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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已完成)

第071章 廢后

  馬車一路往皇宮疾駛而去,駕車的兩個人是內務府人,對於此次揭皇榜的人不報多大的希望,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有什麼能耐醫治太后娘娘啊,多少名醫束手無策了,連宮中的首輔御醫張治德大人都被皇上打了板子,這個少年是看在那一千兩黃金的份上才進宮的吧,可也犯不著送死啊,現在已經沒人再敢進宮了。

  馬車內,雲笑閉目養神,思慮接下來的方案,全然沒有外面駕車人的憂心,她想的是,治好那個老妖婆,一來自己可以出宮,二來那一萬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一定要拿到手,至於那御醫院的位置,她是不屑一顧的,恨不得立刻出宮才好呢。

  一側的流星手邊放著藥箱,滿心的憂慮,他從來沒看過主子會醫術,雖然有給別人下藥什麼的,也會鼓搗什麼藥,但是太后的病,多少御醫都束手無策,難道主子有什麼過人的本事,能醫治好太后,如若治不好,只怕少不得要挨上那個死皇帝的板子,這可怎麼辦?總之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打主子的,大不了,到時候救了主子離開。

  沉寂中,只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馬車外熱鬧的人潮聲,馬蹄聲揚起。

  忽的,一道聲音響起來,雲笑眉開眼笑的問。

  「流星,你看我這易容還成嗎?不會有人認出我來吧。」

  流星認真的打量一番,濃眉星目,皮膚幽黑,雙眉中間畫著一彎月牙,俊秀中透出幾許俏皮,這樣子的她和之前,真的是天差地別,誰會想到一個傻子竟然化身成一代名醫,大模大樣的進宮來了。

  流星目光如炬,打量了上面,再望下面,雲笑冷睇,想說,你小子是不是過份了,望哪呢,望哪呢,忽然就聽這傢伙開了口。

  「破綻一。臉黑手白。」

  雲笑一低首,果然啊,一雙如玉似得手和臉完全不相稱,可是她有上面辦法呢,來不及製藥了,只能用藥汁塗了臉,以後一定要服藥,全身黑的那種。

  「我會注意的。」

  雲笑自動放低了音調,也不去想人家先前的張望了,不過她剛一開口,流星又出聲了。

  「破綻二,嗓音太尖細,像女子。」

  雲笑下意識的一把摀住嘴,最後回過神來,現在緊張上面,無奈地開口:「好,我會注意這兩點的,還有嗎?」

  最後流星上上下下的打量,確定沒問題了,點頭:「那就行了,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雲笑卻想著,以後出宮行走,她就該服全身黑的藥,還要吃那種嗓音暗沉的藥,這樣就沒問題了,一切搞定。

  「好,記住了。」

  外宮門前,內務府的馬車停住了,雲笑和流星聽到外面有說話聲,似乎是宮內的人和內務府的人在這裡交接,然後有人過來掀起了錦簾,恭敬的開口:「請下馬車。」

  原來是四個太監,他們的身後跟著四個侍衛,一行人立於馬車之外,抬首掃視著馬車。

  陽光灑下來,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馬車中走出來,陽光般耀眼,一臉春風似得笑意,璀璨的眸子耀了瀲灩的光芒,微黑的肌膚看上去很健康,而且俊美,但是他的年紀是不是太小了?

  馬車外面的人同時浮上一個念頭,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怎麼禁得住那二十板子?

  可是誰敢多說什麼,恭敬的立在宮門前,雲笑下了馬車,流星緊隨其後。

  那流星一出現,宮門前的幾個太監和幾個侍衛,都有些寒磣得慌,這人怎麼看怎麼像那土匪,駭人的很,和他的主子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主子一臉的陽光,三尺之內皆有暖意,而他是三尺之內,如臨薄冰。

  「頭前帶路吧。」

  雲笑一揮手,壓低嗓音,聽上去有三分的暗沉,七分的清悅,倒也不讓人懷疑。

  「請隨奴才們進宮。」

  四個小太監同時恭了身,然後在頭前帶路,往宮內走去。

  宮門內,有一頂豪華的輦車,輕紗飛揚,輦頂鑲嵌著貓兒眼,很是漂亮。

  雲笑和流星上了輦車,輦車一路往長信宮而去,先前引他們進來的四個小太監和四個侍衛,緊隨輦車後面,一路直奔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門前,柳枝泛青芽,枯木挑春,陽光如水的灑在層層石階之上,幾個太監和宮女面如死灰,一片哀淒之色,太后娘娘重病,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開心得起來,不管怎麼樣,跟在太后身邊活著,可比一般地方活得自在一些,若是太后死了,他們這些人未來有什麼樣的境況,可誰都不知,想到渺茫的前途,這些人越發的傷心欲碎。

  豪華的輦車停在殿門外的青石廣場上,四個小太監一起走上前,恭敬的開口:「公子,到了。」

  幾個人心底似乎都不忍心,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是死是活,都是這位小公子的命啊。

  雲笑從輦車中下來,引來幾聲驚嘆,殿門前守著的太監和宮女皆露出震驚之色,沒想到這一次來得大夫,竟然這麼年輕,而且長得如此俊美,可是這樣俊俏的人兒,待會兒竟然要挨板子了,每個人都替雲笑惋惜,只有雲笑一個人笑意盎然,一柄上等朱紗扇輕敲著手,風流倜儻,邪魅不凡,隨意的掃過太監和宮女的面,那些宮女心中竟生生的多出一絲旖旎,這麼個俊俏的人,偏還如此風雅,其中有宮女甚至生出想法,真想讓這公子趕快離開這裡,不要自找死路了。

  但是一道清冷冰寒的聲音響起:「主子,走吧。」

  再抬頭,眾人生生的倒退一步,唬得趕緊垂下頭來,這後面的手下可真是駭人,怎生的跟個夜叉似得,還是那種最難看的夜叉,這樣俊俏的人竟有這麼一個無鹽手下,真是給身份打了折扣,眾人心中估摸著,不過雲笑卻揚起了笑臉,沉醇的聲音響起來。

  「走吧,有勞公公帶路了。」

  「跟奴才進來,」石階之上的人飛快地在前面帶路,雲笑和流星跟著他的身後一路往長信宮的內殿而去。

  長信宮她是來過的,並不陌生,但是寢宮卻是從沒進過的,這長信宮的構造和金華宮的構造相似,都是正殿和內殿連在一起的,是以,經過了大殿,踏上長廊,一路往內殿而去。

  內殿門前,此時小心翼翼的立著一溜兒面如死灰的太監和宮女,身子簌簌發抖,好似風中的殘葉,雲笑挑眉,不動聲色地望著,這時候,忽的寢宮之中,響起一聲陰驁嗜血的怒吼:「沒用的東西。」

  話音一落,飆風頓起,忽的一個東西撲通一聲被扔了出來,其中還雜夾著細細的吟聲,待到細看,卻發現竟是一個年邁的御醫,鬍子都白了,顫抖著掙紮著要站起來,無奈剛才被扔傷了,爬起來又栽下去,可就是這樣,仍然沒有逃過惡運,因為寢宮之內想起了一道冷喝:「把剛才的混賬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這話音一落,那年老的御醫直接眼一翻昏了過去,可即便他暈了過去,那些太監也不敢徇私,走了上去,架起那老御醫準備去打板子,雲笑一看,如若真打,這人只有死路一條,趕緊一舉手,沉聲:「慢著。」

  她一收先前的笑意,神色間罩了冷寒,眼瞳是嗜殺,冷睨過去,那些小太監唬得一跳,趕緊鬆了手,那老御醫掉到地上去。

  這時候,寢宮裡面的人已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早已憤怒了,陡的大喝。

  「什麼人?」

  一個小太監飛快地衝過去稟報,有人揭了皇榜進宮來了。

  小太監的話一落,雲笑只聽到裡面響起急切的聲音:「快,宣進來。」

  連責怪的話都忘了說,此時這來的人就好像一個救命稻草一樣。

  雲笑唇角挑起冷笑,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不卑不亢,不焦不急,慢慢的走進了寢宮,流星警戒的守在殿門前。

  雲笑走進寢宮,等到人站定,早已揚起了一抹笑臉,定睛打量這寢宮。

  果然奢華至極,雕百花的琉璃屏風,四角吊著鳳凰燈,栩栩如輝,金色的銅鼎中燃起牡丹香,輕風拂動沙曼,飄逸如風,大開的窗外,竟有翠竹數棵,真是既貴氣又雅緻,一看就知道這老女人會享受。

  雲笑把目光移動床上的女人身上,只見幾日未見,這女人臉色瘦弱,蒼白如紙,那鬢邊竟生了幾縷白絲,長長的睫毛掩蓋著嫵媚的眼睛,那唇也是蒼白毫無血色的,可就是這樣病入膏肓的女人,依然有著柔弱而無力的美,如若不是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真的讓人一見便憐惜萬分。

  雲笑感嘆,到底是美人啊,果然與平常人不一樣,至於房間裡的另外一個人,她看都懶得看一眼,這男人她只想吐他三口,再無其他。

  絲絲冷氣四溢,寒意籠罩,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上官曜打量著走進來的這個揭皇榜的人,沒想到竟是個十三四的少年,這樣的人竟然想醫治母后,多少御醫束手無策,他有什麼本事可以起死回生,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憔悴,眼瞳中滿是紅色的血絲,此時看著雲笑的背影,心頭再次浮起嗜殺,若非顧慮自己的名聲,他早就想殺死這些沒用的傢伙了,打了板子,算是輕待他們了,而這一個如果再像前面幾位,他絕不會輕饒的。

  上官曜大手緊握,青筋遍起,陡的一捶高幾,那高幾應聲而碎。

  雲笑唬了一跳,飛快地掉頭望著這瀕臨瘋狂的男人,頭髮有些凌亂,眼神嗜血,整個人憔悴不堪,看著這樣子的他,她沒有一點的同情心,如果可以她想大笑三聲,這不能怪她心狠,實在是這男人太可惡了,他和她的仇結,非一日之寒。

  「皇上,可以饒過那御醫嗎?他已去了半條命了。」

  上官曜因為心急,揮了手命令出去:「讓那東西滾回去。」

  外面的人鬆了一口氣,好險啊。

  「現在我可以為太后診脈了嗎?」

  雲笑不慍不怒,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暖意溢出來,淡定的望著上官曜。

  上官曜一怔,揮了手,臉色越發的難看,這少年竟然一點畏懼都沒有,坦然若視,這是以往那些進宮的大夫所沒有的,這個人似乎胸有成竹,難道他有所把握,上官曜的胸腔一緊,很疼很疼,陡的站起來,吵嘎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

  「鬼手鳳官。」

  雲笑本來想說雲笑,可是眼下這雲姓可是個大忌,所以她還是另用一名吧。

  「鬼手,」上官曜愣了一下,心底升騰出一絲希望,既叫鬼手,自然意指醫術高超,那麼他一定可以救自個的母后,上官曜好像看到了希望,大手一揮,沉聲命令雲笑:「給太后診脈吧。」

  雲笑不去看他,心底重重的嘆息一聲。

  既愛她,何苦為難她呢,那天晚上的事,只怕上官曜也有制她一著的打算,有些事他是心知肚明的吧,現在又後悔,何苦呢,不過由此看出,這上官曜和太后的母子之情倒是蠻深的,如果不是生在皇宮,只怕他們倒是一對相敬相愛的母子。

  一番思量,人已坐了下來,伸出手搭上太后的手臂,輕輕號脈。

  脈虛無,細弱,若有似無,氣息已經很淺了,如若再不治,只怕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雲笑望著那張不失嫵媚的臉,在心底偷偷的嘀咕,如若不是為了出宮,你即有活命的機會,老天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珍惜,從此以後好自為之,如若再有下一次,只怕沒這麼好運。

  她暗自嘀咕完了,站起身恭敬的立於一邊,低眉善目,一臉的鎮定,看不出究竟是治還是不治。

  身後高大的男人,心急的一步執起她的手,冷沉的問:「怎麼樣?有救嗎?」

  雲笑低頭,第一反應便是,髒!趕緊抽出手來,卻發現拿手嫩白得實在不像一個男人的手,十足的女孩家纖纖玉指,只可惜執她手的男人全身心都在床上的太后身上,所以並沒有察覺異狀,雲笑鬆了一口氣,掩了手施禮,淡淡的開口。

  「其實也不是沒救,但是皇上要答應鳳官兩個條件,鳳官一定會讓太后娘娘醒過來。」

  「條件?」上官曜蹙眉,臉色罩上戾氣,凌寒的黑瞳深不可測的一池墨水,陰森森的開口:「你跟朕談條件,你不怕朕?」

  「皇上乃明君,而且揭皇榜,可是天下人有目同睹的,皇上難道想言而無信嗎?」

  雲笑說第一句的時候,自己都有點汗顏,心裡不住的念叨,老天啊,原諒我說了謊話,趕明兒個,我一定多吃素少吃葷,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萬莫怪,莫怪啊。

  「好,朕答應你,只要你救醒太后,朕就讓你進御醫院,賞萬兩黃金。」

  上官曜面上笑得和善,眉眼瀲灩,心裡卻另有打算,若是他進了御醫院,就是他手下的人,那黃金可能是她的嗎?而且若不想讓他好過,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雲笑微瞼目,這男人可能不知道,當他心裡想惡毒的事情時,那眉眼猙獰三分,平添了幾分兇惡,而剛才,他一定在算計她,她會蠢到讓他算計去嗎?笑得如暖陽一般,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就在上官曜以為她欣喜若狂的時候,陡的擲地有聲的開口。

  「一、廢后,二、黃金。」

  斬釘截鐵,一點不拖泥帶水,不過卻讓上官曜的希望落了個空,眼神不由浮起疑慮,還有戾氣。

  這少年為什麼要廢后,那傻子和他有什麼關係不成?

  「為什麼要讓朕廢皇后。」

  「理由很簡單,東秦的皇上乃人中龍鳳,而皇后卻是個傻子,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暗地裡笑話嗎?民間有可怕地流言,雖然我只是一介大夫,可是一想到皇上竟然娶一個傻子為後,就心悶生氣,所以此次進宮為太后醫病,這第一條就是廢后,必須廢掉傻子皇后,皇上可選一個母儀天下的女子為皇后,這樣我們東秦就不會丟了臉面。」

  雲笑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上官曜並不全信,皇后傻不傻關他一個賤民什麼事,眼瞳精光有神,濃黑的眉間竟有一枚彎月,更是為他增添了幾許神秘。

  難道他是雲墨派來的,想接那個傻子出宮。

  雲笑見上官曜臉色閃爍了幾下,久久沒有出聲,眼瞳微微有些暗,淡然的開口:「皇上不答應嗎?」

  「你不怕朕讓人殺了你。」

  「第一,你未必殺得了我,第二,我進宮來的時候,已經交待了後事,如若我出不了宮,明日天下人便會知道皇上乃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到時候東秦可就亂了,為了一個小民做出這種犧牲犯不著吧。」

  雲笑並不懼怕,揚眉笑了起來,胸有成竹,看她如此睿智,光彩逼人,上官曜越來越氣悶,為何感覺這少年技高一籌。

  「皇上不同意就算了,只怕太后娘娘挨不得,如果在下估計不錯,最後還有幾個時辰,這幾個時辰不醒過來,只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太后。」

  「你?」上官曜指著雲笑,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日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如此夾持,眼裡閃過狂濤駭浪,一觸及發的怒氣,但是最後他卻笑了,因為他想到這件事中,他未必沒有好處,可以乘機擺脫掉那個傻子,天下人也不會算到他的頭上,只會說他有孝心,最後所有的責任都到這個少年的頭上了。

  「好,我答應你。」

  上官曜乾脆的開口,雲笑可不相信空口無憑的事,抬眸面笑不笑的開口:「好,皇上下旨廢后吧,還有讓內務府把十萬兩黃金兌換成銀票,我好帶著。」

  「你?」上官曜咬牙,為何他就是被這少年吃得死死的,臉色陰驁難看極了,每一次落子,都全都轉機,被他控制得牢牢的。

  「來人,」

  上官曜一聲令下,殿門小亭子奔了過去了,小心的打了千,他不知道這個揭皇榜的少年能不能醫治太后,總之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倒是寢宮之中,冷寒的氣流不斷的翻滾,越來越濃,小亭子輕顫著等候皇上的命令。

  「立刻擬旨,太后病重,鬼醫進宮,朕為救太后,下旨廢后,深表哀痛。」

  小亭子詫異的挑眉,廢后,這大夫好古怪,為何要讓皇上廢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啊,趕緊領旨:「是,奴才這就去辦。」

  說著往後退,剛退到屏風邊,皇上的凌寒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立刻宣旨內務府,準備十萬兩的銀票送過來。」

  「快點,要不然太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是你們這些奴才的責任。」

  雲笑笑瞇瞇地接了一句,可就是這一句,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機,小亭子腿一軟,差點沒栽到地上去,週身的冷汗,為何這個少年可以笑得如此無害,可是做出來的事卻是最狠戾的,令人汗毛倒豎,小亭子連忙應了聲。

  「是,奴才領旨了。」

  飛快的退出去,內殿,上官曜咬著牙,鐵青著臉色,指著床上的人,冷冷的開口:「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現在是皇上可以開始了,至於鳳官,要等內務府的銀子到了,才會施針的。」

  雲笑不緊不慢的開口,笑得越發的燦爛,看著這個男人吃癟的樣子,她週身的汗毛都張揚的叫囂著,完全忘了害怕,難怪有很多人喜歡報復了,原來如此的暢快。

  不過乘這男人頻臨瘋狂之前,及時的收斂起笑,一本正經的開口。

  「皇上,太后娘娘乃是心死,在下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卻知道她心已死,全無生還的意志,所以才會使所有人束手無策,現在皇上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在她身邊說話,皇上乃娘娘最疼愛的兒子,想必娘娘一定唸著皇上,如果她還有什麼重視的人,也可以一併叫來,輪番的喚她,說往日的事,這樣可以喚回她的意志,只有這樣才有辦法下針。」

  上官曜驚奇睜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不過也沒時間理會了,凡是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棄,要不然以後的日子裡只怕他的心永遠不會平復了。

  「好。」

  上官曜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之上,伸手握著那越來越瘦弱,越來越無力的手臂,聲音沙啞的開口:「母后,我是曜兒啊,是曜兒錯了,不該惹母后傷心,母后你醒醒吧,還記得你以前是多麼的疼愛曜兒,難道今時今日母后不要曜兒了嗎?」

  皇帝說得聲情並茂,眼中升騰起蒙氣,緊握著太后的手,上演著一幕母子親情。

  而雲笑卻悠然自得,坐到皇帝先前坐的位置,不屑的挑起唇角望著上官曜。

  今日這般痛聲楚楚,難道太后醒了,母子二人就親密無間了,一點縫隙都沒有了,利慾熏心,只怕這皇權之下依然衝突,如若真的心疼太后,就要牢記今天的痛楚,以後儘量減少衝突,不需要現在的假惺惺的。

  雲笑一邊想一邊伸出手端起身邊的茶盅,正想喝,一下子想起這是上官曜的茶,眼瞳陡暗,冷笑一聲,順便吐了一口口水進去,別怪她小孩家氣,不吐她心頭不痛快。

  上官曜越說越動情,繼續著自己的母子戲,雲笑百無聊賴的四處打量著寢宮,這寢宮確實華麗,而且佈置得很有品味,可見床上的老女人確實是個蘭心慧質的人,也許年輕的時候,心思並沒有這麼狠,不過這深宮就是一缸染墨,什麼人不被染黑呢。

  雲笑忽然發現一件事,諾大的宮殿內,竟然一個太監和宮女沒有,看來是被上官曜憤怒得趕出去了,地上還有狼藉的碎物。

  上官曜聲音沙啞的說這話,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彎腰俯身,竟貼著太后的耳邊小聲的嘀咕著什麼,雲笑豎起了耳朵細聽,可惜一個字也聽不到,因為她沒有內力,所以耳朵的聽力沒有那麼靈敏。

  不知道這死皇帝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名堂,雲笑冷睇著他,那背影挺直如竹,說實在的這男人皮相倒是不錯,可是空有皮相有什麼用,那心思太歹毒了,貓狗,都有漂亮可愛的皮相,可是它們只是一個畜生,而人與畜生的差別,就在於人有內在美,心地善良,純明,要不然和一個畜生有什麼差別。

  時間慢慢地流逝,上官曜不停地在太后耳邊說著,聲音越來越沙啞,最後累了,蹙眉掉頭來望著雲笑,冷沉著臉,陰驁的畜生。

  「可以了嗎?」

  雲笑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說實在的,臉色確實好一些了,看來她是聽到了皇上說的話,身體引起了共鳴,可是還沒達到所要的效果,雲笑搖了搖頭:「繼續說。」

  「什麼?朕。」

  上官曜指了指雲笑,再指了指自己,他現在恨不得殺了這個滿臉笑意,黑坳坳的少年,可是一想到母后的病,只能忍了,連日的操勞,再加上未吃多少東西進去,他已是極端的疲累了,真的沒勁力再說什麼話了,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著雲笑。

  雲笑不以為意的聳了一下肩,淡淡地挑眉:「皇上可以叫別的人啊,難道太后只牽掛你一個人嗎?」

  她的話一落,上官曜挑眉想了一下,立刻朝外面開口:「來人。」

  立刻奔進來四五個太監和宮女,撲通撲通的跪下來,輕顫著開口:「皇上。」

  「立刻去把平安帶過來。」

  平安乃跟著太后二十多年的人了,她是太后當年從夜家帶出來的丫頭,感情可說深厚得像姐妹,那一晚太后昏迷過去,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因為平安被打了,她既氣憤又心疼,急怒攻心才會昏迷,因為心底的意念,害怕平安被打死了,由此對上官曜失望絕頂,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吧,雲笑猜測著,觸目望去,只見其中兩個宮女飛快的起身:「是,奴婢這就去叫平姑姑。」

  兩個人退出去,其他的幾個太監不敢動,上官曜揮手:「都起來吧。」

  這幾個人鬆了一口氣,便在殿內候著,等待差遣。

  那一晚平安被打三十大板,杖刑司的人不敢把她打死了,是以下手並不重,可就是這樣,平安也只剩一口氣了,好在上官曜並未阻止給她醫治,所以經過御醫的救治,精神恢復了一些,可是想到太后娘娘病重,她便不肯再合作,茶飯不思,整日哭泣,是以並未大好,整個人仍然虛弱至極,連下地走路都不能,一直趴在床上,不過幸好她平日為人極好,又是長信宮的大姑姑,因此有兩個專門的人侍候著她飲食起居。

  平安聽到小宮女的稟報,說皇上讓她過去,掙紮著吩咐那兩個小宮女架著她下地,強撐著往寢宮而來。

  一進寢宮,也不顧皇帝在場,撲到大床邊,放聲大哭,這一次根本不要皇帝命令,她便如數家珍的說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娘娘,你可別扔下平安啊,平安跟著你二十多年了,從很小的丫頭就侍候著娘娘,從前娘娘長得不但美,而且對奴婢像姐妹一樣,那時候奴婢就發了誓,終生不嫁,侍候著娘娘,娘娘,你聽到平安的說話了嗎?娘娘,你醒過來啊……」

  聽到平安的話,雲笑微微動容,說實在的,平安是個忠僕,對太后始終不離不棄,由她的口中知道,太后也不是一無可取,只是因為環境吧,後宮,如若她不吃人,只怕被人吃,有時候,是一步一步逼出來的。

  雲笑正前思後想,這時候,一道身影悄然的從殿門外閃進來,看著房間內的動靜,一句話也不敢說,手裡捧著一道明黃的錦帛還有銀票之類的東西。

  雲笑一看到他出現,不由得笑了,也不管寢宮之內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安,只盯著小亭子,柔聲問:「銀票帶來了。」

  上官曜聽到她的話,猛的一掉頭怒瞪著她,不過他在雲笑的身上可看不到絲毫的懼怕,相反只看見他笑得很灑脫,清朗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鳳官在等銀票,既然銀票到了,鳳官該給娘娘施針了。」

  其實她已經看到太后有些反應了,此時施針,她定然可以醒過來,這樣,她就可以順利出宮了。

  不過臨走的時候,一定要帶著十萬兩的銀票,還有雲王府的那些金銀細軟,她可不會把那些東西留給宮中的這些傢伙。

  上官曜墨瞳陰暗,閃著嗜血之氣,本想一掌劈了這個膽敢挑釁他的賤民,可是一聽到雲笑後面的一句,生生壓下了怒火,不過那眼瞳憋得赤紅一片,喘氣聲越來越重,吐出來的氣息,冷冽異常。

  「小亭子,立刻把十萬兩的銀票交給這位鳳公子。」

  小亭子利落的把十萬兩的銀票遞到雲笑的手中,雲笑確認無誤,眉開眼笑的點頭往床邊走去。

  身後上官曜的眼瞳黑得像古井的黑水,陰暗難明,唇角一挑,便是冷笑:「如若鳳公子醫不醒太后,可別怪朕?」

  這一次他絕不會像前幾次那樣,只打三十板子,而是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竟然敢一再的威脅他,他可是當朝的皇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人威脅過他,這可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雲笑回首,眼睛晶亮,坳黑的皮膚襯得牙齒很白,自信的笑掛在唇角上。

  「這一點鳳官還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上官曜沉聲坐到之前的位置上,心頭怒火熾熱,寒瑩瑩的冷盼著雲笑,恨不得在她的背上等個洞出來。

  而一直伏在太后身側哭泣的平安,聽著上官曜和這位少年的對話,才知道這少年竟是揭皇榜進宮的大夫,知道這大夫能救太后娘娘,平安立刻止住了哭聲,掙紮著讓到一邊去,跪在地上。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娘娘。」

  「我會盡力的,」對於平安,雲笑做不到狠心,她覺得平安身上有難能可貴的品質,雖然她同樣做過很多壞事,可是她是一個忠僕,這身上就佔了一個忠字,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不過佔了一樣,就值得人敬重了。

  雲笑坐在一邊,朝門外喚了一聲:「藥箱。」

  流星立刻提著藥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走進來,寢宮內的人便唬了一跳,那上官曜瞇起眼睛,危險的光芒緊盯著流星,這男人身上的氣息顯示他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個高手,沒想到一個賤醫,竟然有著這麼一個精銳的手下,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上官曜想起宮中連番出的事,西門玥,還有那暗處的人,包括上次長信宮的事,也是因為進了刺客,才會驚動到他,現在想來只怕是一個套,而那個刺客又是誰?

  這鳳官到底是何人,難道是雲王府的人。

  不過眼下還不宜驚動他們,醫好母后的病要緊,稍後?上官曜的瞳仁陡的嗜血起來,陰森森的笑意漫延在唇角之上。

  雲笑的注意力已集中在太后的身上,隨手打開了藥箱,取出銀針,對著太后開始施針。

  寢宮之內一片靜謐,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都很緊張的盯著這施針的少年,他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專注,眼瞳晶亮,櫻形的唇角掛著自信的笑意,這少年真的很俊美,尤其是他醫治病人的時候,帶著一抹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芒。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床榻上的人臉色竟然紅潤了一些,這時候大家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心,太后娘娘沒事了嗎?一旁的平安竟然小聲的啜泣起來,她是激動得愣不住哭了,就連上官曜也激動的站在雲笑的身後,緊盯著床榻上的母后,連日來蒼白的臉色竟然慢慢的染上了些氣色,呼吸似乎比先前長了些,沒想到這個鬼手竟然真有兩下子,比起御醫院的那些御醫,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雲笑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心底嘆息,她其實是不想救這個女人的,無奈要想安心出宮,只能救她了,其實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麼大病,只不過是氣血攻心,一時刺激過度才會昏迷不醒,而她是清楚內幕的人,知道她是被上官曜給氣到了,只要上官曜不停的念叨著從前的事,她就會醒過來。

  那些御醫哪裡知道其中的內幕,即便開對了藥方,一時也救不了人……

  紮了最後一針,床上的女人動了一下,寢宮內的所有人都湊到了一起,發出驚呼,眾人齊聲的叫了起來:「太后娘娘。」

  雲笑剛收了針,那上官曜但急不可待的一伸手提起她,扔到了一邊,自己坐在床邊,握著太后的手大聲的呼喚:「母后,母后,你醒了?」

  床上的人輕蹙眉,動了一下唇……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后的身上,雲笑使了一個眼色給流星,流星心領神會,立刻提了藥箱,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往外退,一直退到殿門外,門外候著幾個太監,這些人也不敢阻止他們,沒聽到皇上的命令,他們不知道什麼情況,哪裡敢阻止這兩個人離去。

  雲笑和流星動作利落的出了長信宮,上了殿門外的豪華輦車,笑著吩咐人。

  「送我們出宮吧。」

  輦車之上,駕車的太監一時摸不著頭腦,見雲笑笑得開心,不疑有她,駕了車直奔宮外面而去。

  等到輦車行了一段路程,雲笑望著流星,小聲的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你以為那皇帝會讓我們出了宮。」

  兩人嘻嘻一笑,流星已伸手揩了雲笑,掃視了一圈四周,確定無人,早迅疾的閃身離開,而駕車的小太監竟然毫無察覺,自顧不緊不慢的駕車往宮門外而去。

  寢宮內,太后娘娘終於醒了過來,無力的眨動著眼睛,望著圍在自己身側的人,張了張嘴想說話,可是一個字沒說出來,等到看清楚身邊的皇兒,想到他所做的事,無聲的流淚,掉頭望向裡面,不看上官曜。

  上官曜沉默,垂首不語,一旁的平安,早哽嚥著開口。

  「太后娘娘,奴婢來看你了,皇上幾日來茶飯未進,整個人瘦了一圈,娘娘不是最疼皇上嗎?千萬別再生氣了,你這樣讓奴婢還怎麼活啊。」

  平安的話音一落,太后掉過頭來,望了一眼上官曜,皇兒確實瘦了一大圈,再看平安紅腫的眼睛,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只望著他們滾動出淚花。

  上官曜一看到母后望著自己,那眸底依舊是疼寵的光芒,又是內疚,又是高興,掉頭朝身後叫了起來。

  「鳳官,快,看看太后是否還有大礙。」

  「鳳官?」

  一連叫了兩遍也沒人應聲,這時候,大家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趕緊掉頭望過來,哪裡還有那揭皇榜的人,早就失去了蹤影,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太監和宮女大驚失色,撲通撲通的全跪了下來,顫抖著開口。

  「皇上?」

  上官曜隱沉著臉,今日母后剛剛醒過來,而且這些人都是長信宮的太監,若是責罰只怕母后傷心,而且於事無補,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個鬼手的傢伙,真的太狡猾了。

  「小亭子,立刻去追回來,不准他們離宮,太后的病體還沒痊癒呢。」

  「是,皇上。」

  小亭子應聲站了起來,領著兩個小太監飛快的閃身追了出去,一路詢問,才知道那大夫領著手下上了門前的豪華輦車,讓人把他們送出宮去了,小亭子心急如焚,立刻調來了四名侍衛,飛速而去,務必要攔住那輛輦車,把人劫住。

  侍衛盡心盡力的趕了過去,在那輛輦車未出宮門的時候攔住了,可是車內並沒有人,幾名侍衛臉色大變,只能復旨。

  寢宮內,上官曜另下了命令,宣御醫院的御醫們即刻過來為太后開藥。

  御醫心驚膽顫的過來,發現太后娘娘竟然醒了,心底有著難以置信,不過娘娘醒過來,開藥就好多了,立刻開了方子命了人去抓藥,另命人即刻取了大補的養生丸,給太后服下,連日來只靠一些藥物維持,一口食物未下肚,太后此時極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娘娘服了養生丸和御醫開的藥,又累得睡著了。

  這時候小亭子進來稟報。

  「皇上,那人已經走了。」

  「什麼,」上官曜的話裡是隱隱的寒氣,飛溢出來,籠罩在寢宮內,小亭子和殿內的太監和宮女誰敢多說一句話,垂首小心的望著地面,等候皇上的指示。

  「立刻去金華宮宣旨,還有此事不可驚動太后娘娘,如若有事傳到太后娘娘耳朵裡,朕絕不會輕饒。」

  上官曜怕惹得母后生氣,若是再昏過去,只怕那人未必肯進宮來。

  至於那傻子皇后,他是絕對不想留的,留著他讓天下人恥笑嗎?這一次正好藉著鬼手的手,等到廢了皇后,張貼皇榜召告天下,那麼世人只能怪這個可惡的鬼手,而他只是為了救母后的性命罷了。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小亭子領著一幫人離去,寢宮內,其他人依然跪著,上官曜看也不看這些人,連日來的折騰,他真的很累了,母后已無大礙,他也放心了。

  「好好侍候太后娘娘,不能出半點的差錯。」

  「是,奴婢領旨。」

  上官曜領了景福宮的小太監回去休息……

  長信宮內,雲笑已回來,換回了衣服,正坐在寢宮的梳妝台前整理頭髮,秀秀已下去了,婉婉一邊給她打理頭髮,一邊詢問。

  「娘娘,怎麼樣?皇上會下旨廢后嗎?」

  「很快吧,」雲笑冷笑,緊盯著鸞鏡理自己的鬢髮,那個男人巴不得休後呢,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即有不為而之,只不過這為,還另藏著隱機吧,雲笑心底閃過思慮,上官曜,只怕你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吧,此次借了鬼手的名,廢了皇后,後面會不會暗中殺了傻子呢,你這個人一向心胸有些狹隘,不知道我猜得對是不對呢?

  兩個人正說著話,秀秀已從屏風邊繞了過來,喘著氣過來。

  「娘娘,亭公公過來宣旨,娘娘過去接旨吧。」

  「好快啊,」雲笑笑著起身,一旁的秀秀不知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愣愣的望著主子,倒是婉婉伸出手扶著主子往外走去,秀秀緊隨其後,一行人出了寢宮,等她們一走,流星便動作利落的收拾起東西,主子有令,凡是雲王府的東西,皆帶出宮,一絲一毫也不留給這些人。

  大殿內,亭公公手捧明黃的錦帛,靜候著雲笑的出現,看到傻後走出來,眸底一閃而過的憐憫,不過他可不敢抗旨不遵。

  婉婉和秀秀兩個人挽著主子,齊齊的跪下來,金華宮的太監和宮女也全部奔了過來,齊刷刷的跪了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雲墨之女雲笑,乃愚鈍之人,有礙東秦國母形象,即日起廢后。」

  聖旨一下,金華宮的太監宮女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欣喜若狂,終於不用侍候這傻子了,也有人哭了起來,而婉婉不忘配合一場,一邊伸手去接聖旨,一邊哭得哀聲切切。

  「娘娘啊,你好命苦啊,竟然被皇上廢掉了,傻又不是你的錯,誰不願意生得既聰明又伶俐的,可偏就你生成個傻子,娘娘啊,王爺不在京城,我們這可怎麼辦啊?」

  淒慘無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旁邊有人陪著她一起哭,這陪哭的人自然石秀秀和小元小昭兩個太監,他們知道皇后並沒有傻,今時今日,竟然被廢了,皇后被廢了,他們可怎麼辦啊,大殿上,四個人哭得傷心欲碎,一聲高過一聲。

  宣旨的小亭子蹙了一下眉,不忍心的開口:「待會兒會有輦車過來送你們出宮,雖然雲王爺前往峰牙關去了,但是雲王府中仍有一些老僕,你們回雲王府去吧。」

  「謝謝亭公公,」婉婉抽泣著開口,等到小亭子轉身往外走,有響起了她的哀痛聲:「娘娘啊,你咋這麼命苦啊,竟然遇到這件事啊。」

  大殿內,除了他們幾個知道內幕的人仍然在哭,其他的宮女和太監早站起來,直奔殿外,各自散了去謀自己的生路了,哪個理會他們。

  雲笑抬眸掃了一眼婉婉,然後掉頭望向身側的另外三個人,秀秀和小元,小昭,淡淡的開口。

  「你我主僕一場,今日我要送你們幾個字,千萬切記,否則你們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雲笑說著停住口望著秀秀和兩個太監,三個人止住哭聲望著她,不知道娘娘要說什麼?

  「娘娘請說。」

  「我不傻的事,不管誰問千萬別說出去,如果說出去,當日小荷的下場可就是你們的下場。」

  不是她要為難他們,而是宮中的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們的。

  秀秀點頭,可是想到娘娘要離開了,再次傷心的哭起來,眼淚一滴滴的滾落出來,好似透明的水珠,我見猶憐。

  「娘娘,你可以讓皇上知道你不傻了,這樣皇上就不會廢后了,你也不用離開這裡了,奴婢不想離開娘娘。」

  秀秀哀聲切切,雲笑伸出手摸了她的頭,微微的開口:「秀秀,我們主僕一場,將來有緣,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

  「娘娘。」

  三個人再哭,大殿上陷入了生死離別的愁緒,淒涼暗淡……

  殿門外,有太監走進來,是景福宮的人,一走進來,便挑起眉不耐煩的開口:「好了,起來吧,快走吧。」

  這勢利的傢伙,一看到傻後被廢了,可惡的嘴臉立馬顯出來了,冷冷地瞪著她們,示意她們快點離開,皇上還等著消息呢。

  婉婉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扶著雲笑起身,摸著眼淚和秀秀她們告別,跟著太監的身後往外走去,秀秀哭著望著她們離開的身影,融在蒼茫的暮色之中,漸漸的離去了,越發的傷心,陡的站起身追了出去,身後的小元和小昭也緊跟著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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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絕色

  金華宮大殿門外,四方青板格子的空地上,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駕車的小太監挑著眉,唇角掛著冷笑,不耐煩的催促:「快點,快上車,別磨嘰了,傻不啦嘰的還磨蹭什麼啊,皇上又不會收回聖旨,還等什麼啊。」

  雲笑陡的一抬頭,幽深的眼瞳中,寒芒遍佈,好似銳利的刀鋒,生生的劃過這太監的臉面,小太監唬了一大跳,打了一個寒顫,難以置信的緊盯著皇后,只見她又笑了。

  原來之前是眼花了,小太監搖了一下頭,不敢再大聲的催促。

  婉婉扶著雲笑上了馬車,秀秀和兩個太監站在殿門口,淚眼朦朧,悲淒不已。

  雲笑掀簾輕擺手,她不是不想帶她們走,而是他們仍是宮裡的人,與她,依然有一層隔膜。

  車內,婉婉睜大眼難以置信的指了指對面,那裡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流星,肩上搭著一個包袱,看上去很滑稽,看到婉婉笑他,沒好氣的把包袱一扔,穩穩的落到婉婉的手裡,挺沉的一包東西。

  婉婉揚眉,正想回扔過去。

  雲笑一記冷目遞過去,兩人收斂一些,乖乖坐好,外面還有駕車的太監呢,他們還是安份些吧,那上官曜未必會放過她們,所以?雲笑眼神閃爍不定,一抹淺淡的笑意隱在唇角。

  馬車慢慢的離開了金華宮,一路往外駛去。

  景福宮的寢宮之中,上官曜褪去了華麗的龍袍,只著一身月牙白的襲衣,懶散的躺在大床上,只是微瞼的眼角洩露出銳利的寒氣,唇角擒著陰驁的殺氣。

  細小的腳步聲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來。

  「皇上,宋大人過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

  低沉的聲音,小亭子飛快的退了出去,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走進了寢宮,恭敬的單膝著地,緩聲開口:「皇上召臣所為何事?」

  床上的人動都沒動一下,陰暗寒冷的聲音響起來。

  「皇后被廢,現在正在出宮的途中,你說朕該怎麼做呢?」

  宋淵一怔,睜大眼望向床上的人,皇上瞼著目,一張俊逸的五官尊貴霸氣,

  其中卻隱有嗜血戾氣,此刻一動不動的等候著宋淵的話,宋淵即會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只是皇后是一個傻子,對一個傻子下手,是不是太殘忍了,雲王爺已離京前往峰牙關了,現在對皇上也構不成威脅,至於那個傻子,廢也廢了,放她一條生路不行嗎?

  可是皇上似乎不這麼想,宋淵心頭有些沉重,說實在的,讓他下這個手,似乎有點為難?

  不過皇上還等著他的話呢?宋淵試探的開口。

  「我想是想?」

  「嗯,去辦吧,朕等著你的消息,」宋淵臉色暗了下來,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樣,怎麼辦?真的對她下手嗎?可是不下手沒法交代啊,還是見機行事吧。

  「是,屬下領命,這就去辦。」

  宋淵站起身往外退去,繞過屏風,人還未出寢宮,便聽到裡面傳來一句嗜血的話。

  「宋淵,若是讓朕知道你別有二心……」

  下面沒再說話,宋淵腳下一滯,抱拳啟口:「屬下不敢。」

  說完走了出去,看來他是太嫩了,連一點心思都逃不過皇上的眼光,皇上果然很精明,他本來想放傻後一馬,可是卻被皇上猜中了,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就是警告他,別想有二心,否則他宋淵就別想活著。

  宋淵領著一班侍衛騎馬順著金華宮的路,直往宮門前追趕而去,希望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劫殺那傻子。

  宮裡的馬車一路往雲王府而去,經過了兩條街後,被宋淵追上了。

  駕車的太監愣愣的拉了韁繩,恐慌的望著眼前一隊身著便衣的侍衛,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

  「宋大人,這是怎麼了?」

  宋淵朝身後的侍衛一個眼神,那侍衛面無表情的開口:「讓我來送皇后回雲王府:」

  「嗯,」小太監詫異莫名,趕緊下了馬車,另一個太監也緊隨其後的下了馬車,那侍衛一個騰空,從馬背上躍起,直直的墜落到馬車上,引得馬車一個顛簸。

  可是車內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宋淵詫異的一挑眉,不安籠上心頭,飛快的策馬上前,用手中的劍鞘一挑車簾,車廂內空空,什麼人也沒有,宋淵臉色大變,陡的沉下臉,冷喝。

  「人呢?為什麼樣一個人也沒有,兩個弱質女子會憑空消失嗎?」

  駕車的兩個小太監聽了宋大人的話,有些難以置信,心頭輕顫,飛快的衝到車廂後面,馬車裡哪裡有人,那小太監臉色慘白,撲通一聲栽在地上,連連的磕頭:「宋大人,不關小的們事,小的們一直安安份份的駕駛著車,送皇后回雲王府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宋淵挑眉,若有所思的望著小太監,最後竟笑了,抬首望著湛藍的天空,也許一切都是天意,老天不想讓那傻子死,他又何必糾結,沉著的一揮手命令:「回宮。」

  「是,大人。」

  宋淵領著一幫人回頭往宮中復旨去了,那兩個臉色慘白的小太監相互攙扶著,上了馬車,駕車跟著宋大人的身後回皇宮去,沒想到送個人也能送得消失不見了,這下進宮是福是禍就未可知了。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天色已晚,大街上,人影攢動,那一排排華麗的燈點亮了,輝映交錯,好似一道絢麗的風景線,香車寶馬川流不息,美酒的香味,脂粉的香味,交匯在一起。

  不起眼的街頭角落裡,忽然走出幾個人來。

  一個華衣少年,臉色坳黑,葡萄一樣晶亮的眼睛,閃閃發光,濃黑的眉,映襯得五官陽剛而立體,那粉紅的唇勾出迷人的笑意,啪的一聲打開紗帛扇,輕輕的搖著,自有一股風流倜儻,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他的身側有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嬉笑頑劣,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緊隨著少年,走過街頭小巷,直往城門口而去。

  而他們的後面,有一個扭捏不自然的女人,這女人身穿一襲美奐絕倫的華衣,上等的雲霓紗,載剪得體,契合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配上那如墨的髮,流蘇輕垂,說不出的嫵媚,雲霧一樣的籠煙眉,眼睛嫵媚清亮,臉頰之上薄施了脂粉,動人的紅暈映襯著身上的一襲紅裳,美得就像一團火,一朵雲,可是這女人偏偏侷促不安,一路踢踢撞撞,可惜了那一襲絕色紗衣。

  雲笑忍不住停下腳步,回走過去,悠然自得的一抬手上的扇子,點了她的頜,清潤的聲音響起。

  「抬頭,挺胸,小步走,對,就是這樣,怕什麼,這可是你最想要的華衣美服。」

  「主子,可不可以還穿回原來的那些衣服。」

  婉婉不習慣的抬眉,說實在的,當從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時,她是徹底傻掉了,原來精心打扮的她,竟然和那些美人一樣漂亮,那一瞬間,她覺得此生無憾了,就是死也瞑目了,可是等到穿了一會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不適合這樣的裝扮,因為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她擔心這裡髒了,那裡壞了,顧這顧那,搞得很累,這不如不穿呢,不過說實在話,她喜歡這些衣服,只是太名貴了,她捨不得穿,就想珍藏起來,等有必要的時候再穿。

  婉婉眼瞳中的信息洩露出去,雲笑嘆了氣,搖搖頭。

  「以後你只需要穿華衣美服,好好的伺候我就行了,別想那衣服的事,我會給你做很多的,多到你穿不完,所以用不著珍藏起來。」

  「小姐。」

  婉婉眼裡升起霧氣,雲笑啪的敲了她一下,嚴肅的開口:「記住了,從此以後我是公子,公子,記住了嗎。如若再犯,嚴懲一個月不准說話。」

  這下三個人皆牢記心中,誰人能憋住一個月不說話啊。

  「公子,」婉婉喚了一聲,雲笑滿意的點頭:「從此後你是我的美婢小婉,蘇小婉,只要伺候我就行了,別的事不要管。」

  「是,公子。」

  這一次婉婉點點頭,雲笑用扇子再次抬了她的臉,淺笑動人:「這才是爺的乖婢,以後跟爺享福吧。」

  十足的一個流氓樣,身後的流星無語望天,而驚雲卻一撩長衫,滿臉期盼的開口:「公子,你應該調戲我,調戲她幹什麼?」

  啪的一聲,於晨光暮色中,這聲音分外的悅耳,驚雲乖乖的閉起了嘴。

  夜色很深,天上繁星密佈,彎月皎潔。

  雲笑抬頭掃視了一眼瑩白的蒼穹,隱隱的暗藍,美得像一幅畫布,想到現在峰牙關的狀況,她的心陡的一沉,哪裡還有心意管別的。

  「流星,驚雲,我們出城去吧,連夜趕路,等到出了城,再買一匹馬車,不分日夜奔赴峰牙關,一定不能讓爹爹和哥哥有任何意外。」

  「是,」流星和驚雲眼瞳佈著沉重,同時應聲,就是婉婉也不出聲,一行人直奔城門而去,城門已關,守城的正四處的巡邏。

  四個人找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流星和驚雲兩個人,一人揩了一人出城而去。

  月色正好,四個人像出了籠子的小鳥一樣,心情無比的舒暢,一路上海闊天空的談論著,乘夜往峰牙關而去……。

  而宮中,上官曜得了消息,一臉陰驁懷疑的盯著宋淵,好久沒說一句話,那眼底是審視。

  宋淵跪著一動不動,挺直腰脊,沉著的開口:「皇上,臣趕到的時候,馬車裡一個人也沒有,如果皇上不相信臣,可以撤了臣的職,也可以把臣的屬下叫進來。」

  「好了。」

  上官曜一聲冷喝,人都沒了,還問什麼啊,不過卻明白不是宋淵動的手腳,宋淵這個人一向正直。若真是他做的,眼神必然閃爍不敢正視他,但是剛才他緊盯著他的時候,只看見他的眼神很清明,沒有一點恐慌的,所以這次他沒有撒謊。

  那麼是誰劫走傻子,西門鑰還是那暗中的人,很顯然西門鑰不是暗中的人,因為他和上官霖宋淵打鬥的時候受傷了,那麼後來出現的的刺客就不可能是他,那麼又是誰呢,難道是雲墨安排的人,這也不可能,這突出的情況,雲墨也不知道啊,還是其他的人一直隱藏在傻子的身邊,還有今兒個給母后治病的那個人,也透著古怪,竟然讓他廢后,而且知道他想廢后,這個人又是誰呢,上官曜一頭霧水,臉色陰暗暗的,一句話沒說。

  這時候,小亭子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稟皇上,太后娘娘醒了,說想見皇上。」

  上官曜一聽,心中的萬般疑惑,皆壓於心底,此時母后是最重要的,他立刻揮手命令宋淵下去,自己帶了幾個小太監往長信宮而去。

  太后果然已醒過來了,靠坐在床上,身側陪坐著淑媛娘娘和賢妃娘娘,這兩個女人難得一次安寧,一臉笑意的陪著太后娘娘說話,寢宮內,倒是和樂融融,上官曜到的時候,看著這樣的場景,忽然心頭一軟,竟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這兩個女人懷上子嗣呢,這樣宮中就熱鬧一些了,母后說不定會開心一些/。

  「曜兒來了。」

  太后發現上官曜進來了,似乎早已忘記了之前的事,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個的兒子,不過眸底仍有難掩的傷痛,只是方才聽了賢妃娘娘講皇上為了她打了多少御醫,熬了多少個日夜,她的心忽然一軟,便原諒了他,到底是自個孩子啊,還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孩子。

  「是,母后。」

  上官曜走過去,葉玉雲和葉素雪立刻站了起來,讓了位置,皇上坐在太后的身邊,伸出手拉著太后的手,輕柔的開口:「母后,兒臣以前若有做得不對的,兒臣向母后道歉,母后以身體為重,千萬別嚇兒臣了。」

  「曜兒啊,母后沒事了,你別擔心。」

  太后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皇上的墨發,疼寵之心隱於眸底,說實在的,若真是死,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兒子,他還沒有站穩腳跟啊。

  「母后沒事就好,」上官曜心底的一塊巨石落地,緊握著母后的手,知道她沒事就好,以後做事最好不要直接和她起衝突,上官曜暗暗思量著,這時候太后掃視了葉玉雲和葉素雪一眼,揮了揮手。

  「你們下去吧,我沒什麼精力,和皇上說兩句話就休息了。」

  「是,母后,母后安心休養,妾身回頭再來看你。」

  葉玉雲和葉素雪走了出去,上官曜見母后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掉頭掃視了殿內的太監和宮女一眼,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皇上。」

  所有人都彎腰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諾大的寢宮之中,只有上官曜和太后兩個人,上官曜靜靜的等候著,只見太后無聲望著他,伸手觸摸他的臉,眼淚已氤在眼中,慢慢的出聲:「曜兒瘦了一圈。」

  「母后,是兒臣的錯,以後兒臣不會惹母后生氣了,母后安心休養身體吧,」上官曜的幽深的瞳仁中是柔和的光芒,唇角擒著淡然的笑,太后一顫,曜兒哪像以前的樣子啊,可惜他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現在的母子只不過互相避諱,都保持著不越過那條線,這樣早晚還是會雷池的,到時候那痛依然存在啊。

  「曜兒啊,哀家聽說,救醒哀家的人醫術高超,他是何人?」

  太后聽葉素雪提起,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最後出現了一個少年,醫術十分了得,很快就救醒了自個兒,那麼曜兒的不舉之症,他是否能醫?

  「他說,他叫鬼手鳳官。」

  「鬼手?你說那個人叫鬼手?」

  太后激動了,一激動,喘氣便粗,而且連日來的昏睡,精神還沒恢復,此刻已顯倦容,但想到兒子的病,還是支持著,緊握了上官曜的手捏了捏:「曜兒啊,這個人哀家早就知道了,聽說是個神醫,來無影去無蹤的,醫術相當的了得,哀家一直在找他,想為曜兒治好那病。」

  太后一開口,上官曜才想起自己的那件事,連日來的勞累,使得他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個大毛病,此刻想來,那鬼手鳳官確實有些本事,為何當日不留他,為自己治病呢。

  上官曜懊惱不已,太后見他臉色不好,關切的詢問:「曜兒怎麼了?」

  說著打了一個哈欠,疲累得微微闔上眼睛,上官曜立刻扶著她的身子躺下來,溫和的開口:「母后放心吧,既然知道他,朕會派人去找他的,一定會把他找回來,朕會沒事的,母后別擔心了。」

  「那就好。」

  太后總算放心了一些,閉上眼睛,很快便睡熟了,臉色仍然蒼白,那烏黑的鬢髮,已微染霜白,母后真的是老了,上官曜嘆息一聲,也許她累的還是心哪。

  「來人。」

  小亭子領著長信宮的幾個宮女奔了進來。

  「皇上」。

  上官曜瞄了一眼長信宮的宮女,凌寒冷戾的命令:「伺候好太后娘娘。」

  「是,皇上。」

  宮女哪裡敢多說什麼,小心翼翼的應了,上官曜領了小亭子直奔景福宮而去,沒想到上官霖卻進宮來了,正待在殿門外候著,一看到皇上過來了,恭身請安:「臣弟見過皇兄。」

  上官曜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溫和的詢問:「你的傷好了沒。」

  上官霖跟著皇上的身後走進景福宮的大殿,點頭:「是,臣弟的傷不礙事,皇兄放心吧。」

  其實對於那一晚的事,上官霖感到詫異,如若西門鑰對他有殺心,他必死不異,不但沒有殺心,他似乎對自己還有一抹無言的絕望,使得他一剎那的分神,而他和宋淵兩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乘他分神的時候,擊傷了他,如今想來,他們兩個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上官霖自認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但對於自己的品行一向還是有些自傲的,可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逐步開始沉淪,似乎從?眼光不由自主的望上前面的身影,從什麼時候開始,皇上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小時候,他最愛戴的人就是這個皇兄,長得美負絕侖,比女子還美,可是卻一點脂粉氣都沒有,不但人美,就是心地也善良,宅心仁厚,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誓死效忠於太子,因為他的命是太子救的,有一次他無意間躲在花園裡,偷聽到太子和皇后的對話。

  「母后,曜兒喜歡霖。」

  「曜兒,他長大了可是會奪你的皇位的,」當時太后娘娘的語氣很冷,似乎在生氣,不過曜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如果霖喜歡曜兒的皇位,曜兒就讓他當皇帝。」

  啪的一聲,是太后怒打了太子一巴掌,當時的他雖然小,可是那種震憾就是現在想起來,胸腔都濕著滿滿的暖意,曜真的是個好哥哥,而他很慶幸有這麼一個好哥哥。

  曜一生下來便被封為太子,聰慧絕頂,所以父皇特別的寵愛他,可是皇后娘娘似乎對曜很冷漠,但是自從那次之後,他竟然一直都沒有事,存活了下來,直到長大,被封為親王,從那次聽到曜的話後,他再也沒有動過念頭,皇位永遠沒有親情重要,何況那是曜的皇位,他不想,只要陪著曜長大。

  可是曜在十三歲的時候,被父皇送上了青峰山學藝,十八歲回京,再見面,曜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他的長相雖然俊美,可是沒有他影像中那份傾國傾城,他以為曜的風姿,可稱為當世第一人,沒有人可以比得過他的絕色,但是現在,竟平凡了很多,再來是他的意念,似乎越來越狹隘,和從前的曜不可同日而語。

  而他一直堅持著,因為那個夏日的午後,那小小絕色的人,一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上官霖正想得入神,高座上的皇帝看他神神不定,奇怪的挑了眉:「霖王這麼了?」

  上官霖一震,是的,就是這口氣,從前曜最喜歡叫他霖,摟著他,笑如春風的說。

  霖,我們要當最好的一對兄弟,如果有一日你想要什麼,只管和皇兄說,不管你要什麼,只要開口,皇兄都會給你的。

  這就是他的曜,可是現在的他為什麼那麼冷漠,冰冷呢?

  上官霖接受到高座上疑惑的眼神,恍然回神,還想從前幹什麼,一夢千里啊。

  「皇上,臣弟進宮有事稟報皇上。」

  上官曜想起了正事,臉色嚴謹認真,週身蓄滿了冷意,上官曜挑眉:「什麼事?」

  「峰牙關出事了,臣弟接到了消息,說峰牙關瘟疫瀰漫,皇兄認為此事如何處理?」

  上官曜一怔,瘟疫,竟然是瘟疫,發生了這樣的事,只怕峰牙關的人都躲不過去,難道這是老天要亡東秦,是因為他做的孽嗎?

  上官霖好久沒等到皇上的消息,抬首望過去,只見皇兄陷入了沉思,睫毛半掩,投射下一輪陰影,似乎陷入了困惑,陡的張開眼,眼中利光射出,沉聲冷語。

  「從宮中抽調一批御醫由霖王帶領,即刻奔赴峰牙關,查出究竟是何種瘟疫,看能不能及時的控制住,另外,這時候西涼只怕會乘機攻打,朕命兵部立刻從附近調兵馬過去支援。」

  上官曜沉著的吩咐,這時候,他可顧不得雲墨那個人,現在一定要保住峰牙關,否則四國便失去了平衡,而他們便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了,到時候只有任人宰割了,而他就是東秦的罪人。

  皇上命令一下,上官霖瞼下眼眉,胸中一陣疼痛。

  皇兄如此冷漠無情,明知道峰牙關有瘟疫,竟然面不改色的讓他帶御醫前往峰牙關,雖然這事他是義不容辭的,可是由著他的口中下了命令,讓他呼吸困難,如果是從前,他一定會堅決阻止他前往峰牙關。

  一定會嚴肅的說,霖,皇兄只有你這麼一個弟弟,怎麼能冒險呢,然後兄弟倆一番爭執。

  「霖王怎麼了?」質疑的聲音響起來,上官霖回過神來,淡然苦笑,何必想從前的事,垂首回話:「臣弟沒事,臣弟只是在想如何解決眼前的事。」

  「喔,事不宜遲,立刻去辦吧。」

  「是,皇兄,」上官霖抱拳走了出去,忽然想起什麼事,停住了腳步,回首望向高座:「聽說皇上廢了皇后,如果雲墨知道?」

  「這種時候,他還有暇顧及京城的事嗎?還不知道他有命沒命呢。」上官曜的話裡戾氣遍佈,揮了揮手,上官霖領命出去。

  大殿上,那張俊逸的五官,一剎那猙獰,雙瞳微瞼,危險的光芒射出來。

  剛才霖王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因為眼前的事嗎?還是另有其事。

  上官曜思索了一會兒,想起別的事來,抬頭朝暗處喚了一聲:「明月,明日。」

  「是,主子,」兩個人閃身跪在大殿上,上官曜睇過去,面無表情的開口:「立刻出宮,給朕查找鳳官現在身在何處,一找到他,帶他來見朕。」

  「是,皇上。」

  明月和明日兩個人領命出宮……

  宮中安定下來,傻後被廢,皇帝張貼了皇榜,天下人皆知,皇上為了救太后而廢后,民間各種說法的都有,有慶幸的,也有那懷疑的,甚至於有些人認為皇上乃是掩耳盜鈴,總之眾說紛紜。

  太后的病已經大好了,也知道了傻後被廢的事,此事已成定局,無可挽回,最後也就處之泰然。

  上官霖從御醫院調了一批御醫,即刻趕往峰牙關。

  皇上命令兵部,從附近的城池調了五萬兵馬,在外圍抵禦西涼軍的侵犯。

  一切都在進行著……

  一座精緻華美的莊園,假山流水遍佈,湖泊靜臥,雕樑畫棟的房子,鏤空的長廊玉柱,漢白堆砌的石階,門前是大花園,品種齊全的花卉,有些本不應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話,依然開得鮮艷,奼紫千紅,爭奇鬥艷,一陣輕風吹過,搖曳生姿,香風吹拂,十里飄香。

  一間寬大的浴房,門口擺放著一副玫瑰紅的大理石製成的屏風,並排的是一粒粒透明的琉璃串成的珠簾,轉過屏風,霧氣繚繞中,隱約可見一座漢白玉砌成的彎月形浴池,此時池中蓄滿了水,水上漂浮著粉艷艷的花瓣,香氣濃烈,充斥在浴房中。

  水霧慢慢的散去,清晰的看到一個人慵懶的靠在池邊,雙臂舒展的輕搭在池子上。

  這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絕色的男人,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的男人。

  一張絕美的五官,立體精緻,不論從哪一個角度,都是柔美的,肌膚晶瑩無暇,好似一夜初雪,泛著瑩瑩的光澤,在水氣得蒸騰中,暈出淺淺的桃紅,一雙狹長的眉,整齊細緻,好似霜裁一般,鑲嵌在如玉的容顏上,長長淺淺的呼吸,漫出滿室的暗香……

  屋外響起輕盈,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浴池中的人陡的睜開一雙眼睛,黑得好似千年的冰潭,攝人心魂,使人一瞬間無法呼吸,帶著嗜血致命的冷殺之氣,瑩瑩泛著幽光,好似寒夜之中的妖魅修羅,涼薄的唇微啟,性感撩人,卻在下一刻,唇齒之間已勾出冬日最冷的冰霜,三尺之內,閒人勿靠,靠則死。

  門外,腳步聲停,恭敬的聲音響起:「主子,出事了?」

  狠戾嗜冷的話陡的響起:「出什麼事了?」

  浴室內,白霧升騰,一道光影閃過,滿室的華光,待到光華退去,只見原本待在水中的男子,已完美的套了一件寬鬆肥大的浴袍,而那張精緻惑人的容顏,罩上了蝴蝶形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好似琉璃一樣璀璨動人的眼瞳,只是瞳底,寒氣更甚。

  「上官曜廢了皇后,已張貼了皇榜昭告天下。」

  「她呢?」慵懶的聲音,低沉迷離,卻帶著說不出的凜冽,好似出鞘的寶刀。

  撲通一聲,有人跪下來,隨之響起說話聲:「屬下該死,跟丟了她,本來宮裡派人送她們出宮了,屬下一直隱身在暗處,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宋淵帶了人追過去,卻發現馬車內一無所有,皇后和她的婢女不見了。」

  屋內的人,慢慢的踱步出來,衣袂飄飄,在落日的黃昏下,似仙似妖,妖魅萬千,走出去好遠,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起來吧。」

  身後的人越發恭敬:「謝主子。」

  那人並未回屋,而是臨欄遙望最後的一絲餘光,漆黑的眼瞳幽幽如深淵,有什麼東西化開來,好似蕩起了一層的漣漪,在黃昏的最後一絲光芒裡,籠住了一抹溫暖,唇角不自覺的笑了。

  她分明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怎麼會猜不到上官曜接下來的動作,只怕是先一步動作了,所以他們所有的人都撲了個空。

  一想到自己此刻釋然的心意,忽然有些警覺,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不自覺的牽動了他的心思,眼神深幽而漫遠,盯著暗沉的夜空。

  似乎從那一晚她怒罵他開始,他就喜歡去看她,說不清是想再挨罵,還是想見見她。

  從來只討厭女人的自己,竟然能坦然的面對女人,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小時候,母親美若天仙,像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她那麼的遙不可及,多少回,他想她怒罵他,可是她永遠那麼冷,那麼寒,似乎不屑和他多說一句話,可他依然不厭其煩的跟著她,因為她是他的母親,他漂亮的母親,即便對他再冷,他還是愛她的。

  直到那一回……

  他的心痛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按著胸口,只要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痛得碎成千萬片,撕心裂肺,恨不得死過去,可是他還有該完的事沒有完,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討厭女人,越美的女人越像一朵有毒的花,不能靠近一步,靠近了只有死路一條,即便她是他的母親也不行,也是一樣的。

  他想得入神,眼神冽厲,紅赤起來,喘氣聲很重。

  忽然一杯酒遞了過來,琉璃盅,盛著紅艷的美酒,散發著醇厚的酒香。

  身後想起了手下追風的聲音:「主子,喝點吧。」

  追風和追月是四年前跟著他的,那時候他們被人追殺,是他救了他們,所以他們誓死追隨著他。

  對於主子的痛苦,他們很心疼,可是卻無能為力,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傷了主子,使得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久久的難以入睡,一睡便陷入夢魔,久久的醒不過來,睡夢中,殺嗜狠戾,有幾次竟然飛身而出殺人。

  這使得江湖中的人,人人自危,視他為殺人嗜血的狂魔,其實只有他們知道,他有多苦,多痛……

  自從那一晚,進了皇宮,欲殺了那個傻子,竟然發生了意外,而這不知是一場孽,還是一場緣,那個女人竟然化解了主子心中的魔氣,他一向很討厭女人,視女人如無物,可是對那個女人,竟有了例外,真不知道主子會不會再陷入一場夢魔,雖然不知道從前的事,但卻知道和一個女人有關,這一次如果仍然是劫,他還能承受得了嗎?

