣抓瞎,況且眼下還不知道酒精之外的抗生素和消毒劑什麼的對吞噬病毒有沒有效。
  
  前面的路被一輛翻滾的大卡車堵上了,黑車稍稍停頓一下,果斷地轉向了東邊的路。
  
  黑車不斷地試驗著各條道路,可B市的交通基礎破壞得太嚴重了,堵塞的道路隨處可見,情況遠遠不像楊威想得那樣比A市好得多。直到日頭西斜,大群大群的活死人走上街頭的時候他們仍然沒走出B市。
  
  趁著天色還早,黑車隨便選了一個院子開了進去,楊威不得不緊隨其后。
  
  他親眼看著黑車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碰壁,沒走出B市確實不怪黑車的司機不努力,只不過,他們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黑車正停在院子正中,楊威小心地把越野車開過去,停到黑車四米之外——他可沒那麼好的技術緊貼著人家的車停下。
  
  黑車的司機一看越野車開進了院子,趕緊下車跑到大門前推著電動伸縮門關死,把聽到聲音趕來的活死人統統關在了外面,剩下的就只有院子里二十幾只活死人了。大個子趁活死人還沒到他的跟前,又飛快地跑回車上。
  
  單鳳眼放下車窗,提了提聲音說:“咱們今天晚上就在這兒宿營吧。”
  
  宿營?楊威唯一的反應就是滑稽,到處都是活死人,他還想著宿營?不怕活死人圍上來?
  
  “怎麼宿?還是老實點呆在車上吧,你還想搭個帳篷?”楊威搖下車窗,稍稍提高聲音。
  
  他的手再次搭到了槍把上。
  
  火紅夕陽下的斜瓦飛檐少了往日的喧囂,多了幾分寧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了的蟈蟈可勁地唱著,倒讓楊威想起了童年的家鄉……可讓他下車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不光是為了防備活死人,同樣也為防備黑車上的三個人。
  
  單鳳眼指了指點正面的建築說:“這是B市的博物館,本市保安最嚴密的單位之一,里面很安全。”他十分肯定地說。
  
  楊威搖搖頭否定他的提議:“我不管里面安不安全,我只呆在自己的車上。你干什麼非得下車?這是拿你的命開玩笑!”單鳳眼的意思顯然是要清理這里的活死人,可這麼大的博物館,里面得有多少活死人?楊威可不想給自己找這麼大的麻煩。
  
  單鳳眼臉色變了變,看楊威的態度堅決,只得實話實說:“我們的車上沒有現成的干糧,只有生米,不下車沒辦法做飯。你有什麼吃的嗎?”他的話里充滿了希冀,似乎還有點命令的意思。
  
  楊威啞然失笑,原來他們在這等著我呢!



八十二 近身搏殺



  楊威險些笑出來,還有這樣跑路只帶生米的?他擺了擺手說:“我這兒只有壓縮餅干,你要麼?”車里的罐頭不少,可他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離開感染區,不想分給黑車里的人——本就是萍水相逢,根本連最起碼的信任都說不上。但是壓縮餅干有的是,倒不介意分出去一點。
  
  單鳳眼聽了楊威的話,臉色窘迫地咧嘴笑笑,被迫關閉了車窗——院子里那二十幾只活死人不是擺設,因為越野車后進院子,奔向越野車的活死人有十來只,黑車周圍大概有七八只活死人的樣子。
  
  楊威根本沒那份閑心理會外面的活死人,它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吧,反正找不到目標,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自己散開。
  
  “任菲,把水壺找出來吧,咱們煮點東西吃,中午吃的東西味道太差……”楊威頭也不回、理直氣壯地喊任菲做“家務”,可話還沒說全,就看到黑車的大個子司機手里拎了一根棒球球棒下了車,繞開活死人往院子的角落里走。
  
  他人高馬大,剃著精神的短發,腳步踩得極重。連車里的楊威似乎都能感覺到地面一次次的震顫,二十幾只活死人頓時被他吸引,撇開兩輛車向大個子追去。
  
  大個子毫不驚慌,似乎覺得位置差不多了,轉過身來站在原地,球棒一下下地敲著地面的方磚,平靜地等著活死人。
  
  后車廂里的任菲從睡袋里爬出來,輕聲細語地問:“你想吃什麼?紅燒牛肉罐頭加壓縮餅干糊糊還是加方便面?”她覺得單兵食品的味道還可以,但是不比方便面和糊糊好到哪里去,可有可無吃哪樣都無所謂。
  
  她從小吃的苦夠多,根本不在乎吃的是好是壞。
  
  “噓——”楊威雙眼緊緊盯著大個子,頭也不回地示意她別出聲,任菲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趕緊爬到前面,順著他看的方向瞅過去。
  
  任菲一看,立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二十幾只活死人雖然有先有后,可最前面的三只活死人幾乎是同時挪到大個子的面前,
  
  大個子毫無懼色,輕若無物地拎起球棒,腳下靈活地一個側滑轉到活死人的側面,手里的球棒隨意一掄,正砸在第一個活死人的頸椎上,“咔”地一聲脆響,耳朵里只聽得到彼此呼吸聲的楊威和任菲幾乎同時感覺到心臟一顫,同時想到了那天的大雨中,楊威奮力搏殺八只活死人的景象。
  
  大個子看也不看回手掄動球棒,蕩開身后跟上來的活死人兩條胳膊,接著一記高踢腿掃在這只活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他手里的球棒擊中了第三只活死人的脖子。
  
  兩只活死人的頸椎幾乎不分先后地同時折斷,這時,第一只被砸中頸椎的活死人才保持著兩爪向前的樣子,像一截木頭一樣栽倒在地,它的嘴巴還上上下下地開合幾下,仿佛極其不甘心的樣子。
  
   大個子的動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樣迅捷有力,招招不離活死人的脖子,球棒在他的手里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在火紅的夕陽下左格右擋所向披靡,根本不等 活死人的爪子撓向他就先一步解決了活死人,每一招至少解決一個活死人,二十幾只活死人就像二十幾根木頭樁子一樣被他斬盡殺絕。
  
  還不等楊威和任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院子的角落里就躺倒一地活死人,個個腦袋扭成詭異無比的角度,時不時地還能傳出幾聲活死人特有的嗬嗬聲。
  
  楊威眼神發直,腦袋發懵,舌頭都硬了:“以塑,他用鍋唱世間?”高人啊!就憑大個子這副身手,再來百十個活死人也不夠他一個人砸的,怪不得單鳳眼信心十足,毫不擔心地說出在博物館里宿營這樣的話來。
  
   任菲回過神來,聽不清楚他說的火星話:“你說什麼?”都說民間藏龍臥虎臥虎藏龍,今天可真是長見識了,別看就是揮揮球棒踢踢腿,來來回回那麼幾下子,一 點也不像電影里的打斗那麼華麗,可人家的功夫實用啊,她琢磨著把這二十幾個活死人換成正常人撲上去估計也是白搭,沒准用的時間比這還快呢。
  
  楊威咽了咽唾沫,糾正了舌頭:“我是問,你覺得他用了多長時間?二十秒?”他在心里一招一式地還原大個子的動作,應該每個動作都用不上一秒吧?就憑他一炮雙響的效率,不可能更長。
  
  大個子掏出幾張紙,隨意地將球棒擦了擦,全身沒沾上一點東西,整潔得好像那倒地地上的一堆活死人完全與他無關。仿佛平時早起溜馬路一樣輕鬆地走向博物館正門。
  
  任菲看一眼電台下面的電子表盤說:“十四秒!”
  
  “啊?”楊威猛地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回頭望著任菲,正看到她從表盤上收回目光,他立即會意任菲說的是確切時間。他看得清楚,二十幾只活死人就沒有一只的脖子徹底斷裂的,球棒上干干淨淨,只是在活死人的身上沾了幾下而已。
  
  楊威心緒激蕩,暗暗地琢磨:媽的,我什麼時候能有這份身手,對付八個活死人還用累死累活?
  
  他再轉頭去看大個子,大個子卻已經走向了博物館——他這就要清理里面的活死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利用太陽下山前的一點時間抓緊清理活死人,以免天黑了看不清楚。
  
  楊威不知道說大個子自信十足還是冒失大意,就這麼跑進活死人堆里去?他的眼睛緊緊盯住博物館正門,差點就粘在上面。
  
  不過一小會的工夫,大個子就從博物館里引了一大排幾十只活死人出來,楊威眼睛都差點掉出眼眶:“他是怎麼把活死人儀集中到一起的?”楊威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難道說大個子一吹口哨,活死人就整齊地站成幾隊麼?荒謬!
  
  “聲音?”任菲不確定地說,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分散的活死人迅速集中起來。
  
  大個子把活死人引向剛剛的角落,又是一頓干淨利索的斬殺,楊威和任菲看得眼睛都暈了。
  
  這一次大個子也不那麼輕鬆,每當瞅准機會干掉幾個活死人之后,他就會挪動幾步避免被大群活死人圍死,活死人群就像水果刀下的蘋果皮一樣一圈一圈地倒下,直到最后一個。
  
  再看大個子,竟然還是那麼整潔。他沖黑車里做了個楊威看不懂的手勢,黑車里的單鳳眼得意地下了車,拉著蹦蹦跳跳的大波浪輕鬆愜意地晃到越野車前敲了敲車窗,沖里面一點下巴:“怎麼樣?我說里面很安全吧!一起來吧。”
  
  楊威差點為之絕倒,單鳳眼也真能扯,什麼叫里面很安全?原來他的意思是大個子清理之后會很安全!
  
  清理完活死人的大個子放下球棒,從黑車的后車廂里搬出爐竈和其它東西,單鳳眼呆在一邊瞅著,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不了,”楊威搖搖頭拒絕,“我還是覺得車里更安全一點,你們隨意吧,別管我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楊威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大個子再厲害,還能說把里面的活死人清理光就清理光?扯淡也留下個限度好不好。
  
  再者他對大個子的身手極其忌憚,最好的辦法就是離他遠點!
  
  楊威身手不行,但是眼光卻不差,槍是遠程武器,使用槍械的原則之一就是保持適當距離!真正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和搏擊高手有的是辦法奪下頂在腦袋上的槍。
  
  像電影里那樣動不動就用槍頂在人的腦袋上的場景也只是電影罷了。
  
  單鳳眼的臉上升起一股被拒絕后的惱火表情,恨恨地說:“不識抬舉。”說著戴上墨鏡轉身就走。
  
  任菲偷偷捅了捅楊威的腰:“他好像是個小心眼兒,得罪了他你可得小心些。”她一看單鳳眼接近就低頭躲在楊威寬大的身體后面,單鳳眼最多只能看到車上還有個人,卻絕對看不到她的樣子。
  
  任菲對自己的相貌有著極強的信心,她不想給自己和楊威找麻煩——都說紅顏禍水,紅顏薄命,說到底還不是一張臉惹出來的?自古以來不管是戰亂還是災害,凡是社會秩序崩潰的情況下,她這樣的女人都能引來無數覬覦的目光。
  
  胖子對她的無視僅僅是特例。
  
  楊威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說:“小心什麼?出了B市咱們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他走他的橋我走我的路,從此兩不相干。怕他干什麼。”楊威一臉痞像,裝做毫不在意,心里卻咚咚地打上了鼓。
  
  就憑大個子的身手,半夜偷襲的話十個楊威也白搭,這台車防防活死人還可以,防人?別鬧了,越野車可不是裝甲車,別的不說,只要半夜偷偷往輪胎上扎一根釘子就能玩死你。
  
  到時候這車下是不下?不光得下,還得像死狗一樣背著大堆的給養想辦法四處躲避活死人的圍殺!
  
  他目送黑車里的三個人進了博物館,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伸手掏出腋下的手槍遞給任菲:“防人之心不可無,掩護我!”他一著急,電影里的台詞順嘴念了出來。
  
  分割————
  
  第三次改了下,苦笑,真不能下半夜寫書,困了什麼都敢往上寫……抱歉哈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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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有備無患



  楊威把頂上子彈的槍塞進任菲手里,貓到后車廂里一陣翻找,打開后車門抱著幾顆催淚彈、一小捆細鐵絲和不少線繩跳下車。
  
  車門一開任菲就嚇了一跳,險些把手槍扔出去。
  
  火紅的夕陽下,博物館的鐵欄杆外聚集了無數的活死人,一層壓一層地壓住鐵欄杆,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直延伸出半條街那麼遠,沉沉的低吼此起彼伏,讓人聽了牙根都癢癢。而且遠處的活死人還在不斷地向這里聚集,活死人的厚度比電影上的喪尸圍城的場景厚實得多!
  
  她從沒見過哪個電影里有這樣龐大的活死人隊伍,唯一相似的場景就只有《星河戰隊》里無邊無際的蟲海!
  
  她倒吸一口涼氣,傻呆呆地瞪眼:這還讓我掩護什麼?兩只手略感吃力地舉起手槍——別說這麼一把手槍只有二十發子彈,就算是換成飛機上的六管火神炮,面對成千上萬的活死人又能起什麼作用?
  
  后車門咣地一聲關死,同時也把無數的活死人任菲眨眨眼,隨手把槍放在一邊,扒著車窗看楊威忙活。
  
  全車只有駕駛室和后車門四扇窗,車門一關她能看到的視角極其有限,有什麼好掩護的?
  
  楊威跳下車,先是看看博物館的正門,確定黑車里的三個人都已經進了屋子里,這才蹲下把懷里的東西放到地上,先抄起一個催淚彈走到正門,他僅僅是在門里一站,門前無數的活死人就一齊把只剩下一點點黑色的眼珠子轉到他的身上,看得他混身毛骨聳然,上下牙一個勁地打架。
  
  這可是電動伸縮門!活死人再多一多,還不得把門擠倒?
  
  他仔細觀察四周的環境,頓時心里有了計劃。
  
  他不敢耽誤時間,忍著一個勁打鼓的心跳趴在地下,用細鐵絲把催淚彈大頭朝下倒著纏在伸縮門上,瞄一眼伸縮門似乎沒有倒的意思,這才急急忙忙地把細繩的一頭拴在保險拉環上。
  
  楊威也不起來,直接爬到旁邊的草叢里把拴著保險環的細繩繞過太陽能草坪燈,這才爬起來貓著腰拉著細繩邊走邊放,整個橫過博物館的大門出口,系在另一邊對應的草坪燈上。
  
  太陽能草坪燈是一種立在草坪邊緣,大約十多公分高的小型燈具,白天曬足了太陽晚上就會發出淡淡的白色燈光。
  
  現在只要有人或者活死人走過大門前或者活死人推倒了伸縮門,細線就會扯下催淚彈上的保險環,門前的催淚彈就會在三秒內直接爆開!楊威不僅能在第一時間得到警報,催淚彈對活死人的迷惑效果還能為他爭取到寶貴的逃離時間。
  
  四面都是高達四米左右結實的鐵欄杆,只有門前的伸縮門最脆弱,他可不想半夜被一群活死人無聲無息地圍困——人有三急,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下車解手卻正好和活死人撞個對臉是什麼景象?
  
  他十分滿意自己布下的警戒線,直起要來搓搓手,趕緊離開門前。
  
  外面的活死人實在是太多了,讓人看了都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梁直沖腦門兒。
  
  楊威回到越野車邊,把剩下幾個催淚彈撿起來,把四顆催淚彈分別放到四個方向,正直立好,再用細繩把它們一個接一個地拴在一起,最后把細繩拉直,布下一個包圍越野車的絆發催淚彈網,最后小心地按住一顆催淚彈,將底座上的保險插銷拔了下來。
  
  他用的是那種不倒不爆的催淚彈,如果一夜無事,明天早上還能把它們全收回來。可要是半夜誰絆在繩子上,至少也能帶倒其中一顆!
  
  西邊的通紅的太陽只剩下小半個頭還露在外面,清爽的夜風輕輕吹過,陣陣腐臭中人欲嘔。
  
  楊威最后看了一眼博物館,默默地想:伸縮門還沒倒,只要天一黑,看不清東西的活死人就會慢慢散開!到時候只防備里面的三個人就行了!
  
  他轉動著食指上的四個保險拉環晃晃蕩蕩地回了車上。剛打開車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任菲一看楊威的動作就知道他想干什麼,沒興趣看他布設警戒線,肚皮咕咕直叫的任菲自己翻出水壺什麼的煮起了方便面。
  
  她覺得中午吃的單兵食品味道還可以,但楊威不喜歡,所以干脆煮了個紅燒牛肉罐頭加方便面:“完事了?等下馬上就能吃了。”
  
  楊威先是一愣,接著拿回放在車座上的手槍,卸下子彈插回槍套,皺著眉頭問:“我不是讓你掩護我麼?”看到任菲開的罐頭他險些笑出來,接著卻是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睡袋已經卷起來堆在后車廂門邊,任菲正墊著磚頭,把飯盒架在罐頭盒上燒著,飯盒里大半盒的燙汁滾著牛肉已經開始冒泡,眼見就要開了。
  
  平時開罐頭是楊威的活,警用匕首的刀背上有個勾狀的豁口,用豁口后面的突起卡住鐵皮罐頭的邊緣,刀身輕輕下按,豁口前面的鈍刃就會切開罐頭盒蓋上的鐵皮,慢慢轉動罐頭盒一點點切,就會完完整整地切下一個圓形的罐頭盒蓋。
  
  任菲則是直接用刀把馬口鐵皮的罐頭盒子劃了個十字切口,倒出里面的牛肉和湯汁。
  
   楊威的做法是罐頭盒開的勻稱,倒得干淨,至於任菲的做法……她把罐頭盒上支出來的鐵片用鉗子捏了捏,直接水壺上的飯盒座在四個支點上,她只要用一點點力 氣保持飯盒的平衡,用不著再像楊威一樣必須從頭開始端著飯盒一直到飯盒里的東西煮好——楊威做什麼都是半盒半盒的煮,她卻可以一次性煮滿一大盒,分成兩份 就行,比楊威的辦法省力多了。
  
  任菲偏頭白了他一眼,繼續照看火上的飯盒:“你讓我掩護什麼?那麼多活死人,你當槍里裝的是飛毛腿還是戰斧式?”
  
  “我讓你防備的是里面那三個人!”楊威無奈地拍了拍額頭,“行了,算我沒說清楚。”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他難得地在心里弔句書袋,
  
  “本來就是你沒說清楚!”任菲下巴點點身邊的幾袋方便面,“幫我打開。”
  
  楊威從兩個車座中間繞到后面,坐下撕開方便面說:“要是水開了我還沒回來,你怎麼辦?”嗯……從這個角度仰頭往斜上看,任菲的樣子朦朦朧朧的,很有女人味兒。
  
  任菲接過面餅,兩根手指鉗著小心地放進煮開的湯里,隨口說:“用牙咬,把飯盒拿下來,怎麼還打不開袋方便面?”說著打量了楊威兩遍,詫異地問:“你怎麼了?受刺激啦?用不著妄自菲薄,他是身手好才敢和活死人硬碰硬,你沒那份身手還敢和活死人面對面死磕,比他厲害。”
  
  任菲夸得倒是挺自然,可楊威這個挨夸的卻怎麼都覺得身上不對勁,他把方便面里的蔬菜包撕開倒進飯盒,醬邊收好放在一邊說:“別鬧了,我自己長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麼?別說十個,就算上二十個我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想起大個子行云流水般的身手,楊威就忍不住一陣向往。
  
  哪個男孩小時候沒有過一場飛檐走壁、叱吒江湖的武俠夢?
  
  “我是說真的,誰都有長處短處,老拿你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比,你還活個什麼勁啊?”任菲拿起調料咬住一撕就想往湯里加,嚇得楊威趕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奪下來:“這個不能加,你想咸死誰啊?牛肉罐頭本來就挺咸,你還再加調料包,你跟賣調料的有親戚啊!”
  
  “我跟你有親戚,放開,我口重想吃咸的行不行?”任菲掙開自己的手,臉上不知道是火光烤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竟然升起一朵紅暈。
  
  該看不該看的楊威都看過了,該摸不該摸的也摸了不少,他雖然覺得手心里涼涼的滑潤,卻沒任菲那麼敏感,鬆開手再打開一袋放進水里:“夠吃了吧,趁著天沒全黑趕緊吃完趕緊睡覺,沒准半夜有什麼事呢。”
  
  “你都下了手榴彈還擔心里面那三個人?”任菲話里帶著淡淡的酸氣說,“救白旭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防著擋著?”
  
  說起來她就有氣,平時楊威老支使她干這干哪,怎麼白旭一來就能爬到他的頭上?
  
  “能一樣麼?”楊威拆開自己的帆布水壺袋,把飯盒拆下來扣好支架,“白旭是當兵的,他們三個誰知道是干什麼的?小心駛得萬年船,一會把車門全鎖好,別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
  
  任菲兩只手端著飯盒從火上挪下來,劈開一雙方便筷子一邊往楊威的飯盒里倒方便面一邊說:“行了吃你的吧。”她左劃拉右扒拉,把大半的牛肉拔進了楊威的飯盒里。
  
  眼見飯盒里大半的面和肉進了自己的飯盒,楊威趕緊阻止:“好了好了,我吃不了這麼多!一人一半,誰也別占誰便宜。”說著也拿了雙筷子,把自己飯盒里的肉挑大塊的拔回幾塊去。
  
  任菲毫不領情地又拔了回去:“你多胖我多瘦?我能吃得了這麼多嗎?吃你的吧。”說完用身子擋住了飯盒,怎麼也不讓楊威再拔回來。
  
  楊威咧嘴笑笑,唏哩呼嚕地連面帶肉填了一口,突然覺得心頭暖暖的一片。
  
  太陽全部沒入了地平線之下,天馬上就要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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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我雖然喜歡在每章說點題外話,但是兩千多字一章的,不算廢話的正文肯定過兩千,三千的也是,不含水份哈!



八十四 月夜難眠



  楊威閉著眼睛,耳朵里聽著任菲輕輕的呼吸聲,心里草叢瘋長,明明勞累了一天卻怎麼也睡不著。
  
  越野車的長度相當於中型廂式貨車,后面的長度剛剛好讓兩人頭頂頭躺下……他突然冒出個念頭:剛才怎麼就沒想過腳對腳躺下呢?
  
  皓月當空,清冷的月光透過越野車的擋風玻璃打在楊威腳下的駕駛室里,竟然讓他有一種縴毫畢現的感覺。
  
  楊威睜大眼睛盯著車廂頂的天窗,電沒了,只有街上寥寥無幾的太陽能路燈還亮著,城市不再有往日里徹夜閃亮的霓虹燈,居然看得清半天閃亮的星星——一輪明月也壓不住它們閃爍的光芒。
  
  他把兩只手枕在腦后輕輕嘆息,今天是農曆十幾了?雖然不是中秋,可當空的圓月還是讓他的心里升起一縷縷鄉愁。
  
  任菲的呼吸聲突然一停,一陣頭發與綢制睡袋特有的摩擦聲傳進楊威的耳朵:“你還沒睡啊?想什麼呢?”她的聲音懶懶軟軟,鼻音比平時重了許多。
  
  她白天在后面躺了大半個下午,雖然沒真睡著,但也養足了精神,要不是怕干擾楊威休息,根本不會裝出熟睡的樣子。
  
  “沒什麼,”楊威瞅著天窗,心頭一片空明,“這麼大的月亮,我放在外面的催淚彈一眼就能看到,肯定防不住里面三個人,也就防防活死人吧。”
  
   活死人雖然好對付,可成千上萬的活死人堆在一起同樣能讓楊威吃不了兜著走,欄杆外的活死人肯定還沒散開,說不得明天還得等到十點之后活死人散了才有機會 離開。不過話說回來,外面大群的活死人圍困這里的同時,也將可能出現的幸存者擋在了外面,讓他不必擔心半夜突然跑出個人來拍車門求救。
  
  “你還是覺得他們三個不能相信?”任菲翻了個身,趴著支起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楊威朦朧的臉。
  
   楊威揉了揉眼睛:“暫時不能相信吧,就得好聽了是萍水相逢,說的難聽了根本就是半道碰上的,誰也不了解誰、誰也不認識誰,不一起經歷點波折誰敢相信誰? 你別看那個單鳳眼好像挺熱情,我估摸著也是沖著咱們開著台軍車來的,不然他肯不肯答理咱們還是兩說呢。倒是那個大個子……我覺得他和我的想法一樣,不能確 定咱們可靠之前特意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不管怎麼說,咱們倆盡量別下車。”
  
  “我知道。”任菲趴在自己的胳膊上,身子向睡袋里面縮了縮,“那小子一看就不像好東西,他和那個女的好像全靠大個子照顧才活到現在,要是他們倆和大個子分開,不讓活死人撓死也得餓死。”
  
   她看到圍在外面的活死人大軍就覺得像一大桶冰水從頭澆下來,可單鳳眼帶著精神恍惚的妹妹竟然若無其事?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活死人多危險麼?感染已經發生這 麼多天了,說他對活死人一點也不了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知道自己不會有危險才會那樣鎮定地視若無睹!
  
  大個子就像個溺愛孩子的家長,把他們兩個護得風雨不透。
  
  楊威贊同地說:“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大個子肯保護他們倆,背后肯定有他自己的故事,電影小說里這種狗血故事夠多了,也不差咱碰到這一回。”
  
  任菲銀鈴一樣呵呵地笑了,伸手輕錘了楊威肩膀一下:“你可真是,說不定他們倆是什麼什麼長的少爺小姐,大個子是國家派出來的警衛員呢。”大個子的身份如何其實根本不干兩人的事,只不過兩個失眠的人不找點話頭說說,難道大眼瞪小眼地玩曖昧麼?
  
  楊威也笑了:“也說不定。”
  
  任菲突然覺得肚子不舒服,她淅淅索索地爬出溫暖的睡袋說:“誒,陪我下去上廁所。”就算平時她也得讓楊威遠遠地陪著,現在被大群活死人圍著,她更不敢一個人下車。
  
  任菲站起來扒著后車窗瞅瞅外面,大群大群的活死人浩浩蕩蕩地在大街上晃來晃去,若是把街兩邊的建築換成傳統的斜瓦飛檐,估計傳說中陰間的鬼城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她打了個寒戰,趕緊收回目光。
  
  楊威無奈地爬出睡袋,只穿個大褲衩撓撓頭皮說:“這麼大個博物館,里面肯定有廁所。”他扶著兩邊的櫃子挪到副駕駛座打開手扣,翻出手電筒沖任菲晃了晃說:“今天別隨地大小便了你。”
  
  任菲咬牙切齒:“你去死吧,你自己不是一樣,還好意思說我!”月光把整個院子照得通明,楊威不說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在院子里處理。
  
  雖然活死人已經不能再當成人看,可當著這麼多活死人她就是脫不下褲子來,過不了這個心理關。
  
  楊威嘿嘿直笑,說到這種事,不管怎麼樣都是男的占便宜。他套上襯衣把腋下槍套背好,又拽過褲子套上,將腿上的槍頂上子彈,這才算武裝完畢。
  
  現在形勢嚴峻,就算是上個廁所也得小心加注意!
  
  任菲也把左輪槍掛在腰間——她是合衣而眠,可不像楊威那麼無恥地脫得差點光屁股。
  
  雖然她被看光過,可現在不是明清兩朝,她自愛著呢,可沒破罐子破摔的奇特愛好。
  
  “好了!”任菲整理完衣服說。
  
  楊威點點頭,先仔細觀察一遍車外的情況,確定沒有活死人才打開車門,一股涼涼的夜風吹在他的身上,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再次左右觀察一遍才放心地用左手拿著手電下了車,右手一直搭在槍柄上。
  
  任菲拎著沒打開的手電和半卷衛生紙跟在他的后面,楊威小聲耳語:“鑰匙呢?把車鎖好。”
  
  任菲點頭照辦,幸虧這台車是老式的鑰匙鎖,要是電子鎖,這麼晚了鎖車的聲音起碼傳出去兩條街,不知道得招來多少活死人。
  
  月光下,四顆催淚彈突兀地立在平整的磚地上,楊威帶著任菲一前一后跨過警戒線,慢慢走近博物館正門。
  
  那一片被大個子打倒的活死人堆里仍然時不時地傳出“嗬嗬”的低吼,楊威不由地暗暗贊嘆,大個子的力量用得不大不小,正好讓活死人失去行動能力卻沒完全死亡,他干倒的八只活死人可沒有一個還能出聲的。
  
  任菲悄悄地拽住了楊威的袖子:“里面怎麼這麼黑?”她看著黑洞洞的博物館入口,心頭陣陣忐忑。
  
  楊威拍拍她的手:“沒事,他們三個不是誰都沒往外跑麼?大個子都清理過了。”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小心地用手電上下左右照照,確保沒有異常情況之后才拉著任菲進了正門。
  
  “萬一他們三個沒等跑出來就都死在里面了呢?”任菲執著地辯解。
  
  楊威呵呵一笑:“別人跑不出來大個子肯定沒問題!”大個子對單鳳眼兄妹倆再照顧,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吧?
  
  說著拉著她進了正門,一股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的氣味飄進兩個人的鼻子,楊威覺得凡是這種地方都有點古古怪怪的味道,毫不在意地忽略過去。
  
   他們倆誰都沒來過這兒,兩眼一摸黑,根本不知道廁所在什麼地方,不過凡是這樣的公共場所都會在正門邊上放一張大幅的結搆圖,手電筒雪亮的光柱一掃,果然 不出所料,楊威仔細辨認,飛快地找到了廁所的位置:“有了,左拐走到頭就是。”他仔細地記下沿路有幾扇門,免得大個子沒清理干淨突然從哪扇門中躥出個活死 人。
  
  手電的光束一轉,照到了正面的大廳,大概十米左右寬的大廳一溜排出老遠,左右兩邊的牆腳放著兩個兵器架子,上面擱了不少刀槍劍戟什麼的冷兵器,沒看到大個子和單鳳眼他們三個。
  
  楊威微微一愣,這還是個軍事博物館?不過這不是兩個人關心的問題,他們直接轉向左邊的走廊。
  
  盡管兩個人努力放輕腳步,可膠鞋底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還是清晰無比,每次抬腳都能聽到嚓嚓的回聲在走廊中回蕩。
  
  由於博物館的門是朝向北邊,從走廊的窗戶看外面十分的清楚,可明亮的月光卻照不進走廊。
  
  每經過一扇門,楊威都要仔細地觀察一遍,但讓他意外的是路過的每一扇門上都壓著一層卷簾門!
  
  楊威這才恍然大悟,博物館是什麼地方?這里的保衛措施肯定比其它地方嚴得多,這里大廳小廳有的是,卷簾門不是防盜就是防火,不過現在被大個子利用一下用來隔離活死人罷了,說不定他們三個就住在哪個卷簾門后面。
  
  直到兩人到了走廊盡頭,才發現只有廁所的門上沒拉下卷簾門,楊威示意任菲停下,左手的手電對正廁所門,右手掏出槍來打開保險,腳尖輕輕一點,潤滑不良的門發出吱嘎一聲輕響,嚇了任菲一跳。
  
  楊威覺著電影里的樣子左手倒持手電舉在身前,右手持槍搭在左手腕上,謹慎地先看看門左邊,再把門踢開點看看其它地方,確定左邊沒有活死人才慢慢走進門里,一股騷臭夾著五彩球的味道沖進鼻孔。
  
  手電的光柱向右一掃,楊威眼前一道黑影猛然一閃,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本能地扣動扳機,可槍卻沒響!黑影卻已經搭上了他的胳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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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啥一直掉收藏呢???哭。大伙說說哪讓人看了生氣不想再看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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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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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夜半警號



  楊威下意識地想開槍,可那道黑影迅捷無比,一只大手“啪”地一聲扣在了手槍上,直接把套筒身后一挫拉到底部極限,也就是上膛的位置,一顆子彈騰地從拋 殼窗里跳出來,楊威再想開槍卻已經打不響——這個姿勢就是上膛上一半,不鬆開根本打不響,接著楊威右手大拇指一疼,唰地一聲連槍里的彈匣都讓人家抽出來 了。
  
  任菲的手電一開,正照在黑影的臉上,竟然是大個子!
  
  楊威頓時一陣緊張,就算任菲不照他也知道除了大個子沒別人,活死人要是有這份身手他早就活不成了。
  
  大個子把不知道怎麼接到手里的那顆子彈壓進彈匣,像審理嫌疑犯一樣質問:“你們倆想干什麼?”他的聲音清亮通透,不像普通的大個子多少帶一點沙啞。
  
  聽他這麼一問楊威馬上放鬆了,大個子想要他的命,剛才有的是機會直接下手,用不著和他繞著圈圈說那麼多廢話。
  
  楊威把沒了用處的手槍放下,無奈地說:“拜托,上這兒還能干什麼?上廁所啊!”要說大個子他們三個住在廁所里那也太扯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正好趕上他也起夜。
  
  他身上雖然還帶著五個備用彈匣,但是就算眼下伸手不見五指估計他也沒機會把備用彈匣裝進槍里——一方面是大個子的強悍實力不允許,另一方面楊威也不敢說自己完全摸黑的時候能把彈匣順順利利的裝進去。
  
  “上廁所還舉著槍?”大個子也不在乎任菲一直照著他的臉,面如死水不依不饒。
  
  楊威沒好氣地說:“活死人那麼多,不小心點我還能活到現在麼?又不是誰都像你那麼厲害。”他搬下掛機凸榫,掛機的套筒咔地復位。
  
  大個子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把繳獲的彈匣還給了楊威——就算是找他的麻煩,也不用跑到廁所來找吧?
  
  “里面沒有喪尸,放心進去吧,我只處理了一樓,出去時小心點。”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楊威詫異地把彈匣重新插進手槍:他也不怕我背后打他的黑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藝高人膽大吧。手電左右一擺,這里是個小型隔間,正面是面牆,左邊是男廁右邊是女廁,都沒有門,直接走進去就行。
  
  楊威輕聲問:“上哪邊?”
  
  任菲也不管楊威看不看得見,狠狠剜了他一眼說:“女廁!”
  
  楊威嘿嘿一笑,重新舉起手電,雪亮的光柱向女廁里一照,七八個小隔間排成一行,所有的隔間門都開著。
  
  他一間一間地找過去,直到確定里面確實沒有活死人才收起槍輕聲說:“好啦,你自己選一個上吧,我先站崗。”不管大個子說的是真是假,他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菲白了他一眼,打亮自己的手電找了間干淨些的隔間關上門,吱嘎作響地聲音清晰異常。
  
  楊威嘿嘿地偷笑,手電在天花板上掃了兩遍,沒發現通風口之類的設施才慢慢走出女廁。
  
  大個子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他關了手電努力忽略身后一連串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可注意力卻怎麼都不受指揮。
  
  沒多一會任菲就紅著臉從里面出來,沖楊威一擺手電說:“輪到你了。”那語氣那架勢頗有點古人在青樓里排隊等候的意思。
  
  楊威想把手槍塞給她,任菲搖搖手拒絕了,伸手掏出自己的左輪。92式5.8對她來說太重了些,不如小巧的左輪輕便靈活,還不用為上膛操心。
  
  楊威雖然不覺得內急,但現在有時間還是清清肚子的好。他把手槍插進槍套里仔細地扣好,再把后腰上的左輪摘下來和任菲換了那卷廁紙,毫不避諱地走進了女廁。
  
  電話掉進廁所絕對不是什麼新聞,他可不想一不留神把槍掉進坑里去。
  
  
  
  楊威很快解決問題,胳膊底下夾著廁紙走出來,接過左輪別回后腰:“走吧。”搓搓手,覺得放哪都不是地方。
  
  平時養成了衛生習慣便后洗衣手,現在沒那個條件,楊威每次都覺得手上像多出點什麼似的難受,寧可浪費飲用水洗手也不願意這麼晾著。禍從口出病從口入,現在的環境感冒發燒是小事,可跑肚拉稀就得沒完沒了地往外跑,一不小心碰上活死人就得要命!
  
  任菲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兩個人并肩往外走,楊威還不忘先左右看看再出門。
  
  對他的小心任菲無話可說,楊威已經不止一次救回她的命了,學著他的樣子始終把手放在槍把上,亦步亦趨地跟在楊威身后,如果不是形體差距太大,非讓人誤會是楊威的影子不可。
  
  這下應該能睡著了吧?楊威一邊走一邊想,每經過一扇門他仍然保持著察看一番的習慣,眼看經過最后一扇安裝了拇指粗鐵條的高大落地窗,就要走到正門,楊威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團桔紅色的火團一閃,接著就是放禮炮一樣的巨響打雷一樣“轟”地一聲傳進耳朵。
  
   不好,催淚彈爆了!楊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兩個人腳下同時一僵頓在原地,目光向著紅光爆開的方向延伸:通明的月光下,博物館的正門處的不鏽鋼伸縮門竟 然倒了!門外幾十只活死人正茫然不知所措地原地打著轉,遠點的地方,無數的活死人像接到集結信號一樣向博物館的方向聚集!
  
  楊威只呆了一剎那,馬上一拉任菲:“快跑!”槍也不往外掏,撒開兩條腿就往外跑。
  
  如果說呆在博物館里暫時是安全了,但被催淚彈迷惑的活死人早晚得恢復過來,到那時就算找不到目標,它們仍然會無意識地亂跑,直到填充整個院子,到時候再觸動警戒線引爆另外四顆催淚彈,還不知道得引來多少活死人!
  
  這麼多的活死人,開槍純粹是為它們指示目標,就算打光一百四十發子彈也無濟於事,只有趁門前的活死人還沒恢復之前盡快回到車上才能保證安全。
  
  走廊離正門最近的卷簾門嘩啦啦地打開,大個子拎著球棒猛地從里面冒出來:“怎麼回事?”他的一又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死瞪著跑過來的楊威。
  
  他下意識地忽略了任菲。
  
  楊威哪有那個閑功夫和他扯沒用的,可看這架勢他要是敢直接跑過去,大個子就敢直接用球棒干倒他!楊威只好剎住腳步急促地說:“我在門前拉了一根絆線,活死人進院子了!”說完就要往外跑。
  
  大個子一把拉住楊威的胳膊,回身沖里面說:“老實呆著,我不回來別出來找死!”大手用力一按,打開的卷簾門嘩啦啦地又被他按下關死,領頭就往院子里跑。
  
  楊威看到他拎的球棒,突然間十分懷念自己那根水管,要是再路過建材商店什麼的地方,一定要抽時間進去找一根……他眼前一亮,目光突然落在正門里的兵器架子上。
  
  跑動的時候前后擺臂,連帶著說電筒的光束也四處亂閃,光束正好照在那里。兩個架子一邊插滿豎著的長家伙,一邊全是成對的短兵刃,他第二次急剎車,毫無准備的任菲直接撞在他的背上。
  
  楊威顧不得細細體會那兩團軟軟的肉團壓在背上的感覺,把手電住任菲手里一塞,順手抄起兵器架子上兩根寶劍那樣長,稜不稜柱不柱的鐵家伙。
  
  他又驚又喜,這兩根鐵杆子似的東西長短適中,重量合手,比水管順手多了,還不用擔心像刀劍一樣切開活死人,沾身上病毒。
  
  除去常見的刀槍劍戟和斧叉之外,楊威要是仔細分辨還能認出個勾錘什麼的,可手里這兩根東西是什麼他一時確實看不出來,眼下也沒時間細琢磨,提溜著兩把兵器就往外沖。
  
  不能用槍,肉搏也得有件家伙不是?就算受點傷,了不起灌一肚子酒就是了。
  
  任菲先是一不注意撞到楊威身上撞了個七葷八素,接著就看到楊威拿了點樣東西跑出去,她不知道胖子又有了什麼主意,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出了正門。
  
  門外大個子正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門前的活死人亂轉,楊威從他身邊一沖而過,不想又被大個子伸出拽了回來:“喪尸怎麼亂套了?”雖說藝高人膽大,但他也對付不了這麼多活死人。
  
  大個子的本意其實是想把博物館的正門關死,但他一露面就發現亂套的活死人堵住了大門,不少活死人還讓倒地的伸縮門絆倒,機械在或趴或仰,掙扎著想站起來。
  
  任菲一只胳膊抱著兩個手電筒,幾步跑過兩人身邊沖向越野車,邊跑邊掏車鑰匙。
  
  楊威趕緊喊:“別絆線!”一偏頭,看到活死人已經開始向里面挪動,這是它們開始恢復的預兆,他的眼睛一瞪:“有什麼事以后再說,再耽誤時間就來不及了!”
  
  任菲跨過警戒線,大個子的目光這才發現地上立著四個圓圓的東西,他的目光一凝:“震撼彈?”心里一下子明白剛才的巨響是怎麼回事,馬上鬆開楊威。
  
  楊威三步并作兩步沖向越野車,任菲已經把鑰匙插進了車門,但活死人也接近了警戒線,眼看就要絆上,大個子大吼一聲:“捂耳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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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平地驚雷



  大個子話音未落,活死人一腳趟在了絆線上。
  
  “轟”地一聲爆響——靠近越野車的大片活死人再次失去了方向和視力。
  
  正開車門的任菲聽到大個子的聲音,想捂耳朵已經來不及了,好在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超過一百五十分貝的爆烈巨響如同平地一聲滾雷,震得她縴手一抖,眼皮的紅光滾過,竟然把她震暈了直接軟倒在地。
  
  這種多用彈楊威只在A市的警察局門前用過一次,不是很熟悉它的作用,聽到大個子的喊聲,他下意識地把手里的兩根鐵棍一扔,剛剛好趕在爆炸之前堵住耳朵。
  
  但即便是他及時捂住耳朵,也震得耳朵里一個勁地嗡嗡直響,腦袋就像原地轉了三百個圈一樣暈頭轉向,眼睛也有一點花,難辨東南西北;腳下踉踉蹌蹌,險些一個腚墩栽在地上。
  
  他的眼睛不能不花,平時閉著眼睛對著打開的手電筒看還覺得刺眼呢,何況剛剛不光像平地一聲雷鳴,而且爆炸的閃光同樣像平地起了一輪太陽!
  
  這顆可比門前綁的那個響多了,也亮多了。
  
  楊威喝醉了酒一樣原地轉了將近十秒才初步掌握平衡,他邁著打飄的兩條腿摸到車門邊,趁著近處的活死人還震得發呆,趕緊打開車門,扛起任菲的胳膊就想把她塞進車里。
  
  俗話說“死沉死沉”,暈倒的任菲全身軟得像煮熟的面條,楊威費盡了力氣好不容易才讓她站起來,可她不主動邁步,楊威架著她的一條胳膊根本不可能爬上車!
  
  大門外沒受影響的活死人和受影響極小的活死人已經逼近了越野車,楊威急中生智,彎腰扛著任菲的肚子把她馱在肩上,這才吃力地手腳并用爬上車,站在車梯上扶著任菲把她的屁股靠在車座上,肩膀用力一頂讓靠上椅背,最后把她的腿挪進車里,忙活出楊威一身汗才算把她放進車里。
  
  “小心——”大個子的聲音飄飄悠悠的,但總算還能聽清楚,他不提醒楊威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從車后接近的活死人。
  
  駕駛座的空間有限,就算任菲的身體再縴秀只能坐下她一個,楊威猛地甩上門,剛跳到地上就聽到大個子又一次喊:“捂耳閉眼——”
  
  楊威想也不想地死死堵住耳朵,可他的耳邊帶是像炸雷一樣“轟”地一聲爆響,總算這次准備充分,耳朵里雖然像灌了鉛一樣難受,可腦袋沒再暈一次,總算把平衡全找了回來。
  
   第二波頂上來的活死人再次淪落到和第一波一樣的境地,震得呆呆傻傻——楊威知道活死人捕捉目標的主要辦法和人一樣是視力和聽力,馬上就明白了活死人的狀 態。車是沒時間上去了,他隨手擰了兩下把鑰匙拽下來塞進兜里,兩步搶到第三顆催淚彈邊上,伸手按住彈體兩下扯斷拴在上面的細繩,飛起一腳“叭”地一下把地 上的催淚彈踢向院門。
  
  他這一腳用力極大,收回已經來不及了干脆整個身體直接順著飛腳的轉了兩百七十度,不等停穩當就第三捂住耳朵狠狠地閉上眼:“捂眼閉耳……”他本是想提醒大個子,可忙里出錯喊差了。
  
   巴掌寬土豆粗的彈體帶著兩根扯斷的細線在空中劃了一道真正的拋物線,“轟”地一聲在正門前的活死人堆頭頂一米多高的地方炸響了今晚第四聲雷,門前一大片 活死人頓時失去了目標,頓時像一片礁石般把院外大片大片的活死人潮擋在外面。楊威一睜眼,正好看到眼前躺著一把他扔下的鐵棍,楊威趕緊伸手抄起來。
  
  月光下看得清楚,這是一條半米多長的東西,像鞭卻不是鞭——老家過年大門上貼的門神叫什麼來著?其中一個手里抱的就是這種叫鐧的東西!
  
  楊威一抬眼就看到和他一樣蹲在地上的大個子正撿起球棒站起來,別看他喊差了,人家大個子根本沒理解差,就算他不喊也震不著人家。
  
  再往院子外面掃一眼,楊威頓時倒抽一口塞氣,三九夏夜卻像數九寒冬般全身上下一片冰寒。
  
  三道滾雷一聲悶雷響過,不知道驚動了方圓幾里地的活死人,凡是他能看到的地方到處是影影綽綽的活死人晃晃蕩蕩的影子,六車道的大街包括兩邊的人行道都被它們占了個滿滿當當。
  
  他不知道爆炸的效果還能持續多久,就著月光撿起另一根鐵鐧扔給大個子說:“快進去把門別上,明天十二點以前別出來!”說完拎著鐵條就往越野車跑。
  
  那台黑車肯定擋不住大批的活死人,越野車應該沒問題,但是他還不想讓無關的人上車。
  
  大個子本想把抓住他一起進里面去,可楊威根本不近他的身,他剛想追過來,就發現越野車邊上的活死人解除了呆滯,又開始活動起來。
  
  門前僵直的活死人牆雖然厚實,可畢竟不是一堵真正的水泥牆,大群的活死人堵在那里就像一把漏勺堵著水盆,雖然大部分頂住了,可漏過來的也不少!
  
  楊威已經跑到距離車門不到兩米的地方,他毫不客氣了單手掄鐧,鐵鐧帶起一股惡風,“咔”地一聲脆響掄在活死人的脖子上,剛緩過一點勁來的活死人立刻全身一僵,只剩下眼珠還會動上一動。
  
  楊威也不等它自己倒下,抬腳就把它踹出兩米多遠,動作看似干淨利落,心里卻是一驚!
  
  這活死人混身上下沒幾斤肉,踢起來輕飄飄的,要踢飛倒是簡單,可想像大個子一樣一腳踢折大脖骨卻絕對不是件簡單的事!一個不好勁用差了,就能把活死人踢飛,可同時活死人的脖子也不會有什麼事。
  
  楊威一個箭步沖到車門前,伸手就要開車門。
  
  駕駛座空間狹窄不假,可是直接往里面擠的話最多把任菲擠到兩個座位間的過道上去,這樣一來他也安全了。
  
  雖然進到博物館里同樣能安全,可越野車怎麼辦?那麼多的活死人難保沒有幾個對越野車感興趣的,不用別的,就算只撓破一個軲轆他也受不了啊!留在車上,至少還能隨機應變——越野車可是軍車,車上的油箱比普通車多一個!光這一點就讓楊威愛不釋手了,何況越野車還這麼皮實。
  
  他握住車門上的把手用力一拽,車門紋絲不動。楊威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摘鑰匙的時候隨便擰的兩下又把車門鎖上了。
  
  后面緩過勁來的活死人紛紛跟上來,他再想拿鑰匙開門已經來不及了。
  
  迫不得已,楊威只能再次跳下來,掄起鐵鐧先把打頭的活死人放倒再說。
  
  他恨極了這幾只打頭的活死人,只要它們幾個慢上兩步,他就有時間打開車門!
  
  博物館台階下的大個子看楊威失去了上車的機會,立即出聲招呼:“胖子,趕緊過來!”現在緩過勁來的活死人還不多,楊威和博物館正門間的道路暢通無阻,及時撤退保存實力才是上上之選。
  
  大個子沒跑過去幫楊威拼殺,他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知道,這麼多活死人站著不動也能把他累死。
  
  楊威好像沒聽見一樣一聲不吭地左擋右格,他的動作雖然不如大個子那樣流暢加威力十足,但腳下也掄倒了三四只活死人。
  
  他不肯進博物館,大個子也不勉強,自顧自地退上台階,剛想進門就是一愣:博物館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群活死人,正一步步向外挪,如果他早幾步進門,鐵定會在門廳里碰上它們!
  
  空間狹窄光線不足!大個子幾乎立即確定這里不適合自己展開手腳,趕緊幾步退下台階,掂了掂楊威送到他手里的鐵鐧,隨手把鐵鐧扔出去,鐵鐧砸在地上“咯楞楞”滾了幾個圈。
  
  大個子舉起球棒嚴陣以待,他還是覺得球棒更順手。
  
  博物館內的活死人群走出陰影暴露在月光下,大個子目光一滯,里面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大群十幾歲的孩子感染成的活死人,幾個夾雜在里面的大人不是老師就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
  
  大個子眼中浮上一抹悽然,他咬了咬牙,死死地攥住球棒,“嗵”地一聲掄飛了一只才一米多高的活死人……
  
  楊威使出吃奶的力氣用最快的速度掄倒了幾只活死人,但他的努力不僅沒給自己爭取到時間,反倒因為耽誤了時間,給后續的活死人跟上來的機會,逼得他不得不邊打邊退。乍拿到手里時覺得重量合適的鐵鐧也沉重了許多,再掄起來的時候帶起的風聲都弱了許多。
  
  聽到后面沉悶的擊打聲,他快步后退兩步搶個空瞅上一眼,這才發現博物館里涌出了大群的活死人……他的心猛地顫了顫,這可都是孩子啊!
  
  楊威怒火中燒,狠狠地掄倒面前的活死人。
  
  大群的活死人正從大門涌進院子,再不想辦法他和大個子就得困死在這兒!
  
  楊威不敢再耽擱時間,沖大個子喊:“來這兒!”喊完之后直接撇下活死人,幾步跑到越野車前故計重施,三兩下跳到越野車的車廂上。
  
  大個子眼前一亮,轉身就向越野車跑,可前后的活死人已經把他圍住了,他每走一步都要打倒兩個甚至於更多的活死人。
  
  車頂的楊威咽了咽唾沫,抽出手槍“咔啦”一聲頂上子彈,舉槍瞄准了車下,可大個子動作快得驚人,他根本沒辦法在保證不傷到他的情況下准確擊中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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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大個海鷹



  大個子一聲悶吼:“不用!”他手里的球棒仿佛開了花一樣在身邊到處飛旋,月光下道道殘影閃爍,硬生生從活死人中間殺出一條通往越野車的直線!
  
  但慌亂中殺出的這條路卻不是通往車頭,而是直接沖到了車廂下!
  
  “往前!”楊威大吼著向車頭一指。
  
  大個子已經打到了越野車下,他隨手把球棒沖楊威一拋,猛沖兩步左腳在上車的踏板上猛蹬借力,楊威只覺得腳下的車體忽悠地晃了一下,大個子的兩只手已經直接搭住了車廂的邊緣。
  
  他兩只胳膊的肌肉猛力收縮,越野車一晃小幅度地晃了晃,等再掌握住平衡,大個子直接躥上車廂頂,長出了一口氣坐在車廂邊呼呼地喘上了。
  
  楊威只看到球棒沖自己扔過來,趕緊伸手欲接,不想卻接差了地方把球棒拍到了車下的活死人堆里。
  
  他右手拿著槍,左手沒有那樣靈活。等他再回過神來,大個子已經在車上了,他甚至沒看明白大個子到底是怎麼上來的,難道這是傳說中的輕功?
  
  球棒砸到一只活死人,彈到地上,“乒乓”地響了幾下滾到了車底下。
  
  楊威驚得目瞪口呆,語無倫次地問:“你,你咋,不對,你怎麼上來的?”越野車的底盤就有將近一米高,任菲的身高怎麼也有一米六,可她在車廂里不站在簡易床上都摸不著車頂!兩邊一加,車廂的高度接近三米!
  
  媽的,高手就是高手,這都能上來!楊威看看自己的體型,頓時泄氣無比——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學會這一手。
  
  “爬上來的。”大個子兩只腳搭在車廂外,眼睛盯著球棒滾到車下的位置,無奈地揉了揉鼻子,“你是當兵的?”
  
  別看他忙著逃命,可仍然有余力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楊威身上,沒接到就沒接到吧。
  
  楊威走到車頭的位置趴下,爬到前擋風玻璃上看看車里的任菲,車座上的她仍然昏迷不醒。他用槍把敲了敲車窗,任菲卻仍然倒在車座上毫無反應。
  
  楊威嘆了口氣,看樣子任菲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了,他爬起來走回大個子身邊說:“不是。”他關上保險收好槍,學著他的樣子坐在車廂邊。
  
  眼前的景象非常地詭異。
  
  不斷地有活死人向他們倆的腳下聚集,幾只活死人僵直著脖子,機械地伸出胳膊試圖抓撓他們倆的腿腳,可一來車廂夠高,二來活死人行動笨拙,除了把車廂敲得“梆梆”響之外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楊威從來沒這麼干過,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腳下的活死人擠擠擦擦,從車邊一直延伸出去,密密的活死人就像一波波的水浪,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說什麼也不會這麼大膽,但大個子比他高壯得多,腿更是長得多,就算活死人能夠到人,也得先把大個子拉下去才能輪到他。
  
  大個子瞄了瞄他腿上的槍,再看看他的臉說:“警察?”楊威這一身劣質迷彩服既不是部隊的服裝也不是警察的制服,可他手上的槍絕不是假的。
  
  在國內,除了這兩種人以外,恐怕就只有黑社會或者私藏槍支的才有這種東西。
  
  楊威嘿嘿地笑笑:“也不是,但我手里的槍是合法的。認識一下,我叫楊威。”他伸出右手。兩個人也算共過生死了,雖然他還不了解大個子,但初步的信任已經建立——不管是在博物館的廁所里還是剛才的遭遇。
  
  大個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頭發短短的,一看就讓人有一種精神干練的感覺;鼻子高高的,兩只眼窩深陷,但絕不是那種過度勞累的憔悴,而是類似於白種人一樣天生的相貌;這一點讓他雙犀利的眸子閃閃發亮,目光如同銳利的箭一般鋒利。
  
  “楊海鷹。”微微一笑,大個子伸出大手握上楊威的胖手,薄薄的嘴唇抿成個很彎彎的弧度。
  
  他的大手結實有力,手掌上布滿了干硬的老繭。
  
  楊威一愣,接著也笑了:“咱倆還是本家?呵呵。”他頓時感覺兩個人親近不少,他偏偏頭,活死人已經差不多快把整個越野車圍死了,幾只活死人正挪向最后的“警戒線”。
  
  楊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最后一顆了,捂上吧。”
  
  “轟”一聲巨響,警戒線完全報銷了,楊威屁股底下的車廂板都震得一陣顫抖。
  
  楊海鷹支著指尖呲著牙揉了揉右耳根:“你不是當兵的又不是警察,哪搞來這麼多震撼彈?”
  
  “警察局里都沒人了,還不是想拿什麼拿什麼?”楊威兩只手支在腿邊的車廂頂說,“這個什麼震撼彈上只有使用說明,我還一直以為這個也是催淚彈呢。”
  
  巨響強光,不用問楊威也知道這是一種非殺傷性武器,性質和催淚彈差不多。
  
  越野車前后一大圈活死人又一次定在了原地,楊威的眼睛一直左右尋視,院子里的活死人多歸多,可除了腳下幾只一直夠不著他們倆的活死人外,大多數活死人都對越野車沒什麼興趣,車廂就算再怎麼撓也撓不下多點油漆來。
  
  感謝人類的工業文明,他總算放下了心事。越野車不是坦克,要是活死人撓破了輪胎就壞了。
  
  楊海鷹一愣,皺著眉頭詫異地問:“你說催淚彈?催淚彈對喪尸也有用?”這些非殺傷性武器對人的做用也非常有限,他從來沒想過還能用來對付喪尸。
  
  “當然有,而且效果比槍好多了。”院子里的活死人越聚越多,不過遠點的地方已經不再有新的活死人出現,“我管它們叫活死人,不叫喪尸。”
  
  他用鞋根敲了敲車廂,表示說的是腳下的活死人。
  
  楊威不知道那幾聲巨響究竟能傳出多遠,不過看樣子凡是響聲能傳到的地方,活死人大部分都聚到這兒來了,那輛黑車在活死人群的推抗下發出無力地呻吟,也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他可不想明天上路時車里一下子多三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廢物點心。
  
  “就因為它們沒像電影里那樣腸穿肚爛也能站起來?”楊海鷹對活死人的了解比楊威想像得要深。
  
   “對,還有就是因為已經死人的不可能再被感染站起來,不管怎麼死的。”楊威補充一句,“我是想法是:不管什麼樣的病毒感染引起病變,人本身的生理結搆不 可能因為感染病毒就變成另一個物種,它們的行動仍然是大腦控制,所在一旦普通人的大腦因為某種原因死亡,即使感染了病毒也不可能變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它們的感官仍然在運作,所以不管是催淚彈也好還是震撼彈也好都能影響活死人。”
  
  楊海鷹贊同地點點頭,手指在掌心里捻了捻,眼睛盯著博物館說:“你的意思是催淚彈能驅逐活死人?幫我回博物館。”他也發現了一些活死人的特徵,但絕對沒有楊威這麼系統地分析過。
  
  人都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智力和體力之間永遠是天平的兩邊——成為博士后和絕頂的功夫高手都需要大量的時間!
  
  他的頭腦雖然并不簡單,可也不像四肢那樣發達。
  
  楊威兩只手一攤說:“沒辦法,我身上只帶著槍,其它的東西都在車里,你能從這兒進去麼?”他拍了拍車廂頂的天窗。
  
  “你的同伴呢?”楊海鷹問。
  
  楊威無奈地說:“還沒醒。我去看看她。”說完縮回兩條腿爬里車廂頂。
  
  楊海鷹看著博物館門里門外大群的活死人嘆了口氣,除非他能從正門打進去,否則別想找到另一條通往博物館內的路。
  
  還不等楊威趴下開始爬,車廂頂的天窗就從里面打開了:“楊威,是你嗎?”任菲略帶驚慌的聲音從車里傳出來。
  
  最后一聲爆炸響過沒多久她就醒了,一張眼就看到車外滿滿的全是活死人,嚇得她趕緊爬到后面躲起來。
  
  她能記住的最后畫面就是打開車門鎖,可她現在在車里,鑰匙不見了,楊威也不見了。他在什麼地方?難道被活死人圍住……不,不會的,他總有辦法脫險。
  
  她不敢再往下想,可腦子里亂糟糟的又怎麼也忍不住,抱著腿縮在角落里一陣陣地顫抖,一個勁地問自己:怎麼上回廁所都能惹出這麼大的簍子來?
  
  直到楊威“嘭嘭”地在車頂拍了兩記她才知道楊威又上了車頂。
  
  “這不是醒了麼?”楊海鷹嘴角一翹,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像個頑皮的孩子。
  
  楊威一直以為他是個不苟言笑的鐵血大漢,沒想到還有這麼……呃,這麼可愛的一面。
  
   “是我!還有大個兒。”楊威先跪在天窗邊對下面喊了一聲,接著直起腰來對楊海鷹說,“你不就是想把那兩個人救出來嗎?可你知道里面還有多少活死人嗎?等 天亮了溫度一高,下面的活死人就全都會散開,那時再救也來得及。我手里的催淚彈已經不多了,不全扔出去根本沒辦法讓你沖進去。”
  
  他緊著眉頭嘆了口氣又說:“我還得用它們清理超市獲得給養,不能浪費在這兒。這樣吧,我幫你想個別的辦法。”
  
  楊海鷹側過身,一條腿擱在車廂頂上,學著機器人的樣子搞笑地挑高了眉毛,使勁瞪大眼睛:“什麼辦法?有效嗎?”
  
  楊威臉頰上的肉抽了抽:“有效是有效,就是挺危險。”他的臉色變了變,心里悄悄地對這個不著調的大個子起了戒心。
  
  楊威一不是大個子的朋友二不是他的親戚三不是他的屬下,誰的東西不知道麼?平白無故地一點也不知道見外,土匪呀他是?
  
  楊威不是好好先生,還沒到自己還沒脫離險境就忙著救別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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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有不和書友都知道我是當兵的吧?這個大個的原形就是我當兵時的一個戰友,呵呵。老樣子求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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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烈火焚屍



  任菲聽見車廂頂上兩個人正在說話,閉上嘴靜靜地聽著,只要胖子沒事,她心里就有底氣。
  
  “說說聽聽!”楊海鷹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很誠肯地求教。
  
  他除了硬闖之外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不管楊威怎麼做,肯定都比他直接打進去好得多。
  
  楊威翻身坐在車頂,揉著跪疼的膝蓋,暗下決心不能讓他禍害自己不多的物資:“莫洛托夫雞尾酒!”他只跪了這麼一小會就覺得受不了,古代人天天見官就跪,皇帝跟前的更是天天跪,他們的膝蓋都是怎麼長的?
  
  楊海鷹一愣,驚奇地撓撓額角:“你這裝備挺齊全的啊,打劫部隊來著?活死人還怕這個?”催淚彈和震撼彈都是非殺傷性武器,他總算拿出個有殺傷力的。
  
  他到現在為止還搞不懂楊威到底是什麼身份,不是警察不是軍人還能合法持槍?開的也是軍車……或許他是怕自己的身份惹來一身麻煩才不承認的吧。
  
  楊海鷹很得意自己想到點子上,看楊威的眼神頓時變得不一樣了,既然不承認,他也不拆穿,大伙心知肚明就好了。
  
  話說回來,能長得這麼胖,是當兵的可能性比較小,還是警察的可能性大一點……但是當警察他的年齡也太小了點吧?楊海鷹又陷入了迷惑之中。
  
  “這是我知道的對活死人最有殺傷力的手段,不知道為什麼活死人特別怕火,不光主動躲避火焰,而且活死人特別愛著,一瓶莫洛托夫扔下去就能點著一片。”楊威覺得屁股底下有點涼,低頭沖天窗里喊聲:“任菲,給我個墊子。”
  
  “這不挺好的麼?怎麼不能用了?”楊海鷹一聽殺傷力幾個字,頓時來了精神。
  
  “你要什麼?哪有墊子啊?”任菲左右看看撓撓頭發,根本找不到什麼墊子,就連前面兩個座位上也沒有。
  
  楊威咂咂牙花子沒理楊海鷹,腦子里把車廂里的東西過了一遍,改口說:“你直接把我的睡袋送上來吧。”
  
  “喔!”任菲答應一聲,隨手把睡袋卷了卷遞上去,“氣墊要不要?”
  
  楊威從天窗里接出睡袋回答:“不用了,這個就行。”他把睡袋往車頂一鋪,招呼楊海鷹:“過來坐。”
  
  這下屁股底下暖和多了,楊海鷹從車廂邊緣挪了兩下屁股竄到睡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楊威:“怎麼你還可憐活死人,不忍心燒死它們啊?”
  
  楊威苦笑:“我哪有什麼不忍心的?我是怕燒起火來控制不住火勢,把整個B市燒個干淨!就算不顧及滿市到處都有的幸存者,也得想想點起這麼一把大火會不會把咱們自己也燒死在這兒吧?”他的胳膊掄圓了狠狠一劃,把大片大片的活死人全包括在內,做了個灰飛煙滅的手勢。
  
  楊海鷹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曲著用兩只手把住,腦袋往后一縮,下巴貼在脖子上偏頭斜著眼睛拉出長音說:“不會吧——活死人又不是汽油桶,哪那麼容易就著?”他的眼神就像看長鼻子的匹諾曹。
  
   “不會才怪!下面的活死人這麼高的密度,一個燃燒瓶砸下去就能點著一片,到到時候就算它們想躲也躲不開,凡是你能看見的地方都得變成一片火海!不信明天 我就找幾個活死人讓你點個試試。”楊威形容得確實夸張了點兒,但下面的活死人一旦點著了,確實可能危及到兩輛車是真的。
  
  楊海鷹摸了摸鼻子,目光投向院外手里比劃個扔東西的動作:“我大概能把一瓶酒扔出去六十多米遠吧,咱們往外扔個點點看怎麼樣?”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容。
  
  楊威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媚笑嚇得混身打個機靈冷戰,險些一頭栽到車下!大個子伸出胳膊來幾乎趕得上他的大腿粗,他怎麼也想不到楊海鷹還會有這麼一副太監表情。
  
  這種古怪的感覺就像選擇美大賽的美女群里突然殺出個五大三粗、豹頭環眼的壯漢,而且還獲得了評委的一致認可獲得冠軍,而所有的觀眾還歡聲雷動一樣的突兀。
  
  六十米?楊威仔細估算了一下距離和遠處活死人的密度,搖搖頭說:“還是太近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咱們沒有冒險的本錢。”其實他認為的六十米最多只有四十米左右。
  
  楊海鷹騰地站了起來,插著腰居高臨下地說:“那你說扔到哪兒才算安全?”
  
  楊威仰著頭看他,感慨地想:個子高就是不一樣,站起來給人的壓力這麼大!他回頭看看,伸手一指:“看到那根撞歪的路燈了嗎?你要是能扔到那就差不多了。”他故意說得遠一點,給楊海鷹出難題。
  
  博物館位於十字路口的一角,他指的位置在斜對角再延伸出去的地方,這麼遠的距離已經很難分清單個的活死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楊海鷹手搭在額頭上擋住月光,學著孫悟空的樣子左看右看:“就是底下頂著台出租車那個?”
  
  “對!”楊威點頭,他可沒看清撞歪路燈的車是什麼樣子。
  
  楊海鷹扶著膝蓋蹲下說:“遠是遠點兒,但是也不難扔到。”他指了指天窗說:“下面有沒有繩子什麼的?”
  
  楊威不明白他想干什麼,隨口說:“細鐵絲行嗎?”
  
  楊海鷹嘴一咧,做個鬼臉一個眼大一個眼小:“將就吧,兩米長的細鐵絲,還有那個燃燒彈給我。”他像要賬一樣沖楊威伸著手,四個指頭輪流地動。
  
  楊威偏著嘴瞅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向下喊:“任菲?”
  
  “知道了!”她一直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想開手電翻找卻沒摸到,仰頭喊:“手電你放哪里了?”
  
  手電?楊威一愣,隨即回想起扛任菲上車的時候好像是掉地上了:“丟了,你開車里的燈找吧,快一點。”反正活死人也撓不壞車體。
 
  任菲打開車里的夜燈,先把細鐵絲遞上去,接著翻出瓶酒精和紗布帶著打火機一起遞上去。
  
  酒精在車上既消毒又煮飯,要不是救白旭的時候從她的救護車上拿到了不少酒精,她還未必舍得用。
  
  楊威其實也不願意把有限的物資浪費在大個子身上,可兩個人離著這麼近,大個子想收拾他的話幾秒就夠了,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他。
  
  他當隨便碰到誰都像郭靖碰到黃蓉似的大方麼?
  
  他沖楊海鷹比了比一整瓶的醫用酒精說:“會做嗎?”
  
  “那還用說!”楊海鷹直接接過瓶子,折出一米半左右長的細鐵絲死死地綁在酒精瓶口上,把紗布攤開再咬開瓶蓋,一股酒氣彌散開。
  
  他將紗布浸滿酒精后纏在瓶口上,其中一部分再用瓶蓋壓進瓶子里,拽了拽細鐵絲發現確實系牢靠了才往楊威眼前一送:“點吧,咱條件有限,要是里面能加點白糖混點汽油什麼的就好了,有黃燐的話布條都不用纏!”
  
  楊威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個子的動作熟練無比,步驟有條不紊,比楊威這個半弔子強多了。
  
  “快呀,愣著干什麼?一會紗布上那點酒精就揮發光了。”楊海鷹一只手扯著鐵絲,一只手往前送了送瓶子催促道。
  
  月光下,灑在車廂頂的那點酒精正以
  
  事已至此,楊威也沒什麼好說,忐忑不安地點著了打火機湊上去,瓶口忽地著了起來。
  
  楊海鷹兩只腳岔開弓步,鬆開酒精瓶握著細鐵絲胳膊用力一甩,酒精瓶帶著一溜火光在他的頭頂劃出半個明亮的火圈!
  
  楊威頓時恍然大悟,他這是要利用離心力!媽的,他到底綁結實沒有啊,可別沒等扔出去瓶子就鬆脫了!
  
  楊海鷹胳膊越轉越快,火光越來越小,忽忽地燃燒聲急促非常,快速旋轉的火光已經在他的頭頂連成了一個整圈,難得地是竟然還能頭尾相連!
  
  楊威看著眼睛都花了,這也就是大個子那滿是老繭的手,換成他自己,不等扔出去細鐵絲就得勒進肉里!
  
  楊海鷹覺得速度已經差不多了,找好角度,胳膊掄動的圈子猛然放大,手一鬆,燃燒瓶瓶口只剩下一點點的青藍火苗突然燒起一簇火焰,向著斜上方劃了個高高的拋物線,火焰一點點遠去,准准地落向路燈杆的方向。
  
  “我靠,你丫的也扔得太准了吧?”楊威話音剛落,燃燒瓶一聲脆響砸到地上,轟地燒起一片火焰,清脆地瓶子破裂聲傳出老遠。
  
  “還行吧,”楊海鷹嘴里謙虛地說著,臉上卻露著得意的笑容,“今天狀態不錯,比平時准多了。”
  
  燒起來的火焰立即照亮了那一片地方,附近的活死人一陣騷動,被燃燒瓶飛濺的火焰波及的活死人身上的衣服迅速的燃燒起來,十幾秒的工夫,幾十只燒著的活死人像幾十根人形火炬一樣艱難移動著四處亂跑,不少走避不及的活死人又被人形蠟燭點著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大半條街!
  
  如果不是周圍的活死人一致地向外躲避,點燃的活死人還要更多些!
  
  楊海鷹臉上表情肅穆,看不出一絲玩鬧的意思:“你不是說感染病毒之后活死人也不會變成另外的東西嗎?我怎麼覺得它們變得厲害?”
  
  楊威看著活死人群躲開了燃燒區,隔離火勢蔓延,心下才鬆了口氣——雖然明白火勢不大可能傳播到這兒,可他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一陣夜風吹過,送來陣陣燒灼死尸的臭味兒。楊威趕緊拍拍車頂:“任菲,關上車窗!”他斜睨了大個子一眼,“哪變了?你說愛燒?人體的基本組成元素是蛋白 質,蛋白質的主要成份是碳氫氧,你看吧,都是愛著的東西,加上還有皮下脂肪,怎麼能燒不著?你不知道古代鑄劍不成的時候都得送個人進去麼?就是因為人能 著,一著爐里溫度高了就能煉出好鋼來,劍自然就好!”他滿嘴跑著火車隨便忽悠大個子。
  
  楊海鷹連連點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呢!”
  
  他還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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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楊海鷹這個人,呵呵,我想把他寫成個開朗愛玩的自來熟……!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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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意外收獲



  人形蠟燭頭一個點著一個,直到燃燒範圍擴大了一倍左右火焰傳播的速度才降下來,炙熱的火苗席卷而上,甚至將楊海鷹的臉烤得通紅熱燙,大汗淋漓。
  
  可一想到這股熱流的嚴厲,他就覺得混身不自在。楊海鷹猛地蹲下托住下巴,甕聲甕氣地說:“我這可怎麼進去呀?非得等明天中午?”火光映在他的身上閃爍不定,照得他的臉明滅不定。
  
  “我可沒辦法了,等就等吧,他們倆等等又餓不死,你急個什麼勁啊?”楊威極目遠眺,活死人群騷動得很厲害,火焰四周已經完全沒有活死人靠近,而且還在不斷地躲避,以至於其它方向的活死人密度大大增強,遠些的活死人甚至在火焰的威脅下開始慢慢散去!
  
  楊海鷹眼睛一瞪:“我能不急嗎?大偉那小子讓他老爹慣壞了,小芸腦子又不好使,這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跟他爸交待啊!”他這副口氣和表情看起來就像他是兩個孩子的媽一樣,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是楊威沒在他的話里聽出一丁點擔心的情緒來。
  
  他從里面出來的時候交待的清楚,說的是等我回來。單鳳眼雖然是個慣壞的孩子,但這種時候該聽話還是該胡鬧多少也該有個譜。
  
  “那你想怎麼辦?說好了,你要是想往博物館里撇燃燒彈把整棟樓點著了可沒人救,里面的東西你可真賠不起。”楊海鷹的苦中作樂影響了楊威,他也忍不住調侃了楊海鷹兩句。
  
  他其實挺想告訴楊海鷹,里面那兩個是你侄子侄女,不是我侄子侄女。
  
  人都說心寬體胖,楊威本來就是個開朗的樂天派,只不過一直以來的嚴酷環境讓他寬不起來罷了,要不是受楊海鷹的影響,眼下被成千上萬活死人困在車頂上的他是絕對說不出這些話來地。
  
  楊海鷹再不說話,一屁股坐到車頂上瞅著博物館一個勁地發呆。
  
  楊威四下里看看,今天晚上肯定是沒有可能解決下面大群的活死人,還是養精蓄銳吧!他整理整理睡袋,直接鋪在車頂上鑽進去說:“你困不困?要是想睡的話車里還有睡袋,我借你一條。”他把腰后的手槍挪到了側面蹭蹭身下的睡袋,車廂頂堅硬的金屬層躺上去實在硌得慌。
  
  大個子狠命地搖搖頭,哀聲嘆氣:“我要是不出來就好了。”就在楊威鑽進睡袋這麼點功夫里,他就嘆了十幾口氣了。
  
  說起來他還真沒幫上楊威什麼忙,雖然他的本意只是出來看看情況。
  
  楊威哀怨地從睡袋里爬出來,敲敲天窗:“喂,你把那個備用的氣墊給我遞上來,還有氣筒。”
  
  下面已經鑽進睡袋里的任菲只好再爬起來把東西遞上去,揉揉惺忪的睡眼說:“還要什麼?你一塊說。”天窗外飄進車里燒焦的臭氣和燒糊的味道,任菲最近聞多了腐臭的氣味,根本不在乎這麼點異味兒。
  
  楊威把氣墊鋪開,插上打氣筒說:“再給我遞兩瓶水,還有防毒面具,別的沒有了。”他平起來踩著打氣筒,氣墊一點點鼓脹起來。
  
  他是燒過活死人,雖說吞噬病毒極其脆弱,在火焰的燒灼下應該一早就完蛋了,可他還是覺得戴上防毒面具保險一點,再者罩住整個頭部的防毒面具也能給他的頭部提供一點保暖。
  
  大個子驚奇地盯著楊威:“你這東西還挺全的啊?哪來的?”他和兩個孩子睡的是幾張從體育用品店里順來的瑜伽墊,有條件的時候才能把兩張繩網編成的弔床掛起來用……還有一個人輪不上必須奉獻……那個人一直就是他。
  
  “跟人要的。”楊威把打氣筒遞下去,將睡袋打鋪在橫向放在車頂的氣墊上,轉身剛想鑽進去,突然看到車下那幾只仰著頭往上看的活死人。
  
  楊威呆了一呆,這副景象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熟悉?他沖大個子招了招手向下一指:“你看,覺得見過沒有?”
  
  楊海鷹抻著脖子往下瞅,七八只活死人仍然保持著向上的姿勢,不停地撓著車廂,邊上的活死人還是毫無目的的胡亂晃蕩著,他撓撓后腦勺說:“見過什麼?不是和剛才一樣的麼?”
  
  和剛才一樣!他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楊威:“對,就是和剛才一樣!”楊威興奮莫名,猛地錘了楊海鷹一拳。
  
  “你受什麼刺激了?”楊海鷹本能地肩膀一閃,楊威的拳一下子打空了。
  
  楊威的眼里閃閃發光:“下面只有那幾只活死人一直盯著咱們倆!你沒發現麼?咱倆在車頂又說又叫還扔個燃燒瓶出去,要是換了平時,底下好幾百活死還不得一起往上爬?”
  
  楊海鷹不明所以,遲疑地點點頭:“應該是吧?那又怎麼了?”
  
  “怎麼了?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活死人也是靠眼睛和耳朵來捕捉外界的信息,它們沒注意到咱們倆,唯一的可能就是下面的活死人根本聽不見!那幾只一直盯著上邊的活死人是看著你沖上來的,所以這幾個才一直盯著上面!”楊威單膝跪在車廂邊指下面,幾乎是吼出這幾句話。
  
  下面的活死人群無動於衷,該干什麼還干什麼,只有寥寥幾只零星的活死人沖著車頂的楊威亮出了爪子。
  
  楊海鷹的腦子轉的也不慢:“你的意思是震撼彈的噪聲破壞了活死人的聽覺?”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楊威坐回氣墊上說,“它們的聽覺系統再有變化,聽到聲音的基本原理肯定還是一樣,你看它們的皮膚都干成了什麼樣子?耳朵眼兒里的鼓膜還能好到哪兒去?肯定耳膜或者聽覺神經失效,所以活死人才根本發現不了咱們兩個!”
  
  “我靠,這你也能想到?你是干什麼的?”楊海鷹嘴巴張得老大,裝做下巴嚇掉的樣子,再用兩只手一上一下按住額頭和下巴向中間一推,嘴巴才算恢復正常。
  
  “學生!”楊威嘿嘿一笑,掀開睡袋鑽了進去,軟軟地觸感令他舒服地差點呻吟幾聲。
  
  學生?軍校的學生吧!楊海鷹推推楊威問:“你這個發現能把我送進去嗎?”他還是念念不忘這個茬。
  
  楊威抻個懶腰:“不能,我困了,先睡了啊……”
  
  “別啊,你也借我一套睡覺的家什用用!”
  
  楊威騰地坐起來,怒目而視:“剛才問你的時候你干什麼去了!”



九十 活寶大個



  三個人一個睡在車里,兩個睡在車頂,楊海鷹學著楊威的樣子把氣墊橫放在車廂頂,以免半夜睡覺不老實掉下去。
  
  只不過楊威的身高和車體的寬度大體相當,可以睡的十分舒適,可楊海鷹是個大個兒,他往車頂橫著一躺,多半個小腿垂在車廂之外懸著,再者平躺的話睡袋的長度也不夠他的身長,最后他只得委屈自己縮手縮腳地側躺在車頂,這下好,想翻身也翻不了,絕對沒有可能掉下去了。
  
  折騰了半宿的兩個人總算就著火光,曬著月亮進入了夢鄉……楊威頭上還扣著防毒面具,大個兒閑那個扣腦袋上悶得慌,死活沒要。
  
   第二天早上最先醒過來的還是楊海鷹,他覺得眼前亮堂堂地,忽悠一下坐起來,看到戴著個防毒面具像豬頭似的楊威才車下到處都是的活死人才徹底清醒過來。太 陽已經掛得一杆多高,他摸了摸臉伸個舒服的懶腰,早晨清爽的空氣里還殘留著燒灼的味道,他心里一動,趴到車廂邊往下看,那幾只沖上面看個沒完的活死人總算 不見了。
  
  他推推楊威,手指在防毒面具的玻璃護鏡上彈了兩組輪指:“嘿,嘿,起床了!”胖子倒是舒服了,可憐他卷了一夜,要不是身體好,一早起來非得腰酸背疼不可。
  
  楊威使勁擠了擠朦朧的睡眼,伸手想搓搓眼睛,卻一下子搓到了護目鏡上,他這才摘下防毒面具往睡袋里縮了縮,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倦怠地問了句:“幾點了?”不得不說防毒面具是個好東西,它與楊威躺的角度結合,十分有效地擋住了早晨直射楊威眼睛的陽光。
  
  他身下有氣墊,車廂的寬度又恰好,雖然身上帶的零零碎碎有點硌,但也睡得十分的舒暢。
  
  楊海鷹看一眼手腕上的潛水表說:“快六點了,趕緊起來吧。”
  
  “什麼時候?”剛想鑽出睡袋,仍然半夢半醒的楊威一下子又縮了回去,“你起得也太早了吧?再睡會。”
  
  昨天晚上折騰到大半夜,本來睡得就不夠,再說他本來就不是個勤快人,不介也長不出那一身肉來,睡個懶覺自然順理成章。
  
  楊海鷹趕緊上手推他,嘴里不停地說:“別呀,還是趕緊起來吧,你腦瓜好使,幫我想個辦法進里面去呀!”他這一回倒沒耍寶——四下里只有楊威一個活人,還縮在睡袋里不肯張眼睛。
  
  楊威在他的手里就像根搟面杖一樣晃來晃去,差點沒把他晃散架,睡個回籠覺的計劃徹底泡了湯。他無奈地哀號:“好啦好啦我起來,你晃得我頭都暈了!”他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泄氣地瞪著大個子。
  
  楊海鷹頓時笑逐顏開,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楊威長嘆不止,他沒覺得自己和大個有多熟,可楊海鷹顯然沒拿他當外人,自來熟這種事聽是聽過,可碰上還是頭一回。再者老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還真拉不下臉來和大個兒發火……主要是發了火也打不過他。
  
  “我說,你可真是,讓我說你點什麼好?”楊威苦惱地撓著頭皮,“你自己看看現在的情況和昨天晚上有什麼區別?活死人還是那麼多,咱們倆還困在車頂上,唯一的區別就是天亮了而已,要是我有辦法,昨天晚上還能不和你說麼?”
  
  楊威苦口婆心,差一點就捶胸頓足了。
  
  “怎麼沒區別?”楊海鷹眼珠子瞪溜圓,把兩頰的肉全裹進上下牙之間,“天已經亮了,該做飯吃早餐了,肚子餓不是區別嗎?”
  
  楊威險些一頭栽到車下去:“你這不是抬杠麼?我說的是沒辦法讓你進去這個區別!這麼說吧,什麼時候天熱起來把活死人全曬跑了什麼時候再說吧。”說完他就想再躺回去。
  
  “別啊別啊,拜托你幫幫忙想個辦法好不好!”楊海鷹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苦苦哀求。
  
  楊威騰地躥起來:“你那麼大的人了,少裝可愛行不行?老頑童轉世啊你?我還沒吃早飯呢,你想惡心死我怎麼著!”這覺沒法再睡了!他打定了主意,今后再睡覺,無論如何也得離大個子遠遠的!
  
  誰又能想得到楊海鷹身手了得,還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竟然是這麼個讓人抓狂的性格。
  
  “你想不出主意來我就不讓你睡覺!”楊海鷹嘿嘿奸笑,耍起了無賴。
  
  “我……你現在讓我睡我也睡不著了!我說你這臉皮是什麼做的?有城牆那麼厚了快。”楊威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麼事啊?昨天晚上要是死活不聽任菲的,就讓她在院子里解決多好,哪能惹出這麼多事來?
  
  楊海鷹換上了副楊威突然變成外星人一樣的驚駭表情,兩只手握成拳頭放在下巴上:“你怎麼知道的?他們都說我的臉皮能當坦克裝甲使,還超薄的!嘿嘿,我只問結果如何,不管達到目的的過程怎麼樣!”他得意洋洋地樣子好像召告天下一樣。
  
  “我日!”楊威整理整理身上的槍械和衣服爬出睡袋,盯著博物館的正門說,“我敢保證,就算全人類都毀滅了,最后你這張臉也能完好無損地留下來,作為下一個地球文明證明上個文明存在的鐵證!”
  
  “嗯嗯,這樣我可真是永垂不朽了,不錯!”楊海鷹大點其頭,“要是你說宇宙毀滅了還能留下,作為下個宇宙見證上個宇宙存在的證明就更好了!”
  
   楊威頭大如斗,他總算知道什麼叫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大個子這活潑勁也太大發了吧?他是不是從小就多動症,父母實在沒辦法了才把他送去學武?現在他的樣 子和昨天干掉幾十只活死人的時候大相徑庭,更和昨晚在廁所里碰到他的樣子有天壤之別,這反差,也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算了,我給你想辦法,你別出聲!”楊威不管想到想不到,先讓他把嘴閉上再說。
  
  都說三個女人等於一千只鴨子,可他覺得身邊有一個大個子就頂得上五千只鴨子十幾個女人!
  
  楊海鷹眼睛一亮,右手在嘴上做了個拉上拉鎖的動作,接著左手把嘴一捂,右手伸直了舉到腦袋邊,做了個美式的宣誓動作。
  
  楊威再嘆一次氣,他覺得自己快把這輩子該嘆的氣全嘆了——全世界能有幾個這樣的活寶?竟然就讓他碰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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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書里人物想辦法的過程是在考驗我這個作者的智力,頭疼啊!這是第二更,還得接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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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拯救計劃



  楊威仔細觀察,兩條眉毛幾乎豎成了平行線。
  
  他的判斷一點失誤也沒有,別看院子外面的活死人密度小了不少,可院子里面卻和昨天一樣,可以說除了東邊出個太陽,形勢和昨天晚上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說大個子的要求是虎口奪食,那麼唯一的區別說是昨晚是晚上搶,現在是白天搶,本質上沒有一點不同。
  
  就算真的等到中午氣溫升高,院落子里的活死人能往哪里散?還不是跑到屋子里面去?到時候屋里的活死人只會更多,不會減少,只怕到時候想從里面把人撈出來的難度要比現在大上十倍!
  
   要不,想辦法把里面的活死人引出來?博物館前面有十幾二十級台階,活死人腿腳不靈活,上下台階都非常困難——昨天晚上那一大群活死人突然出現,快得讓人 驚駭,大個子不是說他已經把一樓清理完了麼?可是即使把里面的活死人都引出來,院子里的活死人去不會散去,想從博物館里出來,必須穿過重重的活死人阻隔才 能回到車上。
  
  眼下的活死人密度可不是昨天晚上剛從里面出來時那麼稀疏。
  
  博物館一樓的窗戶上全都有防盜窗,估計玻璃也是復合的……他的思緒已經開始混亂了,就算窗子能進去,里面的活死人不也還是在里面麼?
  
  什麼調虎離山欲擒故縱,楊威在心里把他知道的軍略計謀統統回憶了一遍,連美人計都記了起來,可最后留下的就只剩下一句三十六計走為上!
  
  問題是他要是敢把這句話說出來,楊海鷹只怕當場就得翻臉!
  
  頭疼啊——
  
  要不是車頂上沒地方,楊威都想抱頭鼠竄一回。
  
  他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蹲下把睡袋卷好,再打開氣墊的氣閥放空里面的空氣,懊惱地問大個兒:“他們倆是你什麼人啊?”
  
  “男的是我侄子,女的是我侄女。”大個子趕緊把捂著嘴的手放下來,說話前還不忘記把嘴上的“拉鎖”打開。
  
   “我這麼和你說吧,辦法我是真想不到。就算我舍得把催淚彈拿出來用,從這兒到里面怎麼也有個三十米,你自己說得用多少顆催淚彈才能把這中間一個挨一個的 活死人逼開?而且想讓院子里面的活死人讓開一條路就得把他們逼到院子外面去,你自己說怎麼才能把它們弄出去?”楊威連大個兒用的睡袋氣墊一并收好,撓撓頭 頂,不知道這一次會白掉多少根頭發。
  
  車下的活死人一個挨一個一個擠一個,擠成一球了還不忘記到處挪動,如同蟻窩深處的螞蟻,偏偏顧忌到車和人的安全又不能放火燒,就這一項就等於把楊威對付活死人的武功廢一了半,他已經為昨天下的警戒線后悔八百回都不止。
  
  楊海鷹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扳著長滿胡茬的下巴左右活動活動:“照你這麼說活死人聽不聽得見其實沒什麼不一樣不是?你看昨天一共就那幾只活死人往上瞅,是不是它們的眼睛也看不見了?”
  