  追月恍然的望著沉浸在夜色中的人,衣袂在晚風中飄飛,墨黑的髮披散在白色的浴袍上,好似萬縷烏絲,狂放張揚。

  「主子,起風了,回去吧。」

  「嗯,」慕容沖輕應了一聲,依舊筆直的站在欄杆邊,一動也不動,雖然看不見容顏,可是卻依然神采逼人,好似一朵蓮花綻放在寂靜的午夜之中,喚醒了一池的錦鯉。

  他眸光沉沉,瀰漫著暮色蒼野,想到那個聰慧絕頂的小丫頭,不由得心裡染了暖意。

  她動時狡黠,靜時安逸,罵人的時候潑辣,膽小的時候無助,快樂的時候眉眼含笑,傷心的時候,好似天地都塌了,卻可以最短的時間內復原,然後有仇必報。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能為他傷心一回。

  他想著,仰頭一口喝光了琉璃杯中的美酒,回首,低沉的話語飄散在風中。

  「回吧。」

  杯子往後一拋,灑脫萬分,似乎先前傷心的人根本不是他。

  身後追風一伸手接住,呆呆的望著那遠去的人,這一次主子似乎傷心得很短,喝的酒也少,以往這樣的酒他至少要喝三杯,才能安定下來的……

  十天後,萬山鎮,一家客棧門前,停著一輛不算豪華,卻很精緻的馬車,店小二一看這派頭,早飛奔而出迎了過去,這樣的邊遠小鎮,很少看到這樣的馬車,在他們的眼裡,這已是最豪華的了,裡面坐著的也一定是金尊玉貴的人物。

  簾子一掀,一高一矮兩個男人躍了下來,恭敬的站在車邊,這時候下來一個女子。

  店小二的眼睛睜大,磨了好幾次的牙,也沒合上嘴,這女人真美啊,是他們這個地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美,那衣服穿得真好看,上等的綢緞料子,淡藍色的,袖口還繡著大朵的花,那眉眼說不出的嬌媚秀美,尤其是眼角的那朵紋繡的牡丹花,瓣瓣鮮明,鬢髮鬆鬆垮垮的挽著,似鬆散未鬆散的樣子,憑添了幾許說不出來的韻味,讓人看得眼發直,視線都移不開了。

  婉婉掉頭,看到店小二滑稽的樣子,撲噗一聲笑了,玩味的調侃。

  「小二哥,口水流出來了。」

  經過十天的磨合,她終於適應了這些華衣美服,也適應了別人驚艷的眸光,心底有小小的竊喜,她終於穿了這樣的衣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主子,使得她圓了自己的心願,所以她要更盡心的侍候主子。

  雖然外表嬌美動人,可是骨子裡,她的頑劣仍在,一路上時不時的找些趣兒,逗弄逗弄別人。

  只要不影響正事,主子一般不會幹涉她,全權的自由。

  有時候,她也會乘機揩揩主子的油,害得人家都以為她們是一對兒,她是主子的美婢,更是暖床的丫頭。

  偶爾聽到這些,她止不住的想笑,不過看到主子一本正經,煞有其事的樣子,她更想笑。

  婉婉一邊想著,一邊大膽的盯著那店小二,店小二是個老實人,從來沒想過這麼漂亮的女人,竟是一個潑辣的主,還緊盯著他看,倒使得他臉色赤紅一片,一句話也不敢說,低垂著頭望著地面,好像那裡正有珍稀奇寶。

  婉婉並沒有因為人家的羞澀就放過他,緊迫的再加一句。

  「小二哥,地上有寶貝嗎?」

  這下店小二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鑽進去,從臉頰到耳朵根,全都紅了,心底唯有驚悚,看來這越美的女人越不能看,跟朵刺人的花兒似的。

  就在小二不知所措,手腳不知道擺哪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馬車內飛洩出來。

  「小婉,又捉弄人家了。」

  「是,公子,」婉婉立馬規規矩矩的站好,恭敬的應了一聲,掀起車簾,伸出手扶著馬車內的人下來。

  那店小二看著這樣潑辣樣的女子,竟然對馬車內的人如此恭維,不由得抬目望去,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子彎腰下車,一張陽光般明媚的臉帶著淺淺的笑意,濃黑的眉下,大眼睛璀璨動人,唇咧開,一排潔白如玉的牙齒,襯得肌膚坳黑,雖然黑,卻不影響他的儀容,依然是耀眼的少年。

  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沒想到這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是這少年的婢女,真是可惜了,店小二暗嘆。

  一旁的流星沉下臉,冷聲:「有飯吃嗎?」

  店小二唬了一跳,望過去,只見這個說話的人面無表情,週身的寒意,一雙冷瞳正怒瞪著他,看得他心裡直飛慌,連連的點頭往裡讓:「有,有,客官請,請。」

  店小二讓了開來,雲笑未動,婉婉卻親暱的挽了她的胳膊,親熱的開口:「公子,走吧,我們吃飯去。」

  兩個人相攜而去,那店小二一臉的惋惜,沒想到這漂亮丫頭還是這少年的開房丫頭,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憑她的樣貌,完全可以攀得豪門大戶,即便不是正妻,也可以是個妾,從此後金尊玉貴的享不盡,跟著這麼小得少年,即便他家再有錢,等到他懂事了,只怕這女人早就徐娘半老了。

  店小二正惋惜不已,一臉的痛恨,半空伸出一條健壯的手臂,緊拖著他的身子往客棧裡走,一邊走一邊有人笑意盎然的開口。

  「小二哥,想什麼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會是被那壞呸嚇的吧。」

  說著哈哈笑了起來,店小二還沒說話,走在前面的人陡的一掉頭,那眼瞳裡盛著冷光,唬得他連連的搖頭,掙紮著要脫離驚雲的範圍,用力的擺手。

  「我沒說,我沒說,是他說的。」

  他一隻手堅定的指著驚雲,驚雲笑得更開心了,手一伸又接過了店小二的肩:「小二哥,別怕他,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你猜我們倆誰的本事更大一點?」

  店小二滿頭滿臉的汗,心裡哀嚎起來,哥啊,別玩我啊,我膽小不禁嚇啊。

  他想掙脫出這人的手,落荒而逃,最好連生意都不要做了,這幾個人分明是魔鬼啊。

  不過他的災難很快便解脫了,因為最前面的少年發話了。

  「好了,你們別玩人家,人家可是老實人。」

  「是,是,」店小二連連點頭,他是老實人,他是老實人。

  這人可真是活菩薩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店小二就差感激涕零的下跪了,趕緊一把甩開摟著自個的手臂,飛快的跑到最前面的人身邊,他看來看去,還是跟著最前面的人保險,他是比較正常的一個人,其他人,店小二又瞄了一眼,心裡肯定一句,全都不正常。

  一行人走進客棧,客棧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兩三個人在大廳吃飯,大廳的擺設很簡單,只擺了幾張桌子,椅子,再無其他的物件,二樓卻是客房,同樣是很簡單的佈置,除了床,一張圓桌,一張凳子,再無其他的東西了,這種地方,也沒有多少客人,所以哪裡講究那些。

  雲笑挑選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坐下,其他人分坐在她的兩邊和對面。

  店小二搭著毛巾走過來,一臉的不甘不願,小心的看著流星和驚雲,最後選擇站在雲笑的身邊,這樣安全保險一些。

  「客官,要吃些什麼?」

  「這店有什麼好吃的上幾樣。」

  雲笑笑著開口,很陽光,令人感覺溫暖,店小二鼻子一酸,差點沒流下淚來,這叫啥事啊?主子如此的溫和儒雅,怎麼跟著的幾個傢伙全是惡魔……

  「好,客官稍後,」店小二說完落荒而逃了,身後驚雲笑嘻嘻的開口:「小二哥?」

  那店小二恍若未聞,撒開了腿跑遠了。

  雲笑睨了驚雲一眼:「別逗他。」

  驚雲無辜的聳肩,無可奈何的開口:「我是想要杯水,難道這也不行。」

  他話落,噗的一聲響,婉婉笑開了,纖纖玉指指著驚云:「自作孽不可活,活該。」

  「形象,形象,你現在可是個美女,這一笑多丟形象啊,而且你確定公子會喜歡。」

  驚雲毫不相讓,譏諷的緊盯著婉婉,在他的字典裡,男人和女人一樣,沒有誰讓誰的話。

  雲笑瞧了他們兩個一眼,嘆口氣,嚴肅起來:「好了,別貧了,呆會兒用了飯,上去休息一會兒,到寅時我們趕往峰牙關,這樣的天大亮的時候,正好到了。」

  「是,」這次幾個人正經起來,同時的應聲,其實要說他們貧,也是消解疲勞,因為他們不分日夜的趕了十天,最累的時候,只在馬車裡坐了半宿,所以此刻每個人極疲倦,有那種躺下就不想爬起來的意念,但是王爺現在在峰牙關內,他們就是累死,也要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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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父女相見

  雲笑和婉婉還好一些,因為坐在馬車裡,實在累了,可以睡一會兒,有總比沒有好,但是流星和驚雲,卻輪番的駕駛馬車,所以兩個人是累到了極限的,正因為知道他們累了,雲笑才會在今夜投宿客棧想讓他們兩個好好休息,因為明日進入峰牙關,真是瘟疫的話,身體不好的話,一定會被感染的。

  幾個人剛收斂了神情,端正的坐好,店小二端了飯菜過來。

  「三菜一湯,已經是本店最好的了。」雲笑望了一眼,有葷有素,已不錯了,出門在外的,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她此刻心急如焚,只想盡快的趕到峰牙關,看爹爹和哥哥有沒有事。

  「客官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叫我。」

  「好,給我們準備兩間客房吧,我們要休息。」

  雲笑沉聲的開口,小二連連點頭,掃視了一眼流星和驚雲,見這兩個人難得的沒有望他,心裡鬆了口氣,點頭:「好,小的這就去準備。」

  桌子上,幾個人安靜的吃飯,因為一連多少天都吃一些乾糧,最好的一次是驚雲去鎮上打包了一些飯菜,大夥兒吃得有滋有味。可是這一晃也有幾天過去了,所以此刻幾個人聞著飯菜的香味,飢腸轆轆,好像能吞下一頭牛,不過還知道維持吃相,不至於狼吞虎嚥的,因為隔壁桌上的幾個人望了過來,小聲的嘀咕。

  這種地方,很少有這種衣著光鮮,長相出塵的人經過,沒想到一下子看到了好幾個,不管是主子,還是手下,都是俊朗不凡的。

  雲笑懶得理會別人,只管吃飽喝足了,撫著肚子打了一個飽嗝,再看旁邊的三個人,也吃飽了。

  人真是奇怪,餓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可是真正吃起來,也就把桌上的菜和碗裡的飯吃光了。

  「都吃飽了,上去休息吧。」

  「是,公子。」三個人應聲,一起站了起來,婉婉伸手挽了雲笑,柔聲開口:「公子,上去吧。」

  這一聲柔入骨子裡的酥語,生生軟了那些偷看的男人的心,心猿意馬,不時的斜睨著走過去的人,一看這些人帶刀佩劍的,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們也就空有那膽,哪裡敢有那心。

  樓梯口,小二正侯著,一看他們過來,立刻彎了腰,恭敬的開口:「客官,請隨我來。」

  說完在前面帶路,幾個人隨了他上樓,樓梯靠東面的兩間房,連在一起,流星和驚雲,自請示睡了外面的一間,雲笑和婉婉便睡了裡面的一間,那店小二看著他們如此分配,心底仍有些惋惜,這女嬌娘果然是這位小公子的暖房人,兩個人竟然睡一間了,他還以為,三個男人一間,一個女人一間呢。

  店小二還在哀怨糾結,不慎被美人一把拽進了房間裡,房門瞬間關上,那店小二緊張的嚥口水,看著那佳人愈來愈近,不由得緊拽自己的衣襟,意亂情迷的想著,這美人想幹啥,幹啥也把房間裡的人攆出去啊,這多不合適啊,他不喜歡讓人家歡看啊,正想得天花亂墜。

  美人笑瞇瞇的開口了:「小二哥,我能問你些事嗎?」

  問事?原來人家不是想對他那啥,或者做啥,只是問事,店小二那個臉,一下子紅得跟猴屁股有得一拼,偏偏美人來句:「小二哥以為我要幹嘛呢?」

  「沒,沒。」雙手連擺,往後一退,抵著門站定,結巴了好久,才完整的說出一句話。

  「姑娘有事請問吧,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婉婉得意的抿唇一笑,斜睨了自個的主子,小心眼的比劃著,看吧,美色真管用,隨後神態嚴肅起來。

  「峰牙關內起了瘟疫,這件事你可聽說了?」

  「瘟疫?」店小二怔住,對這個字眼很敏感,迎上婉婉認真的眸子,連連的點頭:「是啊,聽說很多人感染了瘟疫,而且有人死了,城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關,也出不了關,城內有瘟疫,城外有西涼軍攻打,不過聽說沒攻進去,帶兵的雲王爺打仗很厲害,好像是用了什麼車輪陣,還沒感染上瘟疫的兵將,在城牆之上堆了很多的大石頭,燒得滾燙的油水,還有酒,只要那西涼軍一靠近城門,便拚死不讓他們靠近,所以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攻下來。」

  婉婉愣住了,沒想到情勢如此嚴重,不但要治瘟疫,還要對付西涼軍,王爺一定是極累的了。

  好久沒聽到主子的聲音,婉婉回頭望向坐在床沿上的主子,只見她臉色暗沉,一掃之前的甜美可愛,整個人凝重起來。

  「裡面已有人死了嗎?」

  「聽說是的。」這次店小二答得極快,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要問這事,但他知道的一定會說的,這裡離峰牙關很近,吃飯的人總是討論,有些要進關的人,或者出關的人,都被困住了,不過一日兩日這瘟疫不可能挺過去,所以那些人住到城裡去了。

  雲笑閉上了眼,感受到了心疼,為爹爹,他此刻承受的一定很多。

  「下去吧。」

  雲笑一揮手,婉婉拉開門,順便拿了二兩銀子遞到店小二的手裡:「謝謝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像接了燙手山芋似的接也不是,仍也不是,左右為難的站在門口。

  忽然,一道痛苦的吟聲傳來,似乎有千萬螻蟻碾過心房般的痛。

  婉婉奇怪的挑眉,掃向店小二:「這是怎麼回事,誰住在那邊?」她指了指西邊的廂房。

  店小二捏著二兩銀子,哪有人不喜歡錢的,只是拿這麼美的女人的錢還是頭一次,不過此刻見婉婉把注意力放在對面,便順手的收了起來,緊趕的回她話。

  「是一位生病的老先生,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大夫,可是他又沒多少錢,請不起大城裡的大夫,只能在這裡熬著。」

  「喔,」婉婉應了一聲,準備回屋,卻不想,雲笑也聽到了這聲音,已站起身走到了門口,面容沉澱,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臉上,暈出柔和的光線,融如春水。

  「小二哥,可否帶我去看看那先生,然後去馬車幫我把藥箱拿來。」

  雲笑慢慢的開口,那店小二愣住了,沒想到這少年竟是個大夫,不由得欣喜。高興的點頭:「救人是給自己積福呢,公子一定會大福大壽的,請你隨小的來。」

  雲笑一動,靠邊房間裡的流星和驚雲,早閃身出來,緊張的追問:「主子。」

  「沒事,你們休息,不准出來,我沒事。」

  雲笑沉聲命令,不准他們出來,一連十天晝夜不分的趕路,什麼人受得了,若是關內真的是瘟疫,只怕他們會堅持不住,所以她不准他們累著。

  流星和驚雲相視一眼,有些不讚同,但看主子眉宇凌冽,便不敢再說什麼。

  他們雖然和主子相處的時間不長,對她的個性卻已熟稔。

  平時總是笑瞇瞇的,像一隻無害的紙老虎,可是真正發起怒來,那可是有人要付出代價的,而且做起事來,很有手段,因此他們哪裡敢不聽從她的命令,一點頭。

  「主子當心點。」

  「沒事。」雲笑滿意的點頭,對著店小二做了個請的動作:「麻煩小二哥了。」

  「走吧。」小二一看到流星和驚雲這兩個傢伙出現,早驚了一顆心,生怕這種事被兩人攪黃了,看來這位主子也不是看到的那樣溫潤無害,至少這些手下挺怕他的。

  小二在頭前領路,其實就是幾步路遠,這家店本來就不大,同一條樓道里,又豈會遠,只不過東西之分。

  三個人剛走到那客人的門口,只聽得一聲咳嗽傳來,似乎要將肝啊肺啊的一起咳出來才好過,一聲連著一聲,似乎整個樓層都震動了,雲笑詫異的挑眉,望著店小二:「他這樣咳,沒有客人會說話嗎?」

  「什麼客人啊,除了他一個,今兒個正好是客官們住下的,否則只有一個客人,其實也沒收他多少房錢,只是掌櫃的看他太可憐了,就算死,也死在房裡,總不能讓他死在街上。」

  雖然店小二說得理所當然,但是雲笑和婉婉還是很震動,胸腔裡滿滿的,感覺人與人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

  有些人身在其位,卻不謀其職,可有些人,明明貧窮,可是他的精神是那麼的富有,閃爍著一種燦爛的光芒,這就是人與人的不一樣,或者這就是人與畜生的不一樣。

  店小二說完,便拉開了門,只見房間不大,東西也不多,擺設和雲笑她們房間裡差不多,一張床,一張圓桌,還有個凳子,再沒有別的物件了,因為東西少,顯得房間倒也寬敞。

  只是床上的人,面黃肌瘦,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只剩下一副皮骨,眼睛空洞,凹凸下去,沒有一點肉,甚是嚇人,如若這樣子走在大街上,別人必然以為是孤魂野鬼。

  一連番的咳嗽過後,唇角竟溢出血絲來,映著蠟黃的臉,微弱的呼吸,令人覺得這人已無救了。

  店小二苦著臉,都快哭了起來,早奔了過去:「西門先生,西門先生,你沒事吧,我帶了大夫來給你看病了。」

  床上的人不知道是極累了,還是因為真的病入膏肓了,好久沒動靜,就在幾個人以為他快斷氣了的時候,偏偏費力的睜開眼,望著店小二,露出一抹感激的光芒,昏沌的眸光,從店小二的臉上移到雲笑的臉上,最後喘著氣開口。

  「謝謝,沒用了。」

  看他仍能說話,雲笑上前一步,執起他的手號脈,一旁的婉婉搬了房間裡僅有的一張凳子擺在主子的身邊,扶著她坐下來。

  雲笑微斂眼目,一動也不動,慢慢的聽脈,房間裡很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其實這人並不是什麼重病,雲笑號了一遍,再確認一下,開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後來引發了肺炎,而且還發熱了,這感染肺炎發熱是很麻煩的事,在現代都麻煩了,何況古代,技術本就比現代差得多,也沒有青黴素什麼的藥水可用,所以這麼重的肺炎,連她都不敢包,但是既然出手了,好歹要試試。

  「小二哥,麻煩你把藥箱拿來,另外準備一些筆墨過來。」

  店小二一聽這話,眼裡放光,既然這大夫如此說了,必然是有救的,沒救直接放棄了,一聲好應了,人早似兔子竄了,跑得比什麼時候都快。

  房間裡雲笑望著床上的人,年歲已高,雖然骨瘦如柴,倒也生的齊整。

  「先生貴姓?」

  雲笑輕聲問,心下詫異,這人為何落魄至此,無人問顧,難道沒有妻兒老小嗎?正疑慮,那人已費力答話。

  「複姓,西門,單名一個鑰字。」

  他說完便不再開口,又費力的喘氣了,雲笑知道,只怕他又要咳了,自己起身退後一步,這肺炎可是會傳染的,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果然她的念頭一落,那床上的人又咳嗽起來了,咳得看的人心臟都好似被他咳出來了。

  雲笑看著他,看著看著,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他說他叫西門鑰,他叫西門鑰,好幾個聲音在她的腦海裡炸開,這個人竟然叫西門鑰,宮裡的那個人是誰?

  又或者同名同姓的人,這時候,雲笑也管不得傳染不傳染的事了,走到西門鑰的身邊,幫他捶背,等他咳得好一些了,一連串的出聲。

  「你就是江湖人稱足智多謀的謀士西門鑰嗎?」

  西門鑰似乎不想說,但是好像想到雲笑的善意,並不像壞人,才慢慢的點頭:「是的,公子認識在下嗎?」

  轟的一聲響,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了,初次見面,清風閣那晚,他在湖堤吹笛,她坐在堤岸上聽,笛音渺渺中,總感覺有一抹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抬首望去,只看得見一抹背影,溶於皎月清光裡。

  有敵來襲,他竟然會關心一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明明是不問塵事之人,心必冷漠,卻獨對她例外。

  而她竟然沒在意這樣的細節,卻原來這裡暗藏玄機……。

  雲笑的眼瞳染上寒薄的霧氣,幽深冷暗下去,身子一動不動的陷入沉思,好似一座雕塑,久久的沒有反應,婉婉不明白其中的內情,奇怪的挑了眉望著主子,先前溫和的人為何一瞬間罩著毀天滅地的寒氣,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西門鑰和宮中那個西門鑰有什麼關聯呢?

  婉婉想不明白,房門輕響,有人走進來,卻是那拿藥箱的店小二,除了藥箱,還帶來了筆墨,很是辛苦,婉婉走過去幫助他分擔一些。

  兩個人一起把東西拿進來,藥箱放在床邊,筆墨紙張放在桌子上,一切安排就緒。

  雲笑回過神來,看著床上昏厥了過去的病人,眼下還是救人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或許他與她將永不再交集,何苦為難自己,如若再相見,她不會放過他的,竟然害得他爹爹遠赴邊關,眼下還出了這等事,如若爹爹出事,她空承擔了他的疼愛,那麼她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公子,開始了嗎?」

  婉婉見主子沒動靜,忍不住開口催促,雲笑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吩咐婉婉打開藥箱,她取了銀針,開始施針,其實這銀針刺穴對於肺炎並沒有多大的用處,只不過輔助他多吸收藥物,這樣病會好得快一些。

  這肺炎加發熱,需要先退熱去毒,然後用紫菀湯補肺,益氣,化痰,方能見效。

  雲笑幾針紮了下去,那陣仍留在身上,人卻已起身,走到一側去開藥方。

  第一張,乃神犀良方,以犀角,生地為主,配以銀花,連翹,元參,藍根紫草等一共十幾種草藥熬成藥,每日早晚一碗,可以盡快去除他體內的熱度和炎症。

  第二張,卻是紫菀湯,這是以調理身體為主,慢慢的使身體恢復。

  這紫菀湯中有很多名貴的藥材,價值不菲,而且要連服一個月,只怕此人未必吃得起,但是總不能見死不救。

  雲笑埋頭,揮筆而就。

  紫菀良方,知母,貝母,紫菀,阿膠為主,配上人參,五味,茯苓等等,這味藥仍是培土生金,補中兼清,主要服用一個月,必能恢復精神。

  雲笑開了藥方,扔筆而起,回神走到病人的身邊收了銀針。

  桌邊,店小二已拿起了藥方,看到第一張時,臉色已有些古怪,再看第二張時,臉色直接黑了,這藥方太名貴了,什麼人吃得起這樣的東西。單是這知母,貝母,都是海藏中珍貴的藥材,再有那阿膠和人參,單是一味藥都不知要消耗多少錢了,何況要連吃一個月,這個人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哪裡吃得起這藥,難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忍不住嘆起氣來。

  婉婉走了過來,望著店小二手中的藥單,瞄了瞄,有一大部分的字不認識,只偶爾認出那麼兩個字,所以不知道店小二臉色那麼難看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

  「這藥太貴了,哪裡買得起。」

  店小二苦著臉,聽他說話,雲笑倒染了些興趣:「你識得字?」

  在這種時代,尤其是店小二這樣身份的人,應該是目不識丁,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字,難怪為人極為正直,原也是讀了聖賢書的。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家中老母原也是富家小姐,所以識得字,只是後來家道落魄了,嫁於老爹,生下了無能的兒子,小時候她曾教習過四書五經,所以識得些字。」

  「嗯,那就好。」雲笑揚眉,想不到只讀了四書五經,便如此行聖賢事了,可見人不分高低,只是稟性的問題。

  「婉婉,給他五百兩的銀票。」雲笑吩咐完,拎著藥箱,人已往外走去,婉婉趕緊拿了五百兩的銀票遞到店小二的手上,自己追著主子出去了,兩個人回了房間。

  婉婉忍不住嘀咕:「主子,那可是五百兩的銀票啊,你說那人會不會吞了,這樣不是救不了那老先生嗎?」

  「不會的,別看他只是店小二,但是身上的品質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因為一有一個好母親。」

  雲笑說完,也不理會呆愣住的婉婉,自顧盥洗睡覺,待到寅時該出發往峰牙關去了。

  婉婉回過神來,連忙過去侍候她,這時候房門竟然響了,兩個人相視一眼,婉婉走過去開門,只見店小二一臉侷促的站在門外,婉婉一怔,他不會聽到了方纔她說的話了吧,一時間還真有些尷尬,小聲的開口。

  「小二哥你有什麼事嗎?」

  「我,我?」小二不敢看婉婉的眼睛,手裡捏著那張銀票,想還給這些人,既然不相信他,何必給他,可是一想到那西門先生,他又不想送出去,不過他一點不怪這位姑娘,五百兩銀票,就是他一輩子也賺不到,換做是他,他也會懷疑的,不過他是不會私吞這銀子的。

  「我是來問這位公子叫什麼,等西門先生醒過來,我好告訴他。」

  雲笑從房間裡走出來,瞪了婉婉一眼,做事真魯莽,看吧,傷了人家的心了,就說了這人可以相信,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沒良心的。

  「我叫鳳官,小二哥還是立刻派人去抓藥吧,第一味藥,鎮上配得全些,連夜讓那位西門先生服了,至於第二味藥,要到城裡去抓,這小鎮子只怕沒有,另外,剩下的銀子給你了,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謝謝。」

  店小二聽了雲笑的話,心裡總算舒了一口氣,好似雲笑救的人是他一樣,說著轉身離去。

  婉婉立在門邊回過神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想到對店小二的傷害,不由得衝出了門,叫住前面的身影。

  「小二哥,對不起。」

  店小二回首,笑望著燈影迷濛下如霧似煙的女人,這些人似乎都是神話中的人一樣,他多想像他們一樣啊。聽到這樣的人向他道歉,他心裡竟生出了感動,眼瞳微濕,原來母親說的話是真的,人,只要心地善良,總有一天會遇到命中的貴人。

  他知道五百兩銀票用剩下的還有好多,他會用這剩下的錢做小生意的。

  「沒事,姑娘進去休息吧。」

  店小二仰首挺胸的離去,這一刻心和之前的已是天壤地別,因為人不分貴賤,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總有一天會遇到命中的貴人,今晚是他的奇蹟。

  雲笑從房間裡探出頭,她知道婉婉這個人,雖然衝動,但是卻沒有壞心眼。

  「好了,睡吧,你都道歉了,再不睡,可就沒時間了。」

  婉婉啊了一聲,回身衝進去,門光噹的一聲響起來,然後便有聲音傳來。

  「婉兒,睡上面。」

  「我要在下面。」堅定的聲音。

  「我讓你在上面。」命令下了,房間裡一陣簌簌之聲,然後熄燈睡覺……

  寅時一刻,流星和驚雲便起身了,走到主子的房間外面,輕聲的叫喚:「主子,時間到了,該起來了。」

  燈亮了,雲笑動了下身子,睡在她旁邊的婉婉竟然睡在地上了,看來自己睡得太沉了,以至於婉婉從上面轉到下面都不知道,這丫頭真有原則啊。

  因為想著慕容沖的事,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熬到不行了,才沉沉的睡過去,可是剛睡熟,這時間竟到了。算了,反正也沒心情睡,雲笑翻身坐起來,婉婉早起來了,走到她的身邊侍候她。

  「主子,你怎麼了?睡得一點不踏實。」

  婉婉嘀咕,她以為自己睡在主子身邊,她不習慣,所以偷偷的溜下來睡了。

  雲笑搖頭,她以為自己夠小心的了,只輕輕的動了幾下,怕驚醒她,沒想到這丫頭還是知道了,看來她是屬夜貓子的。

  「沒事,我們走吧。」

  雲笑穿戴整齊,婉婉拎了藥箱,兩個人往外走去,門外流星和驚雲,一看到她的出現,垂首:「主子。」

  今兒個可就進峰牙關了,不知道瘟疫究竟有多嚴重,聽說連關卡都封了,除非必要的事,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城。

  「走吧,天亮是時候,應該可以趕到峰牙關了。」雲笑點頭,臉色一掃之前的笑意,整個人罩著凝重,就是流星和驚雲,也是嚴肅認真的,頑劣是頑劣,但辦正事,每個人可都是極認真的。

  幾個人悄無聲息的下了樓,雲笑掃了一眼西邊的房間,又想起這個人的名字,西門鑰,好,很好。

  她挑了一下唇角,往樓下走去。

  樓下的大廳,掌櫃的已不見了,店小二正趴在櫃檯上睡覺,一聽到樓上的動靜,抬首望過來,一看到他們幾個半夜起來,驚訝的張嘴:「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峰牙關。」

  雲笑也不瞞他,人已往外走去,婉婉經過昨兒晚上的事,對店小二心有愧疚,掏了銀子扔下,飛快的閃身離去,流星和驚雲,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幾個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店小二撿起櫃檯上的銀子,追出來:「其實不用再給了。」

  雲笑揮手:「住宿費。」

  微弱的光亮中,店小二愣愣的望著那走到街邊的人,馬車就停在店門邊不遠的地方,沒有專門的馬房,所以也不用費事,流星和驚雲牽了馬,兩個人一躍而上,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狂奔,化成一道流星,眨眼飛出去很遠。

  店小二倚門而立,就那樣痴痴的望著,眸光是不捨……。

  天亮,晨霧迷濛,微風輕拂開來,霧氣慢慢的散去,路邊枯草泛出青芽,遠遠近近的山巒起伏,銀練垂掛,水花四濺。

  這樣的美景,卻無人欣賞,流星和驚雲,駕的一揚馬鞭,馬兒跑得越發快了,這一路上,他們跑死了兩匹馬。

  雲笑閉目養神,順便思索待會兒如何進關,那易了容的面容,平靜而安詳。

  婉婉坐在一邊,不時的打量著主子,一臉的若有所思,雖說她的心不夠細,腦子不夠聰明,但是主子似乎從昨兒晚上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慢慢想著,忽然想到那個病人,那個病人叫西門鑰,難道宮中的那個人是假的?婉婉睜大眼,喘氣陡的重了起來,身側的人立刻捕捉道了,關心的詢問。

  「怎麼了?」

  「主子,是不是宮中的西門鑰是假的?」

  她問,可心裡想著,即便宮中的是假的,可是這又關主子什麼事?她記得主子沒有見過那個人,和她也沒什麼關係,她有必要如此的生氣嗎?是的,主子在生氣,很深的怒氣。

  「嗯。」雲笑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她雖然懷疑,但是一切都有待考證,如果有緣再相遇,她會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假扮西門鑰,和雲王府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那麼接下來,兩個人只怕?

  馬車內陷入沉寂,一路上並沒有耽擱,直奔目的地。

  太陽從雲層中破空而出,灑下萬道金光,而他們也在這金色的光芒中看到高大的城門,城門外,粗壯的樹木橫欄,擋住了所有的進出,有很多兵將來回的走動,警戒的握著腰間的佩劍,不時的盯著城門口說著各種理由,要求放行的人們。

  這些人大部分是裡面有家眷的,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扔下家人,就算真有瘟疫,也要冒險一死,就像她們一樣。

  雲笑和婉婉從馬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一切。

  雖然還未進關,可是那週遭瀰漫著濃烈的藥味兒,還有門前守軍蒼涼的神色,可知道里面的情況一定不太好。

  雲笑和婉婉走了進去,那些圍觀著的人紛紛掉頭來看他們,因為婉婉華衣美服,長得嫵媚俏麗,這樣的女人竟然來這種瘟疫的地方,而且邊關常年烽煙四起,根本沒有這麼出色的女子,想來她是外地來的。

  守關卡的十幾名官兵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詫異的挑眉,這兩個人是什麼人,一個黑皮膚,滿臉陽光,俊秀的少年,和一個美麗嫵媚的女子,他們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王爺曾下了命令,凡是看到可疑的人,一定拿下。

  十幾名兵將,小心警戒的掃視著,為首的人一揮手,幾個人圍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眼下可是緊要的關頭,西涼軍在對面連番的攻城,雖被一輪輪的攻了下去,可是只怕他們未必死心,城內瘟疫瀰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失去這次機會,只怕以後難以拿下峰牙關,皇上已下旨從附近調了兵馬過來。

  這兩個人不會是西涼軍密探吧。

  幾個人嘀咕完,臉色大變,紛紛的抽刀,一揮而上,越過粗壯的橫木,十幾把刀指著雲笑和婉婉。

  為首的人沉聲:「說,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西涼軍的密探?」

  他的話音一落,身側的先前站著的十幾個百姓呼啦一聲,全都跑出去好遠,眼瞳中是憤恨,狠狠的怒視著他們,好像和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來這些人很痛恨西涼軍。

  雲笑抬首,還沒來得及回話,流星和驚雲一縱躍至那十幾個人身邊,就待動手,雲笑連忙喚了一聲:「你們退下去。」

  「是,主子。」

  兩個人退後,不過並沒有走遠,如果這些人敢動主子一根毫毛,他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好過。這一下,那些百姓更加肯定這些人是西涼軍的密探,不知道誰陡的叫了起來。

  「抓住他們,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

  雲笑笑了起來,這些百姓還真可愛,而且單純,揚了眉抱拳,輕盈的開口:「各位誤解了,我乃是一名大夫,而且是雲王爺的親戚,因為此次峰牙關發生了瘟疫,我從前曾受了雲王爺的恩惠,所以一聽說他有困難,立刻前來報恩,受人點滴,必湧泉相報,你們說是吧。」

  「這?」

  眾人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這個人竟然是個大夫,眼下峰牙關內缺少的就是大夫,因為太多人感染了瘟疫,人手不夠,很多軍士都上陣幫忙了。

  十幾個叫得很凶的百姓一聽到這是大夫,錯愕之後,緊盯著那些官兵,不知道這種事是真是假,他們難以辨別,不過聽說是雲王爺的親戚,他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自從雲王爺領兵來了峰牙關,便下令所有的兵都不准擾民,更不准胡作非為。

  可是誰敢肯定他就是大夫呢?

  為首的官兵臉色遲疑,反覆打量,還是不能肯定,眼下這種時候,是要小心了又小心的,現在死了很多人,城內不堪一擊,如若讓密探進入,和外面的西涼軍來個裡應外合,他們是必死無疑的。

  雲笑知道這些人小心,而且他們如此謹慎,也不是沒有道理,掉頭命令一側的流星。

  「去把藥箱拿來。」

  「是。」流星領了命,一閃身折回馬車,提了藥箱過來,打開在官兵的面前展示了一番,大家看了一遍,確實什麼東西都有,藥爐,銀針,還有瓶裝的藥丸,可是很快有人發現問題。

  「大人,你看,這藥箱竟然如此新,如果是一個大夫,為何用一個現買的藥箱,不該是長年累月的用嗎?」

  這些人可真細心啊,看來都不簡單,雲笑笑著開口。

  「這樣吧,你們派幾個人跟著我們去見王爺,如若不是他的親戚,可以讓王爺親自製裁了我們。」

  「王爺?」

  為首的人一臉的疑難,似乎被困擾住了,最後警覺的抬頭,緊盯著雲笑,雖然他的表情一瞬間變換了過來,但是此刻雲笑已感應到了,臉色陡變,心口沉重,難道是爹爹也感染了瘟疫?此刻恨不得立刻見到爹爹和哥哥,可是這些人怎麼辦?

  雲笑一伸手摘下腰間的玉珮,看來不給他們看點東西,是不可能過得去的,原本她不希望亮出這東西,因為這裡有太后娘娘的人,又有皇帝的人,她不能能肯定眼前的這些人屬於哪一批人,貿然拿出信物,只會惹出不必要的事,但是眼下已顧不得這些了。

  「這個?」

  雲笑把玉珮遞到那為首的人面前,這玉珮乃是雲王府的信物,雖然不曾見過,可是只一眼便看其珍貴,那鳳凰圖案下方,清晰的印出三個字:雲王府。

  那為首的人只一眼,立刻恭敬的一揮手,十幾個人嘩的一聲退開,雲笑鬆了一口氣,其實玉珮的另一面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雲笑。自己只讓這人看了反面,沒有看正面,看來百密也有一疏,這人倒是被雲王府給鎮住了。

  「送我們去見雲王爺。」

  雲笑沉聲開口,臉上罩了一層寒霜,為首的人一揮手命令身後的手下。

  「你們兩個,立刻送這位小公子去城西。」

  「是。」呼啦一聲,所有人退開,十幾個兵將一齊動手,卸了那中間的橫木,流星和驚雲駕了馬車過來,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而那兩個被指定送他們去城西的小兵,已對著高城之上招了一下手,立刻有人開了城門,馬車順利過去,那兩個人翻身上馬,在前面領路。

  而城牆之外,那幾十個百姓總算回過神來,一看別人進了城,他們仍然留在外面,再次叫了起來。

  「我們要進去。」

  「我妻兒都在裡面呢,求你們放我進去吧。」

  其聲哀切,雲笑也無暇理會,心情沉重,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婉婉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趕緊追問。

  「主子,究竟怎麼了?」

  「我怕爹爹?」她說,聲音已有點哽咽,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但婉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睜大了眼,好久才開口:「主子,你別嚇自己了,怎麼會呢,我們還沒看到王爺呢!你千萬別急壞自己。」

  「沒事,我能撐著。」

  雲笑點頭,現在該是她發揮醫術的時候,她怎麼能倒下呢?她一定要查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婉婉掀起簾子,只見大街上,一片死氣,蕭條,不時有黑煙漂浮,空氣中令人作嘔的焚屍味道,看來這裡死了不少的人,而且有人按照瘟疫的辦法來處理了,一旦有人死了,立刻毀燒,清場,減少不必要的傳染。

  雲笑瞇起眼睛,總覺得這裡有隱秘,可是到底有什麼名堂,一時說不準。

  馬車一路往西行駛,而她們也沒有放下簾子,一路望去,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到處散落著各種商品,店舖的門大開,有些損壞了的扔的到處都是,各式招牌在風中搖擺,無盡滄傷,遠遠地還看到那未熄滅的火焰,不時升騰出黑煙,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好似在燃豆萁,其聲哀切沉重。

  城西,湖堤邊,一大片空曠的青草地,此時平地搭起了無數的帳篷,遠遠望去,好似一個個的小山丘。

  山丘之上,不時的浮起哭笑叫鬧的聲音,交匯在一起。

  面對死亡,各人表達的情緒不一樣,沒有幾個人能坦然以對的。

  雲笑和婉婉下了馬車,流星和驚雲,緊隨著她的身後,眾人站定,只見帳篷內,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軍醫,還有一些身著軟甲的小兵的幫忙,每個人進出帳篷的時候,都自覺的淨手,臉上戴著口罩,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傳染上,雲笑抬首掃視了一眼,心便沉重下來,這裡是病患區,而她要見的是爹爹,這些人卻把他帶來這裡,這說明什麼?

  爹爹感染力瘟疫,雲笑一想到這個,,再也待不住了。

  「雲王爺在哪一座帳篷裡?」

  這帳篷有一個好處,不與外人接觸,凡是這帳篷中病患死了,就連同帳篷帶死屍衣服鞋襪,統統一燒而淨。

  雲笑看著那些進出的軍醫,還有兵將,雖然疲勞,卻未有染上瘟疫,如果真的是瘟疫,這座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蔓延,只怕是一座死城了,而這些人又如何能活到現在呢?

  身側的兩個兵將,似乎很害怕這個地方,聽了雲笑的話,小心翼翼的往前面一指,小聲的開口。

  「在這裡。」

  說完在前面帶路,雖然害怕,可是身邊的這幾個人可是雲王府的客人,若是自己招呼不周,以後還好混嗎?

  一行人順著帳篷的邊沿往裡走,差不多走到最後面了,看見一座大帳篷,是其他帳篷的兩倍,門前有兩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守著,這兩人孔武有力,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武將,不過此刻眼瞳中皆隱著沉重,那流星和驚雲一見,小聲的開口。

  「這是王爺手下的慕青慕白二將,這兩人可是追隨著王爺出生入死多少年了,身手很厲害,聽說王爺曾要封他們為官,他們都不要,堅持跟著王爺。」

  看來是忠義之士,雲笑眼瞳有些溫熱,這都是為將者對下屬體恤有加,才會得此忠僕,如若個個像宮中的那個男人,殘暴狠戾,再好的人最終也會棄他而去,只落到孤家寡人一個。

  這一切都歸功於爹爹的為人,忠,直,正。

  就連她這個穿越而來的女人也感受到了他濃濃的父愛,而對他產生了依賴,何況是這些長年累月跟著他的人。在這個人情淡漠的時代,有些人不選擇高官厚祿,而選擇溫情,誰不渴望溫暖的活著。

  幾個人走過來的動靜驚動了高大帳篷門前的兩個人,慕青和慕白,一抬首,那眼瞳便是滾滾的寒氣,撲面而來,凌冽的怒喝一聲:「什麼人?」

  那兩個帶著雲笑過來的小兵,一聽這氣沉丹田的吼聲,早嚇得一溜煙似地跑了,遠遠扔下一句話。

  「王爺就在裡面呢。」

  雲笑一激動,快步的走過去,也不理會那慕青和慕白,一揚手亮出先前在城門拿出來的玉珮。

  爹爹近在眼前,她只心急的想見他一面,不希望他出任何一點的事。

  帳篷門前的慕青和慕白,一看到那玉珮,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雲笑。

  這可是小姐的玉珮,猛的抬首盯著眼前的黑膚少年,晶亮的眼睛,此刻罩著濃濃的悲傷,帶著幾分隱藏著的凌寒銳利,傲鼻秀唇,著一襲淡色的錦袍,張揚而狂放,手中的一柄摺扇,此刻緊握在手,那手雖黑,卻纖細皎皎,此刻竟泛出隱隱的暗白。

  他是誰?

  這玉珮是怎麼回事?

  慕青和慕白並沒有讓開,而是沉了臉:「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有小姐的玉珮?」

  慕青話音剛落,一直站在雲笑身後的流星走了出來,恭敬的抱拳:「這是……」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雲笑已惱了,不待流星說完,人已一腳對著慕青踢了下去,等到他一閃,雲笑已經敏捷的一蹲身,從慕青和慕白之間的縫隙鑽了進去。

  慕青慕白臉色大變,欲追進去,那流星趕緊靠近他們的身子,輕聲的開口。

  「她是小主子。」

  「小姐?」

  慕青和慕白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忘了合起來,他們兩個也算久經風霜,什麼樣的事沒有經歷過啊,但是這件事,真是不亞於五雷轟頂,剛才這靈活狡詰的少年,竟然是小姐,那個傻了多少年的小主子,現在不但不傻了,而且還相當的聰慧,不是一般的聰慧,是聰慧絕頂了,老天啊,是開眼了嗎?

  透明相信,好人有好報,王爺為人如此正直,對上忠心耿耿,對下屬更是體恤有加,王爺睿智英明,姬夫人更是聰明,為什麼會生一個傻子呢,沒想到小姐現在不傻了,果然是繼承了姬夫人的聰明,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慕青和慕白第一次失了神,呆了,連流星和驚雲走進去也不知道,等到回過神來,相互詢問。

  「可是他們又是誰呢?」

  對於流星和驚雲,他們也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兩個暗衛是王爺暗中培養,要保護雲笑的。

  帳篷內,一張寬大的軟榻,佔了一半的地方,榻上鋪了半舊的猩猩紅的錦被,荷葉香的繡枕,一個人安靜的睡在榻上,剛毅英挺的五官,此時罩上一層黑青之色,眼睛深陷下去,整個人瘦弱了一大圈,看著這個疼了愛了自己頂天立地的男人,一下子被病魔砸到了,靜靜地全無生機的躺在這裡。

  一瞬間,有什麼衝到眼眶裡,濕漉一片。

  床榻邊有人陪著,竟是雅緻溫文的雲禎,她的哥哥,那個謙謙君子,才多長的時間沒見,只見他黑色的眼瞳中,隱含著凌厲深沉的霸氣,就像一柄欲出鞘的寶劍,令人膽寒。

  他先前的隱忍沒有換來任何的安定,相反的依舊把爹爹和自己陷進了一場陰謀棋局中,所以他不會再忍。

  帳篷內,有兩個軍醫走來走去的,為床上的人檢查,一臉的苦惱,眼瞳中是不忍和失望,似乎雲王爺真的沒救了。

  帳篷門口的腳步聲驚動了裡面的人,幾個人同時的抬頭望過來,看見為首的一個俊秀少年,眼瞳含著點點淚光,一點點的滑落下來,竟好似那上等的珍珠,晶瑩剔透,可是他是誰?

  雲禎蹙了眉,深幽的眼瞳迎上了流星和驚雲,喉頭似乎哽出了一枚雞蛋,難以置信的指著最前面的少年。

  「你,你是誰?」

  雲笑掃了一眼帳篷內的軍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軍醫一時不知所措,望著雲禎,雲禎點頭。

  他們魚貫而出,帳篷內安靜下來,雲禎望了過來,雲笑顫抖著嗓音喚了一聲:「哥哥。」

  「笑兒。」

  雲禎難以置信,那儒雅的五官上,是驚駭,狂喜,還有深深的疑雲,他竟然是妹妹笑兒,笑兒易容了,這件事他不震撼,他震撼的是,她不傻了,笑兒竟然不傻了,雲禎懷疑自己聽錯了,看錯了,陡的仰首閉目,然後再睜開眼睛,一把握住雲笑的手,上下打量,狂喜瞬間淹沒了他整個人,他的笑兒竟然不傻了,真是太好了,看來老天厚待雲家啊。

  雲禎一把拉著雲笑的手,飛快的拉她近前,湊到雲墨的床榻邊,沉重的開口。

  「爹爹,爹爹,你看看是誰來了?」

  爹爹心目中最牽掛的人就是笑兒了,如果知道笑兒沒事了,就是死,他也是含笑九泉的,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去面對姬夫人了,而不會心懷愧疚。

  床榻上的人,聽著耳邊急切的呼叫,費力的睜開眼睛,望了一眼雲禎,又瞄了一眼他身側的雲笑,因為雲笑面容變黑,再加上畫了粗眉,又畫了一枚彎月,雲墨並沒有認出她來,只一眼,便累得再次閉了眼。

  「爹爹,笑兒來看你了。」

  雲笑一出聲,雲墨並沒有反應,好久陡的睜開眼,雙瞳摒出光芒,熾熱而狂喜,騰騰的冒著火焰,拼了命的盯著雲笑,仔細看去,那眉宇,那俏鼻櫻唇,那水漾的笑意,還有滾動著淚花的黑瞳,不是他的笑兒又是誰?笑兒這是怎麼了?她怎麼哭了?雲墨心疼極了,想伸出手來幫笑兒擦淚,他的笑兒怎麼哭了,笑兒最喜歡笑了,誰惹笑兒了,他一定要把那個人千刀萬剮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那手總是伸不出去,雲笑一把握住爹爹的手,可是這個時候,雲墨想起什麼,驚駭的縮手,叫起來。

  笑兒,別,會傳染的。"他不能讓笑兒被傳染上啊。

  「爹爹,沒事的,笑兒不怕傳染,笑兒不會有事的。」

  雲笑再次的開口,有淚如珠,滾動得越發的厲害,雲墨想起了什麼,睜大眼,那黑瞳深幽中透著難以置信,瞳仁放大再放大,狂喜衝擊著他,他嚅動著唇,好半天才摒出了一句。

  「笑兒竟然不傻了,我死足矣。」

  他的手陡的垂落下去,頭一歪,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雲禎大驚失色,一把抓住雲墨的手。

  「爹爹,爹爹,你別嚇我和笑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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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救人

  雲笑顧不得哭泣,飛快的從哥哥手中接過爹爹的手,安靜的號起脈來,黑色的面容沉著安詳,罩著一層神聖的光華,雲禎看著這樣的笑兒,不由得心驚,笑兒這樣的動作表示什麼,她會醫術,懂醫嗎?如果說先前的欣喜淹沒了他,但此刻他的神智慢慢的清明,笑兒從小就是痴兒,怎麼會好好的不傻了,竟然還莫名其妙的懂了醫術,這其中究竟有著什麼變故?

  雲禎瞇起眼,瞳底是危險的驚濤駭浪,可是想到爹爹,心再次糾疼起來,用力的摀住,掉頭望向床榻上的人。

  雲笑飛快的號完了脈,頭也不回的命令。

  「藥箱。」

  「是,主子。」婉婉上前一步,熟練的打開了藥箱,雲笑一伸手拿過銀針,準備施針。

  雲禎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伸手阻了她的動作:「你做什麼?」

  「施針,哥哥,再不動手來不及了,必須封住心脈,這樣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事的。」

  雲禎一顫,看著笑兒真摯的面容,那眼瞳濃濃的親情,他怎麼能懷疑她呢,她可是他的笑兒啊,一收手點頭:「好。」

  他相信笑兒是不會害爹爹的,她一定是他的妹妹笑兒,可是笑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雲禎掃視了一眼遞藥箱的婉婉,直到此刻才認出,這個美麗嫵媚的女子竟是笑兒手下的那個婢女,華衣美服和從前真是天壤地別,如若不認真看,根本認不出她。

  雲笑用銀針封住了爹爹的心脈,又開始認真的檢查起來,症狀確實和一般瘟疫無二,而且似乎很傾向於鼠瘟。

  「爹爹的最初的病症,是不是肢節疼,頭目疼,體內發熱,心煩意亂,咽喉乾引,到後期的時候,臉色黑青,身體酥軟無力?」

  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帳篷內的人都呆住了,流星和驚雲直到現在才看到主子展現出驚人的醫術,真的很高明啊,一眼便道破之前的發病經歷。

  雲禎沉重的點頭,可是那幽深的黑瞳中越來越多的疑雲,如果說笑兒不傻了,他可以理解為老天的憐憫,可是這驚人的醫術,不是說有就有的,就是學,只怕也要多少年才能有如此之高的醫術,她究竟是誰呢?絕對不可能是笑兒的。

  雲笑並沒有多想,她此刻只想查清楚,這究竟是瘟疫,還是人為的事情,還有那些軍醫是如何處理的。

  「軍醫是如何救治那些病人還有爹爹的?」

  雲禎蹙緊眉,認真的想著,不管她是誰,此刻他該做的就是和她齊心協力救爹爹,如果她的醫術真的很高明的話,說不定爹爹和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都有救了。

  希望冉冉升起,好像東方的朝陽,帶著溫暖的霞光照耀著大地。

  「巴豆,以大毒之物殺毒,不過這巴豆乃大毒之物,身體好的人能抗過去,短時間不會有事,可是那身體差的,哪裡受得了這以毒攻毒的療法,只不過死得更快罷了。」

  雲笑起身,在帳篷內踱步,臉上一片凝重,腦海飛快的搜索著,四周寂靜無聲,誰也不想打亂她的思路。

  「哥哥,立刻召集一部分人對那些沒事的人進行詢問,看他們最近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一樣不漏。」

  「難道說?」雲禎眼睛中閃過凌寒,唇角噙著殺氣,緊盯著雲笑,難道這不是瘟疫,而是人為的事?要不然為何詢問那些活著的人,笑兒一提這事,他便悟過來,如果是真正的瘟疫,這裡現在只怕人人都逃不過去,為何有一部分人沒事,說明是飲食上的問題,有一部分吃的食物中,有抗毒的東西。

  「恐怕是人為的,雖然表面上很像鼠瘟,鼠瘟乃是傳染極快的一種疾病,如果這裡真的是瘟疫,此刻應該是一座空城,而不是死了一部分人,還活著一部分,說明很可能是有人下毒了,而活得好好的那些人,一定是吃了別人沒吃過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具有抗毒作用,哥哥一定也是這樣。」

  雲笑面不改色的掉頭望向雲禎,兄妹倆眸光在空中交錯,竟升騰出溫暖的光華,誓要同心協力的抗過去。

  「可是現在調不出人手,除了軍醫,還有一部分的兵將被抽調過來,其他的人在東城侯著,不能隨便調動,那是僅有的兵力了。」

  現在的人手太少了,根本分佈不開,這城中還有很多人活著,要是一一詢問,需要不少人手呢!

  雲禎正在思考該從什麼地方調人手過來,帳篷外面有人稟報的聲音。

  「公子,霖王爺從京城帶了一批御醫過來,現在正在城門口侯著。」

  雲禎抬首,眼瞳晶亮,真是天助我也,要人便來人了,這真是太好了。飛快的站起身望向雲笑:「看來老天站在我們這邊,既然有人過來了,不用白不用,你等著,我去接霖王爺和那批御醫。」

  雲笑眼神一閃,笑著點頭,不過沒忘了叮嚀雲禎:「別告訴任何人我是誰,哥哥就說我乃是雲家的一房遠親,名鳳官,京中的事你們也許不知道,我被皇上廢了,天下人皆知,現在這峰牙關內,隱了不少皇上和太后的人,如若傳到宮中,就算躲過了瘟疫,只怕也躲不過那隻黑手,他一定會算在爹爹頭上的。」

  雲禎眼瞳陡的竄起萬丈的寒潭之氣,緊抿著唇,週身戾氣遍佈,大手握緊,恨不得立刻進宮給那個男人一頓教訓,他怎麼能如此卑鄙,就算真的要廢后,至少要等他們回京去,或許他以為他們一定會死在這場瘟疫中,所以有恃無恐。

  「笑兒。」他轉首,眸底一片不捨。

  「沒事了,去吧,別讓霖王爺久等了。」

  也許轉身推他往外,她並沒有什麼,相反的能出宮恢復自由,這是再快樂不過的事情了,至於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要兩心相印,彼此唯一,此生不渝,只是這樣的理念,在古代只怕是行不通的,就是爹爹如此深愛著她娘親,那個無緣的女人只不過也是個小妾,所以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今生快意江湖,灑脫一生。

  雲禎知道眼下正事要緊,雖然心疼笑兒,但峰牙關的瘟疫還沒有解除,而且這瘟疫很可能不是瘟疫,而是有心人所為,那麼這個人就是隱藏著的奸細,西涼國的密探,而且不是一個人。

  帳篷內,雲笑剛坐下來,先前出去的兩名軍醫走了進來,恭敬的立雲笑身側。

  「鳳大夫,有什麼吩咐我們做吧。」

  雲笑一愣,抬首看這兩個人的神態,一定是哥哥說了什麼,對於雲禎,她知道他已經懷疑她不傻的這件事了,而且這件事只怕瞞不住他,別看雲禎看上去溫和,其實骨子裡卻繼承了爹爹的強勢,只是隱藏起來了,現在他嘴裡的獠牙露出來,嗜血閃光。

  「你們給王爺服了巴豆嗎?」雲笑詢問,按理是服了的,要不然爹爹不會撐到那麼久,可是那巴豆的毒性很強,一般人未必抵抗得過去,而且就算殺了,也不一定有效果。

  「是的,鳳公子,我們按照治療瘟疫的方法,給王爺服了巴豆殺毒,可是王爺一直操勞關外的戰事,還有城內瘟疫的情況,所以沒有休息,身子變得虛弱了,直到病倒了。」

  雲笑的纖手觸上爹爹的臉頰,臉頰上顴骨突起,鉻疼了她的手,眼淚便從眼眶裡冒出來,但是她不能哭,因為此刻的身份不適宜哭泣,她該做的事是治好他,然後查出這瘟疫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了,你們幫我去準備一桶溫水,六兩麻黃,桂枝三兩,甘草,芍藥各二兩,放在溫水裡抬進來,另外準備浴桶,你們兩個把王爺放進去浸泡一個時辰。」

  「是。」兩名軍醫一聽少年的吩咐,便直到他不是凡人,這種浸泡法,對於虛弱的病人倒是個法子,雖不能完全殺毒,但至少可以使病人恢復一些體力,拖延毒氣在體內的蔓延,再加上他先前用銀針封住了王爺的心脈,想必王爺短時間不會有事,先前他們還以為王爺要不行了呢。

  這人可是王爺的福星啊。

  「我們立刻去辦。」

  兩名軍醫領命走出來帳篷,雲笑又命令了流星和驚雲。

  「你們兩個待會兒加入到那些御醫的隊伍裡,一起詢問活著的人,統籌下記錄。」

  「是,主子。」

  流星和驚雲點頭,對於霖王爺,他們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皇室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不過現在還是做好分內的事要緊,幸好他們一直隱身在暗處,那上官霖並不認識他們,自從出宮後,主子便命令他們以後不用生活在暗處了,一直以來的無光生活終於得到了救贖。

  城門口,雲禎接了上官霖和一批來自宮中的御醫,本來想送他們去驛館休息,誰知道那上官霖堅持來見雲王爺,雲禎臉色微黯,溶在光芒中,那雙黑瞳犀利如刀,似笑非笑的開口。

  「霖王爺,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嗎?」

  一句冷語,使得氣氛有些僵硬,雲禎卻挑了眉淡然的笑。

  「開玩笑,霖王爺不會見怪吧,走吧。」

  話落,策馬而奔,只留下一抹飄逸如飛的衣袂,那背影於高大的城牆之下,顯得陰冷而冰寒。

  上官霖的身邊緊隨著他的貼身侍衛木離,挑了眉怒瞪著那遠去的人影,冷聲厲語:「王爺,他竟然敢?」

  木離的話未說完,上官霖週身浸著凌寒,卻並沒有生氣,雖然還未進城,他已感受到城中的慘烈,面對著這樣壯大的死亡,雲禎的態度正常的很,而且當初皇上下旨讓他們父子領兵,只給了五萬人馬,他們的心只怕已落到夾縫之中,夾縫生存,那怪異自然是有的。

  「走,進城。」

  上官霖一拉韁繩緊追上前面的影子,身後木離一揮手,幾輛馬車魚貫的跟上去,後面是身著軟胃甲的二百騎兵,一路直奔城中。

  即便想像出城中的境況很慘,可是等到真實面對的時候,仍然無法抑制著那樣的震撼,遠遠近近的瀰漫著黑煙,火點撲簌,一目望去,十里空城,全無一人,只有那殘破不全的門扉,和那招牌在風中輕輕地搖晃著,時不時的撲通一聲掉下來,直落到人的心尖上。

  這城中的人早被隔離了,查出有瘟疫的往西遷移,搭起了數百座的帳篷,安置那些生病了的病患,未被傳染上的人住到城東。

  這一東一西,中間就好像死亡界線,瀕臨死亡的人使多麼的想跨出去,可是等待他們的只有黃泉路上的一杯薄酒,今生已逝,來世再追,一切從頭來過。

  上官霖領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跟著雲禎的身後,直奔城西。

  西城河堤邊,原本空曠的草地上,此刻搭起數百座的帳篷,遠遠地望去,就好像一個個小土丘,埋葬著人的生魂,讓人抑制不住的想吶喊尖叫,卻發不出一個聲音,那帳篷之中隱約有哀哭聲,死亡究竟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對。

  直到此刻,上官霖的胸中,才升騰起一種熱潮,只想挽救這些人,臉色陳色,週身的寒氣,一揮手嗜血的命令。

  「所有人下馬。」

  上官霖當先一步躍下馬,那木離緊隨其後,身後的兩百騎兵也乾脆利落的翻身下了馬,整齊的立在馬邊待命,倒是幾輛馬車上的御醫,磨磨嘰嘰的不肯下來,先前他們曾掀簾打量過這座被瘟疫籠罩的城池,那蕭索空曠,令人看得心驚膽顫,本來他們以為,有人會把他們送到驛館去休息,至少有一段緩衝的時間,可是誰知道,王爺竟然把他們直接帶到這聚集著眾多病者的地方了。

  這些御醫,雖然官階不大,可是一直養尊處優,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事了,咋然的遇到這種事,很多人不肯下車。

  一個,兩個……。

  上官霖等得失了耐性,臉色一冷,凌寒的冷喝:「本王數三聲,如果不下來,統統斬首示眾。」

  這一聲喝,好似驚雷在半空炸出一道裂痕,馬車內的人跌跌撞撞,推推搡搡,甚至於有人因為搶著下來,而墜落到馬車下面。這一次迅速得很,上官霖的數聲才到二,那些御醫已抖索著下來了,喘著粗氣,望著王爺,哪裡敢多說一個字。

  上官霖眼瞳悠遠而凌寒,氣沉丹田,冷冷的命令:「各人站在原地侯著,待會兒就會有命令下來。」

  「是,王爺。」

  二百騎兵整齊的應聲,那些御醫驚駭的睜大眼,嚅動著唇,小聲的嘀咕。

  「王爺,我們還沒休息呢。」

  「是啊,臣等吃不消啊。」

  可惜這聲音上官霖聽不到,或許聽到了,懶得理會,他領著木離跟上前面雲禎的身子,拜會雲墨,想必雲墨也感染了瘟疫,不知道怎麼樣了?

  只是一眾人全部被擋在了帳篷外,慕青和慕白古板的開口:「霖王爺,公子,王爺正在泡藥浴。」

  「藥浴?」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雲禎回過神來,一定是笑兒給爹爹開的藥方,可是她是個女的,難道也待在裡面?

  雲禎一揮手,慕白和慕青自動收了手。

  「王爺請吧,既然王爺執意要請安,那麼請進來吧。」

  雲禎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他的臉上掛著落日黃昏的淒涼,上官霖不禁猜測,難道雲墨病重了,他挨不過去了嗎?雖然這一直以來是皇上的心願,但是這一刻上官霖只覺得惆悵無比,心情沉重,東泰真的要失了一員猛將了嗎?

  先皇重用雲墨,難道就是為了讓他今日這般淒涼的光景嗎?

  上官霖腳上如灌鉛一般,每一步都重似千斤,直到走進帳篷內。

  不算寬敞的帳篷內,一道白色的屏障隔起,這邊擺著桌子,一個身著冰湖藍錦衣,墨發高束的少年正在伏案疾書,不知道寫什麼,表情認真至極,肌膚微黑,一道新月染於濃黑的雙眉中,長長的睫毛覆著眼睛,額上有汗水溢出,身側一個嬌媚的女子,正用錦帕給他試汗。

  「公子,累了休息會兒吧。」

  婉婉柔聲開口,一抬首,捏著錦帕的手不動了,眼前站著的兩個出色的人,一個溫文儒雅,墨瞳像夜幕下的蒼穹,讓人探究不到絲毫的想法,而另一個週身的冷寒,劍眉星目,五官立體而剛毅,穿著一件黑色錦衣,腰束滾金邊繡團雲的玉帶,袖口和袍口同樣金線挑眉,一身的張揚,只是那令人退避三舍的煞氣,很重。

  「他是何人?」冷冽的話響起。

  雲禎一驚回首抱拳:「雲家的遠房親戚,因為他醫術十分了得,所以快馬加鞭,讓人接了他過來幫忙。」

  兩個人的話已驚動了桌邊奮案疾書的人,猛的一抬頭,那眼睛晶亮得好似天上的星辰,直直的撞落到上官霖的眼裡,心底一顫,這眼神真亮啊,心底蕩起了一絲不同於往常的感受。

  雲笑一看到來人是上官霖,趕緊收回了視線,。起身抱拳,客氣恭謙。

  「聽公子說要去接霖王爺,想必這位就是霖王爺,鳳官見過霖王爺。」

  「鳳官?」上官霖咀嚼著名字,只覺得這名字念來滿口生香,還有一些熟悉感,可是認真細想,似乎又沒見過這樣的人,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旋而驚覺,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向冷心寡漠的人,怎生得就對這少年投了眼,太荒唐了,上官霖無法接受自己的荒謬,疾步掀簾走到裡面去了。

  只見白色屏障裡面,藥味瀰漫,圓形的大浴桶中,坐著未著寸縷的雲王爺,臉色有霧色水珠,慢慢的滑落,眼瞳緊閉,臉色黑青,不過此刻那黑青之中,隱著微微的紅潤之色。

  兩個軍醫正用木勺往雲王爺身上澆浴水,不斷的浸泡著他的身子。

  只是雲王爺並沒有醒過來,歪靠在浴桶邊,透著無盡的蒼涼。

  上官霖親眼目睹了雲墨此時的狀況,心裡一點歡愉都沒有,這種想像了很久的畫面,清晰的呈現在眼前,那濃厚的悲涼好似從遙遠的天邊一直壓抑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思緒一點一點清明,從先皇重用雲墨開始,雲墨並沒有犯一點的錯,卻為何要得到這種對待。

  白布被掀起,帶來一陣清風,有人立在他的身邊,沉醇冷寒的聲音響起來:「這樣的結果不是正是你們所要的?」

  軍醫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冷寒蕭索的氣流四下流竄,一句話也不敢說。

  外面陡的響起一句嚴肅的冷語:「你們要一直待在裡面嗎?現在該去做事了。」

  雲笑已恢復了冷靜,先前乍看到上官霖,是有一些緊張的,但此刻的她,是一名少年郎,還是一名大夫,那上官霖做夢也不會往傻子身上想。

  其實她的易容根本沒有多高明,但是因為很多人有個主觀意念在裡面,宮中的人乃是傻子,即便感覺她的眉宇有些像傻後,也斷然不會把他和一個傻子聯繫在一起。

  傻子可以不傻,傻子可以醫術高超嗎?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雲禎已懷疑她了,但眼下,他們還是齊心協力的查清楚,這究竟是瘟疫還是被人下毒了,錯一步,便萬劫不復,此刻哪能勾心鬥角。

  雲笑的一聲喝,裡面的人自動奔了出來,上官霖一臉的落寞,週身寒意料峭,好似踏雪而來,帶著撲面的冷氣,那黑幽幽的眼瞳中深深切切,悲悲重重,竟然湧出些許真摯來。

  「現在立刻吩咐御醫查清楚這究竟是什麼瘟疫?立刻拿出來一個處方過來,抑制瘟疫的蔓延。」

  「不需要。」雲笑一口拒絕,現在已沒有時間去查什麼瘟疫,現在要找出這些人究竟中了什麼毒,盡快的解了毒,然後再找源頭,現在找源頭,只不過加速這些人的死亡罷了。而且御醫院的那幫老東西,磨磨嘰嘰的,養尊處優的人,面對此次的瘟疫能坦然面對嗎?只怕是白費了時間。

  可是上官霖顯然不讚同雲笑的話,雖然他看著眼前這少年大夫治理雲墨的方案似乎不錯,但是這瘟疫不經過多人的檢查,僅憑一個少年的臆測,只怕未必保險,所以他主張檢查。

  「你敢質疑本王的話?」

  「王爺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滅城的?」

  雲笑也不客氣,瞋目而視,一身的大義凜然,狂傲染著週身,那晶亮的眼瞳跳躍著兩小簇的火花,似乎快燃燒了起來,如果上官霖再堅持,她就是和他打起來,也不允許他再耽擱時間了。

  一旁的雲禎早走到兩人的中間,掉頭望向上官霖。

  「我相信鳳官的能力,王爺還是命令人去做事吧。」

  「嗯。」上官霖前思後想,覺得這少年的話也對,眼下先救人要緊,遂沉著臉一言不發。

  一旁的雲笑已果斷的命令:「王爺現在命令帶來的護衛或者兵將,聽從雲公子的命令,立刻去東城,調查那些活得好好的人,他們最近的飲食狀況,至於那些御醫,就負責詢問這些中了瘟疫的病人,看看他們又是吃了什麼,兩下對比,這其中一定有可以抵制瘟疫的東西存在。」

  「那我做什麼?」

  上官霖難得的詢問,別人都有事,他無事可做,這感覺很怪,不過他問出來,更怪。

  帳篷內所有人都望著他,他是王爺,誰敢調動他啊,不過他既然開口了,雲笑也不和他客氣,反正現在缺人手,抓到人便用,是她的原則。

  「那王爺就從那些手下中,挑出一些人,架鍋劈柴準備著,只要以找出這可抑制的東西,立刻生火熬了讓大家服下去。」

  雲笑命令完了,便掉頭吩咐一旁的流星和驚雲。

  「你們去幫助公子。」

  「是,公子。」兩個人應了,走到雲禎的身邊,聽候他的調遣。

  一切吩咐妥當,雲禎當先往外走去,上官霖緊隨其後面,其次是流星和驚雲,不過上官霖走到門口的時候,反應過來,他堂堂王爺都架鍋劈柴了,他一個小小的大夫做什麼呢,不會什麼都不做吧,這上官霖的眼神凶狠起來,猛的一掉頭。

  「你呢,做什麼?」

  雲笑翻白眼,指了指桌上的筆墨紙張:「沒看到我在找源頭嗎?王爺還是快點去劈柴。」

  上官霖被氣得不輕,一轉首看到雲笑身側立著的女子,似乎有些熟悉,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這女人是誰啊,長得是美,可是再美的女人他也看過,為啥覺得熟悉呢?

  人已走到帳篷最東面,此時已由不得他多想了,立刻按照雲笑吩咐的辦法吩咐下去。

  那兩百騎兵聽了命令,立刻隨著雲禎取了東城,一行人迅速的離去。

  可是那二三十名御醫,一聽讓他們進帳篷詢問病人情況,個個嚇得面如死灰,退後一步,堅決不肯邁出一步,最後上官霖一怒,大發雷霆之怒。

  「你們這幫老混蛋,連本王都親自劈柴架鍋了,你們竟然還在這裡鬼哭狼嚎,再叫一聲,卸一隻胳膊,叫兩聲卸一隻腿。」

  這話一落,那御醫院的人,立刻飛快的衝進帳篷,也顧不得傳染不傳染了。

  眾人分頭做事,上官霖也沒含糊,立刻領了手下,開始架鍋劈柴……

  至傍晚,各人手裡一份記錄,而上官霖的鍋也架好了,柴也劈好了,就等著生火熬藥了,這種事倒是難為這位王爺了,不過他此舉卻為他迎來了人心,峰牙關那些堅守城池的兵將一聽王爺親自帶隊過來,還架鍋劈柴的為感染瘟疫的人做事,那些兵將無不熱淚盈眶,感動不已。

  峰牙關的副將豐立城,領著手下一些沒有被感染上瘟疫的武將,過來給上官霖請安。

  因為怕影響到這個病區的患者,所以雲笑命令人把他們一批全攆走了,要請安是吧,請遠點。

  豐立城和手下的幾名武將,沒想到竟然在雲王爺的帳篷裡遇到這麼一個詭異的少年,這少年還是此次瘟疫的主持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豐立城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峰牙關的事,他一向瞭如指掌的,獨這少年的事沒人稟報他,看來真的是最近忙亂了。

  一眾人被攆走了,帳篷內,兩攤記錄堆在桌子上,雲笑目不轉睛的對比著,檢查著,看看究竟有什麼不一樣的,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同之處。

  這些活著的人,包括自己的哥哥都喜歡喝一種茶,這茶是附近山上最常見的野草,名叫紫羅根,根葉都是紫色的,居民喜歡採了來,洗淨晾乾,然後泡茶喝,喝茶的人全都沒事,說明這紫羅根有殺毒的效應,現在這些染了瘟疫的人,如果服紫羅根,雖然不能完好無整,但至少可以阻止接下來的蔓延。

  雲笑一發現,立刻命令雲禎。

  「哥哥,這紫羅根原來有殺毒的效果,現在立刻道附近找這種東西。」

  雲禎聽了,心裡鬆了口氣,只要能阻止這蔓延下去,就好辦了,至於這紫羅根,在這關內,是遍地可見的東西,喝起來先是微苦,但是後來便有一股餘香,他開始也不喜歡喝,後o來發現口感極好,才沒事就喝,沒想到竟讓他免於被毒害了。

  「好。」

  雲禎領著流星和驚雲走了,迎面碰上了上官霖,說了事情的經過,這位霖王爺先是難以置信,最好黑的的瞳仁閃過敬重,最後義不容辭的和雲禎一起去坐這件事。

  有人生火,有人去找這紫羅根,很快西城河堤邊青煙裊裊,紫羅根苦澀的味道蔓延在河水之上。

  接下來,凡是活著的人,御醫,軍醫,包括來幫忙的兵將,每個人都分頭行動,用圓形的木桶,裝了紫羅根湯水,挨個的往帳篷裡送,感染的人聽說有救了,早爭先恐後的搶著喝那紫羅根湯。

  整個西城湖堤都瀰漫著絕處逢生的喜悅,濃烈的連堤岸之上的柳樹都輕顫起來,輕風蕩起,河水泛波。

  眾人一直忙到大半夜,才讓所有的患者都喝了這湯。

  雲王爺的帳篷中,經過一個時辰浸泡的雲王爺,也被餵了紫羅根的湯藥,至晚上的時候,竟然醒了過來,微抬眉,瑩瑩光亮之下,伏案的身子依然認真二執著,那滑落的鬢髮掩蓋了她的臉,雲王爺有一剎那的怔神,最後想起來,這是他的女兒,他最疼愛的女兒雲笑,雖然易了容,還是那麼奪目而可愛,他的孩子啊,終於不傻了,雲王爺的心裡感慨萬千,忍不住開了口。

  「笑兒。」

  雲笑一怔,一旁的婉婉早叫了起來:「公子,王爺醒了。」

  她叫習慣了,依然叫雲笑公子。

  雲笑早閃身撲到床榻邊,一把握著雲墨的手,笑染眼梢,柔聲的開口:「爹爹,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笑兒啊,果然是我的笑兒。」

  雲墨伸手摸雲笑的臉,喜悅濃濃,那瘦了一圈,剛毅的臉上罩著一層璀璨的光芒,瞳底不斷的冒出如水的光芒,好似春日冒起來的第一抹嫩芽,更似寒夜中最閃耀的一抹曙光,於他滄涼寒冷的心中支起了溫暖的燈塔。一直以來,笑兒的傻壓抑著他,可是此刻他只想大聲的吶喊,讓自己喜悅與世人同享,誰說他的笑兒傻了,她是好人,她是個可愛漂亮的絕色,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寶貝。

  「是,爹爹。」

  「笑兒怎麼出宮來了,皇上怎麼會?」

  雲墨喜悅過後,擔憂便浮上了臉頰,難道是皇上對笑兒做了什麼事?

  雲笑看著這個男人,一會兒喜悅,一會兒開心,生怕他受勞累,哪裡願意告訴他自己被廢的事,正想找個藉口,帳篷一掀,帶來一股輕風,有人衝到了她的身邊,竟是哥哥雲禎。

  雲禎一看到爹爹醒了,連日來繃著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來,呢黑幽如古井的眼瞳清明起來,唇角斂起笑意,溫潤如玉,這一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笑兒見到的那個人,溫文儒雅,好像從古書中走出來的哥哥雲禎。

  「爹爹。」

  這一聲喚,幾乎是嗓眼裡處出來的,用盡了全力,終於忍不住有東西升騰出來,罩在清亮的眼瞳中,這一陣子,他號害怕,害怕爹爹命亡了,如果真是那樣,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死皇帝的。

  「好了,禎兒,我沒事,這一陣你受累了,現在這瘟疫怎麼樣了?」

  「爹爹一切有我呢,你別操勞了,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雲笑也在一邊開口:「是啊,爹爹,一切有哥哥呢。」

  雲墨說了幾句話,便有些累了,費力的撐著想喝笑兒多說些話,這樣的畫面,他就是做夢也不敢想,有好多的話要和笑兒說,可是為什麼眼皮一直粘到一起呢,這該死的身體,可真會壞事啊,雲墨一邊想著一邊夢囈般的開口。

  「笑兒,等著,別走,爹爹有很多話要和笑兒說呢。」

  「嗯,我等著。」

  雲笑點頭,一側的雲禎側首望她,這樣的妹妹奪人眼目,渾身上下閃爍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但他知道她不是原來的笑兒,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樣的她卻給爹爹帶來如此多的希望,也給自己帶來了希望,而且她一點壞心也沒有,心地那麼善良,所以不管她是誰,他都接受了她。

  雲墨放心的睡了,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熬了一天,大家的肚子都餓了,已有人生火做飯。

  帳篷門口,慕青攔住來人,恭敬的朝裡面稟報:「公子,、飯做好了,讓你們去用飯呢。」

  雲禎和雲笑相視一笑,一起往外走,流星和驚雲,還有婉婉隨了他們一起出去。

  天深黑一片,繁星密佈,好似黑色的錦布上,綴滿了耀眼閃光的鑽石,一閃一閃的分外明朗。

  新月如鉤,西城湖堤罩了一層清芒,淡薄的霧氣從大地上升騰起來,好似裊裊熱氣,飄逸道半空,便被風吹得四分五散。

  一處空曠的草地上,搭起了火把,架起了幾口鐵鍋,裡面煮了豬肉燉大白菜,不時的飄逸出香味,使得人飢腸轆轆,分外的餓,而且所有人都喝了紫羅根的湯,不擔心中毒的事,因此這頓飯吃得很香。

  他們一行人到的時候,很多人已開動了,這種時候,美人理會那些繁文縟節,看到他們走過來,抬頭打了招呼,不過隨之一片安靜,只聽到吃飯喝湯呼哧呼哧的聲音,和以往的熱鬧氣氛全然的不同。

  雲禎一抬首,便明白過來,原來不遠處正坐著王爺和他帶來的一幫人。

  那些御醫吹鬍子瞪眼,有些難以置信,他們不遠千里,跑到這裡來,竟然就得到了這些招待,心裡實在難以平衡,望著青瓷大花碗,裡面漂浮著油膩膩的大塊的肥肉,不由得一陣作嘔,抬頭再看別人,竟然吃得又快又香,這些御醫不由得一陣哀嘆,依照他們的個性早就發作了,可是掉頭望向自家的王爺,竟也能忍受這些,埋首吃起來,雖然臉色有些僵硬,竟然一點脾氣都沒。

  王爺都不說話了,他們這些人能說什麼,肚子裡好餓,忍著噁心,眼一閉吃一些吧。

  雲笑和雲禎挑選了一個地方坐下來,立刻便有人用托盤端了幾碗送過來,人手一碗。

  說實在的,雲笑也不喜歡這些油膩的東西,不過她沒忘了自己此刻是一名男人,不是婉婉,婉婉可以捏鼻子表現出厭惡,她卻不行,不過雲禎豈會不知。

  早一筷子伸了過來,撈起漂浮在上面的肥肉,放進自己的碗裡。

  從前雲禎也吃不得這些,但自從到這裡,他整個人豪放了許多,大口的喝酒,大碗的吃肉,和邊關的任何將士一樣。

  因為以後他很可能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他們雲家的根往好的方面發展,只能在這裡落根了,往壞的發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哥哥,謝謝。」

  雲笑小聲的說,雲禎已低頭大口的吃起來,聽到妹妹的話,掉頭給了她一抹笑,月光穿過稀薄的雲層,輕紗一樣朦朧的光輝映照在臉上,兩個人的神情看起來,眉目傳情,深情款款。

  不遠處,一雙厲瞳冷冷的瞪過來,眸底是深深的懷疑,還有狠冽的戾氣。

  上官霖一言不發的猛瞪著斜對面的兩個人,明明是兩個男子,偏好似情人似的眉目傳情,難道那雲禎竟是斷袖?一想到這個,他的心一沉,百般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抬身端著碗便佔了起來,逕直的往對面走去。

  身後的手下木離,呆呆的望著自家的王爺。

  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跑到別人那裡去了?

  雲笑和雲禎正在吃飯,流星和驚雲還有婉婉坐得遠些,各人吃各人的,倒是婉婉,吸引力很多的驚艷的目光,不時有人小聲的嘀咕,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都是誰?聽說就是他阻止了瘟疫的蔓延,真厲害,身側還跟著這麼漂亮的女人。

  頭頂忽然壓了一片黑雲,光亮被遮住,兄妹兩同時抬頭,只見一身黑色錦袍,張揚狂傲的霖王爺,剛毅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霜,冷瞳瑩瑩,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雲笑眨眼,疑惑的想到,為什麼她在男人眼裡看到了,什麼那什麼,不正常的欣喜,掉頭望了一眼身側的雲禎,立馬便明白這男人想了什麼,乾脆裝逼真一點,蹙了濃眉,微啞的聲音響起。

  「禎,這個不喜歡吃,給你。」

  雲笑當著上官霖的面把碗裡的一塊肉,撥進了雲禎的碗裡,然後笑得眉眼傳情。

  上官霖倒抽一口氣,胸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很是鬱悶,但他更氣的是自己,這關他什麼事啊,週身的寒意更甚,這時候很多人邊吃邊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雲禎一邊吃一邊有禮的文:「霖王爺,這是做什麼?」

  上官霖冷睨著雲禎,上下打量,不屑的在心裡想著,不就是一小白臉嗎?有什麼特別的,陰著臉指了指雲笑:「我找他說點事。」

  雲禎揚眉,大眼眨了眨,越發的俊魅,唇角噙著淺笑:「鳳官好像不認識霖王爺吧。」

  「我想問你,那女人叫什麼名字,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上官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是看到他們兩個過分的親密的動作,所以才會一氣走了過來,哪裡知道自己找他做什麼,眼睛一轉,看到一側的婉婉,立刻用手一指婉婉。

  雲笑眼瞳陡沉,難道上官霖認出了婉婉,側目望去,不應該啊,婉婉比之前不知道要美了多少,剛進宮的那會子又瘦又黃,再加上穿了宮女的服飾,實在不在嗎引人注目,但是現在的她,水嫩嬌美,就像盛開的一朵花兒似的,難道上官霖眼睛有問題,雲笑想著,陡的撲哧一聲笑開了。

  在濃濃的夜色裡,就好像花開了一樣,令人愉悅振奮。

  「王爺是不是看重鳳官的婢女了,其實王爺若是喜歡,也是她的福分,鳳官今夜就讓她去陪王爺怎麼樣?」

  雲笑的話帶著深深地譏諷,靠得近的一些人聽到雲笑的話,是想笑又不敢笑,極力的憋住。

  而另外一部分卻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小聲的嘀咕起來。

  上官霖冷冷的掃視了週遭一圈,觸目所及,很多人心驚,急急的站起身。

  「王爺,公子,我們吃完了。」

  剩下一些大膽的,仍裝著吃飯,想看看接下來的好戲。

  寂靜的夜色中,突兀的響起了一道哭泣聲。

  「公子,你別把我送人啊,公子啊。」

  婉婉此刻可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那上官霖一下子由王爺,升格成強取豪奪的土匪惡霸了,心頭那個鬱悶,今晚的自己是怎麼了,和以往不同,究竟是在嗎發展成這樣的。

  上官霖臉色一凜,沉聲大喝:「住口,本王不喜歡女人。」

  這驚雷似的話,震得在場看好戲的人滿臉驚悚,隨之是衣袂簌簌作響的聲音,很多人嚇得落荒而逃,他們已看到王爺臉色青黑,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就是那些御醫也不甘落後,扔了青瓷花碗,摔了木筷,爭先恐後,眨眼便奔遠了。

  留下的是無法走的人,王爺帶來的二百騎兵,還有貼身的兩個侍衛,木離和另一個手下。

  雲禎這邊,雲笑和幾個手下。

  眾人驚駭的望著上官霖,慢慢的恢復了瞭然,一臉原來是這樣的。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偌大的王府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原來因為上官王爺是個斷袖。

  可是眾人又一想,那胭脂樓的美人陌如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王爺的紅粉知己嗎?難道這是假的,原來是上官霖演的一場戲,害怕別人知道他斷袖的事,那麼今晚他的反常就可以解釋了,因為王爺看上的不是那個美人,而是雲公子身邊的俊美少年。

  這消息有夠勁暴的,上官霖身後的兩百騎兵和兩名手下,睜大了眼,那嚴重滿是惋惜,痛楚,他們的王爺啊,毀了,在嗎不愛紅妝愛男裝呢?

  眾人正在哀痛,外加欲哭無淚,偏偏雲笑還來了一句。

  「王爺,我沒有那個嗜好,是正常人。」

  一向冷漠沉穩的上官王爺,終於徹底的崩潰了,臉色青黑一片,陡的一揚手,掌心凝出一股氣流,揮了出去,草地上先前架著的鐵鍋瓷碗的,還有那些火把,被強大的氣流一襲,好似遭到了颱風,辟裡啪啦外加撲通撲通,全數掃到西城河中去了。

  草地上一下子黑了下來,大家只看到那一抹高大俊逸的身子如一陣風似地從前面飄過,隨之響起木離和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王爺,王爺,等等屬下。」

  一路追了出去,而那兩百騎兵,虎視眈眈的怒視著對面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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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刺殺

  雲禎側首掃了一向一眼,沒想到笑兒不僅醫術高超,還很頑劣,剛才分明是在撩撥上官霖,不過霖王爺似乎真的被氣到了。

  「你啊,就知道頑劣,惹到他了。『

  雲淡風輕,柔如春水的聲音裡,沒有絲毫的責怪,只有疼寵。

  漆黑的夜幕下,雲笑揚眉,點漆似的墨瞳中漾起璀璨的笑意,她確實是故意的,故意要惹毛這位上官王爺的,不過今晚他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不會他真的是個斷袖吧。

  雲笑一縮肩,有些自戀的想著,他不會真的看中了男裝的自己,不要啊,一縮肩疼了手中的碗,一臉的幽怨。

  「你啊,想得真多。」

  雲禎再開口,依舊是柔和的聲音,他似乎習慣了疼寵這個妹妹,有時候,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下意識便做了,即便知道身邊的女人未必是自已以前的妹妹,但他仍然想疼著她寵著她,只是他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人?聰慧過人,有高超的醫術,又天不怕地不怕的。

  「笑兒,我有事想問你,我們到河邊走走吧。」

  雖然沒有光亮,但是冷月清輝,西城河邊,綠氤的野草已生長出來,像鋪了一張綠色的地毯,兄妹兩人輕盈的踏著皎月散步。

  流星和驚雲等人離得遠遠的跟著,靜謐的夜色裡,安靜了很多。那些服了紫羅根的患者,疼痛減少,慢慢的睡著了,四周只有蟲鳴之聲,和著河水的淳淳聲。

  雲笑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雲禎他實在是個聰明的人,歪過頭打量他,朦朧的月色下,他穿了一件深藍的袍子,這袍子是普通的布料,並不是什麼上等的綢綾,但是偏偏有一股高雅從骨子裡偷出來,夜風掀起他的墨發,舞得像一把密不透風的小扇,五官溫潤,像玉一樣,沒有上官霖的剛毅冷硬,沒有慕容沖的狂放霸氣,卻獨有一種氣質,像竹般優雅,溫潤,在暗夜之中暗香撲面而來。

  這樣的男子該配著怎樣一個出塵的女子呢,雲笑思索,雲禎已走到一邊站定,那幽深似海的眼睛望向泛著波光的河面。

  「說說,你究竟是誰?我有理由相信,你絕對不是我的妹妹雲笑,也許笑兒會變好,但是這醫術不會如此高超,這樣厲害的醫術必須要有數十年的功力才能造就。」

  雲一怔,沒想到雲禎竟然直截了當的問出來,而她不想瞞他,心底嘆息一聲,淚竟襲上眼眶。

  想起來前生的父親,前生的朋友,他們在面對她的死亡時,是不是如她此刻面對雲墨的心情,那般的痛,那般的傷心。

  「你相信靈魂的事嗎?我乃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靈魂,在我們那個世界裡,我已經死了,靈魂卻穿越到個身軀裡,我便成了笑兒,笑兒便是我。」

  雲笑說完,盯著雲禎高大挺拔的身子,她知道這種事讓人難以置信的,不管他相不相信,她都不想騙他。

  雲禎的心一沉,笑兒的意思是原來的笑兒已經死了,她只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想到妹妹笑兒死了,雲禎的心很痛,可是痛過之後,竟生出一絲兒暖意,至少她來了,他和爹爹便有了一份寄託,若不是她,只怕爹爹將在悔恨中度過了,而他的恨這一定會增長,所以既然她來了,就是他的妹妹笑兒,至於真正的笑兒。

  雲禎抬首,蒼穹藍湛湛的,無數顆耀眼的星星點綴著,其中一顆最大最亮的星星,那一定是他的妹妹笑兒。

  她上了天堂,一定會很開心的,而現在的笑兒,是他的妹妹。

  雲禎回頭,清明馥靜的眼睛裡蒙著一層輕紗,伸出手揉了揉雲笑的髮,輕聲的低喃:「那個世界,你一定是個惹人憐愛的傢伙。」

  這意思是承認了她,雲笑一陣激動,至於憐愛嘛,父母朋友都說她有些古板,整日和死人骨頭打交道,很少的幾個朋友,連男朋友都不交,這樣的人像惹人憐愛嗎?倒是惹人埋怨差不多,不過此刻還說什麼呢,知道雲禎接受了她這樣的妹妹,她很開心。

  「謝謝你,雲禎,你真的像一個大哥哥,有著海一樣寬闊的胸懷,竹一樣堅韌的個性,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嗯。」雲禎不再說什麼,掉頭朝前面走去,挑選了一處略高的地方坐下來,拍了拍身旁的青草地,示意雲笑坐下來,然後像變戲法一樣,手裡多了兩壺酒,這壺是小巧的葫蘆形,很是可愛,雲笑一手接了過來,和雲禎碰了一下,灑脫的拔了塞,對著嘴就喝了一口,然後嘖吧著嘴讚嘆。

  「真是好酒啊。」

  「桃花釀,可是很難得的。」雲禎也喝了一口,身子往後一仰,躺到草地上,雙手枕著腦袋,雙目炯炯的盯著天空,那些明亮的形象,幽幽的開口「你說笑兒在上面還不好呢?」

  雲笑一聽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也學著他的樣子,往草地上一躺,嘴裡叼著一根草,慢慢的咀嚼,這草竟微微有些甜味,抬首盯著天空,認真的說「她一定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嗯,」雲禎總算是放了最後的心,翻轉身子面對著雲笑,揚了揚手中的酒壺「來,慶祝一下,慶祝我的妹妹笑兒成了名醫。」

  「謝謝。」

  雲笑舉高著酒壺,晃了晃,灑脫的再幹了一口。

  雲禎定定的望著她,那墨瞳深幽閃亮,卡巴不真切心底在想什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那個世界的女子都像你一樣,不但醫術好,也會喝酒嗎?」

  豪氣干雲,絲毫不輸於男子。

  雲笑噗的一聲,一口酒噴了,很快反應過來,惋惜的開口:「可惜了這桃花釀。」

  想起雲禎的話,笑了起來,張揚而奔放,在夜色中格外的響亮,遠遠的伸出幾個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主子能笑成這樣,亂沒形象的,不過很快又縮回去。

  這笑聲卻為他們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上官霖,受了悶氣的上官霖,領著兩名侍衛在河邊散步,河岸邊,柳絲輕拂,野草中夾雜著紫色的小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夜風微寒,撩起他的墨色髮絲,黑色的錦袍揚起,整個人透著凌寒的霸氣,此刻眼瞳中油深深地困惑,為什麼先前自己不能冷靜,在氣什麼,難道自己被說中了心意,真的是斷袖?這想法一生,揮之不去,滿心的驚悚。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直以來他總是看不上任何女人,原來他是斷袖。

  困惑蔓延,心中沉悶。

  忽然,一聲噗笑聲傳來,這樣的夜,竟然有人和他一樣,只不過別人是高興,而他是鬱悶。

  上官霖不知不覺的走過去,藉著月色的光輝,遠遠的看到一高一矮兩個影子,一個躺在草地上,一個坐著正笑得張揚,那笑得傢伙不是鳳官,又是何人?這麼晚了,他們竟然?上官霖眼瞳一暗,週身罩上冷氣,想到先前這可惡的傢伙竟然譏笑自己,此刻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更加的火大,大踏步的走過去,身後木離和另一名侍衛喬楚,趕緊叫了起來。

  「王爺?」

  王爺明明唇舌之上鬥不過那個叫鳳官的傢伙,何必去自找沒趣。

  不過顯然他們的爺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所以火大的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坐在草地上的兩個人。

  「竟然敢說本王是斷袖,你們兩個才是斷袖。」

  他冷冷的怒瞪著雲笑,身後木離和喬楚一聽,早叫了一聲娘閉上了眼睛,不忍看王爺,爺,人家沒說你是斷袖,你咋那麼會連接呢?

  果然雲笑在最先的怔忡過後,淡淡的望著上官霖。

  「鳳官沒說過王爺是斷袖,鳳官只說沒那嗜好。」

  上官霖懵了,人家確實沒說他是斷袖,只說了自己是正常人,沒那嗜好,他這叫自掘墳墓嗎?一番自我反省過後,陰敖著臉在兩個的身上掃過來掃過去,最後瞄了一眼他們手上的小酒壺,沉沉悶悶的開口。

  「可真會享受啊,本王也算一份子。」

  他直接坐到雲笑的另一側,伸手一把奪過雲笑手裡的酒壺,直接灌進嘴裡,今晚他才是最有資格喝酒的人啊,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鬥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大夫,心情能補鬱悶嗎?偏偏人家沒犯法,打不得罵不得,而他只剩下喝酒的份了。

  一連幾大口喝完了酒壺中的酒,用力的搖晃了兩下,冷眼斜睨了過來:「沒了。」

  雲笑瞪眼,氣得粗喘氣,想尖叫,她看見沒了,這可惡透頂的傢伙,他竟然搶了她的酒,當著她的面直接喝光,她不生氣那酒,可是那時她喝過的,他難道就沒點自覺,自覺嗎?

  很顯然的,這點自覺上官霖沒有,不但沒有,還理直氣壯的望著雲笑。

  「不就是一點酒嗎?犯得著吹鬍子瞪眼睛的,改日回煙京,本王請你上最好的酒樓喝酒。」

  「謝了。」甕聲響起,是從鼻子裡重重發出來的,一側的雲禎看雲笑雙瞳騰騰的冒火,想起她的大膽,生怕她做出熱鬧上官霖的事,這上官霖到底是個親王,犯不著惹到他,自找麻煩。

  「鳳官,想喝喝我的吧。」

  他把酒遞了過來,雲笑搖頭笑了一下,今晚是怎麼了,一個搶著給她遞酒,一個搶了她的酒,她是女人好不好?噌的一聲佔了起來,準備離開,無奈那上官霖顯然不打算放開她,一伸手拽了她的衣袖,不依不饒的開口。

  「為什麼本王以來你就走,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

  「你?」雲笑掉轉身,雙瞳冒火,咬牙,恨不得一拳打瞎了這男人的眼,讓他睜眼說瞎話,太可惡了。

  而上官霖正好和她相反,看到了人氣得發毛倒豎,恨不得斬了他的樣子,心情卻無比舒暢,原來報復一個人是這麼的有成就感,不過看著看著,他的心跳有些快,這小子的眼睛是不是太亮了,怎麼就這麼亮這麼耀眼呢,比天上的星星還閃閃動人,上官霖陡的回過神來,自己又是怎麼了?

  「鳳官,既然王爺來了,我們還是好好討論一下這瘟疫的事?」

  樣子扯了雲笑坐下,打圓場的開口,這瘟疫的事是正事,雲笑和上官霖收斂起先前的針鋒相對,三個人席地而坐,就目前的瘟疫事件,討論起來。

  上官霖剛到這裡,還不瞭解情況,只知道這場瘟疫中死了很多人。

  本來指望那些御醫能查出這是何種瘟疫,可是卻錯的離譜,那些老傢伙根本是怕死之輩,哪裡去細心的鑽研此次的瘟疫,只說不知道是什麼名目,來勢洶洶,只怕接下來還要死人。

  根本是滿口胡言,看來眼下還要指望眼前的少年,雖然他夠頑劣,但是至少醫術是相當了得的,先前比對過後,他立刻找出那紫羅根可以一直毒氣的蔓延。

  「其實我下午已排查了一遍,這絕對不是瘟疫,而是人為的。」

  「人為?」

  雲禎和上官霖同時開口,緊盯著雲笑,雲笑繼續往下說:「這瘟疫雖然表面上很像鼠瘟,事實上,鼠瘟不會蔓延的如此慢,而且病人的症狀肢節疼,頭疼,有些臉色青黑,但是瘟疫中還有一樣,這些病患沒有,那就是病患的舌頭應該有些僵硬,但這些人說話,全都靈敏,顯示他們的舌頭並沒有僵硬,所以我又理由相信,這不是鼠疫,而是一種毒,類似於鼠瘟的毒,至於究竟是什麼毒,還沒有查出來,但相信快了,已有些頭緒了。」

  雲笑的小臉蛋上罩著一層光芒,璀璨奪目,對自己醫術的自信,著自信使得她整個人都耀眼起來。

  上官霖和雲禎呆望著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官霖的眼瞳罩著冷冷的凌寒,沉聲開口。

  「如果是人為,這個人是誰?隱藏在什麼地方?」

  「只怕是西涼軍的密探,他們一定躲在這關內。」

  三個人正說著,忽然一聲細小的響簌聲,幾道身影同時躍起,直擊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但卻撲了空,這說明什麼,他們身邊有西涼軍的人,而且這個人的武功極厲害。

  上官霖和雲禎神情凝重,兩個人同時望著雲笑,雲笑輕聲。

  「是,這就是我的估計,這個人就藏身在這批患者之中。」

  夜深沉,幾個人的臉色都聚著凌寒,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一想到這人隱在患者中,對他們目前的進展瞭如指掌,那麼他一定知道鳳官阻止了這場瘟疫的蔓延。

  那麼,鳳官今晚只怕會有危險,所有人都想到這個問題。

  上官霖立刻沉聲開口:「今晚本王來保護鳳官。」

  他話落,身側所有的人都被雷住了,這麼多的人,哪用得著他王爺親自保護鳳官啊。

  木離和喬楚立刻恭敬的開口:「王爺,屬下等去保護鳳公子吧。」

  雲笑鎮定的望瞭望週遭的人,可以看出這些人全都真心的不想她出意外的,就是討厭的上官霖,也不願意她遭到殺手襲擊吧,畢竟這瘟疫還沒解除呢。

  「不用了,我又手下呢,夜深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雲笑說完,掉頭望向流星和驚云:「今晚小心點,那個人武功十分厲害,只怕他不是一個人。」

  上官霖和雲禎相視一眼,彼此點頭。

  「立刻部署,各處巡邏,站崗,務必抓住那些人,而且還要保證這些患者,只怕那些人狗急跳牆,到時候就麻煩了。」

  各人分散開來,雲笑帶著自己的手下,往帳篷走去。

  他們這些人都搭建了臨時的帳篷,離患者的帳篷有一定的距離,以保證不被傳染上。

  帳篷不大,除了床榻便是桌子椅子,放水盆的架子,再沒有別的東西,雲笑坐在椅子上,抬首掃視了一眼流星和驚雲,眼神微有些暗。

  「今夜,你們小心些,只怕來者不善,西涼人都不是吃素的,既然潛伏進來,必然都是極厲害的傢伙,而且為數不少。」

  「主子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主子的。」

  「你們當心些,千萬別受傷了。」雲笑關心的叮嚀,她不希望他們受傷,他們可是她的翅膀,以後的飛翔可離不開他們。

  流星和驚雲退了出去,雲笑盥洗一番睡了,吩咐婉婉也早點休息,這連日來他們幾個確實都很累。

  夜,慢慢的沉浸下去,烏雲遮住了曉月,朗星隱去,竟然颳起了風,越來越大,樹葉搖曳,火把早被吹滅了,一道彎曲的閃電響起,擊向大地,傾盆的大雨嘩的一聲從天際倒扣下來,濺起無數火花,嘩嘩的下了起來。

  雲笑猛的被驚醒了,瞪著眼睛望著漆黑的帳篷,風從縫隙傳來,吹熄了油燈。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啊。

  不過這麼大的動靜,婉婉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雲笑用手去推她:「婉婉,婉婉。」

  可是一點反應搜沒有,心驚的用手去探她的氣息,喘氣聲仍有,說明她昏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睜大了眼掃視周圍,鼻端隱有熟悉的香味,他竟然來了,既然找到了這裡,看來知道他便是她了。

  她的腦海不由得想起西門鑰,眼瞳陡冷,沉沉的叫:「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她的話音一落,銀光閃過,一道鋒利帶著銳氣的刀直擊過來,竟不是慕容沖,而是一名欲刺殺她的刺客,雲笑身形一動,就待避開,不過,半空揚起一道銀白色的浪海,席捲而過,陡的一揚,那人便被拋送了出去,重重的摔落下來。

  這時候,帳篷外面響起了喊殺聲,雲笑身影一動,就待出去,一道白光竄過,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霸道的命令:「不准出去,外面很危險。」

  雲笑哪裡理他,此刻她滿心掛著的就是爹爹,西涼人如果除不掉這些患者,那麼退開一步,一定想除掉爹爹,所以此刻他是極危險的,雖有慕青和慕白,但那些人隱藏在患者中油一段時日了,那麼一定極熟悉這些人了,會採取辦法的。

  爹爹此刻有危險!

  雲笑用力的推前面擋住了自己去路的高大身軀,奈何自己根本沒有內力,而這個男人的武功有多麼的高深莫測,她是知道的,憑她,若是他不想,她就出不去。

  雲笑陡的抬頭,緊盯著那高深莫測的眼瞳,淡淡的開口。

  「幫我一個忙,別讓爹爹有事,騙我的事,就一筆勾銷。」

  慕容沖的眼神深不可測,幽深好似海洋,黑得像厚重無星的夜空,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就在雲笑以為他拒絕的時候,他忽然便答應了,手一伸摟著她的腰,身子騰空而起。

  雲笑掙扎:「去救我爹爹,帶著我幹什麼?」

  「我不放心你。」

  帳篷外,雷聲雨聲,打鬥聲,還有哭嚎聲,交錯在一起,雲笑根本沒聽清這個男人說了什麼,抬目望去,只見雨霧中,刀光劍影,不時有鮮血濺出來,嘩嘩大雨,沖淡了那濃厚的血跡,腳下到處滿眼這紅,刺人眼目。

  雲笑抬首,看到流星和驚雲,沉聲喚一句:「流星,保護好婉婉。」

  她不在帳篷內,若是有人摸進去,把昏睡的婉婉當成了自個兒,豈不是害了那丫頭。

  流星和驚雲一抬首,看到一抹白光閃過,心下通明,看來是那個人來了,只要他再,主子就不會有事的,這些日子以來,通明多少看出,這個人是不會傷害主子的。

  而雲笑在收回視線的時候,看到了上官霖和雲禎,他們兩個人正各自領著一部分人奮力作戰,保護那些患者。

  今晚出現的這些人,竟然個個身手不凡,而且出手整齊有序,看來是個有組織的團體,他們的目的一定是隱在關內,一舉摧毀了峰牙關,奪取東泰的城池。

  只是沒想到被發現了,所以計劃提前實施。

  爹爹的帳篷外,慕青和慕白,果然在和人作戰,一看到雲笑的出現,早急了起來:「快,王爺有危險。」

  慕容沖白色的寬袖流雲一般揚起,人已閃進帳篷,只見帳篷內爹爹已醒了過來,兩個侍候他的均勻已被殺了,倒在血泊中,一個罩著黑布的刺客,正持刀殺他,爹爹到底是武將,靈敏度還是有的,在先前的響聲中醒過來,此時正和刺客糾纏在一起。

  慕容沖身形已竄,快如飛箭,直射過去,眨眼落到那人身邊,一掌拍了過去,震裂了他的五臟六腑,他掉頭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倒在地上去,至死都不明白,這人如此快如此狠厲的身手,是他所沒有見過的,他是哪裡冒出來的?

  雲笑早奔到雲墨的床榻邊,沉聲問:「爹爹沒事吧?」

  雲墨喘著粗氣,顫著聲音:「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外面的打鬥聲?」

  「是西涼軍,這瘟疫也是他們下的毒,根本不是瘟疫,他們看瘟疫要被破解了,便下了殺手,想殺掉爹爹和這些患者。」

  「竟然是這樣。」雲墨沉痛的開口i,抬首望向一側罩了面具,背對著自己的人:「他是誰?」

  慕容沖緩緩的轉過身,燈光下,他臉上的銀色面罩閃爍著耀眼的銀光,那眼瞳,帶著凌寒霜氣,王者的尊貴之氣,幽深的盯著他,忽的帳篷的門簾被掀起,而他如一縷輕煙忽的消逝,這身手,令人咋舌。

  衝進來的是慕青和慕白,解決了那些刺客,便衝了進去,一看王爺好好的,兩個人才鬆了口氣。

  雲墨陷入沉思,那眼神中凌厲如刀鋒一樣的銳氣,和王者一般的霸氣,這個人似乎就是強者,尤其是他黑色瞳仁中那令他熟悉的光澤,究竟是怎麼回事?

  「爹爹,你沒事吧?」

  雲笑回首,慕容沖已不見了,想來不想見人,只是爹爹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於朦朧燈光下,全無血色。

  難道他是受了驚嚇,這不可能啊,他是久經戰場的老將,怎麼會被這場面嚇倒了呢,那究竟怎麼回事呢?雲笑已來不及多想,外面打鬥聲停止了,陸續有人走了進來。

  雲禎和上官霖等人,一看到王爺沒事,才放了心,上官霖本來還擔心著雲笑,此時見他完好無事,提著的一顆心才算徹底的放了下來。

  不過他們身上,有夠狼狽的,頭髮和衣服被大雨淋得水滴滴的,打鬥時飛濺道身上的血跡,雖被雨水沖淡了,仍清晰可見。

  雲墨已回過神來,抬首望向門前的雲禎和上官霖,那黑瞳染著深沉,詫異的開口:「王爺什麼時候過來了?」

  「白日,皇上派他帶御醫過來幫助軍醫看此次瘟疫是否有救。」

  雲笑輕聲說,看到上官霖,她還真害怕爹爹說漏了嘴,害得自己穿幫。

  不過雲墨眼下最關心的還是外面的情況,究竟有多少人受傷了,多少人死了。

  「外面怎麼樣了?」

  雲禎立刻走過來稟報:「沒想到竟然有三十多個西涼軍,而且個個身手不凡,其中有幾個竟然是參將以上的官兵,這說明他們潛伏了又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西涼人早就動了腦子。」

  雲墨幽深的眼瞳染上寒氣,這刺殺失敗,只怕他們明日要拚死攻城了,可是城內現在的兵馬並不多,先前他沒帶峰牙關的時候,有一半的人傷亡了,而皇上只給他五萬兵馬,雖然首戰告捷,但西涼軍只退了三十里就不動了,自已一度還搞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現在想來,原來他們在等這批混進城中的人動手,想等這城裡的人全部瓦解了,他們一舉攻下這裡,只是沒想到出了意外,他們便動用第二計劃,殺人。

  沒想到天降暴雨,放火不行,而他們更是有所準備,全數殲滅了這些西涼軍。

  明日他們一定會拚死攻城,趁他們還未恢復的時候。

  「只怕他們明日會攻城。」

  雲墨抬首,不看任何人,眸光深遠的望向只怕外面,穿透雨霧簾幕,幾乎看到了明日的兵臨城下。

  「雲王爺放心吧,皇上已下旨,從附近的城池調了五萬兵馬過來,本王相信,明日一早定會趕到,到時候和東城活著的將士混在一起,和西涼軍拚死一戰。」

  上官霖開口,可是對於目前的戰況,雲墨是深知肚明的,即便再來人,只怕也是敗啊,城內的將士雖然沒有受瘟疫感染,可是卻心力交瘁,士氣全無,只怕不是敵將的對手啊。

  「王爺也累了,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雲墨已有些累了,淡淡的開口,那臉色仍然很蒼白,他身上的毒並沒有清除,只是解了一些,還有餘毒在體內,所以整個人很虛弱,剛才和刺客扭打了一會兒,再加上說了一會子話,頭腦昏昏沉沉的。

  上官霖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本來就極難受,而且夜深了,明兒個既要想辦法解了這毒,還要面對西涼軍的攻城,是以微點了頭:「雲王爺好生安憩吧。」

  說完往外退去沒走到門口又回頭掃了一眼雲笑,雲笑此時已轉身面對雲王爺,所以他只看得清她纖瘦的背影,罩在燭光的昏黃裡,完好無損,心底總算落下一塊巨石,大踏步的走出去。

  雨依然下得很大,打在帳篷和清河之上,嘩嘩叭叭之聲不斷,與物質中,有很多穿著雨篷的人在整理現場。

  帳篷內,早有人把兩具屍體抬出去,整理乾淨退了出去,雲笑和雲禎圍在雲墨的身邊,見他氣色比先前好多了,心裡放鬆了很多。

  「爹爹,來躺下吧。」

  雲笑扶著他躺下,雲墨想起那雙凌厲霸氣的眼睛,不由得一顫,這一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恍然間想到了先皇,那個和他義結金蘭,義薄雲天的先皇,他的眼神是他再熟悉不過了,而剛才那人,隱在面具之下的眼神,是那般的神似於先皇,凌厲中帶著霸氣,好像世間萬物的主宰,強大而神秘,雲墨飛快的伸出手抓住雲笑。

  「笑兒,告訴爹爹,那個人是誰?他是誰?」

  他已激動竟掙紮著要爬起來,拚命的喘著氣,雲笑和雲禎一人一邊按著他的肩。

  「爹爹,他只是我一個朋友,爹爹別想了。」

  「朋友?」雲墨有些失落,這人究竟是誰啊?腦子亂如麻,慢慢的睡著了,這一夜,睡夢中全是先皇的身影,那些義結金蘭,少年闖蕩的畫面。

  爹爹睡了,雲笑起身,側首迎上哥哥深幽探究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問神秘,淡淡的一笑,在昏黃的燈影下,綻出無數暗花。

  「其實沒什麼,只是一個朋友,因為會些武功,我怕有人傷害道爹爹,所以請了他去幫忙。」

  「嗯。」雲禎不再說話,眼神微有些黯然,雖然笑兒好了,可是卻很神秘,似乎有很大他們不知道的事,這感覺竟然令人惆悵而飄渺。

  「笑兒早點睡吧,夜深了,哥哥也去睡了。」

  雲禎往外走去,雲笑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

  流星和驚雲守在門外,一見到他們兩個出來,恭敬的喚了一聲:「公子。」

  雲笑點頭,在門前和哥哥道別,各自回帳篷,雨已小了一些,流星不知從哪找了一把青布的油傘,打起一路送雲笑回帳篷,帳篷已點起了燈,瑩瑩光亮透過縫隙射出來,微弱的燈光之下,隱約可見那細細的雨珠,好似穿線的珍珠,連綿不絕。

  「你們兩個回去換了衣服,休息吧,今兒晚上不會有事了。」

  「是,主子。」

  流星和驚雲的帳篷就在隔壁,稍微有些動靜,他們便聽到了,所以應聲離去。

  雲笑掀起簾門走了進去,卻怔楞在門邊,錯光掠影裡,一人坐在燈下,單手支著臉頰,慵散得望了過來,三千青絲用錦帶束起,銀色的面具,在燈光的照射下,栩栩泛出銀色的光芒,投射道帳篷邊,無數條銀白的細線,形成一道浪海,而他靜謐馥郁的沉浸在這浪海裡,遙望過來,那眼瞳深不可測,有淡淡的氤氳之氣升起,好似罩了一層薄紗,迷濛神秘,不說話,卻已透著妖魅惑人的氣息,就像午夜之中突然冒出來的妖精,靜靜地等候這可口的食物。

  這種時候,雲笑可不會自動理解成自己是他的食物,她臉色一沉,輕步而進,好似沒看到這個人一般,逕直的走到一邊去盥洗,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的。

  一道磁性暗沉的嗓音響起來,透著淺淺的馥香。

  「你說原諒我的。」

  雲笑抬首,笑得如花開,如水流,只是眸底冰寒。

  「我是原諒你了,從此後咱們兩不虧欠,不,或者我還欠你的人情,如果有什麼需要的,以後盡可以找我。」

  完全公事公辦的方式,看也不看桌邊那個人,所以沒看到他眼裡滑過的寵溺。

  「真醜。」

  一聲落,雲笑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什麼東西丑啊,掉轉頭望著他,只見他深邃幽暗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臉,原來他說的是她的易容很醜,不過這關他什麼事呢,愣登過去,不懈的齜牙。

  「關你什麼事。我醜我的,你美你的。」

  而他緊隨其後的來一句:「我沒想過害他,只想過害你。」

  他說,雲笑再次愣住了他還可以更直接一點嗎?沒想過害他,想害她還敢說出來,心裡忿忿的罵起來,不過陡的停住,他的意思是他妹想過害爹爹,可是他們現在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沒事跑到這裡來的嗎?這場瘟疫中他們差點死了哎。

  雲笑忍不住衝到桌邊,怒視著這個男人。

  想看看他究竟怎樣把黑顛倒成白。

  「說吧,如果你說得有理,我就真正原諒你了,否則別和我談什麼原諒。」

  慕容沖唇角微勾,眼瞳裡有一剎那的錯愕,這個小刺蝟,有時候真的很令人頭疼呢。可是自己為什麼要放下滿身的事來看她,就為知道她好不好,結果一見面,她就來怪他,而且似乎他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和他勢不兩立,老死不相往來。老死不相往來嗎,唇角陡的噙著一抹妖魅的笑意,越發像一個妖精了,還是一隻罩著臉的妖精。

  雲笑在心裡吐了一口,然後等著他的解釋。

  可惜慕容沖並不像多說什麼,有些事說了未必有用,只有走到最後,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一次的置死地而後生,相信雲王府暫時不會有事了。」

  「這就是你的解釋?」雲笑呼氣,眼裡已泛出冷冽的光寒,瑩瑩的怒瞪過去,恨不得在他的面具上射一個洞,讓他狂,讓他二五八萬的拽樣。

  「你以為一抹在京城會沒事?」

  他反問,人已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子遮擋住了所有的光,只見那白色的錦衣之上,腰束繡金線的蒼鷹,從來沒看過一隻金色的鷹,竟然比任何一隻都要凌厲,狂妄不可一世。他的手一揚,身上的白色披風揚起,張翼得好像一柄撐開的打傘,傘邊是青色蔥鬱的竹葉,高雅,似一道屏障,掩映著他走到帳篷門前,輕掀縫門往外看。

  細雨如珠,淅淅的下著,迷濛悠遠。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林立著,目光穿透這靡靡細雨,飄出去很遠很遠,孤絕清高,遺世而立……。

  雲笑定定的望著那挺拔如松竹的背影,堅韌狂霸不可一世的後面,似乎隱藏著漫延無邊的悲痛,在細雨紛飛中化為一地的碎片,明明是霸道的好似天下無一物的人,有時候,竟隱藏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悲痛,他究竟是誰?

  雲笑腦光一閃,想起爹爹的失控,想起他在宮中作亂,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她陡的站起來衝到他的身邊,想抓住他,徹底的文清楚,他究竟是誰?

  可是手指還沒碰到那披風,眼前一花,一道白光閃過,人影已沒了,只有蓬頂之上傳來磁性如鐵的聲音。

  「明晚我再來看你,夜色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雲笑仰頭等著蓬頂,這個可恨的傢伙,明明挑起了別人的興趣,偏偏躲了,若是明晚來,她一定還會問,見一次問一次,看看他到底要不要說?夜確實很深了,雲笑打了個哈欠,慢慢的走進去睡覺,不想婉婉竟動了一下,晃動了兩下頭,睜開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奇怪的嘀咕:「公子,你怎麼還不睡啊?」

  「睡了,你睡吧。」

  看來剛才慕容沖幫她解穴了,婉婉不明所以,身子好痠疼啊,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撲通一聲倒下,繼續睡。雲笑無語望著帳篷,慢慢的睡去。

  一夜細雨,長空洗淨了鉛華一片明潔,藍澄澄的像一片海,霞光穿透雲層融融的照在大地上。

  河堤上,柳樹郁蔥,綠草氤氳,紫花爛漫,不時有走過的人,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絲毫看不出作業的狼藉,就連那斑斑血跡,也被雨水沖得乾乾淨淨。

  一座帳篷裡,響起細盈的柔和的聲音。

  「公子,你說為什麼昨兒晚上我會睡得那麼死?」

  一大早起來,婉婉道河邊散步,發現那河中的水隱有暗紅色,分外詭秘,再聽走過身邊的人談論起夜間的事,才知道夜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使,而她這個做奴婢的不但沒能保護主子,竟然還睡得死去活來。

  所以當他散完步,回到帳篷,等到公子醒過來的時候,不禁自責的反省,雲笑笑望著她們也不告訴她是被人點了穴。

  「都過去了,還糾結什麼呢。」

  雲笑起身,檢查了裹胸,檢查了衣襟,最後任憑婉婉擺佈,很快就收拾妥當了,盥洗一番出來。

  早晨的霞光真的很溫暖啊,仰著頭灑落一臉的光芒,微瞼上眼,長長的睫毛抖索抖索的很可愛,唇角掀開,大口的呼吸著,然後陡的睜開眼,可愛的笑容掛在臉上。

  「陽光真溫暖啊。」

  說完一收手,掉轉身領著婉婉往爹爹的帳篷走去,卻不知,身後一道幽黑視線緊盯著她,慢慢的掉轉視線,蹙了眉,那不舒服的感覺又出來了,難道他真的是個斷袖,一想到這個,陡的胸口一窒,不過很快又手下奔過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五萬兵馬過來了,豐副帥派人過來詢問,是直接進城,還是繞道而行?」

  上官霖眉擰得更緊了,週身的凌寒,火氣特別的大:「進城,根本沒有瘟疫怕什麼,另外吩咐他們,短時間不准吃喝,餘毒未除謹防感染。」

  「是,王爺。」那人退了開去。

  上官霖又掉過頭忘了過來,哪裡還有那少年的影子,剛才無意看到他仰頭深呼吸,不知道為啥,看著那樣子的他,竟讓他心頭一窒,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可是認真細想,卻又感覺不出來什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上官霖臉色有些難看,木離和喬楚哪裡敢多說什麼,在後面小聲的說。

  「王爺,你不是要去看看雲王爺?」

  「嗯,」上官霖回過神來,暗罵一聲自己,他是神經了,眼下還有正事未解呢,腦子裡都想的什麼啊,大踏步的往雲墨的帳篷走去。

  遠遠的傳來說話聲。

  正事從雲王爺的帳篷中傳出來的,所談的問題是有關瘟疫的,上官霖不禁加快了腳步,已走到帳篷門前,慕青慕白二將恭敬的開口。

  「見過王爺。」

  裡面的聲音嘎然而止,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所有人停住了,齊刷刷的望著門口,等到上官霖出現,雲禎和有些起身,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些副將,似乎是雲墨的親信,個個都站著。

  上官霖先瞟了一眼雲墨,他的臉上好多了,不似昨天的蒼白,然後望向雲禎和鳳官,一看到鳳官,上官霖心底的那種感覺便冒了出來,我是斷袖,我是斷袖,腦子嗡嗡的響,不過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呢,眼神陰暗的揮了揮手。

  「都坐下吧。」

  「謝王爺。」

  眾人坐下,另有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擺放在正中,上官霖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然後望向雲墨關切的詢問。

  「雲王爺,沒事了吧?」

  「嗯,本以為一命赴黃泉,沒想到竟然是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一命感嘆,眸光移向一側的笑兒身上,見笑兒臉色黝黑,畫了粗眉,又在眉心畫了彎月,完全變了一個人,不認真看根本不敢想,這是他的笑兒,他還是喜歡穿女裝的笑兒可愛又俏皮,再加上現在不傻了,那一定更出眾了,笑兒不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差,將來一定會遇到那個珍惜她的人,把她當個寶似的捧在手心裡。

  昨兒晚上,他醒過來一次,守著他的禎兒,稟報了此次瘟疫的情況,他真是驚詫莫名,笑兒,此次能夠抑制這毒的漫延,竟然是笑兒的關係,沒想到笑兒不但不傻了,還成了一名神醫,這實在讓他難以置信,一直道禎兒不斷的說,世上的事有很多就是這樣詭異莫測,很多都是無法用道理說通的。

  他想了一夜,最後竟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一定是玉兒在天之靈,保佑了女兒,笑兒不但不傻了,還被賦予了神奇的能力,沒想到她一夕竟然救了他,還有這麼多的人,看來老天不亡雲王府,不亡東泰啊。

  雲笑伸出手握著爹爹的手,她真擔心爹爹脫口說出自己來,好在他一眼便看穿很多事,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呢。

  「雖然這毒控制住了,但是還沒找到下毒源頭,只怕別人服了,還是會中毒。」

  一直未說話的雲笑,抬首笑著開口。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一落,眾人齊刷刷的盯著她,都很精細,只要找到下毒的源頭,就好辦了。

  整座帳篷裡寂靜無聲,只聽她慢條斯理的開口。

  「本來一直想不出他們會把毒下在什麼地方?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的婢女說道一件事,我便想通了。」雲笑說完忘了一眼婉婉,確實是因為婉婉無意間的一句話使得她醒悟過來的。

  「她說,公子,這西城河的水原來如此清啊,雖隱有紅色,可是一眼望去,卻澄清得如藍綢子。」

  雲笑說到這裡,便停住了,掃向在座的各位,眾人凝神,尤其是在峰牙關待了一段時間的人,相視一眼,最後恍然,激動的開口。

  「原來他們把毒下在這西城河中了,西城河一向水位較高,只要下在這裡,這整個城中的古井便會被滲透,所以凡是用了井水而又沒喝過紫羅根的人,全部會中毒,中了毒,還接著喝那井水,所以越來越重,並不是瘟疫有多重。」

  雲笑笑著點頭:「其實這毒並不十分厲害,只是因為它溶於水,下起來便利,能夠溶於如此廣泛的水源中,目前這種毒藥很少。」

  「那就是說有救。」

  其中一個副將心急的叫起來,別的人全部都盯著眼前的少年,他臉上罩著一層光輝,璀璨奪目,一旁的雲墨,早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驕傲至極,如果不是雲禎的提醒,他早想站起來大聲的宣佈,這是我的女兒雲笑,看吧,我女兒笑兒,誰敢說我女兒傻啊,我女兒可是名醫,宮中那個不識貨的傢伙,竟然廢了我女兒,真是被豬油蒙了眼。

  雲墨心中叫囂這,因為沒法說,而他只能憋住的緣故,所以臉色赤紅,坐在他身邊的蘇上官霖不由關心的問。

  「雲王爺,你怎麼了?似乎很激動。」

  「是有些激動了,不是有辦法了。」

  雲墨喘氣,我再憋,早晚有一天,天下人都會知道,我女兒笑兒,不是傻子,乃是名醫,名醫。

  雲笑剛剛一驚,還真怕老爹說出來,不過最後他憋住了,難為他了,雲笑伸出手握著爹爹的手。

  一側的上官霖微瞇起眼,掃視著一老一少的兩個人,眼瞳微微瞇起,這兩人的感情可真好啊,而且這鳳官的眉眼竟然和雲王爺有幾分相似,他不會是雲王爺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雲笑安撫了爹爹,掉頭掃了一圈,見帳篷內大家都望著她,而且眸底全都跳躍著一小簇的火花,既激動又敬佩,這種時候再拿喬是不是有點過,所以雲笑很爽快的開口。

  「用東壁土和相思子攪拌灑在西城河內,不消一天,便可解毒。」

  雲笑的話音一落,帳篷內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東壁土為何物,但相思子是知道的,原是紅豆。

  「東壁土是什麼東西?」

  上官霖眼瞳陰暗深驁,緊盯著雲笑,雲笑並未回答,一側的軍醫趕緊回答:「就是那種古老的房屋,東牆邊的壁土。」

  眾人恍然,原來是這個東西啊,城內別的沒有,這種東西多的是。

  帳篷內已有人站了起來,既然知道瞭解決的方法,當然是盡快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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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九連環

  雲禎和上官霖也站了起來,準備出去,雲笑趕緊加了一句:「別忘了那東壁土必然燒熱了,相思子也燒熱了,然後撐伴一下,灑到河中,一天之內不准任何人飲用城中所有的井水,明日便會沒事了,另外,中毒的人繼續喝紫羅根湯,湯中加食鹽和生薑,這樣三天後,這毒便解了。」

  她一吩咐,眾人立刻心急火燎的奔了出去,分頭行動。

  帳篷內,空蕩下來,只剩下雲笑和雲墨兩個人,還有兩個軍醫,雲笑掃了他們一眼睛,只見兩人眼睛中蕭然起敬的光芒,似乎她是什麼神人,雲笑不好意思的笑笑,輕聲開口。

  「能勞煩兩位給王爺熬些湯過來嗎?」

  「是,公子,我們這就去辦,」他們的任務就是照顧好王爺,既然義不容辭。

  兩名軍醫走了出去,慕青慕白二將,相視一眼睛,擊掌輕呼。

  「小姐真是不簡單啊。」

  一向面無表情的兩個人,竟難得的笑起來,抬頭看天,淡藍的天際罩著一層輕紗,白雲悠然的浮過,真是一個美好的天氣。

  帳篷內,雲墨握著雲笑的手,扯了唇笑,深幽的眼瞳浮起了耀眼的光芒,緊盯著雲笑。

  「沒想到笑兒的醫術如此高超,真是老天厚待我雲墨啊,是笑兒救了爹爹和全城的將士,爹爹替他們謝謝你了。」

  雲笑輕笑搖頭,其實要謝也是謝他,如若不是他們的愛讓她感動,讓她想給予他們,她又何必急切的趕過來,只為救他一命。

  所以萬事皆有淵緣,有因就會有果。

  「爹爹啊,只要你好好的沒事就好,」雲笑還想說些什麼,不想門外慕青走了進來,看著床邊坐著的兩個人扯了唇淡笑,然後稟報:「王爺,城門外五萬兵馬已到,問是進城,還是到城外另紮營帳。」

  雲墨眼神一暗,那面涼軍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若是一有兵馬出城,只不過死路一條,還是先待在城中,然後再做決定,現在已證明這根本不是瘟疫,只不過是西涼軍下的毒罷了,因為井水有問題,根本不是傳染。

  「讓他們進城,到東城和之前的兵以匯合,連後稟報給王爺,讓他定奪,是戰還是不戰,如果戰,稟告本王,本王去觀戰。」

  雲墨一出聲,慕青和雲笑一臉的不讚同,慕青沒說什麼,但是雲笑早阻止了。

  「爹爹,你病還沒好呢,還是不用了,這樣吧,我替你去觀戰,如有什麼情況,立刻來稟報你。」

  「是啊,我認為這樣好,小姐如此聰慧,王爺就放心吧。」

  慕青一開口,雲笑翻了白眼,寒凌凌的瞪著他,慕青輕顫,小姐的眼睛神和王爺一樣,若是惱了,如鋒刀一樣銳利。

  「記住,我是公子,這關內有多少隱藏著的人,如若這事傳出去,只怕未必是好事。」

  「是,屬下知道了。」

  慕青趕緊應聲,小姐的顧慮確實是,眼睛下霖王爺在這裡,還有豐立城等,都是皇上的眼線,如若知道小姐不傻了,還有如此驚人的醫術,只怕這些人又要動起了腦筋,到時候,再想到王爺身上,又是橫生枝節。

  「嗯,你出去吧。」

  雲笑揮手,慕青退了出去,那軍醫端了湯藥進來,雲笑接了過來,親手侍候爹爹服了,強行命令他躺下,雲墨本想堅持,無奈對於這個可愛的女兒,就是沒辦法拒絕,乖乖的躺下休息……

  五萬兵馬進城,上官霖得了消息,立刻御馬手頭的事交給屬下,自己和雲禎前往東城,大街上齊刷刷的立著五萬兵馬,糧草押後。

  因為瘟疫的警報解除,那些未被感染的人已盡數回到家中,淒涼無比的街頭,總算有了一些人氣,但更多的傷痛,因為那些死去被毀燒的親人已不在了,痛哭之聲漫延在整座城池上空,其中夾雜著咒罵聲,喊殺人,不絕於耳。

  上官霖和雲禎高坐在馬上,望著整齊的隊伍,清點人數,這去援的五萬兵馬,加上先前剩下的共有十萬的兵馬,一部分先前戰死了,一部分現在還在中毒階段,剩下的加上支援的人數,總共近十萬人。

  而西涼軍雖然被雲墨打退了,但並沒有傷亡多少人,所以即使沒有二十萬人,也差了多少。

  兩下比較,真是以卵擊石。

  但是總不能避不迎戰吧,而且上官霖年輕氣盛,一聽到城門外有擂鼓的聲音,早怒了,睜著凌寒的深瞳,沉聲命令豐立城。

  「準備迎戰。」

  豐立城仍是副元帥,一聽到上官霖的話,直覺上不同意,西涼軍本來就曉勇善戰,再加上心知肚明峰牙關內的人元氣大傷,越發如虎下山,他們這些人怎麼會是對手。

  但是他的話還未完,此次領兵的仍是雲城的總兵安毓,這個人一向剛愎自用,做事不計較後果,而且好大喜功,一看到霖王下了命令,即有不從,所以嗡聲嗡氣的開口。

  「臣等聽從王爺的調遺。」

  豐立城不好再說什麼,不過和上官霖並駕而立的雲禎卻挑了眉,沉聲開口:「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難道就由著別人在家門口喊叫怒罵,」上官霖身親為親王,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氣了,臉色早青幽幽的,根本不讚同雲禎的做法,掉頭望向安毓,這個人以前見過一次面,還有些影像,好像叫什麼安,上官霖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了,倒是一旁的安毓自動自發的報上名了。

  「安毓和手下的五萬兵馬聽從王爺的調遣。」

  「好,聽候調遣,」上官策馬往城門方向跑去,安毓領著手下的五萬兵馬理也不理豐立城等人,跟著霖王爺的身後直奔城門之外,雖然知道西涼軍有近二十萬的大軍,但有一部分人阻紮在三十里外,過來的也就是幾萬兵馬,如果有後援,他們就退回來。

  安毓打著算盤,所以絲毫沒有懼色,最重要的是,雲墨能用五萬兵馬打贏了西涼軍,為何他不能,如若他能打此戰,那麼從此後,他的聲名和雲墨並駕齊驅,這即不是一件功勞,皇上一定會重用他的。

  馬蹄聲宏亮,浩浩蕩蕩的往城門口而去,身後,被甩了一臉灰的雲禎和豐立城面面相視,副將參將數十人,皆面面驚悚,皇上調了五萬兵馬過來,可是為了此戰得勝,王爺這樣一搞,若是五萬兵馬陣亡,他們還有什麼指望,無奈,那西涼人罵得響亮,王爺受不了這口氣,誰說的話都不聽。

  「走吧。」

  雲禎蹙眉冷寒的開口,身側的一眾人策馬一起往城門而去。

  遠處馬蹄聲響,衣袂掀動,塵土迷眼睛,眨眼便到面前,竟是雲笑和他的一名手下。

  「鳳官奉王爺之名前來觀戰。」

  雲禎染顏輕笑,即便身著甲胃,也能笑得如此優雅。

  「走吧,」雲禎在前面領路,流星一拉韁繩,跟上前面的人,豐立城一行緊隨其後,奔湧城門而去。

  對於這個少年,先前他們這些人有些不為意,大家誰也沒想到,他的醫術竟然如此了得,不但治了中毒的病患,還查出這根本不是一場瘟疫,而是有人下毒了,最後布下一局,使敵人一舉斃命。

  此時的峰牙關,所有人都對這少年有一抹敬畏,這城內所有人能存活下來,這少年功不可沒,可算當代神醫了。

  這一次若是東泰打退了西涼軍,只怕他也就聞名於天下了。

  高大的城牆外,戰鼓聲聲,不絕於耳,他們一行人還未上了高牆,便聽到上官霖的一聲大吼:「擂鼓。」

  鼓聲大作,驚天動地,城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五萬兵馬峰湧而出,齊刷刷的立在城門之下,旗織飄飄,塵土卷卷,驕陽之中,場面威為壯觀。

  這時候雲笑和雲禎已走上了高牆,身後跟著豐立城等人,一排兒的俯視著面壯觀的場面。

  上官霖手捧千里眼睛,正掃視著對方的兵馬,一臉的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笑蹙眉,說實在的,對方的兵馬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見黑壓壓的一片,究竟有多少人數未可知道,還沒確認敵方有多少兵馬,便派出了五萬兵馬,這不是以卵擊石嗎?雲笑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掉頭望向雲禎。

  「敵方多少人馬?探子探得準確嗎?」

  雲禎蹙眉臉上罩著寒霜,同樣很難看,冷瑩瑩的開口:「探子一個時辰前探得有七萬左右的兵馬。」

  雲笑眉一蹙,也不管上官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了,腳一惦,一把從上官霖的手裡搶過那隻千里眼睛,遙望向敵方,只見敵方的大後方,竟然是一大片的樹林,陽光照在樹梢之上,隱隱有鳥雀飛過,雲笑心一沉,凌寒的掉頭命令哥哥。

  「快,擂鼓,讓他們收兵,那片密林中,一定隱藏了一大批的西涼軍。」

  雲禎和豐立城等臉色陡變,掉頭命令即刻擂鼓收兵。

  鼓聲響,旌旗招搖,上官霖在震天動地的響聲中,鐵青了臉,怒目而視,狠命的瞪著雲笑。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下了命令,你竟然敢讓人擂鼓收兵,這還沒戰呢,就收兵了,你怎麼敢肯定,那竹林裡隱藏著兵敵兵。」

  「兵家有雲,兵不厭詐,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雲笑譏笑一聲,掉頭不看身側週身罩著寒意的人,探出半邊身子往城牆之下觀望,五萬兵馬聽到鼓聲,一時不明所以,城門打開,只得退回城中,戰場上,鼓令大如天,如若違抗,斬。

  雲笑總算鬆了一口氣,可她這一口氣還沒鬆開呢,身子陡的騰空而起,一人單手提著她,怒目而視,那立體的五官罩著一層青鬱鬱的寒芒,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陡的一個三百六十度大甩手,竟把她半個身子吊在了城牆之外,掛在空中悠啊悠的。

  城牆上,所有人都呆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流星,沉聲出口:「王爺,你幹什麼?」

  雲禎也回過神來,怒視著上官霖,陰狠的吼起來:「上官霖你瘋了,快放開她。」

  風吹起,鼓動著雲笑的錦袍,翩翩飄動,她的一顆心忽上忽下的顛簸著,眼睛往下一瞄,一口氣快接不上來了,怒氣頓起,抬眸冷靜瞪著上官霖。

  「霖王爺,你這是惱羞成怒嗎?你打過伏嗎?帶過兵嗎?也許在別的方面,你上官王爺睿智精明,但是這戰場上的事,沒打過仗的人有什麼資格指揮別人衝鋒陷陣,何況還是去送死,你以為別人都不是爹生娘養的,你知道死掉的這些人,後面有多少雙眼睛在望著嗎?」

  錚錚失骨如琵琶穿音,在高牆之上如風吹過,眾人只覺得週身一顫,一腔熱血湧上心頭,禁不住在心頭為這個少年喝彩,同時開口。

  「王爺,饒過他吧。」

  寂靜中,上官霖漸漸冷靜了下來,這少年的責聲歷歷在耳,看來確實是他衝動了,也許敵手營中確實埋伏了很多人,沒有萬無一失的戰略,他即能讓這些人送死。

  風吹,衝天的戰鼓擂起,西涼軍高坐在馬上,對於突發的情況不明所以,只見那城牆之上吊著一人,為首的大將軍仍是西涼有名的神箭手,一看有獵物,舉手搭弓,一枝銳利無比的玄鐵箭射了過來,呼聲嘯嘯,破風穿雲直射雲笑。

  眾人只覺得心一窒,呼吸都困難了,誰知道上官霖陡的一揚身上的披風,一道強大的勁風飆起,那箭被掃回頭,跌落到城牆下面,而雲笑總算被他提了上來。

  雙腳一落地,身子一軟,往地上倒去,雲禎上前一把欲抱,誰知道那上官霖竟更快一步攏著她。

  雲笑去著他的手臂站好,臉上全無血色,唇也嚇白了,此刻著地,再也忍不住大罵。

  「上官霖,你這個混蛋,殺千萬的,我和你前世有仇,今世有怨嗎?你沒事把我吊在城牆上,我是欠著你們家了,還是欠著你了。」

  城牆之上,眾人再次捏了一把汗,這剛脫了險境,不會再遭毒手吧,不過這少年確實膽大,雖然這心是好的,但是軍令如山,他這無疑是以下犯上,還擅作主張,王爺把他吊在城牆上,略懲戒一下,並不為過,現在他竟然破口大罵,眾人不敢看王爺的臉,紛紛點頭看著腳面,就是雲禎也捏了一把汗,輕聲喚了一句。