  “異想天開,要不你下去走兩圈試試,要是它們不撓你,肯定就是看不見了……它們聽不見了!”楊威突然間心里一動。
  
  相比於視力,活死人更依賴聽覺!也就是說再弄出點什麼動靜的話,院子里絕大多數的活死人其實根本聽不見,只要不讓它們直接看見,失去聽力的活死人就不會作出相應的反應。
  
  他抬起頭看著楊海鷹說:“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大個子又驚又喜:“什麼辦法?”
  
  “別問了,你聽我的就是!”楊威說完照著天窗拍了幾下,天窗“咔”一聲打開了。
  
  車里只有任菲一個,她原本睡得就不塌實,大清早起來楊海鷹和楊威又不消停,早把她驚醒了。
  
  楊威雖然意外任菲已經醒了,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把氣墊和睡袋遞下去說:“給我一顆催淚彈,再找三副防毒面具。”
  
  任菲好一通翻找,最后加上她自己那個才兩副,她把面具遞上去說:“只有這些,再找不著了,要不……”她看了看后車廂兩邊的八個密碼櫃。
  
  白旭不是說里面是什麼三防服麼?應該帶著防毒面具吧?
  
  楊威咧咧嘴,只接過一只面具遞給大個兒說:“讓你家家侄子侄女吃點苦頭吧。”接著又轉向下面喊:“一會你戴上防毒面具,直接把車開到台階下面!”
  
  “什麼?”任菲一呆,“這麼多活死人,開得過去嗎?”
  
  “試試吧。慢點開,別把我們倆晃下去了。”楊威拍拍天窗示意她關好,拿起那把鐵鐧遞給大個說,“一會開到台階邊上,我把催淚彈扔進去,你戴著防毒面具進去把他們倆拉出來拽上車頂,有問題嗎?”
  
   博物館是間仿古建築,正面的兩邊是回廊,回廊上面是琉璃瓦的斜面,下面與地面間的垂直高度大概有一米左右,還有護欄擋著,這個高度對活死人來說是個大麻 煩;回廊中間的台階其實還不到越野車那麼長,越野車住前面一停,就能擋住活死人向台階上沖擊——既然院子里大多數活死人都聽不見,那麼看到越野車開動的活 死人相對於全體來說就十分有限,而外面仍然擁有聽力的活死人又被滿院子的聾子活死人擋在外面,越野車受到的沖擊有限,應該能挺過來。
  
  “有!為什麼不讓我帶著兩個防毒面具進去?”雖然一只胳膊一個把里面兩個人拎出來對楊海鷹來說也不是問題,可他們還有一下子鍋碗瓢盆呢!
  
  “這車不是潛水艇,任菲開車得留下一副,我接應人也得有一副吧?放心吧,催淚彈我聞過,最多也就是淌點鼻涕眼淚,一會就好。”
  
  楊海鷹打蛇隨棍上:“那好,咱倆一起進吧,正好幫我把做飯的家什都拿出來。”
  
  靠,原來他是擔心這個?楊威搖了搖頭說:“還是你自己進去吧,萬一出點意外我還能再扔個催淚彈進去。凡是爆過催淚彈的地方,鳥都不帶再落一只的,吃飯的家什回頭再想辦法,沾了催淚瓦斯,你那些東西怎麼刷也不能再用了。”
  
  “這可是你說的!吃飯就落到你身上了!”楊海鷹扣上防毒面具,麻利地趴在了車頂上。
  
  楊威先趴下,用力拍拍車頂大聲喊:“開車!”喊過之后馬上扣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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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計劃有變



  越野車平穩地起步,在強勁的動力系統支持下,硬生生地將車前的活死人一個個擠開,擠不開的就直接壓進輪子底下,院子里滿滿當當的活死人群像被壓了一道溝的面團,車行過后,留下一地壓得面目全非的活死人,就像一地壓爆的番茄。
  
  楊海鷹趴在楊威身邊甕聲甕氣地說:“一會用你的車開道,咱們就能從活死人中間硬沖出去。”這種時候他也沒了玩鬧的心思,臉上的表情正經了不少。
  
  楊威瞅瞅他沒說話,心想還是等你把人撈出來再說別的吧。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意用車壓出一條路來,軍車雖然結實,可車的底盤、油箱什麼的萬一被折斷的骨頭扎壞了也不是鬧著玩的,現在可沒地方修車去。
  
  任菲准確地將車停在指定位置,楊威敲敲大個子的肩膀:“我扔了!”說著拔下保險環,橫著扔進了博物館正門。
  
  一聲輕微的悶響,門里成群的活死人突然間像一堆被開水澆上的毛毛蟲一樣騷亂起來,幾十上百的活死人從門里擁出來,一層層地滾下台階——一方面是活死人關節不靈便,另一方面是后面的活死人一個勁地往前擠,沒多一會越野車下就擠了一堆仰倒的活死人。
  
   楊威急忙湊過去看,車邊的活死人一個個手舞足蹈,爪子四處亂撓。他頓時就急了,趕緊拍拍車頂:“開車,離開台階!”車是緊靠著台階停下的,后面的活死人 還不知道有多少,車就這麼堵在這,活死人就得在車底地堆成了堆,下面的輪胎可不是車廂上的加厚鐵皮,萬一……沒有萬一,若是這麼下去,肯定跑不了讓活死人 撓破輪胎的命。
  
  車底盤上雖然還弔著一只備胎,但活死人絕不會給楊威換輪胎的機會!
  
  任菲不明白楊威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順從地把車開走,這一下給了上面沖出來的活死人機會,越來越多的活死人就像過年往鍋里下的餃子一樣不停地從上面往下掉,照這個趨勢,用不了多一會堆積的活死人就能落得和兩邊的回廊一樣高。
  
  楊海鷹緊緊盯著門口的活死人群,看里面的活死人漸漸地少了,他用不著楊威提醒,抄起鐵鐧直接從車頂跳到回廊上。他停下的地方就在正門邊三米多,活死人排著隊從他面前經過,但就是沒有一只注意他一眼。
  
  院子里少部分看到越野車行動的活死人開始向車的位置聚集,院子外面許多活死人想擠進來,正門前這一點點地越發擁擠。
  
  楊威安安靜靜地趴在車頂,他不想再做出哪怕一點可能引起活死人注意的事來。
  
  大個子看里面的活死人已經出的差不多了,提著鐵鐧貓著腰靠在門邊上,他背靠牆壁正對台階,海潮一樣的活死人就在他的面前不遠齊齊地涌過來,就算是回廊下也伸出不知道多少雙手努力地向他抓過來,駭得他差點尿褲子,趕緊鑽進門里。
  
  防毒面具的視野狹窄,呼吸聲清晰可聞,大個子不得不勤快地轉動頭部觀察四周,以免被活動煞費苦心人偷襲,可一連幾只活死人都匆匆忙忙地從他身邊越過,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楊海鷹心中大定,仔細注意躲開活死人不和它們正面撞到一起,三步并做兩步跑回卷簾門邊,里面的活死人已經走光了,門里傳出細微的咳嗽聲。
  
  他不知道催淚彈能起多長時間作用,趕緊拉開卷簾門,門里的咳嗽聲驟然加劇,他不管不顧地一只胳膊架一個,幾乎是拖著兩個人走出正門靠著回廊的牆壁停下。
  
  單鳳眼和大波浪扶著胸口急速地喘息,鼻涕眼淚淌了滿臉。
  
  楊海鷹傻呆呆地站在回廊里,原本靠在回廊邊的車已經開走了,正緊貼著他們那輛黑車的邊上壓過去,擠倒了滿地的活死人,壓爆的更是不少。
  
  就這麼一會的工夫,院子里已經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清空了,遍地都是骨斷筋折的活死人,其中的許多只剩下小半個身體還不斷地揮舞著枯干的胳膊。
  
  越野車頂上的楊威早就回到了車里,任菲戴著防毒面具,開著越野車慢慢頂上黑車的尾巴。
  
  越野車竟然頂著黑車一點點往前蹭,黑車的手剎還鎖著,四個輪子把地面上的活死人犁出兩道溝來!
  
  不是要先上軍車的車頂麼?他、他們這是想干什麼?大個子一下子就懵了。
  
  單鳳眼和大波浪好一頓喘息,剛覺得好過一點,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任菲開的極為小心,直到黑車車頭距離欄杆僅僅不足二十釐米時才停下把車倒回去,黑車和欄杆之間還夾了三個動彈不得的活死人!現在大個子三個人只要越過欄杆就能踩著黑車的前蓋跳到黑車車頂。
  
  楊海鷹看了看越野車里的楊威,他的目光無法穿透楊威臉上的面具,可他的意思卻明確地擺在了面前。
  
  大個子一把摘下防毒面具,掄起手里的鐵鐧狠狠地砸在那幾只夾心的活死人頭上,幾下砸碎了它們的腦袋,六條揮舞的胳膊不動了。他
  
   跨過欄杆幾步跳上車頂,趁周圍的活死人圍上來之前趴在車頂上打開后車門,扳著車頂一翻身折進了車里,“咣”地一聲關死了車門,把靠過來的活死人關在了車 外,接著他推開了車頂的天窗,沖回廊上的單鳳眼和大波浪招了招手:“跳過來!”單鳳眼輕輕咳嗽兩聲,拉起大波浪的胳膊越過欄杆,跳上車頂后兩個人先合作著 把大波浪從天窗送進車里,然后單鳳眼才自己鑽進去。
  
  楊海鷹再次扣上防毒面具,拎著鐵鐧重新鑽出車外,再次闖進博物館里……他必須把里面的炊具拿出來!
  
  楊威看著大個子的身影沒入門內,靜靜地摘下自己的防毒面具,平靜地說:“走吧,他們已經沒事了。”
  
  任菲同樣摘下面具說:“我還當你要把他們三個全接到車上來呢。”說著她掛上倒檔,越野車挑個頭,用極慢的速度一點點地從大門擠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伸縮門被沉重的越野車軋得咯吱吱亂響,癟成一堆。
  
  楊威笑了笑說:“怎麼可能,才認識他們幾分鐘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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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機器血液


  楊威瞅一眼黑車,心說:我也夠意思了,什麼交情也沒有,這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搭進去五顆震撼彈,一顆催淚彈,還有一個防毒面具加剛到手的鐵鐧一把……酒精什麼的都不必再算,要是呆的時間再長一點,還指不准再讓大個子繞進點什麼去。
  
  如果不是楊海鷹的武力值太具有壓倒性優勢,楊威的損失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特別是那顆催淚彈讓他肉疼無比——他這種一上來就哥倆好,你的東西我全不客氣一樣屬於我的架勢實在讓人受不了,別管楊威怎麼藏著掖著,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讓他把楊威的底摸個通透。
  
  給他防毒面具那會楊威就有意識地只給了一副,目的就是減少自己的損失……反正人已經幫他救出來了,楊威沒直接把大個子扔下,也算是仁至義盡。
  
  現在大半個院子活死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越野車吸引了過來,只要楊海鷹沒笨到家就該知道這時候該怎麼辦。
  
  “咱們怎麼走?”任菲開車硬從活死人堆里闖出一條通道,留下滿地殘尸,車廂上同樣多了幾十上面道撓痕。
  
  他們倆來這麼一手,可以說是公然與楊海鷹撕破了臉,再想讓這個地頭蛇帶路肯定是沒指望了。
  
  楊威直接打了個哈欠說:“往北開就是了,我先睡一覺,困死我了。”這車頂哪是這麼好睡的?而且身邊還有顆不定時的炸彈,他這一夜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楊威也不用任菲答應,直接跑到后面脫了衣褲鑽進睡袋里,三五分鐘的時間就睡熟了。
  
  任菲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楊威敢把三支槍全摘下來睡,豈不是說把安全交給她了?可這胖子敢當著她的面脫剩一條褲衩,是不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她長長地打個哈欠,昨天沒睡好的可不光是胖子自己……疲勞駕駛是大忌,后視鏡里已經看不到博物館了,任菲開著車七扭八拐地隨便找了個偏僻的巷子鑽進去,把前后車門全都鎖好,自己也跑到后面鑽進睡袋呼呼大睡起來。
  
  有楊威陪在身邊,竟然睡得心安無比。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日上中天,兩個人才相繼醒來,再向外開,炎熱的天氣驅逐了滿街的活死人,而且車行一路,總算不再像昨天一樣到處往出冒人,躲過幾個堵塞的街道,順利地開出到了B市北邊的高速出口。
  
  接近高速入口的時候任菲突然把車停在路邊,楊威詫異地向前看了一眼說:“怎麼了?”這兒離收費站還遠著呢,不轉彎拿望遠鏡也看不見。
  
  任菲敲敲指針掉了快三分之二的油表:“昨天跑了差不多一天,今天又跑了這麼長時間,快沒油了。”現代的機械如同不用電,肯定就得用油,少了它們再先進的機械也只是一堆笨重的廢鐵。
  
  楊威一愣,他這才發現任菲停的這個地方對面就是一家加油站,加油站的出口擠著幾輛堆在一起的破車,加油機的旁邊還有十幾個活死人晃晃蕩蕩。
  
  “把車開過去,直接壓倒所有的活死人再加油不就完了麼?”楊威隨口說,從成千上萬的活死人堆里硬開出來,他對這台車的結實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問題不在這兒!”任菲哭笑不得,“平時加油用的是加油機,那個是電動的!”
  
  楊威這才意識到問題大了,沒有電怎麼可能從加油機里抽出油來?用嘴對著吸?別說嘴能不能張到那麼大,加油站的油都儲藏在地下,沒有高度差再大的肺活量也抽不出來啊!
  
  “平時加油站里沒電了怎麼辦?乾等著?”楊威捏捏眼角,“他們應該有辦法從下面往外抽油吧?”
  
  “這是省會,哪那麼容易停電?”
  
  楊威翻出望遠鏡,對准加油站看個不停:“要是有油罐車就好了,直接開走比什麼都強!不行的話直接上路吧,一會隨便找幾台車抽點,說不定能直接碰上台油罐車呢。”他調整望遠鏡的集中,自我安慰地胡亂說著。
  
  為什麼電影里總是能碰到什麼人都沒有的加油站,公路上也沒幾台車,怎麼到了他這兒,加油站里有人又有車不說,連高速公路上都堵得厲害!
  
  難道這是因為大片全是地球另外一頭的人拍的,人家地方人稀,咱們自己的地方人口密度太大?
  
  楊威突然發現病毒一旦爆發,本國竟然具有如此之多的天然劣勢:人口密度高,活死人和幸存者的密度自然就高,對病毒爆發后存留的物資爭奪程度同樣的高,就算是尸體對環境的影響都比別的國家更高!
  
  只怕連徹底消滅活死人付出的代價也要比人家高出幾倍!
  
  “算了,還是過去看看吧,你把車開過去直接堵住入口,咱們進去找找,沒准人家有備用的發電機呢。”隔行如隔山,楊威雖然不了解加油站地動作程序,但省會就不停電了麼?線路就不維修、不出故障了嗎?只是不會大面積停電罷了。
  
  “好!”任菲發動把車靠上去。
  
  楊威摸了摸槍,卻突然發現事情很棘手。
  
  平時在加油站連手機都不讓用,現在開槍的話引不引來其它方向的活死人且不說,萬一爆炸了怎麼辦?還拿鉗子?要是那根鐧沒讓楊海鷹那小子拿去該多好?
  
  楊威想想還是得用個保險的辦法,他拿起防毒面具說:“一會我把下面的活死人引到一起,你直接開車軋上去。”
  
  楊威扣上面具跳下車,輕車熟路地帶著活死人繞著加油機轉上兩圈,任菲找到個機會直接軋平了十幾只活死人。
  
  楊威做個手勢讓任菲呆在車里別出來,抽出手槍來繞著加油站轉了兩圈——開槍雖然危險,但萬一碰上活死人還是賭賭運氣的好。
  
  加油站的前面是六台加油機,機器上畫著不同的符號標明哪台加油機加的是什麼油,站后的空地上立著不少大型閥門和亂七八糟的管道,他還找到個地進一樣鎖死的鋼門,估計下面就是油庫了。
  
  后再沒有活死人的蹤影,他慢慢走到加油站小屋前,擎起槍指住門,一腳踹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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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半裸武裝


  “嗡”地一聲,不知道多少只蒼蠅像決堤的洪水般從門里沖出來,滿頭滿臉地撞到楊威的身上,楊威膽囊一縮,下意識地就想捂臉。可還不等他捂到臉上,蒼蠅就紛紛撞在防毒面具的護目鏡上,細碎的悶響不絕於耳,就像前幾天打在車頂上的雨水聲。
  
  楊威像被一只大錘砸在胸口,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幾步,蒼蠅這種東西不咬人不叮人,可它比蚊子什麼的惡心多了。
  
  蠅群來得快去得也快,楊威才剛剛站住腳,屋子里的蒼蠅基本上已經飛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幾只仍然徘徊不去。
  
  楊威小地再次接近那扇門,從門外看,門里左邊是正對馬路和窗戶,窗下的辦公桌上放著電腦,還摞著一本本的賬冊收據之類的東西。再往前走一步,屋子里一股熱氣沖出來,感覺你進了桑拿浴室,起碼得有四十度。
  
  確定左邊沒問題,他小心地舉著槍一點點向右看,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溜鑲在玻璃框里的加油站管理制度,牆角一張矮幾上放著電視,電視下面的DVD邊散放著十幾張光盤。
  
  最后進入他眼簾的是門后的床鋪,鋼管焊成的鐵架床上伏著一具幾乎只剩下骨架的尸骨,骨架下的被褥被染得烏黑,一條條拖著長尾的蛆蟲在骨架中爬來爬去,個個肥肥壯壯,看得楊威一陣陣惡心。
  
  楊威收起槍來暗叫僥幸,雖然他不清楚一具尸體需要多久才會腐爛成一具骨架,但這間屋子里的高溫顯然是床上的遇難者快速腐爛的重要原因,看樣子屋子里大群的蒼蠅全部是由這具尸體供養生長起來的。
  
  想到這兒,他胃里一陣翻涌,要不是戴了防毒面具,光是腐爛的惡臭就能把他燻兩個跟頭,要是讓蒼蠅撲了一臉,還不知道得嘔成什麼樣子。
  
  屋子里的面積不小,楊威仔細看過了床底之類能藏東西的地方,根本連一根電線都沒找到,就更別說發電機了。
  
  楊威嘆了口氣,又白跑了,肯定沒收獲。他喪氣地離開,隨手帶上門,不想門后不知道什麼倒下,砸在鐵架床上發出“吭啷”一聲響。
  
  楊威腳步一停,聽聲音好像是鋼管!他正缺個合手的家伙,重新返回屋子里向門后一看,一個大概有一米多長,一頭是鋼管,另一頭卻是個漆成紅色的鐵疙瘩,疙瘩上突出一截彎曲的鋼管上還連著一根塑料軟管的東西正倒在地上。
  
  他一見這東西就覺得眼熟,仔細一想,立即大喜過望,這不是油抽子麼?就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想當初在家里的時候村里搾油作坊里就用這個從鐵皮油桶里外抽油,他路過的時候經常看到鐵皮油筒的細口里插著這個東西,只露出上面的紅色鐵疙瘩在外面!
  
  油抽子其實是鄉下的土叫法,這東西的正式名稱應該叫做手搖式油泵!
  
  楊威扯起油泵就往外走,別說這東西入手還挺沉。現在的問題是油在什麼地方了。
  
   他看四下沒有活死人,拖著油泵就往回走,打開車門卻不進車里,隔著厚實的防毒面具說舉了舉油泵說:“這個就是抽油的東西,但是后院的地下油庫上了鎖,你 把我那個大號鉗子找出來,我記得好像還有把小鋼鋸,就是拉鋼筋的那種,一起給我。”他想到屋里那副骨架,不知道骨架的主人是不是擁有開鎖的鑰匙,不過讓楊 威去翻的話,他寧肯不在這里加油。
  
  “什麼?”任菲差點失聲尖叫,“這是油庫,你要開的也是油庫的鎖,用鉗子用鋼鋸,你就不怕鋸出火花來油庫炸了?要是剪不斷鋸不開,你是不是還要砸兩下?虧了你沒說用槍打!”
  
   楊威額頭一下子冒出一層冷汗,可不是怎麼著,連手機都不讓用的地方他敢用鋸,這不是玩命嗎?可油還能不加?他看看前面那幾台擠在一起的車說:“那你說怎 麼辦?能想出辦法不冒火花打開鎖麼?咱可先說好了,我不去翻那些活死人的衣服。要不抽它們的吧,哪台車里有鑰匙就抽哪台的。”
  
  說實話楊威也吃不准后面的地下儲油池究竟有多深,才一米多長的手搖式油泵能不能夠著池里的油還不一定呢。
  
  任菲根本拿不出個主意,楊威拖著油泵去找合適的目標,他第一眼就相中了最后面那台車廂門大開的卡車,可走到跟前踢踢車廂下的油箱,卻只能聽到清脆地敲擊聲。
  
  竟然是空的!
  
  楊威咧咧嘴,目光停在了幾輛小轎車上。
  
  看這幾輛車擠在這兒的樣子,應該是剛加完油想離開……他先從一輛車里沒人的轎車里找出鑰匙,招呼任菲把越野車開過來,這才打開油箱把油泵插進去。
  
  如果不是戴著防毒面具,他肯定能聞到濃郁的汽油味兒。
  
  交待任菲看好四周的活死人后,他打開越野車的油箱,把油泵上頭的軟管塞進油箱里,抓住油泵使勁地搖動,一股股地汽油順著管子流進了越野車的油箱。
  
  楊威一邊搖一邊想:我這麼干應該沒人告我偷竊吧?現在是危及時刻,我有緊急避險的權力,別管車還是油都是我生存的必要條件!
  
  想到這里,他終於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光心安理得,而且還符合法律條款,搖得更加賣力了。
  
  他盡量挑選車里沒有尸體和活死人的車下手,一直抽到第六台車才算把兩個油箱加滿。他叫任菲遞出來細鐵絲,拿鉗子把油泵仔細地捆扎在底盤下的備胎旁邊——這東西沾得全是汽油,楊威可不敢把它拿進車廂里,污染空氣不說,萬一再著了火呢?
  
   擰緊最后一根鐵絲,楊威脫下上衣和褲子,只留下大褲衩和上面的襯衣,直接把彈匣包什麼的穿在腰帶上系在腰上……一個槍套系在毛茸茸的大腿上,槍套里插了 一把92式,左邊的咯吱窩里夾著另一把92式,右胳膊下邊是兩個彈匣。另外六個備用彈匣全掛在外面的腰帶上,要是他轉個身還能看到背后那把小巧的左輪。
  
  一看見他就能讓人想起武裝到牙齒之類的字眼。
  
  任菲憋紅了臉,想笑又覺得不好意思:“你衣服呢?”她不是因為看見楊威穿得少而臉紅,純粹是因為憋著笑憋的。
  
  楊威無奈地搖搖頭:“給我瓶水洗洗手,那套衣服不能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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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越寫越找不到剛開書時的感覺……第三更!大伙投票支持個哈!!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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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與眾不同


  “咱們已經沒有備用的衣服了,你就這樣子……”任菲上下比劃了兩下,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以前總聽人說什麼穿背心打領帶,今天算是見識了。
  
  楊威很是撓頭,他不想再冒一次險從商店里往外搶衣服,可眼下又沒有消毒的條件,而且如果不洗,被那麼多蒼蠅撞過的衣服他根本不想再穿到身上。
  
  任菲咬住嘴唇,踟躕地說:“要不,先拿著,咱們找個地方洗洗?”車上還有楊威找來的不少香皂肥皂,了不起洗的時候再倒點酒精進去消消毒就得了。
  
  “那行,給我個空箱子還有膠帶。”楊威有點意外,現在的女孩子還有幾個會洗衣服做飯的?
  
  他知道任菲對做飯完全沒什麼概念,直接就當她同樣不會洗衣服,想不到竟然走眼了。
  
  接過箱子和膠帶,楊威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鉗著衣服送進箱子里,再用膠帶仔細地把箱蓋封死,最后用消毒液噴上一遍。這樣的話不管衣服上沾了細菌還是別的什麼,應該都沒問題。
  
  就算屋子里那副骨架是正常死亡與吞噬病毒無關,人體腐敗分解時也會產生一系列的有害物質,若是沒倒在吞噬病毒的侵害之下,卻死在普通病毒導致的疾病下,他還不憋屈死?
  
  楊捧著箱子上車,無奈地搖頭面對任菲時不時的笑聲,說實話,嗯……他不覺得這麼穿有什麼不對,夏天大街上穿著大褲衩和趿拉板到處走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當面笑過一聲,問題是加上槍和子彈,這副形象就太雷人了。
  
  越野車拐出加油站直奔收費站。
  
  B市北側高速入口的情況并不比南側的入口強多少,一樣是排出幾百米的車龍,一樣是左右徘徊不去的活死人,但這邊沒有另一條正停用的收費通道,所有的通道都被車龍堵得死死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來往的兩條車龍各自占據了左右兩邊罷了。
  
  楊威放下望遠鏡抓抓頭,眉頭緊鎖:“要是不進B市直接從外線繞過去就好了。”他不想再從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的老舊公路上跑,從高速公路走肯定是最快的。
  
  媽的,搞那麼多收費站干什麼?一個個和關卡似的。
  
  任菲接過望遠鏡重新調整焦距:“左邊那條下了公路的小道怎麼樣?”
  
  “不怎麼樣!”楊威撓撓癢癢的大腿,想也不想地拒絕,“小道還能直接通到高速上?直接開到左邊吧,入口最右邊的車道硬擠出去,直接就能開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沿線的車道中間通常都用綠化帶或者護欄隔離,但在臨近收費站的時候隔離就會消除,可以說收費站前后更像個被收費站隔成兩段的小型廣場。
  
  廣場外的車流集中於左側,而廣場內的車流集中於右側,雖然現在也有幾台不守規矩的車,但大體上的情況卻不變,如果從空中俯視,就會看到來往的車流和空置的地區以十字形分割,左上和右下兩個區間被車填滿,而另外兩個區間則沒有多少車。
  
  楊威選的位置就是十字的中心點。
  
  任菲一邊啟動引擎,一邊擔心地嘀咕:“這能行麼?”不得不說這一段時間和楊威的相處讓她養成了盲目的信任和依賴,她只差沒把“有事找楊威”這句話掛在嘴邊當口頭禪,雖然擔心,卻不自覺地照著楊威的話去做。
  
  越野車沿左側逆行而上,開到收費通道時楊威嘴一咧,險些笑出來。
  
  平時收費站等著通過的車總是一輛接一輛,前腳跟后腳,可這條通道對面的轎車距離收費亭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車門大開著。
  
  這樣的情況他已經見了不知道多少次,絕對是病毒爆發時驚慌失措的車主扔下車逃走了,正好給他提供了方便。
  
  越野車慢慢開上通道,通道前黃黑相間的攔車杆齊根斷裂扔在一邊,對面那台車右邊的車頭癟下去一塊,顯然是撞壞了。
  
  任菲下巴沖那台車點點說:“你看看,不光你一個人聰明,早有人打這過了。”
  
  “我用得著比誰聰明?再明白你能比愛因斯坦還厲害?我比你聰明不就行了?”楊威一句話把任菲堵得死死的,若非即將脫離B市他的心情不錯,他也不會有心情和任菲侃大山。
  
  任菲噘著嘴堵氣不理他,車開上高速,一溜煙開向北方。
  
  一路繞過無數車禍現場,任菲已經習慣了這些慘禍的場景,兩個多小時后,一腳剎車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楊威:“到哪兒了?”快躥到座位底下的他打著哈欠往上坐了坐。
  
  “沒到哪兒!外面有條河,正好洗衣服。”任菲一邊往后車廂走一邊說。
  
  高速公路上的障礙太多,通行是沒問題,可速度要比正常情況下慢上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這兩個小時走的路程加一起還不到往日半個小時跑的多。
  
  任菲從后面的箱子里翻出這向天她自己換下來的內衣什麼的包在一起,再拿上肥皂和消毒液就要下車。
  
  楊威是個男人,現在的條件也不允許,這麼多天里也就換過一次內褲而已,可任菲不行,她是女人,不想得婦科病的話衛生是重中之重,她幾乎每天都要換一回內衣,楊威從勞保店里帶回來的內衣已經讓她穿了個遍,再不洗就沒的穿了。
  
  “等會,我和你一起去!”楊威摘下背帶式槍套,只帶腿套和左輪,這樣再看起來順眼多了。
  
  高速公路的路基左右全都是田地,那條河從西邊流過來,就在這里有個轉折,本應與高速交叉而過的河變成與路平行,高速路好像是沿著河邊一路修築而成,左邊的路基同時也是河堤。
  
  “你也要去?”任菲臉頰發燒,別看東西都是楊威親手拿回來的,可她覺得穿過之后就是自己的貼身小衣,讓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洗……怎麼都覺得臉上燙得厲害。
  
  “怎麼?當我會洗麼?我去了也是你洗,”楊威不明白她臉紅個什麼勁,“這不是荒山野嶺,附近都是田地,你怎麼知道沒有活死人?”
  
  任菲為之氣結,恨恨地瞪他一眼先下了車。楊威隨后找出個伸縮警棍拎著,拿鑰匙鎖好車門,警惕地左右看過后過讓任菲的跨過高速護欄,再一起走過左邊的高速路下到路基上。
  
  小時候楊威常跟在母親的身后到河邊,母親洗衣服,他玩水。那時母親總是找一塊河邊的石頭,當成搓衣板用力的搓動衣服,還時不時地用木棒敲打,他倒想看看任菲是怎麼洗的。
  
  因為是高速路基,這一側的河堤修得十分結實,而且坡度不大,兩個人很輕鬆地走到水邊,清澈的河水嘩啦啦地歡快流淌,看得清河底的鵝卵石。
  
  對岸根本沒有河堤,還是天然形成的河岸,一叢叢地灌木和許多護堤的樹木胡亂地栽種在上面,西斜的陽光照在水面,亮晃晃地耀眼。
  
  楊威從來沒發現城市附近還有這麼清潔的河水,忍不住蹲下用手劃了劃,清涼的觸感讓他想起小時候下河摸魚的快樂時光。
  
  任菲一屁股坐在大塊的石條壘成的護坡上,脫下鞋襪挽起褲腿把腳泡在水里,兩腿之間剩下的地方正好洗衣內衣。
  
  她揪起一條內褲浸進水里,一偏頭看到下游正劃拉水的楊威,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她在上游洗內衣,楊威在下游玩水,這豈不是等於,等於……呵呵。
  
  她拎出水里的內衣,打上肥皂認真地搓起來,一層層白細的泡沫從手上的衣服里面翻出來,再沿著斜面流進河水沖到楊威的面前。
  
  楊威發現任菲洗搓的動作嫻熟無比,絕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不斷練習……兩只白晰的腳泡在水里若隱若現,粼粼的波光映在她帶著笑意的臉上,出奇地紅潤。
  
  除了開車之外,他對任菲的過去全然沒有一絲了解,
  
  楊威用力地攪了幾下水波,仿佛是要把河水攪得和他的心緒同樣混亂。他走到箱子邊上,把放在箱子頂上的一小堆內衣劃拉掉,用力扯開膠帶。
  
  任菲把揉得差不多的內褲泡進水里沖干淨泡沫,不解地問:“你干什麼啊?你這兩件大的最后洗。”
  
  楊威把箱子整個搬得遠些,勾出褲子直接泡在水里:“不光你會洗衣服,我也行。”
  
  “啊?”任菲瞪大了眼睛,嘴巴張成O形,這年頭會洗衣做飯的女孩固然不多,可在行的男生恐怕更難找吧?她接觸過那麼多的男人,會做飯的倒能找出幾個,會洗衣服的,楊威還是第一個!
  
  “怎麼你還不信?”楊威把消毒液噴到衣服上揉了幾下讓消毒劑浸透衣服,“咱是農村孩子,小時候條件不好,劈柴喂豬洗衣做飯哪樣沒干過?別小看我。”
  
  他再次把衣服浸進水里,不斷地提起放下,沖干淨消毒劑。
  
  還小看?任菲心說你不會洗衣做飯我也不敢小看你一眼,想不到竟然能碰上這麼個……嗯,快絕種的好男人!
  
  她赤著腳站起來,用水把旁邊護堤的石頭打溼洗淨,再把洗干淨的內衣鋪在石頭上晾著,一回頭看到正往衣服上努力搓著肥皂的楊威,目光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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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回答書友的問題吧,我說過這本書只是想描寫一個真實的逃生過程,B市肯定什麼都有,可城市大人口多,感染的人就更多,許多物資確實是主角需要的,但是卻不是必要的!在生存物資充足的情況下,主角沒必要冒險搶奪城市里的物資。
  
  大家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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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漂屍血河



  任菲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衣服什麼的哪有別人給洗的時候?她一看楊威的動作就知道他雖然洗過衣服,但照他這麼洗絕對洗不徹底。不過她很享受兩人一起洗東西的樂趣,一點阻止楊威的意思也沒有,了不起等他自己洗完一遍之后,她再給重新洗一次不就完了?
  
  楊威手里洗著衣服,腦袋還時不時地前后左右轉轉,警惕活死人的出現。他倒不是不想把衣服扔給任菲,問題是等她一個人洗完全部的衣服,太陽也差不多要落山了。
  
  任菲麻利地洗完自己的東西,楊威還沒洗完一件,她主動拿起剩下那件,學著楊威的樣子浸透了噴上消毒劑。
  
  楊威撈出洗好的衣服用力擰干,從衣服上擰下來的水嘩嘩地沖在護堤上,他把擰好的衣服隨手鋪在溼淋淋的石頭上,就算是晾上了。
  
  接著他看看正給自己洗衣服的任菲,又看看清亮的河水,嘿嘿一笑:“轉過去!”
  
  任菲一愣,呆呆地問:“干什麼?”
  
  楊威解開身上的槍套放在一邊,脫下襯衣做勢要脫褲子:“你不轉也行,以后算咱倆扯平!”
  
  任菲趕緊把頭轉到一邊,羞惱異常:“無賴、流氓!”
  
  楊威斜睨她一眼,脫得光光地溜進水里,清涼的河水頓時帶走了滿身的油膩:“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去吧,舒服是我自己的!嘿嘿,要不你也下來?”他身上實在癢得厲害,實在忍不住了。
  
  河水的溫度適中,他光的屁股底下坐著滑膩膩的鵝卵石,整個人都像要被河水沖走一樣的飄飄然。
  
  任菲低頭搓著手里的衣服,可心里的草卻瘋狂地長高,楊威不說她還能將就,他這一下水,任菲也覺得混身不對勁。
  
  她都快記不住上次洗澡是什麼時候了,楊威故意使勁攪動的水聲對一個愛干淨的年輕女孩來說實在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楊威左顧右盼,狠狠地在身上搓著,時不時地還大笑兩聲。任菲氣不過他的嘴臉,手伸進水里一揚,頓時澆了楊威一頭。
  
  猝不及防的楊威嚇了一跳,任菲樂不可支地坐下接著洗,這回她心里平衡了。
  
  楊威狠狠地瞪她一眼,可惜她正低頭洗衣服沒看見。看在她手里衣服的份上,楊威決定不和她計較,接著洗自己的澡,不過嘴里收斂了不少,沒剛才那麼囂張了。
  
  任菲洗完了衣服,看看楊威脫下的襯衣和大褲衩,偷偷一笑,抄起來浸進水里接著洗,一雙眼睛早已彎馬了月牙!
  
  我讓你再氣我,我讓你再囂張!任菲越洗越起勁,背對她的楊威根本什麼也沒發現。等她洗完了,楊威也搓得差不多了,他忽拉一下直接從水里站了起來。
  
  任菲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白氣不打一處來:楊威身上明明還穿著一條內褲,他下水的時候根本就是故意的!
  
  楊威得意地沖她挑了挑眉毛,還不等走到岸上就發現自己脫下來的衣服全沒了,變成兩件溼淋淋的布片鋪在石頭上。
  
  得意瞬間變成愕然。
  
  這下輪到任菲沖他挑眉毛:“怎麼樣?現世報來得快吧?”
  
  沒想到楊威根本不在乎,上岸邊嘿嘿地笑:“沒事,你洗了更好,我就用不著動手了。”任菲這麼做就是等著看他的笑話,他偏不生氣,就是不讓她得逞。
  
  任菲狠狠用白眼剜了他一眼,咬著抿著嘴欲言又止,她左右看了又看,再瞅了三四遍高速公路和對岸,這才用蚊子哼哼一樣大的聲音說:“你,轉過去。”聲音的大小也就是讓楊威正好聽到。
  
  楊威一呆,把手卷在耳朵外往前送送,學著耳背的老頭老太的聲音:“你說什麼!”
  
  任菲咬著下唇直接脫下上衣狠狠地甩在楊威身上,蒙了他一個劈頭蓋臉:“就許你洗不許老娘洗怎麼著?轉過去!”看那架勢像要直接脫給楊威看。
  
  楊威訕訕地轉過去,他跟一個女的這樣,是不點不怎麼厚道。不過想想他又樂了——他一個男的,就算全脫光了往水里一坐就什麼問題都沒有,可任菲是個女的……
  
  他拍拍自己的臉,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左右兩個嘴角怎麼也壓不下來。
  
  任菲……(此處省略,大家自己想吧。)
  
  “現世報啊!”楊威身上的癢癢是洗干淨了,可看著任菲坐在水里的光潤背脊,心里開始一個勁地癢癢。
  
  他一把抄起任菲的外衣,浸進水手使勁地搓起來,還時不時地拿警棍砸上兩下。倒不是什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純粹是給自己找點事干,分散注意力,以免直接化身禽獸。
  
  水里的任菲聽到岸邊的洗衣聲,哭笑不得。他怎麼這樣小心眼啊?算了愛洗洗去吧,反正他不洗,任菲也准備用這身衣服換那套剛洗過的穿。
  
  楊威沒任菲那麼絕,只洗完外衣就停了手,他站起來伸伸腰,這洗衣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才這麼兩件就彎得腰又酸又疼。他插著腰扭兩個屁股,暗想可別累出腰托來。突然他的眼神一凝,波光粼粼的河水上游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反射著陽光的水波里忽陷忽現。
  
  他搭起手篷遮住陽光仔細地瞅,那東西已經隨著水流越過了陽光耀眼的河段,等楊威看清了那是什麼,臉上輕鬆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他連鞋都顧不上脫,幾步跳進河里,攔腰抄起任菲。
  
  任菲先是聽后邊的洗衣聲消失了,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的趟水聲,她大吃一驚,難道是楊威……她剛轉了半個身想跑,就被楊威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任菲想掙扎,卻被楊威的肩膀硌住了肚子,壓得她呼吸不暢,兩只拳頭只能無力地照著楊威的腰上捶幾下以示抗議。
  
  她呆在楊威身邊這麼多天了,楊威一直沒有異動,任菲不止一次地想過楊威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她早該想到狼就是狼早晚要吃肉……
  
  楊威光著上身,根本顧不得她的身上還沾著大量的河水,也沒那份閑心感覺感覺任菲和皮膚是哪門子的觸感,三步并做兩步,絆絆磕磕地跑上岸放下任菲,看也不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囑咐:“快把衣服穿上!”說完轉過身過手忙腳亂地往身上系腰帶。
  
  他這是怎麼了?任菲腦子里畫了個大大的問號,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楊威想做點什麼的話只象徵性地表示一點抗議,怎麼虎頭蛇尾的?
  
  任菲的腦袋沒毛病,但她能活下來完全是楊威的功勞,今后還得靠他才能繼續活下去,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資本拒絕楊威的欲望,與其極力掙扎,反不如逆來順受,說不定就能直接牽住他的心。
  
  楊威扣好槍套,抽出手槍來“咔啦”一聲頂上了子彈,眼睛死死地盯住河水。
  
   任菲這才知道他趟進水里不是狼性大發,趕緊把衣服全套在身上。站起來順著楊威的目光往上游看,一眼發現河水里有什麼東西載浮載沉。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沖進鼻孔,她的目光轉到的河水里,清澈的河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染成了淡紅色,紅色越來越重,鼻子里的血腥味兒也越來越濃。
  
  她悄悄地靠在楊威腦袋邊耳語:“那是什麼?”
  
  “不知道,你趕緊拿著衣服上去!我馬上就來。”楊威同樣壓低了聲音,把鑰匙塞進她手里。
  
  任菲一驚:“活死人能在水里活動?它們不需要氧氣?”無氧呼吸的大型動物?這也太扯了點吧?
  
  “別廢話,小心點好。”
  
  任菲點點頭,馬上開始收拾衣服,河水已經完全染成了暗紅色,陣陣血勝氣聞者欲嘔,河里的東西越來越近,楊威凝神舉槍瞄准了河里的東西。
  
  只要它一有向河岸上走的意思,楊威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河水里漂浮的尸體不知道被河底哪顆石頭擋住,慢慢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接著向下游漂走。
  
  尸體的后腦勺上開了個拳頭粗的窟窿,這是子彈從額頭打進頭部造成的傷口!
  
  子彈打中人體,絕對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只是兩頭鑽一個眼就完事,子彈的震波旋轉都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嚴重的甚至於擊中頭部的時候能直接掀開三分之一個頭蓋骨!
  
  楊威就收槍關了保險說:“不用著急了。”
  
  任菲剛收完一半衣服,身上的干衣服都被打溼了,她捋捋耳邊的碎發說:“怎麼了?”
  
  楊威下巴點點河水說:“都是死透的,看樣子在水里泡的時間不短,看不出是活死人還是正常人,但是我覺得應該不是正常人,就算在感染區里,應該也不會有這麼喪心病狂的人搞大屠殺。”
  
  隨著河水的流淌,越來越多的活死人從上游沖了下來,密密麻麻地蓋在河面,甚至有堵塞河道的趨勢。
  
  無一例外的,每具尸體的頭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創口,感染區里活死人橫行,得多大的勢力用多少人才能把這樣多的正常人集合起來一個接一個槍斃?這麼大的動作這麼大的動靜,加上所有的尸體都沒有被綁的痕跡,楊威才做出了都是活死人的判斷。
  
  任菲撇開視線,輕輕地說:“咱們還是上去吧。”不管是正常人還是活死人,死了,就只是人的尸體而已,沒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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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橋毀路斷


  遠方的夕陽正在落下,血河中聚集的尸體在路基下擠成一團,血河兩岸郁郁蔥蔥,成片的莊稼地里長滿了雜草,到處是過熟的小麥。
  
  高速公路的護欄上,一溜內衣一字排開,晚風輕吹,飄飄蕩蕩。
  
  雖然楊威揪著衣服充當人體甩干機掄圓了使勁甩了半天,可衣服上的水還是太多,他們倆個不得不暫停行程等待衣服干透。
  
   任菲無聊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敲著擋風玻璃,時不時地斜睨楊威一眼,偶而對著紅熱的臉扇上兩下,雖然剛從河水里出來沒多久,可天氣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血 河里全是死尸,楊威堅決不允許開車窗,為了省油又不開空調,這才沒多一會身上又汗溼了一層,上半身穿的襯衣打著半溼,貼在身上粘乎乎的膩味……楊威則坐在 駕駛座上舉著望遠鏡盯著血河看個沒完。
  
  血河里全是死尸,根本沒什麼可看的,可不看血河就得看任菲,她穿的那麼少,滿眼全是胳膊大腿,這不是引人犯罪麼?而且河水中的每一具尸體都是死於槍擊,難道國家已經開始清理感染區的活死人了?不然光憑感染區里剩下的那一點武裝力量,還不夠活死人塞牙縫的。
  
  十幾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對感染區每一個仍然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幸存者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著生與死的煎熬,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楊威放下望遠鏡說:“收拾收拾東西准備走吧,天快黑了。”他有些心不在焉,這條河的上游在什麼地方?如果這是軍隊清理某個感染區城市后扔進河里的……情 況有些不對,把尸體扔進河里,豈不是要污染下游?他們知道河水流經的地方都是感染區麼?這更像是一種便捷的處理手段而不是有計劃的清理!
  