  「鳳官,不可無禮。」

  「我罵錯了嗎?」雲笑掉頭,一臉的理所當然,就在眾人不知道所措,空氣冷寒窒息的時候,一道響亮的聲音起。

  「報。」

  豐立城和雲禎同時開口:「什麼事。」

  原來是探子,探子恭敬的單膝著地:「稟副元帥,先鋒官,西涼軍共有十三萬兵馬,有一半隱藏在對面的大片的竹林中。」

  「下去吧。」

  豐立城心底暗叫一聲險,總算沒有讓五萬兵馬白白犧牲,如若不是這少年,只怕沒人能阻止這位親王。

  這時候,雲笑像逮到了把柄一樣冷睨著上官霖,好久鼻子朝天冷哼。

  「以現在的兵力想要和西涼軍正面衝突,只是以卵擊石,只能智取不能硬碰。」

  說完頭也不回的甩袖離去,看也不看上官霖,背後上官霖鐵青的臉色慢慢的恢復過來,認真反思自己,先前確實是魯莽了,這打仗自己確實是外行,外行的人隨便指揮敵人,確實是自送死路,那五萬兵馬,是何等的珍貴,本來這場下毒就耗傷了他們大量的元氣,眼睛只能想辦法智取。

  不過鳳官為什麼懂這麼多,上官霖是越來越迷惑,自己毫不知道覺,他的情緒很多都受著這個少年的控制。

  城牆上,光影瀲灩,清風過耳,一點聲響都沒有。

  慢慢的,上官霖走下了城樓,身後無數個人鬆了口氣,就在他們以為王爺要石化了的時候,他老人家終於動了。

  西涼軍繼續擂鼓,無奈峰牙關根本無人理會,但是等他們想強行攻城的時候,城內便有火箭射出去,石頭,熱油的等候著他們,所以攻進城是不容易的,何況現在增加了人手,大家全都集中起來搬石頭的搬石頭,燒熱油的燒熱油,齊心協力的對付外敵,那西涼軍雖然兵馬充足,卻一時間攻不進來。

  峰牙關的主營廳,此時坐著一堆人,坐在最正中的正是王爺上官霖,豐立城坐在他的身側,另一邊坐著的是原來鎮守峰牙關的老將,因為先前損兵折將,是以安靜很多,軍中大事一直由雲墨和豐立城主持,現在雲墨病了,由上官霖頂替,坐在主位上。

  左右兩邊各擺著一排的虎騎,左邊為首的正是被封為先鋒官的雲禎,然後依次是副將參將等人,右邊坐著的是雲墨西手下的一員猛將趙飛,下面的是他得力手下。

  營廳之中,一片寂靜,眾人齊刷刷的望著上首的上官王爺,不知道此戰該如何打。

  上官霖此刻已冷靜了下來,仔細的思索性過後,知道此戰確實不宜正面迎敵,只能採取迂迴戰術,智取為止,想到這,他掉頭望向一側的豐立城。

  「豐元帥,本王曾聽說,你排兵遍陣甚是厲害,今日一戰何不以陣法迎接敵人。」

  豐立城一聽王爺點名,立刻站了起來,臉色微有些尷尬,要說他的排布遍陣,確實有這回事,但都是彫蟲小技,這西涼軍十分的狡猾,而且對陣法很精通,一般的陣法根本困不住他,上一次,雲墨用一種奇特的陣法贏了一仗,這西涼軍立刻以後方調了一個深黯兵法的人過來,接下來,他們的兵法總是被破了。

  「稟王爺,臣懂的都是彫蟲小技,那西涼人不但精通作戰之術,而且裡面新調來的一個副將,破解陣法甚是厲害。」

  豐立城的話一落,營廳之中立刻有人附和,點頭。

  上官霖掃了一眼睛,臉孔陰冷,眼睛神凌厲,別人有厲害的副將,難道他們就沒有嗎,側首掃視了一圈,大家都沉默,或垂首,或望向別處,就是不看上官霖,生怕被這位冰寒的王爺點到名,不是他們怕事,而且他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啊。

  一直未出聲的雲禎,緩緩站起身,沉著的開口。

  「王爺,連日本的瘟疫,剛剛緩解,大家還很累,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來想對策吧。」

  一聽到先鋒官的話,很多人讚同,剛剛被敵人下了毒,他們是元氣大傷了,哪裡有精力對付那西涼軍,雖然他們這些人沒事,可是看著別人中毒,感染,一樣心情沉重,夜不成寐。

  「王爺。」

  眾人齊齊的叫,上官霖雖然心急,但看大家眼睛瞳赤紅,精神確實是很疲勞,也沒有辦法,逐點頭:「那,今日休整一天。」

  營廳之內的人鬆了一口氣,還真害怕王爺堅持作戰,不過經過那少年名醫的一番痛斥,王爺似乎好說話了,眾人告退魚貫而出,最後只有幾位主將者,副元帥豐立城,先鋒官雲禎,還有一位之前峰牙關的老將和雲城總兵,幾個人臉色濃重的坐在廳邊,在座的人都知道此戰難打,不是不打,而是無從下手。

  「算了,今兒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作決議。」

  上官霖一聲令下,各人散了。

  西城的百座帳篷前,忙碌的人影進進出出,很是熱鬧,帳篷內的說話聲不時的傳出來,先前的死亡氣息,終於雲開霧散。

  雲笑領著流星走進爹爹的帳篷,帳篷內沒有人,這時候雲墨已醒了過來,一看到笑兒坦為,忙心急的問。

  「怎麼樣?戰況如何?」

  「沒打,」雲笑坐到他的身側,雙手自然的搭上爹爹的手脈,號了一會兒,總算露出一個笑臉:「很好,明天爹爹就可以下床活動了,多喝兩天,這毒就會全部解了,爹爹別擔心了。」

  雲墨不關心自己的病情,只是一聽說沒打,便焦急起來,就是這裡,仍隱約可聞,那城門之外,戰鼓赫赫,旌旗招搖,敵方正在聲嘶力啞的怒罵東秦,就是光用想,也知道罵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迎戰。」雲墨一急竟然坐了起來,雖然身體沒好,但毒解了很多,只是一些餘毒未清乾淨,有些慢。

  雲笑按著他的肩,柔聲開口:「城中的兵將被下毒,大傷了元氣,未中毒的加上新調來的五萬兵馬,不足十萬人,四涼軍卻有十多萬人,你說如何戰,只能智取,這智取不是一時兩時能想出辦法來的,今日估計打不了。」

  雲墨西哥一聽這狀況,明知道有理,可仍然惱恨這可惡的西涼軍,手段太卑鄙,竟然派密探潛進了峰牙關,而且一潛竟然潛了很多年,可見他們的野心勃勃,不是一天兩日形成的,而是早就有了這個打算,想到這個,雲墨一拳敲在床榻上,一拳打完,便喘起氣來。

  「沒事,有哥哥和王爺在,還有那麼些將軍,他們會想出辦法來的,爹爹還是躺下吧。」

  說實在的,對於醫術,雲笑是有把握的,但是對於佈兵打仗,她可是外行,所以根本給不了他們什麼幫助,這事只能靠哥哥和上官王爺,還有那些人想辦法了。

  西涼軍一直在外面罵也不是辦法,這城中的將士個個都是熱血漢子,只怕寧願戰死,也不願意縮在這城中,如若明天還想不出辦法,這城裡的人一定會迎戰的,而迎戰只有一個下場,敗。

  雲笑沉思下來,帳篷內一片安靜……

  夜晚,寒月清霜,月色好似銀色的波光,浸潤著安靜清澈的河水,岸邊細柳輕拂水面,蕩起了一道道瀲灩的波紋。

  西城河邊,一片安靜,寂夜之中,不知道名的蟲子啾啾的叫著,燈光迷濛,冷月皎皎。

  雲笑端坐在帳篷內,拿了紙前後左右的畫著,墨汁暈染,朵朵點漆,看不清楚畫的是什麼東西,倒是有點像鬼畫符,婉婉從一邊湊過身子看,半天才迷茫的開口中。

  「主子,這畫的是花還是動物啊。」

  雲笑一抬手,狼毫敲向婉婉的腦袋,墨水暈開,灑了幾滴到婉婉的身上,這丫頭低首望著身上的衣服,嘟起嘴巴:「主子,衣服花了。」

  雲笑來了興致,乘她一低頭,乾脆用狼毫在她的臉上也點了兩下,扔下了狼毫拍手而笑。

  「這下變成醜丫頭了。」

  「公子,」婉婉不依的哼起來,雙手叉腰裝橫做樣的開口,「一定要賠我一套衣服。」

  雲笑正想說話,無風帳篷內的燭火竟然熄滅了,空氣中是一種淡淡的香味,若有似無,清香繚繚,婉婉唬得哇的一聲,跳到雲笑的身邊想抓住她,偏偏那身子軟得像一團棉花,慢慢的倒了下去,這時候,帳篷內的燭火再次亮了,先前自己坐著的地方,此時坐著另一道慵懶睥睨的傢伙,週身的冷寒,一雙深不可測的清瞳之中,時而輕波飛漾,時而冷若寒冰,優雅的歪靠在桌子上,白衣勝雪,映得他墨發如烏絲,如水般傾瀉下來,個性下巴霸氣的揚起,顯示出他不可抵擋的傲氣,就那麼靜靜的透過暈黃的燈光望著她。

  忽爾低頭望向那作好的畫,隨手拈來。

  「這是什麼?」

  雲笑臉色很冷,逕直走過去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畫,扔到桌子上,從嗓子裡冒出話來。

  「你又來幹什麼?若是讓別人發現,說不定會把你當成西涼的密探。」

  「那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磁性懶散的嗓音於寒夜之中,肆意飛揚,氣勢攝人。

  雲笑氣結,雙手搭著桌子,很認真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開口:「就算你當初那麼做沒有想害雲王府,可是現在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幹部什麼?」

  慕容沖一句話也說,深若幽潭的眸子,澄清如琉璃,漆黑似寒星,慢慢的開口。

  「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怎麼不好,你不要想著害我……。」雲笑劈咧叭啦的說了一通,陡的想起這話底的涵意,不由得睜大眼睛,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氤著一層薄霧,說不出的撩人,還是那種不經意間的撩拔。

  不會吧,這男人說來看她好不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堂堂神龍宮的宮主,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這若是傳出去,只怕沒人相信,不對不對,剛才一聽是我聽錯了,幻覺,傳聞慕容沖冷清嗜血,殺人如麻,怎麼會柔情蜜意的給她來這麼一句呢。

  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頭,而她絕不會自作多情的想人家愛上她了,什麼的,這是多不現實的事啊。

  「謝謝了,那以後用不著來看我了,我很好,一切都好。」

  雲笑可沒有半點的欣喜,說實在的,本來這慕容沖在宮中的時候,兩個人像月友,有時候,她甚至會小小的困惑一下,但是經歷過了他殺她的事,再經歷過他化身為西門鑰的事,不管他出於何種的目的,她都不敢再輕易的接受這個人,因為他藏在面具之下的,究竟是什麼,她並不清楚。

  「你還在生我的氣。」

  慕容衝起身,心底湧起一抹蟄痛,好像被蜜蜂蟄了一下,別說她,就是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行為,他不是無所事事的人,相反的眼睛下他的計劃才開始,他不該有兒女情長,不該有因為聽說她不見了,就拋下手中的所有事情,奔赴邊關,不該聽說峰雅虎關發生了瘟疫,而快馬加鞭的走趕過來。

  可是這四年裡,他的心一直麻木不仁,嗜血殘恨,午夜夜回的時候,他渴望牢牢抓住什麼,使自己有足夠的能氣去對付那些人,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能抓住什麼,或者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想牢牢的抓住這個小丫頭,從她怒罵他的時候開始,這種意念已經生長在腦海中了,只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直到屬下稟報,峰牙關發生了瘟疫。

  他的心如潑了熱油,滾燙,燒灼,日夜兼程,趕到這裡,看到她完好無缺的那一剎那,心重重的落了地,才知道自己又抓住了她了。

  雖然自己想抓住她,可是卻不能,因為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所面對的人陰險無所不用其極,如若知道她是他的軟肋,無疑是把她推在風口浪尖之上,所以現在他只想要安靜的看著她過得好,終有一日,他會讓她知道,這一盤局中,她是多麼重要的一枚棋子,下在他的心裡。

  知道她心裡惱他,他不辯,總有一日她會明白。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害雲墨的心,相反的,他想過殺了她,讓雲王府和皇室徹底的決裂,這是他唯一一次最卑鄙的事,卻遇到了她,就像宿命的輪迴,注定了你在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人,該有走什麼樣的人生。

  雲墨是先皇重用的老臣,如若落在上官曜的手中,雲王府只有一條死路。

  只有他離京,才能更好的保全住她,皇帝雖然金口玉言,但千里之外的邊關,鞭長莫及,就算聖旨下,以雲墨和雲禎的本事,也可以安全脫身,隱於山野之中,等待復出。

  慕容沖高大挺拔的身影溶在昏黃的光芒之中,隱有落寞,週身的冷意愈來愈重,這一刻雲笑竟有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似乎他快要石化了,翩然消逝,心下一驚,忍不住叫出聲來。

  「喂,幫我一個忙吧。」

  這句話一出口,便驚住了,他究竟幫了她多少忙了,每次都說欠他的,似乎欠了好大的一個人情,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逐沉默不語,但門前立著的人卻忽然轉過身來。

  一雙幽深的墨瞳瞬間罩上了瀲灩的波紋,唇角是薰人的暖意,好似薔薇一般明艷,綻放在小小的空間裡,風華絕代。

  「說。」

  雲笑不知道這男人前一秒好似全世界遺棄了他,這一秒,又好像他得了全世界,是什麼讓他的情緒能如此大起大落。

  不過她現在有更重要的做,一伸手拿了先前的鬼畫符過來揚了揚。

  「你會排兵遍陣嗎?」

  「會一點,」慕容沖走了過去,高大的身軀帶給雲笑一抹壓力,她身材嬌小,平時還沒有知道覺,可是和他站在一起,還真的很有壓力,再加上那若有似無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帳篷內,他如墨的髮絲無意識的撩過她的臉頰,害得她不自在的倒退一步,把手中的紙遞到他的手中。

  「問這個干會麼?」

  慕容容沖奇怪的挑眉,戴在面罩裡的眼形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團漆黑,好似無盡的蒼穹,探觸不到底。

  「西涼軍近二十萬人馬,今兒個叫了罵了一天,我想明天大夥兒一定會忍不住出戰,這不是以卵擊石嗎,所以我想想一個奇特的陣法來對抗西涼軍,可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

  此刻她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在現在,她除了喜歡研究醫術上的東西,別的根本沒有研究,如果沒事的時候看看兵法戰事,說不定此刻就派上用場了,想到明兒個可能有很多人血濺城牆,她就睡不著覺,這些人可是鮮活的性命。

  慕容沖唇角一勾,便是清潤如水的淺笑,像一株白玉蘭淡淡優雅盛開著。

  排由遍陣,即能難倒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個最疼愛他的人便領著他在書房內,教他什麼是排兵遍陣,教他什麼是玩轉乾坤,那一段時光是他最快樂的日子,往事一去不復返,正是因為他的疼寵,他才會要保全住他留下來的東西,人或者別的。

  眼神黯淡,淡然過後,一枝狼毫在手,刷刷的飛快在紙上點過,夜風吹進來,撩起他的墨發,潤滑如綢,他一手撐著桌邊,一手揮灑自如,姿態優雅高貴,一襲白衣飄飄,即便看不見他的臉,仍能感覺著他是那種踏風而來的遺世孤仙,宛如美玉。

  雲笑呆愣了一會兒,等到他的狼毫一扔,方醒過來,臉頰微微有些熱,這男人的風姿可真是璀璨奪目,他究竟是誰呢?心內煉油,探首望去,只見紙上畫了幾個連環,一環套一環,環環相連,險生萬象,凶卜萬分,光是看圖就有一種奧妙無窮的力量,隱藏著巨大的神秘。

  「這是?」

  「九環陣,這是我沒事時,研究出來的。」

  他淡淡的開口,側首立在她身邊,兩個人站在燈下,他伸長了手臂指點著紙上的陣法。

  「這是陣首,這是陣尾,其它的都是虛陣,只要踏錯,便出不來了,這陣法中每人都揩帶刀劍,只要有人進去,就甕中捉鱉,一個都不會放過。」

  「太好了,真像迷宮圖。」

  雲笑笑起來,整張小臉罩上一層光輝,雙眼睛冒著興奮的火花,牢牢的抓著這張紙,似乎看到明日的一戰,東秦必勝,越發的開心,眉眼睛如畫,即便一張臉很黑,但也不影響她的風姿,慕容沖看得入了神,她週身最吸人的是她的光芒,那種活力的光芒,好似無窮無盡,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使得跟在她身邊的人,能感受到她的熱量,從而產生出渴望來。

  「是,這九連環就和迷宮的佈置很像,但是迷宮卻沒有煞氣,它卻有。」

  慕容沖不看紙,只看她的小臉蛋,她開心時,每一根汗毛都是張開的,熱切的,騰騰的冒著氣餡,看得他心一窒,那冷凌不化的寒冰,慢慢的融化,透出一道縫隙,使他不那麼痛苦。

  「來,來,坐下,好事做到底,不如再幫我一次,我們好好整治一下西涼軍,怎麼樣?」

  雲笑指了指桌子邊,示意他坐下來。

  慕容沖蹙了一下眉,無奈的走過去坐下,說實在的,他寧願站著,靠近她的身邊,那女性的馨香真的很好味,沒有胭脂的香味,只有純純的女性香味,是屬於她獨特的味道,她身上從來沒有胭脂俗粉的味道。

  「什麼事?」

  雲笑笑瞇瞇的盯著他,此刻的她真的像足了一隻小狐狸,精亮有神的大眼睛,睫毛撲閃著,只是那皮膚和濃眉影響了原有的可愛度,不過,這是屬於她的狡黠,不同於別人的。

  他真想牽著她的手,不讓別人再發現,她是多麼的獨一無二。

  「明晚,我們去敵營下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也是東秦人吧,你應該很恨西涼軍吧,怎麼樣,一起整治他們一下。」

  雲笑說完賊兮兮的緊盯著慕容沖,只見他的眼瞳一掃之前的幽寒,此刻邪魅的跳躍著兩小簇熾熱的火焰,燃燒成一片,就那麼緊緊的盯著她,雲笑蹙了一下眉,這男人什麼意思,不會是別有想法吧,噌的一下收回身子,很嚴肅的望著他。

  「慕大俠,想什麼呢,想什麼呢,不會是?」

  「好,明晚去下毒。」

  不待她說出口,慕容沖阻止她開口,現在他不急,既不想嚇著她了,也不想心動她,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多少瞭解一些她的個性,路痴,有時候還膽小,最主要的是,她對感情不是那麼靈敏,有點遲鈍,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放心的做接下來的事情,而不擔心她會愛上什麼人,因為要她愛上人,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好,明晚下毒。」

  雲笑一聽他答應了,早忘了先前的話,一伸手示意對面的人擊掌為誓,千萬別變卦,臨了還說了一句。

  「變卦的人會變成狗。」

  慕容沖再也忍不住的勾唇,這傢伙,每次都有辦法讓別人忘掉心頭的煩惱,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窮其一生只怕會驚喜不斷,開心不斷。

  他望她,眼神清澈,似空谷玉蘭,似天山雪鏈。

  雲笑解決了問題,早累了,站起身來攆人:「走吧,我要睡了。」

  「是不是該謝謝我,」他依言起身,於燈光之中,高貴優雅瀲灩動人。

  「如何謝?」

  「一定要讓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他執著的開口,要她一句話,不管他做什麼,他只想知道她待在一個地方,過得很好,便已足夠,接下來,他要做他該做的事,只怕上官曜要開始動手腳了,會有很多人倒霉,他不能讓他動了東秦的根基,否則到時候,他拿回來的只是一個空殼,他要完整的原來那樣的。

  「儘量。」

  雲笑打了一個哈名人堂,疲倦的走到床榻邊,也不理會立在帳篷正中的那個人,倒到床上便睡,反正這個人不會傷害她的,如果傷就不會幫她這麼多了,在他面前,她似乎有點無所顧忌,更有點像個被驕慣了的小女孩,不管她想要幹什麼,似乎他都會給她,或者幫她。

  雲笑睡覺,本以為他會走,結果這人根本沒走,而是直接走到了床榻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睛瞳中是滿滿的能溺死人的波光,可惜雲笑瞇著眼睛,所以看不到,只是不滿的揮著手。

  「該走了,慕容大俠。」

  「你睡吧,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說著,竟然理所當然的搬了一個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望著她的睡顏,雲笑是真的很睏了,沒想到他竟不走,氣惱的陡睜開眼睛,那大眼睛璀璨又晶亮,就好像天上最亮的兩顆星辰,或者是地上最名貴的兩顆寶石。

  「夜深了,快走了,我要睡了。」

  「睡吧,我一會兒就走,保證。」

  他的語氣很柔和,下巴尖挺有型,唇很性感,微微啟開,勾勒出優美的孤線,尤其是他的眼睛,不像以前的冷漠,也不像面對別人的嗜血殘忍,而是透明的堪藍的,像藍色的綢帶,隱隱流著流光,漂亮極了,光是看著這樣子的他,雲笑竟奇異的睡著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自己該生氣的,她和他還有帳沒有算呢,但是他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中,除了雲墨和雲禎之外,另一個關心她的人,所以她感覺到溫暖,很踏實,很安全……

  第二日,雲笑在爹爹的帳篷內,遇到哥哥雲禎,便把那圖紙遞給他。

  雲禎很是驚訝:「這可是陣法圖。」

  這陣法圖好精炒啊,險象環生,環中有環,詭異莫測,一看就是高手所繪啊,這個難道也是笑兒繪的。

  「九環陣,又稱九連環,是一個精妙絕綸的陣法,這是陣首和陣尾,」雲笑指點了一下,雲禎已明白怎麼演變了,他也是懂陣法的,只要提點一下,便知道如何擺佈了。

  兄妹倆正說的有味,一側床榻上的雲墨被吸引了,今日他的精神已好多了,笑瞇瞇的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

  「來,讓我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厲害。」

  雲墨一開口,雲禎便把圖遞給了爹爹。

  雲墨仍戰場上的老將,對排兵遍陣向來精通,但是因為西涼軍也不是吃素的,對兵法自然也是深黯的,所以一般尋常的陣法,根本不擺,因為很輕易的便被破了。

  這九環陣法,雲墨一見,便大力的讚揚。

  「精妙,這人仍是兵家高手啊,險像環生,奧妙無窮,竟然有人能把迷宮演變成兵法圖,這真是太不一般了。」

  雲墨讚嘆完,把圖遞到雲禎的手裡:「禎兒,立刻拿到主營帳去,讓大家都見識一下,然後立刻著手排練,一定要給那西涼軍,當頭一棒。」

  雲禎領命而去,走到門前,疑惑的調頭望了妹妹一眼睛,這兵法圖不會是笑兒做出來的,笑兒的醫術已如此高超,怎麼可能還會這些呢,是誰在後面幫助他,雲禎眼神幽暗凌寒,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帳篷內,雲笑和婉婉兩個人一左一右的侍候著雲墨坐好。

  雲墨笑著望著雲笑:「笑兒,坐過來,陪爹爹說會子話吧。」

  「好。」

  雲笑應聲坐在雲墨的身邊,兩父女雙手握著,相視而笑,雲笑想起此次的事情,眸底有一些隱暗,勾唇開口:「爹爹啊,此次若是西涼軍戰敗,退回西涼,我們離開這裡吧,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平風的生活吧。」

  那上官曜是什麼人,根本就是個陰險的小人,本來她用計出宮,奔赴峰牙關,並沒有想到會如此聲名大噪,可是這一戰勝,自己定是名動天下,而上官曜前思後想一番,一定會想明白,原來她是用計讓傻後出宮,只怕不會輕饒過雲家的,所以他們何必留在這裡等死。

  「笑兒,怎麼了?」

  雲墨臉色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兒會如此說,神情早緊張起來,雲笑看他激動,忙搖頭。

  「此次我能順利出宮,其實是因為用了一個計謀,化名鳳官前往皇宮給太后娘娘治病,當時治病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廢后,如果此戰一勝,只怕鳳官之名便天下聞名,那上官曜一定以為這是雲王府搞出來的名堂,必然會找雲王府的麻煩。」

  雲墨一聽雲笑的話,竟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雲笑的頭髮。

  「難為你了笑兒,不過別擔心,此戰一勝,我雲王府天下聞名,皇帝不敢再隨便動雲家,除非真的有謀逆大罪,否則其他三國便會師出有名,聯合起來攻打東秦,各分一杯羹,小皇帝能做的也就是把我們困在這邊關之中。」

  雲墨足智多謀,對很多事看得透徹,不過他同時想到另外一件事,皇帝放過雲家,未必放過鳳官,只怕鳳官才是最危險的。

  「笑兒,等此戰一完,你立刻秘密回煙京雲王府中,上官曜不會再為難你的,但切忌不要提鳳官二字。」

  「爹爹,我守在這裡吧。」

  雲笑不放心爹爹和哥哥,就怕那上官曜再發什麼獸心,陷害他們,經過此次,只怕他再出手,定是致命的必殺招。

  「笑兒,你和婉婉可是女孩子,邊關重地,爹爹不放心,你回煙京去,有流星和驚雲陪著,爹爹放心了,如果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你就嫁了吧,別理會從前的事了。」

  雲墨心瞳微染霧氣,但願笑兒能遇到一個知道她懂她,疼她的好夫君,那他就真的放心了,他死不死根本無所謂,他不想對不起先皇的重託,即使死,也是有臉去九泉之下見先皇的。

  「爹爹,既然皇帝如此心胸狹隘,爹爹何必為他守城。」

  「他不仁,不能我不義啊,何況我受的承諾,不是對他的,而是對先皇,先皇對我恩重如山,當年我的命就是先皇救的,先皇不但賜了我的一條命,還和我義結金蘭,給我無上的權利,我就是丟了命,也不能負他啊,先皇一代明君,到時九泉之下,朕必謝你大恩啊,笑兒啊,你說如果我走了,能見他嗎?還見得了他嗎?」

  雲墨一迭連聲的話,雲笑默然,眼睛瞳有霧氣,原來爹爹和先皇的感情如此之好,再加上他本是一個忠義之人,怎麼可能避開呢,所以即便現在上官曜不聽他的話,還一再的想殺他,他也不能丟開這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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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下毒

  九環陣,從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不見人影,只見黑色隱動的九連環,不管如何變動,上下前後,九個連環都不會脫節,厲風颯颯,招旗揮動,陣形變換,現象橫生,煞氣瀰漫,那上空隱隱的黑色陰風,呼嘯而過。

  可是單從外面看,卻是一座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陣法,使敵人輕敵的假象。

  本來以為這簡單的陣法,只需要一天便可排好,因為雲墨手下有一隊精兵,是專門用來排布擺陣的,一般的陣法只需稍微反映一下,這些人便會演習得密不透風,但是這一次,竟然花費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演好陣法。

  第三日準備出城迎戰。

  雲笑本來準備給西涼軍下毒,無奈,她所使的毒,是一種染在風裡的毒藥,而這必須風向要對,可是一連兩晚都是逆風,如果她下毒,中毒的不是西涼軍,而是他們東秦軍。

  所以她只能等。

  瘟疫的警報已徹底的解除,被阻在城外的那些老百姓也放行了,峰牙關內,雖然還很蕭條,但相比前幾日已緩和了很多,大街上偶有人行動。

  雲笑已搬回了爹爹在峰牙關的宅子,一座不算大,但雅緻的房子,而她住這宅子最美的一座院子裡,門前有一條碧藍圓形清湖,清風拂細柳,柳絮飄飛,岸邊,花開鮮艷,暖洋洋的陽光,流瀉下來,一地的金色。

  午後,雲笑搬了一張躺椅曬太陽,臉上蒙了一塊方巾,靜靜的享受著日光浴。

  今日東秦和西涼軍作戰,而她坐在這裡等消息,不知道怎麼樣了?

  愜意溫暖的陽光使得它昏昏欲睡,思緒飄飄逸逸,不知不覺的想起這兩晚,說不出的高雅。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衝動,想揭開他的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容顏,可是想到他曾經說過的話,手便生生的縮了回來。

  而且她知道,上次的西門鑰根本就是易容的,因為他似乎很恨太后和上官曜,又怎麼會輕易的以真面目示人,而她就在朦朧燈光下一邊鼓搗藥品,一邊偷望著他,大眼睛裡時而明亮瑩澈,時而霧氣氤氳。

  對面的男子慵懶的聲音清潤的響起來。

  「笑兒,想什麼呢?」

  她一怔,不知做何反應,這是異世之中,第三個喚他笑兒的人,這名字從他的口中喚出來,帶著旋,清風曉月般的細雅,似乎滿室都是香味。

  不過等到反應過來,她可沒好臉色給他。

  「誰准你叫我了?」

  「心,」這男人倒也乾脆,一整晚都維持一個姿勢,不知道累不累,雲笑憤憤的想著,一邊用力搗著藥,她已經攆了他很多次,無奈人家想聽不到,打又打不過他,下藥吧,一來未必下得了,二來,她還沒下藥對付那西涼軍,怎能把這個有用的人給毒死了。

  「笑兒。」

  「嗯。」她不自覺的應了一聲,抬首,那男人笑得像狐狸,性唇的唇角勾起,優美的弧線劃過,不復那些冰寒嗜血,此刻的他安靜馥郁,好似綻放在午夜中的一朵睡蓮,恣意慵懶,恍若昏昏欲睡的睡仙,眼瞳微瞼,深幽的光芒中,隱著琉璃的清明,寒星的瑩亮。

  雲笑抬眸掃了這樣子的他一眼,有一絲溫暖,瞪了他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不再理會他。

  可是那男人不依不饒的繼續叫:「笑兒,笑兒,笑兒...。」

  似乎想把這樣的名字鑲嵌到血肉之中,永生永世,就算有一日化為塵,化為土,也不想忘了這個名字。

  可是這次終於激怒了雲笑這傢伙,噌的站起身,嗜血的揚了揚手的藥槌,揮舞著開口:「信不信我讓你說不出一句話。」

  「笑兒像個刺蝟。」

  這一次說完,他不待雲笑招呼,竟飄然而去,白光消逝,一室的餘香,雲笑氣恨恨的追到門口,哪裡還有人,門外,冷月皎皎,小湖好似罩了一層清紗,朦朧而婉約。

  雲笑呲牙咧嘴的做了一番鬼動作,本來以為沒人看見,誰知暗處竟傳來一聲磁性的淺笑,著下是徹底的惹毛了她,不由得跳牆,對著某一個方向指手劃腳:「你個小人,下來,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好漢。」

  說完有點無語,這人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他是世人口中嗜血成魔,殺人如麻的傢伙,怎麼會是好漢呢,好久也沒聽到一句話,清光之下,只見遠處,翻翹如雲的屋簷一角,一迎風而立的男子,墨發如絲綢,在暗夜中飄逸飛舞,白袍撩起,優雅逼人,清絕的姿態,似乎不近紅塵,遺世之仙

  雲笑呆愣愣的靠在廊柱之上,望著他悠然的拿出一支玉笛,輕湊到自己唇邊,笛音渺渺。婉轉清靈,恰似那一江春水向東流

  雲笑正想得入神,忽然耳邊傳來氣籲喘喘的聲音,使得從冥思中回過神來,掀掉臉上的錦帕,望向一側,婉婉彎著腰喘氣,等到氣息順了,直起腰來,一臉的高興。

  「主子,太好了,這一戰勝了,西涼軍先後三萬陸多人進陣,全部陣亡,真是大快人心啊,那西涼軍人心惶惶,在原有的三十里路,又退回去三十里,大家可都高興死了。

  雲笑並沒有多大的高興,又用錦帕蓋住臉,繼續曬太陽,一邊揮了手:」婉婉,取些點心過來,主子餓了。「

  「是,主子。」

  婉婉疑惑的挑眉,依照她對主子的瞭解,她應該很高興啊,怎麼看不出來呢,不過剛走出去沒幾步遠,便聽到主子悠然清悅的歌聲響起。

  「花開太早,落花無數,蛾眉不整,枉了一世春秋......」

  婉婉勞莞爾一笑,心底念了一句,悶騷,抬頭看天,婉婉想了一句,唱歌也是悶騷的一種表現,轉身腳步輕快的離去。

  這一戰西涼軍損失三萬多兵馬,峰牙關內人人振奮,這是繼上次雲王爺的一戰之後的另外一個勝仗,大家都很開心,整個城內瀰漫著喜悅,想到殺了這麼多西涼軍,很多人家把白燈籠,換上了紅燈籠,一眼望去,城內就像陷入了火海。

  雲墨便是欣喜不已,一回到府中,便直奔雲笑的房間,看到笑兒靜謐在燈下看書,此刻的她終於恢復了原來的容貌,盥洗過後,一頭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黛眉粉目,瑤鼻櫻唇,一張俏麗逼人的小臉,陪襯著輕盈如水的白色羅裳,羅裳上繡著幾株桃花,點點淡粉襯得白衣勝雪,靜逸出塵,溶在光芒中,令人驚艷。

  雲笑一抬首,看到爹爹立在門邊,不由揚眉,巧笑嫣然,靈動不凡。

  「爹爹來了。」

  人已起身,迎了過來,扶著雲墨坐定,自己坐在另一邊,看他恍惚,不由奇怪的開口:「怎麼了?爹爹。」

  一言落,雲墨回過神來,望著她,輕輕的嘆息:「笑兒真的大了,和你娘好像啊,當年我和你娘認識的時候,她也是你這般大,可是一轉眼,她去世已經很多年了,可是我總是感覺她就在我的身邊,只要我心情不好,她就坐在一邊無聲的輕笑,和但年一模一樣,還是那麼俏麗動人,可是我卻老了。」

  雲笑聽著爹爹的感慨,一伸手握了他的手。

  「不老不老,怎麼會老呢?爹爹是永遠不會老的,而且永遠年輕有魅力,」雲笑一邊讚嘆一邊眨巴著眼睛,熱切的詢問:「爹爹,多說些她從前的事給我聽聽。」

  對於那個名義上掛著娘親的女人,因為沒感受到她的愛,雲笑無法呼喚她為娘。

  「她啊,長得和你一樣,俏麗可愛,不是那種美得驚心奪目的,卻是讓人最想疼到骨子裡的,明明是那樣的一個女子,卻是英姿颯爽。」

  雲墨的臉一半陷在迷濛的光亮了,一半陰暗,但是那灼亮深幽的眼瞳,顯示出他緬懷往事。

  英姿颯爽,雲笑一聽這詞,難道她名義上的娘,和爹爹一樣上得了戰場,出得了廳堂。

  「爹?」

  雲笑正想繼續問,不想有一道高拔的身子從外面走進來,一襲藍衣飄飄,溫雅如玉,翩然的走進來,雲笑抬頭一看,正是他的哥哥雲禎,忙起身笑著開口。

  「哥哥。」

  「笑兒。」雲禎溫雅淺柔的笑,如水一般清澈的瞳底,隱隱有暗光浮起,夾著些微的驚艷,陷在的笑兒雖然還是以前的笑兒,但同樣的也只有他知道,現在的笑兒也不是之前的笑兒了,她是來自異世的一抹魂魄,有著冰雪一樣聰慧的心性,好似那天山上的雪蓮,盛開出最芬芳的花朵。

  這時候雲墨也回過神來了。

  「禎兒也過來了。」

  「是,過來看看笑兒。」雲禎在先前雲笑的位置坐下來,婉婉機靈的沏了茶奉上來,人手一杯,靜靜的立在一邊望著眼前的一家子,說實在的,男的俊朗,女的嬌麗,還真是養眼。

  雲笑一看到哥哥,便想起今兒個和西涼的一戰,挑眉輕問。

  「聽說今兒個一戰,西涼軍又退後三十里。」

  一說到這個,雲墨和雲禎臉上罩著華光,顯得很高興,同時笑了起來。

  「是啊,真是大快人心啊,一下子殺了這麼多的西涼軍,這一次總算讓西涼軍有所顧忌了,」雲墨爽朗的聲音響起。

  廳上,雲笑本來很高興,可是慢慢的心情便有些沉重,三萬多兵馬,就這麼陣亡了,這些人家中也有兄弟姐妹,也有高堂老母,卻因為戰爭,活生生的搞得妻離子散,骨肉分離,這是世界上最悲痛的事了,雲笑深有感觸的想著。

  戰爭帶給別人的不是快樂,而是傷痛,活生生的殘酷,但是這裡容不得任何一點的憐憫之心,因為不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廳裡傳來輕聲笑語,等到雲墨和雲禎離去,雲笑立在門前,望著半空上的圓月,清芒罩住了整個小小的院落,露珠凝結在枝頭上,明晃晃的像閃光的明珠,璀璨奪目。

  婉婉見主子臉色凝重,一掃先前的開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挑眉問。

  「主子怎麼了?」

  「戰爭真是太可怕了,三萬多人,要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啊,多少老母哭瞎了雙眼啊?」

  回身往屋子裡走去,恬靜的坐下來喝茶,一側的婉婉陪著她嘆了口氣,無奈的開口:「你不殺人,人未必不殺你,你想那峰牙關的瘟疫,死了多少人啊,還有戰場上犧牲的那些將士,同樣是多少的生命啊。」

  「所以說戰爭才可怕。」雲笑嘆息,也許因為她的醫生的緣故,只一心想救人,從沒想過殺人,可是有時候未必如你的意,你不殺人,只有死路一條,像宮中的小荷,那些妃子,上官曜,你不惹他,他未必放過你。

  「婉婉你在外間睡吧,我待會兒進去睡。」

  今夜東風,她還有要做的事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雖然心疼性命,但不代表就能允許別人傷害到爹爹和哥哥。

  這個時候,他該來了,因為他每次來,婉婉便被點了睡穴,第二天便腰酸背痛的,是以雲笑才會支開她,但是婉婉這丫頭一向很固執,堅決不肯離去,今晚主子心情不好,她當然要照顧主子。

  「主子,我不睡。」

  一個睡字剛說完,一道身影翩然的從門外進來,一片花瓣迎面拂過婉婉的身子,她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響聲驚動了門外的流星河驚雲,兩個傢伙一先一後奔進來,月光瀉進廳堂,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姿屹立在廳內,看不見他的臉,只看見那一頭如錦緞般的墨發,用絲帶輕盈的攏著,髮梢輕撩,說不出的魅惑。

  流星和驚雲身子一躍,落到主子的身邊站定,手中握著兵器警戒的盯著這個男人。

  「你又來做什麼?」

  流星和驚雲對這個男人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那白色的身影慢慢的轉過身來,銀色的面具栩栩光輝,隱在面具後的雙瞳,如月華一樣安寧,靜謐如水,可就是這樣一雙安寧的眸子,流星和驚雲竟感到莫大的壓力,那冷寒從眸底源源不斷的冒出來,駭得人不敢亂動一分,忽爾他竟笑了,如雲煙一般輕渺,流星和驚雲像看到鬼一樣,伸手一拉主子的身子往後讓了一步。

  從來沒聽人說過,這男人回笑,都說他冷血嗜血,殺人如麻,沒有人見過他,只要見到他,就代表一個字,死。

  可是這個男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逗留在主子的身邊,他究竟想幹什麼?

  「好了,你們兩個把婉婉帶下去吧,我沒事。」

  雲笑吩咐,對於慕容沖,她並沒有絲毫的害怕,因為她從來沒看過他真正嗜血的一面,她們第一次見面,雖然是他想殺她,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那一瞬間,她甚至還沒還得及感受到所謂的恐怖,他便放了她。

  以後的相處,他們朋友更多過敵人。

  」主人。「

  流星和驚雲收起兵器,知道主子心意一定,他們說什麼也沒用,抬首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飛快的走過去,扶著婉婉向一邊的寢室走去。

  疏星朗月。

  清光好似流紗,輕盈的罩在小院裡,湖水瀲灩。

  一身白衣的雲笑,明眸酷齒,眼波流轉,身後一雙深幽的眼瞳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勾出淡而雅的笑意,緊隨著她走出了小廳。

  「走吧。」

  雲笑輕聲開口,慕容沖大手一伸便握住她的手,著柔軟似無骨的手,忍不住激起他心中的萬千暖流,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而他的大手修長如竹,節節分明,手心全是老繭。

  從來沒想過這一雙握劍的手,竟然也能牽起一個人的手,而這個人是他心甘情願牽上的。

  兩個人眸光交錯,相視一笑,這一刻彼此竟生出萬千的風華來。

  慕容沖身形一提,人已如迅疾的飛鳥,眨眼疾了出去,今夜他特地在錦衣之外,罩了一層披風,所以當他們身在半空的時候,那披風便施展開來,好像開屏的尾屏,完完整整的遮蓋了涼薄的寒意。

  身後不遠處,緊跟著的流星和驚雲。

  幾個人悄無聲息的穿過高牆,如離弦的箭般直矢向敵方的陣營。

  西涼軍的陣營遠在六十里開外,他們一路狂奔,約莫半個時辰便已遠遠的望見一個個營帳,這營帳可不同於先前他們治療瘟疫所搭的帳篷,而是又大又高的營帳,一座一座,連綿不絕,月色下,好似一座座屹立著的小山,不時有人影晃動,那營帳四周,懸吊著紗燈,又點了火把,一眼望去,一片明亮。

  東風吹拂,雲笑已吩咐慕容沖把她放了下來。

  拿出白色紙包,終是猶豫一刻,但最後仍然一揚手,回首沉聲吩咐:「你憋住氣。」

  一縷淡而薄的清香,在空氣中瀰漫,很快的飄逸在月色下蒼穹之下。

  遠處,那些沉睡中的人,仍在做著美夢,卻不知一雙惡魔的手即將掐住他們的脖頸。

  其實這藥,並不足以讓人一命歸西,只是會讓人全身酥軟,無力動彈,如若西涼識趣,明日一早便會拔營回朝,否則只是妄送了這些人的性命,相信這藥西涼一定有人能解掉,那麼這些將士便不用死了。

  雲笑轉身離去,身子陡的騰空而起,慕容沖緊摟著她的身子,往回趕,一路上兩個人沉默不語,她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胸,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淡雅的香氣。

  從來沒想過會有一日靠著別人這麼近,連他的呼吸心跳都聽得那麼的清晰。腳下,郁蔥的樹木滑過,夜風掀動了兩個人的髮絲,繚繞到一起,絲絲縷縷輕撩到臉頰之上,酥癢難受,雲笑伸手去撩,頭頂上方的男人,磁性暗啞的聲音響起來:「別動。」

  一隻手更緊的攬著她,似乎有什麼話擒在嘴邊,好久沒有出聲,很快便進了城。

  兩個人身形一落,竟落在了僻靜的大街上,幽暗安靜的街巷上,除了打更的,在沒有別的人影,而他靜謐的沉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清冷,白色披風上,有一朵鮮艷奪目的木棉,耀眼閃爍。

  「我該走了,有些事要處理了。」

  「好。」雲笑心下微有些愁悵,她似乎慢慢接受了他在她的身邊,有時候,習慣真可怕啊。

  寒夜清冷,她感受了絲絲冷意,打了一個輕顫,身側的人立刻細心的發現了,手一揚,優雅的解開身上的披風,輕聲輕輕的給她繫上,那披風過大,半邊拖曳在地上,雲笑忙不迭的往上卷,不滿的嘀咕。

  「別給我,會弄髒的。」

  「沒事,」他搖頭,深暗的眸中有不捨,有眷戀,但是在所有的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他有他的底線,他希望,這一天快點來臨。

  「笑兒,如果你有危險了,就發這個,我會很快來幫你。」

  夜色下,雲笑手中一沉,低首,竟是一個花筒一樣的東西,這是煙號彈吧,只要發出去,他們神龍宮的人便會看到了,然後來幫她嗎

  嗯。「雲笑立定,盈於月光裡,抬首望他,她的眸子清明得像一池湖水,一絲兒旋旎都沒有,定定的望著他:「你對我這麼好,我究竟該拿什麼補償給你呢?」

  心在這一刻竟奇異的跳了幾下,緊盯著他的眼,那深黑色的眼瞳像子夜星空,好似有磁鐵深嵌在其中,令人望一眼,便不由自主的陷進去。

  一陣風過,他高大的身子俯身親了她額頭一下,柔軟的細膩的觸感竟有點麻麻的,待到她想揍他一拳的時候,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只聽到他磁性的聲音悠悠飄來。

  「流星,驚雲,送你們主子回去。」

  然後又是一句:「笑兒,保重。」

  「慕容,慕容,」雲笑抬首叫了兩句,肯定這個男人是真的走了,一隻手忍不住觸上額頭,身後流星和驚雲出現,看主子呆呆的望著那男人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嘆氣。

  說實在的,這男人對主子確實好到沒天理,可正因為過於好,他們總是懷疑他的別有目的。

  因為這個人在主子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害怕主子吃了虧,上了他的當,但從頭到尾,每一次,他們都沒看到他有一丁點上傷害主子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慕容沖喜歡主子,這念頭一閃,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呢,那樣一個神秘莫測,陰險狡詐的人,怎麼會愛人呢,他的心只會恨人吧,所以他們還是不支持主子和他在一起。

  「主子,回去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扶著雲笑閃身而去,不讓她再有機會去想那男人

  東泰國的皇宮。

  金碧輝煌的上書房內,一片安靜,上首的座位上,坐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那張俊逸的五官,微有些陰暗,黑色的眼瞳隱藏著狠戾,一動不動的望著下首的兩個手下,明日和明月。

  「查到鳳官的下落了嗎?」

  「稟皇上,屬下已得到消息,峰牙關的瘟疫似乎有人控制住了,並不是御醫院的人,而是皇上要找的那個人,名鳳官。」

  「他竟然跑到邊關去了,好,很好,看來他果然是雲家的人啊。」上官曜眼瞳嗜血,殺氣騰騰,唇角一勾,森冷寒凌。

  上書房內站著的明月和明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為這個叫鳳官的大夫,只怕落到皇上手裡,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皇上。」

  「立刻飛鴿傳書給上官霖,讓他把人帶回來。」

  上官曜沉聲開口,微瞼上雙眸,一隻手輕撫另一隻手的玉扳指,瑩瑩冷冷擒在唇角,鳳官啊鳳官,若是你醫了朕的病,朕說不定會饒過你一條小命,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雲墨,就看此戰是否勝,如若能逼得西涼退兵,朕短時間是不好動你們雲家的,如若戰敗了,可就不是朕的錯了。

  「是,皇上。」

  兩個暗衛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歪靠在明黃龍椅中的男人陡的睜開眼,寒芒四射,冷冷的盯著門前,只見小亭子飛快的奔進來:「皇上,太后娘娘過來了。」

  上官曜揮了揮手:「讓太后進來吧。」

  「是。」小亭子閃身出去,太后娘娘已走到門前,一左一右兩個人攙著她,一是長信宮的大太監林安,另一個是長信宮的平姑姑,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上書房門前,小亭子恭敬的打千請安。

  「小的見過太后娘娘,皇上正在書房內批閱奏摺呢。」

  「嗯,哀家進去看看皇上,不許任何人打擾。」

  「是,太后娘娘。」外面齊聲的應了,就連景福宮的一干太監和宮女皆留在了外面,太后輕步而進,怕影響到上書房內的皇兒,不過等到她走進去,才發現,皇上並沒有批閱奏摺,而是在等他,一看帶她進來,便起身迎了過來。

  自從她上次大病以後,皇上收斂了很多,不會像之前的張揚跋扈,有事也會忍耐二分,最重要的是雲墨已影響不到她了,很多事他都親自上手了,而她也不想再理會那些事,徒讓母子傷心,只要皇上不懂夜家,她是不會說話的,夜家是動不得的,並不是為了保全夜家,而是要保全曜兒。

  上官曜攙扶著太后坐到靠窗的軟榻上,母子二人挨著坐定。

  書房內有宮女走過來,奉上茶水,上官曜揮手讓人退下去,寂靜的空間裡,青銅蓮花熏爐中,青煙裊裊,香氣撲鼻。

  「夜已深了,母后何以親自過來,有什麼事讓林安過來就是了。

  」曜兒啊,沒事,母后想來看看你了。」

  太后手捧一杯茗茶,輕啜了一口,慢騰騰的開口:「曜兒啊,今兒個那北燕的公主燕靈進宮來給哀家請安了。」

  上官曜神色一怔,有些不耐,這燕靈太能折騰了,竟然一心想嫁給自己,而自己此刻的狀態根本不宜娶她,真是有夠可惱的,而那北太子燕昱,竟然任由她胡鬧,若不是挨著她的身份,這等刁蠻的女人早打了攆出去,永遠不准進宮。

  不過在母后面前,上官曜並沒有表示出來,只臉色有些陰暗。

  太后豈能不知兒子的心思,而且他也並非不想娶那燕靈,只是現在沒法娶,可是?太后想去今日燕靈來請安的時候,說起的事。

  「太后娘娘,此番北燕來東泰,父皇是寄予了厚望的,不想不但聯姻沒有成功,竟然我們的人還在宮中被殺死了,雖然皇上有交代是江湖謀士西門鑰所為,可是這恐怕是推托之詞,至少皇上沒有把人叫出來。

  燕靈說的話,原也有理,如若這燕太子和公主一走,他們東泰和北燕的關係,只怕會惡化,現在西涼正進攻峰牙關,如若再和北燕交惡,只怕那南晉也不會落後,到時候可就是三面合圍之勢啊。

  那燕靈倒是極會看臉色,一見太后神色難看,隨即婉轉的開口。

  「娘娘,如若北燕和東泰聯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相信父皇也不會計較,區區一個侍衛。」

  太后眼一瞇,便知道今日燕靈進宮請安的目的,當時也不敢一口應了她,只說會和皇上提起這事,燕靈雖不滿意她的態度,倒也不好說三面,便走了。

  所以一到晚上,她便過來探探皇上的口風。

  「那個女人想幹什麼?」

  上官曜壓抑下心頭的怒火,淡淡的開口,瞳底隱著冷沉,伸出手端過一邊的茶盅,輕品了一口,等著母后的話,既然母后過來,必然是有話要說的。

  果然,太后嘆了一口氣。

  「曜兒,母后知道你為什麼不娶燕靈進宮,但是如若不和北燕聯姻,只怕北燕要和東泰關係交惡,到時候,我們可就三面臨敵,而你對朝中很多事還未接手,只怕這江山?」

  太后說著停頓了一下,看了上官曜一眼,她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省得曜兒嫌煩,但現在不但不出頭了。

  「母后,兒臣知道,可是?」上官曜聲音沉重,俊逸的五官,一閃而逝的難堪,但很快想到那個能解掉瘟疫的人,既然有如此驚人的醫術,想必他一定能醫好自己的疾。

  「曜兒不必擔心,哀家已得到消息,名醫鬼手,現在正在峰牙關,哀家相信,他一定可以醫治好曜兒的病。」

  太后柔如和風的聲音響起,一側的上官曜眸底一暗,母后的消息好快啊,看來那豐立城倒是盡心,一有任何情況立即稟報過來,不過這一次他倒沒怪那豐立城,這鳳官醫術如此高超,只怕很快就會名滿天下,就是其他三國,很快也會有消息的。

  「那麼朕迎娶燕靈進宮,冊為貴妃。」

  「好,曜兒這樣做母后很欣慰。」

  太后娘娘站起身本來很擔心曜兒反彈,沒想到竟然圓滿的解決了,這真是太好了,太后柔媚的容顏上,光彩照人,連鬢邊的白髮也不那麼明顯,只是她的眸底隱有憂傷,自從那一晚,她和傾天再也沒見過,兩個人只有暗下傳遞消息。

  「兒臣恭送母后。」

  上官曜起身,送了太后娘娘出去,剛走到門邊,小亭子急急的奔進來,一臉的驚悚,太后和皇上相視一眼,同聲挑眉冷聲:「怎麼了?」

  「皇上,御醫院的御醫過來稟報,說冷宮趙才人懷孕了。」

  「懷孕。」太后和上官曜的眼瞳看不出多大的驚喜,只是略提了一下眉,那趙才人是何等身份,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才人,竟然懷上了皇室珍貴的血統,太后娘娘的心理很不舒服,這皇室的第一血脈,應該出自賢妃或夜素雪的身上才是,但眼下這種狀況,只能先走著看了。

  小亭子久久沒等到皇上的話,心底輕顫,不知道對於這個血脈,皇上是喜還是憂。

  最後上官曜冷沉的命令。

  「立刻去冷宮宣旨,趙才人即日起封為二品昭容,住中德宮。

  小亭子愣了一下,趕緊領旨出去,沒想帶這趙才人竟因禍得福,母憑子貴了,如若不是皇上出了現在這樣的事,只怕她那個孩子根本留不住,更別提升為昭容了,還住進了中德宮,現在是她憑著一個孩子,倒和淑媛娘娘平起平坐了。

  小亭子去宣旨,上書房內,寂靜,空氣流竄,那太后娘娘最後嘆了一口氣。

  」罷,罷,也是她該著的。「

  說完便走出了上書房,上官曜的眼瞳陰暗難明,嗜冷,一點溫度都沒有,看來他真的要盡快治好這內疾了。


  第二日,西涼的大軍往後撤,竟然退回了西涼的邊境內,探子把消息稟報到主營帳內,所有人都呆住了,來勢洶洶的西涼軍,可謂退得也凶,本來他們正在部署作戰計劃呢,他們竟然莫名其妙的退了回去。

  雖然莫名其妙,但每個人還是很開心,最後又粗魯的武將站起身,大罵西涼軍膽小如鼠,竟然一戰敗北,就縮回去了,當初還敢在他們城門外叫陣。

  這人罵完,營廳之內的人都笑了起來,喜悅滿天飛。

  雲笑也得了消息,心中瞭然,那流星和驚雲也是知道秘密的人,沒人的時候,心下暗笑。

  有誰知道,其實是她們主子給人家西涼軍下了毒,那些人是迫不及待已退回了西涼境內,哪裡是落荒而逃的。

  不過他們聰明的什麼都沒說,既然主子不說,他們多什麼嘴啊。

  峰牙關終於安定下來,街上雖然仍有戰後和瘟疫之後的蕭條冷寒,但已經熱絡了很多。

  天氣漸漸暖了,春天的光芒灑滿了街道的每一個角落,街道邊高大的樹木,郁蔥一片。

  那些做小生意的人家也正式打開了門,開始營生,戰後,人總是要吃飯的。

  雲笑一直待在雲府後面的獨立的小院內,最近她一直在煉藥,以前隨身帶的很多藥丸都用完了,趁著最近沒什麼事,她便煉了一些備用,消炎的解毒的嗎,還有毒藥什麼的,應有盡有。

  五顏六色的琉璃瓶中裝滿課顏色鮮艷的丹丸,既沒有貼標籤,也沒有說明,婉婉看著這些既漂亮又好看的傢伙,一碰也不敢碰,誰知道哪個是毒藥,哪個不是毒藥。

  」主子,累不,歇會兒吧。「

  雲笑一臉的汗珠子,婉婉捏了錦帕幫助她擦汗,只見她一臉的笑意盈盈,陽光下,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彎彎曲曲很是漂亮,輕翼透明,白皙的肌膚上暈出紅霞,像兩朵俏麗的桃花,唇角一勾,便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說不出是靚麗動人。

  「沒事,反正呆著也是呆著,而且我喜歡做這些。」

  是的,她從前就喜歡和這些瓶瓶罐罐的打交道,一呆就是一整天,別人看著都乏味,可是她卻做得津津有味,自得其樂,所以在現代,她連個男朋友都沒來得及交,而且也不太懂這些感情問題。

  陽光穿透門前一棵高大的樹木,稀稀薄落的光芒灑在她們的身上。

  這時候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過來,自然是她的手下流星,她已吩咐過這座府中的人,除了她自己的三個人,別的任何人不准隨便進入,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敢進來。

  流星一走過來,便恭敬開口。

  「主子,管家來稟報,有一個老婦人求見,說她的小孫子生病了,很多大夫都醫治不了,那老婦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主子住在這裡,所以求主子救小孩一命。」

  雲笑抬首,臉上灑滿了的陽光,她的眸子是純天然的黑色,像琉璃珠,光澤皎皎。

  而且她的心地很善良,流星知道這件事,主子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果然聽完了他的稟報。

  雲笑便站起了身,一側的婉婉侍候她淨了手,她一邊往裡走一邊吩咐流星。

  「讓管家把老婦人和那個孩子帶到廂房去,我馬上會過去的。」

  「是。」流星應了走出去,他一向冷漠無情的臉色,微微有些波動,大概就是說跟什麼樣的主子做什麼樣的人,他發現,現在的自己比過去容易動感情。

  雲笑進了房間,因為要易容成之前的樣子,所以用藥汁塗了臉,還吃了變聲丸,又畫了濃眉,點了彎月,然後綁胸換衣,婉婉在一邊侍候她,一邊侍候一邊嘆息。

  「主子,這可真是受罪啊,本來就夠平了嗎,這樣下去,估計也沒多少了。」

  這丫頭還記恨著雲笑以前說她胸平的事,所以一逮到機會便報復,典型的有仇必報,雲笑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臉上卻掛著笑意,這一點可像她,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走吧。」

  雲笑往外走,婉婉伸手抖了抖她的錦衣上的輕紋,然後提著藥箱,跟著雲笑身後,嬌滴滴的開口。

  「公子,走吧。」

  若是這話傳到驚雲的耳朵裡,那傢伙肯定立刻跑到一邊去大吐特吐,然後提醒婉婉,你可是美女美女,能不能不要發磣。

  雲府的正廳一側的廂房內,老婦人侷促不安的四處打量著。

  廂房內很雅緻,一張不大的鏤空雕花床,支著海水藍的紗帳,一側擺著圓桌,一側擺了一張軟榻,榻上鋪著錦繡被縟,窗下有一几案,案上擺著幾個青花白點的瓷瓶,瓶中插了幾支新鮮的桃花。

  房中隱有桃香味。

  那老婦人容顏蒼老,頭髮花白,此時紅腫著一雙眼睛,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緊緊的抱著自個的小孩子,這孩子一直未說話,守在一側的管家,小心的探了眼,只見他安靜得連一絲呼吸都沒有了,不由得蹙眉,不會這孩子死了吧,死了還來找公子治病,公子又不是神仙。

  「老夫人,這孩子?」

  老夫人一顫,以為管家要攆她出去,慌得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磕頭。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一見鳳公子吧,他可是神醫,我們家酒剩下我和孩子了,我能活著,全靠這個孩子,若是他沒得救了,我也不過了。」

  老夫人說著又哭起來,這時候,管家趕緊伸手去扶她,:「您快起來,鳳公子待會兒就過來了。」

  這雲府的管家,根本不知道後院住著的是自家的小主子,一直以為是老爺的遠房親戚,不過老爺很疼他倒是真的,不准府中任何人打攪他,那個鳳公子很神秘,一直待在後院裡,很少出來。

  門前,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起,老婦人眼淚汪汪的盯著門口,管家也掉頭望著外面,雲府的兩個下人,更是好奇的望著門外,大家都想看看傳聞中的鳳公子,聽說他不但醫術高超,而且俊秀優雅,生得不比女子差三分。

  正屏息間,人已走近,門外有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隨之掀起簾子。

  「公子,請進。」

  一先一後幾個人走了進來,最前面的公子,烏眉黑眸,傲鼻櫻唇,雖然有些黝黑,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姿,一身海棠紅的錦衣,襯得他身段優雅,舉止貴氣,風流倜儻,只見廂房內,幾個人看呆了眼。

  直到雲笑走到老婦人的面前,淡淡的開口。

  「是這個孩子嗎。」

  說話間,纖指已移至孩子的鼻端,探了一絲氣息,細若游絲,幾不可聞,看來這個孩子只有一息之脈了,雲笑不敢耽擱,立刻命令婉婉。

  「把藥箱打開。」

  「是,公子。」

  藥箱打開了,裡面應有盡有,幸好這兩日鼓搗了不少藥,不然就是有心只怕也無力,雲笑用銀針刺激他的人中穴,然後收針,發現這孩子的氣息長了一些,不過仍然一動不動,臉色蠟黃,好似塗了一層薄薄的黃油。

  雲笑眼神一閃,伸手按了按孩子的肝區部位,沉著的問:「這裡是不是且有尿黃的現象。」

  「是的。」老婦人聽了雲笑的話,似乎看到了希望,因為這個大夫,一下子便說中了她孫子的症狀,這讓她看到了一絲的希望,雲笑按了按小孩子的腹部,很硬,看來是腹脹,這孩子只怕是患上了急性肝炎,在古代,這肝炎可是大病,稍有不慎便會要人性命。

  雲笑瞭解了病情,也確定了這孩子的病,從藥箱裡拿出一粒藥丸,一伸手捏了孩子的嘴巴放進去,只見他本無意識,可是藥一入口,咕咚一聲嚥了下去。

  「這是解毒的丹丸。」

  老婦人點頭,感激不盡的光芒,雲笑已抬首,示意一側的管家:「去取褥子來,鋪在地上,我要施針。

  「公子,可以放床榻上。」

  管家指了指空床榻,這裡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雲笑淡淡的搖頭:「不是,這病有點傳染,所以要注意一點。」

  「啊,傳染。」室內幾個人驚呼,雲笑抬首掃了一眼那幾個人,眼中凌厲的光芒好似一柄寒刀,生生的劃過他們的臉頰,幾個人唬的不敢再說一句,既然鳳公子不怕,說明並不是很厲害。

  眾人嘀咕,老管家早從一側的軟榻上拽了褥子過來,整齊的鋪在地上,雲笑示意老夫人把孩子放在褥子上,自己開始施針,房間裡很安靜,大家的眸光齊刷刷的望著這施針的少年。

  她在醫病救人,別人都在打量她。

  一邊打量一邊讚嘆,這少年真是俊啊,眉眼如畫,墨發如綢,雖然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是卻出落得如此優雅,行動如水高貴,長大了,只怕是那風華絕代的人,要殺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就是房間裡站著的兩個婢女,也滿眼冒著火花,緊緊的盯著他,恨不得持著一段距離,她們這些婢女,他便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他住的院子裡,平時不準有一個侍女進去,一應侍候的都是小廝。

  眾人正胡思亂想,雲笑已施完針,那孩子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眼睛,望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然後哇的一聲哭了。

  老婦人一把抱去他,痛哭流涕,最後兩個人一起跪下來:「謝過神醫,謝過神醫。」

  雲笑忙伸手虛扶起他們,鄭重其事的交代:「雖然他醒了,病還沒好,我這只是讓他醒過來了,我馬上開了藥方,讓管家給你抓幾副藥煎了給他吃,千萬不可馬虎了,另外,吃飯或是一切用物,你要和他的分開,飯碗要用開水沸過方行,千萬別自己傳上了,那他就沒有照料了。」

  「是,是。」老婦人連連點頭,聽雲笑說讓老管家給她抓藥,一臉紅赤的垂首:「我沒有診費,也沒錢買藥。」

  「沒事,不需要,救病醫人仍是大夫的該做的事。」

  雲笑說完,便吩咐了管家取來笑墨紙張,開了藥方讓他派了人陪老夫人一起去抓藥。

  這雲府中的下人,個個都是一臉的敬佩ui,老管家便是連連點頭,老爺本來就是樂善好施之人,這種事肯定要做的,飛奔出去取來了筆墨紙張,雲笑就著桌子,開了一份藥方,遞給管家。

  而廂房內,幾個人唏噓不已,直到雲笑和三個手下走出去好遠,還聽到那些丫環下人的說話聲,遠遠近近的傳過來。

  「鳳公子醫術好高明啊。」

  「鳳公子人長得好俊啊。」

  「討厭死那女人了。」

  聽到最後面的一句,驚雲回首,無辜的眨巴著眼睛,重複了一次:「是啊,我也覺得那女人討厭死了,為什麼霸住我們家的鳳公子。」

  婉婉一聽,早綠了臉,也不顧形象了,腰一彎,脫了鞋對準了驚雲的臉就是一扔,那驚雲笑得開心,趕緊避讓,那鞋子呼呼從耳邊飛過去,只聽那惱羞成怒的女人囂張的叫。

  「閉上你的臭嘴巴,給老娘安分些。」

  雲笑立刻翻白眼,接下來便是兩傢伙的口水大戰,一直站到後院方停,然後看到他們的主子面不改色的走了進去,啪的一聲關上門,扔出來一句。

  「吵夠了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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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江湖

  峰牙關的局勢終於穩定了下來,城內慢慢的恢復了人氣,一片和馨。

  峰牙關的主將總算鬆了一口氣,如若失了峰牙關,只怕他們家九族皆滅,寫了奏摺立刻上報朝廷。

  雲笑一直待在雲府中,很少出來,城內對她的傳頌,便是出神入化,什麼俊美絕色,什麼醫術高超,最後傳遍了整個東泰,甚至其他觀看的兩個國家,也都知道了這麼一號人,一瞬間,平和的表像下,風起雲湧。

  那經雲笑之手救治的孩子,最後好了,老婦人特地偕孫子過來謝恩,雲笑避而不見,她認為沒意義,但是老夫人仍然真誠的雲府門前磕了三個響頭。

  一日,二日,三日

  峰牙關的將士們都有些奇怪,這上官王爺怎麼不走啊,按理說瘟疫也解了,戰爭也結束了,這位金尊玉貴的王爺應該立刻帶人回朝去請功領賞才是真的,為什麼還待在這邊貧寒的地方。

  上官霖住在驛館內,臉色陰驁難看,他幾次要見鳳官,都被他回絕了,越想越生氣,他一個堂堂的親王,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大夫都見不了,陡的站起身子在客廳裡來回的踱步,一直候在一側的木離和喬楚對王爺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為何王爺非要見那個鳳公子,人家躲著他,他現在惱羞成怒了。

  難道王爺真的斷袖,他喜歡人家鳳公子,木離和喬楚眼睛睜大,兩個人都被駭住了。

  王爺啊,你怎麼就變成斷袖了,好好的一個英武不凡,偉岸逼人的王爺,竟然成了斷袖,兩個人傷心哪。

  可惜那上官曜並不知道屬下的傷心,仍然自顧憤怒著。

  忽然廳外有屬下閃身進來,手上拿上了一封密信,恭敬的彎腰開口:「王爺,有密信。」

  上官曜一怔,這密信除了宮中的來信,誰會在這種時候送信過來,立刻沉著臉一揮手,木離從那人手中接過密信,示意他下來。

  「王爺,這是?」

  上官曜已接過密信,撕了信口,看了起來,很快臉色難看,週身罩起了料峭的寒意,一動不動的立著。

  木離和喬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心的開口:「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是皇上,密令我們把鳳官帶回皇宮去。」

  木離和喬楚一驚,面面相視,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讓鳳公子進宮。

  上官霖的眼瞳深幽不見底,慢慢的浮起瞭然,難怪先前一直覺得鳳官之名有幾分熟悉,這鳳官仍是醫治太后之人,當時他曾聽一位太監提過,所以有些影像,卻一時記不起來。

  可是太后已好,皇兄為何要讓鳳官進宮,難道是

  上官霖睜大眼,因為鳳官利用太后之病,讓皇上廢后,這很明顯他是幫主雲王府,皇兄難道是想重懲鳳官,一想到這個,上官霖的心地便冷寒下去,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不希望鳳官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此事?

  皇兄已得到消息,知道他在峰牙關,如若自己徇私,只怕自己必受責難。

  上官曜一番思量,最後沉著的一揮手:「走,去雲府。」

  木離和喬楚相視一眼,跟上王爺的腳步,門外有隨從十名,一起往雲府而去。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雲府的後院獨立的小天地裡面,雲笑正愜意的躺在靠背椅上,椅上墊著柔軟的沉香墊,整個人慵懶的窩靠著,微闔上眼睛,肆意的享受著溫熱的陽光照射,細膩柔和。

  經常照日光浴,皮膚細膩光滑有彈性,所以婉婉也受到了她的啟發,搬了一把躺椅,仰在另一側,陪著主子一起曬日光浴,中間擺了一張茶几,幾上吃的喝的應有盡有,那婉婉天性有些好動,時不時伸手摸了個東西,扔進嘴裡,邊吃邊感慨。

  「這小日子太愜意了。」

  遠處,流星和驚雲無語望天,天湛藍一片,幾朵稀薄的白雲,在風中輕悠的漂浮過去,溫暖的陽光從雲層內灑下來,好似千萬金細縷。

  雖然天氣很美,可是這兩女人天天出來曬,也不怕曬黑了皮膚,還美其名日光浴。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日光浴,只知道女人害怕曬太陽,但這兩個是異類。

  流星和驚雲面無表情的走出去,懶得理會這兩個人。

  院門前,有雲府的管家領了兩個下人走過來,一看到兩個俊朗的男人抱劍而立擋住了去路,當下小心恭敬的開口:「上官王爺要見鳳公子,這一次來勢洶洶,老爺和公子都在前廳陪著呢,老爺讓鳳公子過去。」

  流星挑眉,一側的驚雲撇嘴,這上官霖真是有臉沒皮的人,不會真是斷袖吧,看中了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公子,要是他知道公子仍是?

  流星揮手:「你去吧,我去稟報公子。」

  雲府的管家不敢說什麼,領著兩個下人離去了,說實在的,雖然這幾個人長相俊美,可是身上的銳氣很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所以這雲府之中,一般人不敢靠近這後院。

  流星和驚雲返身而進,綠蔭之下,兩個女人仍然閉著眼,一點不知道外面的事。

  尤其是主子,此時披散著一頭的墨發,那如雲似的三千青絲,傾瀉在靠墊之上,風吹過,烏絲輕拂,俏皮可愛,濃黑的墨發中,是一張秀美俏麗的容顏下,眉若柳,長長的睫毛更似一柄小扇,肌膚白皙得好似初雪,陽光照射下,好似塗了一層胭脂,嫣紅妖嬈,那粉紅的唇說不出的誘惑人心,此刻靜靜的睡在陽光裡,就好似一幅畫。

  陽光,青湖,佳人如玉。

  流星和驚雲雖然看得目不轉睛,驚嘆不已,但他們可沒忘了上官霖在前面候著,而且那男人只怕有什麼事,連王爺和公子都驚動了。

  「主子,有事了?」

  流星走過去,沉聲開口。

  雲笑陡的睜開眼,眼瞳清澈得比門前的青湖還透明,瑩瑩波光,晃動著瀲灩的光澤,櫻唇一勾,便是甜美的淺笑。

  「怎麼了?什麼事?」

  「上官霖領了人過來要見主子,聽說王爺和公子都過去陪著呢,王爺命管家過來請主子,讓主子立刻去前廳。」

  雲笑眉一蹙,臉色暗沉,清澈的瞳仁忽爾罩上一層烏氣,凌寒而遍佈風雲。

  來得好快啊,看來是宮中的人得了消息,她就知道這上官霖一定要奉旨帶她回京的,不過她即會理他,身子一動,懶懶的起身,站了起來。

  婉婉也早已起身,走過來扶著她進去整容。

  流星和驚雲守在門外,兩個人一時沉默無語,那驚雲天性愛說話,忍耐不住的開口:「你說,上官王爺為什麼又來,而且還來勢洶洶。」

  房間裡,雲笑已收拾好,上下檢查了一遍,連小細節都不放過,說實在的,這易容太麻煩了,如果有一張易容的皮具就好,戴在臉上,誰也看不出來,也省卻而落不必要的麻煩,雲笑一邊想著,一邊動手用藥汁擦了手。

  一切準備妥當,抬首吩咐一側的婉婉。

  「你留在這裡吧,我和流星驚雲過去,上次上官霖已懷疑你了,這次若再認出你,必然是有麻煩的。」

  「是。」婉婉點頭,還真怕見到上官霖,想起盜他玉珮的事,若是被這位上官王爺知道,只怕她就是再有兩個,也會被他給捏死了。

  雲府的正廳中。

  上官霖和雲墨面對面的坐著,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等候,空氣中的氣息凌寒冰冷,廳內侍候著的下人,都覺得身上一陣抖索,雖然王爺和上官王爺都沒說話,看上去也很和諧,但是那隱隱的寒氣溢出來,還是讓人受不住,幾個侍候著的下人,小心的注意著場中的變化。

  上官霖一杯茶終於喝光了,幾次瞄眼望向門口,都沒看到那該出現的人影,不由得火氣升起,這鳳官太惡劣了,他可是堂堂王爺,還奉了皇上的密旨帶他回京,他竟然如此託大。

  就在上官王爺發著很,要把這該死的鳳小官剁了斬了的時候,某人出現了,一派的悠然,笑意盈盈,那大眼睛像盛了水一樣,所到之處皆潰不成軍,廳內劍拔弩張的三個人立馬站了起來,全都臉上掛著笑意,就是冷漠冷硬的上官霖,也鬆緩了三分,早把先前的憤怒忘了,此刻還生出了微微的痛,難道他真的要把鳳官帶回京城嗎?他猜不出皇兄帶他回去幹什麼,若是想害他,他難道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害嗎?

  這鳳官可是人才,不但醫術高超,而且心地善良,這幾日聽說醫治了不少峰牙關的百姓,如若皇上害鳳官的事傳出去,只怕?

  上官霖想都不敢想,這時候雲笑已走到上官王爺的面前,施然的拖拳見禮。

  「鳳官見過上官王爺,王爺別來無恙。」

  一聽這話,上官霖的臉孔便沉了,別來無恙,他來找他幾次都被拒之門外,竟然還有臉說別來無恙,那深不可測的瞳仁中佈滿寒冰,正等待發作,那人已走過去,對著雲王爺和雲禎施禮。

  「雲王爺,雲公子。」

  「來,坐吧。」雲墨立刻示意他坐下來,抬首便望向站在一側愣神的上官霖,沉著的開口:「上官王爺既然執意要見鳳官,鳳官以來,不知道王爺有何事,請說吧。」雲王爺說完,便揮手讓廳內的下人退出去。

  上官霖一聽,總算回過神來,他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再怎麼樣先看看雲王爺和鳳官的意思,當下陰驁的坐了下來。

  「皇上密旨,讓本王帶鳳官進宮。」

  果然啊幾個人心中同時瞭然,雲笑半垂著頭,望著自己修長黝黑的手指,輕輕的把玩著,好半天一動不動,眼神中閃過凌厲。

  雲墨早就心急了,他怎麼可能讓上官霖把女兒帶走,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動手的,噌的一聲站起來,那雲禎怕爹爹露出破綻,趕緊伸出手按住他的大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這事笑兒一定會自有主張,現在的她可不比從前的他了。

  這時候雲笑已站了起來,走到上官霖的面前,抬首,亮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一字一頓的開口。

  「王爺,如若鳳官不同意呢,王爺準備怎麼做?」

  「本王責無旁貸,一定要把鳳公子帶進京。」

  上官霖心內一顫,沒想到鳳官竟然如此鎮定,而且不為所動,雲笑慢騰騰的走到一側,陡的伸手去抽木離腰間的佩劍,飛快的指向上官霖,笑得耀眼至極。

  「上官王爺,來,帶著我的屍體進宮去面聖,相信天下人都會知道,你們皇家是何等的卑鄙無恥,別的國家也算師出有名了,這等狠暴不忍皇帝,竟能為君。」

  雲墨和雲禎沒想到笑兒竟然如此舉動,早心急起來,兩個人急急的站起身:「鳳官?」

  鳳官一舉手阻止了雲墨和雲禎的話,雙瞳執著的望向上官霖,她知道上官霖雖然冷漠冰寒,但為人素來正直,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皇帝背負不好的名聲。

  「如若你動手制我,以我的能力,你們只能帶一具屍體回去。」

  雲笑面色坦然,唇角隱有笑意,似乎談論天氣一樣,談著自己的生死,一點恐懼都沒有,恐懼的是身邊的這幾個人,人人小心的看著她,最後望向上官霖。

  雲墨忍不住大喝。

  「上官王爺,鳳官仍本王的恩人,如若她今日有一絲差池,本王將陪他共生死,就讓天下人看看你們皇室的冷血無情。

  「還有我。」

  雲禎出聲了,這時候流星和驚雲還有慕青慕白同時雙膝著地,沉聲而出:「還有我們。」

  上官霖和木離等人愣住了,沒想到鳳官已如此深得人心,如若鳳官和雲王府的人都被皇室逼死了,天下必亂啊,這剛恢復寧靜的峰牙關,只怕就不安寧了,雖然西涼軍退出去。

  面對這種種狀況,上官霖陡的站起身,長嘆一聲,冷沉的臉色閃過暗流。

  「罷,罷,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本王接到消息時,鳳官已離開峰牙關了。」

  「謝王爺。」

  雲笑收劍一抱拳,謝過上官霖,回身把劍插進木離的腰間,一切做得那麼自然,絲毫看不出這個人剛剛曾拿著劍指著王爺,然後面不改色的脅迫他,現在竟然雲淡風輕,好似什麼事都沒有了。

  「本王也謝過上官王爺了。」

  雲墨緩聲,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地浮起沉重,看來笑兒不能待在峰牙關了,現在就算沒有了鳳官,只有笑兒,也是令人懷疑的,所以只有讓她離開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可是想到女兒悄然離去,雲墨心頭百般不是滋味,他們團聚的日子還這麼少,又要分別了。

  「好說,本王告辭。」

  上官霖冷然的黑瞳望了鳳官一眼,似乎連日來只是想和他當面道一聲別,現在該走了,而且他不能再耽擱,否則皇兄一定會生疑的。

  「禎兒,送王爺。」雲墨一揮手,雲禎走過來,恭敬的請了上官霖出去,身後雲笑清聲而出:「王爺,今日欠你一個人情,來日再還。」

  上官霖離去,正廳之中,慕青慕白,還有流星和驚雲都站起了身,退了出去。

  雲墨望著雲笑,伸出手拉她一邊坐了,心疼又沉重的開口。

  「笑兒,看來你不能待在這裡了。」

  「是,爹爹,我即刻離開這裡,雖然上官霖放過了我,只怕別的人也接到了密旨,到時候就麻煩了,爹爹和哥哥要好好的生活,笑兒會給你們來信的。」

  「嗯,一定要當心身體,如若遇到一個知你疼你的人,爹爹就放心了。」

  雲墨感嘆,雲家雖然眼下沒事,可是接下來呢,如若哪一天有事了,要是有人珍惜著笑兒,他也就含笑九泉了,否則只怕難以安心。

  「爹爹。」雲笑沒有說什麼,眼裡罩上一層霧氣,這一陣子,他們相處得很愉快,是她來古代最快樂的日子,如若不是牽上皇上,她一定能安心的待在這邊關之中,如若有一日遇到一個真心相對的男子,終自一生,笑看雲卷雲舒。

  父女二人正在廳內揮淚灑別,流星和驚雲皆心情沉重。

  這些日子主子本來很開心,可是開心的時間太短了。

  廳內,流竄著分離的愁苦,那雲禎已大踏步的走進來,清潭水眸揚起一層霧氣,腳步沉穩,藍衣恬淡,行雲流水的優雅,可是這廳內幾個人都看到他優雅背後的不捨。

  「笑兒,哥哥送你出城吧,會雲王府去吧,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後你要深居簡出,千萬別讓人知道你已經不傻了的事。

  「謝謝。」雲笑轉身靠近雲禎的胸前,對於這個哥哥,她是真心的接納了,因為只有他知道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魂魄,就是這樣也接受了她這樣的妹妹。

  雲禎摸著雲笑的頭髮,柔軟如綢,想到她要離開,心裡千般不捨,萬般難受。

  以後後院中再也沒有那個慵懶如貓,娟在躺椅裡曬太陽的女子,他和爹爹該多寂寞啊,這些日子以來,笑兒帶給了他們很多的快樂,但現在她不能留在這城中,不管是什麼地方,絕對不是峰牙關,因為鳳官的事,再有陌生的人和雲王府牽扯上,別人很快便查出實情的。

  「爹爹,我送笑兒出城去。」

  「好。」雲王爺回身,面朝裡微仰首,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的難受,身後腳步聲響起,直到走到了門口,才聽到那清悅的聲音響起:「爹爹,等過一陣子,我就來看你。」

  說完人已走了出去,雲墨飛快的轉首,只看到一抹翩躚如蝶的身影拐了一個彎就不見了,那白色的袍角,如一抹消逝的流雲。

  雲墨腳下一邁,緊走了兩步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不。」雲墨大手緊握著門框,如若去送她,笑兒傷心,他自己也傷心,幽深的黑瞳遙望著天際,天邊一縷白雲,變幻莫測,遠遠望去好像一張女人的臉,雲墨輕輕的低喃。

  姬玉,如果你在天之靈,就保佑我們的女兒,讓她從此之後開開心心的,遇到一個珍惜她懂她的男人,替我們守護她吧。

  雲府的後院門前,一騎輕簡的馬車緩緩的離開,一路直奔城門口而去。

  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雲府中又來了一個不速之感,竟是峰牙關的副帥豐立城,原來太后懿旨密調豐立城回京,並讓他帶鳳公子回京。

  此番峰牙關解除瘟疫,西涼軍退回原處,這豐立城雖沒有多大的功勞,但是這麼大的戰事上,總要出來一個領功。

  至於雲王府的人還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志得意滿的豐立城,紅光滿面,此番回京,他必然會被重用,是以整個人很高興,對雲墨也是相當的客氣,他知道自己的功勞,全建立在雲墨的基礎上。

  「見過雲王爺。」

  「客氣了,請坐。」雲墨招待豐立城坐下,立刻有下人奉了茶上來。

  豐立城一邊飲茶,一邊四下打量,並沒有看到想見的人,不由得失望,抬首見雲王爺有些心不在焉,微有些驚詫,雲墨這種狀況是很少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他才懶得管別的事,只想把鳳公子帶回京去,信中太后說鳳公子仍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想重謝於他。

  太后的恩人,他豐立城可得罪不起。

  「雲王爺,不知道鳳公子現在何處?」

  豐立城開門見山,也不拐彎抹角,鳳公子此番進京,只怕有不小的際遇,所以他以後要多仰仗他了,所以很是客氣。

  雲墨眼瞳一暗,不動聲色的開口:「不知道豐副帥要見鳳官何事?」

  「是這樣的,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給臣,讓臣帶鳳公子回京,太后娘娘說,鳳公子仍是她的救命恩人,定要重謝於他,你說這不是他的造化嗎?」

  雲墨瞳仁冷然,幽深無波,太后什麼樣的人,他比一般人清楚,從當年到現在,每一步棋都下得很精心,她那樣的人會對鳳官重謝嗎?只怕是別有用心。

  「鳳官已走了,恕本王無力。」

  「什麼?」豐立城吃驚不小,陡的站起身,手中的茶水因為他急促的起身,潑了出來,濺了一身,不過她卻不管這個,只關心那鳳公子什麼時候離開了雲府。

  「今兒一早,他就來向本王辭行,離開峰牙關回去了。」

  豐立城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急急的抱拳:「那本帥告退了,後會有期,雲王爺。」

  不過心裡卻浮起一句,只怕永遠無期了,雲王府和皇室之間的事,他是很清楚的,雲墨能在邊關擁有一席之地已屬不錯的,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回京。

  雲墨看著豐立城離去的背影,整個人陷入了沉思,這太后和皇上搞什麼名堂,為什麼先後要調鳳官回京,如果是殺她,斷然不會如此急促,還先後派了兩路人,雲墨百思不得其解,指得做罷,想到女兒此刻已離開了峰牙關,心裡沉重無比。

  笑兒啊,一定要幸福,如若有一天,爹爹看到有一個良人,珍你惜你,爹爹此生無憾了。

  輕風吹拂,柳絮飄飛,郊外古道旁,停著一輛簡約的馬車,有一人倚在馬車邊,藍袍緩帶,風輕撩起袍擺,飄逸萬分,那墨發像天上的雲彩,恬雅的五官,眉輕展,笑意掛在唇角,嘴裡含著一根青草,一派悠哉的神情,說不出的雅緻,竟是一個儒雅奪人眼目的公子。

  這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送雲笑出城的雲禎,一身的優雅,慵懶隨意的靠在馬車邊,一雙深幽的眼瞳,盛滿了碧水清波,隨意的掃向不知名的地方,暗芒隱隱。

  這時候,馬道之外奔來一匹高頭駿馬,馬上之人一看到他,陡的一拉韁繩,馬嘶溜一聲停了下來,揚起塵土飛揚。

  飛揚的塵土之中,嗆了一臉灰的雲禎,依舊笑得雅氣逼人,揚了揚手中的草根,和馬上之人打招呼。

  「木離,好巧,在這裡遇到了,你家主子呢?」

  說完煞有其事的往後面望了一眼,然後揚了一下如霜裁過的眉。

  木離高坐在馬上,飛快的翻身下馬,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身影,只有一個雲禎,家還有一個駕車的車伕,兩個人正奇怪的望著他,再沒有別人。

  王爺派他暗中跟著那鳳公子,他便守在雲府後院,一路尾隨過來,沒想到竟然被雲公子用了一招金蟬脫殼,失去了鳳公子的消息。

  「雲公子,好巧。」

  木離尷尬的笑了笑,臉上的那道疤痕,在如水的陽光裡,微微有些猙獰,不過臉色卻一閃而過的暗紅,跟蹤人家,卻被逮了個正著,他還真沒有做過這麼丟臉的事,而且他是在不理解王爺,明明同意放了鳳公子,卻又暗下派自己跟蹤他。

  難道真的是喜歡上了那鳳公子,木離一臉的糾結。

  雲禎點頭:「是啊,真巧,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一扔手裡青郁的草根,灑脫的拭身上了馬車,冷淡的聲音響起來:「

  走吧,回城。」

  「是,公子。」馬車伕應了一聲,飛快駕車掉頭,身後木離錯愕的望著遠去的馬車,剛才雲禎掀簾之時,他看了馬車,確實空無一人,看來那鳳官早就離去了,不由得嘆息一聲,翻身下馬,凝視著越來越遠的車影,還是回頭追上王爺,稟明情況吧。

  遠去的馬車上,雲禎掀簾望向那一望無垠,碧綠的草叢,古樹蓊鬱,野花遍佈。

  笑兒保重,為何剛離別,便如此愁悵,彷彿一顆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了,想起她的巧笑嫣然,想起她的聰慧燦爛,想起她的詭計多端,這樣一個集萬千輕靈的女子,只怕誰都移不開視線。

  馬車漸行漸遠,只到一輛精緻的馬車穿身而過,駕車的人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錦衣,在風中輕揚而過,眼神間一剎那的交會,已瞭然明白。

  這駕車的人仍流星,他另駕一車,緊隨其後,換了公子的馬車,這樣就可以避人耳目,躲開了不必要的麻煩。

  大道上人影全無,這時候,草叢中站起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雲笑。也就是人人尋找的風管,身後是婉婉和驚雲,三個人動作神速的走到馬車邊,躍身上了馬車,那流星韁繩一拉,馬車飛快的離開。

  馬車內,婉婉探過身子望向雲笑:「主子,現在我們去哪兒啊?」

  愈小微瞼眉靠在軟榻的長毛墊子上,一動也不動,就在婉婉和驚雲以為她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她淡淡的勾唇而笑:「我們就四處遊山玩水吧,何必要急著去哪,難得有這樣的時光。」

  「是,主子。」

  婉婉和驚雲一聽她的話,早高興極了,遊山玩水啊,這真是太好了。

  馬車一路往西,途徑雲城,然後又經過小寒山,最後一拐往南而去,聽說南部的風景很美,多出沒江湖人士,何不到江湖去玩玩。

  十日後,他們一行人已置身於南部的蘇城,蘇城雖然不大,但景色優美,小橋流水,古院深巷,奇花奇草。

  細雨霏霏中,打了青花油傘的美人,從橋上而過,自成一道風景線。

  幾個人住了一家臨河的客棧,打開小葉窗,窗外無數小舟,穿行在重重的雨幕中,細雨像千絲萬縷的細線,披掛在天上人間,輕河中,泛出淺淺的氤氳,濛濛的霧氣籠罩了整座古城。

  美不勝收。

  雲笑輕靠著小窗,端著一杯香茗,悠閒的品茗,眼神迷濛而悠遠,定格在那如煙似霧的空氣中,岸邊隱約可見的楊柳,在細雨中,越發的青郁迷人。

  「主子,這裡還真不錯呢。」

  「嗯。」雲笑點頭,回身坐在房間的一側軟榻上,淡淡的開口:「如果現在彈一首古曲,還真不錯呢,可惜我不會彈。」

  雲笑陷入沉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慕容沖,他彈琴的時候,高雅飄逸,白衣勝雪,烏絲如墨,溶在月光之中,好似踏塵而來的謫仙,就連吹奏的曲子也帶了一股飄渺離塵之味,遠在九天之上,讓人無限的神往。

  忽然,一道悠揚飽經滄桑的琴聲響起,雲笑一怔,回過神來,那婉婉早已衝到了窗前,探頭望出去,只見細雨之中,遠方一座拱橋,橋上此時坐著一老婦,那老婦一身黑色的衣服,神容凝重,一尾琴搭在腿上,她就那麼淡了起來,悠揚凌厲的琴聲從指間流竄,夾雜真很深的怨氣,琴音陡的拔高,似驚濤駭浪,似重重深淵,一路直殺雲霄。

  雲笑已走到婉婉的身邊,隔著雨幕望過去,淺淺的嘆息。

  「那個人一定很痛苦,琴是人的心,心情愉悅的人,彈出來的琴聲也是歡欣的,幸福的人彈出來的琴也是幸福的,反之,痛苦的人,彈出來的琴也充滿了怨氣,這琴聲不但有怨氣,還有殺機。」

  雲笑剛說完,琴聲戛然而止,兩個人同時望出去,哪裡還有人影,只見那橋上空空如也,有人漫不經心的穿過那拱橋,方纔的一幕好像只是她們倆的幻像。

  「人呢?不會是眼花了吧。」

  婉婉嘀咕,雲笑笑著搖頭,往內走去,剛才的老婦,雖然不起眼,只怕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人,所以才會眨眼消逝不見。

  蘇城的雨真是說怪就怪,下了一天的雨,在傍晚的時分,竟然說收就收了,天空好似被水洗過的,明潔湛藍,最後的一絲殘陽,似血一般的灑在了澄清的河面,好似踱了一層胭脂,說不出的艷麗。

  婉婉早歡呼起來:「太好了,主子,總算不下了,我快悶死了,晚上的時候,我們去逛街吧,來了有幾日,還沒有真正的逛過夜市呢,我聽樓下的小二說,蘇城的夜,就像耀眼的寶石,璀璨奪目,好玩的好吃的,應有盡有。」

  雲笑笑望著這丫頭,看來確實是憋壞她了,真不知道在皇宮的那一段時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現在的雲笑沒有易容,婉婉也沒有整裝。一切以自然為主,但是雲笑仍然女扮男裝,是一盒俊美逼人的小公子,而婉婉的穿著不像那麼華麗,趨向於婉約柔美。

  「好吧。」

  雲笑終於鬆了口,流星推門進來,身後跟著驚雲,手裡端著托盤,還有店小二,也端了一個托盤,兩個人走到桌邊,把飯菜一一擺好,一二恭敬的開口:「客官請慢用,小的先下去了,有什麼事情請吩咐。」

  「有勞小二哥了。」

  婉婉笑瞇瞇的開口,那小二面不改色氣不喘,對於長相柔美的婉婉一點感覺也沒有,因為這蘇城最多的就是美人,才子佳人的溫柔鄉,婉婉這樣的姿色,在蘇城隨處可見,所以還不足以引起別人的驚嘆,這裡不是邊關。

  小二退了出去,幾個人在房間裡用了飯。

  婉婉一邊用飯一邊興奮的說話:「流星,今兒個你們出去聽到什麼好玩的事沒有?」

  原來白日雲笑讓流星和驚雲到街上去打聽,看看這蘇城有什麼趣味,是以婉婉一直纏著他們兩個要聽有趣的事。

  流星翻了白眼,動也不動一下,繼續自己吃飯的動作,他不說自有人說,果然那驚雲,笑嘻嘻的開口。

  「聽說今晚蘇城有一戶姓丁的人家納妾。」

  「這算什麼趣聞,這豪門大戶的誰家不納妾啊,再正常不過的事。」婉婉冷瞪著驚雲,感覺他是搗亂,故意說這些給她聽的。

  驚雲不急不躁,笑嘻嘻的繼續說:「可是那人已六十歲了,納一年芳十八的小妾。」

  「啊。這不是糟蹋了那姑娘,可憐的女人啊,那老頭子太壞了。」

  婉婉一聽,立刻義憤填膺起來,又是拍桌子又是怒罵。

  一桌子的人都奇怪的看著她,婉婉不明所以的開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然後掉頭望向雲笑,一臉的哀切:「主子,可憐的是我們這些女人,男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流星和驚雲一臉的莫名其妙,好好的怎麼罵起他們來了,好吧,這女人向來會抽風,懶得理會她,這時候雲笑伸出手來拍拍婉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驚雲的話還沒說完呢

  「婉婉,驚雲話還沒說完呢。」

  「啊,還有啊?」婉婉張大嘴巴,驚雲眼明手快的夾了了排骨,塞住了她的嘴巴,然後滿意的看著這個女人指手畫腳,面紅耳赤的掙紮著,耳朵總算清靜了,然後繼續方纔的話題。

  「這小妾仍是青樓名妓,自願嫁給這六十歲的丁浩文,這人是前武林盟主,家財萬貫,在蘇城算是一方豪傑,那小妾揚言,必須八人大轎抬進丁府,否則免談,沒想到丁浩文竟然同意了,三千兩銀子贖了那小妾的身,今晚正是他娶妾之日,想必蘇城一半以上的人都會去,一看看熱鬧,二來捧捧場。」

  「可憐了他的原配夫人。」

  雲笑嘆息,天下間向來是女人為難女人。

  這小妾年輕貌美,什麼人不好選,偏要嫁給丁浩文成這樣的垂暮之人,而且狂妄的令人討厭,不就是長得美一點,再美也改變不了青樓的身份,低賤的妓子罷了,雲笑暗念,忽然想起白日看到的那名老婦,心頭竟多了一抹說不出的感覺。

  這時候,婉婉已拿掉了嘴裡的排塊,正呼哧呼哧的喘粗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半天才心痛的開口。

  「主子,這下賤的女人真可惡,我就想看看她長得究竟是什麼樣子,竟然如此可惡,不知道那個可惡的老頭有沒有夫人,說不定他夫人死了。」

  雲笑眼神一暗,竟鬆了一口氣,是啊,說不定那夫人已經死了,就算丁浩文想娶妾也沒什麼,現代的那些年輕貌美的大明星,都嫁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有錢就好辦,何況是古代,納妾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她這想法沒維持多久,就破滅了,驚雲一臉惋惜的搖頭。

  「沒有,那夫人還健在呢,聽說和丁浩文打了一場,這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蘇城有名的美人,聽說武功也是及高強的,這麼多年兩個人一向恩愛,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怎麼受得了,所以今兒個晚上,大傢伙去多半是看熱鬧的。」

  雲笑坐在燈光裡,臉色陰晴不定,本來她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可是心底似乎總有些不安,或者說有一道叫囂的聲音,還有橋上聽到的那首殺戮極重的琴聲,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想去看看熱鬧,或者真有些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她揚起臉,淡淡的開口。

  「算了,我們也不吃了,今晚去看看熱鬧吧,你們知道丁府在什麼地方嗎?」

  驚雲一聽主子的話,早嘿嘿笑了兩聲,連連的點頭,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臉的得意。

  「主子,我就知道你是愛看熱鬧的人。」

  雲笑徹底無語了,而流星和婉婉同時看向驚雲。

  這傢伙當著主子的面也敢說話不打草稿,愛看熱鬧的那個人是他吧,他把這件事說得如此曲折迷離,可歌可泣,不就是為了讓主子去看熱鬧嗎?現在竟成了主子是個看熱鬧的人。

  啪的一聲,驚雲挨了一下,流星和婉婉同時的開口:「活該。」

  雲笑已站起了身,揮了揮手吩咐下去,:「走吧,反正今兒晚上人多,也不知道誰是誰,我們帶份禮物就是了。」

  驚雲一邊揉頭一邊飛快的拉開門,一摞兒精美的禮物盒提了進來,諂眉媚眼的開口。

  「主子,小的早就替你收拾好了。」

  房內三人望天,逕直走出去,誰也不看他一眼,留他提著一盒兒的禮物盒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叫。

  「喂,你們來個人幫我提一下,提下。」

  可惜沒有一個人理會,全都直接無視這麼一個人。

  蘇城的夜晚真的很美,明淨的天空像琉璃一樣透明,街道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遠遠近近的望去,就像一道明晃晃的長龍,燈光迷濛中,那隨處可見的攤販,不時的吆喝著,大街小巷中,香車寶馬川流不息,人影攢動。

  空氣中瀰漫著胭脂的香味,不時的聽到青樓楚館中,傳來嬌媚膩味的聲音。

  「爺,快進來玩啊,奴家在等著你呢。」

  那酥軟嬌膩的聲音直鑽入人的心裡,令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馬車內,雲笑抬首望向流星和驚雲,稀奇古怪的看了一通,最後好奇的問了一句。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這種調調的女人。」

  「主子,你想到哪了。」這兩個傢伙難得一次的異口同聲,神色極其的嚴肅,似乎雲笑瀆讀了他們的自尊,一側的婉婉忍不住叫出聲。

  「得了吧,你們,難道不是男人嗎?」

  驚雲一聽婉婉的話,早怒目相向了,馬車內頓時響起一陣辟裡啪啦,好像燃炮竹的聲音,唇槍舌戰正式開始了,而早已聽慣的雲笑,竟能在這舌槍彈雨之中,安然的闔上眼睛閉目養神,對於這一點,流星佩服不已,而他實在受不了,直接一躍拭出去,坐到車伕的身邊去了。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停了下來,外面的流星的聲音響起來。

  「主子,到了。」

  一聲響,車內陡的安靜無比,然後是驚雲歡天喜地的聲音:「到了啊,快,別遲了,熱鬧看不到了。」

  典型的惟恐天下不亂者,人家只怕正愁雲慘霧呢,他卻在這裡歡天喜地的看熱鬧,這一次雲笑冷冷的怒視了一眼,驚雲立刻警覺的住口,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三個人一先一後的下了馬車。

  丁府,燈籠高掛。

  高大的門楣上,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丁府」那朱紅高大的宅門,一看就知道有些年月了,門前一對采球的石獅,氣勢軒昂,威武不凡,這裡就是前武林盟主的家。

  果然和別處不一樣。

  府門外,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數不清的高頭大馬,香車寶馬,賓客絡繹不絕,門前有一長溜的下人,為首的人大概是丁府的管家,玲瓏萬千的分派人手招待客人。

  在這樣的人家當管家,想必早就練成了八面玲瓏的手段,要不然即會待得了。

  一撥撥客人被引進去,又來了一撥撥的人,雲笑一眼望去,只見這些人中多是佩刀持劍的人,這裡大概就叫江湖了,果然和別處不一樣啊。

  幾個人走了過去,跟隨著一眾人的身後往裡走去。

  其實今晚的賓客,這管家很多都不認識,只知道收禮單,把客人迎進去,所以當雲笑領著人走過來的時候,那管家吩咐了身後的人:「來把客人帶進去。」

  立刻的兩個小廝模樣的人走過,接了禮遞上去,自己回身恭敬的對著雲笑施禮:「客人請隨我進來吧。」

  雲笑一抱拳,並未多說什麼,跟著那小廝的身後一路往裡而去。

  一路上只見人來人往,不時的相熟的人抱拳打招呼,然後勾肩搭背,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相揩而進,隨便可見這樣的場面,再看那些賓客中竟然有很多佩刀揩劍的女紅裝,英姿颯爽,灑脫利落。

  丁家果然財大氣粗,這座大宅子不但佔地廣闊,而且佈置地錯落有致,恢宏大氣的前廳,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人,足有上百號,那些說話既響亮又粗野,典型的江湖人風範,不過因為人太多,有點鬧哄哄的感覺,雲笑蹙眉縮了一角,一點也不惹人注目。

  忽然聽到大廳正前方傳來一聲宏亮的聲音。

  「感謝各位今日來參加丁某的納妾之喜,待會兒大腕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如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千萬莫怪啊,」

  明明人多吵雜聲很大,但這人一開口說話,大廳之內立馬安靜了下來,雲笑雖然沒有內力,不懂武功,但從這人剛才剛勁有力的說話聲,仍隱約知道,這說話的人內力渾厚,功力不凡,就是這一手就顯示出他老當益壯,應該就是今晚的要納妾的主人丁浩文,也就是前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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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1)

  丁浩文雖然是前武林盟主,但因為和現任的盟主關係極好,是以江湖中的人仍然很尊重他,此時他一開言,早有人哈哈笑了起來,大聲的應和著。

  「丁兄說什麼話呢,我們和丁兄還客氣什麼,今晚乃丁兄的大喜,我們一定要一醉方休。」

  廳內附和聲一片,那丁浩文再次爽朗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外面有管家圓滑的聲音響起來:「武林盟主到。」

  一聲響,廳內瞬間安靜下來,上百號的人動作整齊利索,飛快的分站到兩邊,中間讓出一條道來,雲笑順著眾人的視線,往門口望過去,只見一道欣長高挑的身影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手下,這男子修眉冷目,刀削斧刻的五官契合在臉上,瑩瑩光亮下,他的肌膚猶如滴水般的潤滑,墨色的眸子淺漾的笑意,但那笑卻未達到心底,只停留在表面,身上著一襲上好青衫,手中執著兩個銀光灼灼的圓球,一邊把玩一邊沉穩的朝兩邊點頭,姿態優雅慵散,但所到之處,皆是恭恭敬敬的。

  這個男人只怕不簡單,雲笑暗念,不動聲色看著眼前的一切。

  男子一走進來,今晚的主人,丁浩文便迎了過去,一臉的恭敬的笑意。

  「盟主大人,你可來了,這一屋子的人可都在等著您呢。」

  丁浩文倒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把這個盟主大人一直領到上首最正中的位置。

  大廳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只到最上首的人悠然的坐了下來,那分列兩邊的嘩啦一聲,全部合湧到一起,立在正中,朝上方的人行禮。

  「參見盟主。」

  聲音響亮穿透整個大廳,這瞬間,雲笑心內震撼極大,原來這就是江湖,在他們的天地裡,盟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這小小的天地裡,他的權利和殺傷力並不比宮中的皇帝差多少,相反的更肆意,因為他們沒有什麼牽制,有時候只憑一個道理便可置人於死地。

  「大家不必拘謹,今日乃是丁盟主的大喜,都起來吧。」

  這聲音冷然清淡,好似二月的輕風,既沒有過多的狠嗜,也沒有任何的柔和。

  「謝盟主大人。」

  眾人道了謝,便自由的分散開來,不似先前的吵嚷,似乎有了約束一般,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走到一起去談笑,而主人丁浩文自然陪著盟主大人說話。

  今日的宴客中,有很多的女賓,提刀佩劍的江湖女子,生性豪邁潑辣,是以那熱辣辣大膽的光芒,直射向上首的男子,只可惜那男子眼皮動也不動一下,好似不知道這些女人的心思,害的多少人失望,卻又不死心的緊盯著他,

  就盼望盟主大人開恩,能給予她們一個機會,不做盟主夫人,就是做小妾也是好的。

  廳上的人都在說話,時不時的傳來爽朗的笑聲。

  雲笑在角落裡靜靜的打量著那個男人,只見他時而輕撩滑落到胸前的墨發,時而隨意的變化一下姿勢,性感的唇角勾勒著笑意,可是那笑明眼的人,一看便知,是虛偽的客套,其實眸底已有些不耐,一隻手依舊把玩著那銀白的鋼球,那球,雲笑懷疑,恐怕不是單純的玩耍,應該是屬於暗器之類的。

  那男子一邊附和著主人丁浩文的說話聲一邊抬頭朝雲笑的角落掃過來,即便隔著這麼多的人,他也知道有人在打量他,不是一般的女子的貪慕,而是研究,是誰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墨色瞳仁一閃而過的冷寒,雲笑趕緊垂下頭,假裝望地望腳望左右,就是不瞄那個人,她初到貴地,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等到那眸光收回。

  只聽見耳邊傳來女子興奮的聲音。

  「天啊,盟主大人望我了。」

  「哪裡望你,是望我好不好,也不看看你長的什麼樣。盟主大人會望你?」

  雲笑錯愕的望過去,只見兩個長相秀麗的女子,正為了盟主望誰而爭執不休,真是有夠讓人無語的。

  一側的婉婉探過半個身子,小聲的嘀咕:「主子,這盟主大人長得還真不錯。」

  雲笑立刻玩味的開口:「要不要我把你送給他。」

  婉婉立刻翻了白眼,無語的望別處,有時候她發現主子真的有點遲鈍,不是有點,是很遲鈍,她這話是為了她好不好,她一個小婢女,人家堂堂武林盟主怎麼會看中自己。

  正在大家說的熱切,各懷心思,然後盟主大人快忍不住打哈欠的時候,丁府的管家奔了進來,笑瞇瞇的朝著自家的主子開口:「老爺,花轎到了。」

  頓時間眾人齊望向丁浩文,六十歲的人了,此時臉上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兒,那高興勁兒,不比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差多少,一邊和盟主大人打招呼,一邊奔出廳外接他的小妾去了。

  等到丁浩文一走,廳內很多人滿臉不屑的神色,更有些人直接小聲的嘀咕起來。

  「丁夫人真的命苦,怎麼會遇到這種男人呢,到老了竟然受這種罪。」

  「是啊,聽說這位小妾懷孕了,所以丁浩文迫不及待的要迎她入府。」

  「想當年,丁夫人可是蘇城的一朵花兒,而且為了幫助盟主管轄江湖中的事情,竟然練了一種陰柔的功夫,害的自己只生了一個孩子,便不能生育了,誰知道那個孩子後來夭折了,現在倒好,這丁盟主另娶,又有了孩子,和小妾郎情妾意起來,可是丁夫人卻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眾人無不扼腕痛惜,都是為那個神龍不見尾的丁夫人,今日從頭到尾都沒看到她。

  府外隱有絲竹之音傳來,纏纏綿綿。

  雲笑聽著身側的說話聲,再想起府門外熱鬧的場面,不由得心情沉重,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一生以夫為天,可是一旦天塌了,她可怎麼辦,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白日拱橋上見到的那個老婦人,那般傷痛,那般絕望,想必也是遇到了人生的一大劫難,雲笑正想得入神。

  廳門外已傳來,丁浩文歡天喜地地笑聲,一路走了過來。

  年過六十歲的丁浩文,再次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滿臉的紅光,春風得意。

  今日他可是雙喜臨門,納妾得子。

  他手上握綿花一朵,牽著柔媚的小嬌娘一路踏府穿門,迎進了大廳,廳內已有人笑嘻嘻的開了口。

  「恭喜丁兄喜得佳人,再得貴子。」

  屋內響起如雷似的笑聲,雖然不屑,但誰也不願意撕破臉皮,只恭維的奉上兩句,那丁浩文不知是被喜悅沖昏了頭,還是明知如此也不計較,畢竟今日是他喜得嬌妻,又得貴子的日子,所以一一回首。

  「客氣客氣了。」

  丁府的管家趨步上前,小聲的提醒:「老爺,吉時已到了,快拜堂吧。」

  管家膽顫心驚,生怕接下來的事出意外,夫人此時沒動靜,不代表稍後沒動靜,雖然老爺把夫人關在了屋子裡,又給夫人下了藥,承諾只要今日一過,便給她解毒,但是夫人一向為人剛烈,只怕拚死也會鬧上一鬧的,所以這丁府管家,只覺得眼皮跳動,心裡不安。

  可惜老爺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幾十年的夫妻,難道不知道夫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嗎?

  丁浩文聽了管家的話,立刻點頭吩咐:「好,拜堂。」

  立刻有主持婚禮的司儀走到了大廳正中,舉起一支手,廳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齊刷刷的望著正中的那個司儀,身著灰衣的司儀,摸了一下鬍鬚,眸底有些不甘願,這種事誰願意做啊,可是丁盟主於他有恩,既然張口了,他斷然不能推辭,但是做這種事,還真是良心不安啊,司儀不想多說什麼,清了清嗓子,簡單說了兩句開場話,然後直奔主題。

  「拜堂儀式開始。」

  丁浩文滿臉含笑,現在他也不計較這些,只想盡快把小妾迎進洞房。

  「一拜天地。」

  長長的聲音響起,逶迤綿延。

  「二拜高堂。」

  丁浩文的高堂不在,但是那位置上坐著的是當今的武林盟主,那男人眼瞳中一閃而過的冷寒,眼看著丁浩文直直的拜下下去,而他一提袍擺換了姿勢,假裝不經意的讓了開去。

  「夫妻—」司儀念接下來的詞,可是這時候,只聽一道雷霆之喝響起,排山倒海的冷凌之氣,然後一團黑影閃過,瞬間擊滅了大廳之上兩盞紅燈籠,廳上一下子昏暗下來,只有四角吊著的燭火不停的閃爍著。

  廳內一陣唏噓,有人叫了起來:「丁夫人出來了。」

  竟然是丁浩文的原配夫人,方才一出手便可知她厲害的手段,那一團黑影一閃而過,重新回到她的手上,赫然是一把上好的古琴,一身的黑衣,頭上卻繫上白色的縞素,長長的拖迤到地上,寒凌凌的立在門前,如地獄修羅,如鬼域夜叉,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氣而來,怒目而視,那黑色瞳仁,隱有暗紅色的液體,竟是一行血淚。

  廳中鴉雀無聲,人人驚懼,齊齊的望著那身著黑衣,披肩縞素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進來,聲聲凌寒,字字如冰。

  「丁浩文,我再此恭祝你二人奔赴黃泉,同生共死,祝你們死後纏綿恩愛,百世不離。

  那縞素老婦人,淚流滿面,滿面血紅,猙獰而可怕。

  堂上丁浩文氣急敗壞,臉色陰驁,一聲責難平地而起:「白如霜,你不要命了。」

  昔日恩愛夫妻,今日刀劍相博,眾人只覺得愛如冷水,涼薄炎情。

  大廳,沒人說話,有人望著丁浩文,不知道他如何處理此事,有人望向那老婦人,昔日蘇城的一朵嬌花,竟然得到如此下場,人鬼皆懼,只因她嫁錯了良人,選錯了路,可誰知,世上男兒皆薄倖,只不過別人沒有這丁夫人的決絕。

  沉寂之中,忽然響起一道嬌呼,竟是今日的罪魁禍首,蘇城的名妓,丁浩文的小妾。

  只見她一掀紅霞,露出嬌媚柔情的臉容,果真是個千嬌百媚令人惹愛的女人,只可惜那眼中沒有該有的慈善,只有一抹惡毒,偏還故作柔弱不堪,手捂心口的姿態,無力的開口。

  「浩文,我怕。」

  堂上眾人有一半想吐,眼神鄙視加不屑,還加上恨不得扇她兩巴掌,你怕啥,你怕你還搶人家的丈夫,你怕你還要八抬大轎迎進門,你怕你還敢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故作嬌柔,引起人家夫妻爭鬥。

  你她媽的就不是人,難怪人家說世上婊子最無情,卻原來是真的。

  眾人蜚語,一通亂罵,不過誰也沒有出聲,這可是人家的家務事,而且這裡有盟主大人在,也輪不到他們開口。

  那丁浩文一聽小妾恐慌的話,早緊張的拍她的手,柔聲哄勸著。

  「別怕,有我呢。」

  他這一聲,分明是在丁夫人的傷口上撒鹽,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眾人只見她身形陡的一提,手中的古琴一揚,擲了過來,帶著毀天滅地的凌厲,堂上眾人唬的紛紛倒退,自動的讓出一條道來,那丁浩文一抬首,和剛才的面容傲然天上地下的差別,掌風一凝,揚手便是強大的內力擊打出去,直射向那把古琴,可憐一把曠世古琴,眨眼便擊得碎如飛屑,紛紛揚揚如一場細密的春雨,延綿中滲透冷徹骨的寒意。

  這把古琴仍是當日丁浩文為愛妻所覓,今日竟毀於一旦。

  看來夫妻二人當真決裂如冰山斷裂,江水枯竭,永無緩和的可能了。

  那一側剛迎進門的小妾,竟然愛意不斷。

  「浩文,小心點,別忘了還有孩子呢。」

  丁浩文回以一笑,當真纏綿恩愛,卻置另外一人於冰天雪地中,回眸已是冷酷無情狠戾。

  「白如霜,你太不知足了,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這麼多年我守著你一個人早就厭倦了,難道就不能娶一妾嗎?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是哼唱的,是你不正常,你個瘋婆子。」

  白如霜仰天大笑一聲,眼中再也流不出半點淚水,那張蒼老的面容上,只剩下死水,眼瞳更是冰寒極致。

  「丁浩文,你竟然有臉和我說這話,當日讓我習陰功,你是如何說的,一生只有我一個妻,這不是我逼你說的吧,男人重在承諾,如若當日你沒有這樣的承諾,我會習那不再能生養的陰功嗎?時至今日你不但納妾生子,竟然還給我下毒,好,很好,就讓這天下人看看你是什麼樣的東西。」

  白如霜一番話出口,丁浩文的臉色驟變,廳內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誰也沒想到這丁浩文為了一個妓院裡的女人,竟然下了狠手對待髮妻,這男人當真狼心狗肺,枉為男人。

  丁浩文被揭穿了底,不但臉色陰驁,殺機陡起,飛身而上,擊向白如霜,那白如霜即會坐以待斃,;兩個人從大廳之中殺到外面空曠的園子,眾人紛紛往外湧去看熱鬧,不知道丁浩文和夫人的武功究竟誰更勝一籌?

  那小妾也奔了出去,一路上有那不小心的人故意撞了她一下,或者推她一下,她怒目而視,掃了一圈,竟無人理她,大家早一哄而散。

  走在最後面的是雲笑喝婉婉還有流星幾人。

  婉婉忍不住小聲的嘀咕:「那丁夫人不是今日彈琴的老婦人嗎?」

  雲笑點首,接受到身後一束探究的視線,回頭遙望,只見那武林盟主動也不動,眸光中是一閃而過的異動,身側有人在他耳邊低低的說著什麼,他微點了下頭,自然的看向別處。

  屋外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雲笑站在廊下望去,只見那老婦人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滑,一隻手緊摀住一條手臂,鮮血一滴滴的滴下來,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不堪重負。

  原來丁浩文不但武功高,暗器使得也好,剛才出其不意的扔出一枚銀釘,中了老婦人的手臂,擊得她踉蹌幾步後退站定,緊望著丁浩文,仰頭朗聲而笑。

  「丁浩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從此之後恩斷義絕,如若我有一口氣在,必報今日之仇。

  她一說完,拭身而走,人群中發出一片唏噓之聲,只見那小妾衝到丁浩文的身邊叫了起來。

  「浩文,快殺了她,要不然她會回來報仇的,到時候......」

  丁浩文忙安撫懷中小佳人:「沒事,我會保護你們母子二人的。」

  說完,不動聲色的瞟了身側一眼,那管家像得到什麼啟示似的,悄然而去。

  雲笑看著這一切,掃視了身側的流星一眼,悄聲而語:「走,我們去看看。」

  「是,主子。」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順著長廊往丁府的一角退去,而園子裡丁浩文已揩著小妾,抱歉的對著前來觀禮的眾人致以歉意。

  丁府雖然大,但是要出去很容易,雲笑和流星驚雲幾個人很快翻出高牆,一路往前奔去,不知道中毒的丁夫人怎麼樣了?

  月冷如水,清冷的月光瀉了一地。

  幾個人搜索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丁夫人的身影,最後以為那丁夫人逃走了,正想離開,不想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凌寒的冷喝。

  雲笑一揮手,命令流星過去。她們緊隨其後而去,只見高牆之下,一圈身著黑衣的人團團圍住一人,想必正是那丁夫人,而這些黑衣人一定丁府養的打手,竟然能夠對當家的主母做出這種事,可見這些奴才平日沒少做壞事。

  為首的黑衣人哪裡理會丁夫人的怒罵,早一揚手中軟刀,耀出一層銀色的光芒。

  流星一踢腳下的石子,石子挾風帶雨,飛疾出去,啪的一聲打在那軟刀上,火花四射,那人被震得虎口發麻,手中的刀光噹一聲落地,與冷夜之中透出詭異莫測。

  那被困的丁夫人費力的睜開眼,只看得見刀光落地的迷影,人已陷入重重的黑暗中,昏迷前,唯有一個念頭,我不想死,我想報仇,我要殺了丁浩文這個混蛋。

  十幾個圍困這丁夫人的黑衣人,一看到有人阻擋了他們辦事,早嘩啦一聲散了開來,以包抄的形式向雲笑他們圍過來。

  雲笑喝婉婉往後退一步,是以流星和驚雲要想短時間內取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雲笑退到牆邊,一伸手拉過婉婉,兩個人飛快的溜到丁夫人的身邊,只見丁夫人的連勝罩上一層黑冰,顯然是中毒所致,雲笑飛快的查看丁夫人中了何毒,卻發現那銀釘其實是餵了毒,所以丁夫人的這條手臂算是廢了,最重要的是眼下若是不廢了這條手臂,只怕毒發身亡。

  天邊有暗雲重重,星星稀薄,刀光劍影,火花不時的飛濺出來,人影交錯著,一時之間難分勝負,而她們今晚根本沒帶藥箱出來,幸好她身上有銀刀和一瓶解毒藥丸,先救一時之急。

  雲笑念頭一起,立刻從腿邊的短靴中抽出鋒利的短刀,命令婉婉撕掉了丁夫人的一隻手袖。

  只見一隻手臂已黑了,從傷口處散發出惡臭的味道。

  雲笑一插手,不想有一個黑衣人竟讓偷襲她們兩個女人,婉婉飛起一腳踢了過去,雲笑手中的銀刀已飛疾出去,銀芒如冰,滑過那黑衣人脖頸,只見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不明白自己為何就在死在他們的刀下了。

  其實若不是他的輕敵人,雲笑根本不可能致他於死地,只是因為他先入為主,以為這兩個人沒什麼能力,所以反被一刀斃命。

  雲笑收拾了黑衣人,回首,眼神一暗,手起刀落,骨頭整齊切斷的聲音,乾脆利落,臉色平靜無奇,只有瞳底有微微的心疼。

  本來昏迷過去的人,此刻竟然痛打無以復加的醒了過來,一睜開竟看到自己齊肩而斷的胳膊飛了出去,而那持刀的少年一臉的鎮定,丁夫人一雙黑瞳升騰熾熱的狠戾,雲笑並不會理會,輕盈的拿出隨身而帶的丹丸塞進去丁夫人的嘴裡,沉聲而語。

  「銀釘上有毒,你這條胳膊沒了,至少還有命在。」

  丁夫人一聽,原來這少年是救自己的人,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中。

  雲笑掉頭命令身側的臉色發青的婉婉:「來,把裙子撕下來,給她包紮傷口,要用力一點,要不然只怕沒命了。」

  抬首望過去,只見流星和驚雲仍然和那些人纏鬥在一起短時間只怕分不出勝負,雲笑站起身一握手中的銀刀,黑色的血散發著濃濃的腥臭之味,直往流星和驚雲的身邊走去。

  婉婉大驚,飛快的一伸手拉住他:「公子,你要做什麼?」

  「殺人。」

  說實在的,她只救過人,沒殺過人,所以有些緊張,但這些可惡的人如果不殺掉,他們幾個根本走不了,而丁夫人必死無疑,雖然她和自己沒關係,可是看到她所受的苦,她只想讓她活著。

  婉婉他、一聽主子的話,早嚇白了臉,主子不會武功,雖然會耍一把刀,而且舞得滴水不漏,可是她真的不會武功啊,這些人可都身手不凡,若是她受傷了怎麼辦?

  「公子,別去。」

  婉婉早撲了過來,抱住雲笑的腿,堅決阻止她的行動。

  正在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皎潔的月光被大片的黑影遮住了,眾人抬頭,竟是幾個面無表情的人,動作迅速,來去如飛,一看便知這些人伸手極厲害。

  那些人一出現,一揚手中的兵器,便飛身而上,竟然是對付那十幾個作惡多端的傢伙的。

  雲笑錯愕收回手中的銀刀,淡然的笑。

  看來也有人和她一揚,看不得丁浩文這老混蛋所做的事,所以幫助她們了,看到這些出現的人,雲笑鬆了一口氣,立刻蹲下身,和婉婉一起處理丁夫人的傷口,等到她們處理好了。

  身邊的打鬥已結束了。

  十幾具屍體倒在一邊,血氣衝天,流星拭身奔過來,一伸手扶起丁夫人,關心的詢問一側的主子。

  「沒事吧。」

  「沒事,走吧。」

  雲笑揮了揮手這時候,驚雲已閃身去拉來了馬車,幾個人迅速的把丁夫人搬上了馬車,帶回客棧去。

  等馬晨漸行漸遠,一株高大的樹木上斜依著一個青衫男子,如炬的黑瞳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真有意思,竟然在這裡看到她了,不知道他可知道?

  雲笑為了不驚動客棧的人,自己和婉婉從正門而進,卻吩咐了流星和驚雲揩著丁夫人從不遠處的拱橋上,落到她們的房間外面的柳樹上,再進屋。

  房間內,燈火爆起,圓形的木桌上,整齊的擺放著各式東西,藥爐,酒精,丹丸,還有銀針和手術刀。

  雲笑先給丁夫人服用了止血的丹丸,然後打開她的斷臂,仔細的處理傷口,以防發炎感染就麻煩了。

  那森森白骨,浸染著血染,恐怖而猙獰,婉婉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場面,早噁心得衝到一側的窗邊,大吐特吐了,就是流星和驚雲這樣的暗衛,也看得頭皮發麻,手腳冰冷,可是再看自個的主子,小巧的五官上只有認真,仔細和執著,絲毫沒有所謂的害怕、恐慌,主子果然不一樣。

  不愧為名滿天下的神醫啊。

  雲笑處理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然後用銀針刺穴,調節丁夫人暴戾的神經,她失血過多,不宜再生氣憤恨,只會加重病情罷了,最後給她再服了止毒的丹丸,出了那根銀釘有毒,丁夫人的體內也被人下了毒,今晚她可是拼足了一條命去的,大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一切收拾妥當,雲笑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沁涼的汗珠子,婉婉臉色慘白的走過來,見丁夫人神色安詳了很多,傷處也包紮好了,心裡才算落了地,可是光用想,還是忍不住喘氣。

  「你們兩個在門外守著吧。」

  雲笑吩咐流星和驚雲,等到兩個人下去,自己走到一邊去淨手,整理身上的血衣,掉頭吩咐一直木然立在床邊的婉婉。

  「把我的衣服找件給丁夫人換上吧,她身上那件衣服上全是血,太難聞了。」

  「是,主子。」婉婉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過去給丁夫人換衣服,雲笑則自己翻了件衣服換上。

  月光透過半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灑了一地的光芒,那紗絹一樣朦朧的色彩照在外面的河水上,隱約有小舟穿行,一左一右的兩盞燈籠好似一對晶亮的眼睛,指引著船隻前行。

  屋子裡很安靜,除了婉婉翻騰丁夫人身子發出的聲音,再無半點聲響。

  忽然客棧樓下響起了說話聲,而且很吵雜,雲笑眉一蹙,暗叫一聲不好,只怕是丁府的人,那丁浩文不會真的趕盡殺絕吧,這男人真的禽獸不如了,可眼下要把丁夫人帶走,要是讓她再落到丁家的那幫人手裡,肯定沒命。

  雲笑和婉婉同時望向門外,流星和驚雲已推門進來,一臉的冷謹。


  第79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2)

  「不好,有人進來了,很顯然是丁府的人,現在怎麼辦?還是帶丁夫人離開蘇城阿布,我們殺了丁家的十幾個人,留下來只怕有麻煩。」

  「好,帶丁夫人走吧。」

  婉婉已收拾好了藥箱,流星上前扶著丁夫人,驚雲伸手拉著她們兩個,現在只能從後窗而出。

  幾個人剛離開,房門就被撞開了,十幾個人手執明晃晃大刀的丁府手下闖了進來,一看房間裡什麼也沒有掉頭望向身後的店小二,惡言冷語。

  「不是說兩個客人嗎?人呢?」

  「我不知道啊。」店小二莫名其妙的翻白眼,那為首的男人飛起一腳,踢翻了店小二,這時候已有手下四處搜索,忽然有人從打開的窗戶,看到遠方滑過拱橋的身影,不由得大叫起來:「快他們跑了,追。」

  一言落,身形一展躍了出去,緊隨其後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追了出去。

  僻靜的街道上,月光如影附隨,細雨過後,青石板路,又滑又溜,稍不留意便會摔跤,婉婉已連摔了好幾下,雲笑掉頭望了一眼身後緊追不放的丁府家奴,趕緊掉頭吩咐扶著自己的流星:「你扶著婉婉吧,我沒事。」

  流星領命,一伸手扶了婉婉,又趨步上前扶了雲笑,飛身往前面奔去。

  驚雲扶著丁夫人,一路狂奔,緊隨著她們的身後,一路撇足了狂奔,無奈那丁府中的人個個身手不錯,而流星和驚雲手中都有人,輕功施展不開,是以眼看後面的身影越逼越近,而他們的馬車還在客棧裡。

  不過天無絕路,就在她們以為躲不過的時候,大街上忽然疾馳而過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飛馳閃過來,眨眼停到她們的身邊,一人高坐馬車,冷漠的聲音響起來:「快上來。」

  流行指著婉婉和主子一閃躍上來,驚雲也拉著丁夫人躍上了馬車。

  身後那一批惡奴依然不放鬆的一路狂奔,忽然從街道兩邊的高樹上飛身而下十幾人罩著臉的黑人,一揮手圍攻上去,不時傳來慘叫聲。

  婉婉忍不住呸呸了一聲,還罵了一句。

  「活該。」

  雲笑卻蹙了眉,今晚的事太蹊蹺,先是有人幫助她們久了丁夫人,本來以為是因為同情丁夫人,但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好像人家是有意幫她們的,可是究竟是誰呢,安的什麼心啊?!

  真的是同情丁夫人,還是別有用心。

  雲笑百思不得其解,只聽到馬車呼嘯著從街頭飛過,不知道這馬車要駛向何處,驚疑的抬首望向流星,流星低眉輕聲。

  「沒事,好像是出城。」

  出城?雲笑腦眉一低,出城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蘇城是江湖人的天下,那丁家在蘇城可是眼線頗多,如若留下,麻煩更大,能夠出去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究竟是何人幫了她們呢,幫丁夫人還是幫她們,按理應該是幫助丁夫人的人。

  馬車噠噠的奔得很快,一個時辰後,便到了城門口,當值的門卒一看有馬車過來,早冷喝一聲:「什麼人?半夜三更的出城。」

  那駕車的漢子一揚手中的令牌,那人立刻什麼話都不說,一揮手身後十幾個人飛快的打開了城門,吱呀一聲,月色瀉了一地。

  馬車飛奔而出,一口氣奔出去約三十里地,方才停了下來。

  那駕車的人一躍而下,幾乎同一時間,雲笑和流星驚雲也躍了下來,三個人沉著的打量那幫了他們的人。

  高挺的身姿,略有些瘦,一張過於平凡的臉讓人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是在他開合之間,那雙眼睛分外的銳利,這人只怕功夫極厲害,他為何要幫她們呢。

  「敢問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幫助我們逃過此劫。」

  「在下是奉主子之命,送各位出城,各位走吧。」

  原來這才是一個手下,只不過他背後的主子為何要幫助他們呢,雲笑挑眉,抱拳。

  「替我謝過你家主子,請問你家主子是何人。」

  「伊玉軒,主子說了,公子不必困擾,有緣會再見面的。」

  那人一說完,施展了輕快飛奔而去,眨眼溶在夜色之中,雲笑有些茫然,這伊玉軒為何幫助她們,而且聽手下的口氣,分明是為了幫助她,可是她不認識此人啊。

  正想的入神,身側的驚雲已發出一聲驚呼。

  「主子,這伊玉軒就是現任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伊玉軒,雲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個人,一個優秀的男人,而且她可以確定自己肯定不認識他,他卻為何要幫助她呢,雖然有困惑,不過既然說以後會再見面,她也別多想了,到時候會知道的,眼下還是盡快離開蘇城這一帶才是真的。

  「走吧。」

  依舊和之前一樣,流星和流雲輪流駕馬車,而她們兩個女人在馬車裡照顧丁夫人。

  丁夫人足足昏迷了兩天也沒醒過來,雲笑擔心她就此行不過來,不是傷勢問題,她的傷口已結疤了,也沒有流血,但是她心裡的滄桑,何人能救呢。

  第三天,馬車行駛到一座三面靠山的小鎮子,幾個人找了一家客棧,吃了些東西,並研究了一下,接下來該去哪裡。

  這南部活動的多是武俠人士,那丁夫人仍是前武林盟主的夫人,只怕別人很輕易的便認了出來,最後雲笑決定回京。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上官曜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她膽敢大大方方的回京,這次回京,她不用鳳官的名,誰又會知道呢,先在煙京城內找個地方,給丁夫人養傷,等好了傷再做打算。

  主子命令一下,其他人也就附和的份了。

  不過丁夫人總算醒了,婉婉一開口,那丁夫人的眼眶便罩上了恨意,嗜血般紅艷,猙獰獰的開口。

  「以後別叫我丁夫人,我痛恨這個姓,這是我永生的恥辱。」

  雲笑趕緊輕喚了一聲,柔和如風。

  「婆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你不會有事的。」

  這低柔的像風像雨一樣細膩的話落到丁夫人,不,婆婆的耳朵裡,她一下子哭了,身體上,心裡上的創傷,在這一刻爆發,在這一刻爆發,她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雲笑伸出手摟著她,心裡很酸,一個女人到這種地步算是最悲哀的事,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自己卻人老珠黃。

  馬車裡很安靜,只有婆婆的哭聲,一側的婉婉也陪著她落淚,馬車無聲無息的行駛著。

  婆婆哭累了,便恢復了清冷,望瞭望自己斷了的手臂,這隻手臂幸好是左臂,她還有右手,相比於那些傷害,這斷了一個手臂根本算不了什麼,抬眉冷冷的望著雲笑。

  「你叫什麼名字?」

  雲笑愣了一下,本來想說個假名字,但想到婆婆被人傷害,心底就不願意再傷害到她,逐斂眉輕語。

  「雲笑。」

  「就這樣也能闖蕩江湖,難為你了。」

  婆婆微瞼上眼睛,似乎很累了,想想也是,她流了那麼多的血,又受了那麼大的刺激,怎麼可能不累呢,什麼東西都沒吃,幸好她一路之上都有餵她保命的丹丸,才會沒事。

  婆婆臨睡的時候,慢騰騰的開口。

  「我的東西送你了,裡面有一對羊皮面具,別糟蹋了。」

  這老人家一說完,便翻身睡了,動作中扯痛了傷處,疼痛蹙眉,也不吭一聲,可看出是個剛強的人,想到如此剛強的人剛才哭得像什麼似的,雲笑心情很沉重,一側的婉婉動作神速的把先前給婆婆換衣服,看到的錦袋拿出來,遞到主子的手裡。

  那繡飛鳳展翅的錦袋中,裝著一對羊皮面具,一張是男子的,一張是女子的,這兩張羊皮面具,不但精美,而且透氣性能好,細膩超薄,和人的皮膚一般無二,甚至比人的皮膚還好,吹彈可破,滑若凝脂,婉婉一看,早愛不釋手了,左摸摸右摸摸,十分不捨,雲笑瞄了她一眼,說實在的,在煙京這麼大的地方,她和婉婉是最醒目的目標,這兩張羊皮面具,可算解了她們的麻煩。

  雲笑掉頭望那睡著了的人,緩緩的開口。

  「婆婆,謝謝你。」

  說完,伸手遞了一張給婉婉:「這個送給你吧,婉婉,以後在煙京行事,外面還是小心點,有了這張羊皮面具,好辦多了。」

  婉婉一看雲笑送了一張給她,早開心的笑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收好,兩個人齊望向睡在床榻上的婆婆,睡夢中,她不自覺的流淚了,兩個人的心都很沉重,一路往煙京城而去。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了有十日,才在傍晚的時分,駛進了煙京城,熱鬧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繁華。

  駕車的流星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斗篷,驚雲和她們一起坐在馬車裡,婆婆也隨意的靠在馬車內的軟榻上,不過一直閉著眼睛,經過這十日的調養,她的傷已無大礙,只是心裡的傷只怕永遠也治不好了,所以她的臉色永遠冷冷的,一點表情也沒有,對於受了這麼重創傷的她,雲笑和婉婉自然心疼,也不計較她的態度,依然叫得親熱。

  「主子,現在去哪兒啊?」

  驚雲笑著問,眼下也不敢隨便住店,若是遇到什麼不該遇到的人既不是麻煩,所以一時拿不動主意。

  雲笑抬眉思索了一下,住店是絕對不可能的,最好買一處僻靜的院子,可是這麼晚了,到哪裡去現買院子,還真有困難,一直沉默不出聲的婉婉,忽然開口。

  「要不去我家吧,主子還從來沒去過我家呢,我們那個地方別人很難發現的。」

  雲笑一聽,有些遲疑:「婉婉,我不想給你家惹麻煩。」

  「有什麼可麻煩的,總共就兩三個人,我和弟弟,還有一個婆婆。」

  「那好吧。」

  雲笑點頭,示意婉婉靠近座駕前,指示流星如何駕車,自己則坐在一側凝眉思索。

  軟榻上,婆婆微微瞇起了眼睛,瞳底是瞭然,淡淡的開口:「你們不會是在這裡惹了麻煩吧。」

  雲笑揚起淺笑,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不過麻煩,確實是惹了,而且還是很大的麻煩,一露餡只怕就有生命危險,不過她總不好告訴婆婆吧。

  「是有點。」

  這一次婆婆沒有像往常一樣愛理不理的,挑了下眉,定定的望著她,十分的不解。

  「沒想到你一點武功沒有,竟然敢在江湖上闖蕩,還真是膽大妄為啊。」婆婆感嘆的同時,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想到那些,不由就想起了丁浩文那個混蛋,眼瞳陡的青鬱鬱的罩了一層雷霆狂怒,丁浩文,你和那個小妾別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那丁家有我一半的功勞,而現在竟然被別的女人霸佔了,而你竟然敢攆我走,好,很好,我會回來了結此仇的。

  「婆婆,我們不想過去的事了,對嗎?」

  雲笑淡淡的開口,那週身充滿嗜血的女人陡的回過神來,望著雲笑關心的眼神,心裡一熱,從這雙純明的眸子可看出,這是個好孩子啊,可惜一點武功都沒有,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她就死不瞑目,現在有一口氣在,她就一定會報仇,報了仇後,她就是死,也知足了。

  「嗯。」婆婆冷哼一聲,並未說話。

  雲笑又接著開口:「你看,我們有好幾個人,以後我們都會關心你的,你別想過去的事,我想惡有惡報,早晚有一天他會自食苦果的。」

  她想起了那個小妾陰狠毒辣的眼神,一看便知不是個尋常的角色,只怕那丁浩文要自吃苦果的。

  婆婆沒再說什麼,但心裡知道,眼前的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是她的福氣遇到了這些孩子,但是她個性剛硬,做不來那些柔軟的一套,如果自己的那個孩子還在,一定和他們一樣,長得如此的出色,也如此的善良。

  流星很快照著婉婉的指示,駕駛到一處僻靜的街道,慢慢的停了下來。

  婉婉一躍而下,顯得有些激動,馬車內的人都搖頭,不過雲笑知道她想念親人了,笑著由她去。

  雲笑隨後下車,然後扶著婆婆下車,驚雲最後面下來。

  婆婆除了一個膀子不方便,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便的,不過右手仍在,所以行動上並無大礙。

  天黑了,月亮輕盈的爬上了半空,月白如霜,眼前是一處算不上豪華,但很有年份的宅子,這宅子似乎很大,遠遠的望進去,竟然一眼望不到頭,雲笑有些詫異,初見婉婉時,以為她們蘇家是落魄潦倒沒法過日子了,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這樣的宅子要值不少錢呢,而且周圍都是些有年份的宅子。

  月光下,婉婉用力的拍門,並對著裡面劈里啪啦的一聲吼。

  「小狗子,你姐姐我回來了,想我沒,快給姐姐踢兩腳。」

  身後一大片的人瞬間被雷倒忙,這叫什麼招呼方式,這有夠特別的。

  不過這蘇家的大門很快的打開了,隨著一個瘦挺靈活的身影奔出來,那婉婉竟真的直直的踢過去一腳,直踢得少年鬼哭狼嚎,然後一臉錯愕加痞痞的開口。

  「姑娘,你叫錯門了吧,不過沒事,在下樂意奉陪。」

  說完還做了個撩人的姿勢,可是他這一擺,下面是接二連三的狠揍,順帶罵聲不斷。

  「小狗子,你個該死的,連你姐都敢調戲,你不想活了,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姐弟倆當街打了起來,追得滿地亂跑,那叫小狗子的少年抱頭鼠竄,這時候終於知道自己調戲錯了對象,竟然真是他們蘇家那個母夜叉的姐姐了,這女人沒事變這麼漂亮幹什麼,能怪他調戲嗎?