  活死人畢竟是病毒攜帶體,處理的最好辦法還是一把火燒個精光,以免造成再次感染——吞噬病毒絕對不可能在高溫的燃燒下還能繼續存活。
  
  難道說感染區已經出現了有組織的武裝團體?他們會不會當國家已經全面崩潰,正夢想得徵服世界?
  
  軍隊和警察畢竟只占了總人口的極少數,像白費那兒一共就剩下三個人,估計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取得武器根本不是件困難的事。
  
  楊威心浮氣躁,這離B市才多遠一點?出城時一路暢通真是運氣。
  
  任菲扁扁嘴兒,推開門下車,一股清涼的風吹到她的身上,瞬間帶走了混身的燥熱,任菲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舒爽得不得了。
  
  幸虧現在刮的是東南風,血河里的氣味飄不到上面來。
  
  想到血河里大片的尸體,她就心情低再也爽不起來,一件件收起晾曬的衣服,小件的已經干透了,可大件的仍然半溼不干,潮得厲害。
  
  她把收好的內衣衣在車座上說:“那幾件衣服還沒干透,要不再等等?”
  
  楊威搖搖頭說:“不滴水了就收回來吧,我不想再看到這條河。”想到身后的B市,或者其它什麼地方有一群手持武器無法無天的暴徒,他就覺得混身爬滿了螞蟻一樣不自在。
  
  任菲無奈地歪了歪頭:“聽你的。”她收回所有的衣服,隨手放在后邊。
  
  楊威摸了摸衣服,直接拿起一件就往身上穿。
  
  “喂,還沒干透呢!”
  
  “我知道。”楊威解下腰帶穿在褲子上,“穿身上一會兒就干了。”
  
  任菲輕輕嘆了口氣,不說話了。他愛穿穿他的去吧,反正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把潮乎乎的衣服往身上套。
  
  楊威其實挺想讓任菲也把衣服穿好,省得他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胳膊腿上瞄……看她細滑的皮膚,讓人有一種很想上手摸一摸的沖動。
  
  她不是大街上著裝清涼隨處可見的妙齡女郎,這兒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楊威是個正常的男人,問題是他同樣是個傳統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兩個人之間發生什麼,都像是一種強迫和壓迫,而不是兩情相願。他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念叨著色字頭上一把刀,借此警告自己。
  
  楊威熟練地啟動了越野車,因為他的技術實在不過關,為避免出事故必須集中注意力開車,有效地將亂飄的思緒收歸一處。
  
  越野車緩緩向前,任菲開車的時候還習慣於固有的規則,一直在右側的路上開,楊威則隨意得多,要是看左邊的高速路上障礙少些,就會撞開緊急調頭用的通道開到左邊逆行一段。
  
  大約十幾分鐘之后,血河流向西方離開高速公路,再開半個小時,太陽已經接近了地平線,楊威集中精力注視著前方的路面,突然間發現前面一條黑色橫向貫通路面,他趕緊踩住剎車,一陣劇烈摩擦的尖嘯,車向前沖出十多米才停住,楊威往前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看得不是很真切,他原本還當是哪台車里的機油漏了一地,小時候看動畫片總有機油滑倒的鏡頭,他不想讓車胎沾滿機油打滑才踩的剎車,沒成想等車停下來才看清那是一段塌陷的路面!
  
  幸好車速不快,剎車也及時。
  
  任菲早跑回后車廂躺著去了,她翻身坐起來問:“到點做飯了吧?”她還以為楊威是餓了。
  
  楊威一語不發跳下車,小心地往前走幾步,這才發現這是一段大概長三十米左右小型高速橋,裂縫橫貫橋面,從左到右逐漸擴大,完全切斷了從南向北的右車道,右面最寬的地方大概有四米,兩輛車大頭朝下栽在橋下的河水里……河里的水腥臭刺鼻,竟然就是那條洗衣服的河。
  
  裂縫從高速公路中間的護欄下穿過,兩小段護欄扭曲著懸在半空,裂縫差點劈開左面的高速公路,只剩下最左邊大概寬兩米左右的橋面還連在一起,但那一點橋面也塊塊崩裂,傾斜著露出水泥里面的鋼筋。
  
  楊威擰著眉毛回到車上,沉悶地說:“前面的路斷了。”他掛上倒檔把車向后倒上一段距離,再斜著開到緊急停車道上停下,車頭幾乎和護欄貼在一起。
  
  一路上七扭八歪的車多,正了八經停在路邊的車卻沒幾輛。他這樣停車就是為了打個馬虎眼,讓萬一經過這里的人看不出車里有人。
  
  任菲直到他把車停下才問:“你想怎麼辦?”她知道楊威絕不會坐以待斃。
  
  “這台車開不過去,但是人能走過去。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一台車。”楊威根本不等任菲回答,直接拎著警棍下車。
  
  任菲張了張嘴,很想說我和你一起去,可楊威沒給她機會。她看著楊威跨過兩條路中間的護欄,突然想那離開A市的那個雨夜,他也是一個人跑下車,試探被水流淹沒的小橋。
  
  既然不能一起去,那就做好后勤保障吧!任菲高高興興地翻出罐頭還有飯盒開始准備晚餐。
  
  太陽正在下山,留給楊威的時間不多了,他一路小跑著趕到仍然連接的橋面處,這一塊橋面雖然沒塌倒,但七八米長的橋面裂得成幾大塊,不過看上去還挺結實。他扶著橋面的護欄,看准腳下的情況挪向對面,高抬腳輕落地,每走一步都要先試探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幾塊橋面晃晃悠悠的,踩上去像一堆棉花一樣讓人的心懸在半空放不下,平時十幾步就能走過的長度他足足用了一分半鐘才走過去。
  
   腳踏實地的楊威長出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淺灰的天光下,只能看到近處的幾輛車,這邊是幾台橫倒豎臥,看不清牌子的轎車,其中一輛還撞開了護欄,半個 車身懸在橋外;右邊的公路只停了一輛中型豪華客車,隱隱約約地看不清車里有什麼,但是想來除了活死人也不可能再有其它什麼東西。
  
  他身邊的兩台開著窗戶的轎車里,幾只活死人一個勁地沖著他呲牙咧嘴,另外幾輛完全封閉的車里卻只有腐敗的殘尸,看上去讓人心驚膽戰。楊威的心里突然冒出個問號,這幾輛車的前后都沒損壞的痕跡,一點也不像車禍造成的慘死,吞噬病毒不是非致命麼?他們怎麼死里面的?
  
  倒是那台沖出橋面的轎車車窗大開著,一只活死人從車窗里探出半個上身張牙舞爪,轎車架在橋邊搖搖欲墜。
  
  楊威嘴角勾了勾,大步上前,一腳踹在車尾,“嘎嘎”兩聲鋼板凹陷的聲音響過,轎車慢慢向前傾斜,底盤從橋邊咔咔地蹭下一層碎屑,帶著活死人不甘地一個倒栽蔥掉進河床,激起大片大片地水花。
  
  身邊這幾台轎車應該都是完好無損的,但車里的活死人雖然好對付,可他不想開一輛裝了十幾天活死人的車。
  
  而且轎車內的空間有限,他需要一輛空間大一點的車,至少得把現在車里的物資給養裝下吧?可近一點的地方看不到一輛符合條件的車。
  
  楊威不由地后悔為什麼不先用望遠鏡看看再說,眼見天色漸暗,那一段連接兩邊的橋面并不安全,他只好重新挪回來,還是過一夜,等天亮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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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突如其來

  楊威早早地睡下,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就爬起來,摸索著把衣服穿上,再摸索著帶好裝備。
  
  以前老是聽說部隊晚上緊急集合什麼的,這天都亮了,他穿這麼一回還挺費事,人家黑燈瞎火怎麼起來的?還得打個背包?讓他睜著眼睛開著燈他也打不上。
  
  任菲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睡眼惺忪地咕嘟一句:“這麼早?”
  
  “睡你的吧,”楊威把自己的背包找出來,裝上水和壓縮餅干,“一會起來之后把車開回去,找個地方調頭開到那邊的公路上去等我回來。”想了想,他又帶上兩瓶酒精。
  
  楊威自己也說不准在哪邊找到合適的車,但能過人的地方只有那兩米寬,不管從哪邊的公路上找到車,他都會想辦法開到左邊的公路上去。
  
  “行,我知道了。”困倦的任菲稀里糊塗的答應下來,腦袋一偏又睡著了。
  
  楊威吃不准她到底記沒記住,干脆從手扣里翻出筆來,扯一條衛生紙小心地一點點把他想告訴任菲的內容寫上,沾點口水往擋風玻璃上一拍。
  
  他拿著望遠鏡,背上背包下了車,車外的冷風灌進車里,任菲本能向睡袋里面縮了縮。
  
  楊威深吸一口氣,邁開大步走向斷橋,清早的空氣不冷不熱,正好捂著他這一身劣質迷彩,要是等到六七點鐘太陽出來,走不了幾步就得出一身的汗。
  
   路過那幾台轎車的時候楊威突然間靈機一動,有尸體的車與有活死人的車表面上唯一的區別就是開車窗和沒開車窗!就是說開車窗的轎車里是開放的環境,車里的 空氣一直與外界相通,可以說活死人一直處在自然環境里;而那兩台車里的……不管是人也好活死人也好,一直處在相對封閉的環境里,白天太陽一曬,車里的溫度 能達到四五十度!高溫和尸體腐敗速度成正比,等於說高溫導致了那兩台車里活死人的“死亡”和快速腐爛!
  
  楊威的目光從那兩台車上一掃而過,不用說別的,凡是門窗封閉的車一律不列為目標!高速公路不是城市街道這里的車都是高速行駛中受到了感染,哪台車里可能沒人?
  
  車里僅僅是活死人的話,弄出來消消毒還能一樣用,可車里坐個高腐的尸體算什麼?據說尸體完全液化后根本臭不可聞,就算戴上三層膠皮手套,臭氣仍然能沾到手上,甚至連顏色也能沾上,洗都洗不掉,必須用化學藥品除臭脫色!
  
  光是想想楊威就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眩暈。
  
  大概半個小時后,他開始覺得腳掌酸脹,再走十多分鐘,連腿也開始疲勞不堪,他不得不放慢腳步慢慢走,時不時地坐下歇一會,一個小時之后,他的兩條腿就像灌了鉛,腳掌一陣陣地酸麻,每落地一步都像有千百根針扎在腳底一樣難以忍受。
  
  遠路無輕載,他原本不至於累得這麼快這麼厲害,但他的背包重量增加了腳的負擔,偏偏包里的東西都是用得上的,而且數量并不多。
  
  出發前他根本沒想到走出這麼遠還找不到一輛合意的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隨便找一台先對付著用……
  
  步行一個小時,普通人能走出六七公里就算不錯了,六七公里的距離對一台車來說能跑多久?
  
  高速公路最低限速六十公里,也就是說,楊威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只相當於一台跑得最慢的車六七分鐘的車程,開快的三分鐘不到就能越過去,兩者相比,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再者凡是在這條路上的車都是高速行駛的同時被感染,開窗的感染的快,突然間變成活死人,失去控制的車不出事故才怪;害窗的感染速度自然慢些,發現不對也 有剎車的時間,可就算有時間逃出車外的,又有幾個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做出果斷的判斷?換成任何一個人發現身體不舒服,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趕緊把車停在緊急停車 道上,千萬別扣分——如果車里的尸體腐敗了,根本沒辦法利用。
  
  而且越走車越少,他能找到合適的車才是怪事!想通了這幾點,楊威左右亂看,想隨便找台車干掉車里的活死人往回開。突然發像右邊的公路上有只游蕩的活死人!
  
  楊威不驚反喜,開窗不開窗兩種情況都不會有活死人下車,難道運氣真這麼好?他舉起望遠鏡前后看一圈,沒有車禍現場!但斜對面的緊急停車道上有一輛缺了一只前輪的皮卡,仔細看還能看到兩只倒在車前的輪胎!
  
  這是輛爆胎的車!楊威大喜過望,邁過護欄,根本不看遠處的活死人一眼,一路小跑直奔皮卡。
  
  跑到近處才看到千斤頂已經擱在了車下,但還沒把車頂起來,幾把扳手和螺母散亂放在地面上,已經蒙了一層灰塵。
  
  這運氣,沒得說了!
  
  他先看一眼車里確實有鑰匙,看一眼仍然遠遠地往這邊那動的活死人,壓動千斤頂咔咔地支起車身,抬腳踩踩輪胎,可搬動車胎的時候卻突然間卻發現兩個輪子竟然都完好無損氣壓充足!
  
  這算怎麼回事?為找個理由停車特意把車軲轆卸下一個來?還是有別的什麼毛病需要拆輪子?可那也沒必要把備胎拿過來吧?
  
  楊威一想算了,不管是因為什麼也不關他的事,還是趕緊裝上輪子上路要緊。他再看看活死人,覺得離著還遠,趕緊搬起沉重的車輪對到軸上,撿起螺母一顆顆上好。
  
  他把用完的扳手千斤頂什麼的全扔進車里,再使勁把備胎搬到車后的貨廂里,這才幾步躥上車,擰了幾次才打著火,皮卡車擦著活死人的身邊絕塵而去。
  
  楊威本想把備胎扔掉算了,可想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爆胎了到時候怎麼辦?
  
  幾分鐘的功夫,他就把車開到的裂縫的位置,越野車已經不見了。他把車調了頭停在一邊,掏出包里的水和壓縮餅干慢慢吃起來。
  
  皮卡車空間有限,甚至連躺下的地方也沒有,絕對不是他需要的車型,楊威不得不考慮越野車上到底有些什麼,哪些必須帶上,哪些必須拋棄!
  
  差不多七八分鐘之后,越野車開到了他指定的地點,楊威這才下車,挎著倒空的背包重新回到越野車。
  
  楊威直接把空包扔給任菲說:“先裝吃的再裝用的,子彈優先裝……”兩個人分工明確,先把食品運過去,再把必須的物品運過去,包括半箱酒精、兩個防毒面具、衣服、睡袋氣墊和一些子彈。
  
  雖然皮卡里沒空間放睡袋,但有機會的話楊威并不介意再換一台大點的車。
  
  最后一趟搬完東西,楊威鎖上越野車的車門,順手把鑰匙扔在了車頂上。
  
  他早上出發的時間大概在早上三點,把皮卡開回來的時間約四點半,等把東西倒完已經是早止五點半多了,太陽照在身上開始有暖洋洋的感覺。
  
  越野車上的三防服、多余的睡袋、甚至還有一頂從來沒機會用到的帳篷都扔在了越野車上,為了空出一點空間放倒座椅,車里基本上沒放多少東西,可皮卡的后廂亂七八糟的堆了半車,包括那根綁在車底的手搖式油泵。
  
  “你怎麼就找來這麼一台破車?”任菲抱怨著,時不時地回頭看越野車,眼里滿是不舍。說再見的不止是這台車,還有舒服的床和睡眠。
  
  楊威啟動皮卡,沒好氣地頂回去:“你找個我看看?要是有好的我能不要?”皮卡開始慢慢加速,越野車越來越遠,很快就看不見了。
  
  “你看這台,不比你找的好得多?”她隨便指了輛撞在護欄上的SUV說。
  
  “你下去看過嗎?就知道說!”他看到這台車的車窗沒打開,“你要是不信就下去看看,車里肯定有至少一個高度腐爛的尸體,你覺得能開麼?”
  
  幾句話的工夫,車已經開過了楊威找到皮卡的位置。楊威下巴沖路邊點了點說:“看見沒,我就是在這兒找到的車,走了一個多小時你知道不知道?感情你睡得好好的,換你走個我看看?站著說話不腰痛啊你。”
  
  聽他這麼一說,任菲知趣地閉上嘴巴,悶悶地把臉轉向車外:死胖子,怎麼就一點也不知道讓著我一點?
  
  楊威見任菲不說話,倒也沒落進下石,專心地開他的車,大概二十多分鐘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后,他突然在路邊看到一溜漆著軍綠色的車隊由小到大,整整齊齊地停在路邊,公路中央,一溜阻車釘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這是又一條封鎖線!楊威一腳踩下剎車,把檔位調回一檔,慢慢地開到阻車釘前停車。
  
  車隊里安安靜靜,一個人也不見,楊威和任菲對視一眼,首先開口說:“看樣子凶多吉少。”
  
  “你還想再救個人回來麼?”任菲面色泛白,臉上全是幽怨。
  
  楊威想也不想地說:“開什麼玩笑,一個白旭就給我找了一堆麻煩,再說這隊人未必有那種奇怪的藥。但是能換的話換台車倒是真的。”他一邊開門下車一邊暗暗琢磨:早知道這還有一支車隊,何必花那麼大的力氣倒騰東西,這不是什麼都有麼……
  
  “不許動!手舉在頭上,車里的人雙手抱頭,慢慢走下來,別給我們開槍的機會!”
  
  靠,這是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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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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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封鎖線


  楊威一只手把著車門另一只手按在方向盤上,一只腳踏在了地上另一只腳還在車上,彎腰弓身鑽出車門的動作頓時僵在原地。他的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只有眼睛努力地亂轉,試圖發現些什麼。
  
  任菲還坐在車里,她看得非常清楚,那幾台軍車的后面一瞬間冒出五六個穿著作戰服,臉上戴著防毒面具手持步槍的大漢,烏洞洞的槍口對准了皮卡——離著十幾米遠,她硬是感覺到槍口在身上劃過的地方一陣陣顫抖。
  
  在她看不到的兩邊,右邊路基下跳出兩個同樣裝束的人,左邊的綠化隔離帶里,同樣的兩個人掀開蓋在頭上的草皮跳出來,貓著腰邁著小碎步向楊威靠攏,槍口始終對准他身上的要害。
  
  一滴滴冷汗從楊威的額頭落下,他的嗓子眼里像設了關卡,堵得喘氣都不通暢,心臟仿佛被一團冰牢牢凍結。
  
  國內槍支管制嚴格,普通人一輩子也沒有哪怕一次機會被槍指住。他不知道這些人手里的槍上沒上子彈,可按理說,答案應該是有!這麼多槍指著他,絕對是大佬級黑社會頭子的待遇了。
  
  他們,手可千萬別抖,槍也千萬別走火啊!
  
  “慢慢下車,手慢慢舉起來,一直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這些人并沒過份接近皮卡車,在離楊威四米外停了下來,穩穩地端著槍。
  
  這十個人成扇面將楊威和任菲包圍,如果遇到抵抗,他們倆就會在一瞬間連車帶人一起變成篩子。
  
  楊威趁著把手舉起來的機會把頭抬起來,看清他們身上的作戰服,他馬上判斷出這絕對不是暴徒奪取了軍事裝備而是正規的軍人!他立即高呼:“別開槍!我有持槍證!”
  
  軍人身上有許多共同的地方,比如軍裝上的各種標志。雖然這幾個人身上的軍裝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樣式,但暴徒偽裝的話肯定要選擇所有人都熟悉的軍裝才會達到冒充的效果,穿一身不倫不類的衣服,只能減少可信度。
  
  另外在國內除了軍警外,槍絕對是個禁忌,他身上里里外外帶了三支槍,不先說清楚,萬一有個沖動的直接給他一槍,小命就交待了——就算在國外允許持槍的國家,槍也只允許放在后備箱,而不是直接帶在身上。
  
  他的話一出口,正慢慢向他走過來的人腳下明顯地一頓站在了原地,原本稍稍下垂的槍口更是一剎那對准楊威。
  
  “慢慢地從車門后面走出來!”離楊威最近的軍人沖外擺了擺槍口,高舉雙手的楊威向左跨了兩步露出腿上的槍。
  
  與此同時,任菲也被另一邊的軍人用槍指著從車里走下來。
  
  看到他的槍在什麼地方,大兵們明顯地鬆了口氣,那個命令他走出來的軍人上前兩步,先從腰間的武裝帶上摘下個帶噴嘴的水壺,呼呼地對著楊威全身上下好一頓亂噴,接著他抓住楊威的胳膊向車邊一推:“手上車上,最好別做一點讓我們誤會的動作。”
  
  他順手把楊威腿上的手槍拔出來塞進后腰,又在楊威的腰上摸了一圈摸出了左輪,最后摸了一遍身體兩側還有兩條腿的內側,最后一把槍也難逃噩運——之所以搜遍全身,除了搜槍外還為了檢查他身上帶沒帶刀具之類的武器。
  
  “安全!”搜身的大兵向隊友們放出信號。
  
  楊威的對面,任菲正遭受同樣的待遇,兩個人想視苦笑。所謂人權在這種時候人權不過就是兩個書寫在紙上的字而已,沒有任何許多意義。
  
  而且,他能理解這些軍人的做法。
  
  大兵們一點沒因為她是個女人而有絲毫放鬆,但從路基下跳上來的兩個人卻沒動手,而是從正面另外過來一個軍人負責。
  
  不過搜身的動作倒比楊威受到的待遇柔和不少,可她別在后腰上的左輪被翻出來后情況立即變了,大兵毫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所有能藏下武器的地方摸了一遍!
  
  任菲羞憤欲死,被人當著楊威的面摸了全身偏偏她還不能反抗——電影電視上倒是有不少被搜身時激烈抵抗的,在和平時期也許還說得過去,要現在是什麼時候?除非不要命了,誰敢對著七八支步槍撒潑?
  
  楊威的嗓子眼兒里的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搬進了心里,堵得腦門上的青筋一個勁地往外蹦。
  
  “安全!”搜完她全身的大兵清脆地報告,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任菲滿腔的怒火頓時化得一干二淨,滿臉的輕鬆。
  
  楊威心里的那塊石頭頓時不翼而飛。
  
  “你還挺富有的啊!”搜走了楊威的槍,搜身的軍人腰后面已經插了三把槍,咯得他的腰都疼了,“持槍證呢?拿出來看看。”
  
  楊威從兜里掏出那個藍色地小本本遞給他,大兵翻開看了看,一路小跑到車隊里,轉到一台車的后面不見了。
  
  楊威和任菲依然保持著兩只手按在車蓋上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后面還那麼多槍指著呢!
  
  沒多一會,那個大兵又拿著藍本本跑了回來,隨手遞給楊威說:“證件是真的,已經確認了編號,子彈你可以先帶著,但是槍暫時還不能還給你。”
  
  楊威接回持槍證裝回兜里,咽了口唾沫拘謹地問:“我能說話嗎?”他的心臟跳得厲害,一個勁地打鼓。
  
  “可以了,也不用再舉手。”大兵沖身后的戰友們做了個放鬆的手勢,一群人同時鬆了口氣,垂下槍口。
  
  楊威注意到他們的槍口全部沖著斜上方,卻沒有一個人關上保險。
  
  任菲剛一回復行動自由就趕緊繞過車頭,跑到楊威身邊靠在他身上,宣布領土歸屬。她感覺得到,十個人里起碼有五對眼珠一直盯在她身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長的漂亮,吸引幾束覬覦的目光并不奇怪,可在這種形勢下,這些視線就顯得不那麼單純,讓她心驚肉跳疑神疑鬼。
  
  楊威急急地問:“你們這是感染區的封鎖線嗎?是不是過了這里就出疫區了?”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答案。
  
  大兵的眼里露出一種怪異的目光說:“可以這麼說,但是出感染區之前還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車里還有什麼重要的私人物品嗎?”他的目光似同情似憐憫,讓楊威琢磨不透。
  
  他們的防毒面具上鑲著潛水鏡一樣的寬大護目鏡,而不是像楊威那兩個鑲的是眼鏡一樣的雙鏡片,所以楊威能看到他的眼神。
  
  “私人物品沒有了,但是還有幾盒子彈。”楊威主動地老實交待,大兵的眼神突然讓他意識到,別是一出感染區,就搞個人道毀滅什麼的吧?
  
  大兵點了點頭說:“我叫人收拾,以后有的是,你也用不著再要這一點,跟我來吧。小劉,把這台車開走!”
  
  “好咧!”那兩個從路基下跳出來的軍人里有一個擺擺手回答。
  
  什麼叫以后有得是?楊威狐疑地看著他,但是大兵裝做沒看出他的疑問,毫無解釋的意思。
  
  楊威知趣地閉上了嘴。
  
  任菲看了楊威一眼說:“還有衣服……”
  
  走出兩步的大兵回頭說:“很貴重嗎?如果不是的話就別要了,我們會提供全新的給你們。”
  
  楊威無奈地對任菲使個眼色,早知道這樣,昨天何必費那麼多功夫洗衣服?
  
  任菲扁了扁嘴,眨眨眼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挽起他的胳膊跟在大兵的身后往車隊后面走。
  
  想到洗衣服,楊威一下子想起昨天的遭遇,他輕咳一聲,沒等開口,大兵就頭也不回地說:“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年輕輕的咳嗽什麼?”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
  
  任菲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楊威臉皮發燒,鬧了個大紅臉:“請問,怎麼稱呼?”他決定先用個經典開頭探探口風。
  
  大兵回答:“我姓項,你可以叫我項隊長。”
  
  “項隊長,你知道前面那條河嗎?就是橋斷了的那條。”說起血河,楊威臉上充足的血液飛快地消散了。
  
  三個人走過第一台車,車后突出的一條像保險杠一樣的結搆上坐著剛剛用槍指著楊威的幾個軍人,看到項隊長,幾個人屁股像粘在車上一樣,只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項隊長沖他們笑笑,回頭對楊威說:“知道,那座橋還是我們派飛機炸的。怎麼了?”
  
  楊威咧咧嘴,說得真輕巧,他們是什麼部隊啊,說派飛機就派飛機?
  
  “部隊開始清理感染區的活死人了嗎?”楊威又問。
  
  項隊長停下轉過身來,眼睛微微地彎曲了一個小弧度:“這個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了,清理不清理都是軍事機密,不能告訴你。”
  
  楊威點點頭說“昨天傍晚經過那條河的時候我們看到河里全是尸體,全部是被槍擊中頭部死亡,我不知道河上游是什麼地方,但是把活死人的尸體扔河里……”
  
  “什麼?”項隊長怒目圓睜,“你說河里全是尸體?有多少?”
  
  他的聲音一點也沒掩飾,本來坐在車后面的軍人忽拉拉地站起來圍攏過來。
  
  “無數!”楊威說,“尸體從昨天下午三點左右開始出現在河道里,五點的時候河里已經塞滿了尸體,河水完全變成紅色,不知道有多少。”
  
  “什麼?”項隊長目瞪口呆,圍攏過來的軍人們頓時一陣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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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 寶珠玉帶

  “你說的是真的?”項隊長一把抓住楊威的肩膀,楊威覺得肩上就像扣了一把鉗子。他忍著疼說:“我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嗎?說得嚴重點,這種時候造謠得掉腦袋。”他用手在脖子上比了個切的動作。
  
  比完了他才想到感染區與外界的通訊全部斷絕,他用衛星電話和外界聯系的事情暴露的話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
  
  畢竟只有國家仍然存在,刑罰才有意義,不過轉念一想,軍隊是國家的武裝力量,只要軍隊不出問題,就等於說國家的組織層次仍然正常動作!楊威想好了說辭,心中大定。
  
  任菲也一個勁地點頭,推波助瀾地對楊威的話表示肯定。
  
  項隊長根本沒意識到楊威話里那一點破綻,他揚聲高吼:“小龍,拿地圖來!”
  
  “是!”不知道是哪個高聲答應,一個高瘦的小伙子很快拿著一只厚實的包跑過來。
  
  幾個大兵當即圍成一圈展開地圖鋪在車前蓋上嘀嘀咕咕,還有兩個不參與討論的自動站在旁邊四處觀望,他們倆個的眼神時不時地飄向楊威,手指似是無意地敲著步槍的護木。
  
  楊威很自覺地拉著任菲退開幾步,要是萬一聽到點什麼不該知道的死個不明不白,那才叫冤呢。
  
  幾個人嘀咕了一小會,突然齊刷刷地把頭轉向楊威,項隊長沖他招招手:“楊威是吧?你過來。”
  
  楊威被幾個人看得心里直發毛,忐忑不安地湊上去,任菲死拉著他的胳膊不放,也跟了上來。
  
  警戒的大兵剛想阻止任菲跟過去,項隊長又說:“讓她也過來吧,他們倆都是當事人。”說完他指著地圖問楊威:“你能在地圖上指出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尸體嗎?”他的表情非常嚴肅,語氣急促但吐字清晰。
  
   楊威一愣,看著鋪在自己面前的軍用地圖納納地說:“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位置?我看不大懂地圖。”他當然不是看不懂地圖,但普通地圖上只有城市鄉村主 干道路什麼的,可軍用地圖上除了這些,還有一大堆其它的橫線豎線加標志符號,看得他眼花繚亂。光是代表河流的淺藍色細線就有一大片,他除了分出個上北下 南,別的一概沒看出來。
  
  項隊長和幾個戰友交流了一個眼神,手指在地圖上一點:“這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楊威一看,馬上就明折上面那條粗線代表的是高速公路,他用手指沿著這條粗線往南……其實就是往下畫,沒多一點距離就找到了河與路交叉的地方,再往下一直找到地圖下沿也沒發現河剛與路平行,也就是昨天洗澡的位置。
  
  楊威收回手指說:“這張圖上沒有。”
  
  “下一張!”項隊長說完指點楊威,“你覺得大概有多遠的距離?地圖上一個方格代表一平方公里,你可以數著方格找。”
  
  旁邊的小龍折起地圖,找出下一張鋪好。順手在地圖上指了指說:“這是你剛才斷的地方。”
  
  楊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謝意,一個方格一個方格地往下數,一直數了大半張地圖才找到血河與高速公路最初的交匯點。他食指用力往地圖上一戳:“就是這兒!”咚地一聲,車前蓋被他敲出個響兒來。
  
  “確定嗎?”
  
  “確定!”楊威狠狠地點頭。
  
  “確定?”項隊長的目光轉向任菲。
  
  “確定!”任菲毫不猶豫,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地方,但忍著沒說。
  
  項隊長拽開車門扯出電台話筒,罩下防毒面具下的眉毛扭成了麻花:“動動幺,動動幺,兩五兩呼叫,完畢。”
  
  “兩五兩,動動幺收到,請講。”電台里傳出一陣帶著靜電噪音的回復。
  
  “動動幺,我們截住一對幸存者,他們發現寶珠河上游沖下來一大批死尸,初步判定是活死人,請求空中偵察,請求空中偵察!”
  
  “項利,你問問是什麼時候的事,從發現尸體到現在多久了?”電台里的聲音突然換了,聽上去是個中年男人,很威嚴的感覺。
  
  項隊長的目光轉向楊威問:“具體點。”
  
  “昨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河水是清的,當時我們正在河里洗衣服,將近三點的時候河上游出現第一具尸體。”
  
  項隊長馬上通過電台把情況匯報上去,完了補充說:“動動幺,兩五兩通話完畢。”說完把電台掛回車里。
  
  楊威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項隊長,這件事會怎麼處理?”看項利的反應,應該不用提醒他河水可能形成新的傳染源。
  
  任菲一雙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著項隊長,她的好奇心也旺盛得很。
  
  “什麼怎麼處理?”項利皺著眉頭,拔高了聲調說,“肯定得給你記上一功,放心吧。”
  
  楊威莫名其妙,他趕緊說:“我問的是怎麼處理這條河!什麼功不功的,和我有關系嗎?”
  
  項利一愣,馬上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苦笑著說:“還能怎麼處理?偵察全流域,確定污染區,之后封堵河道打撈尸體,全河段消毒。”
  
  “寶珠可上游和下游……”楊威說到這兒頓了頓,“經過大型城市了麼?”
  
  項利說什麼記上一功,他這麼問好像提醒他功勞似的,可楊威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沒什麼不能說的。
  
  項利看了看楊威,又看了看任菲說:“寶珠河上游的城市就是C市,全省第二大城市,寶珠河是玉江的小支流,河水匯入清河后進入玉江流出省外。跟我來吧,你們聽過就算了,別和其它人提。”他深吸了一口氣,顯然內心里不像表面上這樣平靜。
  
  玉江是一條貫穿四個省的大型河流,如果它被污染的話,下游三個省需要疏散起碼半個多億的人口,一個多億的人口的飲用水將出現困難,全流域無數農田灌溉將受到影響,擱誰平靜得下來?
  
  不過這一切項利都放在心里沒說出來,楊威想的只是河水攜帶病毒對人的影響而已,根本沒意思到自己的靈機一動到底產生了多麼大的影響,還為項利呼叫飛機偵察而憤憤不平,這不是擺明了不相信他麼?
  
  如果他明白這條河被污染的影響有多大,估計還得認為項利搞出的動靜太小。
  
  楊威和任菲再次跟在他的身后,清早的陽光斜照在項利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對兩個人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可兩個人怎麼都覺得氣氛更加地凝固,就連那一群軍人也沉默得多。
  
  “項隊長,”楊威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什麼事?”項利表面平靜,可心里卻心驚肉跳,他叫住自己一次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回不是又想起什麼吧?“
  
  “我還是想問問C市是否派了部隊清除活死人,如果不切斷污染的源頭,再怎麼消毒也無濟於世吧?”
  
   項利的胸口猛地鼓起來,停了兩秒才接著慢慢地癟下去說:“如果有條件允許,戰場上所有的己方的尸骨都應該做到后送火化,條件不允許后送的情況下原地深 埋,敵軍的尸體火化后送交紅十字組織轉交敵方或者通知敵方收尸,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集體火化……咱們的人沒有拋棄遺骨的習慣。”他說了很多,可又等於什麼也 沒說,但話里的意思卻不難理解。
  
  楊威輕輕地說:“就是說C市已經出現了大規模的武裝組織,他們已經掌握了大量武器,正在消滅活死人。”他的擔心終於變成了事實。
  
  任菲拉著楊威的胳膊猛然收緊。
  
  項利腳下頓了頓:“我什麼也沒說。”說完大步向前走去,話里帶著掩飾不往的擔憂與疲憊。
  
  出現這種情況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雖然他們的任務只是封鎖感染區,可這些天里逃出感染區的人由多到少,那些幸運逃離者的喜極而泣和不斷挪動的活死人青灰色的臉不斷考驗著戰士們的承受力——軍人也是人,他們也有七情六欲,也是父母生父母養,并不會因為一身軍裝和特殊的身份就真的無所畏懼!
  
  病毒幾次大爆發,前面幾道封鎖線要麼失陷要麼被迫撤離,大家嘴里雖然不說,但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遭到感染的人,每日徘徊於生死之間,神經早就繃得像快斷的琴弦一樣緊。他們還只是處在感染區的邊緣,感染區內幸存者的情況呢?
  
   這個車隊顯然比白旭的那個大的多,除了前面幾台車的車型差不多以外,從第四台車開始就全是平頭柴油的大型廂車,項利帶著兩個人走到最后一台車前,親手打 開副駕駛室的門說:“本來我們截住的人只能坐在后面,但是你們倆個優待,坐駕駛樓子,上車吧,一會到地方還能趕上吃早飯。”
  
  駕駛座上已經座上了司機,他叫了聲項隊長,沖楊威和任菲點點頭,看不清他藏在防毒面具后面的表情。
  
  “到地方?到哪兒?”楊威先讓任菲上車,自己一邊上車一邊問了一句。
  
  “臨時的營地,你們到了就知道了。”項利把車門關死,繞到另一邊拍拍駕駛室的門叮囑說:“不用等了,先帶他們回去吧,帶這兩位找主任報到。
  
  “是!”司機干脆地應聲,熟練無比地啟動引擎。
  
  楊威心中不安,這個項隊長的態度,是不是過份的和氣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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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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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 臨時營地

  卡車風馳電掣一路向北,楊威向前傾身,越過中間的任菲對開車的司機說:“師傅怎麼稱呼?”
  
  “嗨,沒什麼可稱呼的,你叫我劉國就行了。”司機藏在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微彎,顯然是在笑。
  
  他嘴里說話歸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面的路,沒偏頭看楊威一眼。
  
  楊威想了想還是沒直接叫司機的名字:“哥們兒我隨便問問你別介意,坐駕駛室算是優待麼?”
  
  任菲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這是什麼問題?就不能問點有用的?她忍不住用手指在楊威的腰上捅了捅。
  
   劉國毫不見外地說:“怎麼不算?現在是特殊時期,要是擱在往常,車必須有軍官帶著才能開出來,平時押車的軍官就坐你們這兒,呵呵,你們現在可是領導待遇 啦!你們倆不是誰的親戚吧?”也許是因為他只負責后送幸存者,沒親身體會過封鎖線前一線戰斗人員的心靈沖擊,劉國一點也不沉悶,很健談,話里話外透著開朗 和喜氣洋洋。
  
  “呵呵,哪能啊,我也奇怪呢。”楊威意外地笑了,他注意到速度表上的指針已經指上了八十,但從封鎖線開始公路上干干淨淨,再沒看到一輛癱瘓在路上的車。
  
  “誒你今年多大啦?”劉國問。
  
  “二十一。”
  
  “哈哈,我才二十!”劉國爽朗地大笑,“比你小一歲,嘿嘿,嫂子可真漂亮。”
  
  他繞了半天竟然把話頭繞到了任菲身上。
  
  任菲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用蚊子哼哼的聲音說:“還不是呢。”
  
  “早晚的事兒!”劉國一臉地明了,“從感染區出來挺不容易的,你們倆能一起出來更不容易,都生死與共了還有什麼可掩飾的?這些天像你們這樣的我見得多了,哪個嘴上都不肯承認。”
  
  楊威意外地問:“怎麼,你們救了很多人嗎?”他突然發現劉國好像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一樣,估計就是因為他這種性格才被安排到這里接人吧?
  
  畢竟幸存者都是好不容易才從感染區逃出來,碰到個一語不發的沉葫蘆悶罐子氣氛只能越來越尷尬,遇上個開朗樂天毫無心機的年輕人卻有開導的作用。
  
  “不少,中午你就能見到他們了。”劉國說。
  
  “怎麼?他們都在臨時基地里?”楊威忽然嗅到不尋常的味道。
  
  病毒爆發十多天了,出感染區的程序再復雜也應該辦完了吧?難道是劉國剛接手運送的工作沒幾天?
  
  “不是基地,是營地!”劉國糾正,“其實就是個消毒點兒,看,前面就是了。”
  
  楊威和任菲同時向前看,前面的公路上,一道軍綠色的高牆將高速公路直接截斷,正對公路的位置上開著一道大門。
  
  劉國把車開到門前按了兩下喇叭,牆上冒出個同樣戴著防毒面具的人來向下看了看,然后牆上的人抄起對講機來說了些什麼,車前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車開進門內,楊威才發現所謂的臨時營地就是用鋼板圍起來的一段高速公路,鋼板牆沿著兩側的護欄延伸,牆上站滿了持槍的守衛,不像營地倒像監獄!兩條路之 間的護欄已經全拆光了,大大小小的帳篷林立還停著一溜軍車,一群穿著白大褂卻一樣戴著防毒面具的人早已經等在里面,看到卡車開進來,頓時一擁而上。
  
  不等楊威和任菲下車,旁邊另一台同樣的卡車就開出門去,后面的大門轟地一聲關死了。
  
  劉國沖兩個人揮揮手說:“到啦,下車后隨便跟哪個窗白大褂的走都行。”
  
  楊威對劉國表示感謝,拉著任菲下了車。或許是所有人都戴著防毒面具的樣子在人與人之間築起了一道牆,他怎麼都覺得讓人心里壓抑,但回頭已經晚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是楊威吧?項隊長已經把你們的事通知我了,二位跟我來吧。”早有三個人等在車外,其中一個胸脯高高的,顯然是女人。
  
  雖然他們的裝束看起來令糝得慌,可語氣溫和,讓楊威安心不少。
  
  車后廂,一群“面具人”聚攏著,不知道說著什麼。
  
  那人領著楊威和任菲走向旁邊的帳篷,邊走邊指了指任菲說:“小王,你帶她去消毒。”
  
  任菲一聽就急了:“那你們呢?消毒還用分開?”
  
  那人的防毒面具里傳出一陣笑聲:“全身消毒得脫光衣服,你要是不介意我們無所謂。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一會我就把他還給你。”那人促狹地打趣,任菲臉上的紅潮剛剛消退就再次漲起。
  
  聽得出他和劉國一樣的開朗,楊威覺得奇怪,按理說這麼個地方不應該和難民營似的到處是悲悲切切的麼?怎麼改欣欣向榮了?
  
  任菲三步一回頭地跟著“小王”走向右邊,那人帶著楊威走進左邊的帳篷說:“脫吧,一件也別留。”
  
  楊威就算是只鴨子,現在也只能往架上飛,在醫務人員驚詫的目光中麻利地脫光衣服……他身上還帶著六個備用的92式手槍彈匣一個左輪手槍彈托呢。
  
  按醫務人員的指引光著腳踩在早已經鋪好墊子的地面上——墊子底下是高速公路的瀝青路面,光腳踩還不硌死?
  
  “從這一直往里走,每一步都有指示。”
  
  楊威全身光溜溜地,兩腿之間涼嗖嗖地邁步往里走,有專人為他掀開布簾子,入眼就是一排圓柱形半透明的整體浴室。
  
  醫務人員遞給他一套洗浴用品說:“先洗個澡吧,徹底一點。”
  
  想和還真周道!這不是什麼焚尸爐毒氣室之類毀尸滅跡的東西吧?楊威嘀嘀咕咕地念叨著跨進玻璃門,扭開水龍頭,淋浴噴頭里帶著刺鼻氣味兒的微燙水流嘩嘩地打在他的身上,楊威心里一樂,這味熟悉,是酒精!
  
  洗完澡,醫務人員遞上指甲刀讓他剪禿了手腳上的指甲,楊威看到另外幾個浴室里也進了人,他幾下剪光了指甲,光著身子走進下一個隔間,隔間里腳下的墊子就像一條小路,路兩邊全是紫色的熒光燈,他被要求呆足三十秒并原地轉圈,連腳底也得抬起來讓紫光照射。
  
  在下一個帳篷隔間里他被詢問是否要剪光毛發,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理了個頭發短短的平頭,被帶到后面,要求他屏住房呼吸全身浸入藥水中至少十秒,出來之后再洗了一次澡……這回用的是普通的清水,用的也不再是整體浴室而是淋浴帳篷。
  
  等他洗完澡出來后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摘下了防毒面具,看起來順眼、正常得多了。
  
  接著他又接受了一大通包括血壓聽力視力嗅覺之類的檢查,甚至還有醫務人員摸了摸他胯下的袋子里是不是兩個!搞得他差點急了眼,最后不知道給他注**什麼類型的抗生素才算完成消毒。
  
  然后他得到了一整套軍裝,包括鞋襪和褲衩在內,甚至還有帽子。是一套新式的,與項隊長他們樣式相同的厚實軍裝,看起來就像是防彈的一樣——他在衣服上發現了彈匣袋和槍套,要是他的槍還在就好了!
  