第80章 習武(1)

  清芒穿透街道兩邊的高大樹木,斑駁的灑落在地上。

  蘇婉婉和她弟弟蘇小狗當街大打出手,幸好這條街道偏僻,夜晚根本沒人,所以眾人好整以暇的靠在馬車邊笑看這熱鬧的畫面。

  想起蘇婉婉之前的名字,雲笑唇角的笑意更深。

  這家人太有意思了,有蘇乞兒的,也有叫蘇小狗的,怎麼就沒個正經的名字,而且聽者兩傢伙的名字,再到她們行事,一直讓人以為她們該是窮困潦倒的人家,現在看來竟然不是那麼回事,眼前的宅子若是賣出去,只怕夠她們活一輩子了,有誰知這偷東西,竟然住著一座大院子。

  蘇婉婉和蘇小狗好像打出了趣味,一邊打一邊罵,或許之前,她們經常這樣。

  月色下,只見蘇婉婉就像個潑婦,看得流星和驚雲咋舌。

  原來可憐的不是他們兩個,是這個蘇小狗,幸好這姐姐走了,要不然還不知被荼毒成什麼樣子呢。

  蘇小狗最後終於受不了她姐的拳腳相加,舉雙手投降。

  「好了,好了,自動投降,自動投降了。」

  蘇小狗那叫一個狠啊,這該死的女人每次都這麼狠,枉費了自己想她念她這麼久,一見面就給他來這麼一套見面禮,他詛咒她以後嫁個厲害的相公,把她壓得死死的。

  蘇小狗的求饒聲,總算制止了蘇婉婉接下來的暴力行動,這女人一身的英灑豪爽,拍拍手,摸了一下弟弟的頭,和摸小狗差不多。

  「乖,看來還是欠缺管教啊。」

  蘇小狗敢怒不敢言,猛蹬姐姐,在她發怒之前,飛快的一指馬車邊的幾個人。

  「姐,他們是誰啊?」

  蘇婉婉這時候總算想起正事來了,當下臉一黑,立馬收斂起窮兇惡極的神情,走到雲笑的面前,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這是我弟弟,蘇小狗。」

  蘇小狗走了過來,掃視了幾個人一眼,看到姐姐說話的對象,只不過是一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看姐姐如此恭敬小心的樣子,立馬把雲笑視為英雄,雙眼凝淚,激動啊,這世上總算有個人能制住姐姐這個瘋婆子了。

  「蘇小狗?」

  雲笑瞇了一下眼,實在有點叫不出口,對面的蘇小狗立馬挺胸立背,氣宇軒昂,義正言辭的開口。

  「公子,我不叫蘇小狗,我叫蘇陌塵,是姐姐給我起的小名,說這樣好養。

  蘇陌塵,一臉的糾結,為啥他有這樣的姐姐,真是人生的一大痛苦,而且她不准自己叫蘇陌塵,只準叫蘇小狗,說這樣的孩子好養,如果不按照她所說的,見一次打一次。

  果然,蘇陌塵一開口,那蘇婉婉便便了臉,抬首一個後腦勺便扔了出去,大義凜然的開口。

  」什麼叫蘇陌塵,蘇小狗。「雲笑笑了一下,抬首打量蘇陌塵,說實在的,這蘇陌塵長得眉清目秀,長大了肯定是一表人才,而且眼神靈動,一看就是個活絡的主子,和他的名字倒也貼切,不過叫蘇小狗,就太難聽了。

  雲笑掃了一眼婉婉,抿唇笑了一下。

  「婉婉,就叫蘇陌塵吧,這名字高雅,而且和陌塵很配,你別為難他了。」

  婉婉一聽主子如此說,遲疑了一下,最後總算點了頭:「好吧,蘇陌塵,既然主子說好了,你就用著吧,不過如果你膽敢做不好的事被我知道了,你一輩子就叫蘇小狗。」

  「是,姐。」蘇陌塵一聽早樂得笑開了花,媽呀,今兒晚上這出現的人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他爭執了這麼多年的名字,終於改成蘇陌塵了,不再是小狗小狗了,現在他一看見狗就打。

  一行人正在府門外說著話,忽然從大門口傳來一道蒼老但剛勁的聲音。

  「怎麼這麼會子還不進來。」

  「是婆婆。」蘇陌塵早閃身奔了過去,飛快的攙扶了一個老婦人過來。

  「婆婆,我們家有客人了,你看好幾位呢?」

  婉婉回身望向那拄著拐棍,雖老態龍鍾,但仍然精神抖擻的婆婆,眼光早就紅了,哽嚥著叫了一聲:「婆婆。」

  和剛才對待蘇小狗的動作,完全不一樣。

  婆婆點了一下頭,眼裡同樣有霧氣,但是老人家比較沉穩,又有客人在場,早走到雲笑他們的面前,客氣的開口。

  「讓大家見笑了,這兩個傢伙從小就頑劣,」說完回身命令婉婉:「還不把客人迎進去。」

  雲笑抱拳,笑意橫染:「打擾婆婆了。」

  這一家人這的很有意思,就是再不好的心情被這麼一鬧,也安定了下來,就是身側的白婆婆,眼神也浮起了一些興味,看來他們來蘇府是對了,讓兩個老人家沒事多說說話,說不定對白婆婆的心情有幫助。

  婉婉已在一邊笑著開口了:「走吧,我們進去吧,雖然有宅子,可裡面什麼都沒有,很簡潔的,一切事情都要自己打理。」

  那驚雲和蘇陌塵竟然一看便投了眼,此時兩個人走到最後面,勾肩搭背,儼然成了好兄弟。

  驚雲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看蘇陌塵被欺,早心裡忿忿的替蘇陌塵報不平,拍著這傢伙的肩,小聲的說:「兄度,以後我罩著你,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看我回頭幫你教訓她。」

  蘇陌塵立刻感激涕零,那眼神甭提多崇拜了,這人英雄啊,敢鬥他姐的人都是英雄啊。

  「走。」兩個人立馬感情升溫一級,那走在前面的流星掉頭掃視了一下,無語。

  一行人走進蘇府,大門關起,一直往裡走,婉婉說得沒有錯,蘇府雖然院子很大,但因為沒人打理,所以沒有栽種花草,只有一些零落的青郁喬木,分散在院子裡,還有一些碎石摺疊起來,但長滿了青苔,一眼望去,有幾分蒼涼,幽徑兩邊,雜草叢生,那煙色的亭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淒淒冷冷。

  婉婉一邊走,一邊講。

  「這座宅子已經很古老了,應該是上上代太爺留下來的,聽說那時候太爺很威風,可以在皇宮來去自如,所以很有錢的,可是到我們這一代就不行了。」

  婉婉自嘲的笑了起來,走在她身後的婆婆發出一聲嘆息。

  「罷了,說過去的事幹什麼,把客人安置到沉香院吧,婆婆有些累了,明天再招呼客人吧。」

  「是,婆婆。」婉婉點頭,知道婆婆的身姿不太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老人回身和雲笑還有身側的人打了招呼,便自顧去了,雖然先前看上去精神抖擻,但此刻的背影透著一抹兒佝僂,雲笑挑眉,淡然的開口。

  「婉婉,你婆婆是不是生病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總是說沒病,可是我和弟弟感覺她是生病了,我們一直以來沒錢請大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婉婉心疼的開口,雲笑點頭,淡淡的開口:「明兒個我幫她看一看吧。」

  「謝謝主子了。」

  婉婉立馬想起主子的醫術,若是婆婆有病,主子一定可以醫好她的,真是太好了,早激動的點頭,調頭吩咐身後的蘇陌塵:「你到我的房裡取些被縟過來,還有一些枕頭,明兒個上街重新購一些,今兒個先將就一晚。」

  「是。」蘇陌塵轉身離去,驚雲早勾著他的肩,笑嘻嘻的開口:「我幫你去那。」

  兩個人便閃身離去了,婉婉把雲笑和婆婆還有流星領到沉香院。

  沉香院,大概是這宅子裡最雅緻的一處房舍了,垂門花進去,便是一條幽徑,幽徑兩邊堆砌著嶙峋的怪石,再走過去不遠便看到靠園牆的地方有幾十株翠竹,翠竹邊栽種著幾株芭蕉,相映成輝,在夜風裡搖曳生響。

  幽徑盡頭是一排紅牆碧瓦的房舍,雕欄扶手已有斑駁,那石階外,隱有青草,白露凝結在上面,竟然閃著栩光,好似晶瑩的珍珠。

  婉婉先領了人進花廳,然後點燃了蠟燭,許許昏黃的燈光照著花廳,廳內很空曠,只有桌椅,還有一些擺設的架子,只不過架子上一無所有,雲笑掃視了一眼,確實寒磣,不過於她們已是不容易了,在最窮困的日子裡也沒捨得賣這個地方。

  婉婉掃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望著雲笑:「這是主廳,隔壁就是寢室,主子可以住在這裡,婆婆住左手邊一間的廂房裡,流星和驚雲住右手邊的一間。」

  「行」

  雲笑點頭,天已經晚了,有什麼事明兒個再說吧,抬首吩咐婉婉:「明兒個招兩三個灑掃的人進來,這麼大的園子空置了也不是事,另外添些東西,那院子裡也是,不要最名貴的,但要看著舒服些的,你自個掌握著辦。」

  「主子。」

  婉婉怔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想到主子竟建議這個,一時拿不定主意,明兒個要請示婆婆,現在晚了,這一行還沒吃飯呢,自己先去準備些膳食。,「我去準備晚飯,你們稍等會兒,」

  雲笑揮了揮手,示意她去忙,她陪著婆婆聊天,流星一側閉目養神。

  屋外面,婉婉正在吩咐蘇陌塵和驚雲。

  「你們把這些分送到幾個房間裡,收拾好,我去準備晚飯。」

  蘇陌塵和驚雲爽快的應了,各做各事。

  夜冷如水,月色正濃,繁星密佈,蒼穹好似一道華麗的錦綢,閃閃發光。

  婉婉很快忙了晚飯上來,兩菜一湯,先將就了一晚,明兒個再說。

  大夥兒也都累了,吃飯睡覺。

  第二天,天剛亮,院子裡便有人說話聲,雲笑睡得正香,理也不理,婉婉在床榻邊叫起來:「主子,白婆婆讓所有人都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乾脆一抬手把薄薄的錦袋蓋住了腦袋,繼續睡,難得的睡會覺,為什麼還要來打擾,雲笑氣狠狠的想著,可是睡得實在正是好夢酣甜的時候,所以不予理會床邊的人。

  婉婉無奈的望著床,說實在的,她不知道白婆婆想幹什麼,當然不是她家的婆婆,而是那個她們救來的白婆婆,這是她吩咐她們叫的,以便區別她們家的婆婆。

  白婆婆為什麼讓她們都起來,而且一夜之間,後院空曠的土地上竟然多了好多的梅花樁,顯然是婆婆整出來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們都不知道呢?

  婉婉左右為難的空擋,門口有腳步聲傳來,竟然正是白婆婆,一臉的面無表情,逕直走到床邊,一伸手提了主子的身子,吊在半空晃來晃去的,婉婉看得眼發直,婆婆雖然只有一個手,可是好厲害啊,竟然把一個大活人吊在半空,她的功夫好厲害啊。

  雲笑睡得正香,感覺自己的身子晃動的厲害,一雙手還緊抱著被子,不自覺的低喃。

  「地震了嗎?地震了嗎?」陡的一睜眼叫了起來:「快跑。」

  婉婉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主子大部分時間很理智,但有時候會很小女人,像個小孩子。

  等到她發現不是地震,而是被人吊在半空,還是自己就回來的婆婆,正一臉平淡的提著她,直到確定她醒了過來,才放開手,命令這:「給你一炷香的功夫收拾了出來,否則直接出去。」

  說完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也不理會身後的兩個女人。

  婉婉是一臉的驚嘆,牛啊,連主子這麼難纏的人都搞定了。

  而雲笑只是苦著臉,一頭的霧水,然後問婉婉。

  「今兒個怎麼了?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大事了不成?」

  婉婉搖頭:「不知道,剛剛她把所有人全集中到了院子裡。」

  「所有人?」雲笑正想著那所有人包括哪些,婉婉已飛快的開口:「我,流星,驚雲,連蘇陌塵都被叫過來了,全在外面候著呢,就等著主子了。」

  一想到她剛才一炷香的話,雲笑立刻動作神速的跳下床,婆婆的功夫太厲害了,她若是出手,自己根本沒辦法對付,所以還是乖乖聽話才是真的,不要質疑她的話,還有她想看看婆婆究竟想搞什麼。

  婉婉早打來了洗漱水,侍候著她更衣洗臉,然後兩個人一起衝了出去。

  屋外石階上,果然立著流星驚雲,還有蘇陌塵,三個人正不明所以的望著婆婆,直到雲笑和婉婉出現,婆婆冷沉著臉喝道:「都站好。」

  幾個人立刻乖乖的站到一邊。

  這時候,婆婆的臉色緩和了二分,淡淡的開口。

  「我這一條命算是你們救的,受人點滴恩惠,當湧泉相報,江湖人講究的是這個,所以我既受了恩惠,必要還於你們。」

  雲笑和婉婉一聽,原來是這回事啊,趕緊開口:「婆婆,不必了。」

  她都送她們一對珍貴的羊皮面具了,那面具就算千金也難買到,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寶貝。

  「我說話不准隨便開口。」

  婆婆臉色暗了幾分,雲笑喝婉婉趕緊住口,這種時候,誰也不願意惹到她不開心,難得的今兒個早上提出興趣來,做點什麼,所以還是由著她的性子來吧,只是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是。」

  婆婆見雲笑喝婉婉乖乖站好,才接著往下說。

  「但是老婆子我沒有錢財什麼的報答給各位,唯有一身的本領,教與你們。

  婆婆一開口,雲笑錯愕,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搞了半天老人家是想教他們武功啊,流星和驚雲身手本來極好,忙搖了搖頭,沉聲:「婆婆,不要了。」

  婆婆臉色一沉,不高興的開口:「你們是不是認為自己本事高強,瞧不起我老婆子。」

  雲笑一聽,知道婆婆不高興了,趕緊叱吒一聲:「住口,聽婆婆說話。」

  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那老婆子陰沉著臉接著往下說。

  「不過,我不會把全身的武學教給一個人,但是你們可以選擇學一樣,這樣我的武功才是物盡所用了,就算報了大家的恩。」

  她說到最後,雲笑心底一沉,知道婆婆從來沒有放棄報仇,她一定想重回丁府,殺了丁浩文和那個青樓妓子,這次是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才會想把一身的武學傳人,另外想報了她們的恩,無牽無掛的走人。

  想到她的用心,雲笑的眼瞳忍不住微濕,染了一層霧氣,婆婆真的太苦了,再場的幾個人都默不作聲,唯有蘇陌塵有些茫然,但看到大家如此沉重,也不敢有絲毫的表現。

  婆婆看氣氛有些冷硬,早緩和的繼續開口:「其實雖然老婆子是一介女流之輩,但所學之武還有幾樣拿得出手。」

  「婆婆你說。」

  幾個人同時開口恭敬而尊重。

  「一,易容術,這種易容術是一種功夫,不是面具,而是借用於武功,甚至於外界的技巧,可以易容成各式各樣的人。二穿雲十六步,這是一種輕功,不說踏雪無痕,但也相差無幾了,三碧雲劍,此種劍法一定要潛心學習,不說平步天下,但護自己一個周全,應該不成問題,四,音殺,這是琴法,這種琴很容易迷幻人心心,不過最好少用。

  婆婆說完,便停下來望著大家。

  幾個人都很震撼,沒想到婆婆竟然會這麼多的東西,雲笑喝婉婉不禁想到被她下藥的一晚,如若不是丁浩文防不勝防的下了藥,只怕未必打得過她,也就沒有了今日她們的這一番際遇了。

  流星喝驚雲考慮了一番,最先出聲,對於武功他們沒多大的興趣,但是對易容術相當的感興趣,因為近來他們的活動很不方便,那上官王爺已見過他們,他們若冒然在京城活動,必然引起他的注意,給為主子帶來麻煩,所以學了這易容術,就好辦多了。

  「婆婆,我們學易容術吧。」流星和驚雲同時開口。

  蘇陌塵雙瞳晶亮,興奮莫名的緊盯著婆婆,沒想到今日他竟然得了這麼個機會,不被人欺負就是他最大的願望了,緊隨著流星他們身後叫了起來。

  「婆婆,我要學碧雲劍法。」

  一側婉婉也興奮的笑了起來,她不想學啥武功,最想學那琴,想起前一次,主子說想聽琴,可是她和主子都不會彈,現在可是個好機會,以後自己學了,可以彈琴給主子聽。

  「婆婆,我學琴吧。」

  婆婆沒說話,而是望向一直不說話的雲笑,雲笑很認真的想而來一圈,最後認為自己美東西可想,為什麼呢,因為一般練武都是從小時候的,她這麼大個人了,骨骼都堅硬了,要習武只怕要付出很長的時間,一定會累死的,直覺上她連連的搖頭。

  「婆婆,沒我學的。」

  她話落,幾道眸光刷刷的緊盯著她,其中最恨鐵不成鋼的就是婆婆了,一臉的不容拒絕,大踏步的走到雲笑的面前。

  「難道總指望別人保護你,至少要自保,這樣吧,你就學穿雲十六步,這是一門輕功,至少逃起命來容易一些。」

  這叫什麼話,雲笑嘀咕,什麼叫逃起來容易一些,她沒有那麼狼狽好不好,不過婆婆的話有些道理,那就學個輕功吧。

  「好,那就學個輕功吧。」

  「另外和婉婉一起學琴吧。」

  「啊。」雲笑叫了起來,別的人都學一樣,她學兩樣,不是更累死,既然婉婉學了琴,以後有人彈琴就是了。

  「不是每人學一樣嗎?為什麼我要學兩樣。」

  「因為我欠你的最多,所以你就要學兩樣。」

  婆婆自以為是的開口,眾人瞭然,是啊,如果不是主子,他們怎麼可能想到去救婆婆,所以婆婆的說法沒有錯。

  不過她接下來又說了一句:「你和婉婉的手一樣,纖細靈活,適合彈琴的手。」

  如果不是她適合彈琴,她是不會讓她學的,琴並不是想學就學的,要有天賦,還要有一雙彈琴的手,有人生來與琴有緣,有人就是努力了十年,都不如那些有緣的人,一年的功力,她看出這兩個人適合學音殺。

  彈琴的手嗎?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同時伸出自己的手,仔細的看,纖細如蔥管,指尖細細,看倒的挺好看的,至於適合彈琴,她們看不出來。

  這時候婆婆很嚴肅的開了口:「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現在去吃飯,從明日寅時開始練習。」

  「寅時。」

  幾個人同時叫了出來,尤其是雲笑,那叫一個不甘願,她自從穿到古代來,一直待在皇宮裡,好吃好睡的,都習慣了,什麼時候這麼早起來過啊,苦著一張臉。

  第二個就是蘇陌塵了,自從姐姐留了銀子,他連偷都沒去,最近可是清閒得冒油,每天睡到太陽正中,現在竟然寅時起來,感覺能要人命。

  抬首婆婆早走了,只留下她們幾個人,雲笑一定神,下了決心,既然婆婆很認真的想教她們,她們就好好的學吧。

  「好了,都認真的學吧,別枉費了婆婆的心,還有要學就要學到最好,如若每個人學的不好,現在就不學。」

  「是。」幾個人同時應,臉色凝重,同時在心中下了決心。

  蘇府的第一天開始了。

  婉婉親自招了三四個粗使的婆子,兩個家丁,兩個婆子負責廚房的雜事,因為這麼多人吃飯,總不能一個人忙碌著,另兩個婆子清理院子,那兩個家丁負責一些盆景,不求豪華名貴,只求讓府內青郁一些。

  雲笑和婉婉佈置所住的沉香院,流星和驚雲在院子裡除雜草,那蘇陌塵負責採購一些事物,因為接下來,眾人都要全心全意的習武功,所以把該準備好了。

  到晚上的時候,眾人累得像頭牛,吃飯飯香,喝水水甜。

  吃飽喝足後,坐在廊下聊天,一堆的年輕人,說起話來無拘無束,就是流星和驚雲在主子面前也是自由自在的,這是他們從沒想過的日子,更覺得溫馨。

  月色清亮,桃花紛紛揚揚的飄了過來。

  隔壁的院子裡栽種著幾株的桃樹,此時花期將逝,最後的一抹芳香,殘留在空氣中。

  眾人只覺得心曠神怡,望天,天美,望地,地闊,真的開心的日子,不過幾個人沒聊多長時間,便聽到世界上響起一道冷語。

  「別忘了明兒個寅時的事。」

  這話一落,幾個人立馬四分五裂,現在不睡還待何時,這寅時便起來了,現在再聊天還爬得起來嗎?既然說好了要認真的學習,那麼就不能松怠。

  眨眼庭空無一人,只留下殘紅落影。

  廊上一人微笑氤人,難得的放鬆了心情,這些孩子真的讓人想不喜歡都難,他們真的很可愛,和他們待在一起,那些傷痛少了很多。尤其是雲笑,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小丫頭,如果有緣,她會一直在她們身邊的,只是生死未卜啊。

  仰頭望天,天上月圓如鏡,光華逼人。

  世事無絕對,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她又如何遇到這些可愛的傢伙呢,所以失去的也許痛,但幸好她活著,轉身堅定的走向屋子。

  寅時,幾個人準時起來,當然也有賴床,再次被提了起來的,那個人就是雲笑,雲大小姐,死死的抱著被子,再一次的被吊了半空,再一次的大叫著地震,然後帶菜色的起床了。

  穿雲十六步,最初,就是從一個個梅花樁上穿行,婆婆示範了一遍步法,那步法好看優雅,不過開起來的時候眼花繚亂,讓人看得頭暈目眩。

  雲笑苦著臉爬上了梅花樁,那樁半人高,一米遠,而她顫抖抖一步跨出去,在樹樁上搖晃了半天方站定,然後在夜色之中撩著衣袍,擺出一副我不出地獄何人入地獄的駕駛,立馬半空掃來一根柳枝,拍打了她的腿,吃疼的趕緊攀到了下一根樹樁上,就這樣開始了艱辛的練習。

  而流星和驚雲因為武功不凡,所以教起易容術容易得多,只要婆婆示範了一遍,最初的便入門了,然後婆婆便讓他們去練習。

  自己又來教蘇陌塵的碧雲劍,因為沒有劍,所以便用柳枝替代,示範一遍,最後示意他練習,最倒霉的就是婉婉了,因為直到此時,她才發現一件事,沒有琴,沒琴練什麼啊,所以婆婆先教她入門之法。

  夜冷清而溫馨,眾人在月下練習,身影溶在深光之中。

  這樣的日子既艱苦又溫馨,而且在教她們的過程中,眾人發現婆婆的精神好多了,這讓他們很欣慰,只要能讓婆婆心情好,他們就是再吃一些苦也甘願的。

  半個月後。

  依舊是寅時,依舊是那些人。

  唯一不同的是天上的新月如芽,青芒如水。

  梅花樁上一道身影輕盈的來回穿行,衣飄飄,頭上的墨發在風中輕蕩,好似低空飛掠過的輕燕,那白色的衣袍,晃眼間帶來陣陣香風。

  忽爾,琴音響起,在如水的月色下劃過,留下的不是美妙的琴音,僅僅是熟悉的音調。

  一道清影執著一葉桃枝,縱身跳竄,不時的練習著,月光好似綢娟,朦朧而婉約的籠罩在寂靜的院子裡。

  早餐,紅霞從東方耀起,灑下萬道光芒。

  鳥雀在枝頭撲簌撲簌的飛過,淡薄的霧氣被吹散。

  眾人收了手,躍下梅花樁的躍下梅花樁,收琴的收琴,收枝的收枝,一切是那麼齊整而有序。

  每個人的臉上都紅艷艷的,像被風吹熟的桃子,但是唇角卻勾勒出笑意,定定的望著從遠處走過來的婆婆,婆婆神態安詳,一隻衣袖在風中輕搖,但絲毫不以為意,逕直走了過去,停在大家的面前。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不管是那一樣我都教了,你們已初步入門,接下來就是每個人潛心修煉的時候,切記一定要心無旁貸,各人最後的修為怎麼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記住沒有。」

  「是,婆婆。」

  雲笑領著人應聲,單手拭汗,這些日子走下來,發現自己身子輕了很多,不過這只是穿雲十六步的初步啟門,聽婆婆說,從明天開始在腿上加上五公斤的沙袋,負重而行,這樣過一段時日,再加上五公斤,一路上來不但訓練了腿步的肌肉,彈性十足,而且身輕如燕。

  婆婆滿意的笑了,正在這時候,有兩個婆子走了過來,一人面無表情,一人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們,該用飯了。」

  雲笑蹙眉,這後院是不准婆子和家丁進來的,這兩個人怎麼走過來了。

  一側的婉婉早就叫了起來:「你們兩個太放肆了,誰准你們過來了,趕快回去,以後不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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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習武(2)

  那笑臉婆子忍不住撲噗一聲笑出來,這一笑便顯出原形來,竟然是易容的驚雲,那麼另外一個人定是流星了。

  沒想到他們的易容術練得如此好,不過婆婆卻不滿意,逕直走過去,盯著他們兩個,上下打量,挑釁的開口。

  「看,一個表情過於冷了,一個表情過於嬉皮了,還有身材過於直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破綻。」

  流星和驚雲一聽,趕緊垂首聽訓。

  其實雲笑和婉婉等人是相當的佩服了,這短短的時間,這易容術學得不錯啊,比起他們這些人來,要好得多,當然這是因為兩個本身就有功夫的原因。

  不過婆婆顯然不滿意,因為對於身手不凡的他們,這等的功夫說明他們沒有專心去學,所以臉色有些寒,流星和驚雲誰也不敢說話。

  「好了,都散了吧。」

  婆婆說完便走了,等到她一走,蘇陌塵但像條猴子似的的竄兒過去,一伸手摟著驚雲,讚嘆不已。

  「媽呀,真行啊,瞧這樣和那廚房的婆子一般無二啊。」

  驚雲一聽他的話,先前被打擊到的信息,立刻恢復了不少,眉飛色舞,又露出和一個婆子不相似的神情了,雲笑走過去,歪著腦袋看了半天,丟下一句。

  「真醜。」然後領著婉婉走了。

  這下算是徹底打擊到驚雲的信心了,緊盯著主子的背影,那叫一個欲哭欲泣,看得蘇陌塵那叫一個心酸,摟著兄弟兄弟的叫著,安撫他的心靈,臨了這傢伙滿臉不解的問。

  「主子是說我扮相丑,還是說我易容術丑。」

  敢情他大爺在矯情,蘇陌塵自覺上當,臉孔一暗,飛起一腳踢過去,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去死。」

  枉費了他的一番心,還準備了一大堆的話安慰他呢,結果他老人家只是給主子矯情一下,蘇陌塵氣氛的發恨,從此之後和這小子絕交,當然他沒說,他已經偷偷在心裡絕交多少次。

  後院,郁蔥的枝葉被風吹落下來,飄飄揚揚,煞是好看。

  流星面無表情,大踏步的離去,經過驚雲面前的時候,也扔了一句。

  「噁心。」

  結果這位驚雲公子成了人見人棄,花見花厭的主子,害得他一早上在後院反省,他有這麼討人厭嗎?有這麼不順眼嗎?不就是易容術學得好一點,受到婆婆關注多一點,他們這些人啊,純屬嫉妒,對,是嫉妒,想通了這一層,驚雲大公子歡天喜地,眉開眼笑,去吃飯了。

  吃晚飯後,各人回房休息一會兒。

  雲笑在窗下的軟榻上看書,輕風除來,那白色點綴著暗花的珠紗,飄飄逸逸的掠過,涼爽的恬然。

  婉婉在廊外彈琴,那琴是特地從樂器行買回來的,還算不錯,但比起那些上古的奇琴,要差不多,不過她初入門,就算有上好的古琴,也沒有用,但是這丫頭練習得倒是認真,不似她很懶,偶爾才會彈彈。

  一切都很溫馨,但是一陣腳步聲打斷了這寧靜。

  蘇陌塵的身影打斷了這寧靜,他急急的從窗下奔過,直跑到婉婉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

  「姐姐,不好了,婆婆她?」

  雲笑一驚,扔下書,人已站了起來,屋外咚的一聲響,竟然斷兩人一根弦,婉婉閃身跳了起來,直奔屋內。

  「主子?」

  連日來的習武,她把婆婆的病給忘了,此刻一聽陌塵的話,臉色早白了,他們兩個從小無父無母,是婆婆給帶大的,婆婆就是他們唯一的親人,若是她?婉婉和蘇陌塵不敢想。

  「把藥箱拿著吧。」

  雲笑沉著的命令,一側的蘇陌塵早提起了室內的藥箱,緊跟著她們的身後往外走去。

  蘇婆婆住的地方離沉香院很遠,三個人腳步迅速,還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由此可見蘇府確實很大,曲廊樓柱,碧亭畫宛,雖然多數都陳舊了,但仍然存在著。

  等到她們到的時候,裡面已站了好幾個人,教她們功夫的白婆婆,還有流星和驚雲,沒想到他們倒是先到了,幾個人圍在床榻前,這床也有些老舊了,朱紅色的油漆斑駁了,白一塊紅一塊的,顯得十分蕭條。

  雲笑曾讓婉婉給婆婆換一張床,無奈婆婆執意不肯,她說,這床跟著她幾十年,就像親人一樣,她是準備了在這張床上老去的。

  此刻她果然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上去一點血色都無,不過神色卻很安定,柔和的眸光掃視了一屋子的人,她沒想到的時候,有這麼多的人圍在這裡,和自己想想的孤孤單單一點都不同,而婉婉和陌塵也都有自己際遇,她是真的放心了,這麼多年撐著,就為了等待這一刻。

  雲笑一到,床前的人讓了開來,婉婉和蘇陌塵的眼淚早留下來,啜泣起來,哽嚥著開口。

  「婆婆,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雲笑已神速的執了蘇婆婆的手,號起脈來,慢慢的臉色有些難看,再翻看了她的眼,然後檢查了她的舌頭,最後搖了搖頭,輕輕的退出身來。

  婉婉和蘇陌塵一看她的表情,瘋了似的撲上去,哭了起來。

  在場的人無不流淚,一直站在外圍的雲笑也忍不住濕了眼眶,其實婆婆身上的病已經很重了,這病若是擱在一般人的身上,只怕早就不行了,而她硬是憑著自己的一口氣堅持到今天,可見她的心性有多剛毅,還記得她們出來的那天晚上,她站在月光之中,精神抖擻,好似天地的主宰,而現在因為看到婉婉和陌塵都有了好的歸宿,所以那口氣撐不下去了,終於垮了。

  蘇婆婆喘著氣,伸出手揉了揉婉婉和陌塵的頭,慢慢的開口。

  「婉婉,陌塵,不要傷心,婆婆本以為淒淒涼涼的死,還死不瞑目,但現在你們都有了好的人生,婆婆也放心了,以後好好生活吧,婆婆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們的。」

  婉婉和蘇陌塵聽到婆婆的話,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候,蘇婆婆伸出手在空中摸索著:「笑兒,笑兒。」

  他們幾個人都知道雲笑是個女孩子,所以婆婆一直當她是自個的孩子一般,所以才會叫他笑兒。

  雲笑趕緊走過去,伸出手握住婆婆的手。

  「笑兒,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婉婉有你疼護著,我死不瞑目了,笑兒,幫我照顧她們,好嗎?這裡也是笑兒的家,以後你們就相親相愛的住在這裡吧。」

  婆婆的眼中閃爍著璀璨的淚珠,慢慢的滾落了下來,然後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落到白婆婆的身上,伸出另一隻手握著她。

  「她們也是你的孩子,忘記那些仇恨吧。」

  沒想到蘇婆婆的眼睛如此亮,竟然一眼便看出白婆婆心中的仇恨。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再也沒有力氣了,這一生用光了她的精力,本以為臨死的時候,是死不瞑目的,但現在竟然無比的欣慰,因為她的婉婉和小陌塵長大了,有了他們可以依賴的人,這是最值得欣慰的事。

  一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眼睛緩緩閉上,臉上掛著笑意,好像睡著了一般。

  婉婉和陌塵像瘋了似的尖叫著撲上去,用力搖晃著婆婆的身子,想到那些流逝的歲月,那些婆婆照顧她們的日子,婆婆說。

  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不管我們再窮,也不能賣這個地方,因為有這裡,不管乞兒和小狗兒走得多遠,婆婆都會在這裡等著你們,等著你們回家。

  所以即便她們再窮,也沒動過賣宅子的念頭,可要是知道婆婆生病了,她們就是賣宅子也會為她醫治的,因為有她才有家啊。

  屋內一片哭泣。

  雲笑走過去,伸出手摟過婉婉和陌塵,慢慢的開口:「別傷心了,婆婆走得很安心,她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們兩個,但是現在她放心了,其實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如若不是憑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只怕早就不行了,她撐得一定很累很累,所以現在讓她安心的去吧。」

  蘇婆婆死了。

  雲笑和婉婉一起把婆婆葬了,蘇家也沒什麼親戚,只有他們幾個人在婆婆的墳上磕了頭,想到她的一生,到最後總算死得瞑目了,也算是一個安慰。

  府裡,少了婉婉和陌塵的笑聲,真的很冷清,她們姐弟倆個一直待在婆婆的房裡,誰叫了也不出來。

  雲笑也由著她們,而她依舊每個寅時起來練功,忽然肩上好像多了一副擔子,那是蘇婆婆留給她的,既然答應了她,要好好照顧婉婉和陌塵,那麼她就要做到,至少要能力強一些,這樣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她不能指望別人的保護。

  所以現在的她是自覺的起床習穿雲十六步的輕功,沒事就練琴,一絲一毫的不躲懶。

  教她習功的白婆婆,眼神越來越亮,滿臉的欣慰。

  七天後,婉婉和陌塵從蘇婆婆的房裡走了出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但是人已鎮定了下來。

  婆婆臨死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們,那麼她們一定不能讓她不安心,所以從此後要習好武功,不讓任何人欺負到她們的頭上。

  雲笑看著她們,心裡很酸,伸出手拍拍她們的肩。

  「別傷心了,你們還有我們。」

  是啊,慶幸她們兩個還有他們,要不然她們都不知道怎麼度過去,而且婆婆臨死的時候有這麼多人陪著,她們是真的知足了,抬起臉,婉婉和陌塵已是很淡定了。

  「嗯。」

  幾個人在蘇府待了下來,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那功夫直飛猛進,雖不是出神入化,但每個人把婆婆所教的東西,學得七七八八的十分不錯了,婆婆也很滿意了,而且她一個手已把以前的套路溫習得差不多了,即使威力不如從前,但足夠對付丁浩文那個混蛋了,從婆婆的口中,她們知道,丁浩文那個男人,很多方面都是因為婆婆的暗中相助,才混得風聲水響,成為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誰會想到,他最後竟然來這麼一手。

  三個月後的一天午後。

  「孩子們,你們的該學的也都會了,但練武不是一時兩時的事情,要記住,以後千萬別偷懶,假以時日,每個人都不會輸給別人的。」

  「婆婆。」大家叫了起來,聽她說話的意思,似乎想離開了,眾人只覺得不捨,相處了這麼久他們都有感情了,婆婆現在要走,院子裡就更冷清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散的時候就要散。」

  婉婉和陌塵哭了,想起了才死去的婆婆,現在白婆婆也要走了,心裡很難過,抬起淚眼。

  「婆婆,你留下吧,還有我們呢,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別理那個男人了,相信他會有惡報的。」

  「我不去,這一輩子心裡都會有陰影的,所以我們的事要做個了結。」

  婆婆站起了身,很堅定,她掉頭望向一側不說話的雲笑,伸出手握著她的肩,堅定的開口。

  「笑兒,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很善良,老天會善待你的,你照顧好自己,別忘了,身後還有她們要你照顧。」

  「婆婆,我知道,我們等你回來。」

  雲笑鎮定的開口,抬首掃了對面的驚雲一眼,沉聲命令:「驚雲,你陪婆婆去一趟蘇城,切記不要讓婆婆受傷了。」

  「是,主子。」

  驚雲領命,婆婆不讚同,但云笑一旦決定做的事情,根本無人能改變,別看她平時總是笑瞇瞇的,一副可愛甜美樣。只有跟隨她的幾個人才知道,若是她決定了的事情,沒有誰可以改變。

  婆婆只得作罷,最後驚雲陪著婆婆回蘇城去,大家也放心多了,臨走雲笑還塞給了她很多的藥丸,什麼毒藥啊,解藥啊,應有盡有,瓶瓶罐罐的帶了一大堆,到最後婆婆竟心生了念想,只要一報了仇,便回來和孩子們在一起。

  婆婆走了以後,他們幾個人繼續練武,該做啥做啥。

  這練武不是一日兩日之事,是長久的積累,而現在她們不能再倦怠下去,必須找事做。

  所以雲笑開了一個很簡單會議,決定了今後的方針。

  出錢讓陌塵開一家酒樓,這酒樓是為了打探消息用的。

  另外再開了一家醫館,醫館是為了那些像婆婆這樣的人,如果沒錢醫病了,可以到這裡來治病,不一定要錢,只要有緣便可治病,當然不是指那些肥得冒油的也跑來治病,那樣的人,不說千金,至少也要出足了診金才會給她們醫治。

  因為決定了接下來的方針,雲笑和婉婉兩個人戴了羊皮面具,出府去找房子。

  陌塵和流星去找開酒樓的房子,兩批人分頭行動。

  那羊皮面具果真是無價之寶,薄如蟬翼,戴在臉上,根本讓人感覺不到這是一張面具,潔白柔嫩,嫩滑無比,鏡中,雲笑成了一個翩翩美少年,既不是雲笑,也不是鳳官,而是冷月公子,而婉婉依舊是他的婢女玉婉這是她們回來後,第一次在煙京出現,坐了精緻的馬車,在大街上溜了一圈,也沒看見什麼可用的房子。

  最後決定上酒樓裡坐坐,反正房子的事不急。

  「去沁雨樓吧。」

  雲笑吩咐前面的駕車的車伕,是蘇府新進一個車伕,對煙京倒是極熟悉,忙應聲:「是,公子。」

  這個馬車伕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聽主子的吩咐,應聲駕了馬車讓煙京最繁華的街道駛去,一直在在沁雨樓前。

  正午的陽光如水般的酒在這座豪華氣派的酒樓上,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輝,門前的色的招牌之上,絲絲縷縷的掛針一些綠色的籐蘿,金魚綠的衝擊,高雅不言而喻。

  看來這家的幕後老闆,是個有錢而又有品味的主,光是這一手,便吸引了很多人。

  雲笑喝婉婉兩個人下車,立刻便引了身邊人的主意。

  少年一派風流倜儻,風姿卓越,翩然引人注目,那張精緻的五官上,真是眉眼如畫,卻又不似女子的脂粉氣,帶著說不出的雅緻,纖細。

  再看他身側的美婢,更是俏不可言,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頰上紅暈微視,映襯得身上的一襲紅色羅裳,就像一團流光的雲彩,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

  門前數人議論紛紛,雲笑和婉婉鎮定自如,現在的她們經過一連串的行走,已是行雲流水的嫻雅,再沒有了從前的扭捏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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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醫館

  沁雨樓。

  二樓的雅間,此時坐著兩個相貌出眾的男子,一人慵懶的靠著身後的軟墊,身著紫色的薄衫,那飄逸的下襬處,金線挑勒出幾朵祥雲,優雅貴氣,精緻的五官上,眉舒展細長,眼睛也是細長型的,肌膚瑩潤如上等的古玉,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透明,只是那眸底淡淡的,一點溫度都沒有,帶著冷冷的疏離,此刻微瞇著眼望向對面的男子。

  「霖,難道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厲害?」

  雖然是問話,可是依舊很冷。

  對面的男子微斂著目睜開,墨色的瞳仁盛滿了冷寒,週身張揚的寒戾,生人勿近的氣息,身上一襲名貴的黑色錦袍,袍擺束金莽腰帶,垂著名貴的七彩宮絛,整個人透著狂放霸氣。

  只見他望向對面的男子,有些稀奇,並沒有說話,一隻手輕輕的把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盅,難得一次看到這冷漠的人開口,他可不想爽快的告訴他,每次想請他辦點事都難。

  「你還沒有放棄為她治療。」

  「是我害了她。」說話的人總算有了些情緒,淡淡的輕愁染在眼底。

  少年的時候,因為個性使然,很少和別人親近,那時候,唯有身側的一個貼身婢女走得近些,朦朧的時候,互生好感,誰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怎會容許堂堂的公子和一個丫頭走得近,所以她便被攆出去了,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痴痴傻傻了,這中間經歷過的事情沒人知道。

  雖然現在知道,那只不過是年少時候的情懷,可是那因為他而痴傻了的女人,他怎能當沒有這回事。

  「真不懂你,只不過是一個婢女,也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 ,如果覺得虧欠她,不如給她配個老實的小子,養在府中就是了,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不是更好嗎?還是其實你還對人家?」

  上官霖懷疑的瞪著對面的男人,有時候,他是在搞不懂這男人腦子裡想的什麼,喜歡侍花弄草,說每一種花都有與生俱來的美,誰受到好好的對付。

  這道理他無法贊同,花怎麼就這麼好了,只不過是為了觀賞罷了。

  不過不想與這個瘋子理論,而且這人竟能為了一個丫環而與爹娘冷漠如冰,不知道該說他腦子有病還是思想出了問題。

  「你不懂的,霖,還有那個叫鳳官的大夫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夜無昀微抬了一個睫毛,他知道和這位上官爺談這種事情,他是不會認同的,只不過白費力氣罷了,今兒個你找她,是因為人人傳頌那鬼手鳳官醫術高超,他想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很厲害,如果真的有非凡的醫術,他就是花千金萬金也要請他為巧凡治病。

  「要說醫術嗎?他當真厲害,不過這人太狡猾了,神龍不見首尾的,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上官霖一想到那狡黠的傢伙,便恨得牙癢癢的,上次鋒牙關一別,再無任何的消息,本來讓木離去跟蹤他的,好確認他會到什麼地方去,誰知道雲禎竟然給他來個金蟬脫殼,人都沒影了,現在別說他夜無昀了,就是皇上也在找他,他也在找他,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

  「既然如此厲害,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夜無昀淡淡的開口,他只要確認那人沒事,他會用自己的辦法去找他的。

  上官霖聽了夜無昀的話,忙笑著開口:「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夜無昀挑起好看的細眉:「你找他做什麼?」

  上官霖一怔,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說實在的,他就想找他,找他幹什麼呢,對,那傢伙很好玩,這麼些年來,他還從沒遇到過一個不怕自己,還對自己張牙舞爪的人,找到了他,一定要和這樣的人結拜為兄弟,以後互來互往,上官霖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雅間一時很安靜,樓下的騷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兩個人微傾身望下去。

  只見樓下的大廳門口,此刻立著兩道引人注目的身影。

  一個如玉的少年和一個裊裊婷婷的女子,兩個人一出現便引起了一陣騷動。

  少年容顏如玉,肌膚白皙,眉彎如柳,大眼睛黑幽幽的好似盛了一潭清水,轉動間便蕩出瀲灩的光芒,那傲挺的小鼻子下唇出誘人的光澤,走動間行雲流水般優雅,手中執著一柄紗絹扇,輕敲淺打,自得其樂,眸光隨意的一勾,便聽到樓下有很多倒抽的聲音,想必大廳裡有很多女賓。

  再看他身邊的女子,應該是他的婢女,兩個人感情很好,回首低語間,談笑親密自然。

  單是一個婢女便如此出色,真是叫人難以相信,這個人究竟是誰?

  有意思,上官霖和夜無昀對視了一眼,然後開口問。

  「什麼時候,煙京竟出了這等絕色的人兒,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還真是驚艷啊。」

  夜無昀輕點螓首,人已縮了回來,他對於事不關己的事,很少感興趣。

  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找到這個名滿天下的鬼手鳳官,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巧凡不能再拖了,否則就耽擱了她的青春。

  而窗檯上,上官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那週身的冷戾退去不少。

  這使得夜無昀很詫然,要知道上官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冷酷,從來沒看到過他對什麼東西感興趣,要說有,只除了宮中的那個人,再沒有其他了,但現在他竟然對樓下的這兩個人感興趣,是那個公子,還是那個美人?

  「我走了。」

  夜無昀站起來,他要吩咐人手去找人,可沒空陪他消耗時間。

  上官曜掉頭,難得好心的提醒他。

  「你別白費力氣了,那傢伙狡猾得很,他現在一定就在煙京城內,指不定躲在什麼角落裡,但就是不讓大家找到。」

  夜無昀精緻的五官上一閃而過的錯愕,盯著依舊掉頭看樓下動靜的上官霖。

  這男人剛才的神情真是太少見了,不經意間,眼瞳瀲灩,唇角擒笑。

  不會是?

  夜無昀搖了一下肩,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拉開門準備出去,他才懶得相相信這傢伙,總不能坐著等,抬腳欲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沉聲開口。

  「神龍宮最近似乎有些異動,你們要小心些,聽說慕容沖手下的四大護法,都出動了。」

  夜無昀說完拉門走出去。

  上官霖總算回過神來,縮回身子,臉色凝重起來,神龍宮的四大護法,和慕容沖一樣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或者做什麼,只知道那幾個人只要出現,都帶著面具。

  掠花,弄影,殘紅,落日。

  這四個人乃是神龍宮的四大護法,眾人也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了,神龍宮想做什麼,上官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心情沉重的坐在雅間內,這件事該不該稟報給皇兄呢?

  夜無昀得來的消息,他相信絕對是真的,因為沁雨樓就是這傢伙的情報網,這也是他總會找他的原因,別看他為人冷漠,但是消息來源很廣泛。

  樓下。

  店小二早根據婉婉的意思,把他們兩個人領進大廳的一角僻靜的地方。

  雲笑和婉婉坐下來,坦然的接受來自四方的視線,自己只顧著打量身側的這些擺設。

  沒想到沁雨樓單是一個大廳便顯示出不凡,明黃的底色上暈染出淡綠的色彩,在即將到來的夏季,涼爽的氣息撲面而來,窗上竹葉窗簾繪出雅竹的圖案,柳紗輕揚,再看那身下的這些床椅,都是上等的黃梨木。

  雲笑正打量著,那店小二已端了茶來,上等的鐵觀音,還配上酒樓裡最好的點心,色香味俱全,不管從顏色還是氣味,都讓人身處雅緻裡。

  店小二退下去,婉婉輕盈的給雲笑斟了茶,茶水清沸,茶葉舒展著盤旋著,茶香繚繞。

  果然是好茶啊,雲笑輕輕的端起茶盅,似乎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這座茶樓裡的人,一邊淺淺的品著茶,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大廳內的人,不時有人交頭接耳,盯著她和婉婉兩個人。

  她也不以為意,今日出現有兩個目的,一來看看這沁雨樓的設計,而來亮亮相,既然準備了開醫館,她自然是要露面的,所以先走個場子。

  不過一圈下來,雲笑卻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李若雲。

  那個自視甚高,一心想進宮的女人,李若雲竟然在這家茶樓,她並沒有像一般女人,看著她們臉色緋紅,相反的相當不屑,她的眸光有意無意的掃向二樓,雲笑一看,心中瞭然,這女人看來想釣金龜婿啊,還真的有野心,雲笑想著,繼續打量別的女人,好幾個官家的千金在品茶,李若雲在這些女人中,卻顯得寒磣,不過她一定都不以為意,只要釣到一個男人,她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而且還會連帶的讓父兄爬上去。

  李若雲邊喝茶邊盯著樓上的動靜,一側的丫環小聲的嘀咕。

  「小姐,那邊的公子好俊啊,連那丫頭都美得冒油。」

  小丫頭先是羨慕,到最後就是嫉妒了。

  李若雲冷哼一聲,掃過來一眼,然後是不屑,偌大的煙京城,她可沒見過哪家大員家裡有這麼一個公子,所以說,這人除了長得俊一點,只怕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的目標可是樓上的人。

  大廳內,各人都有心思,忽的樓梯上想起了腳步聲。

  一道欣長儒雅似竹的身影出現,一襲紫長衫,配合著那精緻的五官,說不出的貴氣,那冷漠疏離的神情,越發的讓人心動神怡。

  這人竟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

  夜無昀下了樓,隨意的掃視了一圈大廳,對於眼前的狀況心知肚明,這些無所事事的女人,仗著家裡有兩個錢,花錢到樓裡打探消息,凡是有大員或皇親國戚在此出沒,這些女人便瘋了似的跑來喝茶,其心思不言而明。

  可見都是蠢女人,在此出入的皇親國戚,哪一個不是尊貴無比,隨隨便便就從酒樓裡找個女人回家嗎?一群庸脂俗粉,夜無昀冷漠的眸光隨意的掃視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近距離的看,這少年更是俊美異常,不過他可沒興趣和陌生的人相交。

  夜無昀領著手下一刀匆匆離去。

  樓下,一片失望之色,唉聲嘆氣此次彼落。

  雲笑照舊喝自個的茶,因為夜無昀的出現,大廳內的人似乎忘了她們兩個,自顧的喝茶議論起來。

  雖然她現在的扮相俊俏,但是比起那些金尊玉貴的公子,份量要差得多了,這在座的女人都心知肚明,有誰會棄榮華富貴而不顧。

  不斷有小聲的嘀咕傳到耳邊。

  「聽說東秦要和北燕聯姻了。」

  一道聲音打斷了雲笑的思考,東秦要和北燕聯姻,她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起那日壽宴上,燕靈大膽潑辣的眼神,唇角是瞭然的笑,沒想到那女人竟然心想事成了,不過上官曜好了嗎?

  「現在沒皇后了,傻子被廢,那北燕的公主一嫁過來,不就是皇后了。」

  「我一個表哥在宮中當侍衛,在宋大人的手下,聽說是貴妃,燕貴妃,皇上說雖然廢后,但形勢所逼,不想讓雲王府寒心,所以後位懸著,以貴妃為聘,不過一切迎娉程序,和皇后無疑。」

  「皇上真多情啊,為了一個傻子,還空著後位。」

  有人不滿的嘀咕,然後有另一道聲音響起來。

  「一品侍衛統領宋大人品貌也十分優秀啊。」

  說著便有人附和,雲笑抬目望過去,只見幾個八婆坐在一起,議論紛紛,眼中一閃而過的冷譏,一群蠢女人罷了。

  皇帝怎麼可能把後位給北燕,只不過是推搪之詞罷了,當日可是一心想害她的。

  現在竟然虛假到放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她關心的是,他病真的好了嗎?如果沒好,那就有意思了,燕靈進宮,結果皇帝卻沒用。

  雲笑眼角皆有笑意,十分的開心,手中的一柄錦紗扇不自覺的搖了兩下,說不盡的自由灑脫。

  身側的婉婉知道主子開心,忙探出身子柔媚的開口。

  「主子,我們走吧。」

  這個地方人多眼雜,她還真怕生出什麼事了,還是早點離開的好,以免露出什麼破綻。

  雲笑瞇了眼,微點頭,贊同的起身,看著廳內這些倒足胃口的女人,確實讓人心情鬱悶,是誰說古代保守的,古代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看看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為了吊一個金龜婿,都不惜拋頭露面,坦然在這公眾場所勾引男人了。

  「好,走吧。」

  兩個人起身準備離去,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樓梯上響起說話聲,一眾數人拾梯而下,為首的是一個華衣公子,油光粉面,眉開眼笑,在一群人的吹捧下走了過來,鬧哄哄的一點也不注意場合,雲笑一蹙眉,冷然的掃了一眼,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紈褲子弟了,仗著老子有點銀子,整日神神忽忽的。

  「我們走吧。」

  「嗯,公子。」婉婉應聲隨了雲笑往外走去,廳內的女人一看這幾個從樓上下來的男人,個個低垂首,喝著茶,小心翼翼的假裝沒看見。

  看來這些人還知道分出好歹來,雲笑暗笑,抬腳往外走。

  誰知道兩個人剛走到門前,便聽到一道聲音響起:「站住。」

  雲笑不以為意,當然她不以為人家是叫她們的,又不認識,叫什麼叫啊,依舊抬腳跨出了門,誰知道身後飛快的奔過來兩個窮凶極惡的奴才,一伸手擋住了她們的去路,不懷好意的怒喝。

  「我家公子叫你們站住,沒聽到嗎?」

  雲笑一愣,沒想到人家是叫她們的,應了一聲,緩緩的回首迎了上去,淡笑著抱拳。

  「不知道這位公子叫在下所為何事?」

  說話間,那一行人已走到了她們的面前,為首的男子一身茄色的華衣,腰間繫著立蟒玉帶,帶著一塊上好的古玉,一看就是朝中大員的公子,如此這般的耀武揚威,這大員的位置只怕不低,明明知道這沁雨樓中多出沒有錢有勢的官員,竟然大聲喧嘩也不懼。

  不過明眼的人一看這公子,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美人,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直盯著雲笑身側的婉婉,那淫色眸光,恨不得扒了別人的衣服看個夠,嘿嘿的笑得得意,手中的扇子欲挑婉婉的下巴,婉婉臉色一沉,往後一讓,冷聲。

  「幹什麼?」

  「小娘子,跟著這個沒權沒勢的小白臉幹什麼?不如跟著公子我吧,保準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身後有人吆喝著:「是啊,跟著沈公子,保準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要知道我們沈公子乃是史品尚書沈大人的大公子,在這煙京可是說得著話的大人物,小娘子,跟著沈公子走吧。」

  說話的這些人也都是沈家一些關係戶比較近的官員公子,一向唯沈金安馬首是瞻,其實心中早已嫉妒不已,這沈金安府中已有一妻十三房小妾,現在還在到處尋花問柳,但凡看到點姿色出眾的,必要納入府中,看來這姑娘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婉婉臉色一沉,冷語而出。

  「他是誰關我什麼事啊。」

  眾人一愣,連沈金安也愣住了,女人於他向來如衣服,只要想要,必然得到,而且也沒人敢反抗,若是反抗必然要被他整死的,沒想到今日竟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得挑了眉,倒沒有生氣,膩膩歪歪的女人,府中太多了,就少了這些有主見的主。

  沈金安越想越開心,揚了眉,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此言一出,大廳裡,很多人花容失色,趕緊站起身往裡躲,這沈家大少什麼樣的人,她們豈會不知,他是擺明了搶人了,待會兒他的一幫惡奴一湧而上,再傷了她們,所以一個勁兒的往裡讓,空出了很大的空間。

  沈金安帶來的一幫惡奴,聽了主子的話,早從身後一湧而上,團團的圍住了雲笑和婉婉。

  雲笑冷眼望去,瞳仁是戾氣,手中的摺扇啪的一聲收了起來,冷冷的越過那些家奴,直射向沈金安,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來。

  「堂堂朝廷的一品大員,竟然教養出這等胡作非為之輩,莫非你以為這天子的腳下,真的你一個人說了算,還是以為沈家就是天了。」

  雲笑的眸光穿透沈金安,瞄到了二樓雅間的一個光影閃過,她先前一進來,便感覺到有人注視著她,後來見到了夜無昀,更加肯定她沒猜錯,現在應該還有人在二樓的雅間裡,要不然這些千金小姐早就走了,這個人是誰?顯而易見,應該是霖王爺。

  沈金安的臉色已變了,眸光閃過陰狠,雲笑的話可是個大忌,這沁雨樓中什麼樣的人沒有,也許他搶人他們不管,但要是有什麼不好的留言,別說是他們,就是爹爹也不會放過他的,是以他飛快的一揮手,命令家奴:「給我狠狠的教訓這個小白臉,讓他膽敢胡言亂語。」

  沈金安的命令一下,那些人就待動手,沁雨樓的大廳內尖叫聲響起,很多女人嚇得不敢看,忍不住叫,這時候掌櫃的帶著幾個手下走了過來,沉聲的開口:「沈公子,有話好好說,注意影響。」

  「影響。」沈金安叫囂,斜睨過去,不滿意的瞪眼:「不就是一家酒樓嗎?雖說豪華點,難道還敢對本公子怎麼樣,本公子還就不信了。」

  雖然不知道這家沁雨樓有什麼後台,但一個酒樓的掌櫃,能有多大的本事,所以沈金安一點也沒放進眼裡。

  但他的囂張終於惹到一個人了。

  只聽到一聲冷語響起:「木離,給我扇他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他老爹是怎麼教出這等混賬東西的。」

  這冷酷的話剛響起,眾人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啪啪的兩聲響。

  沈金安被人扇了兩巴掌,扇完他,那人一閃飄回二樓去了。

  所有人愣了,最後齊齊的抬頭望著二樓,只見二樓雅間開著的窗戶,站著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男人,英挺的五官,兩道濃眉微微蹙起,一雙深幽如潭的眸子,寒氣四溢,此刻冷冷的等著大廳內的一群人。

  果然是霖王爺。

  沈金安做夢也沒想到霖王爺今兒個也在酒樓裡,而且還碰到了這種事,剛才打他的人就是霖王爺的手下,他哪裡敢多說一個字,就是跟著他的那些人,也不敢哼一聲,瞄都不瞄一下,生怕上官霖把賬算到他們這些人身上。

  「你老子呢,連個兒子都教養不好,丟人現眼,還不給本王滾回去。」

  上官霖本來心情就不好,此刻越發的厭煩,一看到這等無所事事的傢伙,就恨不得抽死他,還敢在這裡鬧。

  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面強搶民女,可見沈家真的是要敗落了。

  上官霖一聲命令,那沈金安哪裡還敢多說一個字,摀住臉,一揮手那些家奴自動散了,一行人灰溜溜的往外走去,這時候,雲笑卻叫了一聲:「慢。」

  那沈金安一臉憤怒的掉轉身,盯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少年,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今兒個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受了這麼大的恥辱,都是這少年惹出來的,他把今天所有的賬都算在這傢伙頭上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雲笑不急不惱,神情淡然的走過去:「沈公子,兩個月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小白臉了。」

  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沈金安一陣錯愕,他發現自己不瞭解這人了,難道他不怕嗎?竟然還敢叫住他說這麼一番話,他在煙京可沒看到過他,這說明他是個外地來的。

  雲笑說完,朝身後的婉婉叫了起來:「走吧。」

  當先揚長而去,神態狂妄至極,既不理會身後沈金安黑了的臉,也不理二樓雅間的上官霖。

  在她心目中,這上官霖教訓沈金安是該著的,皇家竟然養出這等狗來,他不教訓何人教訓,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打算放過沈金安,所以才會教主沈金安,在沈金安的衣服上下了一種香料,相信過不了幾天,這小子就會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二樓的窗口,上官霖微瞇了眼,剛才這少年的小動作,他不是沒看到,這人是誰?

  「木離,立刻給我去查,看看他到底是誰?」

  「是,王爺。」木離悄無聲息的離去。

  上官霖凝眉,臉色陰鷙至極,想到夜無昀的話,心情越發的糟糕,四大護法現身京城,那麼是慕容沖想做什麼事了,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剛才的人是誰,不會是神龍宮的人吧。

  樓下,很多女人偕婢帶奴的閃身離去,經過剛才的一幕,再沒了吊誰勾引誰的事了。

  很快,大廳安靜下來……

  雲笑和婉婉上了街邊的馬車,吩咐前面的車伕駕車,臨了補一句:「往人多的地方鑽吧,不急著一時半會的回家,等我說了你再回去吧。」

  「是的,公子。」車伕應聲往人多的地方駛去。

  車內婉婉一臉的不解,奇怪的挑眉:「怎麼了,主子。」

  「你說那深大公子會死心嗎?另外只怕那上官霖也會派人跟蹤吧,京城,他們要掌控全局,只怕不允許出一丁點的意外吧。」

  「喔。」婉婉點頭,想到那個沈大公子,不由得一陣惡寒,忍不住揉揉手臂,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想到他那色迷迷的目光,婉婉忍不住爆粗口。

  「這個該死的混蛋,哪天非宰了他不可。」這沈金安她是知道的,可是在煙京城這種將相王侯出沒的地方,按理沈大公子不敢如此囂張跋扈,是什麼讓他膽敢如此誇張的,難道是他攀上了更大的官兒,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膽量,那個人是?