  穿上衣服,楊威怎麼感覺怎麼舒服,覺得這里不那麼壓抑了,因為他和看守穿的衣服相同。
  
  這時一個人掀開帳篷走進來,手里拿著熟悉的藍本本遞到他的眼前說:“這是你的持槍證,先收著吧。”
  
  楊威一抬頭,說話的人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容貌里透著一股鋼勁。他覺得聲音熟悉,接過持槍證試探著問:“項隊長?”
  
  “呵呵,是我。”
  
  楊威摸了摸身上,隨便找了個兜裝好證件說:“你怎麼在這兒……嗨,我是說你怎麼能跑我前面去。”他比項利先到的營地,大家一樣消毒,怎麼項利就能跑到他前面?
  
  雖然他知道出了感染區持槍證估計就沒什麼用處了,但留著也是個紀念吧。
  
  項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說:“你不覺得這身衣服厚實嗎?這是專門在疫區執行任務用的新式軍裝,我們回來往衣服表面噴點消毒劑就行了,不用像你這麼費力。走吧,帶你吃飯去。”
  
  楊威左右看了看,遲疑地問:“我的……同伴呢?”有任菲在身邊的時候沒什麼太特別的感覺,可她不在身邊了,他卻忽然覺得心里像缺了點什麼,空落落的。
  
  “現在除了站崗的都吃飯呢,跟我來吧。”項利很想說女人洗澡消毒比男人麻煩得多,“一會除了崗哨,所有人都得到餐廳集合吃飯,別擔心。”
  
  “我擔什麼心啊?”楊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口是心非地說。
  
  項利三十多歲了,人情事故老道,自然一眼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他了然地笑笑,沒拆穿楊威面皮,拉著他就往餐廳……餐帳篷走。
  
  走出那一溜帳篷,楊威一抬頭,發現已經出了那段鋼板圍起來的高速公路,出口就開在一面鋼板牆下,但是這同樣是鋼板牆圍起來的,除了身穿軍裝和白大褂的人之外,還有幾個人穿著樣式接近病號服的淡藍色衣服。
  
  “楊威!”任菲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楊威一回身,穿著一身淡藍色衣服的任菲眼波流轉,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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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不知道為什麼失眠,困啊!感覺這一章空洞乏味,一點內容也沒有。消毒的過程也太隨便了……




一百零二 冤家對頭


  任菲沖楊威微微一笑,齊耳的短髮看起來少了幾分柔弱,多了些許堅韌。
  
  “你怎麼把頭髮剪了?”楊威幾乎把眼睛瞪出眼眶,雖然從來沒提起過,可他一直很喜歡黑髮飄飄的的女孩子。
  
  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心又完整無缺了。
  
  任菲摸摸自己耳邊的碎髮,眼里掠過一絲心疼:“沒辦法,短頭髮方便衛生。”她輕噬下唇,兩只手握在小腹前一個勁地絞動。
  
  項利看著她扭扭怩怩的樣子憋得肚子都疼了,一回來就聽說有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為了剪頭髮一口一個老娘叫著,剛才無意間聽說那女的是坐在車樓子里來的,他這才知道大家嘴里的火爆女人是任菲。
  
  任菲當然不知道楊威喜歡長髮,但剪短頭髮,整個人的形象都變了,她怎麼能不在意?
  
  楊威心疼地左盯右看,好半天才吶吶地冒出一句:“太可惜了……”好像那一頭長髮是長在他的腦袋上一樣。
  
  項利趕緊站出來找圓場:“好了好了,這也是形勢所迫,剪短頭髮是強制性的,不怪她。咱們還是吃飯去吧,一會吃完飯還得帶你們回基地。”說完他一馬當先,楊威和任菲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臨時營地的第二節比第一節里的設置簡單得多,十來個門簾上貼著紅十字的軍綠大帳篷一字排開,接近第二節底部的地方,兩台車引擎轟鳴,七八個大兵穿著圍裙,正站在展開的車廂側板上走來走去忙忙碌碌,早到的軍人、醫務人員和一些身穿藍色衣服的人正排著隊等著打飯。
  
  楊威腳上穿的黑色高腰軍靴鞋底很硬,踩在路面上咔咔地響,他下意識地用眼角的余光瞄著任菲的耳盼,讓任菲覺得自己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他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任菲的頭髮上挪開:“項隊長,怎麼她穿的和我穿的不是一套衣服?”他看見前面好些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
  
  他再笨也猜出來藍色衣服才是給闖過封鎖線的普通人穿的“制服”了。
  
  項利頭也不回地說:“這個還是等回了基地讓主任親自和你說吧,不過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換上一身和你一樣的衣服。”
  
  什麼意思?楊威的腦子又轉開了:項利這是證實了他的猜測,說明任菲穿的這一身藍色衣服是正常,而楊威穿的一身軍裝才是特例?還是說普通的藍色衣服用光了才給了他這麼一身?
  
  “有什麼事是我應該知道但眼下還不知道的嗎?”楊威壓低了聲音。
  
  項利苦笑:“你怎麼一跟在我身后就問個沒完?消停會吧,我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他的心里腹誹不已:這小子可別再搞出什麼發現來了!
  
  任菲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胳膊就勢挽住楊威。
  
  楊威突然間覺得自己受的關注好像比剛才強了許多,特別是他遇到的軍人,每個人都要看他兩眼——不是看任菲,而是看他!
  
  甚至有個剛咬了一口饅頭的戰士連飯也不吃了,嘴里含得滿滿的好奇地上下打量他,那眼神活像人群里突然蹦出一只西裝革履的猴子!
  
  他的心里奇怪,按說這些當兵的都是男人,還是一群生活在缺少雌性環境下的男人,目光集中在任菲的臉上才對吧?難道這是當兵的圍觀什麼時候叫“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楊威想到這里氣不打一處來,看見誰敢瞪他他就毫不猶豫地瞪回去。
  
  鮮花插在牛糞上怎麼了?插在黃金白銀上還長得了麼?
  
  一幫大兵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他們還沒見過幾個敢這麼違反紀律的,就算現在是非常時期,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項利目光如炬,發現戰士們的目光統統投向自己身后,馬上一回頭,目光頓時照在楊威和任菲挽在一起的胳膊上。
  
  他嘆了口氣,一副無語問蒼天的無奈樣:“楊威,雖然你不是軍人,但是你穿上這身軍裝,起碼注意一點形象!”
  
  戰士們一看項利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大家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一個個像餓了十天半月一樣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咬饅頭喝粥。
  
  “怎麼?我的形象很好啊!”楊威看看自己,鞋帶系著,扣子全扣著,褲子上的拉鏈也沒開。
  
  項利用幼兒園阿姨教導孩子般的語調說:“軍人的行走坐臥都有規範,簡單地說就是形像良好,不能勾肩搭背,包括挽著胳膊。”他指指兩人的胳膊。
  
  任菲像觸電一樣鬆開楊威,一張俏臉又紅了一回。
  
  “這也不讓?你們當兵的也太虧了吧?”楊威驚奇地脫口而出,“還有什麼不讓的,你一起全說出來,省得我再犯。”
  
  形勢比人強,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還是按人家的規矩辦好。
  
  項利搖搖頭,轉身接著帶路:“太多了,說了你也記不住,基本的大概有不挽袖子褲腿兒,不解扣子咧懷,走路時不吃東西,不戴首飾等等等吧,什麼時候有機會再慢慢和你說。”他根本不想給楊威當保姆,說得籠統又模糊。
  
  任菲悄悄地離開楊威一步,她怕再挨得近了再犯什麼規矩。
  
  楊威倒是隱約明白項利話里的意思了,就是說當兵的身上綁得規矩太多,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
  
  項利和戰友同事們打著招呼,帶著兩個人排上隊,任菲想挪到那邊穿藍色衣服的隊伍里去,被楊威一把拉了回來,人群里爆出一陣善意的輕笑。
  
  任菲忽然發現今天一早起來,臉上的紅色就沒怎麼褪過!
  
  楊威發現排在前面的不少戰士都是項利的手下,可他們沒有一個人閃身讓項利到前面去,項利也神色如常地慢慢地排在后面等著。
  
  “其實大家吃的東西都一樣,排在哪兒都無所謂,那邊的人少,還能早點兒打著飯,”項利站在隊伍里和身后的兩個人說,“但我不管是我們當兵的還是那邊看病的排進去,他們一個個都戰戰兢兢讓我們先打,后來就讓他們單獨排隊,不和他們參和在一起。”
  
  說話間輪到了項利,他先從旁邊的一摞不鏽鋼分餐盤上拿起一個,再拿一只不鏽鋼碗放到餐盤左上角的圓形凹陷里,在旁邊的箱子里拿了個湯匙和一雙方便筷子,沖炊事兵搖搖手里的餐盤說:“來三個饅頭,再隨便來點咸菜,不夠我吃我可不干!”
  
  他沖炊事兵瞪瞪眼睛,炊事兵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隊長,看你說的,你還不了解咱麼?管夠!”說著用中號的不鏽鋼水瓢舀了半下粥裝到項利的碗里。
  
  楊威有學有樣取了餐具,這兩台專門做飯的車看起來厚重結實,車里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設備,他只認識兩只架在不鏽鋼台子上的大鍋。展開的側廂板平平伸開,大概能到楊威胸骨那麼高。
  
  負責分發飯菜的戰士站在廂板上,居高臨下揮舞著加長手柄的勺子居然穩穩當當地一滴不灑。
  
  “喲,還皮蛋瘦肉粥呢?”項利拿起個白胖白胖的饅頭來狠狠地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那是,大伙都忙咱還能閑著?”炊事兵一臉地得意,一看楊威穿著軍裝,實實在在地直接給他裝了四個碗大的饅頭。
  
  楊威嚇了一跳,趕緊躲開:“吃不了吃不了,給我一個就行了!”
  
  “咋地?一個夠吃麼?項隊長胃不好還吃三個呢!”炊事兵一臉地驚詫。
  
  “我可不能和他比,一個,一個就行。”楊威趕緊確認。
  
  他又不是飯筒,這麼大個的饅頭一個也不一定吃得完,何況是四個?剛才他看見有的兵盤子里放三四個饅頭,還是為是幾個人一起吃,哪里想得到竟然是一個人的伙食。
  
  炊事兵莫名其妙地收回了三個送不出去的饅頭說:“還頭一回看見你這麼省糧食的兵,吃得也太少了。”
  
  項利放聲大笑,也不說破楊威的身份。
  
  部隊平時訓練強度大,戰士們的體能消耗得厲害,吃的就不少,現在執行任務看似輕鬆,可實際上的體力消耗比起訓練來只多不少,別說四個,就是能吃六個饅頭的也大有人在。
  
  楊威惱火地瞪他一眼,和炊事兵解釋了一番,炊事兵這才又笑出一口白牙,把楊威的粥碗裝得滿滿的。
  
  看看項利和這位炊事兵,楊威突然覺得白旭真沒愧對她的姓氏,白穿了一身軍裝。
  
  炊事兵舀出一大勺粥,裝滿了楊威的碗,又接著裝滿任菲的碗還剩下不少,任菲不等他拿饅頭就趕緊說:“給我半個,半個就行了。”
  
  炊事兵也不多問,操起刀來一刀從中切開遞給任菲半個:“給!”
  
  任菲沖他笑笑:“謝謝。”
  
  炊事兵的臉頓時笑成一朵花。
  
  項利直接端著盤子蹲在一邊就吃上了,楊威跟到他身邊低頭先喝了一口香噴噴的粥,奇怪地問:“沒個桌子什麼的吃飯麼?”他咬一口饅頭,入口鬆軟香甜,差點沒把舌頭也吞下去。
  
  這,這他媽的真是饅頭的味兒啊!楊威險些熱淚盈眶。
  
  從來沒想過普普通通一只白面饅頭也這麼好吃……這幾天他吃的都是什麼呀?都快忘了饅頭是什麼味道。
  
  任菲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跟過來,蹲在他身邊小口小口地啃著饅頭,時不時地呼嚕嚕小啜一口米粥,吃得鼻尖上冒出一層細汗。
  
  項利拿著饅頭的手往后比了比:“后面的帳篷就是,但是吃完了還得收拾,我們都不願意浪費時間。”
  
  “噢,”楊威點點頭,接個蹲在那吃東西。
  
  他雖然沒當過兵,可不管在什麼地方脫離集體都是件危險的事,隨大流聽著可恥,但脫離集體的代價就是被邊緣化,現在他還說不准什麼時候才能被批准離開,絕對不能玩科技特立獨行自己埋沒自己。
  
  吃著正香,臨時營地第一節又送進來幾個人,楊威下意識地一回頭,竟然一眼看到了大個子楊海鷹!
  
  還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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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把這頓早飯一筆帶過就得了,沒想到一時沒控制住就寫了如此之多,真有點懷念部隊的生活……但也只是懷念吧,畢竟過去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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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 唇槍舌劍

  楊威咀嚼的下巴頓時僵住了,嘴里的饅頭咸菜突然間沒了滋味兒。他上下瞅了瞅楊海鷹,一口咬下半個饅頭慢慢地嚼起來。
  
  怎麼辦?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和楊海鷹槍對槍炮對炮的干一架?可他還有自知之明,拿著槍都不值人家的個,空手更不是他的對手。
  
  他心事重重目光游移,心不在焉地喝一口粥,舌頭上一陣滾熱,舌尖一下子沒了知覺,燙得他連吸了幾大口氣,鼻子一酸,眼淚都在眼圈里滾了幾滾才把這一口粥咽下去,嗓子眼里一陣灼熱,化成一道熱流淌進胃里炙熱的感覺才算消失。
  
  楊威急速地吸氣,試圖冷卻舌頭,可效果極差。
  
  項利失聲大笑前仰后合,半口嚼得碎爛的饅頭帶咸菜全噴在了地上。聽到他的笑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倒了大半看到了楊威不停吹舌頭的窘迫相,一陣不約而同的會意輕笑。
  
  任菲抬頭瞅了一眼,像個沒事人一樣低頭接著吃東西。
  
  她也看到了大個子和跟在他身后的單鳳眼大波浪,和他們三個人接觸的時間本就不長,而且她一直藏在楊威身后,三個人應該都沒看清她的樣子,再加上頭髮已經剪短了,認出她的可能性不大。
  
  楊威好不容易吹涼了舌頭,舔舔上牙膛,舌頭上像糊了一層膜。他像剛吃過兩斤黃蓮一樣苦著臉:“涼半天了,怎麼還這麼熱?”盛夏的早晨氣溫又不高,粥上明明沒多一點熱氣,怎麼像剛出鍋似的燙?
  
   項利重新咬了口饅頭,夾了一條蒜茄子填進嘴里,臉上帶著笑意邊嚼邊說:“你著什麼急呀?飯還不有的是!咱們帶的給養有限,說是皮蛋瘦肉粥,其實肉里多多 少少得帶點肥的吧?,這粥可都把肥肉里的沒煮出來了,能不燙麼?”說著低頭小心地吹吹碗里的粥,邊喝還邊沖楊威擠擠眼睛。
  
  楊威心里這個氣就別提了,凡是油多的菜,大量的油脂聚集在菜肴表面,再熱也不會冒出半點熱氣,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因為這個燙了舌頭。
  
  任菲呵呵輕笑,說多淑女就有多淑女,人群里不少人悄悄議論:那個就是剛才一個勁自稱老娘的那個人麼?不像啊!
  
  楊威看見了楊海鷹,楊海鷹自然也看到了楊威,大個子眉頭突地豎了起來,大步走到楊威身邊居高臨下,強忍怒火:“你不想和我說點什麼嗎?”他的拳頭慢慢捏緊。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這樣的人眼里不揉沙子,如果楊威是個普通人他還能理解,可他是麼?
  
  發現情況不對,不管是戰士還是醫務人員的眼睛齊刷刷地盯過來。
  
  楊威自顧自地蹲在地上啃饅頭,頭也不抬地說:“有什麼好說的?”就算他站起來一樣比大個子矮一頭,還不如直接就蹲著不起來。
  
  楊威的心臟急沖沖地一通亂蹦,緊張得連鹹菜都忘記吃。所謂輸人不輸陣,就算讓他打一頓也不能求饒把面子丟光,讓這麼多人看不起。
  
  打不過楊海鷹中正常,可還沒挨打就求饒成什麼了?
  
   楊海鷹額頭青筋暴跳,險些抬起腳來就踹到楊威身上,可他銳利的目光掃了一圈,看見幾十個當兵的全盯著他看,只能強行忍住心頭的怒火說:“怎麼沒有可說 的?你身為一名軍人,在關鍵時刻拋棄老百姓獨自逃生,這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事嗎?難道你就不覺得羞愧,你就不為你的行為感覺到無地自容嗎?你問問你的戰 友,他們怎麼說!”大個子胳膊向邊上蹲的一群戰士掄了一圈,義憤填膺。
  
  戰士們看楊威的眼神頓時變了。
  
  軍人是個極其特殊的職業,一個合格的軍人必須擁有高度的責任心和榮譽感,可以苦可以累,可以流血犧牲,可名譽榮譽卻不能沒有。
  
  楊威啞然失笑,把最后一塊饅頭填進嘴里,用力地大嚼:“誰告訴你說我是軍人?你當穿這一身就是當兵的?項隊長?”
  
  任菲噗嗤笑出來,她比這里的任何人都了解楊威,他一個普通學生,連預備役都搭不上邊,算哪門子軍人?
  
  這里還有我的事呢?看熱鬧的項利無奈地把送到嘴邊的饅頭放下為楊威作證:“他確實不是我們的人,你看他的領子上什麼也沒有,我們的衣領上都帶著軍銜。”項利捏著領子亮給楊海鷹看了看,之后接著吃自己的。
  
  起碼現在還不是!他在心里這樣說。
  
  一群戰士恍然大悟,他們原本還奇怪楊威怎麼沒帶軍銜,原來不是自己人。看向楊威的目光頓時又變回了正常。
  
  “你帶著槍,不是當兵的也是警察!”楊海鷹憤怒地大吼,他的性格有些偏執,所以毫不掩飾地對楊威的做法表示出萬分地痛恨。
  
   楊威嘆了口氣放下餐盤,心里堵得厲害。他瞄了一眼項利腰上別的槍,扶著膝蓋慢慢站起來,仰頭正視楊海鷹的指責:“我也不是警察,至於為什麼帶槍和你說不 著。你覺得我做的不對,那我問你怎麼才對?用我自己的命救你算對?我他媽就是個平頭老百姓,憑什麼豁出命去救你?你想活,我也不想死!就你的命是命,別人 的命就該為你死?你長沒長點腦子?當拍電影呢?我幫你把博物館里的活死人都趕出來,還送你個防毒面具,又把院子里的活死人沖開還不夠麼?就算是當兵當警察 的就該為了你們自己的過錯豁出命去?當兵的就不是媽生爹養,就不是肉長的,就欠你一條命,就該為你把命送了?誰也不欠你的,你清醒清醒吧你!”他用食指對 著自己的太陽穴狠狠地指了指。
  
  楊威也豁出去挨他一頓打,他就不信楊海鷹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死手——現在這里的情況不亞於戰時的前線,每個軍人身上都帶著武器,如果楊海鷹過份運用武力,項利為了控制事態發展肯定會有所行動。
  
  “我們怎麼錯了?不是你放那幾顆震撼彈,能引來那麼多活死人?”楊海鷹咬牙切齒,胳膊上的肌肉幾乎脹破袖子,單鳳眼見狀趕緊拉著大波浪靠在他身邊,拉住他的胳膊試圖阻止他出手。
  
  楊威毫不示弱:“不是你們非住進博物館里面,能惹出后來那麼多事?呆在車里就活不下去怎麼著?”要不是楊海鷹清理了博物館一層的活死人,楊威和任菲肯定不會進博物館里解決問題,就算門口的震撼彈爆了,也根本影響不到他們倆。
  
  大家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好像大個子說得不差,可楊威說的也有道理,特別是那幾句“當兵的”更是說到了大家心坎上。倒是那些穿著藍色衣服的幸存者,絕大多數點頭認同楊威的話。
  
  他們在感染區見識了太多的人性本質,楊威這樣做確實已經算是好人了。
  
  兩個人一個低頭一個抬臉,同樣的臉紅脖子粗同樣地理直氣壯,斗牛一樣四眼相對,互不相讓。
  
  “好了好了,你們倆別吵了。”眼見兩個人的爭吵越來越激烈,項利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適時插到兩人中間當和事佬,“我不是當事人,具體情況不是親眼所見,但聽你們倆的說法大概也聽明白了。站在外人的立場說句公道話,其實你們倆誰都沒錯,也都有自己不對的地方。”
  
   他舉手伸出一根食指說:“一呢,你們之間其實只能算立場不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有他的立場你有你的觀念,都是為了自己活下去,這一點無可厚非。”他 又伸出了中指接著說,“二呢,感染區里的情況我雖然不熟悉,但是大概也猜得出來。是楊威引來的活死人沒錯,但他肯定不會故意這麼干給自己找麻煩吧?再說他 也確實幫了你不小的忙是吧?沒他幫忙你很可能逃不出來對吧?”
  
  楊威板著臉不說話,任菲放下餐盤,靠在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
  
  “哼!”楊海鷹別過臉去,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天黑前圍住博物館的活死人已經數不清了,他很清楚就算沒有那顆震撼彈的爆炸,大量的活死人還是會涌進院子里,恐怕早晨一開門,他就不得不面對成百上千的活死人圍困。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他自己都難說能不能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再顧得上單鳳眼兄妹倆。
  
  項利放下手:“這三呢,你們都安全的出了感染區,何必再計較那點破事?今后各奔前程,誰也別見誰不就行了?”
  
  楊海鷹突然間回過味來,感情說來說去錯還是全在他的身上,楊威的毛病讓他給摘得差不多了都!
  
  “照你這麼說他就應該把我們三個扔下?”楊海鷹牙咬得咯嘣嘣直響。
  
  項利立即警惕起來,兩只腳前后一錯,做好了應對襲擊的准備。看到隊長的反應,幾個戰士也站起來,隱隱圍住楊海鷹。
  
  他們整天摸爬滾打在一起,看到隊長的動作就明白自己該干什麼。
  
   “那照你那麼說我們倆就應該當你的保姆?”任菲清脆地聲音清冷似冰,“你想的挺好,倒是一點也不跟我們倆見外,剛認識幾個小時呀?就想把我們的東西全當 成你的?別說是在感染區,就算是平時有沒有這樣的?我們的東西憑什麼分給你?要不是你拳腳厲害,怕你下黑手,我們倆用得著理你麼?”
  
  任菲容貌秀麗聲音悅耳,說話一針見血,出場就爭取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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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 茅坑里的石頭

  “你說我下黑手玩陰的?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楊海鷹暴跳如雷,甩開單鳳眼退開兩步。他怒歸怒,眼力卻還在,項利腳下的姿勢和手上的動作一看就像個行家,那幾個戰士也不像善茬,他不退就得正面對抗他們的包圍。
  
   “憑我不認識你,憑我不熟悉你,憑我們想活下去!”任菲杏眼圓睜,寸步不讓,“你看你帶的兩個人,現在都洗干淨了看不出來了是吧?你帶著一個不著調的公 子哥一個心理年齡不丁點的女人,感染爆發這麼多天了,他們倆和你還能油光水滑的跟我們擺譜,這像是逃難的樣子嗎?你們就算不洗直接進來一樣的干淨不是 嗎?”
  
  任菲手一指單鳳眼:“你看看他,剛才就一直盯著我看,眼睛直勾勾地連眨都不會了,這像個好人的樣子嗎?”
  
  人群頓時爆發一陣轟笑,單鳳眼一愣,這火怎麼還燒到他身上來了?
  
  楊威光顧著和楊海鷹吵架去了,任菲不說他還沒注意,他一把將任菲拉到自己后面,瞪著單鳳眼說:“也就是當時沒讓他看見你長什麼樣子,不然咱倆能不能站在這兒還是兩回事!”他提高了聲音,像是正和任菲說話,眼睛卻一直瞅著單鳳眼。
  
  這小子小什麼來著?算了,反正今后也不想再見到他們,不如不知道耳根子清淨。
  
  兩個人一唱一合,雖然沒明說單鳳眼是二世祖,可大家卻全都下意識地把他當成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或者官二代,一時間同仇敵愾——普通從多多少少都有些仇富心理,特別在眼前的情況下,這種心理在有意無意地鼓動中不斷地發酵膨脹。
  
  “你!”楊海鷹想反駁,可他性格有缺陷不假,卻不代表腦子笨。
  
  楊威和他吵架,兩個人一直在爭論事實,可任菲根本不在事實如何上和他計較,出場就把道理往自己身上拉,而且還拽出不少同盟來,一記重拳擊中了楊海鷹的軟肋。
  
  楊海鷹胸口急劇地起伏,鷹一樣的眼睛狠狠盯住任菲,任菲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倒不是她有多麼勇敢,而是吃准了大個子這樣的人再暴躁也不可能做出當眾打女人的事來。
  
  “好,那我問你,我明明奪下了他的槍,但是又還給你們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他想到了對自己有力的證據。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那時看清楚她長什麼樣了麼?再說你能看住他嗎?”楊威指了指仍然偷眼瞄著任菲的單鳳眼,他的思維也在任菲的帶動下靈活起來,“我承 認你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但是這并不能成為你把我們倆和你綁在一起的理由,我們倆誰也不認識你,你一出來就一副我和你很熟的樣子,在那種情況下,圖謀不軌 的永遠比助人為樂的多,你問問大家,突然間跑出個人套近乎,換成誰不得仔細想想你到底要干什麼?”
  
  為了加重語氣,他狠狠地向下揮動胳膊,楊威從來沒覺得自己像今天這麼像一個男人。
  
  楊威的話同樣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就算平時碰到個套近乎的也得先躲遠遠的,再好好想想身上有什麼值得惦記,何況是被大批的活死人圍困,隨時可能把命丟掉的特殊情況下。
  
  楊海鷹一愣兩眼發直,好像被冰川凍住一樣混身冰涼。他天性如此,只要看得順眼就敢稱兄道弟掏心窩子,從來沒覺得自己的熱情對其他人可能是一種負擔,更沒想到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因為他的心直口快。
  
  他原本像支蓄勢待發的箭,可一下子整個人就像被霜打過的茄子,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
  
   單鳳眼想抬頭,又不怕再看到任菲引起大家的反感,只得低著踢了踢地皮說:“對不起,我小叔就是這個性格,不像一個現代人,倒像生活在武俠小說里。如果不 是我父親經營有方家里有幾個錢,家產早就敗光了。”單鳳眼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抬頭正眼看著任菲,“我承認剛才一直看著你,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你 幾眼不代表有什麼別的想法,就算有,在我付諸行動之前,也不能定我的罪名。如果看你的換成其他人,你是不是同樣的敏感?”
  
  他很想說這一圈人隨時隨地都有超過一半以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這話一出口他就等於得罪了所有人。
  
  在國人的眼里,富二代似乎就是紈絝子弟的代名詞,但在真正的大家族里,對下一代的培養之嚴格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想像,單鳳眼高傲不假,可他有自己高傲的本錢和底蘊——不是所有的貧家后代都努力上進,富家子弟當然也不全是整天只知道跑馬逗蛐蛐、搶男霸女的草包笨蛋。
  
  大波浪迷惑不解,正緊緊摟著楊海鷹,單鳳眼直面眾人的怒視侃侃而談,鎮定從容,與前天輕浮的樣子大樣徑庭,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他故意裝出這副樣子博取同情,他都成功了。
  
  項利放鬆身體,點了點頭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這一點無可指謫。”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到楊海鷹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和你相處過,你的性格究竟如何我沒資格評論,但是我願意相信你侄子說的都是實話。”
  
  他站在楊海鷹面前也足足矮小一頭,仰著臉抬著胳膊才能夠到大個子的肩膀,看起來十分地不協調,可偏偏就沒有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項利放下胳膊,轉身高聲說:“可以說,你和楊威之間的問題完全是因為誤會產生的意外,不是出於你的本意,也不是他的故意,大家都有不對的地方,也都有自 己的理由,一定要說個誰是誰非的話,只能說是立場不同,根本就說不清對錯。既然沒釀成什麼慘痛后果,大家就各退一步,以后別再提這件事就行了。”他沒說和 好如初,因為兩個人本來就提不上什麼關系不關系的,出了這件事之后,更不可能毫無隔閡相處融洽,別再一見面就瞪眼睛他就阿彌陀佛了。
  
  “好吧,我為我的猜疑道歉。”楊威和任菲對視一眼首先表態,話說到這個份上,裝也得裝得大肚一點,何況項利的面子不能不給。
  
  項利的目光轉向楊海鷹,大個子一語不發地斜盯著地面,單鳳眼溜到他的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楊海鷹卻固執地一動不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單鳳眼趕緊打圓場,臉上帶著笑說:“大家別介意,我小叔就這脾氣,從來不服軟,這樣吧,我代我小叔道個歉……”
  
  項利猛地一擺手:“有些事你可以代替他說明,但是這個你代替不了。”
  
  “你怎麼說?大家都等著你呢。”項利轉到楊海鷹地視線里,仰頭正視他的臉問。
  
  所有的人都盯著楊海鷹,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本來他們只是看個熱鬧,可楊威和楊海鷹之間的爭吵涉及到的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動輒生死攸關你死我活的奇事,大家不管吃飽沒吃飽,吃完沒吃完,全都靜靜等著楊海鷹的答案。
  
  這種時候就算再餓也不適合再接著吃下去。
  
  楊海鷹避開項利的目光,繼續沉默不語。
  
   項利點點頭,無言的抗議是吧?他輕輕地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一個人的勇氣不僅僅體現在直面生死面不改色上,敢於面對自己的失誤和過錯同樣需要勇氣, 你好好想想吧。”他說完轉身就走,向大家揮了揮手喊:“散了吧,時間不早了趕緊吃飯!你們三個,也快點吃吧。”他招呼聲單鳳眼,自顧自走到炊事車邊,從炊 事員手里要來了任菲分剩下的半個饅頭,掰開夾了幾片咸菜直接啃了起來。
  
  靠,饅頭都涼了。
  
  他噴出去的飯得補回來!他瞄了一眼仍然像根柱子站在那里的楊海鷹,心里一個勁地搖頭。
  
  部隊里全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絕不是什麼稀罕事,他在部隊呆了十幾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處理矛盾也算有一手,但楊海鷹這樣的別勁的極品還真是頭一回見。
  
  虎頭蛇尾啊!真是奇怪了,硬挺著就有道理,就能讓人高看一頭麼?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單鳳眼拽了楊海鷹兩下,見他沒有鬆動的意思,只好自己拉著四處亂看的妹妹跑去領吃的。炊事兵倒是一視同仁,照樣給他一個露著白牙的大大笑臉。倒讓這個不怎麼明白世間冷暖的大少爺感動了一小下。
  
  另一邊,任菲挽著楊威,同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楊海鷹。
  
  項利邊吃邊慢慢溜達到楊威身邊,低頭抬眼瞅瞅他們倆:“怎麼?你們也和他一樣晾著?”
  
  “沒有,我就是想看看他能站到什麼時候。”楊威隨意地笑了笑,任菲鬆開楊威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餐盤,幾口吃完了剩下的饅頭和粥……粥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
  
  “准備准備吧,一會就坐車回基地。”項利隨意地敲了楊威胸口一拳,說得很大聲。說完斜睨了楊海鷹一眼皺著眉走開了。
  
  楊威摸了摸被他敲得生疼的胸肌莫名其妙,什麼都收走了,有什麼可准備的?他看一眼任菲,端著餐盤的任菲沖仍然一動不動的楊海鷹努努嘴兒。
  
  楊威恍然大悟,原來這話不是說給楊海鷹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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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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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基地

  車輪滾滾向前,任菲挨著楊威坐在運兵車的后車廂里,腦袋靠著他的肩膀昏昏欲睡。
  
  吃過早飯,臨時營地安排車送他們這些幸存者前往基地,二十幾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幸存者分乘兩輛運兵車,項利特意將楊威任菲和楊海鷹分開安排在兩輛車上,避免讓他們倆碰面。
  
  說是運兵車,在楊威眼里其實就是卡車!不過后車廂上面蓋著一層帆布篷,里面光線昏暗,但還算干淨。幸存者們分坐兩邊,無精打釆地斜倚歪坐。
  
  因為只有楊威一個人穿著打扮與眾不同,他最后一個才上車,帶著任菲坐在車尾,沒想到又上來兩個全副武裝的持槍戰士坐在后廂板的位置上押車,說是為了防備活死人,但更像監視車里的幸存者。
  
  楊威就坐在其中一個戰士的身邊,他們倆的目光停留在幸存者身上的時間比看外面的時間長得多。
  
  這兩個戰士穿著一身數碼迷彩的黃褐色作戰服,和早晨不同的是摘下了防毒面具,戴上了鋼盔和茶色的護目鏡,耳朵里還塞著耳機,看起來除了英氣逼人之外,更多的竟然是時尚新潮,有點像二十二世紀來的戰士。
  
  早就聽說美國人一直在研究什麼單兵作戰系統,估計這一身就是咱們自己的單兵系統了吧?楊威看看人家全身滿滿的裝備,再看自己只有一身光禿禿的衣服,突然之間自慚形穢——那一身的東西他竟然只能認出不到一半兒!
  
  以前總說傻大兵傻大兵,可真換成普通人,連人家身上帶的是什麼都認不清楚,而且一出點大事小情頭一個就是當兵的往上沖,他又憑什麼、有什麼資格看不起當兵的?
  
  忽然間一聲聲隱隱約約的啪啪聲傳進他的耳朵,楊威頓時一個機靈,這是槍聲!而且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楊威頓時冒了一身冷汗,難道是要把這些幸存者都拉去槍斃?他不斷地告誡自己鎮定鎮定,若無其事地用胳膊肘兒拐拐身邊的戰士小聲嘀咕:“兄弟,這是干什麼呢?槍打這麼密?”
  
  楊威和其他人一樣只是幸存者,但他穿著一身軍裝卻讓戰士多了幾許認同,戰士小聲地回答說:“沒事,這是封鎖線射殺天上的鳥什麼的,主要是烏鴉。”
  
  他仔細想過了,這件事涉及不到什麼秘密,就算他不說到了基地大家都會知道。
  
  “這麼多槍一起打?這得多少只烏鴉?再說,打它們干什麼啊?”楊威驚訝得甚至有些憤怒,就算離開A市時盤旋在天空的鴉群也經不起這麼打吧?
  
  楊威出身農家,近年來國家為了保護生態平衡對烏鴉的習性在農村做了大量宣傳,所以對這種普通人眼里不祥的鳥兒有一些了解。
  
  實際上烏鴉是一種極其聰明的益鳥,一些家養的甚至能學會“說話”,并且年輕的烏鴉會贍養年老的父母,它們絕不是某些人誤會的那麼不祥。
  
  因此,不管是從烏鴉本身來說還是從生態平衡上說,大規模射殺烏鴉根本就沒道理。
  
   “你沒打過槍吧?”戰士嘿嘿地笑了,“別看步槍的射程是四百米,但瞄准一百米外的目標,准星就能擋住小半個人形靶,就算有瞄准鏡,也瞄不那麼准。你說天 上飛的烏鴉那麼小,不多上幾個人多開幾槍打得著麼?幾十發子彈打下一只來就不錯了。原因也挺簡單,烏鴉是食腐動物,它們吃了感染病毒的尸體,很有可能身上 帶有病毒。”
  
  剩下的話不用他說楊威也明白了,射殺烏鴉的意思就是要保證病毒出不了封鎖線!可這麼打是辦法麼?白天打就打了,晚上呢?
  
  他沒發現感染區內的動物有被吞噬病毒感染的跡象,烏鴉應該也不例外,那麼,是不是說烏鴉本身不會感染吞噬病毒,但卻和蒼蠅一樣能攜帶著病毒到處飛,所以才得了這麼個下場?
  
  “除了烏鴉還打別的嗎?”楊威覺得蒼蠅更加防不勝防而且更加隱蔽。
  
  槍聲越來越清晰,車里的幸存者們交頭接耳,有幾個甚至惴惴不安地顫抖起來——難道基地附近出現了大群的活死人?
  
  戰士們應對這種情況極有經驗,根本不理會騷亂的那幾個人:“沒別的了,但是現在飛機天天在封鎖線附近飛來飛去,不知道灑的什麼藥,封鎖線上天黑了連蛐蛐都不叫喚。”
  
  楊威恍然大悟自己這是杞人憂天了,這大概就是全面封鎖,保證一只蟲子也飛不出去的意思了吧。
  
  槍聲漸漸地稀疏起來,但聲音卻越來越響,卡車突然一拐下了高速公路,車速降了不說,原本平穩的車開始左搖右晃。靠在楊威肩膀上的任菲被晃得靠不住了,只好坐起來抱著他的胳膊。
  
  楊威往外一看,車后黃土飛揚,高速公路的護欄不知道怎麼截去了一溜,路基邊上墊上些土什麼的建了臨時便道!
  
  幸好只開了幾分鐘車就吱嘎一聲停了下來,車后揚起的灰塵頓時倒灌進車里。車外槍聲格外地響,震得耳朵里嗡嗡地叫個沒完。
  
  大概十多秒后車再開起來,從車后的篷布邊緣向外看,車好像開進了城門洞子一樣的通道里,幾扇厚實的鐵門隨著車的前行一一關閉,居然有從上落下的也有左右兩邊合上的!就憑這幾扇門,關嚴實了就算洪水也擋得住。
  
  車轉了個彎,楊威覺得一股力量將自己推向后面,脊背緊緊地頂在側廂板上硌得生疼,等車停下,他又看見了另一台車的后屁股。
  
  車一停下,大家就紛紛站起來,兩個戰士背上槍先一步跳下車,從后車廂板中間位置的底盤下抽出登車板搭在地上,形成了方便上下的斜面——像楊威那樣有吃有喝地闖出感染區的畢竟是特例,平頭運兵車的高度實在不適合這些缺吃少喝,體力消耗到達極限的幸存者。
  
  他們都是昨天到今天才到的封鎖線,長時間處在飢餓和恐懼中,他們的身體機能還沒恢復,許多人身體仍然虛弱,極個別的上下車甚至需要人摻扶著。
  
  另一台車就停在楊威背對的方向,他不想看見楊海鷹,拉著任菲穩如泰山地坐在車上閉目養神。
  
  下車的幸存者們東張西望,不知道是誰拿了個電動喇叭喊話:“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請服從工作人員的安排……男女分開排好隊……是夫妻的一會另外登記……”
  
  “呦,你怎麼還在車上呢?我正找你那,快下來,我帶你去找主任報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動楊威……是劉國!一睜眼就看到張笑容可掬的臉。
  
  劉國長了一張討喜的娃娃臉,一笑起來就露出兩顆碩大的門牙,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樹上的鬆鼠——早晨他戴著防毒面具看不清長像。
  
  “那她呢?”楊威指指任菲。
  
  劉國呵呵地笑著說:“項隊長說了,讓我帶你們倆找主任報到,不是你一個人!呵呵,主任昨天還在臨時營地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基地,要不剛才就帶你們找他了。”
  
  楊威搔搔頭,心里莫名其妙,他就算再遲鈍也回過味兒來了,先是坐車有待遇,接著是穿的不一樣,現在別人統一安排,他與眾不同找人報到!他們的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怎麼處處透著詭異?
  
  到底有什麼事我自己不知道?他下車跟在劉國的身后腦子里亂成了糨糊。
  
   這座基地原來不知道在干什麼的,他們進來的門就是一圈鋼板圍成的長洞,沿著正門兩側是四米多高像城牆一樣的延伸開的鋼板圍牆,仔細看還能看到鋼板牆最底 下有一圈常見的鐵欄杆,左右一眼望不到頭。牆里用角鐵焊成了架子,支起一層靠在鋼板牆頂部的走道。走道上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個警惕地望著天空的持槍大兵,時 不時地沖開上放兩槍。
  
  就像把古代的磚石城牆換成了鋼板城牆!楊威暗暗琢磨:不知道用的鋼板是多厚的,到底實用不實用,但是只擋活死人的話,就算只是一層鐵皮也夠用了。
  
  可能是角度的問題,楊威沒發現天上有鳥在飛,看牆上的大兵開槍時隨意的樣子也不像瞄准了開的槍。
  
   牆腳下,包括他們坐來的兩輛運兵車在內,一溜楊威叫不出名字的軍車排得整整齊齊,幾輛裝甲車上還架著機槍和火箭筒什麼的。從正門邊往里看,成片的樓房同 樣整齊劃一,樓與樓間的大小操場邊立著不少高大的牌牌,上面寫著各種標語。操場上支滿了大大小小的帳篷,不少軍人和不多的幸存者正在帳篷中間進進出出。
  
  所有的一切都排列整齊有序,看不出一絲匆忙和凌亂。
  
  和楊威一起到的幸存者們已經在軍人的帶領下走向樓群,也不知道是奔樓去的還是奔帳篷去的。
  
  這兒實在是太大了,楊威根本看不到另一邊的圍牆,光是從門口到最近的樓至少也有五百米。
  
  這里明明離著高速公路不遠,可他以前坐車也走過這條路,怎麼沒發現有這麼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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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渡過渡……腦子里有點亂……不知道這章大家看得明白不……



一百零六 拍著良心說話

  “嗯嗯,我明白,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年過半百的趙杰滿眼紅絲神情凝重,不斷地對著沒有按鍵的手搖式電話點頭應是。
  
  將黑色的話筒塞回綠色的電話盒子里,趙杰胳膊肘兒支在桌子上,疲憊地揉著擰出深深溝壑的眉心。
  
  在手機全面普及的時代,這樣一部電話似乎早該進博物館展覽,但從疫情爆發后全面切斷感染區的對外通訊后,除了軍用電台的跳頻通訊外,就只剩下這部手搖電話通向指揮部。
  
  手搖式電話雖然原始,但兩部電話單獨接在一起就能用,保密性和便捷性非常之高。
  
  趙杰強打精神翻開剛剛收到的電報,一行行讀下去,如果讓楊威看到電報的內容,肯定會大吃一驚!
  
  電報一開頭赫然印著幾個大字:疫情通報!
  
  電報掛左上角則印著鮮紅的兩個小字:機密。
  
  疫情通報四個大字下還有一行小字:傳達範圍正團級以上!
  