  上官曜,難道是皇上,那史部尚書是上官曜的人,看來應該是這樣。

  史部掌管著天下文官的職位,那上官曜要想換血,必然要有人手,如果史部尚書是皇上的人,那麼換血要容易得多,再一個就可以解釋為何沈金安一個史部尚書的兒子,竟然敢耀武揚威的,不比任何王侯將相的差。

  「好了,彆氣了,那沈金安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沈金安,雲笑的臉上揚起笑意,反正過不了多久那傢伙就有罪受了。

  婉婉一看主子的神色,便知道她定是做了什麼,早高興的晃著她的手臂。

  「主子,你做什麼了?」

  雲笑斜睨了她一眼,然後趨身上前小聲的說了兩句,婉婉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這真是太好了,讓他們得罪我們。」

  馬車一直在車上轉悠著,雲笑一邊逛著,一邊觀察後面有沒有跟蹤,然後一路觀察街面,她們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開醫館。

  可是逛了一個下午,也沒看到什麼好地方。

  傍晚晚霞籠罩著整個煙京,一片緋色榮榮,好似蓋著一層海棠紅的薄紗,分外的美麗。

  雲笑命令前面的馬車伕。

  「甩掉後面跟著的人,回蘇府。」

  「是,公子。」架了這半天的路,即便這馬車伕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也知道後面有人跟著他們,是以主子一聲令下,早憋足了勁的狂奔,七拐八彎的穿街過巷,很快消失在人群裡,後面跟著的人,等到回過神來,一路搶追而下,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

  跟蹤的人各自回府稟報。

  蘇府,流星和陌塵已經回來了,兩個人的臉色很好,和雲笑婉婉完全相反。

  流星看雲笑不高興,關切的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婉婉已搶先開口:「還不是那沈金安,竟然在沁雨樓裡調戲我,臨了還想抓主子,你們說可氣不可氣,幸好後來出現了上官霖,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流星一臉的驚悚,沒想到主子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早知道他就不離開主子了,看來以後還是小心點為好。

  雲笑見他臉色陰暗,淡淡的開口:「沒事了,你們怎麼樣,是不是找到房子了。」

  「是。」一提到這個,陌塵由憤怒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高興了一些,連忙點了頭,拿到自己畫好的圖紙遞到雲笑的面前。

  「我們一共看了兩處房子,都挺不錯的。」

  雲笑把圖紙接了過來,陌塵畫得很好,上面都標明了,在什麼地方,什麼街,周圍還有什麼樣的街道,雲笑看了一下,這兩處房子還真不錯,不過人家要賣,不是租。

  本來他們是想租的,不過人家執意要賣的話,就買吧,他們手裡有雲王府典了東西的一部分銀票,還有皇上給的十萬兩銀票,足夠了。

  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吩咐了陌塵去談房子的事。

  一間鋪子在九華街相鄰的一條街道上,這九華街是煙京最繁華的街道,而他們相鄰的鳳翔街,也十分的繁華,坐東朝西,在九華街的後面,而另一間鋪子卻隔了鳳翔街一段路程,在一條坐北朝南的街道上,這條街雖然不似九華街和鳳翔街繁華,但是雲笑卻發現了一件事,這條街上多是一些中下等的鋪子,生意也很忙碌,就是沒有一家酒樓。

  酒樓開在這個地方還是適宜的,雖然鳳翔街,地段繁華,但是離九華街太近,九華街上酒樓就有好幾家,其中以沁雨樓為最,後面還有好幾家規模不錯的酒樓,所以說要想和別人競爭,不是容易的事,但不如選擇適合的地方發展。

  這兩家商舖的洽談很順利,因為人家想要出手,所以價錢方面也好談。

  鳳翔街的商舖是另一條街上的三倍,不過鳳翔街的這家商舖,不是單一的鋪子,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分佈著一些房舍,院子靠後是一幢兩層的小樓,小樓自成一體,緊挨著後面的街道,完全可以從後面出去,自由獨立,雲笑看著這個是最滿意的,她心裡已有了計謀。

  她總不能一直住在蘇府,這鳳翔街上的鋪子是用來開醫館的,那裡離不了人,所以等到裝飾妥當,她就搬過來。

  陌塵把兩家房契交給她,她也分佈了任務,酒樓的事讓陌塵經營,他自己去找些可用的人,以後酒樓的利潤,她和陌塵一人一半。

  至於醫館這邊,她和婉婉坐著就行,還有流星和驚雲幫著,現在只要找一些有名氣的大夫就行,這醫館內,不可能讓她一個人看病,相反的一般她是不可能出手的,只有等別人看不了,她才會出手的。

  婉婉和陌塵看著這一切很感動。

  他們的一切,都是因了主子才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以後他們一定跟著她盡心盡力的做事。

  「陌塵,以後有事讓流星或驚雲通知我,不要跑來跑去的,引起別人的注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你要多留心一些消息,以防對我們有用。」

  「是。」陌塵垂首。

  經過這一陣子的磨合,他身上的稚氣褪去不少,成熟沉穩起來,眉目雋秀,長大了倒也是個雅緻的人。

  「好了,現在各人做各人的事,你去忙那邊的,婉婉就忙這邊的,先找人把鋪子收拾一下,準備該準備的東西。」

  「是。」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忙碌了起來,雲笑和婉婉負責醫館這邊的事,陌塵和流星負責酒樓那邊的事,本來,流星是不願意再離開主人的,但是雲笑下了命令,他不能不聽,再加上主人只待在鳳翔街的醫館裡,並不出去,所以不會有什麼事。

  鳳翔街的店面很大,半邊擺放著中藥架,另半邊是幾張桌子,大夫給病人診脈的地方,往後面是曬藥場,自己研製各種藥物的地方,兩邊是幾間房舍,有倉庫,還有夥計住宿的地方,繞過曲廊,最後面便是一幢獨立的院子,院子不大,小小的,自成一體,面前有一小塊空地,雲笑準備在這裡載種一些藥草。

  樓裡已煥然一新,粉白的牆壁,簡潔雅緻的傢俱,二樓便是雲笑和婉婉的房間,裡面是雲笑的,外面是婉婉的。

  打開的窗戶,輕風吹進來,百葉紗簾飄飄逸逸的很柔美,兩個人站到百葉窗前,一眼望去,店舖之內的事情一目瞭然,還真是方便,雲笑滿意的笑了。

  房間裡,雕花的新床,鋪著錦布的圓桌,還有兩張座椅,一套梳妝台和衣櫃,分擺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雅緻而精細。

  一個青瓷白花瓶擺在桌子上,瓶中插著幾株新開的花兒,散發出一股香氣。

  「真舒服啊。」

  雲笑滿意的趴在床上發現感慨,問著被縟上淺淺的熏香,笑著像喝了蜜一樣甜,這裡是她一手一腳擺佈起來的,是她真正的地方。

  婉婉在一邊看著,不時的抿唇笑。

  醫館裡一切準備就緒,就差夥計和大夫,還有藥材。

  這夥計必須識各種藥材,大夫必須會治病救人,這些來不得半點的馬虎,若是找了那些個三腳貓的來,抓錯了藥,用錯了針,可就是害人的東西,所以雲笑決定自己親自把關。

  至於藥材,她已經打探清楚了,煙京的各家醫館的藥材,都是從小寒山那邊走水路運過來的。

  這件事她交給了流星去辦,聯繫賣家,讓他們發貨過來,她相信流星辦事能力,他沉穩內斂,對人有警戒心。

  招工的告示貼出來沒多久,門前便圍了一圈人,當然看熱鬧的多,報名的少。

  不過也不是沒有,陸陸續續的有人走進來,到婉婉面前報名,不知道是因為婉婉生得美,還是真的有這麼多人缺少飯碗,或者是雲笑的廣告詞吸引了他們。

  她的廣告詞上有這麼一句,『如果相信自己,請開出你認為值得的價錢。』

  也就是這工價是每個人自己定的,你認為自己值多少工價,你可以開出來,只要合理,都可以接受。

  這件事引起了附近幾大醫館的重視,每日都有人過來探視情況,然後稟報給主子,短時間內,大家都沒什麼動靜,等著看這家醫館的笑話,因為要想在煙京這種地方站穩了腳跟,誰家的身後,沒有點硬關係是不行的,一看這些初來乍到的人就知道沒說沒關係,這樣的人還待得下來嗎?

  三日後,共有二十名夥計應聘,三十名大夫應聘。

  這家醫館目前才開始,所以雲笑並不打算招多少人手,只要三個夥計,三個大夫便行了,但看有這麼多人應聘,還是很高興,她相信這麼多人裡面,總有些好的,就在於自己能不能挑出來。

  兩排人在院內進行,寬大綠蔭的空地上,擺了一方木桌,一人端坐在木桌後面,面上掛著笑意,眼神卻銳利無比,一閃而過的冷寒。

  婉婉已笑著站在眾人的面前,指著雲笑介紹。

  「這是我家公子冷月,也是本醫館的主治大夫,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來負責。」

  「冷公子。」

  下站的人同時叫了一聲,不過對於這位冷公子,眾人只覺得意外,他生得如此俊美,五官精緻得好像丹筆素描,立體而有型,肌膚晶瑩似雪,眉眼如畫,就那麼靜靜的坐在光芒中,就好似一尊天然的雕塑,令人看得反應不過來,好久才茫然的想著,冷月公子如此年輕,竟然是大夫,真不知道他的醫術怎麼樣,不過他們是來應聘的,管公子俊不俊的,只要有口飯吃就行了。

  先是夥計的面試,那些人挨個的走過來,雲笑笑得純真無害,實在讓人看不出她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因為她的隨意,使得那些夥計大膽起來,眼睛上下左右的亂瞄,很多人一個勁的盯著一邊的婉婉看,雲笑不動聲色的刷了那一部分人,這些人,很顯然的是為了婉婉而來的,未必有真材實學。

  「你,你,你…。」

  雲笑挨個點過去,全是剛才眼睛不規矩亂瞄的。

  「好了,你們走吧。」

  「什麼,你們什麼意思,這都沒開始呢,為什麼攆我們走,我們不走。」

  沒想到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些人看雲笑和婉婉的樣子似乎很好欺,竟然耍起無賴來了,婉婉笑瞇瞇的走過來,招了招手,示意其中一個夥計走過去,等到他走到近前的時候,一腳踢了過去,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耳光,就這樣還不解恨,衝上去拳打腳踢,好一番打才解恨,然後拍拍手,一臉無視人似的,笑瞇瞇的問。

  「是不是每人都想來一下。」

  大家做夢也沒想到這看似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是一朵帶刺的花兒,而且潑辣狠毒,這時候誰敢多說什麼,趕緊往外溜。

  婉婉站在正中間,大喝一聲。

  「如果不是誠心誠意來應聘的,立馬給老娘滾,別惹火了我。」說完她一揚拳頭,下首人裡,再次溜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人誰敢亂動,規規矩矩的立著,看也不敢看婉婉一眼,又不是找死。

  夥計的還有十人應聘,大夫的還有十二人。

  雲笑笑著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氣不錯,她的心情很好。

  她人生的事業終於要開始了,第一關開始認各種藥材,不管夥計還是大夫,這一關沒人都要過。

  雲笑一揮手,婉婉拿著一堆藥材出來。

  那亂七八糟的藥材放在一起,分不清什麼是什麼,擺放在雲笑面前的木桌上面。

  第一個人走過來,雲笑淡淡的開口:「請挑出酢漿草,黃茂和白朮。」

  那人很快便挑了出來,看來是個實料的人。

  第二個過來,雲笑繼續開口:「玄參,茹草,升麻。」

  可惜第二個人沒挑出來,找了半天最後急哭了,也沒找出來,越急越亂,雲笑揮了揮手,她可沒那麼多的時間給她挑選,而且這個人一哭,她看出來她是個女的,雖然心有同情,但是他認不識藥材,總不能讓她留下來害人,所以揮了揮手示意她退到一邊去。

  接下來的繼續開始,而第二個人一直哭,眼睛紅紅的,站在她身側的婉婉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是男人嗎?哭得這麼傷心。

  這辨別藥材進行了一個時辰,共有八個人通過,其中三個夥計,五個大夫,但是這大夫還要刷掉兩個,所以雲笑走到外間坐下,示意那些大夫給她診脈,看她身上此刻有什麼異常。

  那些大夫一個個的走了過來,號了脈,然後認真想了一會兒。

  雲笑坐在一側等著他們診論。

  「心跳有些急躁,浮氣上升,應該是夏季快到了,乾燥所致。」

  第一個人說。

  「不對,該是心悸。」另一個說。

  其他的三個人沒說話,認真的思考,最後一致搖頭,一臉的無奈:「雖然知道症狀,但是不知道是什麼病。」

  那兩個說出病因的人滿臉的得意,而三個沒說出病因的人則是無力。

  可是雲笑卻對三個沒精打采的人時候:「恭喜你們,希望以後我們好好合作。」

  一時間,五個人有些轉換不過來,齊刷刷的望著雲笑,只見她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枚銀針,晃了晃,一笑而語,眸中卻是難掩的犀利。

  「我根本沒病,只不過是銀針刺穴,致使心跳加快,難道因為這個便斷定我有病嗎?這一關考的是誠實,恭喜三位通過了,好了,你們出去吧。」

  三個夥計,三個大夫都聘好了,可是那第二個被刷掉的人不肯走,死命的賴著,撲通一聲跪下來。

  「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我一定好好學習,求你們了。」

  「我們這裡不招學徒。」

  雲笑搖了搖頭,開始收拾東西,這才剛開始,是沒辦法招收學徒的,而且她認為沒必要,招收學徒只不過是各家醫館找免費打雜的,她不想剝削別人。

  不過那人不這麼想,撲通撲通磕得很響,一側的三個夥計和三個大夫看得不忍心,有人幫助他說話。

  「就讓他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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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鬧劇

  雁眉抬頭瞧了一眼這長相清麗嫵媚的女子,眉眼如畫,尤其是那白瑩似雪的肌膚,令人羨慕三分,可就是這樣千嬌百媚的主,打起人來有一股子狠勁,而且罵人潑辣,倒是個真性情的主子,雁眉盈盈福了身子。

  「請姐姐以後多照顧。」

  「好,」婉婉走過去,拍了拍雁眉的肩,大力的點頭:「以後一起為公子做事,公子為人極好,只要你認真做事,就跟對人了。」

  「是,」雁眉笑了。

  雲笑想起一件事,望向雁眉:「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女兒呢?」

  雁眉眼圈一紅,孩子寄放在別人家裡,是一對年老的夫婦同情她們母女,所以沒事回幫她們帶孩子,而她一直在找事做,最近都在打雜工,現在好了。

  「在人家家裡呢。」

  「是,公子,」婉婉點頭,雲笑人已起身往樓上走,走到梯口,想起什麼,慢慢的開口:「雁眉。你可以帶女兒進來,但是要記著,別吵到病人,病人最忌吵鬧了。」

  「好,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我會帶好女兒的,」雁眉跟著婉婉的身後走了出去。

  醫館一切準備就緒,夥計,大夫,掌櫃的都抬好了,第二日藥材也到了,雁眉和幾個夥計,大夫把藥材擺上架。

  本來定於六月初一開張,誰知那一日竟是東泰國皇帝迎娶北朝公主燕靈進宮的日子,她們總不好和皇帝搶日子吧,這樣一來不是惹事嗎,只得改了日期,定於六月初五開張。

  六月一日,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大街小巷人頭攢同,萬里長巷,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伸長脖勁望前面望。

  街道兩邊有黑屏圍著,三步一兵,五步一卒,嚴格把關,生防出了意外,如若北朝公主出了什麼意外,只怕東泰和北燕,徹底瓦解決裂,因此東泰十分重視此次的聯姻。

  想上官

  曜竟然能忍受著身有隱疾而迎娶燕靈進宮,可見他是多麼的無奈。

  雲笑站在小樓之上,倚窗而立,手捧一杯香茗,怡然自得的望著九華街。

  今日嫁娶的隊伍所走的道路正式九華街,這條街上,所有的營生全部停止,大街兩邊關門蔽戶,唯有百姓擠在兩邊看熱鬧。

  一陣厚重悅耳的鼓聲傳來。竟是北朝渾厚的送嫁之歌,遠遠近近的傳送,人們越發的爭先恐後,探長了脖勁望過來。

  最先出現的是身著黑色甲冑的東泰騎兵,高坐馬上,手拿長槍,神情蕭穆而莊嚴,冷沉的面容上,眼神凌寒似鷹。

  五百騎兵後面出現的是東泰的王爺上官霖。

  沒想到此次迎親的大臣竟然是位高權重的上官王爺,上官王爺高坐馬上,威風凜凜,立體完美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霜,一雙冷然的眸子下隱藏這嗜血威冷,警戒的掃視著四周,他的身後是皇家的二百侍衛,這些侍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東泰的隊伍過去,便是北朝的儀仗隊,最先的是一面紅色的碩大的鼓,那鼓上面有人跳舞,一個身著紅衣,頭系錦帶的男子,柔軟的身姿好像拂面柳,邊擊鼓邊跳舞,唯美而震撼人心。

  東泰的百姓看得唏噓不已,這樣的畫面,是他們從沒有見過的。

  紅色大鼓之後,便是一整排長長的儀仗隊,這儀仗隊吹奏著北朝的送嫁之歌,完全不同於東泰的婉轉,而是一種豪邁大氣的,迴旋整個街道之上。

  儀仗隊過去,便是公主燕靈的輦車,四周垂掛著白色暗花的錦紗,若隱若現,隱隱綽綽看見裡面有一蒙著紅霞的女子,這女子定是北朝公主燕靈,此時安靜的端坐在輦車之上,雙手握著一束鮮花。

  北朝護送公主的,竟然是北太子燕昱。

  這是雲笑第二次看到北太子燕昱了。按理公主嫁娶,不該是太子送嫁,而是朝中的和親使臣。

  傳聞北太子燕昱和燕靈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所以哥哥送妹妹倒也沒什麼。

  北朝的送嫁隊伍過去,便是東泰的迎親大臣,再後面便是騎兵,一行隊伍,遠遠望去,像一條長龍,蜿蜒盤旋在九華街之上。

  雲笑淺笑,一側的婉婉任不住開口。

  「沒想到皇上這麼快有娶親了,倒把我們主子給忘了。」

  「忘了好啊,」雲笑點頭,她就怕忘不了,忘了倒是她們雲王府的福氣了,不過那男人只怕未必忘,而是等著算計他們呢。

  雲笑端著茶盅正準備離去,人家走都走了,何必再看,不過她剛一轉身,眼角的餘光便瞄到九華街的一些屋簷上,不知何時多了批黑色的暗影,那些潛著一動不動的暗影,很顯然是殺手,他們想殺誰?

  燕太子,還是公主燕靈。

  雲笑緊盯著看接下來的發展的情況,婉婉見主子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奇怪的抬頭,驚叫一聲,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再認真看,果然是人,只有她們這種高位置的方能看見,只怕下面還不知道屋頂上面有人。

  「主子,這是怎麼回事?」

  雲笑搖頭,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緊緊的注視著對面的動靜,眼看著迎親的隊伍走遠了,那批黑衣人身形如地鼠,從瓦簷上一溜而過,為首的男子一揮手,一大批的黑衣人,躍下瓦簷,撲向迎親的隊伍,人群中一時亂了套,兩邊的百姓尖叫著四處亂竄,迎親的隊伍中,東泰的皇家侍衛和前面的五百騎兵一躍而起,迎戰上去。

  街道上頓時打成一團,隊伍中那些文官早嚇得連連後退。

  霖王爺也加入了打鬥,現場亂成一團,那些本來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逃竄,不大的功夫,九華街竟然空無一人,只剩下刺客和迎親的隊伍。

  「主子,那些刺客會是誰呢?會不會被擒呢。」

  雲笑仔細打量,那些刺客個個身手極其的厲害,但打鬥中並未使出全力,很顯然這些人根本就沒打算傷誰的性命,而是鬧了這場迎親隊伍。也就是不想讓上官曜省心。

  雲笑念頭一落,只見那為首的黑衣人一聲長嘯,手一揮,幾十個人井然有序,動作神速,眨眼便躍身往房上而去。

  有侍衛欲追,上官霖冷沉著臉一揮手命令:「別耽誤了迎親的時間,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計。」

  說完掉頭命令身側的一個侍衛,立刻拿著他的令牌,去刑部調兵,即刻抓捕這些刺客。

  侍衛領命而去,那迎親的隊伍繼續朝皇宮而去,只不過一掃先前的喜悅,帶著無限的愁悶。

  雲笑和婉婉回身走進房中,暗自猜測著這些人究竟是誰,很明顯的沒有殺人的打算,如若要殺人,這迎親隊伍中必然有人死亡,但目前看來,除了虛驚一場,一個人都沒死。

  還有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動作神速,來去自如,可見是一批十分了得的刺客。

  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婉婉忍不住的開口:「主子,你說倒底是誰呢?」

  「管他們是誰,重點是只要讓上官曜不開心,我倒是開心了。」

  想不通就不想,一向是她的原則,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會有明瞭的一天。

  九華街,胭脂樓。

  煙京人最溫柔的銷魂窩,白日不營生,關門上戶,到晚上的時候,燈火輝煌,燕歌生舞,這裡是男人最喜歡來的場所。

  胭脂樓裡的姑娘,就是一個婢子都是眉清目秀,奇奇整整,更別提那些姑娘了,個個都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不但人美,手也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這胭脂樓能成為煙京最大的青樓楚館,也不是浪得虛名,而是真有實力的。

  只是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多的美女齊聚一堂了。

  這胭脂樓有名的當家花旦總共有十人,其中為最的就是霖王爺的紅顏知己,陌如煙。

  陌如煙不但美,而且高傲,尋常人看都不看一眼,要想得到陌如煙的青睞,不但要有錢,還要有人,這人還要文采風流,這偌大的煙京,大概只有上官霖這樣的男子才能入了她的眼。

  胭脂樓的三樓,從不對外開放的獨立雅間裡。

  一套上等的紫檀木傢俱,分擺在兩邊,房正中,擺著一張雕花的圓桌,桌上有一個大口繪仕女圖的花瓶,瓶中插著幾株含苞欲放的蓮,房子的中間垂掛著一排琉璃串成的簾子,陽光照射進來,散發除栩栩耀眼的光芒,裡面隱約可見一張大床,鋪著華貴的錦褥。

  小巧的熏爐中裊裊香菸燃起,空氣中罩著雅緻的清香。

  房子一側設著軟榻,絳紫紅的錦衣擺在上面,此時一修長身姿的男子慵懶的歪靠在上面,微臉上雙眸,一動不動的像一尊玉雕,如墨的髮絲滑落到胸前,性感魅惑,涼薄的唇勾勒出美好的弧線,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即便他不動,那冷酷無情的味道渲染在週身,霸道的佔領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不遠處,有一個靜美秀麗的女子在撫琴,琴音渺渺,悠揚的響在空中。

  忽然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恭敬的聲音響起:「爺,她們都回來了。」

  「嗯,」軟榻上的人陡的睜開眼,攝人心魄的黑瞳,隱著冷寒的氣流,令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只覺得寒意遍佈,這男人只消一個眼神,便可以使人膽顫心驚,心魂俱散。

  「讓她們下去休息吧。」

  「是,」那人漸行漸遠,回歸於平靜。

  這一次,男子並沒有閉上眼眸,而且那冷寒的眸底流淌過一抹溫柔,一瞬而過,隨之隱有寒氣,冷冷的朝身後開口。

  「還沒有消息嗎?」

  「是的,主子,找不到她的下落,只知道她在京城裡呢,只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追月小心翼翼的開口,他看出主子心情不是太好,這不好的原因是他失去了那個丫頭的消息,所以最近以來,他一直不是很好,他們這些手下可謂提心吊膽的了,因為稍不留意,就會惹來主子的責罰。

  不過那丫頭究竟藏到什麼地方了,上次掠花發了消息過來,說她在蘇城出現,還護送她出城了。

  沒想到現在竟失去了她的消息,主子一怒之下,懲罰他關了一個月的緊閉。

  男子唇角輕點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到底是他的丫頭啊,還真是詭計多端,如果這次找到她,該如何懲罰她呢,是打屁股,還是在她的身上紋上屬於他的印記呢,這樣,她哪天再跑了,就會輕易找到了。

  慕容沖想著,那幽深似鬼的眼瞳中,難得的閃過絲絲暖意,使得身後的追月鬆了口氣。

  忽然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一道清冷柔媚的聲音響起。

  「主子。」

  「進來吧,」慕容沖冷漠如冰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情緒,但就是這樣平波無奇聲音卻讓人忍不住打顫。

  隨著他的聲音落地,一道曼妙的身影走進來,一張精緻嫵媚的容顏,纖細的眉,璀璨的眼睛,輕波流過,微微蕩起漣漪,俏挺的鼻子,可顯示她個性的倔傲,櫻花一樣鮮艷柔美的唇,此刻唇角勾勒出笑意,但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就讓人移不開視線,當真是一笑傾國,再笑傾城,她就是胭脂樓最有名的名妓,陌如煙,果然有狂傲的資本。

  此刻裊娜玉婷的走進來,難掩其光華,那耀眼動人的眸底有著微微的傾慕,緊盯著屋子裡慵懶靠在軟榻上的男子。

  一雙俏人的美目,閃爍著醉人的醺香,未酒先醉,每次看到主子,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只消看一眼,她的世界裡便再也沒有其他,她寧願匍匐在他的腳邊,化為塵埃,隨他而去。

  有誰知,胭脂樓的陌如煙真正心屬的對象,是她的主子,神龍宮主,而不是東秦的王爺上官霖。

  她不但是胭脂樓的名妓,還是神龍宮的四大護法,掠花弄影,殘紅落日中的殘紅。

  「怎麼樣?沒出意外吧。」

  說話的人冷冷的開口,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的把玩著大拇指上玉扳指,肆意決然,瞳低冷寒遍佈。

  陌如煙芳心一顫,心底嘆息,主子還是一貫的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明知道他心中眼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她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思。

  「是,沒有意外。」

  「這兩日要注意,相信京城會有異動,你們小心些。」

  慕容沖磁性低沉的話好似撒旦般無情,明明是關心的話,偏顯得森冷異常。

  陌如煙心底一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其實主子早就警告過她了,讓她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當日他並不是為了讓她來愛他才救她的,這種老套的戲碼就不要演了,如若讓他知道,立刻便會攆走他,所以她一直偷偷的愛著他,不敢讓他有一絲一毫的警覺。

  「是,主子。」

  「下去吧,」軟榻上的男人揮了揮手,眼睛微閉,閉目養神。那一汪凌寒徹骨的眼瞳瞬間被長長的睫毛掩映住,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他的風華,他的冷漠無情,還有做事的很決,每一樣都讓她如痴如醉。

  陌如煙深看了軟榻上的人一眼,轉身離去,那張嬌艷如花的容顏,好似被霜打過似的,失色不少。

  身後追月一臉的惋惜,跟著主子的身邊,他知道殘紅對主子心有所想,無奈主子根本不削於女人,不對,那是從前的事了,現在他的心底是有人了,還是一個囂張得像刺蝟的丫頭,想起那丫頭,追月便開始揉頭,把陌如煙的事拋卻腦後,那個丫頭現在躲在什麼地方呢?

  她若是再不出現,主子指不定火氣更大,倒霉的可是他們這些人。

  「追月,留意最近京城裡面出現的人物,我有預感,她會出現的,那樣的一個好動的人,只怕是閉不住的。」

  話裡隱有一絲溫柔,軟到骨子裡,絡在血液中了。

  「是。」追月應聲,門外,陌如煙只有出去幾步遠,武功高強的她,很輕易便聽到主子所下的命令,美如煙花的麗眸中,閃過錯愕,還有難以置信,主子在找人,他在找誰,這個他是他還是她?

  心底重重的一沉,難受異常,腳步重若千金,卻不敢多說一句話,慢慢的離去……

  六月初五,一大早便忙忙碌碌,今日醫館開張的日子,所以上到掌櫃的,下到夥計大夫,全都忙著整理店內的一應陳設,這樣的日子,只有他們的冷公子,竟然還睡得著,天快亮了,也沒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

  掌櫃雁眉一連催了幾遍,讓婉婉去請公子,婉婉心知肚明,自己去,那傢伙未必起來,所以一直磨嘰著,直等到天色大亮,一切準備就緒了,才直奔後面的小樓去請主子,起來揭扁點炮竹迎接病人。

  小樓裡,很安靜,涼薄的風從窗戶吹進來,愜意至極,床上的人蜷縮著身子睡的正香,一張清麗的臉上,睡出大朵的紅暈來,好似池中的睡蓮,可愛至極。

  不過她可顧不得欣賞她的睡姿,走過去催促她起來。

  「主子,起來了,今天開張了,要揭匾放炮竹還要迎接病人。」

  可惜她的話於床上的人來說,一點震撼力都沒有,那女人睡的正香,然後翻了個身,大刺刺的繼續睡,因為寅時起來練功了,這一點習慣她倒是沒改,可是練完功,她一定是要補覺的,這種時候,誰叫都沒有用。

  此時,婉婉終於忍不住想念起婆婆的好來。

  婆婆啊。你啥時候回來啊,如果你在,給她來個單手吊人,保準起來了,可是眼下自己叫不起她啊,哀怨歸哀怨,婉婉忽然眼睛一亮,既然婆婆行,我怎麼不行呢,乾脆也來個空手吊人,想著人已脫鞋上床,直撲床上的人而去,一把拽著她的手臂,試圖用雙手把這人吊起來,無奈那人睡的正香,被打擾了清夢,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踢了過來,把婉婉踢得撲通一聲摔到地上去。

  結果空手吊人沒吊成,自己倒是吊到地上了,婉婉欲哭無淚,氣得大叫。

  「主子,起來了,今兒個醫館開張了,」

  床上的人終於動了一下,不滿的冷哼:「昨兒個晚上不是說好了嗎?讓你揭匾放炮竹,迎病人,以後都是你在管啊,桌上的紙拿出去貼到店外。」

  婉婉愣住了,她以為她說著玩的,這樣重要的日子,做主子的怎麼能不起來呢,而且這不出來的原因,還是為了懶床,好吧,她算服了這主子,眼看天色大亮了,沒辦法可想了。

  婉婉一伸手拿了桌子上的紙瞄了兩眼,也不知道寫的啥,她不認識字,反正主子讓貼就貼吧。

  剛出了樓,樓上便傳來怡然自得,柔如水的清潤歌聲。

  「玉鉤雙飛燕,蝴蝶階上飛,幾分歡喜幾分愁……」

  那歌聲別提多暢快了,哪裡有半點睡覺的朦朧,分明就是不想出去,婉婉一抬首,望天,今日天氣真好,萬里無痕,一片潔白,清風輕拂,這樣的天氣犯不著為了那個無恥可恨的主子吐血,所以他深呼吸,然後腳步輕緩的往前面走去。

  醫館的名字是前兩天想好的,請了表框的師傅定做了,此刻掛在門楣之上,大紅色的紅錦蓋住了龍飛鳳舞的大字,門前擺了無數的炮竹,醫館內的人全都一字兒排開,站在門前候著。

  當早晨的第一縷霞光灑落下來,炮竹點燃,辟裡啪啦的聲音引來了無數圍觀的百姓,大家圍成了一圈,齊刷刷的看熱鬧,這是一家新開張的醫館,圍觀的人個個的都知道,這一陣子,醫館內張羅著招人裝修,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在煙京開舖子,沒有點實力,只怕是不行的,別說開醫館,就是開一茶水鋪子沒有後台都是不行的,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過硬的後台,否則今日幾大醫館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眾人紛紛猜測著,就在這些猜疑擔憂的眸光中,一身藍色羅衣的婉婉清絕高雅的亮相了,清潤的嗓音柔如春風。

  「今日是我們罌粟醫館開張的日子,感謝各位捧場,開張第一天,我們公子說了,今日診金免費,希望各位給我們四下轉告,讓那些無法治病的,又看不起病的人來就診。」

  圍觀的人愣住了,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種事,面面相覷,有點難以置信,最後有人站出來試探地問。

  「姑娘,這話沒有騙人吧。」

  「怎麼會騙人呢,光天化日之下我騙什麼人,請各位四下轉告便成,但是,若有搗亂者,我們可有的是棍棒伺候。」

  婉婉說完,往後一退,一揮手,兩三個夥計去點炮竹。炮竹通通的響得越發的厲害,吸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圍觀,聽說今日第一天,醫館診金免費,藥材自費,很多人有些難以置信,要知道在煙京這種地方,醫病的診金極其昂貴,多少人吃得起藥,看不起病,只能自己胡亂到藥店抓些藥來吃,現在竟然除了這麼一家醫館,一時間所有人不知是真是假,就在這疑雲重重中,婉婉揭了匾,只見牌匾上,栩栩如輝的四個字。

  「罌粟醫館」

  對於這個名字,婉約一直不懂是什麼意思,像人家仁心堂,萬壽堂這些醫館,一聽就是治病醫人,倒是主子這個名字,怎麼聽都覺得有些邪門兒,不過主子都說了,她只能照做。

  雖然大家將信將疑,但是罌粟醫館還是在這重重議論中,引來了她們的第一個客人。

  這客人一進去,很多人尾隨進去觀看,只見大夫很認真的治病。然後開了方子,讓到一邊抓藥,夥計也是很認真的抓藥,掌櫃的一看到有人進來,也不厭煩,態度極端的誠懇,恭敬地招呼他們。

  一時間這家醫館熱枕待人的態度,還有免費診療一天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飛過,很多人將信將疑,但凡有病的蜂擁而至。

  一時間門庭若市,熱鬧不凡。

  不過她們這麼做,缺惹到了人,同行的冤家。

  幾大醫館得了這個消息,立馬聚集到一起商量對策,然後各自派了自家的夥計前來偽裝成病人治病,甚至於還想出了惡毒的招數。

  因為診金免費,所以看病的人極多,從門前一直排到街對面。

  夥計和大夫任勞任怨的一直忙碌著,連中午的飯都沒吃,最後輪番的吃了幾口,又投入到工作去了。

  而他們的老大,親愛的冷月公子從頭到尾就沒路個臉。

  婉婉哀怨的想著,至少要出來安慰一下大家吧,結果連個影兒都沒有露,著可惡的主子。

  不想下午就出事了。

  幾個來勢洶洶的人,用竹筒抬著一個半死不活,臉色臘黃的傷患衝了進來,一路怒吼怒罵,唬得那些看病的人嘩的一聲四下分開,紛紛退到門口去,店內一下子亂了。

  一個躺在擔架上的人,摀住肚子痛苦的叫著,而他得身邊除了幾根擔竹架的人,還有一個蒼老的婦人,一口一聲我的兒,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我的兒啊,本以為你有救了,不想卻讓你枉送了性命,這叫什麼醫館啊,分明是一幫醫術低下,狼心狗肺的傢伙。」

  那老婦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周圍看的人都忍不住唬了一跳,紛紛的扔掉了手裡的藥,連後叫了起來:「快把藥錢退給我們,我們不看了,我們不看了。」

  掌櫃雁眉和婉婉,還有店內的夥計和大夫,看著眼前的狀況,一時間亂了分寸,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就醫出人命來了,不由得焦急不已,其中有一個大夫欲上前給那病人檢查一下,不想那老夫人不讓靠,瘋了似的擋住那大夫,怒罵著:「滾開,你個狼心狗肺的,害我兒子還嫌不夠嗎?快賠錢,否則我們就告到衙門去。」

  那圍在門前的人立刻附和著叫了起來:「對,賠錢,賠錢。」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婉婉看了一下情況,遞了一眼色給雁眉,準備到後面去請公子,但是她還沒離去,便聽到啪啪的兩聲響。

  摺扇輕輕的敲著手,雖然很輕,卻異常引人,店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紛紛抬眸望去。

  只見從後堂走出一個翩翩神彩的少年,俊美的五官上漾起笑意,目光氤氳,細長的眉輕佻,粉唇邪勾,雖然是魅惑人心的笑,可是那瞳底卻泛起冷波,一襲白淨的衣衫,襯得人如玉一般,卻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雲笑輕拍了兩下手,淡淡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眸光落在竹架之上的人身上,還有那痛哭得死去活來的人,笑意更甚,只是寒氣更重,緩緩的走過來,腳下輕盈如水,可偏就帶著一股讓人心驚的冷魅,眾人不知覺的後退了一步。

  那先前哭得很厲害的老夫人,此時忘了哭,心底有些恐慌,那樣澄清的眸子,似乎容不得一點的瑕疵,而他就那麼如修竹一般立在他們的面前,緩緩的蹲下身子,迫視著她。

  「究竟是我們狗心狼肺,還是你老人家狗心狼肺,信不信,老天會有報應這回事,本公子還真佩服你的演戲?」

  她話音一落,雙手一翻,執上那竹架之上的人手臂,只按了一下,便沉沉的開口。

  「很好,很好,服了野萱花,竟然膽敢到這裡來鬧事,你怎麼不服附子,過來裝死呢。」

  此言一出,店內頓時無一絲波動,齊齊的看著這少年,看他風姿綽約,如臨江仙,更似雲中鶴。

  那先前痛哭的老婦人,再說不出一句話,指著雲笑,喃喃的開口。

  「你是何人。」

  「冷月公子。」

  「冷月公子,原來他就是冷月公子。」

  圍觀的人群引起了騷動,議論之聲不時的傳你進來,唏籲不已。

  「冷月公子好俊的人啊,而且醫術好高明。」

  「是啊,看來我們錯怪了這家醫館。」

  雲笑掉頭,望向身後的流星,沉沉的命令:「給我把這不知是哪個醫館過來搗亂的人攆了出去。」

  「是,主子,」流星一聲應,往前走一步那些先前抬著竹架過來的幾個人,早嚇得落荒而逃,只剩下老婦人和擔架上那個服了野萱花的人,摀住肚子,痛苦不堪的掙紮著。

  雲笑冷哼一聲,不屑至極:「這種彫蟲小技也拿來丟人現眼,即便你現在死在店內,本店也不會有絲毫的責任,因為如若你死了,仵作會驗出你服用的是何種藥物,而野萱花這中藥材,本店還沒有。」

  一言落,那人面如紙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早被流星一把提起,直直的給扔出了醫館,扔到大街上去了。

  至於那老婦人,臉色難看,嘴唇哆嗦了好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後雲笑淡淡的望著她,一字一頓的開口。

  「人還是積善積德的好,不修自己,至少要為兒孫修一個後世。」

  這話一落,老婦人顫抖著走了出去,身側的那些人無一個同情的,鄙視加不屑,等到老婦人走了過去,那圍在門前,先前嚷著要賠錢的人早鼓起掌來,連連的嘆。

  「還是冷月公子厲害,公子好醫術啊。」

  雲笑抬眉望過去,先前臉上的笑意一掃而過,此刻罩著的是寒霜,冷瑩瑩的如二月的薄冰,慢慢的開口。

  「滾,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把外面的字看懂了再進來。」

  她說完。掉頭命令雁眉和婉婉:「今日到此為止,一個不診。」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只得退了出去,全都擠在店門外看牆上所貼的內容,只見渺渺數語。

  『有緣分文不取,無緣千金不救,心誠則進』。

  原來他們觸犯到冷月公子的禁忌了,只有相信這家的醫術才可以進,至於要不要錢是另外一回事,圍觀的人四分五散,很快散去了。

  店內,等到病人全走了,只剩下夥計和大夫,還有婉婉和掌櫃的,大家面面相覷,望著這個絕色的冷月公子,心想著公子一定心情不好,所以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想最後,雲笑笑得燦爛如桃花,風流灑脫至極。

  「都苦著臉幹什麼?今日休息,大家累了,把店內收拾一下,回家的回家,當值的當值。」

  眾人一怔,以為公子是受了刺激,忍不住低低的開口:「公子,都是我們?」

  所有人心內都很自責,只有婉婉知道,主子的思維向來和常人不一樣,所以忙開口:「好了,主子沒有生氣,大家不必自責了,就按主子說的辦,把東西收拾了,休息,店裡只留一個夥計和一個大夫當值,其他人回家吧,今日就到此結束了,來也不治。」

  斬釘截鐵的聲音,這時候,婉婉才理解主子的意思,這些人真的有夠不知好歹的,不要錢給你們治病,還不知好歹,你相信了再進來,不相信進來幹什麼,不是讓人添堵嗎?難怪主子不給那些人治了,就是她也不治了。

  眾人一聽,總算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起來,似乎直到這時候,才感受到冷月公子,真的和別家那些刁鑽尖刻的主子不一樣,整個人放鬆了很多,每人動手,把先前掉在地上的藥材整理好,然後當值的留下,不當值的也就回去了,他們這些人從沒想過這麼早就可以完事的,真是讓人意外。

  不過雲笑鄭重其事的和他們說了一句話。

  「心城的人則醫,醫必盡責,心不誠的人不用醫,讓他自行滾蛋。」

  沒想到氣質皎皎,俊美如仙的冷月工資竟然會爆粗口,這是眾人的另一個意外,不過說到底,每個人都很喜歡冷月公子。

  華麗氣派的霖王府,晚霞給整座王府塗了一層緋紅色,好似罩了一層煙紗,格外的美麗琉璃瓦發栩栩的光輝。

  王府內,九曲迴廊,白玉石階,亭台樓閣,奇花異草,分佈在王府的每一個角落,到底不愧為親王府,果然奢華氣派。

  書房內。

  正中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桌,桌後面一張椅子,房間的一側擺放著高中的書架,架上排了很多的精裝書籍,另一側擺放著一個小巧的架子,架子最上面是鹿耳鼎爐,爐中燃著上好的香料,下面擺放著各種名貴古玩。

  整座書房中,大氣豪華。

  一盆青鬱鬱的盆景擺放在書桌上,然後是整齊的文房四寶。

  此時偌大的書房內,獨坐一人,正凝眉深思,週身罩著寒氣,冷凝凝的望著下首的木離,木離打了個寒顫,主子這又是怎麼了?

  「王爺?」

  「你說那家新開的醫館叫罌粟醫館,是一個叫冷月的公子開的

  「是,王爺,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個人正是上次在沁雨樓看到的公子。」

  「冷月?」

  上官霖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何,看到這少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鳳官,可是他派人找了那麼久,也沒看到鳳官的下落,那小子難不成消失了,枉他還想和他結拜為兄弟,請他到沁雨樓喝最好的美酒,這小子竟然好像憑空消失了。

  這冷月究竟是誰呢?

  他長得俊美不凡,和鳳官比起來,卻很是不同,鳳官雖然陽光燦爛,但還沒有俊到這種地步,而那冷月,一看就是小白臉,到哪都是惹女人傷心地主,不過管他是誰,他想搞清楚,他認不認識鳳官呢?同樣是學醫的,同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會不會師承一脈呢?而且上次刺客的事還沒查出來,究竟是誰在暗中動手呢,只怕是神龍宮的人。

  上官霖臉色忽明忽暗,不過對那個冷月到有些興趣,眼瞳難得的閃過光芒,一側的木離不知道主子想啥了,竟然能夠一臉的明媚。

  自從失去了那鳳官的消息,王爺似乎就變得不正常了,總是讓他們去找那少年的下落,最重要的是,動不動就發脾氣,現在他和喬楚已百分百的肯定,王爺原來真的是個斷袖,這可怎麼辦啊,他們作為屬下的,不能

  看著王爺自我毀滅啊,所以他們決定了,一定要讓王爺治好這病。

  「王爺,不如我們去那家新開的醫館看看,聽人說,那冷月公子醫術不錯,說不定可以醫好王爺的病。」

  「我的病?」

  上官霖一臉的莫名其妙,緊盯著木離,不知道這欠抽的傢伙什麼意思,讓他找個人都找不出來,現在還一臉神神秘秘。

  「王爺不是對那個鳳官,鳳官?那不是正常的。?」

  木離期期艾艾的說著,還是惹到了王爺,上官霖倒抽一口冷氣,怒指著木離,啪的一聲甩了他一記後腦勺,嚴詞聲明:「本王沒病,本王不是斷袖,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從今日起罰你十天不准說話。」

  「王爺?」

  木離一開口,上官霖面無表情的繼續開口說「十五天」

  這下木離一個字都不敢哼了,只敢在心裡念叨,看來是說中了王爺的痛楚了,王爺啊,我可憐的王爺啊。

  上官霖一看他那得了便秘的表情,再次暴怒,一腳踢過去:「給我滾出去。」

  木離乖乖的走出去,等到他一走,上官霖的表情龜裂了,滿臉的驚疑,難道我真的是斷袖,真的是斷袖,要不然為啥對鳳官唸唸不忘,總想著那小子呢,而且連陌如煙那樣的大美人都無法動心,原來本王竟是斷袖。

  上官霖徹底被打擊到了,呆愣在上書房內,好久出不了聲。

  最後上官王爺終於下定了決心,趁現在那小子不見了,自己陷入的還不深,去看吧,一定要治好這見不得人的病,這偌大的煙京,除了這新開的這家醫館,誰人不認識他上官霖啊,所以還是偷偷地去找冷月公子,讓他給自己治治。

  「喬楚,」

  喬楚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地抱拳:「王爺。」

  「我們去新開的那家醫館看看。」

  上官霖的兩個貼身手下,木離和喬楚,木離雖然忠心,話太多,喬楚相對於他要沉穩多,所以這次治病事件,上官霖不準備讓木離知道,要不然那小子指不定給它嚷德滿城都是。






第84章 紋繡

  一手的泥土,紛紛揚揚而落,竟然怡然自得的做著優雅的動作,上官霖倒是稀奇了,這人就是個怪人。

  品貌倒是絕色,只是這行事怪異,讓人探不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本王想向冷月公子打探一個人。」

  上官霖不好當著屬下和一個婢女的面說想治病,只好抬出這麼一個理由,而且他確實想打聽鳳官的下落。

  雲笑面上依舊笑得如花開,但眸底卻一閃而過的冷寒,這上官霖不會向她打探鳳官的下落吧,這還真是可笑,不動聲色的吩咐一側的婉婉:「把王爺帶進廳內。」

  「是,公子。」

  婉婉應聲,朝上官霖福了一下身子,恭敬小心的開口:「王爺請隨奴婢進來。」

  說完在前面領路,上官霖瞄了一眼冷月公子,只見她已走到一邊去洗手,神情安然,笑容滿面,絲毫沒有因為一個王爺的光臨,便生出恐慌或者害怕。

  花廳內,簡約整潔,並沒有多餘的擺設,上官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看這個冷月公子的為人,他以為這裡會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

  婉婉已奉了茶水,退了出去。

  上官霖的手下喬楚也自動地退到門前守著。

  花廳寂靜,只有兩個人輕飲慢品的聲音,雲笑放下茶盅,打量上官霖,只見這男人依舊冷酷,週身寒氣,但是眸底似乎有一抹難以言明的情緒,不由奇怪的挑眉。

  「不知上官王爺想向冷月打探何人?」

  上官霖一聽她的話,手中的茶盅晃了一下,其實他是想來治病的,那只不過是藉口罷了,上官王爺抬起了頭,掃視了一下門外,壓低了音調,好似做賊似的,斯斯艾艾的開口。

  「冷月公子,不知道有一種病你治不治?」

  「說。」

  雲笑倒來了興趣,能看到上官霖變了顏色,想必這病是個問題,宮中御醫無數,這上官霖竟然避而不求,反來求她醫治,可見這病確實有些古怪。

  「那個,就是男人對男人那個?那個?」

  此時的上官霖哪裡有平日凌寒風光的模樣,神態不自然極了,那個了半天也沒說全,雲笑一時還真不知道他那個什麼?定定的看著上官王爺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比劃著,比劃自己,比劃她,最後雲笑驀然回味過來,唇角的笑意深染,不是極力忍住,她真想爆笑,沒想到上官王爺竟然以為自己是斷袖,這還真的好笑,而且他當斷袖是一種病,所以過來找自己看病了,難怪不找宮中的御醫,也不找幾大醫館,竟找自己這個剛開張的地方,還不是怕自己這種事傳出去。

  不過這真的是太好玩了,雲笑想笑啊,她本來是逗上官王爺的,沒想到那一次他竟然當真了。

  原來這個男人表面霸氣,冷寒,其實內裡是很逗人的一個傢伙。

  雲笑雖然極力忍住,可是唇角間暈染出來的笑紋很深,上官霖眼神幽暗,陰森森的盯著她,冷似鬼魅。

  雲笑趕緊一本正經的坐好,雖然這事很好笑,不過保不準上官王爺一個憤怒,殺人洩恨。

  「好了,王爺是想多了,其實王爺不像是一個斷袖之人。」

  上官霖一聽雲笑的話,似乎不太相信,如果不是斷袖,為何總是唸唸不忘那個人呢,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而且他是個男人,自己對陌如煙那樣的美人都沒興趣,偏偏對一個男人有興趣,這難道不是斷袖嗎?

  「可是本王一直想著他,他是個男人,而且本王對女人沒興趣。」

  上官霖說得相當落寞,自從回京後,他一直流連在陌如煙哪裡,希望從她的身上能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心跳,想入非非的那些,可是都沒有,不管怎麼樣,一直想著那個傢伙。

  雲笑有點無語了,這男人被自己荼毒的太深了嗎?堅定自己是斷袖,而且還以為這斷袖可醫。

  「這樣吧,本公子來問你,你面對那個男人時,想親他嗎?想撲倒他嗎?」

  雲笑此言一出,上官霖像被火燙了似的,急急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陰驁冷狠,怒狠狠的盯著雲笑,深沉的開口:「本王可沒想如此齷齪的事情。」

  「那就是了,如果是斷袖,必然要想這些事的,如果沒有想,說明王爺根本不是斷袖,之所以一直想他,也許是想成為他的朋友,兄弟,玩得好的朋友,也會經常想念的,或者是情深的兄弟,也會想念的。」

  雲笑說道最後,心裡嘆氣,這上官王爺有些地方還真的是白紙一張,這皇宮內的人,原來如此單純,或許是因為它從小沒有母妃教導的原因,雖然身份尊貴,但對於親情友情,甚至於愛情,恐怕是分不清的。

  果然雲笑話音一落,上官霖的凝神想了一會兒,眉頭舒展開來了,因為他發現確實是這樣,雖然很想見鳳官,但從沒來想過親他,或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念頭,就是想找這傢伙陪他喝酒,聊天,這樣的感覺,他曾經和曜也有過,那時候一眼不見了曜,便會想他在做什麼,看來這冷月說的沒錯,自己對鳳官卻是不是那種想法,實在是見他太有意思了,而想結交這樣的一個朋友。

  「看來是本王想多了。」

  「是王爺想多了,其實王爺只是還沒有碰到對的那個女子,等到見到了,王爺就會動心了,所以不要強求自己。」

  「對,冷月公子所言極是。」

  上官霖週身清爽,看來來這醫館是對了,這冷月公子確實有一套,想必他的醫術也是十分了得的。

  「好說,王爺若是沒事了,冷月還有事要做。」

  雲笑下了逐客令,她還要整理空地準備種藥草呢,可沒空理會這男人時不時抽風。

  上官霖眼神一暗,這人還真是狂,不過這種張揚的個性,和鳳官倒是有幾分相似,可能這些行走江湖,又自負的傢伙,都如此狂傲不羈。

  「本王想向冷月公子打探一人,不知道冷月公子可認識鳳官?」

  上官霖話音一落,雲笑差點沒栽倒地上去,眼皮跳了好幾下,感情這位上官王爺以為斷袖的對象是鳳官,也就是自己,雲笑用力的想,拚命的想,自己什麼時候給這傢伙機會了,讓他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不認識。」

  雲笑臉色冷冷的,有些不耐煩了,這上官王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懷疑懷疑自己是斷袖,沒事再打探打探人,她可沒空理他。

  上官霖一怔,不知道這冷月公子怎麼就生氣了,認真的一想,立刻明白過來了,看來是犯了人家的大忌,那鳳官如此有名,這冷月雖然不錯,但名望可比鳳官差多了,想必心底惱恨,所以變了臉。

  上官王爺一番自以為是的認定,最後站了起來,難得地笑了一下。

  「本王告辭了,今日勞煩冷月公子,如果有什麼麻煩,可派醫館的人去霖王府找本王。」

  這一句話,雲笑倒是喜歡,和霖王爺扯上關係,這煙京城內的幾家醫館,誰會還敢找她們的麻煩,臉上總算緩和了一些,朝門外喚人:「來人,送王爺出去。」

  「是,公子。」

  婉婉走了進來,那上官霖抬頭打量了兩眼婉婉,小小的婢女倒是生得有幾分姿色,忍不住開口。

  「沒想到冷月公子身邊,連一個婢子生得如此有姿色。」

  身後雲笑冷冷的譏諷:「不是說對女人沒興趣吧,王爺若是……」

  雲笑的話還沒說完,那上官霖已鐵青著臉色,一甩手冷聲:「本王告辭了。」

  這下雲笑總算開心了,笑瞇瞇的望著那高大溶在夕陽金光中的背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實在的,先前本想整上官霖的,讓他自以為是更重一點,不過後來想到,醫館需要後台,她才會饒過這傢伙一次。

  這是一座獨特別緻的府邸,府中,奇花爛漫,廊橋玉橋,穿越在澄清的碧池之上,那池上架設著一座半拱形的橋,橋上有亭,輕紗飛揚,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隨意的靠在欄杆之上,一支翠笛吹奏出悠揚如水的曲調,盤旋在半空,那澄清的湖面上開著朵朵嬌艷的睡蓮,在最後的一抹晚霞裡,綻放出異樣的神彩。

  輕風吹過,蕩起淺淺的漣漪。

  遠處急急地走過來一抹身影,腳下快如疾風,眨眼便停在亭外,恭敬地開口:「主子,有消息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她?」

  追月的話音一落,渺渺笛音戛然而止,可見吹奏的人一直在等這個消息。

  「說。」

  冷如撒旦的聲音,卻能透出淺淺的細膩。

  「鳳翔街新開了一家罌粟醫館,那背後的老闆,聽說叫冷月公子,有人見過他,長相俊美,為人怪異,不知道他是不是?」

  追月恭敬地開口,亭內的人身子一動不動,銀色的面具在晚霞中染了一層胭脂的色彩隱在面具之後的那雙眼瞳深幽得如一潭黑水,看不清絲毫的想法,唇角緊抿,一動不動,好似成了一尊雕塑。

  亭外的追月以為主子石化了,那個丫頭似乎真的成了他溫柔的來源,他知道他太累了,一直嗜血冷硬,這樣的人,一旦遇到對的人,就會想緊緊的抓住不放,因為他孤寂的心裡渴望溫暖,自從知道那丫頭不見了,主子就變得反覆無常了,如若有一天那丫頭真的出點什麼事?追月打了一個寒顫,主子絕對會毀天滅地的,他把那個丫頭看得跟寶貝似的,他祈禱,最好誰也不要碰那個刺蝟似的小丫頭。

  好久,亭內才響起一道聲音。

  「好了,這件事我會查明的。」

  雖然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追月已經到主子一向冷硬嗜血的聲音裡,柔軟了一些。

  「掠花那邊沒什麼意外吧。」

  「沒有,所有人都安靜的候著呢。」

  「好,你下去吧,」慕容沖揮了揮手,示意追月退下去,自己又拿起笛子吹奏了起來,但這一次笛音中明顯的多了一抹柔婉,他的眼中是浮浮沉沉的驚濤,幽暗如深淵。

  笑兒,你竟然忘了答應我的事,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要讓我知道。

  夜如水,清風逐月,蒼穹如斗。

  滿天密佈的星星,像綴滿寶石的華麗錦緞。

  一道白色的暗芒從閣樓間穿過,快如閃電,扎眼了無痕跡,夜依舊清涼冷清。

  浩瀚的星空,星星眨著眼睛,皎潔的月光普照著大地,輕紗籠罩。

  一座簡介婉約的小樓,沉寂在夜色中,樓角吊著四盞透明的琉璃燈,照著小樓越發的朦朧。

  一抹飄逸如水的身影悄悄的靠近小樓,誰知卻在半空的時候,被人阻住了去路,冷月之下,一道高挑的身影陡的憑空冒出來,一揚手中的長劍,銀光灼灼,冷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麼人?」

  流星一眨眼望去,月色下這人一襲白色的錦袍,金縷袍帶飄飛,身形眨眼便到面前,好似踏塵而來,那臉上的銀色面具,閃爍著詭異的寒芒,深深幽幽的深潭之氣。從面罩之下的眼瞳中散發出來,帶著嗜血的戾氣,這人竟是慕容宮主,沒想到他竟然夜探醫館。

  可見他是懷疑主子的,幸好今晚自己易了容,成了一個枯槁老者。

  要不然既不是露了破綻,可是一看到這傢伙的出現,他便覺得頭疼,因為深知,以他的功夫根本打不過這男人,不說打不過,根本過不了十招。

  如果驚雲在還能抵擋一陣,但是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還真是麻煩,臉色更寒,希望能阻止這男人進入主子的房間。

  但是他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這男人既然來了,豈會空手而回,只見他並不理會他,逕直往小樓飄去,眼看他無視自己,流星怒了,飛身而起,長劍飛疾而出,卻彈到一層強大的罡氣罩,這男人竟然習得金剛罩,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而他自己倒是被金剛罩反彈回去,直震得虎口發麻。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飄然而入二樓的房間。

  雖然知道自己鬥不過,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肆意的出入主子的閨房,流星縱身而起,準備和那個男人拼了,誰知道這時從後面閃過一人,正是慕容沖的手下追月,這傢伙落了主子一大截,此刻看一個年邁老者正準備和主子糾纏,趕緊提劍擋了過來,一番打鬥,那追月聲音和緩。

  「算了,我們別鬥了,我家主子不會傷害冷月公子的。」

  「哼。」

  流星根本理也不理他,他就是討厭他們神龍宮的人,一個江湖的幫派,竟然如此囂張,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也不理會追月,只顧劈頭蓋臉的攻打,那追月一邊擋劍,一邊不滿的開口。

  「喂,你這個老人家真奇怪,我是敬你,都告訴你了我家主子不會為難冷月公子的,你偏還執意不聽,你以為我怕你嗎?」

  兩個人纏到一起,直從小樓這邊打到那邊去,越打越遠。

  小樓中,窗戶山柔軟的輕紗,在夜風中飄飄逸逸的,涼爽的風在屋內迴旋,天水藍的紗帳在夜風中晃動著旋旎的波紋,床榻上的人陷入沉睡中,若非他點了她的睡穴,只怕她早就醒了,雖然沒有內力,但是卻很警戒。

  月光如水的照進來,清晰可見大床上,一個嬌小的人正緊抱著懷中的一個繡花的靠枕,睡得香甜無比,白皙的肌膚上,紅撲撲的兩團紅霞,可愛極了,睡熟的她一點防備也沒有,像一隻惹人憐愛的小兔子,這樣的她若是落到別人的眼裡,是男人都逃不過這樣致命的引力,而他也不例外。

  不管心有多冷,總是被她柔柔的軟軟的樣子給觸動了心底最硬的一處。

  慕容沖高大的身子坐到床榻邊,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有一種融融的麻麻的刺激感,從指尖一直傳送到身上,這種感覺怪怪的,卻讓人捨不得移開。

  手指一寸一寸輕觸她的臉,光滑細膩的肌膚,像一捧柔軟的雪,那觸感緊留在指間。

  笑兒,這可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惹我了,你說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呢?

  慕容沖的眼神幽深如碧潭,如深淵,唇角勾出醉人的笑意,高大的身軀緩緩的移向了床榻,小心的抱著床上的人,側臥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的,明知她不會醒,還是不敢大力,似乎生怕碰著傷著似的,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烏絲一樣柔滑的髮,像上等華貴的絲綢。

  從小他就想有一個粉藕一樣的妹妹,可以抱,可以親,可是總是等不來那個妹妹,後來倒是多了一個霖,他同樣很高興,可是男孩子的那種大咧咧,完全抵達不到心房。

  經歷了那樣的毀天滅地的變故,他以為自己活著就是復仇,活著就是嗜血的殺人,從來沒想過自己心底的意願仍然存在著,而這個人不是妹妹,而是一個他想永遠疼著保護著的小丫頭。

  不過這小丫頭卻是一個小刺蝟、小狐狸,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總是忘記了。所以他要幫她隨時記得自己所答應過的事。

  慕容沖眼瞳氤氳起來,不似先前的深幽,碧澄澄的一片清明。

  一揚手,手中多了一抹細小的銀芒,唇角勾出魅惑人心的笑意,因為?

  清風蕩漾,滿室的旋旎,草藥淡淡的清香飄散在空氣裡。

  微明的月色下,男子一臉寵愛的正細心做著什麼,不一會兒,滿意的笑望著那纖白如蔥,粉嫩柔滑的玉手……

  天大亮了,霞光穿透薄紗灑進房間,遠處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的響起來,雲笑睜開迷糊糊的眼睛,惱恨的瞪著窗外,住在這裡。唯一的不好之處就是天剛亮。外面那些賣包子賣菜的賣雜物的便拼了命的叫起來,睡了一夜,精神太充足了,那聲音越發的響亮了。

  雲笑怨恨的想著,又閉上眼,打算再睡會兒,可是為毛身子痠疼痠疼的,好似被人捶過似的,或者是被人一處處捏過了,陡的睜開眼,翻身坐起來,眨巴著水靈的眼睛,經過一夜的睡眠,那臉頰白裡透紅,越發的好看了,那眼睛更水靈,好似融了一層清波,說不出的動人。

  眼睛無意識的轉動,然後便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了,她白皙嫩滑的手面上,此時多了一抹精緻的紋繡,一朵開放得嬌艷欲滴的半枝蓮,瓣瓣分明,好像有生命似的,定定的絡在她的手面上。

  雲笑駭得臉色大變,陡的跳下床,在房間裡跳腳,一邊跳一邊叫。

  「啊,啊,啊。」

  隨著她的叫聲,樓梯響起急切的腳步聲,而窗外也飄進來一道聲音,兩人齊齊的盯著還在房間裡跳腳的主子,一頭墨發垂掛在腰際,身著白色的褻衣,好似午夜落入人間的小妖精。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婉婉急切的上前一步,拉過主子,不知道她怎麼了。

  雲笑總算回過神來,臉上立刻佈滿了氣憤,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手。

  「你看,見鬼了,我手上長東西了,竟然是半枝蓮。」

  「半枝蓮。」

  婉婉也駭住了,定睛望去,果然是真的,這半枝蓮可是神龍宮的標誌,聽說只有宮主慕容沖才會這種東西,現在怎麼會出現在主子的手上,還開得如此鮮艷,想活了一般,可見這紋繡技術有多高明。

  一側的流星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垂下臉不敢看主子,昨兒晚上他和慕容沖手下足足打了兩個時辰,最後兩個人打成平手,結果是坐在街邊喘氣,外加調息,等到他回來,那慕容沖已走了,本來他倒是沒在意,因為那傢伙確實沒傷害到主子,昨兒晚上的事,主子也不會知道,誰知道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在主子的手上留下了半枝蓮。

  這種東西一般人是想要也沒有的,偏偏那傢伙紋到了主子的手上,這標誌一現,說明主子是他的人了,只怕誰想動都不行。

  屋子裡一下子靜謐得過份,雲笑等到冷靜下來,前後連貫,便想到一件事。

  「難道那傢伙又出現了?」

  眨眼,努力的想,昨兒晚上實在沒印象,如果是他,為什麼在她的手上紋這個,氣憤了,這位雲大小姐徹底把答應人家的事忘了。

  雲笑一掉頭,看到流星從頭到尾都沒說話,而且神態極不自然,對了這傢伙可是一直保護她的,難不成他有事瞞著自個兒。

  「流星,昨兒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流星一怔,抬首滿臉的真誠,無比的愧疚,外加懺悔。

  「主子,昨兒晚上,確實有人進來了,就是那可惡的該下地獄的慕容沖,他又出現了,我打不過他,然後被他的手下纏住了,所以他便闖進了主子的閨房,我不知道他在主子的手術繡了這個,知道的話,就是拚死也會攔住他的。」

  流星態度誠懇,語氣堅定,心有點虛,因為打不過人家,就算知道人家這樣幹,他也只有乾瞪眼,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那男人似乎真的很喜歡主子,絕對沒有害主子的心,這一點,是他坐在屋頂上想了一夜,得出的結論,在天亮的時候,他悲哀的認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主子肯定逃不脫那傢伙的手了,想想這個就鬱悶到家了。

  「慕容沖,那傢伙來了,這該死的,為什麼不叫醒我,還敢在我的手上繡這種很娘的東西,要是再見到他,我是該把他大卸八塊,還是也給他紋一個。」雲笑臉上罩著一層青芒,別提有多生氣了,不知道是因為沒見到慕容沖,心情不好,還是單純的因為受傷被繡了這個東西而生氣,總之很不爽,她一不爽有人就要倒霉。

  「流星,給我去查,查他現在在什麼地方?若是查不到,就別來見我。」

  「是,主子。」

  流星領命,有點無力,說實在的,這神龍宮的人,根本居無定所,誰知道這傢伙現在在什麼地方,但他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現身,那就是傳出主子受傷的消息,他相信,那傢伙會立刻出現的,不過這餿主意他還是少出,因為到時候是被兩個人扁。

  流星閃身離去,房間裡,婉婉上前拉著主子坐下來,給她打理頭髮,淡淡的笑。

  「主子,其實說實在的,這半枝蓮挺漂亮的。」

  「漂亮嗎?」

  雲笑一聽,被轉移了注意力,竟真的打量起手背上的蓮花,映襯著她的蔥白玉手,說實在的,還真挺好看的,唇角勾出笑意,不過很快發現不對勁,現在她在生氣呢,怎麼被這丫頭給忽悠了。

  「婉婉,你是不是欠揍。」

  婉婉立刻蹙嘴,委屈的開口:「主子,我是真的認為挺好看的,你想啊,反正繡都繡上去了,除非讓慕容宮主再給你洗了,不過不太可能。」

  這一點她是決對肯定的,大名鼎鼎的神龍宮宮主,做出來的事,只怕比宮中的皇上差不了多少,既然繡上去了,怎麼可能給她洗掉,所以主子就認命吧,只當手上長了這麼一個東西,其實看著也挺好看的。

  「問題是他為什麼不叫醒我,不徵求我的意見,自作主張的給我繡上去了。」

  雲笑很生氣的瞪眼睛,如果現在慕容沖在她的面前,估計這傢伙能找人家拚命,婉婉想了一下,慢慢地開口提醒:「會不會是你做了什麼惹惱他的事了?以前沒發生這種事啊。」

  雲大小姐一聽婉婉的話,拚命地想,用力的想,最後慢騰騰的開口。

  「他讓我不管到哪去,都告訴他在哪裡,這是我答應他的,可是你說我憑什麼告訴他啊,他又不是我的誰。」

  最後一句話說完,有點心虛,聲音小了很多,她想起了自己欠了人家多少次,而且從前的那些記憶裡,他總是陪在她的身邊,心慢慢的竟然流過暖意。

  婉婉見主子沉默下來,俏麗的臉上佈滿了一些清淺的柔和,眼瞳中有淡淡的暈開的暖意。

  不由得猜測,說不定主子也喜歡那個慕容沖,只是迷糊的個性再加上不瞭解感情這回事,所以她不自知,自己要不要提醒她呢,婉婉為難的想著,可是一想到慕容沖是神龍宮的宮主,世人傳頌嗜血成魔的傢伙,心便冷靜了下來,還是順其自然吧,那個人也許不是主子的良人,有緣總會一直相隨,無緣何必徒增煩惱。

  「主子,這真是你不對了,照婉婉的估計,他繡了這個上去,恐怕真的是提醒主子說話不講信用的原因。」

  「嗯,」雲笑嘟起嘴,任憑婉婉擺佈,束起了頭髮,身上的衣服未換,搖晃著走到床榻,悶悶的哼著:「別加我,再睡會兒。」

  「好。」

  婉婉輕柔的笑著收拾房間內的東西……

  皇宮,金碧輝煌的上書房內。

  一片冷寒嚴謹,龍案之後端坐的正是年輕的帝皇上官曜,一張俊的五官上一片青黑之氣,眼神凌厲,唇角緊抿,一言不發的掃視這立在上書房中的幾個人。

  吏部尚書沈思遠,戶部尚書林英白,工部侍郎呂以春等人,這工部侍郎是宮中昭儀娘娘呂映寒的父親。

  此刻這幾人大氣也不敢出,靜靜地望著上首的皇上,眼見皇上眼瞳猙獰,嗜血的殺機。

  皇上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今兒個早朝的時候,提議了考核朝廷官員的初步方案,誰知道以丞相為首的一幫人,竟然堅決反對,聯名阻止,這一幫人裡面,還包括了皇上的親舅舅兵部尚書夜家,葉太傅,和文大學士等人,其他另有一些人採取觀望的態度,這使得皇上相當的惱火,所以才會如此的生氣。

  吏部尚書沈思遠,瞄了一眼身側的人,小心的上前一步,緩聲開口。

  「皇上,要不然先壓下來,容臣等找到那幾個傢伙的把柄,到時候就由不得他們反彈了,就是他們自身,也別想周全。」

  沈思遠陰險的開口,身側的其他人附和的點頭,身在朝廷多年,不過這其中牽扯到夜家,太后娘娘的人,只怕皇上未必同意。

  上官曜輕蹙起眉,今天朝堂上的事,他看得清楚,舅舅竟然幫助外人來阻止這件事,他們怕什麼,不就是怕他換血,動到他們的頭上嗎?他才是一國之君,難道由著他們這些臣子的打壓不成,上官曜喘氣越來越重,不過最後壓抑了下來,沉沉的開口。

  「好,這件事你們低調一些,一有情況,立刻遞上來。」

  「是。」

  書房內幾個人同時應聲,這些人都是皇上的人。

  上官曜揮了揮手略顯疲憊的靠後,緩緩的開口:「都回去吧。」

  「是,皇上。」

  幾個人陸續的退了出去,這時候,上書房門外,來了不速之客,身著華裝,氣勢凌人的女子,一襲上等的鳳凰裙,金線繡出亮燦燦的光芒,雍容華貴,身後跟著一眾太監和宮女,人人小心翼翼的尾隨著,這女子正是皇上新娶的貴妃娘娘,北朝的公主燕靈。

  一干大臣看到她,趕緊行禮。

  「臣等見過貴妃娘娘。」

  「起來吧。」

  燕靈冷冷掃視了一眼,揮了揮手,等到那幾個大臣離去,回身準備進上書房,小亭子苦著一張臉,趕緊攔著:「貴妃娘娘,皇上正在處理公務呢。」

  自從這位貴妃娘娘進宮,他們的日子難過多了,皇上也是處處躲著她,其實皇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是知道的,可是這貴妃娘娘不知道啊,一想到自己一進宮便受到了冷落,成了後宮中,眾位妃嬪的笑話,燕靈便氣恨難平,一雙寒瑩瑩的眸子,和夜色中狼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差別,嗜血凌寒。

  「你好大的膽子。」

  燕靈冷哼完,抬起一腳,對著小亭子踢了過去,小亭子哪裡敢躲閃,只能生生受了她一下,疼得直咧牙,而貴妃娘娘不待他緩過氣來,人已衝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內,上官曜正靠在身後的龍椅上閉目養神,對於門外的動靜早已瞭然,可偏偏一動也不動。

  燕貴妃雖然為人囂張,進宮不到兩三日,但對於生在皇家的公主來說,這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她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即便對奴才有十分的狠,對皇上一分狠都不行,否則只不過為自己招來殺生之禍罷了。

  所以當燕靈站在上書房內,早已擺著柔情蜜意的淺笑,富了身子,委屈的開口。

  「皇上,臣妾來看你了。」

  上官曜陡的睜開眼,望著燕靈,只見公主燕靈,一雙俏麗的美眸中淚花閃閃,對於女人來說,被納進了宮,還是四妃之首,竟然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這是多麼重的打擊,何況燕靈還是一國的公主,怎能忍受宮中那些女人的嘲笑,對於這些上官曜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容許燕靈在宮中撒野。

  例如她教訓了賢妃葉玉雲,還打了夜素雪的婢女,這些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若是別人只怕早就受到懲罰了,但是卻沒有懲罰燕靈,一來燕靈為人精明,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擺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二來是他有所虧欠她的。

  只是難道一直這樣嗎?上官曜眸底難掩憤恨,卻無計可施,燕靈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子,若是身子沒有發生意外,他哪裡冷落了這樣的佳人。

  「起來吧。」

  上官曜揮手,燕靈站起了身,梨花帶雨,欲哭欲泣的神情,分外的委屈,忿忿不平的開口。

  「皇上為何不進千嵐宮,害得臣妾被眾位姐妹們笑話。」

  這也是她教訓了賢妃和打了昭媛娘娘的婢女的原因,因為她們宮中的奴婢竟敢笑話她,即便皇上不進千嵐宮,她也認為自己比她們那些人高貴,她是北朝的公主,父皇和母后的掌上明珠,怎能受得了這些人的氣。

  「燕靈,朕這兩日挺忙。」

  上官曜的臉色罩上一層青芒,並不是針對燕靈的,只是心有無力的一種嫉恨。

  如若真的知道是誰給他下了這種東西,他一定把這個人五馬分屍,滅他的九族。

  「皇上。」

  「好了,」上官曜一道喝,眼看著燕靈的眼淚要下來了,微微嘆氣,伸手揉了揉腦門,娶這個公主進來根本就是錯誤的,因為眼下北朝太子燕昱還在驛宮之內,若是聽到妹妹有什麼損傷,只怕會和他起衝突,否則他早就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公主了,哪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大咧咧的吵著嚷著,讓皇帝去她的寢宮,她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嗎?這偌大的後宮,有好多人還沒有受到他的寵幸呢,也沒人像她這樣。

  「來人,送貴妃娘娘回千嵐宮。」

  上官曜冷沉著臉朝外面大喝一聲,燕靈氣得立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在北朝是個美人胚子,為何到南朝了,這皇上就看不中她了,看不中她,當初為何還要娶她,難道娶她進宮,就是為了做個擺設,上官曜啊上官曜,你最好別逼我。

  燕靈眼露凶光,雖然她不想惹皇帝,但同樣她也知道,她是北朝的公主,即便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皇上也不能處死她,因為這關係到兩國的關係。

  小亭子奔進來,恭敬的請了燕貴妃出去。

  燕靈一甩手轉身離去,身後,龍椅上的上官曜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大手緊握,用力的一鎚龍案,文房四寶紛紛踢到地上去,書房外的太監和宮女,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道燕貴妃怎麼惹到皇上了。

  上官曜喘著粗氣,想著自己的隱疾,難道真的無法醫治了嗎?