  電報里除去慣常通報感染區情況外,今天還多加了一部分內容:經衛星偵察與航空偵察確證,寶珠河已被污染,相關單位立即做好疏散工作,預防病毒擴散。
  
  最新情況:寶珠河下游四個地級市一千多萬人已經開始疏散,空軍正在沿河噴灑消毒劑,下游的青山水庫完全封閉,暫時控制病毒通過寶珠河傳播的可能,相關單位和個人密切監控,瀆職者執行戰時紀律嚴懲不待。
  
  另:偵察衛星確認C市確實有一支擁有武器的組織,正在清理活死人。援一軍開赴感染區的計劃取消,四號基地做好部隊的安置准備,援一軍將於今天14時20分前進駐,援一軍需要做好進入C市鎮壓武裝暴亂的准備。
  
  其它各單位盡快執行“野火”方案。
  
  趙杰的辦公室外,楊威和任菲靠在牆邊一個勁地喘著粗氣,基地里明明有電,偏偏還把電梯封死不讓用,兩個人一氣爬了十幾層樓,累得兩腿上的肉直突突,走路都像喝醉了一樣打飄。
  
  他并不知道這個基地里的用電完全依賴發電車,除了保障辦公用電外,其它設備一律禁止使用,包括室內的電燈在內——趙杰手里的電報其實就是用傳真機接收的文件,與電影電視上常見的戴個大耳機滴滴嗒嗒地敲是毫不相干的兩回事。
  
  劉國像個沒事人一樣隨便喘了兩口氣就恢復正常,整理整理軍裝清清嗓子沖門喊:“報告!”聲音在走廊里往來回蕩,一層層地回響。
  
  “進來!”趙杰放下手里的電報,倚進椅子的靠背里,扭了扭脖子,僵硬的頸椎微不可聞地咔咔響了一串。
  
  劉國推開辦公室的門,啪地立正敬禮:“軍長,我把楊威和任菲帶來了。”他的表情嚴肅,兩顆大牙在嘴唇下若隱若現。
  
  “請他們進來吧。”趙杰搓搓臉,把電報先放在一邊。
  
  楊威和任菲聽到他的話,不用劉國請就自己走了進來。趙杰沖劉國點點頭:“你先去忙吧。”
  
  “是!”劉國敬禮,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帶上。
  
  “請坐。”趙杰向辦公桌對面的一排沙發做了個手勢。
  
  楊威拘謹地坐下,他的呼吸已經調勻了,可面對這位滿臉疲倦地長者卻只覺得喉嚨發干舌頭僵硬,心跳怎麼也慢不下來。
  
  辦公室的牆邊擺著兩盆一人多高的盆栽,一排看起來挺眼熟的書櫃擺在牆腳,角落里還擺著一張床,床上的被子壘得像電視上演得那樣方方正正,白色的床單上壓著幾道還沒抹平的褶皺。
  
  軍長是多大的官他不清楚,但是肯定比老家的縣長大多了!在這之前他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他那所大學的校長,但不管從哪個方面說,楊威都覺得那所二流大學的校長肯定不如這位軍長的權力大。
  
  這麼大的官親自見他,讓他心里除去受寵若驚外,更多的還是彷徨無依。
  
  趙杰開門見山,從辦公桌上最厚的那一沓紙上抽出一張向前推了推:“楊威是吧?真是久仰大名。找你來不是為別的,把這個簽了吧。”他的手指在那張紙上點了點。
  
   楊威很想覺著電視里的老江湖說上兩聲不敢不敢,可嘴哪張得開?他看了看任菲,起身向前走了幾步拿起那張紙,下意識地失聲驚叫,調門直接調高了兩個八度: “參軍入伍?”他一下子急了,“搞錯了吧,我從來沒想參軍啊!”他的目光一轉看到那一沓紙,下面是和他手里這張一樣的入伍表格,辦公桌上的紙張不少,可數 這一沓最厚,邊緣就像剛下印刷線的書本那樣整齊。
  
  似乎還能聞到油墨的香氣。
  
  任菲聽到他的話幾步跑過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表格,漂亮的大眼睛里光芒閃動,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趙杰覺得眼珠干澀,拿起桌上的茶杯灌進嘴里一口苦澀的濃茶強打精神:“沒搞錯,早晨的體檢合格了,你的情況特殊算是走個綠色通道早簽一會,”他又抽下另一張表格遞過來,“你是任菲?一起簽了吧。”
  
  “為什麼?”楊威把表格拉回來,不解地問。趙杰把這張表格推給他的一瞬間,一切不正常的地方都聯系到了一起,好像他們早就知道他會來,也早就做好了准備要把他拉進部隊!
  
  就算是全面戰爭,也不會把未經訓練的普通人拉上戰場吧?
  
  楊威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是塊當兵的料子,再說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當兵即苦又累,他沒那份閑心給自己找罪受。
  
  任菲接過表格一點也不意外,無言地站在楊威身邊。她大概猜到了原因,但她不想表現得比楊威強,寧願呆在他身邊裝成個不明不白的小女人。
  
  “不為什麼,不光是你,所有從感染區逃出來的幸存者都得簽這張表。”趙杰第N次重復這段話,“你唯一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有現役軍人的推荐,所以不用經過復雜的政治審查。”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把楊威從上到下看個通透。這小子有什麼特殊的?他承認楊威的發現對整個疫區的戰略布置起到了關鍵作用,可指揮部有必要這麼重視他 嗎?對感染區的軍事行動不亞於一場局部戰爭,可現在他手里還有幾個合格的軍人?用平頭老百姓當先鋒?是不是還得成立一支督戰隊高喊后退者死?
  
  “什麼?是誰?”白旭干枯的樣子突然從他的腦子里蹦出來,這是楊威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和他扯上關系的現役軍人——總不會是早晨剛認識的項利發燒把腦袋燒糊塗了吧?
  
  “我可能告訴你是誰嗎?”趙杰反問,他的眉毛緊緊地絞在一起,翻出盒煙來抽出一根塞進嘴里,然后把煙盒往前送了送。
  
  楊威搖搖頭:“我不會,我只想離開感染區回家,不想參軍。”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趙杰含著煙模糊地說,他打著打火機點上煙,深吸了一口吐出來,“這是強制性入伍,所有人都得簽。”
  
  “為什麼?總得有個原因吧?”急切地楊威把剛剛的拘謹拋在了腦后,他努力逃出感染區是為了什麼?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參軍入伍再讓回到那個混亂不堪,隨時可能把命送掉的地方去?
  
  任菲的手藏在辦公桌下趙杰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拉了拉楊威的衣襟。
  
  “我還當你能聰明一點兒,怎麼也和他們一樣問東問西的?”趙杰深吸一口煙噴出來,“這麼說吧,感染區里的情況復雜,部隊進入疫區執行救援任務需要你們對付活死人的經驗。”
  
  楊威氣鼓鼓地把臉別開:“現在知道要救援了,這麼多天,早干什麼去啦?我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什麼地方?現在我們逃出來了,你們又來電了?老百姓是不是死不完?不是你家孩子是不是?”
  
  任菲大驚失色,趕緊一把抱住楊威,急得頭上直冒冷汗:“你干什麼?不要命了?”這個軍長是這兒最大的官,這麼混亂的環境,他想要誰的命就是一句話的事。
  
   趙杰啪地狠拍在桌子上,震倒的茶杯灑了滿桌子的茶水:“放你娘的屁,為了救你們,整個南方軍區整整三十萬人犧牲在感染區里,你敢不敢拍著胸口的良心,對 三十萬烈士把這句話再說一遍!”他額頭的靜脈血管跳突突地跳,充滿血絲的眼睛幾乎跳出眼眶,怒發沖冠火冒三丈,牙咬得咯嘣嘣直響,似乎隨時都能撲上來咬楊 威一口。
  
  楊威嚇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如果不是任菲死命扶住,他就得一個屁股墩坐地上。
  
  辦公室的門嘭地打開了,劉國猛沖進來扶住了趙杰。
  
  任菲死命地頂住楊威,忽然手上一輕,楊威悄悄地拍拍她的手,直視趙杰的眼睛:“三十萬,怎麼可能?我們明明一個人也沒看到!”
  
  趙杰頹喪在跌坐進椅子里,捂著臉說:“病毒不是爆發一次,部隊剛進入市區的時候什麼事也沒有,但是所有的部隊剛好都入感染範圍,幾個城市就一起爆發了第二波感染……”
  
  劉國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楊威一眼,幽幽地說:“病毒感染同時在三個省爆發,南方軍區的部隊進的是南邊的B省,你上哪看去!軍長的獨生兒子就在第一批部隊里,妻兒老小全在C市,到現在還沒一丁點消息你知道麼你!”
  
  “別說了……”趙杰咬緊牙關,眼中似有水光閃動。
  
  任菲呆呆地看著這位將軍,扶著楊威的手慢慢地放開了。心里像堵著萬斤巨石一樣滿滿的,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安慰安慰這位老人。
  
  楊威低著頭,吁了口氣,抬起頭來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句話不用拍著良心我也再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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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那章作廢了,這是一早起來重寫的。不知道大家看了什麼感覺……我能感動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感動大家。!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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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 執著


  左腿微微彎曲在前,右腿蹬直在后,右手抓緊握把,左手托著步槍護木,臉頰輕輕帖在槍托上,槍口斜指前上方,右眼中的表尺缺口已經和准星重疊,與天空飛行的烏鴉三點一線,呼吸慢慢地屏住,慢慢壓下扳機。
  
  “砰——”楊威手里的步槍猛然向后坐,槍托撞在戰術馬夾右肩的橡膠護板上,分散到整個肩部,令他的上身向后微微一挫。
  
  一道紅色的亮線突然從半空是出現,離著他瞄准的那只烏鴉遠遠地打上了天,仿佛一顆流星般在藍白相間的天空劃過一條紅色的亮弧,消失在半空。
  
  一顆彈殼打著旋從槍里飛出來,叮叮當當地落在三層鐵皮做成的城牆上,槍栓咔地卡在后面,槍膛里飄著淡淡的煙味兒。
  
  “又是高射炮,但是比上一回近多了。”蕭宇放下望遠鏡說,“最后看清楚目標沒有?是不是又忘記了?”
  
   楊威卸下槍上打空的彈匣,無奈地點頭:“看不清目標讓我怎麼打?還是給我個瞄准鏡吧!”從一個小時前他上“城牆”練習射擊開始,這位負責教導他的班長蕭 宇就一直告誡他打槍的時候一定要表尺准星清楚目標模糊,可每一次都是表尺准星清楚了找不到目標,而看清楚了天上的烏鴉又從來打不准!
  
  “要什麼瞄准鏡?你一點基礎也沒有,還沒學會走就想跑了?”蕭宇想也不想地拒絕,“你還是老實點練吧。”
  
   天上的烏鴉被突然出現的巨響和紅光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調頭往回飛,雖然楊威沒打中目標,倒也達到了阻止它飛出感染區的目的——烏鴉是一種留鳥,也就是 一直生活在一個地方從來不遷徙的鳥,它們飛向感染區外的原因僅僅是臨時性的,這些天封鎖線上確實打下了不少,剩下的烏鴉早成了“驚槍之鳥”,封鎖線上的槍 聲稀疏多了。
  
  可即使是這樣,楊威耳朵里嗡嗡的聲音也一直沒消退過。
  
  據說前一陣時間偶爾還有活死人光顧封鎖線!
  
  突然間幾聲轟隆隆的機械聲響,鑲在城牆上的“門洞”里的幾扇門有的橫著拉出來,有的豎著弔起來,原本規整的長方體一下子變成了后現代雕塑一般的不規則藝術作品。幾台大大小小的軍車排著長隊沖出大門,掀起一路的塵土。
  
  楊威看著最后那台運兵車車廂里隨著車體左右晃動的戰士還有他們拄著的步槍,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兒。
  
  上城牆前他唯一的任務就是把手里掌握的經驗教授給這隊戰士,將第一批進入B市執行救援任務,他們中間大部分是真正的士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剛剛召進部隊的普通人。經過楊威的建議,除去原有的裝備之外,所有人的屁股后面都多了一只裝滿烈酒的水壺。
  
  一旦被活死人抓傷,起碼讓他們把命保住。
  
  其實楊威很想讓每個人再帶上兩枚催淚彈,但是這兒是純粹的軍事基地,要人命的槍支彈花大把抓,手榴彈一箱箱的發,火焰噴射器多到每人分一具,可警察用的非致命性武器根本一件也沒有。
  
  不過趙杰已經答應向上級反應這個問題,盡快補充一部分非致命武器——每個聽到楊威建議的人都有那麼點驚愕和哭笑不得,誰也想不到活死人竟然會害怕這些東西。
  
  楊威雖然簽了那份“賣身契”,可心里的疑問不減反增。
  
   他仔細回想了整個過程,趙杰和劉國都不像作假,就是說三十萬人一齊失陷在感染區很可能是確有其事,那麼為什麼不接著從周邊的各大軍區抽調人手繼續執行救 援計劃?就算正規部隊來不及,為什麼為動員預備役?十多天的時間足夠東北的部隊趕到西北再返回駐地,時間上根本不存在來得及來不及一說,有必要直接把幸存 者全拉進來麼?
  
  雖然說是三個省一起爆發疫情,可他覺得真正的感染區應該只有一個半省到兩個省左右的面積,一次投入一個小隊,才三四十人的樣子,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和活死人間的對抗就像一場另類的戰爭,小打小鬧根本不疼不癢,只有投入大部隊逐步推進,將占據城市的活死人全部消滅才能贏得勝利。
  
  而且感染區這麼大的面積,就算真的能把所有的活死人一個不留地消滅干淨,誰又敢保證犄角旮旯不會有那麼幾只幸運地躲過部隊的搜索?還有城市里大片大片的死尸,到那時還有幾個人敢繼續生活在原本的家園里?
  
  光是安置這些逃離的難民對國家來說都是不小的負擔。
  
  他的臉上掠過幾道陰影,基地依然在通訊封閉範圍內,衛星電話沒了,也不知道家里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他沒在基地里看到皮卡,不知道是不是還停在封鎖線,回頭有機會找項隊長問問。
  
  楊威從戰術馬夾上的彈匣袋里取下另一只裝滿曳光彈的彈匣,還不等他把彈匣卡在槍上,蕭宇就遞給他一發普通彈說:“先把這個裝進去。”
  
  楊威依言接過子彈,堵進槍膛里拉動槍栓,一聲清脆地碰撞,那顆普通彈壓入了彈膛,他這才把沉得有些壓手的彈匣扣在槍上。
  
  “看到那顆樹了嗎?”蕭宇舉著望遠鏡看著前面說,“就是那顆從中間折斷,光剩下個樁子的。”
  
  “看見了,怎麼?”
  
  “你不是老說天上的烏鴉不好打麼?那顆樹樁的距離大概是一百米,這回是固定靶,你打個我看看。”他故意給楊威出難題。
  
  平時靶場打靶的射擊距離只有一百米,樹樁子比靶紙窄了一倍不止,瞄准的時候准星柱保准能把整個木樁子人擋住,對新手來說想擊中確實有一定的難度。
  
  楊威深吸了一口氣,據槍瞄准:“砰——”因為這是一發普通彈,大白天的根本看不到打在什麼地方。
  
  放下望遠鏡說:“就偏了一點兒!”其實楊威這一槍擦過樹樁,在樹皮上劃了一道,說沒打中可以,說打上了也行。
  
  他身后的鐵梯一陣踩踏的聲音,兩個人一起回頭,穿著一身軍裝的任菲從下面冒出頭來,換上一身真正的軍裝,任菲身上少了幾絲柔美,多了幾分英氣——不過人漂亮到哪兒都引人注目,穿什麼都一樣的好看。
  
   蕭宇馬上對楊威擠擠眼兒,故意提高了聲音說:“用不用我這個電燈泡躲開?”任菲和楊威雖然從來沒承認過什麼,可基地里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心里有數,幾個 不怎麼長眼的愣頭青倒是想盡了辦法想接近她,可任菲是什麼人?多少精明無比的所謂成功男士都被她戲弄於股掌之間,還能擺不平這麼幾個小年輕?
  
  基地看著挺大其實沒多少人,才一天不到大家就全都知道胖胖的楊威有個厲害無比的媳婦兒——這是任菲背著楊威和其他人說的。
  
  楊翻了翻白眼兒收了槍,轉身就是笑臉相對。任菲被分到了個很傳統的部門學習通訊,就是接線員之類的活兒,不過她一有時間就跑來找楊威。
  
  楊威想找她的話就難了,通訊部門全是女兵,向來禁止男的入內,他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寧肯等著任菲找來。
  
  蕭宇很知趣地往邊上走了幾步:人家都像看不見他一樣不答話,他還不知道自己該躲開嗎?
  
  沒想到任菲直接開口叫住他:“蕭班長,我也想學學怎麼打槍,一起教教我吧。”從感染區里一路逃出來的事實告訴她,在完全脫離疫區之前,只有軍事技術才是保命的資本,其它的全是扯淡。
   
  “好啊!”蕭宇很陽光地答應了,眼睛“偷偷”地瞅了瞅怒目而視而不自知的楊威,故意沖他擠擠眼兒。
  
  不過任菲很自然地靠在楊威身邊,順手挽住他的胳膊,瞬間令楊威鼓脹的眼珠回復原樣。
  
  楊威剛想張嘴說點什麼,就聽到遠遠地傳來一陣陣吼叫聲,三個人一起把目光轉向營區,大個子楊海鷹正纏在什麼人身邊高聲咆哮,不少人警惕地圍在他身邊,隨時准備制服他。
  
  之所以知道是楊海鷹還是因為他鶴立雞群的個子,其他人離著太遠根本看不清楚。
  
  “大個兒又逮著誰了?”楊威的表情說不出的復雜,楊海鷹這人犟是犟點,可還算個好人。強行徵召入伍的計劃一公布,數他最想參加。可臨時營地的一幕看到的人很多,大家對他一致的評價就是:太倔了,肯定不合群!
  
  部隊是個要求高度統一的地方,個人服從集體是基本中的基本,而倔強的楊海鷹就像一顆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突然間爆發的不定時炸彈,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不知道,他一早晨就跑趙軍長那堵門兒去了,我估計他是抓著誰算誰。”任菲呵呵地笑,老話說得真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這不吃癟了麼?
  
  蕭宇舉起望遠鏡來看著說:“他要是再這麼鬧下去,沒好果子吃。”軍隊是什麼?軍隊是暴力機搆,這兒可不是個講理的地方。
  
  楊威深以為然,收回目光,把手里的步槍塞給任菲:“你不是要練麼?開始吧。”
  
  分割————
  
  抱歉,我知道這一章還是不怎麼樣……狀態不好還卡得厲害



一百零八 邊緣


  清晨,東方的天空剛剛蒙蒙放亮,滿天的星星仍然閃閃發光,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基地上空,“城牆”上的鹵素燈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牆外幾十米地段。
  
  城牆上隱隱約約地看見哨兵黑糊糊影子來回地走動,厚重的作戰靴來回踩在鐵板上的“踏踏”聲在靜謚的空氣中遠遠地傳出去,聽在耳朵里讓人有一種混身汗毛都炸飛的感覺。
  
  楊威排在隊伍的最后,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嘴打著哈欠,三番五次地揉搓著怎麼也睜不開的眼睛,對極具提神醒腦功能的腳步聲聞而不見。
  
  “咔啦啦”幾聲響,厚重的槍庫大門打開了,“叭”地一聲輕響,槍庫里并不明亮的燈光耀花了楊威的眼睛,令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來擋在眼前。
  
  “動作快,別耽誤時間!”蕭宇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催促著,十幾人的隊伍精神抖擻,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進槍庫。蕭宇眉頭直皺,平時整整齊齊的腳步落地聲怎麼出了雜音?
  
  他往后一看,懶散的楊威拖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無精打釆地跟在隊伍最后,不像個軍人倒像個大煙鬼!
  
  他暗暗地嘆氣,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非得把那麼多普通人塞進部隊,現在情況這麼復雜,哪有時間搞基礎訓練?把這麼個別勁的夾在隊伍里,照不照顧他先不說,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影響其它人的士氣麼?
  
  有心說楊威兩句,可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
  
  本來就是個普通的平頭老百姓,一上來就用最嚴格的軍人標准來要求,這不是扯淡是什麼?算了,慢慢來吧。
  
  蕭宇嘆了口氣壓下心里的不安:“立定!解散,快點選,選完了登記好,盡快出去集合。”
  
  十幾個人一轟而散,他自己也走到槍架前,先拿了幾個空彈匣,再拿上步槍和子彈,一會路上有的是時間往彈匣里壓子彈。我軍下發的子彈都是包裝成箱,需要戰士們自己找時間壓進彈匣的散裝式。而美軍下發的都是在彈匣里壓好的子彈,這一點一直讓蕭宇耿耿於懷。
  
  大約百十平方米的槍庫里光線陰暗,一進屋門的地方用一道監獄式的鐵欄杆隔開,牆邊屋角和屋中間到處都是鐵皮櫃子,一股刺鼻的槍油味一下子沖飛了楊威的困勁。
  
  楊威左右看了看,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房間角落里的鐵皮桌子上,桌上的背帶式槍套怎麼看怎麼熟悉!
  
  他兩步搶到桌前,趕在其他隊友注意到之前把桌上的東西全劃拉到自己面前,果然,兩支握把上沒有五星的92式手槍,一把左輪還有六個備用彈匣,就連彈匣里的子彈都還是壓滿的!
  
  楊威欣喜若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把他的槍收起來,但這一點不是他關心的問題。
  
  他先拿起一把92式手槍,褪下彈匣拉動套筒上膛,打開保險放在耳邊輕輕一扣:“咔”地一聲輕響。
  
  擊發良好!楊威滿意地將彈匣裝回去,把槍塞進腿上的槍套里,另一把如法炮制裝進戰術馬夾左小腹前的手槍槍套里,最后仍然把左輪掛到腰間。
  
  軍用的戰術馬夾不像警用的那麼簡單,身上到處是不同功能的帆布繩圈和袋子,他把兩個備用彈匣塞進手槍彈匣袋,再把剩下的四個備用彈匣兩個兩個并在一起塞進步槍彈匣袋里,這里桌上就只剩下為左輪手槍快速上子彈的彈托了。
  
  他想了想,把彈托上的六發子彈卸下來裝進兜里。
  
  左輪槍在處理臭彈上有自動手槍無法企及的優勢,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的備用槍,不必帶上太多的子彈。
  
  楊威身上的袋子絕大部分仍然空著,他決定再找幾個彈匣帶著,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步槍,他湊到蕭宇身邊小聲地說:“手槍都在哪兒呢?”
  
  蕭宇把步槍往身上一背,眉頭的川字更深了:“你帶這麼多手槍干什麼?”普通部隊執行任務只能攜帶標准的武器配置,而基地里由於人手不足放開了條件,允許執行任務的小分隊自行選擇攜帶的武器種類和彈藥數量,最大限度地保障人員的生命安全。
  
   他在一線戰斗部隊當了六年兵,執行戰斗任務的部隊不是執行反恐任務的特警,人手一支步槍才是他們的標准配備,就算現在允許自選武器,畢竟還是步槍威力大 射程遠,大家還是習慣性地以步槍為主。即使帶上把手槍更多的也是因為帶兩把槍更像精英部隊,是為了裝酷而不是戰斗。像楊威這樣只帶副武器不帶主武器的還是 頭一回出現。
  
  楊威聳聳肩,很無辜地說:“咱們是清理活死人又不是打仗,我覺得在室內狹窄的空間里手槍比步槍更靈活。”他是從活死 人堆里闖出來的,和白旭闖進活死人堆里的經曆告訴他,步槍除了在威力和射程上有優勢之外,并不比手槍更好用,而且步槍的重量比手槍大得多,放棄步槍能夠攜 帶更多的手槍彈藥。
  
  蕭宇的眉頭一鬆,點了點頭指了個方向說:“全在那邊,你自己找吧。”他習慣於使用步槍,但并不代表他偏執地認 為手槍沒有用處。相反,對楊威這樣闖出感染區的普通人,他還是懷著幾分敬佩的——設身處地的想,就算讓他這個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身處群尸環繞、無依無靠的 環境下,能不能毫發無傷地闖出來?
  
  他沒那個信心。
  
  楊威點點頭表示感謝,自顧自地尋找彈匣和子彈。
  
  蕭宇仔細想了想,放棄了多拿兩個步槍彈匣的想法,跟在楊威的身后一把拉住他:“往哪兒走,在這兒了。”他指著身邊一個半開的櫃子,拉開取了把手槍塞進左腹下的槍套里,“自己拿吧,一會最好帶上刺刀和手雷。”
  
  楊威沒有動手只是看了看問:“我要找5.8毫米的!”屋子里的光線雖然昏暗,但還看得清蕭宇拿的那支槍握把上有個五角星的標志。
  
   “什麼?”蕭宇哭笑不得,“你還挺挑的,5.8的手槍只裝備團以上軍官,子彈沒問題,槍肯定拿不著。我勸你和大家拿一樣的東西,這樣萬一子彈什麼的用沒 了還能從別人那要點支援,要是你用的和別人不一樣,就只能自己多帶。再說部隊是集體,搞特立獨行不好。”他小聲地提點楊威。
  
  他這一隊人全都是真正的士兵,只有楊威這麼一個半弔子,要不是為了楊威的經驗,他根本不願意帶上這麼個拖油瓶兒。
  
  “我只想再要兩個彈匣。”其他人帶手槍是為了自衛,重頭戲還是步槍上,他可全指著手槍出貨呢。
  
  “一樣沒辦法,5.8的手槍本來裝備的就少。”蕭宇帶好了手槍,本來只應該帶兩個彈匣的他聽了楊威的話,多帶了兩個備用,反正手槍的彈匣和子彈都不沉,更不占地方。
  
  “那算了,我再帶兩盒子彈吧。”楊威退而求次。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有這麼多人拿著步槍,用他提溜著手槍上陣的機會小得可憐。
  
  蕭宇點點頭帶著他轉出來,其他人都已經選擇好了武器站成一排,蕭宇把步槍背在身后,隨手拿起把多用途刺刀扣在楊威肩上的搭扣里,又抓了幾顆手雷掛在他的后腰上,最后拿起顆比核桃大不了多一點的小玩藝照著楊威的脖子上比了比,抿著嘴兒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轉身對已經站好隊的戰士們說:“沒拿手槍的去帶上手槍,帶手槍的多帶兩個彈匣備用!”
  
  楊威看到包括蕭宇在內的每個人脖子上都弔了那麼個小東西,他好奇地撿起那顆核桃大的東西,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他用三根手指捏著向蕭宇面前一送:“這是干什麼的?”
  
  蕭宇沉默了片刻,避開楊威的眼睛說:“光榮彈,只要扯下來就能把腦袋炸飛。我寧可死也不想變成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
  
  “為什麼不給我掛上?”楊威目光落在這顆丁點大的小東西上,雖然他從沒對這里有過認同感,卻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明確地感覺到這支部隊對他的排斥。
  
  “我們不是上戰場,可同樣危險。你有正面死亡的自覺嗎?”蕭宇堅毅的目光盯著楊威的眼睛,一眨不眨。
  
  楊威不屬於這里,不屬於這支部隊,他無法像要求一個士兵般要求楊威,更沒法簡單地把他看成一個普通士兵,可他偏偏又不能把楊威當成普通平民!即使楊威擁有完全的、正式的軍籍,可實際上,楊威卻只是個介於軍人和平民之間的邊緣人,在這兒的唯一原因是當個“顧問”。
  
  蕭宇覺得自己唯一能對楊威做的就是看好他,別讓他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光榮彈是軍人撼衛自己尊嚴的最后一道防線,楊威不是軍人。
  
  楊威默默地放下手,手里緊緊攥著那顆小小的光榮彈,垂下頭干澀地說:“我,確實沒有。”他下垂的目光看著那顆輕飄飄的小東西,不知道怎麼的,心上竟然像開了個洞一樣刺痛無比。
  
  蕭宇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剛想說什麼,門口突然有人說:“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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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 一箭三雕

  “團長?您怎麼來了?”蕭宇趕緊立正敬禮,腰板挺得筆直。這次的任務原本就是個普通不過的例行任務,怎麼會驚動團長?
  
  楊威站在他身邊,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左顧右盼抖腿塌肩,對門前的團長周鎮民視而不見。
  
   周團長年近五十,中等個頭,稍有點將軍肚,原本烏黑的頭發在感染爆發后迅速向花白進化。他看見楊威之后暗暗皺眉,隨后選擇性地忽略毫無軍人氣質的楊威對 蕭宇說:“我給你帶了個人來,你們這次任務把他也帶上吧。”周鎮民從軍近三十載,還真沒見過這樣直接就把平民招進部隊的,心里的抵觸情緒比蕭宇重得多。
  
  但是情緒歸情緒,命令歸命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只能強迫自己執行軍令。
  
  蕭宇遲疑地看了看楊威再瞅瞅周鎮民:“團長,這個,臨時加人不大合適吧?”說句心里話,他連楊威也不想帶上。
  
  都說戰友戰友親如兄弟,大家經年累月的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摸爬滾打,互相之間熟悉的連半夜里放個屁都能聽出是誰放的,加進一個楊威就已經夠別勁了,怎麼還要再往回塞人?
  
  只帶一個楊威都是他幾次三番找上級反映問題才爭取來的,他容易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周團長板起臉來教訓說,“他是軍長親自安排跟著你們隊的,廢話少說,執行命令!”他比蕭宇還不理解趙杰是怎麼想的,過會天亮了他就去找軍長說道說道。
  
  這兩天楊海鷹找遍了基地里大大小小的領導,偏偏他不算部隊的人,不能拿部隊的紀律約束他,趙杰也是被他纏得煩了。
  
  “是!”話已至此,由不得蕭宇再說,只能答應下來。他又不是笨蛋,團長的臉色那麼黑是為什麼還看不出來麼?這種時候不管怎麼為難,他都不能再給團長添堵。
  
  周團長回頭喊了一聲:“楊海鷹,進來吧。”
  
  蕭宇和楊威同時一震,不約而同地抬頭往外看,大個子楊海鷹穿著一件明顯短一截的戰術馬夾低頭鑽進來。
  
  蕭宇臉色一變,遲疑地看看周團長,又看看楊海鷹,嘆了口氣。這下可好,塞人就塞人吧,怎麼還把這顆不定時炸彈塞給他了?他的牛脾氣人盡皆知,說實在的,要是平時,最多花幾個星期時間,再刺頭的兵也能給他正過來,可現在的問題是根本沒那個美國時間蘑菇啊!
  
  況且另一位事主楊威就站在他身邊,這下好,不用干別的了,光調解他們倆的關系去吧。
  
   楊威眼神亂飄,四下亂看,就不不看門口。他和楊海鷹之間的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可他已經放下姿態要和楊海鷹和解,卻被楊海鷹拒絕,楊威雖然不是什麼小肚 飢腸的人,可不管從哪方面說,他和大個子之間的心結都沒有解開的跡象,誰也不給誰好臉色看,沒想到今天竟然撞到了一起。
  
  難道這是趙杰故意安排的?楊威想到這兒不由地冒出了退出任務的念頭。在基地里他從不擔心楊海鷹對他有什麼不利,可出了基地,楊威實再不敢說大個子會不會有什麼動作——這一次大家手里可都有槍,活死人好對付,可黑槍防不勝防!
  
  雖然楊威覺得楊海鷹不大像背后下手的小人,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隊員們陸陸續續地帶好武器轉回來,不管是誰看到門前的楊海鷹都是一愣,如果不是嚴格的紀律約束,早就跳出來幾個質問原因的了。
  
  大家的表情落到周團長眼中,他的心里一陣苦笑,沖楊海鷹說:“你自己表個態吧,要是大家都不能接受你,我也沒辦法。”他把球踢還給楊海鷹。
  
  部隊是個講究集體合作和團結的地方,草原上最可怕的是成群的餓狼,而不是其它的任何一種猛獸!
  
  必須在部隊出發前解決人員內部的矛盾,以免波及到任務的完成,這是基本中的基本,絕不是他非要拿這一點為難楊海鷹。
  
  楊海鷹猛地挺直了背脊:“我保證服從命令,不拖后腿。”說完他的目光留在楊威身上說:“我和你之間的事就像項隊長說的一樣,各有各的利益,說不上誰對誰錯,所以我不道歉,你也不必跟我說對不起。”他硬梆梆地說。
  
  楊威目光一窒,再也轉不下去了,只得正視楊海鷹說:“我和你本來就是陌生人,扯不上別的關系。”他本想說:我也不用你道歉來著,可想想又覺得這麼說好像在氣勢上差楊海鷹一截似的,這才改了這麼一句不軟不硬的話出來。
  
   周團長暗暗點頭,楊海鷹能這麼說已經是個明顯的轉變信號,至於道歉不道歉的,他并不在乎:“光服從命令根本不夠,你就算會幾下拳腳也只還是個老百姓,和 合格軍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多聽少說,和老兵們學著點兒,對你沒壞處!”別看楊海鷹身手不錯,可也就對付對付普通人,在場的雖然沒有所謂的高手,可軍人就 是軍人,平時學的練的都是一招制敵的殺手,打起擂台來誰也不值楊海鷹的個,可真正放對生死搏殺,鹿死誰手難說得很。
  
  “是!”楊海鷹學著立正站直,雖然不標准,但也有了那麼點意思。
  
  周團長看看楊海鷹再看看弔兒郎當的楊威,突然覺得大個子也不是一無是處。
  
  蕭宇幾步走到楊海鷹面前,仰頭看著他說:“你保證不給我添麻煩,服從命令?”他的眼里轉著一層靈動的光。
  
  熟悉蕭宇的戰士們暗暗地憋笑,蕭班長肯定又有什麼鬼主意了,他們個個都吃過苦頭,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換個眼神,靜觀其變看好戲。就連周團長也饒有興趣地等著他出招。
  
  “是,我保證,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楊海鷹斬釘截鐵地說。他的目光堅定無比,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巍然。
  
  楊海鷹信心百倍,他一向崇敬古人千金一諾的境界,又怎麼肯食言而肥?你說什麼我聽什麼不就得了?有什麼難的?
  
  “團長,他現在算是部隊的人嗎?”蕭宇進行最后的確認。
  
  周鎮民點點頭:“他剛填完表入了檔案,是部隊的人了。”凌晨兩點多被軍長叫起來辦手續,他現在還窩著火呢。
  
  “那好,”蕭宇的嘴角輕輕地翹了翹,伸手指住楊威說,“他比你早兩天,和你比就是老兵就是上級,一會你就跟在他身邊,他到哪你到哪,他說什麼你干什麼,服從他的所有命令,能不能做到?”什麼老兵上級的全是鬼扯,其實就是他隨便找了個理由罷了。
  
  正站在旁邊賣單的楊威差點直接坐地上,這里頭怎麼還有他的事兒?把這顆不定時炸彈放在他身邊,萬一他要是爆了怎麼辦?
  
  “不行不行,我管不了他,你還是找別人管吧。”楊威趁楊海鷹沒接茬的工夫趕緊拒絕,這是玩大個子呢還是玩他?難道說這是傳說中的雙飛?他心里一陣惡寒,差點抱頭鼠竄。
  
  楊海鷹目瞪口呆,眼珠子瞪得溜圓,嘴里一個勁地這、這個沒完,就是冒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他本來說的是服從蕭宇的命令,哪想得到話頭轉就變成了聽楊威的?
  
  周團長一陣暗爽:小樣的,就知道蕭宇這小子不白給,不枉我親自把他送來!
  
  其實他把楊海鷹送到蕭宇這兒來,僅僅是因為這是最早一批出任務的部隊,他是想趕緊把楊海鷹送走,眼不見不淨,省得他找這個找那個的一直找麻煩。
  
  戰士們一陣暗暗笑,蕭班長果然是寶刀不老當仁不讓,手段還是那麼銷魂。
  
  蕭宇這一手可是連將了幾個軍,先是楊威,雖然他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可對楊海鷹有一種本能的懼怕,要是讓楊海鷹領導楊威還容易些,這就像把一只狼安排給一只羊,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可兩個人在一個團隊里,一個怕一個算什麼事?部隊又不是流氓團伙!
  
  再來就是楊海鷹,他就不必多說了,事情明擺著呢。
  
  暗地里,他的矛頭還指向了周團長,你不是臨時給我安排人麼?楊海鷹若是服從命令那誰也無話可說,大家團結一致出任務就完了,可若是他不服從命令呢?他就得到了個極其充分的理由將不定時炸彈從他的班里剔出去!
  
  如果不是需要楊威的經驗,他倒想找個理由把楊威也送走。蕭宇不知道他這麼想可算是和楊威想到了一起,楊威巴不得老老實實地呆在安全的基地里哪兒也不去呢。
  
  蕭宇狠狠瞪了楊威一眼:“不行個屁,我給你的命令就是領導楊海鷹,而且正常領導不能為難他,不准借機打擊報復!”說完他笑嘻嘻地看著說不出話來的楊海鷹,很是玩味地說:“你不說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嗎?怎麼這麼快就慫啦?你就是這麼說到做到的?”和大個子仰頭說話真累!
  
  楊海鷹握緊了拳頭,舌頭好像系了死結:“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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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 敲敲打打,百煉成鋼

  “我,我,我聽——”楊海鷹握緊了拳頭,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我聽你的不行嗎?”
  
  楊海鷹脹得滿臉通紅,一米九十多的大個子硬是憋成了煮熟的螃蟹。
  
  “不行!”蕭宇毫不留情的抹滅了楊海鷹最后的希望,“如果你能接受楊威的指揮,那就帶上裝備跟我們走,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團長?我不需要一個刺頭加進我的隊伍里。”
  
  換做平時,不管執行什麼樣的任務,蕭宇絕不可能,也絕對不敢和上級講條件,可眼下情況特殊,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講一次。
  
  周鎮民點點頭說:“機會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如果你自己不珍惜,后果不用我再說了吧?”蕭宇這一軍將的太正了,讓楊海鷹避無可避,要麼咬牙硬挺著讓仇家管著,要麼回去老實呆著別再鬧事。
  
  他倒不在乎蕭宇是不是講了回條件,解決楊海鷹的問題才是重點——軍人雖然對命令有著極度尖銳地執著,可并不是不懂變通,想必軍長本人也樂見其成。
  
  楊海鷹急促地喘息幾次,目光一一掃過周團長、蕭宇、楊威和一群戰士,突然間覺得沒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這一邊,他就像孤獨地站在凜冽寒風中,全身像被一盆又一盆地冰水澆下,凍得刺骨地冷。
  
  “好,我聽他的!”楊海鷹死死盯住楊威,用刑場就義的語氣斬釘截鐵。
  
  聽不聽楊威的只是小事,可進不進了了感染區對他來說卻是大事,兩相比較,根本用不著權衡。
  
  何況他從見到楊威在場的第一刻起就明白,若是兩人在同一隊人中共事,兩個人之間的沖突必須予以解決——他也是血肉之軀,挨上一槍也得流血,也會死,楊威已經有了一次前科,他拿不准楊威會不會背后給他一槍。
  
  說得嚴重點,做出這個決定,楊海鷹已經算得上是豁出命去了。
  
  他他他,他竟然同意了?楊威愣愣地發呆,手和腳往哪里放都覺得不對勁,好像連站著都別扭,他怎麼能指揮楊海鷹?
  
  他本以為憑楊海鷹那麼暴烈的性子,肯定不會答應,怎麼大個子也有妥協的時候?
  
  “怎麼樣?”蕭宇笑瞇瞇轉頭看楊威,“他已經答應了,你沒什麼問題吧?我可把他交給你了!”
  
  “我不行……”
  
   “你有什麼不行的?”蕭宇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伸出食指點著腳下的地面,“在這里,沒有行不行,只有做與不做!你不是個軍人,但你已經加了軍籍,你就應該 隨時隨地把自己當成個軍人,直到你合格的那一刻!連這麼一點自覺都沒有,你又何必參軍入伍?楊海鷹比你面對的活死人更可怕麼?他是自己人,是你的隊友,你 應該信任他直到他反抗你合理的命令為止!”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雖然這幾天和楊威接觸的不少,可正因為如此,蕭宇很清楚楊威的性格里謹慎有余進取不足,說白了就是有點膽小怕事。
  
  一個軍人應該在關鍵時刻敢於將生死置之度外,萎萎縮縮的算什麼事?相對來說,大個子楊海鷹敲打敲打到更容易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
  
  既然沒有時間慢慢訓練,那就只有利用一切時間和機會鍛煉他們兩個——一旦讓他們養成了不良習慣,再想板過來可就難了,好苗賴苗,可以不成材,但不能在他手里長歪了。
  
  楊威吶吶地說不出話來,他很想說他根本不想參這個狗屁的軍,可不參軍就只能像個囚犯一樣關在基地里,讓他怎麼選擇?
  
  趕鴨子上架趕鴨子上架,人家的鴨子得趕,但是在這里,給你個架子你就得主動飛上去蹲得穩穩當當!
  
  “什麼也別說了,楊海鷹派給你,你必須對他所有的行為負責,軍人只有服從沒有借口!楊海鷹,楊威的任何命令你都必須服從,就算是錯的,也只能在保證執行的前提下保留意見!明白沒有?”
  
  “明白!”楊海鷹目光堅毅中氣十足,透著一股精明強干。他心里的孤獨和冰寒一瞬間消失和無影無蹤。
  
  蕭宇敲打楊威的這段話很清楚的表明了他的立場——不偏不倚,用事實說話!蕭宇并不是將矛頭針對他,而是針對每一個人!
  
  這給了他底氣和信心,不就是聽話麼?有什麼難的?
  
  “明白!”楊威垂頭喪氣,像被霜反復打過無數遍的茄子。
  
  蕭宇兩步走到楊威面前,平靜地說:“我聽不見。”說著沖后面的戰士做了個手勢。
  
  戰士會意地照楊威后背一拍:“立正站好,挺胸抬頭目視斜上方,回答班長的問話!”幾個人一起上手,強行將楊威擺出了個標准的立正姿勢。
  
  “明白!”楊威仰聲嘶吼,電視里這種情況見得多了,有什麼不會的?
  
  但是楊威想不明白,怎麼才這麼一會蕭宇的態度就全變了?他個兩面三刀的王八蛋!
  
  “楊海鷹,你會用什麼槍?”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必須把時間搶回來。
  
  “不會!”楊海鷹干脆利落地回答。
  
  “蔣平,讓他帶上機槍,上車之后教他怎麼用。”
  
  “是!”戰士中一個身高出眾的高聲答應,站出來帶著楊海鷹取裝備,他只比楊海鷹矮半個頭,身高算是很出眾了。
  
  幾個人的手離開楊威的身體,楊威剛想放鬆,幾只手就重新按回來:“別動!就這麼站好了!當兵的怎麼能沒個當兵的樣子?”
  
  楊威心里這個憋氣就甭提了,打定了主意他們幾個一鬆手他就直接坐地上,可背后幾個人竟然不閑累,就是不放手。
  
  周鎮民看在眼里,湊到蕭宇身邊耳語:“蕭宇,這麼干能行嗎?他可不是咱們的戰士,這要逆反心理強,半路上再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團長你放心,要是楊海鷹的話我肯定不這麼干,就這小子的性格,不敲打敲打怎麼行?楊海鷹訓得再好也就是個兵的料子,這小子要是真練出來,准是個軍官的料,還是軍事指揮的軍官!”蕭宇同樣壓低了聲音說。
  
   他前后的態度反差之所以如此之大,就是因為開始時他只把楊威當成個局外人,不是軍人,更不是他的戰友,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配角而已,但楊海鷹到來之后,逼 著他不得不正視楊威存在的意義,既然不能無視,就只能接受……蕭宇對自己人的要求一向嚴格無比,散散漫漫的楊威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你小子,是不是干部的料兒子還是你說得算了?”周團長瞪了他一眼,口風一轉,“好好敲打他,別讓個好苗子廢了。”
  
  蕭宇若不是因為出身邊遠農村,文化水平低,早就保送了軍校,周團長對這個班長的眼光有十足的信心。
  
  他們兩個的耳語看在楊威的眼里成了不懷好意的嘲弄,他心里的火氣更足了。
  
  蔣平很快把楊海鷹領出來,他身高馬大,手里提著機槍就像拎著燒火棍,兩條子彈鏈就像電影里那樣交叉著掛在身上,再加上他身材魁梧一身的特種軍裝,看起來就像從電影里走出來的終結者。
  
  蕭宇提著槍上前兩步:“全體注意!”
  
  “刷”一聲響,幾個人同時立正站好,放開了楊威。
  
  有他們幾個扶著,楊威自己其實沒用多大力氣,只不過這個姿勢讓人覺得不大舒服就是了,他們幾個一鬆手,他差點失去平衡摔倒,等掌握了平衡再想倒,卻被突如其來的肅穆震懾,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他身前身后的十幾個人畢竟是職業軍人,不是歪瓜劣棗一樣的活死人,給他的壓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雖然和平年代的軍人身上沒有那麼多的殺伐和鮮血,但他們身上的銳氣卻像寶劍寒鋒上的閃光一樣沁人心脾。
  
  “領取酒壺,馬上出發!”這句話說得蕭宇自己的嘴角都癢癢的。
  
  嚴肅的氣氛頓時為之一鬆,戰士們自動排成一隊走出槍庫,早有專人等在門前,把身上背的十來個小壺一個個發到戰士們手上。
  
  當兵的不少人酒量超凡,但平時軍隊里嚴禁飲酒,現在外出執行任務不得不帶,也只在出發前的一刻才發到個人手上,而且完成任務歸建后每個壺都要檢查,除非真被活死人抓傷,否則一旦發現絕不姑息。
  
  楊威知道自己的位置,又一次站到了隊伍最后,不過這一回他有了個跟班,楊海鷹主動站到了他后面,讓他覺得始終有什麼東西在脖子上爬來爬去的,老是想回頭看看。
  
  旁邊的周團長怎麼看怎麼別扭,平時排隊都是大個在前小個在后,今天倒好,隊伍最后站個電線杆子,偏偏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棒槌,根本沒法往前調。
  
  楊威覺得像有把刀逼在脖子上一樣,實在受不了,裝著漫不經心地一回身,一眼看到了楊海鷹隨便平拎著槍上的提把,槍口正沖著前面的人掃來掃去。
  
  楊威咽了口唾沫,又咳嗽一聲把機槍的槍口往上抬了抬說:“不管什麼時候,槍里有沒有子彈,槍口都別對人!”
  
  楊海鷹瞪了他一眼不答話,手里的槍卻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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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大家看這一章時會不會覺得憋屈,但是我一定要說,這是很真實的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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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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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 伙伴


  天色已經放亮,東方的天際升起一輪紅日,蕭宇披著滿身的霞光最后一個邁進引擎轟轟作響的輪式裝甲運兵車。
  
  裝甲車后門一關,車里的燈光自動打開了。
  
  車內的結搆很簡單,左右兩邊分別設置了兩排固定的椅子,楊威就坐在左側最里面,蕭宇彎著腰一溜小碎步走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把鋼盔摘下來放在兩腿中間夾著。蕭宇的旁邊坐的是稍稍低著點頭的蔣平,再旁邊是彎腰低頭卷縮著身體的楊海鷹。
  
  他的個子實在是太高了,超出了裝甲車的設計高度,蕭宇用胳膊肘兒捅捅蔣平,沖楊海鷹的頭頂努努下巴。
  
  蔣平會意地伸手一扳,楊海鷹頭頂方不方圓不圓的艙蓋一鬆,這下他總算能直起腰來了,不過腦袋上頂著個挺沉的蓋子,肩膀以上的部分全伸出了車外。
  
  蔣平嘿嘿直笑,在自己頭上一扳,也把著個腦袋伸了出去。往日只有他一個人有機會享受這樣的待遇,今天好不容易多了個難友,看楊海鷹的目光不由地順眼了許多。
  
  大家都習慣了蔣平的姿態,瞅兩眼看個新鮮會心一笑就算了,反倒是楊海鷹自己尷尬不已。
  
  蔣平壞笑著把自己頭頂的艙蓋往上一推,豎直立起來的艙蓋自動卡在了九十度的位置,他伸出車廂外的腦袋沖楊海鷹眨眨眼,大個子這才知道還有這麼個功能,有學有樣地一推艙蓋,脖子總算不用再梗著頂東西了。
  
  這小子又使壞!
  
  蕭宇搖頭苦笑,伸手拍了拍駕駛室后面的隔板,掏出自己的彈匣和子彈扔進鋼盔里,一顆一顆地把子彈壓進去,同車的其他戰士也進行著同樣的動作,只有蔣平叫上大個子,拿出手槍的彈匣裝子彈。
  
  裝甲車一震,轟轟地開動了,柴油機的噪音在車廂里回蕩,刺耳非常。
  
  楊威身上的彈匣全都是裝滿的,兩手空空無事可做,閑著也是閑著,他抽出來腰上的左輪槍,打開彈輪倒出子彈,再一顆一顆地裝上去……別的槍都好說,這把可是保命的東西,不熟悉熟悉怎麼行?
  
  車廂里亂七八糟的聲音突然間越來越小,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看著楊威,只剩下引擎的噪音
  
   楊威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地停了下來,他僵著脖子用眼角余光向右面一掃:幾個腦袋從高到低依次排成一溜弧線盯著他手上的槍;再看對面,蕭宇和一排人同樣看著 他的手,只剩下蔣平和楊海鷹兩個把腦袋伸出車外的大個子毫不知情地比劃著,楊海鷹時不時地做著拉動槍栓的假動作,不知道在交流什麼。
  
  他們倆的彈鏈是早就裝好的,用不著壓子彈。
  
  楊威僵直地晃了晃手里的槍,小心地問:“都看我干什麼?”不過是裝彈卸彈,他們這些成天和槍打交道的職業軍人,至於這麼強的反應麼?
  
  他知道自己對槍的了解有限,在這些玩槍的老手眼里只能算菜鳥一只,可也不用這麼夸張地鄙視吧?感覺就像被一群獅子盯上的羊羔一樣地無助而弱小。
  
  蕭宇很直接地伸出手說:“你從哪兒找來的?給我看看!”他倒是聽說不知道從哪弄了把左輪槍回來,可實物還是頭一回見!
  
  軍用手槍都是自動手槍,這些年換裝92式,最低裝彈也是十五發,大家用得順手習慣,這警用的轉輪槍還是頭一回見——大家都是整天和槍泡在一起的老兵油子,看見個新鮮玩藝自然都很有興趣。
  
  楊威剛把槍里的子彈都倒出來,順手把空槍遞過去:“本來就是我的。”手伸出去了才想起來自己還握著槍把呢,趕緊收回來改握槍管。
  
  雖然他記著剛才的事,但絕談不上耿耿於懷,只不過沒表現出來心里的不舒服罷了。
  
  蕭宇呵呵地笑著接過槍,也不管楊威要子彈,直接從自己那堆手槍彈里挑出幾顆來裝進彈輪隨手一拔,彈輪飛快地旋轉,接著他手一抖,本想把彈輪抖進槍里,不料用力的方向不對,有顆子彈冒出來一點,卡住的彈輪又彈了回來。
  
  蕭宇咧咧嘴再抖一次,彈輪咔地卡回了槍上。他左右翻看了兩遍,搖了搖頭說:“太輕了,不合手!”說完把槍倒過來說,“誰還想看看?”
  
  車廂里頓時伸過來七八只手,蕭宇手里一輕,也不知道是誰接過去了。
  
  蕭宇低頭往彈匣里壓進最后一顆子彈,咔地卡在步槍上說:“對了,聽人說過你有個持槍證,你能找著這麼把槍也不容易,前幾年倒是說警察裝備,后來好像又撤了。不同型號的槍我倒見得多了,左輪還真沒見過。”他把槍倚在腿邊,從戰術馬夾上抽下來另一個空彈匣壓子彈。
  
  楊威看一時半會還拿不回自己的槍,隨手把六顆子彈裝進兜里,好奇地問:“左輪槍不是軍用的?我這槍可是從部隊的車上找的!”他手里又無事可做,看身邊的戰士正湊過去研究左輪,隨手拿過他裝了一半的彈匣一顆顆壓起了子彈。
  
  “不可能!”蕭宇抬抬眼皮瞅他一眼,手里握著一排子彈對准彈匣口用力一按,七八顆子彈在一囝卡卡聲里全壓了進去,“這是警用裝備,說白了就是小威力的槍,執法部門打打橡皮子彈用的,部隊沒人用這個。”
  
  “怎麼?”楊威一愣,當時白旭從車上拿下來的可不止這一把,任菲那還有把備用的呢!可蕭宇沒事由唬他,可當時的車明明是軍車啊!
  
  “你還不信?你也不想想,要是見過,大伙能這麼新鮮麼?”蕭宇的目光朝研究左輪的戰士們瞥瞥,看過新鮮的戰士已經有一半坐回去壓子彈,蔣平和楊海鷹剛發現車里的變化,正弓身把腦袋壓進車廂里。
  
   坐在楊威身邊的戰士發現楊威在幫自己壓子彈,沖他笑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班長,你說這槍怎麼打的?那個軲轆和槍管之間不是密封的,從輪里打出的 子彈鑽進槍管里,火藥燃氣就得從彈輪和槍管中間的縫里跑出來,還怎麼推動彈頭啊?”他說著抽出另外一個彈匣自己接著裝子彈。
  
  蕭宇嘴一扁,搖搖頭說:“我沒想過,但是你看電影里的美國牛仔不都用這東西麼?反正肯定是能打出去就完了。”他把壓好的彈匣塞進彈匣袋,很坦白地承認自己不知道。
  
  “我琢磨著,這跑氣的槍打也打不遠!”虎牙嘿嘿地笑,老老實實地一顆顆壓子彈。
  
  楊威還以為他們都能像蕭宇一樣一次壓里七八顆呢,手指上的感覺突然一變,本來每次都是很有彈力的感覺,這顆子彈壓到一半卻壓不下去了!他一鬆手,子彈卡地跳了出來。
  
  虎牙毫不見外地笑著拿走了裝滿的彈匣又遞上個空的手槍彈匣說:“謝謝哈!”他的兩只眼睛笑得瞇瞇的,就像自家的弟弟一樣親熱。
  
  楊威這才明白是彈匣里的子彈已經裝滿了,回給虎牙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接過空彈匣來接著幫忙。
  
  他看了看對面重新把頭伸到外面去的楊海鷹咂了咂嘴。
  
  楊威一點也不覺得虎牙有什麼讓他討厭的地方,怎麼同樣的行為在不同人的身上效果怎麼就差這麼多呢?或許是虎牙拿走的東西本來就是他的,用的只是楊威幫個小忙,而楊海鷹不僅要他幫忙,而且用的還是他的東西吧。
  
  他這樣和自己解釋。
  
  蕭宇自己壓完了最后一個彈匣的時候楊威和虎牙才一起合作壓完虎牙的彈匣,虎牙一邊收拾散落的子彈一邊說:“別我我們班長比,要不信心太受打擊!”
  
  我還沒比信心就沒得差不多了!楊威瞅著同樣收拾殘局的蕭宇深有同感,剛想伸手幫著收拾子彈,最后輪到的蔣平低頭頷首把左輪槍送了過來:“勸你一句,這槍肯定不如92好使。”他說起話來倒是直來直去。
  
  楊威笑笑說:“我知道!”他左手接過槍,右手拍拍左腹前的那把92式,“當把備用槍吧。”
  
  “防身自衛是夠了,戰斗還是算了。”蕭宇搓搓手插嘴說。
  
  蔣平作了個贊同的表情,腦袋鑽出了車外。
  
  蕭宇目光一掃,大多數人已經完成了手里的工作,剩下的也正由身邊的戰友幫忙完成,他用力拍拍手說:“試麥!”說完拉出耳機塞進耳朵里。
  
  身上帶的裝備楊威有一半不知道是干什麼的,他摸上摸下,怎麼也找不到耳機放在了哪里,虎牙伸手在他的領子下翻出了耳機向外一拉,幫他把麥克貼在喉嚨上,耳機塞進耳朵里。
  
  “一號正常!”蕭宇說。
  
  楊威同時聽到了兩個聲音,一個是蕭宇說的,另一個是耳機里傳出來的。
  
  “二號正常!”蔣平說。
  
  
  
  楊威這才發現他們的排序是按照列隊時的身高來算,直到虎牙報出十一號正常,蕭宇才點點頭說:“楊威,你是十二號!”
  
  楊威立即會意:“十二號正常!”
  
  “楊海鷹!你是十三號!”大家頓時爆出一陣轟笑,這個數字太敏感,雖然大家都不在乎。
  
  “十三號正常!”有楊威這個現成的例子,楊海鷹有學有樣。
  
  蕭宇的目光在車中掃視一圈:“好,現在咱們說說任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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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了,為啥用不了幾句的東西總能寫出一堆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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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 兩光計劃

  清晨那一層薄薄的霧氣已經散去,裝甲車拖起長長的尾塵搖晃著奔馳在鄉間的土道上,車體猛地一沉,車輪激起了水坑里的積水,直潑出四五米遠。
  
  裝甲車里左右兩邊名六個座位,可楊威的右邊有個空座,他數來數去,怎麼數車里都是十一個人,就算加上開車的駕駛員也只有十二個人,第十三個在哪兒?
  
  蕭宇戴好頭盔,拎著防毒面具說:“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到達小王莊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的活死人清理干淨,找出所有可能的幸存者之后……焚莊!”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愣愣地看著蕭宇,蔣平和楊海鷹同時把腦袋弓進車里,像兩只彎曲的大蝦。
  
  “不用問我,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蕭宇環視車內一圈,“這是直接命令,消滅活死人,尋找幸存者,避免遺留死角,只有用火燒毀所有的一切,才能把病毒存在的土壤徹底消滅。”
  
  眾人一起沉默了,除了搶光之外,燒光殺光占了兩樣,人民軍隊不是日本鬼子,這讓戰士們情何以堪?
  
  楊威把左輪塞回后腰上的槍套里,首先打破沉默:“一個小王莊好辦,燒就燒了,但是B市呢?也能燒了嗎?”戰士們早已經習慣了服從,更不會因為不理解而質疑命令。
  
  現在的大王莊里情況如何大家可想而知,就算真的清理乾淨,還會有誰肯回這樣的地方居住生活麼?焚莊這樣的命令在目前來說并不存在太多的心理障礙,大家的震驚更多的是意外。
  
  但楊威只是個平民,他還不具備一名軍人的基本素質,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蕭宇看著他說:“我接到的命令只限於小王莊,對B市的處理方法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會妄加猜測。還有誰有問題嗎?”
  
  車里的戰士們一片沉默,耳機里卻突然傳出聲音:“班長,沿路有些零散的活死人,怎麼處置?”
  
  楊威馬上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司機的聲音!這樣判斷的原因除了他熟悉蔣平的楊海鷹的聲音外,兩個大個都是背靠車廂板面對車廂頂部的裝甲蓋板,除非把頭扭到極限,不然的話視角極其有限,根本看不到沿路上到底有些什麼。
  
  “暫時不用管,這次的任務範圍只限於大王莊,靠近的一律擊斃,不靠近的不用管。”蕭宇回答,說完苦笑,“這他媽的叫什麼事兒啊?你們說活死人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說活死人是活的吧?無緣無故地把無辜的活人擊斃,這算什麼?戰士們是軍人不是劊子手;說活死人是死的吧,它們偏偏還能動彈,而且看到人就抓!危險性極強危害性極大!難道要用對待發狂的精神病人那樣看待活死人?
  
  戰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回答不了蕭宇的問題。蕭宇本來也只是發發牢騷,沒想得到答案,可楊威想了想說:“別看它們還能動,但活死人應該是死人而不是活人。”
  
  “怎麼說?”蕭宇急忙問,戰士們也都伸長了耳朵。
  
  楊威仔細回憶回憶白旭的話:“活死人的大腦已經被病毒破壞,只剩下簡單的意識,確切地說,它們應該適用腦死亡的觀點,行動力只是大腦殘留的本能在起作用。”
  
  “腦死亡了怎還會動彈?你擱哪兒聽說地?”蔣平操著一口東北腔說,楊威剛才還沒聽出來,竟然是老鄉!
  
  楊威淡淡地笑笑:“我逃出來的時候無意中救了個中尉軍醫,她告訴我的。”他想起白旭枯乾的臉,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淡淡的懷念,就像想起一位久違的朋友,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她服從命令留在了感染區,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車廂里陷入一片沉默,沒有任何人感到意外,在坐的每個人都知道那份堅守的命令。身陷重圍,孤守待援!困守感染區的戰士與其說是與活死人對抗,不如說是在對抗自己。
  
  感慨不感慨的說不上,同樣都是軍人,他們對白旭的認同遠遠超過楊威。
  
  忽然間楊威的身體向左傾斜,裝甲車正在減速,一秒不到的工夫就停了下來。
  
  “班長,前邊就是大王莊!”司機報告。
  
   “還有多遠距離?”蕭宇頂開自己頭上的裝甲蓋板,一條腿跪在椅子上把頭伸出車廂。駕駛室右側機槍塔上正觀察四周情況的狙擊手薛寶國和他打個招呼,蕭宇點 點頭向前觀察:土道左右兩側的路基下,荒廢的田地里一人多商的莊稼中間長滿了雜草,裝甲車右面停著一台被拖拉機撞癟了半個車身、擋風全碎的轎車,車里的尸 體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兒;往前看,莊口停著台聯合收割機,幾只活死人正在晨光下扭過頭來——裝甲車上用的柴油發動機實在是太吵了。
  
  蕭宇拍拍薛寶國的肩膀做了個戴好防毒面具的手勢,然后縮回車里:“大眼,幹掉所有你能看到的活死人!蘇強,你和大眼守在車上,其他人,戴好防毒面具,下車!”
  
  後車廂門無聲地打開,戴好防毒面具的戰士們提著槍貓腰跳下車,蔣平先教楊海鷹怎麼關死射擊口的蓋子,然后兩個人才弓身向外挪。
  
  先下車的戰士並沒有分散開,而是就地防御,背對裝甲車形成一個半圓形,舉槍瞄准四周。
  
  楊威和蕭宇最后跳下車,“叭叭——”幾聲槍響,車頭上坐的薛寶國兩槍撂倒了村口兩個活死人,無線電里傳出他的報告聲:“村口安全!”
  
  “好!你們倆看好村口,我們進去了!”蕭宇提著槍剛想命令出發,楊威再次跳了出來:“蕭班長,我建議最好等等再走!”
  
  蕭宇猛地轉過身來,指著楊威的防毒面具低吼:“現在是執行任務,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有意見回去再說!”指揮員的命令一旦下達就絕對不容質疑,如果不是楊威根本不算個軍人,蕭宇就算直接以抗命這個理由直接槍斃了他也絕不會擔待一分責任。
  
  楊威一把拔開蕭宇的手:“你是什麼人我知道!但是你了解活死人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了解你的對手嗎?”他據理力爭,早晨的積累的怒氣一下子暴發出來。
  
   “我是不了解,我聽你說,但是你最好別說錯。”蕭宇強忍下心頭的怒火,指揮員的指揮權必須得到尊重,但蕭宇絕不是個剛愎自用的自大狂,即使在氣頭上他也 承認楊威說得有道理,更重要的是楊威是成功地從A市經過B市逃出感染區的幸存者,其他人最多是從B市逃出來而已——接受任務的時候曾經專門提過,帶隊的指 揮員必須重視幸存者的正確意見。
  
  如果不是有這兩個前提,蕭宇的第一句話恐怕就是繳了楊威的械。
  
  楊威扭頭不看他:“活死人的視力不強,但對聲音很敏感,前面這兩槍肯定能把附近的活死人都引過來!”他不明白蕭宇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前幾天教他射擊的時候那個言詞和藹的蕭宇上哪兒去了?
  
  “大眼,你聽到了嗎?”蕭宇馬上通過無線電詢問居高臨下的薛寶國。
  
  “收到,村口沒有動靜,左邊三處右邊六處,莊稼有不正常的晃動!
  
  “一組向左二組向右,分散警戒!”蕭宇立即下達命令,他一指楊威,“你跟我來!”說完一拉槍栓,舉著槍大步走向車左,加上楊威和楊海鷹一共六個人排成一排,緊緊盯著路基下的莊稼地。
  
  楊海鷹自覺地跟在楊威身邊。
  
  另一邊,副班長於雷帶著另外四個戰士緊張地觀察右側。
  
  他們幾個時不時地偷偷看一眼撞癟的轎車,雖然都是軍人,可這副架勢都是頭一回見,大家的胃里同樣的翻攪,要不是從早晨起來到現在還什麼也沒吃下去,非吐面防毒面具里不可。
  
  他們這一班人,包括基地里的其他戰士,都只見過零星的活死人,而逃出感染區的幸存者都是從成千上萬的活死人堆里沖出來的幸運兒!把戰士們派出來清理小型村莊的本意就是鍛煉部隊的承受力,以免進入市區后遇到大隊的活死人和遇難者的慘死時驚慌失措。
  
  “是活死人嗎?”蕭宇輕聲問,他不敢確定是不是藏起來的村民聽到了槍聲主動鑽出來。
  
  “看移動速度像。”跟在他身邊的楊威說,他撥出左腹前的手槍用力拽上了膛,關上保險塞了回去。
  
  雖然有雙動保險,可他還是覺得把保險關上安全一點。
  
  “村口出現活死人!數量四……不,六……不,七……數量不明,一直在增加!”薛寶國的聲音沉穩鎮定,端起狙擊步槍瞄准了兩百米外的村口。
  
  “自由射擊,看見多少干掉多少,小心區分活死人和正常人!”
  
  “明白!”薛寶國答應一聲,狙擊槍“叭——”地再次響起來。
  
  楊威這才知道前面除了駕駛員之外還有一位狙擊手,他馬上提醒說:“注意爆頭!別的地方打上了效果有限!”
  
  “出來了!”蕭宇據槍瞄准了一處馬上就要鑽出莊稼地的波動,“都照三角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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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 歷劫餘生

  “砰——”一聲槍響,剛鑽出莊稼地的活死人被蕭宇一槍掀翻了腦殼,子彈帶飛了半塊后腦骨,腦骨和著黑紅的血水和腦漿飛濺到田地里,活死人被巨大的慣性沖擊帶著,直挺挺地倒進了田地的壟溝里。
  
  緊接著第二只活死人也鑽出了莊稼地,蕭宇瞄住了活死人的腦袋,卻突然對著無線電輕聲說:“江帆,打掉它!”這個活死人和后面的不正常攪動在一條直線上,他必須確定后面的是活死人而不是幸存者。
  
  “是!”虎牙抬槍就打,子彈從活死人腦袋的側面穿進去,子彈的慣性直接帶著活死人倒向側面。
  
  楊威這才知道虎牙叫做江帆,心里不由地感嘆,專業就是專業,十多米的距離抬槍就打,都沒看怎麼瞄裝就能直接爆頭,換成他,不走到三米之內能不能打到腦袋上都難說。
  
  對蕭宇他們這些戰士來說,百米靶單發沒有出九環的,才十米的距離再打飛了,今后頭都別想再抬起來。
  
  裝甲車上的槍聲響成了一串,村口已經伏下了二十幾具活死人的尸體,后面另一組人也開了槍,但槍聲零零散散的,好像一個人不沒開上一槍。
  
  “虎牙,支援大眼!”蕭宇舉起望遠鏡向田地里看,再遠些的地方莊稼地的波動不那麼明顯,雖然能夠確認幾處正向這里運動的軌跡,但一時半會它們肯定出不來。
  
  “是!”虎牙邊往前跑邊從背上的袋子里拽出了戰術光學瞄准鏡卡在槍上,突擊步槍的射速比狙擊步槍快多了,裝甲車前槍聲大作,乒乒乓乓地熱鬧了一倍不止,車右側的槍聲完全聽不清了。
  
  不足二百米的距離,裝上瞄准鏡的突擊步槍准確度與狙擊步槍差不了多少,而且狙擊步槍倍數過大的瞄准鏡雖然提高了准確度,但同樣影響了視界,以至於瞄准速度遠遠比突擊步槍慢得多。
  
  打過槍的人都知道,在開槍的時候,自己開的并不響,可身邊的人開槍卻能震破耳朵!雖然楊威耳朵里塞了耳機什麼的,可還是震得耳朵嗡嗡直響。
  
  虎牙飛快地打完了一個彈匣,正換彈匣的工夫,薛寶國:“砰”一聲響解決了最后一只活死人,想揉揉鼻子,卻只蹭到了防毒面具:“虎牙,你又搶我生意!”
  
  江帆嘿嘿地笑:“誰讓你的槍是半自動來著,能怪我麼?”他把新彈匣扣好,一拉掛機的槍栓,重新頂上子彈。
  
  左邊最后一只活死人鑽出了莊稼地,楊威這組一位不認識的戰士輕輕鬆鬆地一槍斃了它。
  
  “右側清理完畢!”副班長於雷報告。
  
  “前方清理完畢!”薛寶國報告,因為虎牙是支援他去的,所以虎牙不報告。
  
  薛寶國剛說完,村口就再次晃出兩只活死人來,虎牙哈哈笑出了聲。
  
  “媽的,真不給面子。”薛寶國“叭”一槍撂倒一只,結果剛好打空十發子彈,空倉掛機了,虎牙愉快地補了一槍。
  
  “大眼,你和強子看車,其它人進村。”蕭宇命令說,“兩人一組展開搜索,務必仔細查找清楚每一間房子。”
  
  說完端起槍,一馬當先走向村口。
  
  楊威捂著左腹前的手槍跟在他左后側,再往后就是提著機槍的楊海鷹,他身上的彈鏈一頭已經塞進了機槍,看上去隨時可以開槍。
  
  於雷帶的二組從裝甲車的另一面跟上來,兩組人正好分成兩邊,以蕭宇為頂端排成人字形。
  
  蕭宇忍著惡心,小心地避開地上躺倒的活死人和四處飛濺的血跡,除去留守裝甲車的兩個人之外,十一個人里只有楊威一點感覺也沒有——與他見過的慘景相比這一地的活死人算得上什麼?
  
  就算是楊海鷹,也只是敲斷活死人的脖子,普通戰士連楊海鷹都不如,如果不是長期的嚴格訓練,保不准就得有人吐出來!
  
  軍隊長期處在和平狀態之下,連帶著最職業的軍人也沒見過血腥,更不要說血肉橫飛血雨腥風什麼的,不怪趙杰會下這麼個殺光燒光的命令鍛煉部隊。
  
  一隊人慢慢走過聯合收割機,大王莊總算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王莊是一個普通的小型自然村,看樣子不過三四十戶人家,土路兩邊就是農戶一家挨著一家的籬笆院,土路七扭八拐,沒看到活死人,蕭宇神情一鬆:“楊威和楊海鷹跟著我,其他人兩人一組自由組隊。”
  
  “它,它還活著!”於雷突然失聲說。
  
  眾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了於雷的身上,再順著他的目光找到地面的活死人腦袋上。
  
  楊威的目光在地面上躺倒的活死人身上掃了一遍,絕大多數活死人都是頭部中槍,只有兩三只是脖子被打了個洞,子彈直接把頸椎打飛了,活死人只有一點黑色瞳孔的眼珠仍然轉動著,接著個的盯住戰士們。
  
  蕭宇從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忘了反應,他沖楊威使個眼色,意思是詢問楊威怎麼辦。
  
   楊威想也不想地抽出左輪槍來,“砰砰”幾槍打碎了活死人的腦袋:“活死人雖然不像電影里那樣咬人,但是現在對活死人的了解還不多,所以一定要徹底解決活 死人,不能給自己留下麻煩——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現在活死人就是敵人。”他打開彈輪,捂住沒打完的子彈倒出彈殼,重新裝了幾發實彈進去。
  
  楊威幾次差點丟了小命,被迫加入軍隊都是因為活死人,所以絕不會對活死人有半分的憐憫。
  
  戰士們看看地上的活死人,再瞅瞅楊威,誰也沒說話。他們能理解楊威的理由,卻不見得贊同他的作法,就算他做得對,也覺得心里有點疙瘩。
  
  楊威湊到蕭宇的身邊低聲說:“到了這兒,誰也不能把自己當正常人看,也別把活死人當人看。”他的聲音通過無線電傳進了每一個戰士的耳朵里,楊海鷹的目光閃爍著看了他一眼。
  
  以他的身手,就算一掌拍碎活死人脆硬的骨頭也不是難事,可他卻一直選擇敲斷活死人的脖子……
  
  “各組散開吧,都小心點。”蕭宇知道楊威是對的,更明白了為什麼把楊威派來給他當“顧問”。
  
  十一人分成五組,每組選了一戶人家鑽進院子,蔣平人高馬大,隨手一按籬笆樁子就跳進院子里,根本不走門兒,后面的虎牙有學有樣,不想槍帶一下子掛到籬笆上,差點甩個跟斗,引來了戰友們一陣轟笑,剛才因為活死人帶來的凝重一下子沖淡不少。
  
  蕭宇把槍托頂在肩上,用槍口拔開屋門,楊威抽出手槍跟在他身后,只有楊海鷹拎著機槍無所事事,屋子里的活死人再多,五十發子彈還不夠用麼?
  
  門一開,蕭宇抬手就是兩槍打倒撲上來的活死人……其它組同樣槍聲大作。蕭宇邁過活死人,突然間房子旁邊的棚子里一聲悶響,一頭乾瘦的奶牛“哞”地一聲叫,猛地從里面沖出來,嚇了楊威一跳,手里的槍本能地指在了牛頭上。
  
  牛身上的白色已經糊得和黑色差不多一個顏色了,楊威盯著黑白分明的牛眼瞅了瞅,鬆了口氣放下槍說:“我滴天哪,它怎麼活下來的?”
  
  “什麼?你找著活的啦?”蔣平的聲音從無線電里傳過來,“我們這兒除開活死人就是個爛得不行地死狗,還死屋里頭生一堆地蒼蠅。”
  
  楊威一下子想起了加油站的小屋,垂下槍說:“是個活的,但只是牛,不是人。”
  
  “槍斃了吧。”蕭宇嘆了口氣說,“動物很可能攜帶病毒,只要不是幸存者,凡是活的一個不留。”
  
  說完他進抬著槍進屋,挨個間走了一遍,還不忘記喊上兩聲:“有人在嗎……”直到確定確實沒有生還者才出來,見楊威和楊海鷹誰也沒動手,他直接舉槍崩倒了奶牛,瘦弱不堪地奶牛轟地倒在地上。
  
  “走!”蕭宇提著槍出了院子。
  
  楊威和大個子對視一眼,興味索然地跟在蕭宇的身后離開院子,他們只想到了人身上,卻沒往動物身上想,就像基地里一直再射殺天上的飛鳥。
  
  已經走出門的蕭宇拔下左肩上的刺刀,隨手在門楣上剁了兩刀,缺口冒出了油漆底下的木茬:“檢查完的都在門上剁兩刀當記號。”
  
  戰士們行動迅速,一家挨一家地找下去,很快搜完了半個莊子。
  
  不大的莊子上空不斷地響起槍聲,戰士們機械地打倒一只又一只的活死人,從開始的無所謂,到中間的心驚肉跳,再到最后膽戰心驚……這麼個小小的村莊,竟然弄得到處是尸體,到處是崩飛的血跡腦漿,比屠宰場還像屠宰場!
  
  普通人殺雞殺得多了都會覺得心里閃得忽悠忽悠的,何況活死人還是真正的會動的人形?
  
  可大家畢竟都是職業軍人,就算心里再怎麼樣,也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蕭宇覺得自己的心也顫得厲害——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大家畢竟還是和平時代的軍人,再這麼挺下去沒准會不會有誰的精神崩潰……
  
  突然間無線電里傳來於雷的大吼:“班長,這里有個活的!”
  
  “什麼?”一陣狂喜頓時沖散了蕭宇心頭的陰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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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 人不如畜

  “道西第三家,門口停了一輛牛車的就是!”於雷報出地點,蕭宇一眼看到了那輛翻倒在地上的大車,還有大車前腐爛成一堆,骨頭外露的牛——只有從滿是蛆蟲的牛頭上還能看出它原本是什麼。
  
  蕭宇帶著楊威和楊海鷹直接從死牛身邊跑過,腳底下不知道踩爆了幾只蛆蟲:“所有搜索隊員,仔細檢查完現在查的地方再過來!”
  
  總算聽到一點點好消息,大家的情緒就像坐過山車一樣悠地飆上了一個頂峰。
  
  三個人沖進四敞大開的院子,和於雷一組的戰士正拎著步槍在屋門前招手,蕭宇大步經過他的身邊急促地問:“怎麼樣?”
  
  “看起來不錯,挺有精神的,二號在里面。”戰士跟在蕭宇身邊用同樣急促的語速回答。
  
  通常來說,一個步兵班的班長自動為一號,副班長為二號,其他人抽簽排出其它號。一旦任務中遇到危險任務,排在最后一位的戰士先上,其他人依次。這個任務因為危險性不高,所以才使用了以身高為排序的辦法。
  
   楊威緊跟在蕭宇身后跨進門,門里的很傳統的兩間式,正門兩邊各有一個竈台,竈台上架著蓋著蓋子的大鍋,再往里左右各有一扇門,於雷正微微躬身站在門前沖 里面說話:“老鄉,你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楊威根本認不出防毒面具下的臉是哪一張,只是能過無線電里的聲音判斷他是於雷。
  
  於雷看到蕭宇來了,讓開半個身位說:“就是他了,從我一來就窩在屋角里不肯出來,說什麼他都只知道搖頭,好像是嚇壞了。”
  
  蕭宇看著里面的幸存者不說話,楊威插了個空向里面瞅了一眼;楊海鷹人高馬大,稍稍蹲下一點就越過幾個人的頭頂看到里面的情況;那個和於雷一組的戰士已經看過里面的情況,這時反而跟在后面,沒到前面來湊熱鬧。
  
  屋里的幸存者是個中年男子,他的頭發已經禿成了地中海,不知道是原本就這樣還是感染發生后禿的,一身灰布衣服蹭得灰撲撲的,略胖的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惶恐不安,眼神在房間里游移不定,就像……就像個被幾只貓堵在角落里的老鼠!
  
  楊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可就是覺得這人的眼神不對。
  
  他用胳膊肘兒頂頂大個子的胯骨:“你說,這都小二十天了,他的氣色是不是太好了點兒?”胳膊頂到了梆梆硬的胯骨上,他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不是和於雷一組的戰士而是大個兒,臉上頓時一黑。
  
  沒想到楊海鷹向里瞧了又瞧,突然說:“他臉上的灰塵好像是剛抹上去的!
  
  中年人雖然說不上紅光滿面,可氣色確實不差,楊海鷹根本不擅長查顏觀色,不過出於和楊威搞好關系的前提才定下心來仔細觀察。
  
  楊威愕然地瞅他一眼,這是和解的信號嗎?他把目光轉到中年人臉上,他臉上的灰泥就像打掃不徹底的角落里的積塵一樣厚薄不一,有的地方還呈現出灰土本身的顏色!
  
  但是正常情況下臉上沾染的灰土,都會被臉上滲出的汗水浸透,根本不會像他臉上這樣!難道是剛剛蹭在臉上的?他的在屋里的地面上仔細觀察一圈,心中忽然一動,拽了拽於雷:“二號,你進過屋沒有?”
  
  於雷詫異地看他一眼,搖搖頭說:“我一看到他他就像見了鬼一樣躲著我,我哪能靠近他?”
  
  “這個人不對勁!”楊威忽然說出這麼一句,於雷下意識地舉起了槍瞄准中年男人——有什麼不對勁?楊威是從感染區出來的,他說不對勁,難道說這個人是感染了病毒但還沒發作的感染者?
  
  還不等楊威阻止於雷的過激反應,中年人突然間再也不犯傻了,哇地哭了出來,兩只腳蹬地地狠拿地后退,雙手連連搖晃,失聲亂叫:“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說著一頭栽進牆角,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於雷一愣,和蕭宇對看一眼,這明明就是個正常人啊,最多只能說嚇到了,可精神上絕對沒有問題!那剛剛他為什麼裝出一副魂飛魄散的樣子?他們倆同時把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在了楊威臉上。
  
  楊威擺擺手說:“別看我,是大個子先發現他臉上不對。”
  
  “哼,是你先說他不對勁,我堂堂九尺男兒,才不占你的便宜!”楊海鷹把臉別到一邊,說出句令人捧腹的話,偏偏還說得義正辭嚴!頓時把凝重的氣氛沖淡不少。
  
  楊威呵呵一笑說:“你們看到沒有,從門到他坐的地方一爬動的痕跡,但只有他身下的那一塊最亂?我只是覺得他的氣色太好了一點,沒想到二號反應這麼強……”
  
   於雷防毒面具下的臉紅了紅,轉身沖里面說:“老鄉,我們是來救你的,不是來殺你的!”於雷捫心自問,如果自己在這樣詭異的災難之后看到一群戴著防毒面具 的軍人,恐怕也得懷疑這些人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殺掉,徹底清除感染源——雖然他心里更傾向於和老鄉淚流滿面地互相擁抱。
  
  蕭宇的目光始終停在楊威臉上,猶豫了一下說:“這兒不是城市,用的水是自己從井里壓出來的,吃的也不缺,氣色比那些從B市逃出來的幸存者好點很正常吧?”他想不出氣色好有什麼不對。
  
  楊威赫然,笑笑說:“他要是真犯了傻,還知道自己找吃的喝的麼?我其實就是想拿話試試他,沒想別的,呵呵,二號的辦法更有用。”
  
  精神病院的病人氣色怎麼樣?那是有醫護人員照顧,這個男人精神若是出了問題,還知道貓在家里不出去麼?還不早就讓滿莊子的活死人撓死了?
  
  蕭宇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出在這兒!怪不得他能完好無損,健健康康地從感染區跑出來,心里不由地高看了楊威一眼。
  
  無線電里同時傳出了一陣贊嘆聲,蔣平忍不住插嘴說:“哥們兒真有你地,你咋沒去當警察捏?介可斗(這可都)是國家地損失!”
  
  無線電里傳出戰士們一陣轟笑,蕭宇帶著笑意呵斥:“少說廢話,別占用線路!”無線電是干什麼的?廢話說多了自然要擠占自然通話的資源。
  
  就連楊海鷹也咧開嘴笑了,他心思直,卻不代表他笨,他費盡心機才看出一點毛病,人家早想到了這麼多,怪不得那時候楊威的反應是躲開他——聰明在某些時候也意味著腦袋里多根弦兒,總是喜歡把簡單的問題看得復雜化。
  
  “一號!你最好過來看一下!”無線電里忽然傳出個怒氣沖沖的語調。
  
  蕭宇拍拍於雷的肩膀說:“二號,搞清楚他害怕什麼之前,別靠近他,也別讓他跑了。”他轉身走向門外,楊威和楊海鷹依然緊隨其后。
  
  “七號,什麼情況?你在什麼位置?”
  
  “二號的左斜向,十一號出去等了。”無線電里傳出一陣呼呼地急喘,“一號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三個人匆匆地趕出門,楊威一眼看到了虎牙——他手上的槍還帶著瞄准鏡呢。
  
  虎牙抱著槍,手掌一遍遍地在握把上握緊,看到楊威三人的同時,也向另一個方向出來的蔣平招了招手。
  
  六個人一起進了院子,虎牙沉著聲音說:“覺得自己承受不住的別進去。”
  
  幾個人同時一愣,但誰的腳步也沒停下。死尸爛肉見得多了,誰肯認慫?
  
  一進屋子幾個人就看到還冒著渺渺余煙的鍋台,鍋上的蓋子半開著,鍋里還飄著熱氣。一名戰士端著槍指住角落里抱在一起痛哭的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女孩兒,看樣子是一家三口。
  
  蕭宇刻意看了看他們三個的氣色,似乎……除了孩子以外,兩個大人的神色很憔悴,兩夾深陷顴骨高聳,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他們三個面前的小桌上放了幾只盆碗,盆里放的……是肉!楊威暗驚,竟然是肉?剛才院子里沒發現殺什麼的痕跡啊!看肉的大小,也不是雞鴨之類的小東西。
  
  蕭宇剛剛還打死一頭牛,幾個人誰也沒覺得有肉如何奇怪,蕭宇問:“怎麼回事?”
  
  “鍋、里、的、是、人、肉!”七號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六個字,他怕說得快了會直接吐出來。
  
  什麼?剛進來的五個人猛地石化,全身僵直著一動也難動,就算是看得最多的楊威也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雖然曆史上以人肉為食的史實層出不窮,他也曾經想過會不會出現這樣的慘劇,可真正搬到眾人眼前,生長在文明社會的眾人還是覺得眼前一黑,似乎連呼吸都被堵住了一樣。
  
  蕭宇混身冰涼,如同被數九寒風吹了個通透,拎著槍的手抖個不停。
  
  楊海鷹氣血上涌,漲得臉紅脖子粗,咔地拉動槍栓把機槍對准了三個人,卻忘記了槍里早就頂上了子彈,一顆子彈劃著弧線彈了出來,掉在地上輕輕彈了彈。
  
  蔣平強忍著嘔吐的感覺,用槍口拔開了鍋蓋,但鍋里只有清湯和肉,看不出別的。
  
  站在他身邊的楊威忽然間聞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兒,可心情激蕩的他一時間沒想起這股味道在什麼地方聞過。
  
  “骨頭都在左邊屋里。”七號聽到聲音,知道蔣平找什麼。
  
  蔣平和楊海鷹同時搶進了屋里,兩個人一眼就看到屋角堆的人骨,耿直的楊海鷹回身拔拳頭就想揍人,但被他身邊的蔣平死死拉住了:“你想干什麼?你這麼重的拳頭,一拳落下去非把人打死不可!你現在是軍人!”
  
  楊海鷹狠狠地盯住號哭的一家人,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恨過誰。既然執行作戰任務,不管原本是什麼身份都得當成真正的軍人來看待,如果楊海鷹這一拳真的打下去,他立即就成了殺人犯!
  
  楊海鷹的臉雖然蒙在防毒面具之下,可他凶狠的動作還是嚇壞了小女孩兒,原本只中啜泣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那個哭哭啼啼男人突然抱緊了妻女號啕:“俺就想活也有錯麼……是俺沒用……”他突然間像打了雞血一樣猛然間躥起來,一把抹去臉上的鼻涕眼淚,張大瘦弱的胳膊護在女人和孩子前面嘶聲怒目圓睜:“吃死人肉都是俺的主意,沒她們娘倆的事兒,要殺你們就殺我!”
  
  “孩兒她爹……”
  
  “哇……”
  
  母女兩人的哭聲亂成一團,聞者心酸,可護在她們兩面前的男人就像一座山一樣,屹立不動,瞪圓了一眨不眨的眼睛試圖用他那單薄的身軀保護自己最后的牽掛。
  
  七號和虎牙的槍口慢慢地垂下了……雖然同樣是人肉,可死人肉和人肉,卻是兩具本質相同,但情節上卻完全不同的概念。
  
  死人這兩個字一下子提醒了楊威,他想起了這股味道,正是在高速公路上射殺三只活死人時聞到的!他臉色一變:“你們吃的是外面會動的死人?”
  
  男人發現當兵的垂下了槍口,大概也猜出來起碼是目前用不著死,趕緊點頭說:“是,是會走的死人,家里的米吃沒七八天了,俺用斧子砍倒了一個……”
  
  他還想接著說,楊威趕緊阻擊他:“行了,不用說了。”
  
  七個人同時鬆了口氣,堵在胸前的大石就像突然間搬開了似的,活死人不算人了,這里頭沒人命,大家的心理負擔要輕得多。
  
  逃得一命的男人那一股血勇褪下,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直接被兩支隨時可能開槍的槍指住,死里逃生的男人頓時一陣腿軟癱坐在地,女人和孩子猛撲上來抱緊了他,三個人抱成一團,低沉的嗚咽聲此起彼伏,聽得楊威心里堵得厲害。
  
  楊海鷹沒想到事情發展的出乎意料,還和蔣平還保持著一個要打一個正拉的架勢,他突然放開蔣平沖進里屋,隨便用腳挑出一根骨頭,“咔”一腳踩成兩截。
  
  “你干什麼?”蔣平知道耿直的楊海鷹絕不是變態,疑惑地問道。
  
  楊海鷹盯著腳下的目光猛地抬起來,斬釘截鐵地說:“是活死人的骨頭!”
  
  “你怎麼知道的?”虎牙半信半疑地問。
  
  “我在感染區里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只活死人,它們的骨頭比普通人的骨頭脆得多,就像,就像干樹枝一樣易折!”他用鞋底碾了碾腳下的骨渣,堅硬的鞋底磨得骨渣一陣脆響,好像他踩的是一地的碎玻璃,而不是骨頭。
  
  楊威看到他的行動就明白了楊海鷹的意思,但明白歸明白,他刻意管好自己的嘴巴,不搶大個子的風頭……其實楊海鷹未必會在乎這個。
  
  楊海鷹的話徹底證實了男人的話是真的,戰士們對他的敵意雖然沒退,可程度卻減輕了不少。
  
  蕭宇走到一家三口面前蹲下問:“你們吃了多久了?”
  
  男人抽泣幾聲,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緒:“兩……不,三天!”女人和孩子也慢慢停止了哭號,用令人心酸的乞求目光看著蕭宇。
  
  楊威瞅瞅鍋里說:“三天肉還這麼多……只有小孩的氣色好一點,看樣子大人知道是什麼,一直吃不下,只有孩子什麼也不知道……”眾人一陣沉默,都明白楊威在為這一家三口開脫。
  
  “你不用說了,事情的經過我們全都沒看到,七號,拍照留下證據,我是軍人不是法官,沒有審判他的權力。”蕭宇站起來,“十一號,把他們三個送回裝甲車,看住他們,另外……給他們點吃的。”
  
  “是!”虎牙答應一聲,沖三個人和聲說:“走吧。”
  
  他能理解男人的苦衷,可心理卻難以接受他的行為,難道沒東西吃就能吃同類的肉麼?那人和畜牲還有什麼區別?就連牛吃了同類的肉都會得瘋牛病,豈不是說連畜牲都不如?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翻騰,久久不休。
  
  “一號,那邊處理完了麼?我想你最好回來看看,我找到他害怕的原因了。”無線電里傳出了二號於雷的聲音,他的聲音就像一潭死水一樣平。
  
  蕭宇心里咯噔一下,以他對於雷的了解,肯定出了大事!他馬上命令道:“七號處理好這邊的問題,其他人跟我來!”說完一甩開大步跑了出去。
  
  楊威楊海鷹還有蔣平和一個楊威叫不出名字的戰士緊跟著,排成一溜,一陣風一樣踩爆無數蛆蟲,重新跑回於雷那兒。
  
  屋子里,於雷平靜無比地據槍瞄准了中年男人的頭,中年男人窩在牆角,驚恐的目光左右亂轉,嘴里一個勁地念叨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可於雷的胳膊就像石雕鋼鑄般一動也不動。
  
  “二號,你怎麼了?”蕭宇把住於雷的槍,想把槍管壓下來,可槍紋絲不動,連晃也不晃一下。
  
  “於雷!”蕭宇猛地一聲爆喝,瞪大了眼擋在於雷面前,“你是個兵,你是軍人!”
  
  蕭宇了解於雷,他的情緒越是激動,表面上就越是平靜,他現在是真想殺了這個男人!
  
  和於雷同組的戰士一把拉住蕭宇:“一號,那個屋里也有具人骨……我試過了,踩不斷。”
  
  “什麼?”楊海鷹大步闖進去,一腳踏在地面的骨頭上,“吭”地一聲,骨頭毫無變化!他再次捏緊了拳頭,大家即使隔著防毒面具也能感覺到他護目鏡下銳利如箭的目光和滔天的怒火:“是人的骨頭,不是活死人的!”
  
  楊海鷹是學武的,對力量的控制遠遠比普通人強得多,他猛地朝地上的骨頭一踏,骨頭咔叭一聲脆響折成兩段。剛才的聲音是絕對的脆硬,這個聲音卻能聽出柔韌的感覺來。
  
  換成楊威來,估計根本沒那個本事踩斷這根骨頭!
  
  無線電里一片寂靜,剛剛緩和的情緒一瞬間再次繃緊。
  
  “啊——”蕭宇一聲怒嘯,猛然沖出屋子,對著天上“噠噠噠……”打光了一梭子子彈,槍聲遠遠地回蕩,久久不絕。
  
  蕭宇回身進到屋里,指著禿頂男人厲聲說:“把他押回裝甲看好了……別讓他和那三個人接觸,拍照留下證據,回去交給法庭審判!”
  
  他是軍人,而且還是指揮員,大家的眼睛都在看著他,他不能意氣用事,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制裁這個中年男人。
  
  於雷仍然一動不動,和於雷一組的戰士隨口問:“給他吃的麼?”
  
  走到門邊的蕭宇停下腳步,沒等他說話,於雷突然咬牙切齒地說:“吃什麼吃,咱們的東西是給人吃的!我押他過去!”
  
  “於雷!”蕭宇叫住了他,拍拍於雷的肩膀說:“我明白你心里的氣憤,但是,咱們是軍人,不能意氣行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和你一起三年多了,還能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他這樣的,少不了了顆槍子兒的命!”於雷說完再次舉起槍瞄准了禿頂男人:“起來自己走。”
  
  “不,不,我不走,你們要殺我,我不走!”中年男人驚慌失措連連后退。
  
  “你不走我現在就打死你!現在死還是以后死,自己選!”
  
  中年男人哭喪著臉,兩條腿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左瞅瞅右看看,褲襠一溼,直接嚇得尿了褲子。
  
  “八號,你和二號一起去;大眼,聽到我的話了嗎?兩波人分開看著,如果敢跑,就地槍決!”蕭宇狠狠地命令。
  
  沒抓住現行,開槍打死人是違紀,必須要付法律責任。可嫌疑人逃走,性質就有根本上的不同,蕭宇不是個頑固不化的人,他甚至在心底盼望著中年人逃跑,可以一了百了地解決他,省得給法官添麻煩。
  
   “全體注意,繼續搜索……”戰士們在沉悶的氣氛中完成了對大王莊的搜索,槍口下的中年男人和一家三口沒有人試圖逃走,蕭宇不願意和人形的畜牧坐在一台車 里,從村里找來了一輛拖拉機的后廂掛在裝甲車上,將中年男人綁在上面,另外安排虎牙和於雷坐在裝甲車頂看住他;至於那一家三口,則幸運地坐時了車廂。
  
  因為車里多了三個人,大家的防毒面具一直沒拿下來,而楊威一路上都在想:為什麼他們聽到槍聲不自動走出來呢?還有,這一家三口吃了活死人,會不會感染吞噬病毒?
  
  他的目光落在仍然死死摟在一起的三口人身上,腦子里一片茫然。
  
  分割————
  
  六千一章,不分了,分了之后,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寫得我自己都覺得心里重重地壓抑。
  
  今天一上線就看到書友燙嘴的一溜打賞……我的書評區不知道為什麼不顯示打賞,在此再次對各位書友的支持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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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 開飯啦

  為了活下來無奈地選擇吃下活死人的肉,這似乎不是個法律問題而是個首先問題,可這個問題本身卻令人發指、令人不寒而栗、令人頭皮發麻。
  
  但是那個禿頂的中年人……楊威想到這里,強迫自己把禿頂男人拋出大腦之外……他沒有成功,越是想忘掉這一切就想的越厲害,車里其它隊友的臉全都藏在防毒面具,他看不到他們的臉色,但是他看得出每個人的心里都沉重異常,包括緊緊抱在一起,眼神直勾勾的一家三口。
  
  他特意多看了楊海鷹幾眼,大個子受的刺激不小,胳膊上的肌肉一鼓一鼓地塊塊賁起,身上的彈鏈一頭還塞在機槍里。
  
  “大個兒,你應該把子彈褪出來!”楊威動了動臉上的防毒面具,對著無線電輕聲說。
  
  這東西戴在臉上雖然隔絕了病毒和異味,可貼在臉上的部分粘了一層汗水,黏糊糊的難受。
  
  楊威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槍同樣頂著底火,拽出來卸下彈匣,取下槍膛里的子彈重新裝了回去。
  
  楊威愕然地發現車里的同伴們紛紛拿出自己的槍做同樣的動作……他以為只有自己和楊海鷹這樣的菜鳥才會忘記,看樣子今天早晨的遭遇對這些軍人的刺激實在不小。
  
  蕭宇處理好自己的槍,摘下掛在車廂前壁的電台湊到嘴邊:“動動幺動動幺,幺兩動已完成預定任務,幺兩動已完成預定任務,救出幸存者四人,已遠離目標,可以實行下一步計劃,完畢!”
  
  電台里傳出一陣沙沙地響,一個好聽的女聲傳出來:“動動麼明白,可執行下一步計劃,辛苦了,完畢。”
  
   楊威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個聲音熟悉!不等他想明白,頭頂一陣隱隱的呼嘯聲越來越強,他馬上白掀開頭頂的蓋子鑽出來:太陽已經升起三杆那麼高了吧,天上一層 層雪白的魚鱗云與藍天相間。坐在車尾的虎牙回頭擺擺手算打了個招呼,裝甲車后面拖拉機斗里綁的禿頭正吱吱哇哇地亂叫著。
  
  兩架白色的戰機拉著長長的尾煙從天際掠過,在搜索完畢的大王莊上一掠而過,幾秒之后莊子里突然爆炸出幾個巨大的火球,就像幾顆縮小版的原子彈一樣炸出了小型蘑菇云,火云將整個莊子完全吞噬之后,甚至還燒毀了莊子邊緣的不少田地,隨后大片大徵燃著的火雨從天而降。
  
  轟隆隆地爆炸聲遠遠地傳了過來,楊威甚至能感覺到火焰烤在身上的炙熱。
  
  怪不得蕭宇說焚莊,走的時候卻連提也不提!他關好了頂蓋坐下,愣愣地出神——要是用這個把A市或者B市直接夷為平地……
  
  倒是一了百了,可兩地的幸存者保守估計也得有個上百萬吧?三個省的感染區加一起,是多少人?國家一步步開展救援,清除活死人、救出幸存者、安置幸存者、再徹底推平感染區……這一系列的過程需要多長的時間?多少的人力物力?
  
  國家的經濟實力在這一系列的過程中,至少倒退十年!這還不算病毒帶來的恐慌和死尸帶來的環境污染,若是以核彈清除大城市,還得算上核輻射帶來的長期負面效應……
  
  白旭說吞噬病毒是生物武器,絕非空穴來風!這根本就是軟刀子殺人,一滴滴放乾血液,現在這三個省就像寄生在國家內部的毒瘤,偏偏數千萬,甚至有可能上億的幸存者讓國家下不得壯士斷腕的決心——誰能因為胳膊上長了幾個爛瘡就把整條胳膊截斷?
  
  楊威再也不敢往下想,這些事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該操心的事,他踢踢蕭宇的腳問:“那個是什麼炸彈?威力這麼強?”
  
  蕭宇沒心思糾正他,悶悶地說:“那是雲爆彈,又叫油氣彈、小原子彈,威力非常強。”他頓了一下,“那個莊子完了。”
  
  楊威點了點頭,心里突然間空落落的。
  
  不管電影電視上的鏡頭如何真實如何震撼,永遠比不上親眼看到、親身經曆的這樣沖擊人的心靈。
  
  裝甲車絕塵而去,將燃燒的莊子慢慢拋遠。
  
  回到基地時,基地前已經准備好了消毒用的帳篷,蕭宇把那一家三口和禿頂男人分別交給醫務人員,并通過無線電向周鎮民做了情況匯報,他本以為不管是團長還是軍長都會震怒非常,大發雷霆,可周團長說了聲:“知道了。”就再也沒有下文。
  
  蕭宇本能地感覺到基地出事了!
  
  新式的制式防化軍裝不必再經過復雜的消毒程序,十三個人經過簡單地噴點消毒液進入基地,楊海鷹交出武器后自行返回,其他人列隊返回宿舍。
  
  裝甲車直接停在了牆外,等專人進行完全面消毒后才能開進基地。
  
  一隊又一隊的戰士提著剛領到手里的槍與他們逆向而行,一輛輛裝甲車每次兩隊人相遇,蕭宇都要和對方的領隊互相敬禮。
  
   他放慢腳步走到隊尾的楊威身邊說:“把你這幾把槍的槍號背下來,它們以后就是你專用的。另外還應該有一把步槍歸你用,回頭你找軍械員去領,槍號也背下 來。”早些年部隊里人手一支槍,放在班里。后來管理的嚴了,統一收回槍庫。現在進入非常時期,槍再次下發到個人手中——楊海鷹的身份目前還不確定,所以不 能保有武器。
  
  雖然一個早上的時間太短,可同隊的大多數人對楊海鷹的看法都已經有了變化。
  
  楊威回到宿舍直接往床上一躺,瞪大發眼睛盯著白色的頂棚發呆。除了楊海鷹十二個人全在屋子里,可不算呼吸聲,屋子里竟然聽不到別的聲音。
  
  蕭宇這個班出發得最早,目標距離又近,回到基地的時候時間才剛剛過七點,食堂為他們留了飯,派人連催了三遍,但沒人有胃口。
  
  直到中午開飯前,周團長才親自跑來把他們全拉到食堂。
  
  軍隊的物資供應并沒受到封鎖的影響,桌子上擺了六菜一湯,十二個人團團圍坐,可誰也沒動筷子。
  
  部隊里吃飯基本上是以連為單位,往日吃飯食堂里筷子敲碗的響聲不絕於耳,可今天食堂里的氣氛卻出奇的凝重,不少出任務的班和他們一樣呆呆地坐著。以至於少數沒出任務的戰士茫然不知道所措,吃上兩口覺得不對,也慢慢地放下了碗筷。
  
  楊威的肚子咕嚕嚕直叫,早晨的事對他的沖擊不小,可他是從感染區一路走出來的,尸山也見識過了,一上午的時間早就把心態調整回來,看著滿桌子好吃的可勁咽口水,但大家都不動筷子,他再餓也不能自己一個人狼吞虎咽吧?
  
  連里的司務長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小聲交待炊事員跑去找連長,一只胳膊夾住菜盆,一手提著大勺進了食堂,一邊舀了勺菜往桌上的盤子里添一邊高聲喊:“今天加菜,紅燒肉,有點新鮮肉不容易,大伙可勁造……”
  
  “嘔——”不等他的話說完,食堂里至少吐了十幾個,光楊威這一桌就吐了三個。
  
  司務長就像迎頭挨了一悶棍,呆若木雞地看那十幾個嘔吐的戰士,胳膊像拴了石頭一樣,手里一勺紅艷艷油旺旺的紅燒肉怎麼也添不進盤子里去。
  
  “這,這都咋地了?”司務長茫然失措,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節骨眼上,周團長領著幾個營長團長一起進了食堂。
  
  司務長趕緊招呼一聲:“團長……”他沒發現自己派出去的戰士,不禁納悶兒怎麼連長沒來。
  
   周鎮民一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他看看旁邊桌子上的飯菜,轉過身來平靜地說:“菜不錯,很香!你們為什麼不吃我知道,但是,我命令你們必須吃下去!”他 的手狠狠地向下一揮,“就這麼一點小挫折你們就吃不下飯了?不吃飯哪來的體力?還怎麼繼續執行下面的任務?你們要知道,感染區里還有成千上萬的普通人等著 你們去救,到時候,比你們見到的那一點事要慘得多,難道你們要餓著肚子去救人嗎?想想在戰場上血肉橫飛,肢體遍地是什麼景象?先輩要是也像你們一樣吃不下 飯,還有今天麼?你們是軍人、是戰士!我命令,所有人必須吃飯,吃不下的,班長負責,塞也得給我塞進去!”他是真的發了邪火,出任務的連隊大同小異,全在 鬧絕食,這已經是他走的第三個連隊了。
  
  “團長……”蕭宇站起來,“吐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周團長狠瞪他一眼,“吐了再吃,什麼時候不吐了什麼時候拉倒,司務長!”
  
  “到!”司務長夾著紅燒肉盆立正站好。
  
  “我不管他們吐多少出來,你得給我保證讓他們有吃的!吃完了就再做,明白沒有?”
  
  “是!保證完成任務!”
  
  “走!”周團長帶著幾個營長離開了食堂,司務長還是沒明白大伙到底為什麼不吃,他看看菜盆子又看看桌上的飯菜,一臉地為難。
  
  蕭宇苦著臉說:“還是多給弄點青菜什麼的吃吧,肉就不要了。”說完慢慢坐下,端起碗來就往嘴里猛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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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寫得有點夸張了……上午很沒狀態……哭





一百一十六 處理意見

  楊威一動筷子就直奔紅燒肉,不想他的筷子直接和蔣平的筷子撞在了一起!緊接著薛寶國的筷子了加入了爭奪!
  
  楊威甩開腮邦子一通 大嚼,一盤子紅燒肉有大半落進了楊威的肚子,再跑到司務長那里打菜時,半盆紅燒肉已經見了底……真是個意外的發現,原來不光他自己吃得下,真正吃不下的只 有極少數人,只不過大家很默契地誰也沒表現出來——誰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軍人的心理素質再差也不會差到全吃不下的程度,只不過大家都以為別人吃不下,所 以才都忍著!
  
  楊威這一桌大概就只有於雷一個人是真的吃不下,可也強忍著吃了些東西,最后真的被大家按住,蕭宇和著菜湯又給他灌下兩碗飯才算拉倒。
  
  平均下來,哪個桌上都能攤上一個吃不下需要硬填的,一時間跑的叫的躲的抓的熱鬧非凡,食堂里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混亂過。
  
  虧了餐具都是不鏽鋼的,不然光是打碎的盤子碗就夠司務長哭一陣子的。
  
  “楊威?”任菲站在食堂門前,看著一片混亂的場景絞著兩只手不知所措,食堂里的混亂由於她的到來,像暫停的電影一樣突然間止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任菲,看得她混身不自在,臉紅成了蘋果。
  
  可她還是直視每一束目光,堅定地在人群里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通訊連全是女兵,平時不准男兵進,她只能自己抽時間出來找楊威。
  
  不知道哪桌上沒擱好的盤子“當啷”一聲摔在了地上,大家頓時警醒過來,亂哄哄地恢復正常……美女面前,精力過剩的大兵們都想表現出自己與眾不同的一面,同時也有不少人仔細地琢磨楊威是哪個,全連也才百多人,沒聽過這個名字啊!
  
  營區里倒是有女兵,可當不住狼多肉少,再說也不允許男兵和女兵之間談戀愛,看到個漂亮女兵,大家的反應確實有點夸張了。
  
  任菲邁步走向蕭宇他們這一桌,她沒發現楊威,但發現了正像土匪一樣往於雷嘴里灌最后一碗飯的蕭宇!
  
  “楊威呢?”任菲俏生生地問。迷彩的效果不光是能融入背景之中,當一群穿著迷彩裝的人湊在一起的時候,想從中挑出指定的人也是件麻煩事。
  
  蕭宇一回頭,指著桌上唯一一個埋頭大吃的背影說:“在那呢!”
  
  “謝謝!”任菲展顏一笑,頓時迷花了無數眼珠子——誰又能想得到她就是大家口耳相傳的那個把老娘兩個字掛嘴邊的幸存者?
  
  她坐在楊威身邊的空位上,笑了笑說:“我還擔心你吃不下東西呢。”
  
   雖然兩個人根本說不上分開,可楊威總是覺得沒她在身邊就少點什麼,他把最后一塊紅燒肉搶到嘴里,大嚼著沖蔣平嘿嘿一笑說:“早晨倒是真吃不下,現在好多 了……你都知道啦?”他拍拍圓滾滾的肚子,這才是吃飯啊!這麼多天了不是煮糊糊就是煮方便面,能吃上頓真正的飯菜,真是賽過神仙的感覺。
  
   任菲輕輕低下頭,咬著嘴唇說:“你忘了我在什麼地方嗎?那兒的消息靈通得很。不光你們的事……”她湊到楊威耳邊,“發現人吃人的不止你們這一組,有一組 人……直接槍斃了吃人的幸存者,下命令的排長已經被關了禁閉,全組都要作檢查……”她聽說這樣的消息之后,心像飛了一樣飛到楊威身邊。
  
  如果不是楊威救她的話,留在A市的她最終會怎麼樣?會成為食人大軍中的一員還是成為他人口中的食物?只怕后一種可能遠遠大於前一種可能吧。
  
  任菲湊到楊威耳邊的動作直接導致了一群大兵的嗚嗚怪叫,她的臉都紅透了,可腦袋堅決不多離開一丁點兒——她絕對不會因為別人的看法影響到自己的決定,現在兩個人不能整天在一起了,她要用自己的行動表明立場!
  
  於雷就差點直接槍斃了禿頂男人,楊威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但感染區里人吃人已經成為普遍情況了麼:“有多少組發現類似情況的?”他沒有任菲那樣敏感,兩個人這樣相處很正常——雖然他同樣覺得任菲的表現讓他很有面子。
  
  這還不到一個月呢,就算家里儲存的糧食不夠吃了,還有超市呢?還有糧店呢?他不想相信感染區里已經道德敗壞到如此地步——他是跑出來了,可感染區里不知道多少人還在生死線上掙扎,他們的處境又豈是他想得到的?
  
  “我怎麼知道?”任菲嗔怪地白他一眼,“有一件都能說成十件八件的,我能確定的就你們這組和那組關起來的。”
  
  “幸存者呢?找到多少知道嗎?”楊威不死心地問。
  
  任菲想了想說:“好像有二十幾個吧。聽說你們帶回來的四個人,一家三口被隔離了,還有個單獨關起來,好像等什麼上級的指示呢。”
  
  “你們兩個,自己找地方說悄悄話去吧,別在這兒刺激我們這幫單身漢!”蕭宇不合時宜地站出來打斷兩個人的對話,“趕緊讓開,別耽誤我們收拾食堂!”
  
  “就是就是!”不知道多少人一起七嘴八舌地贊同蕭宇的話,楊威納悶地掃了一眼:“用得著這麼多人收拾?”
  
  “你管那麼多?”不知道誰呲了他一句,因為和任菲的關系楊威犯了眾怒,所有在場的大兵幾乎都把憤恨的目光投在他的臉上——就算心有所屬的,也不耽誤他們湊個熱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們要是知道任菲說的是什麼,楊威想的又是什麼,還能哄得出來才怪。
  
  任菲趕緊拉著楊威就跑,留下一路起哄的聲音。
  
  任菲的時間不多,營區又沒什麼地方可去,楊威把她送回通訊連,囑咐她有什麼消息盡快通知他之后,兩人就分開了。
  
  下午的氣氛總算輕鬆了點,楊威跑去找軍械員取了步槍,和大家一起窩在宿舍里擦槍。軍械員對他一個人有四支槍腹誹不已,但楊威帶來的三把槍不屬於這里,那本持槍證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收回去,說起來還少領了一把手槍呢。
  
  蕭宇一邊擦槍一邊教他怎麼拆解組合槍械,通過蕭宇的嘴,楊威才知道槍號并不是單獨的,一把槍的槍號,不光是槍的號碼,而且除了彈匣之外,槍上的每個零件上都刻著同樣的號碼,在擦槍的時候千萬別拿錯了零件,把不同號碼的零件組裝在一起。
  
  槍上的槍號楊威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還頭一回聽說所有零件都帶編號!不由自主地每擦一個零件就看上一眼,想不到一支槍里還有這麼多道道,真是長見識了。
  
  晚飯后,任菲再次找到了楊威,她把楊威拉到沒人的地方說:“我打聽到了確切消息,帶回來的一家三口因為吃的是活死人肉,現在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感染,所以已經隔離,說是要觀察一段時間,直到確定他們的體內沒有病毒,不會引起感染為止。”她知道楊威的腦袋好使,
  
  “那個禿頭呢?怎麼樣了?”聽到任菲這麼說楊威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點,活死人已經不算是人了,那一家三口只能算是受害者。
  
   任菲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禿頭說那個人是他的老婆,是活死人抓死之后他才吃了她。莊子已經沒了,現在除了知道他吃的不是活死人外,全都死無對證。但是 所有人都懷疑他說的話,現在還沒拿出意見,但是事件經過已經上報,聽說人轉交司法部門缺席審判,然后基地執行判決。基地發出去的文件措詞非常嚴厲,我覺得 他活不了多久了。”任菲心里有說不出的惱火,這叫什麼人?老婆死了不知道好好埋葬竟然……竟然……
  
  她實在無法想像禿頭男人究竟有多麼的……她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這個人的下作。
  
  “他不會有好下場!這是感染區第一個食人案例,吃的還是結發妻子,案件性質非常惡劣,已經超出了食人本身。”楊威想了想分析給任菲聽。
  
  “所謂槍打出頭鳥,先不說他吃的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現在感染區里的社會秩序已經混亂到了極點,要重新恢復正常的秩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也不能當成一陣風吹過就算,等重新控制住感染區之后少不了秋后算賬。
  
  不管是為了維護法律還是為了殺雞給猴看都需要嚴厲處理這個男人,為今后的類似案件提供一個可以依據的經典案例!”
  
  他喘了口氣繼續說:“感染區里還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情況,難道就因為理由充足就可以吃人?就能放任一群關鍵時刻以人為食的惡魔回歸正常社會?”
  
  楊威的臉上掠過一絲陰云,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
  
  任菲點點頭,同意了楊威的說法,心里多少輕鬆了些,又告訴楊威那個下令擊斃幸存者的排長如何處理還在等待上級的研究結果,隊員則由基地內部處理,處理意見是紀律處分。
  
  楊威不大懂這些處分判決什麼的是什麼意思,聽過就算了,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因為基地里實行宵禁并管制燈火,天黑前任菲必須回去,沒說幾句任菲就不得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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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沒狀態的一天……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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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 心理干預

  清晨,一架運輸機轟轟地開過基地上空,站在城牆上的楊威瞇縫關眼抬頭遠眺,半空中幾朵潔白的傘花張開,悠然下落,竟然正正好好地落到了一號樓前!
  
  一號樓前似乎早有人等在了那里,雙方一陣敬禮握手之后,急匆匆地走進了樓里。
  
  可能是為處理禿頂男人的案子來的專業人員吧。
  
  他把目光重新轉向牆外。
  
  “楊威!”他的耳朵里耳機突然傳出個女聲,楊威愣了愣才想起這是基地“總機”的呼叫。
  
  平時的行動和值哨都是以班為單位,各自使用一個通訊頻段,只有基地的通訊中樞才有辦法直接切入某個特定班的通訊。
  
  楊威按住耳機說:“我是!請講。”
  
  “馬上到一號樓四零七室報道!”
  
  楊威掃了一眼自己的隊友:“明白。”他湊到蕭宇身邊,剛想說話,蕭宇就先點頭說:“我得到通知了,你去吧!”
  
   楊威點點頭爬下了城牆。土話說:管天管地不管拉屎放屁,可這句話在部隊里卻是完完全全的錯誤!不管人到了什麼地方都必須讓人知道,就算是上廁所也必須說 一聲,而且還限定時間……最最惡劣的是經常反復灌輸“兩人以上同行”,上廁所身邊都跟了個人,讓楊威覺得徹底沒了自由。
  
  幸好他和任菲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蕭宇沒再派個電燈泡出來!
  
  楊威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不平之事,爬上四樓敲響了七號門。他抬頭看看,上面竟然掛著衛生所的牌子!
  
  “請進!”門里傳出一個很柔和的女中音。
  
  楊威心里奇怪,沒病沒災的找我干什麼?他推開門,窗口的陽光耀得他一陣眼花。
  
  “進來吧,槍先放一邊好嗎?”屋子里的人走到他面前這樣說。
  
  楊威的眼睛適應了屋子里的光線,出神地看著這位走到他面前的中年女子。
  
  她的頭發短短的,戴著一副眼睛,身上穿著一身暖色休閑裝,看起來隨意而溫暖……打從進了這個基地,看到的不是軍裝就是藍色的那種衣服,上一次看到休閑裝,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任菲要是穿上這麼一身……
  
  “楊威?”女子臉色微紅又喚了他一聲。
  
  “喔,好!”楊威趕緊把步槍從肩膀上摘下來,倚到門邊。
  
  屋子里的擺設似乎經過了一番准備,又冷又硬的文件櫃辦公桌什麼的全不見了,穿上掛著看上去就覺得十分柔軟的鵝黃色窗簾,桌子上擺上了居家的小擺件,簡單而溫馨。
  
  “來,躺在這兒吧。”女子指了指屋子中央放的一張像是床,可看上去又像椅子的東西說。
  
  楊威看這個床不床椅不椅的東西覺得十分眼熟,他把腰后面的左輪槍摘下來放到桌上,半坐半躺地坐了上去,背下皮質的軟墊很舒服……嗯,一男一女獨處一室,還說躺……這種場景總是讓人產生某種特殊的期待。
  
  不過楊威有自知之明,桃花運這種東西,和胖子沒緣份。
  
  女子搬了把凳子坐到楊威的身側,微笑著說:“我姓劉,你可以叫我劉姐或者劉醫生。”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吐字清晰異常,幾乎可以和電視上的主持人比肩!
  
  劉醫生?楊威突然間恍然大悟,他身下躺的不就是電視上心理醫生用的治療床麼?她是心理醫生!
  
  楊威有點糊塗,詫異地撓撓頭皮:“找我來有什麼事麼?”他有拔腿就走的沖動,心理醫生?好像都擅長催眠什麼的吧?似乎都是危險人物!
  
  楊威的腦子瘋狂地運轉,他仔回想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為,應該沒什麼心理變態的地方吧?用得著看心理醫生?
  
  “放鬆,沒什麼事,就是隨便聊聊!”劉醫生仍然保持著和善的笑,楊威突然覺得她的笑雖然不見一點勉強,卻怎麼看怎麼職業化,不像剛剛那麼親切了。
  
  “劉醫生,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覺得我沒必要做心理輔導。”楊威直截了當,這個地方讓他混身不對勁。
  
  劉醫生的笑容更深了:“那好,我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是從感染區里逃出來的,能說說在你心里活死人是什麼嗎?”雖然她只是業余研究心理學,但也看得出楊威的心理狀態非常好,可對她來說這是一項不得不完成的任務,而不是簡單的心理咨詢。
  
   楊威怎麼也沒想到她問到這個問題上,想也不想地說:“沒什麼想法,活死人也是普通人變的,算他們運氣不好吧。”楊威仰在椅子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靜靜地 說,不管是在A市還是B市,活死人是不是人這樣的念頭從來就沒在他的腦海里出現過,他只知道如果活死人不死,死的就是他自己。
  
  “那你對著活死人開槍,有心理負擔麼?”劉醫生從桌子上拿起十六開的文件夾,提起筆來寫了些什麼。
  
  “沒有!從一開始我就是被活死人追著跑,到了哪兒都有成片的活死人等著,我要活著,我不能死。”楊威慢慢地閉上眼睛,感染區的一幕幕從他的眼前流過。
  
  “那對活人呢?”
  
  楊威驀然一驚,猛地瞪大了眼睛,咬緊了牙說:“我做不到,除非他危脅到我的安全時自衛。”他想起了那個被活死人撲倒在地的女人,心里突然間像缺了一塊。
  
  劉醫生繼續在紙上寫下幾筆,又問:“我知道吃活死人肉的一家三口是你們帶回來的,對他們,你有什麼看法?”她不明白楊威為什麼反應這麼強,在紙上做了個重點符號。
  
  楊威想了想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敢吃活死人肉,說不上是無知還是勇氣,可能更多的還是,還是為了孩子吧!”他想起了那對夫妻枯干的臉頰和小女孩紅潤的氣色,又加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劉醫生一愣,手里的筆停了停:“那你,怎麼看胡德偉……就是那個禿頭。”
  
  聽到她的話楊威舒展的眉毛馬上擰成了麻繩:“我不想評論非人生物。”
  
  劉醫生點點頭,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理智、鎮定。
  
  “好吧,我的問題完了,”她合上夾子站起來說,“幫我叫下一個進來好嗎?”
  
  楊威眨眨眼,這就完了?他狐疑地爬下床說:“喔,好!”拿上左輪塞好,再提起步槍打開門,一出門他就嚇了一跳,蕭宇領著全班人馬一個不少地正在走廊里排隊呢,就連大個子楊海鷹都在。
  
  “里面說讓下一個進去,你們誰是?”楊威把槍背到背上,提了提聲音說。
  
  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排出個前后來,誰是下一個?
  
  蕭宇當仁不讓:“就我去吧。”說完壓低聲音說,“你我大伙說說到里面都說什麼。”
  
  楊威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這個劉醫生是為什麼出現了,據說警察開槍,特別是打中人或者打死人之后都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以免心理負擔過重導致出現精神問題,大家都是沒上過戰場的菜鳥,基地怎麼可能允許大家出現問題?
  
  蕭宇轉身進了門。
  
  “請坐吧……你怎麼看活死人?”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問題,蕭宇躺在床上神情肅穆:“沒什麼想法,是任務就得完成,我是軍人,不能對命令打折扣。”
  
  “對活死人開槍呢?”
  
  “任務的一部分。”蕭宇像背教科書一樣的回答。
  
  “要是打活人?”
  
  “看與任務有沒有關系,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如何看待那一家三口?”
  
  “個人感情上同情大於厭惡……但絕不認同他們的做法。”
  
  劉醫生在紙上寫下:忠於職守。
  
  
  
  “你也是從感染區出來的吧?怎麼看活死人?”劉醫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大個子垂在床外的小腿,他的個子太高了,超出診療床一截,壓得床下的彈簧吱嘎作響。
  
  “什麼怎麼看?敵人、對手,我打死人活死人多了!要是把它們當人,我還活不活了?”
  
  下一個問題不用問了,直接跳到第三個:“怎麼看幸存者吃人?”
  
  “該死!”大個子忽地坐起來,“人吃人還不如畜牲這種人活著浪費糧食,不如早點死了清靜!”
  
  第四個問題也不用問了,她寫下評語:耿直正直,眼里不揉沙子。
  
  
  
  “活死人?是目標!”薛寶國冷靜地回答。
  
  “普通人呢?”
  
  “也是目標。”
  
  劉醫生一愣,看看文件上面,寫著“狙擊手”三個字,頓時了然:這是個冷靜到極點,一直用瞄准鏡觀察世界的職業軍人!
  
  “怎麼看那一家三口?”
  
  “任務的解救目標,其它的不是我的職責范圍。”
  
  “你怎麼看那一家三口?”
  
  “如果有需要,我在戰場上也能用人肉充飢,活著完成任務。”
  
  劉醫生結束談話,竟然不知道怎麼下筆才好。
  
  
  
  “活死人都該死!”於雷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根本不眨一下。
  
  劉醫生看看文件,發現他的家就是感染區里,頓時心里一顫。
  
  “你怎麼看感染區里的普通人?”
  
  “沒人性的都該死,他們把當人的本都丟了,不配再做人。”
  
  “聽說,你想打死胡德偉……”
  
  “如果我不是軍人,如果不是顧及到戰友,我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打死他!”
  
  劉醫生寫下:偏激、沖動,不適合小分隊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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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這章寫起來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大家看了有什麼感覺。求票



一百一十八 披星戴月

  晚上和任菲“約會”完的楊威回到宿舍,正好看到楊海鷹趴地地打打地鋪,他莫明其妙地看了看他旁邊的空床:“你干嘛鋪地上?”
  
  不光他一個,滿屋子的人都盯著楊海鷹發呆。
  
  “他說床太短了,睡著不舒服。”虎牙說,“我從新兵連之后就沒在宿舍里睡過地板!”
  
  “我願意住地上。”楊海鷹說。因為個子太高,標准的單人床根本容不下他,平時睡覺時都是側躺在床上倦著腿勉強睡下,這兒的自由度比后面高一點,所以他才想出了這麼個不用倦著腿睡覺的辦法。
  
  心理干預并非蕭宇這個班的專例,所有出任務的人員都要進行一次談話,但發現幸存者的優先,幸存者有特殊情況的再優先……楊威這一組人是特殊中的特殊,吃活死人的最優先!
  
  心理干預的進程迅速,不適合再執行外勤任務的戰士陸續調離一線戰鬥組,於雷因為在行動中表現出過激行為,心理狀態不穩定調離了。
  
  但經過大個兒自己的爭取,他正式成為蕭宇的一名班兵,走了一個進來一個,還是十二個人。
  
  蕭宇嘆了口氣說:“咱們是一個集體,必須同甘共苦!”說完就開始搬自己的床鋪,也往地上鋪,大家先是愣了愣,接著就開始七手八腳亂七八糟地搬自己的行李……
  
  宿舍里除了床占掉的地方,其它面積并不多,根本放不下所有人的床鋪,薛寶國性子慢,等別人都占好了地方他才不緊不慢地瞅瞅床底下,看那意思是要鑽底下睡去!
  
  楊威險些暈倒,不愧是狙擊手,晚上睡覺都得選個最隱蔽的地方!他趕緊叫停:“你們這是干什麼?辦法不有的是麼?大眼,你先別往床底下鑽!”他擦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地上已經沒地方了,照這麼下去他不得和大眼一樣鑽床底?
  
  “你有啥想法?”蔣平蹲在地上問了一句,他平時也覺得床短了點,不過沒楊海鷹那麼誇張罷了。
  
  大家一起停手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楊威,包括楊海鷹也不例外——能睡床誰願意躺地上?雖然都知道楊威腦袋好使,可誰也想不出怎麼解決問題,宿舍住的全是上下兩層的鋼管床,難道他是焊工?能給大個接出一截來?
  
  楊威瞅了瞅床,再瞅瞅地上的行李說:“你們就非得一人一張床麼?咱們把床并到一起,再橫過來躺還不要多長有多長?不就解決問題了麼?”一張鐵架床的寬度不低於八十釐米,三張并在一起就有兩米四那麼長,楊海鷹長得再長也足夠他睡了。
  
  蔣平一拍大腿:“對呀,你說咱咋就沒琢磨著,你說你這腦袋咋長地?”他三下兩下卷起鋪蓋卷就要動手并床,這樣他也不必再縮著睡了。
  
  楊海鷹傻呆呆地看看幾張中間隔著半米寬走道的床,忽然間覺得自己笨得和豬有一拼。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搖搖頭嘆息,蕭宇再嘆了口氣說:“人比人氣死人啊!”幾個人再把鋪到地上的行凶重新卷起來放在床上,幾個人三兩下把鐵架床推到一起。橫躺著睡下三個人雖然擠了點,但絕對沒問題!
  
  屋子里一共十二個人六張上下鋪,并起三張來,另外三張也不用再并一起了,反正都睡床上,不必非得再把另外三張并一起以示同甘共苦——原本誰住那三張并一起的床誰就委屈點。
  
  楊威本來應該睡在并起來的“通鋪”上,但蔣平自願調過來,把他換到了另一邊的單鋪上,算是對他的一點獎勵。
  
  換成平時的話,班里的設置和擺設都得統一,根本不允許擅自調整,不過現在正事還忙不過來,根本沒人有心思管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等大伙忙活完,天色已經暗了,十幾個人洗洗涮涮爬上床睡了。
  
  半夜里,蔣平巨大的呼嚕聲像博物館里存了百八十年的老爺車發動起來一樣驚天動地,楊威躺了兩個多小時硬是閉不上眼睛!前一次出任務他就因為蔣平的呼嚕沒睡好,看看身邊熟睡的虎牙,他長吁短嘆地感慨人適應環境的能力真是強到沒邊了。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楊海鷹,他比楊威還慘,正睡在蔣平身邊,悶雷一樣的巨響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撓撓頭,使勁往蔣平身上擠了擠,平躺的蔣平睡夢中覺得擠得厲害身上不舒服,本能地翻了半個身側臥而眠,如雷的酣聲總算平息下來。
  
  楊海鷹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半壁江山,宿舍終於清靜了。
  
  楊威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覺得有人推自己,睜開迷蒙的眼睛才看到除了他以外,連大個子都爬了起來。躺在訂上仰頭看向窗外,天上的星星還閃著呢!
  
  他長長地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怎麼,又這麼早?”不用表他也知道現在的時間,肯定和上回一樣早!
  
  “又來任務了,快點起來吧。”蕭宇說著被楊威感染,不由自主地也打了個哈欠。
  
  這個班最先完成心理干預,有任務自然最先派出穩定的組。
  
  楊威耷拉著腦袋強迫自己鑽出舒服被窩,垂頭喪氣地拿起褲子往腿上套:“什麼任務?又是清理村莊?”困倦的他蹬完一只腿才發現伸錯了褲筒,褲子穿反了。
  
  “你當咱基地邊上有多少村子?”蔣平系好鞋帶說,“近的地方肯定沒有了,遠的地方慢慢找吧。”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楊海鷹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說你打呼嚕怎麼跟打雷似的,我耳朵差點沒聾了。”他憤憤不平地說。
  
  放在往日里楊海鷹一言不合早就大打出手,但他進基地這些天受了不少挫折,好不容易才進了這個集體,也明白這兒不是他能隨性而為的地方,刻意收斂了脾氣。
  
  蔣平眨眨眼,嘿嘿地笑了——他本來還想說楊海鷹睡覺太占地方來著。
  
  虎牙一邊疊被子一邊呵呵地笑:“這可沒辦法,你也忍著吧,想當初我可是挺了兩個多月才習慣。”言外之意,新來的也應該享受下他曾經享受過的待遇。
  
  旁邊穿戴整齊的駕駛員蘇強插嘴說:“部隊晚上沒准有事情緊急集合我們還得聽哨子,還不能把耳朵堵上不聽,你說這算怎麼回事?他剛來那倆月我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甭提多憋氣了,打又打不過他,沒轍就得忍著。”他摸了摸長滿胡茬的臉,四處翻找刮胡刀。
  
  楊海鷹一臉的憔悴,黯然神傷,這苦日子得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他可沒臉再去求人家離開。
  
  楊威最后一個穿戴好,掛好自己的幾把槍才和大家一起出門集合。
  
   下樓后楊威才發現周鎮民早已等在了樓下,十二個人迅速排成一行,周鎮民站在隊伍前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打頭的還是蔣平,個頭從高到矮,直到楊威這 兒重新提高一點,最后楊海鷹一下子高出蔣平半個頭……這隊列怎麼看怎麼別扭,偏偏楊威和楊海鷹是兩個什麼都不懂的棒槌,不可能把他們倆放到隊列前面去!
  
  他原本因為任務而嚴肅非常的表情無奈地變得古里古怪,凝重的氣度頓時泄了一半!
  
   周團長轉念一想泄就泄了吧,本來也不是什麼急難險重的任務,他站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說:“什麼動員不動員的廢話不說了。我來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宣布楊 威接任副班長職務!可能大家覺得這樣的任命由我這個團長來宣布有點小題大做,但我不得不說一句,我對這個決議持保留態度,但這是軍里的決議,我必須服從; 二呢,你們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清理高速公路上的雜物,為后續的行動掃清障礙,具體內容上車之后班長詳細說。”
  
  隊伍里啞雀無聲,和楊威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靈活的思維卻在大家腦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跡,對這個決議,他們反而比團長更加理解。
  
  問題是任命一個班長怎麼會由軍里決定?在場的不少戰士心里都開了鍋,胡亂地猜測楊威到底是什麼來頭。
  
  楊威自己左瞅瞅右看看,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哪兒點不對,怎麼都覺得混身不自在——他沒有當官的親戚啊!遠親?那也不可能說在這個節骨眼上找回來吧?真有那個能力還不趕緊把他從這里撈出去?怪了。
  
  楊比周團長更不理解,心底倒很贊成周團長的話。欲話說有多大胃吃多少餃子,他還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麼?
  
  “出發!”周團長一揮手,轉身回了樓里,他還有時間再補一覺。
  
  上車后眾人還是按上次的順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楊海鷹駕輕就熟地掀開了頂蓋,戴著頭盔的腦袋頂在蓋子上,正好瞇上一會。
  
  車里早就放了不少東西,有鐵皮桶有鋼制瓶罐,本來就不寬敞地車廂顯得越發地**,楊威磕磕碰碰地走到最里面,腳底下的東西他一樣也認不出來,坐到座位上他的眼睛就睜不開了。
  
  裝甲車轟隆降地披著星光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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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友說的對,上一章對心理醫生的描寫確實非常不專業,因為我沒學過,只能自己想像……呵呵,大家估且看之。求票啊!沒有用處的就別留下了……給我吧……更歡迎把有用的一起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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