  雖然他一直在找鳳官,這個人卻消失了。

  本來想宣旨讓雲墨把這個人交出來,可是那鳳官只是雲墨的一房遠親,他這一下旨,讓天下人怎麼說,別人會如何想他呢。

  左右為難之下,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找到那個人,他似乎真的消失了。

  算了,還有正事要辦呢,上官曜驀然清醒過來,朝暗處陰冷的出聲:「明日。」

  「是,主子。」

  作為暗衛,隱身在暗處,一點氣息都沒有,這些暗衛因為服了一種藥,內力提升到極致,潛伏在身邊的時候,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出來,但是所服的藥,卻能損耗人的壽命,一般人只能活到三十歲左右。

  「立刻去辦。」

  「是。」明日領了命,面無表情的閃身隱了出去。

  上官曜的眼瞳中閃過嗜血,陰狠殘忍,他可是皇上,丞相,尚書竟然想脅迫一個皇上改變策略,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夜漆黑如墨,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樹梢上連一絲風都沒有,【夭、桃、仙、仙、濃情奉獻】街邊的燈籠,透出昏暗的光線,映照著婆娑的枝葉,斑駁的暗影灑在馬路上,淺薄的霧氣繚繞在半空。

  一輛馬車迎面駛來,穿過僻靜冷清的街道,發出噠噠的馬蹄聲,令人心慌意亂,透著難以壓抑的恐慌。

  馬車內坐著的正是東秦國的丞相司馬青雲,丞相司馬青雲,為人耿直,敢於直諫,是讓皇上為之頭疼的人物,和攝政王雲墨關係不錯,今兒個早朝皇上的提案被他們否決了,皇上準備對朝廷上的官員進行考核,本來這種事,是一件好事,但是身為丞相,司馬青雲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他已經動了雲墨,現在接下來這怕動到別的人,所以他和一幫人堅決不同意皇上這麼做。

  下朝後便在大學士府商議了對策,直到天黑才回府。

  看著週遭墨一樣黑的天際,隱有詭動,司馬青雲心頭不安,但是他直覺上認為,皇上還不至於採取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因為今兒個不同意他考核提案的大員中,有他的親舅舅,他總不至於對自己的親舅舅下手吧。

  不過很顯然司馬青雲低估了上官曜的精明,一場腥風血雨正在等候著他。

  馬車一路狂奔,直奔丞相府,可是轉了兩個彎時,駕車的車伕陡的一拉韁繩停住了,只見馬車前面的侍衛喝聲響起:「什麼人?」

  夜很黑,但是司馬青雲仍然從輕駕兩邊的燈籠的光芒下看清,對面一字兒排開的身著黑色夜行服的人,足有二三十個,每個人的眼瞳中都閃爍著狼般的嗜血,殺機濃厚,瀰漫在整個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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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氣哭了

  守禦軍千總一聽丞相的話,心裡總歡天喜地的了,立刻命人過來,送了丞相大人回府。

  第二日,偌大的煙京城傳遍了消息,昨兒個夜裡,司馬丞相,夜尚書,葉太傅,還有文大學士,遭刺客追殺,幸好有人出手相助,丞相和文大學士無虞,但是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和葉太傅沒能躲過去,都身受了重傷,在府中治療,一時間偌大的煙京城內,人心惶惶,個個膽顫心驚,沒想到這些刺客竟然如此囂張,連當朝一品大員都敢刺殺,這幾個可都是朝中位高權重之人,竟然同時遭到了刺客的殺手。

  早朝的時候,這幾位大臣都上了奏摺,養傷的養傷,壓驚的壓驚。

  丞相司馬青雲秘密請了文大學士在府中商議,這其中的貓膩他們心知肚明,此刻也更加清楚,皇上想剷除他們的決心,看來朝中容不下他們了,要想保住自己閤府上下,唯今之計,只有稱病告老還鄉。

  皇宮的上書房內。

  上官曜臉色冷沉難看,陰森森的怒視也明日和明月這兩個暗衛,手中的奏摺陡的一揚,朝兩個人身上擲去,凌寒而憤怒的開口。

  「這就是你們辦出來的事嗎?還真是完美啊,為什麼司馬青雲和文宗兩個沒事。」

  「主人,有人救了他們,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和弄影公子,分別帶了一幫人救了司馬青雲和文宗。」

  明月恭敬的稟報,一動也不敢動。

  「神龍宮?」上官曜陡的起身,緊握起手一捶龍案,凌寒的嘲弄的開口:「好啊,這兩個先皇重視的臣子,竟然和神龍宮的黨羽勾結到一起去了,看來朕要會會這司馬青雲了,他們還真是個人才啊。」

  年輕的臉龐上滿是猙獰,嗜血而殘根,眼瞳一片赤紅。

  本來他還沒有想到殺司馬青雲和文宗,是想讓他們變成半死人,現在看來是廢除不可了,竟然膽敢勾搭神龍宮的人,難道他們想顛覆朝綱不成,朕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了。

  上官曜冷沉的想著,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恐慌,因為一個驚天的謊言,他只能如此作為,這些老臣都是先皇的人,而且對太子極崇敬,以前有雲墨擋著,他們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皇上,但是現在是自己當政,很多事就會慢慢的浮出水面,這些人只怕會察出端倪,到時候,他就是萬劫不復了,所以他絕不容許出現任何的意外。

  上房內,冷颼颼的寒氣。

  明日和明月不敢多說一句話,垂首待命。

  這時候,門外響起小亭子的聲音:「皇上,王爺過來了。」

  上官曜回頭做到龍椅上,冷睨了明日一眼,揮了揮手,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上官曜朝門外開口。

  「讓他進來吧。」

  「是,」小亭子應聲,很快傳來說話:「王爺,皇上在書房內等著你呢。」

  上書房的門被小亭子推開,上官霖高大的身影走進來,小亭子又輕輕的帶上門。

  一身黑袍的上官霖,此時週身的寒氣,冷沉得好似冰塊,抬首望著上首的皇上,一字一頓的開口。

  「皇兄,昨兒晚上,丞相大人和文大學士等人遇到刺客,皇兄如何看待此事?」

  上官霖的眼瞳中有疑雲,他隱約感覺此事似乎和皇兄有關,因為哪有這麼巧的事,白日剛遭到了眾位大臣的抗議,晚上便發生了這種事,所以他一定要來問皇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上官曜眼瞳一暗,冷冷的瞪視著上官霖,次從這位王爺從峰牙關回來後,他很多事就有所忌憚他,所以此次的時間根本沒讓他插手,所做的事也沒有告訴他,而且憑他的心智,想和自己鬥?上官曜臉色陡的難看起來。

  「上官霖,你竟然懷疑皇兄,難道皇兄會蠢到白日剛剛遭到幾位大臣的打壓,晚上便找人對這些大人下手嗎?難道堂堂一國之君,會做這種荒渺透頂的事。」

  他就是打著這種出其不意的算盤,正因為白日那些臣子剛打壓他,晚上刺殺,眾人雖有疑雲,卻不敢肯定,因為皇上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而他就是藉著這才動手的。

  果然上官霖一怔,愣住了,先前的冷寒消退不少,緊蹙住的眉,也送開了,想到自己錯怪了皇兄,忙恭敬的跪下。

  「臣弟該死,請皇兄責罰。」

  「好了,你年輕氣盛,以後做事請多想想,朕乃東泰的一國之君,如若你今天的這番疑傳出去,於眼下是極其不利的,皇室不和,可是大忌。」

  「是,臣弟謹記皇兄的教訓。」

  「起來吧,」上官曜看上去極傷神,微皺著眉頭,那張俊美的五官上,化不開的鬱結,上官霖起身立在一邊,沉著的開口:「皇兄看此事是何人所為?」

  「如此龐大的動作,只怕不是一般人所為,必是強大的組織。」

  上官曜若有所思的想著,下首的上官霖立馬眼瞳布起殺氣,週身的寒氣,冷硬的開口:「難道是神龍宮所為,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以往和朝廷相安無事,沒想到此番竟然敢誅殺朝廷大臣,真是可惡透頂,臣弟一定會盡快找到這些人,如若查到,一個不留,定斬不赦。」

  上官曜眼瞳一閃,滿意的點頭,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由這位王弟而傳出去。

  「臣弟退下吧,朕已命令兵部搜查京城,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另外臣弟要多留意京城內的可疑人物。」

  「是,臣弟告退。」

  上官霖領命退了出去,腦海中一番思索,最後竟然想到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冷月,難道冷月是神龍宮的人,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會糾出他的尾巴來的,如若他真的是神龍宮的什麼護法或者是黨羽,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不過眼下該如何接近他呢,上官霖一邊走一邊想著,連上書房門前太監的話都沒聽見身後木離和喬楚奇怪相視一眼。

  王爺這是怎麼了?

  「回府。」

  上官霖前腳剛走,後腳太后娘娘領著一幫太監和宮女趕了過來,對於昨兒晚上,朝中大臣受傷的事,她心中有著深深的懷疑,這事好想和皇上脫不了關係,但是皇上是如何做到的,他沒有兵部調人,而他手上的那些侍衛,她親自命人查了,昨兒晚上那些人一個沒出去,那麼還有誰幫他呢?

  想到如果這事真是皇上所為,他的心既不是比虎狼毒十分,明明知道一個是他的舅舅,一個是他的生父,竟然為了皇位,而置這些親人於不顧,那麼她當初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太后心裡阻著一口氣,早忘了之前說不參與皇上的任何決策,以免傷了母子的親情,可是難道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兒子弒舅殺父。

  書房門外,小亭子遠遠的看到太后娘娘過來了,早大聲的叫起來:「太后娘娘駕到。」

  太后即會不明白小亭子意圖,臉色冷冷的瞪視了這奴才一眼,倒是沒說什麼,逕直上了石階,走進上書房去了。

  上書房內,皇帝早聽到外面小亭子叫聲了,是以站了起來,迎著太后,扶著她走到一側的軟塌上坐下來。

  「母后怎麼過來了。」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關切,眼瞳深幽得好似山谷深淵,讓人看不分絲毫的端倪,太后本想透過他的眼神,看出一些情況,此時一瞧,不覺心驚,從什麼時候開始,曜兒竟然變得如此深沉而有心機了,就是眼神也讓人看不出的分毫,可是?

  「曜兒,你說昨兒個晚上的事,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太后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追問。

  今天一早接到兵部尚書受傷的消息,她的心便沉到谷底了,緊接著還聽到了傾天等人受傷的消息,她的心裡早心急如焚了,哪裡還坐得住。

  皇上已經動了雲家,現在再來動這些人,他不是要挖了東秦的根基嗎?她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做,只是怕?

  可是這樣全盤而動,實在太冒險了,他應該分而擊之。

  太后話落,上官曜臉色一沉,唇角抿出冷寒的笑意。

  「母后何以有這樣的想法,先前霖王也過來質疑朕,難道朕在你們心中就是這樣的小人,或者說朕如此愚蠢嗎?竟然挑在她們打壓朕的時候,來做這種事,如若做,也會挑選別的日子。」

  太后一聽,臉色鬆緩一些,細眉鬆開,眼瞳閃過疑惑,但已不似先前的肯定,嫵媚的眼睛不斷的閃爍著,思慮,如若不是曜兒動的手腳,還有誰會動這個。

  「難道是神龍宮的人,他們這麼做是想挑起皇室和朝中大臣的矛盾,好大的野心啊,沒想到一個江湖幫派,竟然妄顧顛覆朝綱,太無恥了。」

  上官曜眼神閃爍一下,唇角輕佻暗光,緩緩的嘆了一口氣。

  「還是母后英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端倪,這神龍宮的人確實可惡,朕這次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母后放心吧。」

  「嗯。」

  太后點了頭,掉頭望著上官曜,心底的疑惑並沒有去,只不過想讓黃帝看出來,除非能證明,神龍宮這麼做的理由,否則她仍然認為,這暗中動手腳的是皇上,因為一個江湖幫派,就是搞亂了皇室和朝臣的關係,他們又能做什麼了?

  「曜兒啊,母后知道你想做什麼,怕什麼,但是就算你要做,也要有一個萬全的策略,而且夜家是你的後盾,你千萬別動自己的手腳啊。」

  太后語重心重的勸導,她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皇上現在是翅膀硬了,只怕私下來也有他可用的人緣,還糾結了一幫追隨的朝臣,所以才會有恃無恐的想借這什麼考恐的想藉著什麼考核朝中大臣來拔掉以前的那些老臣。

  可是那些人即會無動於衷,任憑他的擺佈,但願別露出絲毫的蜘絲馬跡才是。

  太后臉色陰暗,緩緩的站起身:「曜兒,母后走了。」

  「兒臣恭送母后。」

  上官曜沉著的起身,恭送太后出上書房,然後盯著那門,久久的不說一句話。

  朗星密佈,蒼穹華麗,清月掛於一片錦緞之上,散發出皎皎光芒,籠罩著整個煙京城。

  九華街和鳳翔街一片熱鬧,滿街的燈籠,連成蜿蜒的長龍。

  街邊的小販喲喝得起勁,買的看的,問價的討價的匯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繁華的夜之景象。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新開張的醫館門前。

  兩個侍衛從馬車前面一躍而下,一臉不解的相視,然後恭敬的走過去掀簾讓王爺下來。

  他們不知道這麼晚了,王爺來這裡做什麼?不過誰也不敢問。

  「王爺,到了。」

  「叫門。」

  別家醫館燈火通明,看病醫人,財源滾滾而進。這家倒好,完全顛倒行事,天一黑便關門,連大門前的燈籠都不點一個,算是別具一格了,不過這更加深了上官霖的懷疑。

  這更能說明,這冷月有著與別人不一樣的心意,開醫館的不圖賺錢,他開的什麼醫館,行的什麼醫,只怕他真的是神龍宮的人,或者這裡是一個窩點。

  如此一想,上官霖週身的寒意料峭,眼神冷得像一塊寒冰。

  如果冷月真的是神龍宮的人,他是不會放過他的,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竟然膽敢公開在煙京這樣繁華的地方刺殺朝中的大臣,這還有王法嗎?

  眼下只是打探不到這些人的下落,或者說,他們都隱身在某個地方,做著某些事,所以他們難以查探出來。

  不過是狐狸早晚要露出馬腳的,今晚他準備帶這位冷月公子去研製樓喝花酒,如若他喝酒了,他總會從他的嘴裡套出點實質的內容,到時候?

  上官霖如意算盤打得光當響,冷冷的命令一側的木離。

  「上去拍門。」

  「是,王爺。」

  木離和喬楚哪裡知道自家王爺的心思,早領命上前拍命,心裡暗下猜測,難道王爺是來治斷袖之病的,白日不好來,所以夜晚跑了過來。

  夜色下,門板啪啪作響,好半天裡面才有人應聲,不滿的開口。

  「不醫了,不醫了,明兒個再來。」

  隨著說話聲,打開的門裡探出一個腦袋,很顯然是醫館裡面的夥計,愣愣的望著立在夜色下的幾個人,好半天才咕嚷一句:「明天再醫,今晚不醫了,請回去吧。」

  說完打算關門,門外,上官霖的臉黑了,他沒想到又碰上一個不認識他的人,眼瞳陰森森的瞪過去,那夥計緊張的吞嚥一下口水,顫抖著聲音開口。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這是我們家王爺,王爺想見冷月公子。」

  「王爺?要見我們家公子。」

  這下那夥計總算清醒了過來,趕緊讓了開來,順手把另外半邊的門卸了下來,這時候從內堂傳來一道聲音:「什麼人啊?」

  正是醫館掌櫃的雁眉,聽到前面的動靜,過來查看情況,迎著微弱的燈光,一眼認清來人竟然是上官王爺,不由得緊張,上前兩步,恭敬的開口:「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醫館,是何事?」

  上官霖沒說話,一側的木離上前一步:「王爺要見冷公子。」

  「要見公子,請王爺稍等一下。」

  雁眉不卑不亢的開口,先前的緊張過去,現在鎮定下來,這醫館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所以犯不著害怕,微點了頭,示意夥計招呼王爺,自己便往後樓去稟報主人。

  雲笑本來在二樓的房間裡和婉婉鼓搗藥丸,聽了樓下雁眉的話,有些詫然,這麼晚了上官霖來幹什麼,不過堂堂王爺來了,總不能避而不見吧,而且她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逐起身收拾了一下,吩咐身側的婉婉。

  「走吧,去看看這位上官王爺搞什麼名堂?」

  「是,主人。」

  婉婉緊隨其後,主僕二人下樓,和雁眉一起往前而來。

  一走進店內,便感覺到冷氣颼颼傳來,這上官霖一向冷硬,對於這樣的狀況,雲笑不以為以,淡淡抱拳客氣的開口:「不知道上官王爺深夜到此有何賜教?」

  上官霖心底冷哼,這就深夜了,天剛黑好不好,而且他真的不是神龍宮的人嗎?微瞇的眼瞳中射出懾人的精光,悄然的打量了一番冷月,隨即爽朗的一笑,緊走了兩步,上前一把摟住了雲笑的肩,好似多年未見的好兄弟似的。

  「上次多虧你幫忙了,本王今晚請你去胭脂樓喝花酒。」

  王爺的話一落,身側的還有對面的人才都叫了起來:「王爺?公子?」

  雲笑一陣錯愕,反應過來,掙扎開上官霖的手,面無表情的望著這位上官王爺,想看看他又是抽什麼風,雖然他的臉上漾著笑意,但瞳底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兄弟情深,有的是冷漠,還有隱隱的質疑,心頭跳動了兩下,聯想今天早上聽來的事,難道上官霖懷疑她是神龍宮的人,所以來試探她的,這還真的可笑啊。

  「上官王爺太客氣了,冷月並沒有做什麼,不敢承受王爺的恩惠。」

  雲笑說完又退後了一步,以免這人再大力的摟過來,剛才外人看上去他是很親熱的摟他,事實上,他是在試探她有沒有內力。

  果然上官霖的眼神一瞬間有些暗,這冷月根本沒有內力,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是神龍宮的人,或者他的武功太高深了,隱蔽得好。

  而他身後的木離和喬楚卻另有想法,王爺不會移情別戀了吧,沒有了鳳官,又找上了這位冷月公子,還真是花心啊,心底是鄙視不屑外加諷刺,當然臉色可不敢表現出來。

  那上官霖哪裡知道做屬下的這樣想自個兒,還一臉鎮定的堅持。

  「冷月公子這樣想拂了本王的顏面?」

  一句話落,氣氛冷寒,陰風陣陣,墨染的黑瞳中,深幽幽的纏繞著萬年不化的冰塊。

  雲笑抬首笑了起來,看來這上官王爺還就懷疑上她了,好,很好,慢慢的開口:「好吧,既然上官王爺如此盛情厚意,冷月不如從命了。」

  上官霖啊上官霖,看來是對你太好了,接下來若真要發生點什麼事,可別怪本公子啊,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冷月公子請。」

  「王爺請。」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木離和喬楚緊隨其後,一躍上了馬車前,等到王爺和冷公子上車了,一駕馬車離開了鳳翔街,那慢了一步的婉婉追著馬車後面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主子在馬車上,她不放心啊,不過馬車上拋出話來:「回去吧,公子我不會有事的。」

  雲笑心底冷哼,有事的是別人,只怪這些人有眼無珠,偏要往她的身上撞死,找死,她總不能阻止別人吧,唇角勾出冷笑,一閃而過。

  而且婉婉來了也沒用,那青樓之中,一個女人進去幹什麼,她知道流星隱在暗處,再加上自己的穿雲十六布,已學得不錯了,要想逃脫是很容易的事。

  九華街,燈光輝煌。

  夜晚的街道上,流光溢彩,如水的光芒輝映著天上的皓月,真是如此良辰美景,哪管今夕是何年。

  美人如玉,胭脂飄香。

  胭脂樓是這條街最引人的地方,只見門前寬闊的平台上,停滿了各種各樣豪華的馬車,車頂上的紅寶石,在暗夜中散發著海棠紅的流光,絢麗一片。

  雲王府的馬車一過來,立刻有樓裡的人迎接上來,宮頸的聲音響起。

  「王爺,你來了,如煙姑娘正等著你呢?」

  昨夜的刺殺事件,對於胭脂樓這樣的青樓楚館來說,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刑部派出的人手對全城進行地毯式的搜索,胭脂樓也沒有例外,白天被官兵搜查過來,晚上的時候照常經營,誰人不知胭脂樓的如煙姑娘是王爺的紅粉知己,誰人敢動。

  而且朝中大員,有多少人在這樓裡有個小金窩,所以相對於別的營生,胭脂樓幾乎未受到衝擊。

  燈紅酒樓中,鶯歌燕語,到處是一片糜霏旋旎,曖昧充斥。

  上官霖領著冷月直蹦樓裡,一路上所見的那些姑娘莫不心而小鹿似的亂跳,這上官王爺誰也不宵想,可是跟在王爺身後的俊俏小公子真的好俊啊,好多人大膽潑辣的緊盯著雲笑,雲笑抬首,笑得一臉威灼,可是心底早罵了個遍,奶奶的,不得好死的上官霖,待會我會讓你知道惹到我的下場的,罵完,笑得越發的招人憐愛。

  一路暢通無阻,連老鴇都不敢多招呼一聲,生怕惹到這位上官爺的冷眼。

  等到他們走過去的時候,身後一片噓籲,眼饞,連後是上官霖冷冷的命令。

  「來人,立刻把胭脂樓的十大美人全都招過來。」

  胭脂樓有十大招牌,可那也是各個大員中意的人兒啊,上官王爺這麼做不是為難她們嗎?不過老鴇感想卻不敢說,抬頭斜睨向二樓的某一個房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拿不定主意,

  「王爺,你等著。」

  老鴇一言落,早站在樓下,雙手叉腰朝樓上河東獅吼起來:「我的孩子們,馬上到如煙姐姐的房間去,有客人了。」

  隨著她聲音的落,二樓房間裡,不時慵懶的走出一個美人來,有柔媚矯情的,卓約多姿的,氣質如蘭的清麗脫塵的,嬌柔婉約的,總之應有盡有,環肥燕瘦,個個都是如花的美人,從廊下翩然而過,恍若仙子降落了凡塵,此等壯舉,使得那些剛從樓外進來的男人,看花了眼,入了神,連心思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胭脂樓的美人齊刷刷地立在陌如煙的房裡,連同陌如煙一共十人,整齊的站成了排,恭敬地望著端坐在雕花桌旁,一連氣定神閒喝著茶的上官王爺,然後有人偷偷地瞄如煙姐姐的神色,這些人都知道,上官王爺仍是如煙姐姐的心上人,現在他這麼做,究竟是想幹什麼?

  不過大家也看到王爺身側坐著的另一位小公子,這小公子真是俊啊,美如碧玉,俏如珍珠,說不出的無暇,和他一比,只覺自己淫穢不堪極了。

  「見過王爺。」

  清悅如鈴的聲音響起,然後施施然的垂首,雲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上官霖,不知道這傢伙抽的什麼風,竟然把胭脂樓的美人全都叫了過來,難道他是想?

  念頭一閃,那上官霖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

  「冷月,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今兒個本王一定讓你盡興盡興。」

  上官霖的話音一落,那些美人都興奮的睜大眼睛,望著雲笑,說實在的,這小公子可比那些所謂的大員要讓人心動神怡的多,這些人裡,只怕沒有一個人不願意的,只有陌如煙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明白上官霖這個小子搞什麼名堂,不動聲色的望著接下來的事。

  雲笑逐個看過去,然後望著上官王爺,一臉的為難,好半天才小聲的開口。

  「王爺,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上官霖一聽他的話和此刻的神情,立刻高度重視起來,冷傲的傢伙終於要露出馬腳來了嗎?

  雲笑好氣又好笑,抿了唇,小臉板的繃繃的。

  「我是斷袖。」

  雖然很小聲,可是偏偏那個聲音好巧不巧的在場的幾個全聽到了,一瞬間,這個雅間內此次彼落的抽氣聲,然後惋惜聲,再然後是咳嗽聲,這些自喻為美人的青樓名妓們悲哀了,自己這麼美的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刺刺地說自己是斷袖。

  悲啊,哀啊。

  上官霖被雲笑的話驚得張大了嘴巴,忘了合起來,臉頰竟燒燙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提醒了自己之前的事,還是別有想法,總之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氣氛沉悶下去,陌如煙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然後揮了揮手。

  「妹妹們都出去吧。」

  「是,姐姐。」

  所有人退了下去,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雲笑心地暗笑,裝著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好心的問:「王爺,你沒事吧。」

  上官霖一急,迎上她的大眼睛吞嚥了兩口口水,連後往旁邊一讓,緊繃著身子,深深的開口。

  「幹什麼?」

  雅間內的陌如煙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下不由瞭然,唇角間勾勒出玩味的笑,看來這兩個人都是一種人,難怪上官霖面對自己這樣的大美人,竟然可以無動於衷,還害得自己一度鬱悶了好久,原來是這樣的,心底輕鬆不少,緩緩走近前,輕聲的開口。

  「王爺,不如讓如煙給二位彈一首曲子吧。」

  「好,好,就聽曲子吧。」

  上官霖早忘了喝花酒的事,此時緊張讓陌如煙彈琴,以驅散自己的窒迫,還有莫名的熱流。

  陌如煙回身,優雅的輕拂長袖,如雲般悠然的離去,卻在轉身的瞬間,瞄到了一隻纖長白皙的手,那手上一朵盛開的妖嬈的半枝蓮,陌如煙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心內輕顫,這怎麼可能?

  半枝蓮,這繡紋可是主子親手所繪,那神韻,別人根本不可能紋出來,這個人究竟是誰?上次偷聽到的那個人,難道是眼前的這個人,那說明什麼,主子也是斷袖。

  陌如煙受不了打擊似的倒退了兩步,方站定,抬眸望去,只見這男子唇紅齒白,確實是那種好難色之人的上上品,可是主子是人中之龍鳳,怎麼會好這個,她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事。

  房內,上官霖總算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陌如煙的不正常,臉色蒼白得過份,忙關心的詢問。

  「如煙,你怎麼了?」

  陌如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一定是她想多了,也許這是別人紋上去的,從來沒聽說過主子喜歡這樣的一個人,她不相信。

  「沒事。」

  陌如煙強作鎮定的走到琴台前,跪坐下來,素手撫琴,一向高雅端莊的人此時竟然微微有些失態,上官霖和雲笑相視一眼,兩個人無聲的互問,這陌大美人是怎麼了?

  然後上官霖搖頭,以示自己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了,而且彈的琴錯了好幾個音,這對於一向不容許自己出任何一點差錯的陌如煙來說,看來是真的出來什麼事?

  上官霖和雲笑兩個人似眼神交流,擠眉弄眼的,早忘了先前的尷尬,還有些猜疑,此時兩個人竟然成了哥倆好了,就搓摟肩搭背了。

  雅間裡,一個心不在焉彈琴,兩個擠眉弄眼的傢伙,氣氛說多乖就多怪,不過很快上官霖回過神來,臉色陡的冷清萬分,自己今兒個可是想查出這小子是啥人的,怎麼和他走一道上了。

  「來人。」

  門外立刻閃進來兩個丫頭,正是陌如煙的婢女:「給本公子備些酒來,另外備些好菜。」

  「是,王爺。」

  那丫頭應了,不大一會兒便領著幾個人走了進來,看來是早有準備的。

  一壺清香撲鼻的酒,一桌精緻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上官王爺也不要人侍候,揮手讓小丫頭們退下,就連自己手下的侍衛都不用,親自給雲笑斟上酒,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來,冷兄弟,上次的事多虧你了,本王敬你一杯。」

  為了灌醉雲笑,這上官王爺啥都用上了,這冷公子立馬變成了冷兄弟,雲笑翻白眼,笑得比上官霖更諂媚,不過那笑紋中卻夾雜著些別的什麼,陰森森的,如果上官霖細看,定然會發現什麼,可惜今兒個上官王爺被這個斷袖的斷昏了頭,所以有些神志不清了,也就注意不了這小細節了。

  兩個人哥倆好的碰了一杯,連後乾了,然後笑得那叫一個和睦,其實是各懷心思,就看誰棋高一著。

  房中,陌大美人還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中,她無法相信,自己得主子是個斷袖這樣的事,如果不是,那麼這個少年手上的半枝蓮從何而來,這紋繡,別人不知,她是知道的,除了主子,市面上的那種紋繡是粗糙德不能在粗糙的了,而這一朵是那麼的美麗,就像活了一樣,盛開的嬌艷芬芳。

  「來,本王敬你一杯,」

  「謝王爺,冷月誠惶誠恐啊。」

  明明笑得像狐狸,偏說得如此恭,而下首,陌如煙已恢復了一些冷靜,淡淡的打量著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唇角勾出一抹陰暗的笑意,繼續彈手中的琴。

  正在這時,珠簾響了一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胭脂樓中的一個丫頭,恭敬的走到雲笑和上官霖面前,小心的開口說:「雲公子,有一位客人想請你過去一趟。」

  「客人?」

  雲笑眨巴著眼睛,望向上官霖,在這種煙花之地,竟然有人見她,是誰啊?

  一側的上官霖抬頭,冷冷的怒視著那個丫頭:「什麼人?」

  正在彈琴的陌如煙,眸仁瞬間冷的像冰窖,如果說先前只是懷疑,那麼此刻是肯定了,沒想到主子竟然?難怪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無動於衷,原來他竟然是那個,是那個?

  陌如煙無法忍受這個,她不會放過這個冷月的,竟然膽敢毀了自己心目中的神,手指一收,捏成拳,自己已站起來,走到上官霖的面前,柔婉的開口。

  「王爺,客人也許認識冷公子吧,王爺何必為難丫頭呢,冷公子去見一面又不會少塊肉。」

  陌如煙說到最後,咬碎了一地的牙,沒想到一個男人,竟然這麼多人緊張,比她們這些女人還吃香,越想越窩火。

  雲笑抬眸望過去,總覺得這陌如煙對自己有一抹敵意,不過並未往心裡去,只當成她是嫉妒,大概看上上官霖和自己過於親近了,所以才會如此生氣,不過接下來,本公子可是給你們一個親近的機會了,以後要感激我啊。

  雲大小姐笑得那是一個歡,早點了頭。

  「好,我去去就來,王爺留下來聽如煙姑娘彈琴吧。」

  雲笑不待身後的上官霖說話,早跟著丫頭身後走了出去,悄然回首,只見美人一雙如玉蔥指輕壓在上官王爺的大手上,兩個人深情的對望。

  看來有戲,雲笑轉身走了出去,自以為是的想著。

  一出房間,便停下了腳步,望著前面的小丫頭:「什麼人要見我啊」

  她想來想去,想不出是什麼人在這種地方想見她,她這副模樣,也沒人知道啊,不認識什麼商賈富貴之流的啊。

  小丫頭慌忙回頭,恭敬的開口:「在東面的雅間裡,有客人想見公子呢,公子請隨奴婢來吧。」

  雲笑四下打量,這胭脂樓裡,總不至有綁架或者殺人的戲碼吧,這麼多人,而且她又不是一無所備,怕什麼人,徒惹那人笑話罷了,當下點頭,眼神很冷。

  「走吧」

  兩個人順著廊道,一直往東面走去,陌如煙的房間在西面,而客人所在的位置是東面,中間穿越過不少的雅間,那珠簾婉約,隱隱有曖昧之音傳出,還有些露骨的話,雲笑雖然大膽,可到底是個姑娘家,臉色不由得微燙,幸好自己戴了面具,就是再紅也看不出來。

  東面雅間,小丫頭恭敬的開口。

  「冷公子過來了。」

  「進來吧,」一道聲音響起,雲笑以眨巴著眼睛,說實在的,有那麼一些熟悉,可是她認真的想了,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不過既然熟悉,倒不至於害她,抬腳便往雅間走去,迎面一嬌俏動人的女子,身上的幽香拂過,眼神間一抹惋惜,竟然是先前見到的十位美人之一。

  那麼這裡的是誰呢?不是有錢的主就是有權得主吧,腳下一滯,人已站在了雅間內。

  雅間,外有圓桌,白梅花瓶一個,瓶中插著香嬌玉嫩的牡丹,房間內有琴台,中間有珠簾隔著,裡間一軟榻上,側躺著一個人,一個隨意慵懶卻帶著騰騰殺氣的人,雲笑只能從隱約中看見一頭如墨的髮絲,好似三千錦緞,華麗不凡,連發上淡淡的馨香似乎都聞見了。

  突然從裡間走出一個人來,那人面無表情的越過雲笑的身側走了出去,但是他一出現,雲笑眼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上去,總算後知後覺的知道里面的傢伙是誰了,那個昨夜偷偷溜進她房間,給她紋了半枝蓮的傢伙,剛才的對話之所熟悉,是因為是他的手下說的。

  一知道里面的人是誰,她就像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不過隨即一想,不是人家的對手啊,這不是找死嗎?

  溜,緊隨其後的跟著那手下的身後往上奔,那裡面的人慢慢地開口。

  「你敢。」

  攝人心魂的磁性低語,帶著說不清的旋旎,而那個手下當著她的面,當著一聲關上了門,牢牢地守住了,雲笑這叫前無出路,後無退路,一臉訕笑的回頭。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慕容大俠啊,好久不見幸會幸會。」

  裝腔作勢的抱拳,其實眼一瞄到自己的手,就想咬這傢伙的脖子。

  現在她是個男的,為什麼在一個男人的手背上紋這樣的刺繡,看來她要想個辦法,把這個東西蓋下去。

  雲笑正想得入神,只覺得一股勁風竄過,還沒看清發生了啥事,那位慕大俠已俊逸的從裡面飄出來,然後一把抱著她親熱的坐在外面的長榻上,一臉的寒氣,那雙眼瞳中冒出深幽的瀲灩的光芒,層層的包裹著她,雲笑有一瞬那得怔神,他身上的香味直往她的鼻子裡鑽。

  說實在的,這味道確實挺好聞的,可是她震撼的發現一件事,她什麼時候和這位慕大俠如此好了,竟然坐到他的腿上了。

  「放開我,慕容沖。」

  雲笑猛瞪眼睛,可惜這個傢伙手臂堅硬如鐵,任憑她的掙扎都動不了半分,而且這個傢伙微微的低頭,那瞳仁散發著旋旎的深幽的,好似海水一樣藍得波光,墨發輕瀉而下,即便看不真切臉上的容顏,但那舉手投足間的光華,狂放傲然,讓人移不開視線,而他就在她怔神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一句。

  「聽說今兒個樓裡來了個斷袖,所以我想來斷斷。」

  「那是?」雲笑回過神,奸笑,而下一刻身子一掉,已經趴到慕大俠的腿上,而他的大手自然的蓋住她,另一隻手揚起,啪的一聲打了下去,很輕,可是雲笑錯愣過後,打一次憤怒交加之後,氣哭了……


第086章 你是我的

  雲笑眼淚吧噠吧噠的往下掉,從小到大,從前都現在,她很少哭的,除了到邊關看雲墨重傷了,她才哭過一次,可現在徹底被氣哭了,,因為這傢伙,太可惡了,不但在她的手上紋繡,還打了她的屁股,她是女人,女人。

  慕容衝心一緊,陡的撈起她的身子,放在腿上,有點難以置信的盯著她。

  一向刁蠻,銳利的丫頭竟然哭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他不好受,其實他不是真的想打她,就是給她一個教訓,以後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而且下手也不重啊,這丫頭怎麼就哭了慕容大俠很困惑的想著,另一隻手再次抬起來,試圖幫助雲笑揉揉屁股,這下,雲笑眼淚流得更凶了,牙都咬碎了,他還摸,這分明是吃豆腐啊,不但打,還摸。

  最後陡的一仰頭,嚴肅的看著慕容沖。

  「我決定和你絕交。」

  「不准。」

  紮下某人受不了了,緊握著她的小手,深幽的眼瞳蕩起無數的火花,閃爍跳躍著,最後化為堅決,唇角緊抿,流水一般優雅高貴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週身的寒氣,不過那嗜血陰暗的聲音,卻柔和了幾分。

  「這是你不遵守承諾的代價,要知道這幾個月,我一直讓人找你,好像一下子失蹤了,也不給我一個消息,我是那麼的信任你,相信你一定會說到做到的,但結果呢?」

  緊盯著懷中的人,雲笑眨巴著眼睛,那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一抹淚珠兒,輕顫顫的滑落下來,像珍珠一樣光滑圓潤,然後慢慢的流淌到他的心裡,慕容沖忍不住嘆氣,這可惱的小丫頭,該讓他怎麼辦啊,當真是捨不得讓她有一點委屈,可偏偏是個不安份的主,不過他也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原諒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害怕的事,怕被打屁股,若是以後犯錯誤,說不定?

  慕容大俠一向嗜血的瞳仁此時竟然閃爍著惡芒。

  雲笑有點心虛,有點頭皮發麻,而且自己還坐在他的腿上,感覺很怪,雖然她身子很嬌小,坐在高大的他懷中,自然又契合,可是他們還什麼都不是啊,為什麼這樣啊。

  某女人困惑之餘,又想起了被打的屁股,抬著幽恨的盯著慕容沖,冷然的開口。

  「說,為什麼給我紋這個?」

  她揚了揚手,一臉的不甘心,眼睛轉悠著,既然他能留,為什麼她不能,而且現在她十分相當的生氣,她一生氣,就有人倒霉,打又打不過,下毒又沒機會,她直截了當的選擇了咬。

  雲笑飛快的一把抓過攬著自己腰的手,對著那種修長好看的手就咬了下去,管你好不好看,管你疼不疼,敢惹我?

  那尖銳的牙齒毫不留情咬在慕容沖的手背上,只見他微微蹩了眉,眼神幽深的望著那烏黑的,伏在他手上的小腦袋,竟然鬆了一口,知道如果不讓她發洩,這丫頭一定會記仇的,發洩過後就好辦多了,所以除了微蹩眉外,大手一動不動的停留在雲笑的嘴邊,手邊軟軟的觸感,刺激得他心中湧過強烈的熱潮。

  而雲笑直到嘴裡湧起了鹹鹹的血腥味,才募然心驚過來,然後是錯愕。

  「你幹嘛不躲啊。」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那磁性的聲音好似午後烈日下的一道冰涼的甜點,涼絲絲的直往人心裡拱,讓人防不勝防,就那麼定定的望著他。

  雲笑眨眼,望著他的連,一枚精緻的蝴蝶形面具罩住了上半邊臉,只露出一道彎如曉月,狹長有型的眉,還有那眼,那麼黑,那麼深幽,像之夜,此刻泛起漣漪,一眨不眨的緊縮著她,就好似看一個心愛的寶貝,這念頭一起,她的臉頰一陣灼熱,趕緊垂下頭,紅艷艷的唇,像一隻香艷的花朵,慕容沖胸中一窒,情潮更熾,好似火石噴發出來的岩漿,快要融化了他整個人,而僅有的理智使得他不敢亂做什麼,一來這丫頭還認識不到狀況,二來,仍然有些反彈,所以不能操之過急,惹惱了她,指不定又躲起來了,所以他要慢慢的攻進她的心裡,讓她想忘都忘不了。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管去哪一定稟報給您老知道好嗎?」

  雲笑平順了胸中的氣息,瞄到手上的半枝蓮,立刻恭順柔媚的開口,慕容沖瞳仁閃爍,不驚不動,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對於她做的事,他是那麼的瞭然。

  「能不能把這個洗了。」

  她生氣的一指手上的半枝蓮,本來她想用藥掩蓋過去,可是這雕刻的紋路竟然有些凹凸不平,如若用藥水掩蓋,反而顯得猙獰難看。

  「不行。」

  這次是不容商量的口吻,然後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

  「你是我的,這是我的標誌,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動你,否則我見神殺神,遇佛誅佛。」

  他的口氣在一瞬間好似地獄裡冒出來的鬼冥幽語,嗜血狠戾。

  雲笑忍不住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沒骨氣的小心低語:「那個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呢?」

  她只知道和慕容大俠的關係不錯,走的是比其他人近了點,不過什麼時候,她就變成他的了,對她又打又摸,外加成了他的人,現在她想砍人,當然不敢砍慕容大俠,砍別人總行了吧。

  「你的小腦袋瓜最好少動,你要牢牢記住,以後別想躲起來,否則?」

  他的深幽漂亮的眼睛,自然的往雲笑的屁股上移,意味深長,雲笑忽的身子一躍,竟掙扎開來,立馬跑到房間的另一側,隔著慕大俠一距離,氣恨恨的搖頭:「慕容沖,我是淑女,怎麼能打淑女的屁股呢。」

  「那就記得比自己說過的話。」

  磁性慵懶的聲音響起,好似佳釀般醇厚甘香,恍若瑤池仙林,開了滿岸絕色之花。

  「你?太可惡了。」

  雲笑一離開某人的懷抱,便有恃無恐,迎上那傢伙微瞇的眼神,寬大的流雲袖一動,似乎要有動作,她還真怕了他再過來抱她,趕緊舉雙手投降。

  「好,我下次絕對記著了,你別過來了。」

  慕容沖漆黑的冷潭之眸,在此刻耀出夜晚滿天的清芒,跳躍著熾熱的火花,燃燒成一片,如若不是自己眼下有計劃,他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因為這樣子純美的她,總有一日會落入別人的眼,他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動到她的。

  她只能是他的,霸氣嗜血的想著,唇角不自覺的勾出邪魅的笑意,還是讓她慢慢適應的好。

  「好,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不過去了。」

  那舌底分明是壓抑的笑意,雲笑哪叫一個恨那,難道武功不如人也是一個錯,如果自己武功高強,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還笑。

  雲笑眼瞳一閃,便想起一件事來,立馬好像有了把柄似的跳腳。

  「慕容沖,你個色鬼,竟然跑到青樓來喝花酒,還,還?」

  後面兩個字實在羞於啟齒,而且一想到這可能,心竟沒來由的有些難受,似乎比之前還要生氣,比他打她還令她生氣,不過她氣什麼,他愛做什麼做什麼,只要不來煩她就行,可是有這種可能嗎?

  雲笑反覆思量,一臉的幽深莫測,而對面的男子一臉的恬然,優雅的端起一側的茶盅,慢騰騰的開口。

  「你吃醋了。」

  「吃醋?你說我吃醋,」某人在房裡跳腳,堅決的杜絕這種說法,頭搖得既快又急,臨了還補了一句:「為什麼我要吃醋,真是的。」

  不過為何心內有股酸酸的味道,百般不是滋味,難道自己真的吃醋了,就因為這傢伙來青樓嫖妓,所以自己心裡便不淡定了,吃醋了,她真吃醋了嗎?

  這一次好像觸到了地雷,雲笑連連搖頭,好似自我催眠,我沒吃醋,為這種人犯不著吧。

  而對面的男人好氣又好笑的望著這丫頭,分明是吃醋,還表現得不是那麼回事,對於這一點的認知,他胸中波濤起伏,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對他有感覺,這是比任何成功的計劃還讓他欣喜,還讓他激動,這兩三個月來的等待,都值得了,只是她似乎還沒有這樣的認知,所以不急,一切慢慢來。

  「她們給你提鞋都不配。」

  雅間內,忽然響起低醇的聲音,雲笑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屋子外面,響起了說話聲:「主子,那邊好像出了點狀況。」

  屋外追月小心的稟報,希望不要觸怒到主子,不過他的話音一落,雲笑倒是想起了什麼事,臉色一變,飛快的拉開門,奔了出去,迎面見一人攔住她的去路,抬腳便踢了出去,狠狠的怒罵。

  「和主子一樣,欠扁。」

  屋內,一人眼神蕩漾,唇角淺笑,看來這丫頭又惹事了,隨即,週身冷寒,罩著瑩瑩的白芒,朝外面出聲:「追月。」

  「是,主子。」

  追月咧嘴走了進來,想到哪天這丫頭就要成為主子的人,然後就是他的珠子了,未來一片慘淡啊,追月真想昏過去,不過主子面前可不敢放肆,靜靜的等著他的命令。

  「以後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出了任何事,我唯你是問,另外有什麼情況立刻來稟報。」

  「是。」

  追月心中瞭然,這什麼情況,當然是指有男人靠近那丫頭身邊,立刻來稟報,沒想到一向嗜血深沉的主子,竟然也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時候,真的很讓人無法想像,不過發生了,他可不敢匪夷,追月領命出去……

  陌如煙的房間內,此時一片狼藉,上官霖喘著粗氣,瞪著衣衫不整的陌如煙,此刻雙瞳溢滿淚水,無助的滴落下大顆的淚珠,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這使得上官霖懊惱異常,心中不由冷寒,臉色難看,自己好好的怎麼就動了邪念,一把衝過去抱住陌如煙,就欲非禮了,雖然被陌如煙打了一記耳光,但他一點都不怪她,反觀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自己撕了一半,看上去極狼狽。

  「本王?」

  上官霖正想說什麼,珠簾掀起來,雲笑飛快的從外面奔進來,緊張的問。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就在剛剛出去的時候,她給上官霖下了一瞇瞇的藥,真的很少,所以只是一瞬那的衝動,本來以為陌如煙既然是上官霖的紅顏知己,那她就幫他們一把,讓他們成全了好事,省得上官霖總是疑神疑鬼的說自己是斷袖,那個斷袖的對象還是自個兒,感覺挺怪的,可是眼下又是什麼狀況。

  陌如煙衣衫不整,臉上的神情好似一個貞潔烈女,而上官霖一臉的愧疚,外加懊恨,眼瞳赤紅,喘著粗氣兒。

  這是什麼意思?雲笑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而一側上官霖氣憤的提了她過去,怒視著她:「你怎麼到現在才過來?」

  如若冷月在,也許就阻止自己犯下這種不該犯的錯了,他和陌如煙一向是談得來的朋友,沒想到今兒個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自己還真是個混蛋呢。

  看著上官霖的自責懊惱,陌如煙的傷心,雲笑醒過神來,感情這兩人只是行於禮止於水啊,這青樓名妓陌如煙看來並沒有那麼隨便,不過雲笑認真的望過去,對這陌如煙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先去以為是因為霖王爺才會對自己有憎恨,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雲笑仔細想來,迎上陌如煙的眼睛,只見那雙眼瞳中清晰可見的恨意,犀利無比。

  陌如煙為什麼恨她,雲笑忽然想到一個人來,慕容沖,難道這個女人是因為慕容沖,那她從他一出現的時候,便是那樣的眼神,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和慕容沖有聯繫的,慢慢的垂首,掩去眸底的疑問,一下子便看到手上的繡紋,原來是怎麼回事。

  陌如煙真正心儀的人竟然是如此,而她一看到自己之所以有恨意,是因為她認出了她手上的紋繡半枝蓮。

  這是神龍宮的標誌,如此說來,陌如煙很可能就是神龍宮的人,或者這胭脂樓也是神龍宮的。

  雲笑一想到這個,驚駭得睜大眼,偌大的煙京,誰會想到,這名滿天下的胭脂樓,竟然是神龍宮的窩點,所以說怎麼可能搜到他們,因為他們做了事以後,藏在胭脂樓中,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地方。

  慕容衝啊,慕容沖,你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你真的是東秦先皇的皇子,回來就是為了奪位嗎?

  雲笑正反覆的糾結,一側的上官王爺。見等不到她的話,臉色更黑了,陡的俯身直視著她,臉對臉的怒問。

  「你去哪了?」

  「有一個客人要見我,我去了」想要說完,眼瞳一翻,便有了主意,淡淡的淺笑,抱拳恭敬的開口。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病終於好了,現在王爺就是正常人了,雖然委屈了陌姑娘,不過王爺好了,可是大事,如果陌姑娘願意,王爺可以納陌姑娘進王府為妃。」

  誰知她的話音一落,兩個當事人同時叫了起來:「我不願意。」

  上官霖說完,直起身子望向一側的陌如煙,眉頭緊蹩,似乎有些難以相信,人魚竟然拒婚了,一個青樓名妓,雖然長得美點,高傲點,可他仍堂堂的親王,竟然被人嫌厭了,若是別人,他倒是無所謂的,可是一個青樓的人竟然拒絕得如此斬釘截鐵,這讓他有著莫名的疑雲,這女人和他一向嬌氣不錯,雖然沒往男親女愛方面發展,但他以為她是想進霖王府的,沒想到現在竟然不是。

  陌如煙一說完,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她現在什麼身份,堂堂霖王竟然不想嫁,這不是惹人懷疑嗎,陌如煙不愧為神龍宮的四大護法之一殘紅。

  「王爺,如煙這樣的人怎配進入霖王府,豈不玷辱了王爺的名聲。」

  「如果我說我讓你進呢?」

  上官霖眼瞳陰寒,一掃先前的抗拒,審視地盯著陌如煙,今兒晚上發生的事,真的怪透了,就算了真的侵犯了她,也犯不著表現得像個貞潔烈女一樣,而且有沒有怎麼樣她。

  一側的雲笑一聽上官霖的話,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喜得嬌娘。」

  誰知她的話沒討到半點好,那週身罩著寒意的人,立馬掉轉頭來,惡狠狠的開口:「閉嘴。」

  本來今晚就夠煩心的,想灌醉冷月,套套他的話,看他究竟有什麼來歷,沒想到讓他躲過去了,倒是這陌如煙讓人起了疑心。

  陌如煙怔住了,沒想到上官霖竟然提出這樣的話來,而且他看來懷疑自個了,當下頭皮發麻,越發的小心翼翼,臉上的淚痕未乾,卻掛著笑意。

  「王爺,你真的要娶如煙嗎?那今天晚上的事就沒什麼了。」

  說完她當著眾人的面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似乎先前的哭鬧就是因為想進霖王府,一切都是欲擒故縱罷了,包括以往的清高孤傲,都是為了想嫁進霖王府,現在霖王府同意了,她似乎已經沒有裝的必要了。

  其實雲笑知道完全不是這樣的,這女人很緊張,緊握著的手,骨節白皙,就連眸底都隱有絲絲的不安,她在賭,賭這位上官王爺不會真的把一個青樓妓子納進王府去。

  果然上官霖的神色變了,沒想到今兒個晚上竟然得不償失,一切都偏離了他所想的軌跡,想試探冷月,結果冷月沒試探成,卻毀了一段友誼,雖然他貴為王爺,但是談得來的朋友沒幾個,這陌如煙算是一個,自己心情不好了,煩悶了,都可以到這裡來和合悶酒,找人訴訴氣,但現在撕破了這層臉,還讓他以後能過來,他的心底很痛,陡的一轉身,高大的身影往外走去,燈光照射下,那背影蕭條無力。

  雲笑有些不忍心,趕緊追了出去,只見那上官霖幾大步的下了樓,直奔胭脂樓外面,等到雲笑追到門前,只見他已奪了一匹馬,飛身而走,不過還知道留下了馬車,駕車的是他的手下,正恭敬的等著雲笑,雲笑抬首,打量了一眼胭脂樓的大廳,望了一眼二樓,東面一眼,西面一眼,然後飛快的奔了出去。

  回了醫館,天色已經不早了,店裡,掌櫃雁眉和一個婉婉,還有一個夥計,都心急的等著她,大家不知道上官王爺找公子去做什麼,此刻見她完好無損的回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雲笑讓雁眉和一個夥計關門去休息,自己和婉婉往後樓而去。

  對於今晚發生的事,實在有些出人意料,先是慕容沖這個混蛋,竟然在胭脂樓出現,而且那胭脂樓很可能就是神龍宮的窩點,那陌如煙喜歡的只怕是他這個主子,另外是上官霖,,本來她以為,上官霖一直糾結在斷袖上,實在令人心煩,不如促成他和陌如煙的好事,這樣他便不會心煩了,最重要的也算小小的報復一下,那陌如煙雖然不能為霖王府正妃,但做個側妃,應該沒問題。

  誰知道人家兩個人根本沒那意思,自己這可算幫倒忙了,若是上官霖把錯怪到她頭上,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小樓裡,燈光輕搖淺晃,波光迷離的暗影照在雪白的牆壁上,好似欲展翅而飛的白鴿。

  而她便被掩沒在這昏黃中,好半天一動不動,定定的陷進自己的沉思。

  婉婉有些不安,小心的打量著她,只見主子神色不定,眼瞳飄忽,總是對不了焦線,似乎有什麼事深深的困擾住了她。

  「主子,睡吧,別想多了。」

  「嗯,」雲笑回過神來,想起了慕容沖,不由得揚眉,不滿的悶哼。

  「你知道我今晚見到誰了嗎?」

  「誰?」

  婉婉立刻來了興趣,說實在的,她一直想問主子出什麼事了,不管不敢打擾她的深思,現在見她問,立馬睜大眼,興奮的問、

  「慕容沖,我今天晚上在胭脂樓看到他了。」

  雲笑一想到打屁股的事,臉頰不禁燒燙起來,她是萬不可能把這樣的事告訴婉婉的,太丟面子了,越想越熱,迷濛的眼瞳,好似白霧中鑲嵌了兩粒黑珍珠,光華璀璨。

  「他竟然去青樓,這壞男人?」婉婉直接的叫了起來,恨不得替主子動手扒了那男人的皮,隨即一想,人家還啥都不是呢,重點是主子咋處理的:「主子有沒有揍他一頓,然後告訴他老死不相往來。」

  按照主子的脾氣,應該是這種的。

  雲笑錯愕的望著婉婉,雙手叉腰,恨不得揍人家一頓的樣子,真有點無語了,她這個主子沒氣,她倒氣成這樣子,再說,誰說進青樓就一定是幹那種壞事了,那裡可是人家的窩據點,那些人恐怕都是他的手下,關於他做啥啥的,她才懶得關心只要他別動不動紋這啥繡,然後動不動的打屁股。

  雲笑再次的習慣摸了一下屁股,婉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主子,你幹嘛一直摸屁股啊。」

  轟的一聲,雲笑直接被炸暈了,然後一臉惱羞的開口:「睡覺睡覺,夜深了。」

  黑暗中,雲笑盯著頭頂的海水蚊帳,眼睛睜得大大的,想到今兒個在胭脂樓中和慕容沖相處的短暫時間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滋生了,這種感覺是她不熟悉的,不同於朋友,不同於父兄,是一種全新的陌生的感覺,她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感覺,相反的似乎很享受,難道這種感覺就是喜歡一個人,她喜歡慕容沖了嗎?

  一想到這個,陡的一拉身上的薄鋪蓋住了臉,就在那沉沉的意念中睡著了。

  不遠處的屋簷上立著兩個人,勾肩搭背,儼然成了好朋友。

  正是昨兒個夜裡打得興起的追月和流星,那流星冷冷的,追月上下打量著他,不時的嘖嘖稱奇。

  「沒想到你竟然會易容術,而且相當的厲害,真是看走眼了。」

  這傢伙嘆息加佩服,然後便無視於流星的冷面禮,自動把兩個人升級為兄弟了,因為他共同保護著一個人,以後,這屋裡的女人將是他們的主子。

  之夜,月影西移,幾片灰暗的烏雲遮住了半邊的皎月,使得夜色有些灰暗,

  此時正是大家好夢正酣的時候,流星和驚雲側臥在小樓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綠茵遮住了月色,也遮蓋住了他們的影子,使得夜蕭蕭冷清,透著繼續蕭條。

  一道輕盈曼的身影,飛快的從重樓閣影之間穿縱而過,眨眼便到了小樓的附近。

  殺氣悄然而至。

  樹上的兩個人立刻有了感應,陡的翻身而視,也不待那人靠近小樓,身形縱過,好似兩道白浪翻過,人已齊刷刷的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什麼人?」

  流星和追月,一左一右以劍圍之。

  那人明顯一怔,似乎沒想到竟然有人保護這個人,其中竟然還有?

  眼瞳陡的嗜血萬分,如果真的這樣,她更要除掉這個男人了,絕對不能留著他毀了主子的聖域,主子是神一樣的人物,風采逼人,舉手投足,莫不讓人心炫神移,怎能讓一個小小的大夫毀掉他呢?

  這靠近小樓的人蒙著臉,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身形纖瘦婉柔,好似一條無骨之柳,翩然風姿,一眼便讓人看出她仍是一個女流之輩。

  三個人一交手,追月便知道來人是誰了?

  當下臉色難看,冷瞳步著寒氣,飛快的開口:「竟然是你,還不回去。」

  追月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陌如煙,她竟然來刺殺雲笑,幻化出朵朵殺人的劍花,直擊向流星和追月,完全是拚命式的打算,而追月為了顧忌她,所以下手並沒有盡全力,是以兩個人一時倒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流星眼瞳陰沉,佈著雷霆之怒,朝一邊的冷月冷哼。

  「竟然是慕容沖的手下,你們這些人可真是怪啊,一方面跑來護人,一方面跑來殺人。」

  這時候,烏雲退了下去,月華白的光芒照在屋簷之上,幾道修長的身影,不時的穿縱著,其中夾雜著叮噹的刀劍之聲,那聲音早驚動了房中的人,雲笑一驚,飛快的摸索著戴上面具,然後也不點燈,藉著月色,拉了窗簾往外望,懶懶的朝外面叫。

  「三位好雅的興致啊,竟然半夜不睡覺,跑到房樑上打架,打吧打吧,反正我也睡不著,就看看熱鬧。」

  她的黑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很亮,臉色罩了一層輕紗,朦朧好似銀色的瀑布,不驚不懼,就那麼定定的懶懶的歪靠在窗前看熱鬧,那輕紗被風撩起,佛過她的臉頰,墨發和簾幕融在一起,好似一道壯錦。

  看得三個人蕩氣迴腸,有一抹熱血,這樣的人似乎生來就該為他打架。

  陌如煙有一霎那的恍神,回過神來後,啐了一口。

  「妖孽,我絕不能留你。」

  她泊劍向雲笑攻來,可惜半空生生的被人擋了,所以她只能和流星追月打,,而那個她憎恨的傢伙,依舊雲淡風輕,不沾風不沾雨的笑看熱鬧,不時的還歪了一下腦袋,似乎對於什麼招式有些惋惜,氣得陌如煙想撞牆,可撞牆前,她一定要殺了這妖孽男人,不能留下他繼續禍害自個的主子。

  三個人又打了起來,而雲笑懶散隨意的開口。

  「有月有戲,怎能少了歌啊,不如我唱支曲子為你們添些氣氛吧。」

  她說完,竟真的唱起曲來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厥,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

  竟然是蘇軾的水調歌頭,開始歡快嬉戲,到後來竟浮起了深深的惆悵,如果現在自己仍然在二十一世紀,哪裡會有今天的這些,不斷的被人陷害,不斷的被人追殺,眼瞳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層霧氣。

  這歌聲驚動了外間的婉婉,飛快的披衣奔了進來,一迭連聲的開口。

  「主子,你怎麼了?」

  雲笑才懶得理會她呢,繼續唱,眼也不眨的望著外面。

  月色下,刀光劍影,那個出現的黑衣人在流星和追月的手上絕對倒討不了半點的好,不過一時間也取不了勝,所以三道身影在瓦簷上飛來掠去,刀劍撞擊出火花,在暗夜中如火焰。

  房內,婉婉見主子不理她,抬頭便看到窗外的打鬥,不由驚訝的叫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

  前思後想一番,難道有人要殺主子不成,當下扯了嗓子的叫起來:「流星,給我殺了這傢伙。」

  夜色中,這聲音突兀而響亮,遠遠近近的亮起了好幾道光,顯然是街邊有人被驚動了。

  雲笑住了嘴,翻白眼望著一邊的婉婉。

  「你幹什麼,嚇著別人了。」

  「嚇著就嚇著唄,又不是去殺他們的,是來殺主子的,」說完這丫頭越發的惱恨,雙手叉腰的朝外面的流星命令:「流星,你下點狠力,怎麼跟沒吃飯似的,把那個壞蛋,千刀萬剮,先刺瞎了他的眼睛,再劃花他的臉,然後一劍刺穿胸膛,再然後把他的手腳全給斬了,讓他死無全屍。」

  流星氣得翻白眼,渾身惡寒,殺就殺唄,這女人真夠毒的,再看街邊先前亮起燈的人家,刷刷的立馬全陷入了黑暗,估計此刻人家縮在床上發抖呢。

  而雲笑趕緊伸手捂了這傢伙的嘴巴,不能再讓她發豪壯之言了,要不然今晚非嚇死幾戶人家。

  「唔,」被摀住嘴的人一臉的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主子要捂她的嘴。

  兩個人在窗檯前的動靜,早驚動了窗外的人魚,一看朗月之下,兩個糾纏到一起的人,分外的曖昧,耳鬢肆磨,親密無比,不由得越發的恨了,下手招招凌厲,步步殺絕,竟逼得流星和追月無法攻擊,眼看著三個人往小樓前移來。

  追月也惱了,大喝一聲:「你還不回去。」

  其實他是為了陌如煙好,因為主子很快就來了,她再留下來,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似乎太遲了,他的喝聲還沒有落地,便看到遠遠的一道銀白的光芒閃過,衣袂飄飄,如一道華麗的流星,從天邊劃過,眨眼便到了面前,空氣一下子好似陷入了冰窖,凌寒澈骨,令人止不住心顫。

  月色下,寬邊挑刺繡的長袖揚起,輕盈得像不染塵埃的浮雲,悠然的飄過,靜逸出塵,曼妙動人,明明是優雅皎潔,偏偏那手快如閃電,雷霆之速,眨眼掐住了陌如煙的脖子,磁性暗沉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響起。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罔顧本宮的話。」

  陌如煙大駭,她做夢也沒想到主子竟然過來了,恍然明白先前為何追月一再的讓她回去,可是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手中的長劍匡噹一聲跌落下去,在琉璃瓦上發出匡當的滾動聲,一直墜下屋頂。

  她的艷若朝霞的雙瞳死死的盯著頭頂上方的人,只見他墨發輕佻,三千青絲在風中飄逸,那華美的玉冠,耀出明珠般璀璨的色澤,暗夜之中的那張臉,毫無一絲憐憫之情,黑色的瞳仁寒光四濺,深若寒潭,幽幽的看不到一點的光明,此刻她神思混沌,好似整個人被困在一處密不透風的峽谷之中,前無進路,後無退路。

  直到此刻,才明白,她是觸犯主子的禁止,今晚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而身後,追月惶恐的開口:「主子,饒她一次吧。」

  他不是為了救陌如煙,而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陌如煙雖然愛慕主子,有著非分之想,但是她的實力卻不容小視,能成為宮中的四大護法,必然有其過人的地方。

  可惜慕容沖根本不為所動,這天下佈局,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但是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到笑兒,連一絲一毫的想法都不行。

  遠處,小窗前,雲笑冷眼看著一切,覺得真是沒意思,一個手下愛上了自己的主子,連後遷怒於他人,真是可笑,如若主子愛她,根本就不要她動手,如若不愛,何苦死死掙扎,女人真是可悲。

  不由得揚聲冷語:「好了,都滾吧,別髒了這裡的地方。」

  說完一掀手中的窗簾,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屋外,慕容沖深瞳一幽,知道雲笑生氣了,冷如冰玉的容顏上,閃過陰暗,手下力道已減,另一隻手舉起,掌心一凝,強大的力道直擊向陌如煙的頭頂,隨即一收手,冷冷的開口。

  「今日廢你三成功力,如若再犯,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陌如煙身形一滑,差點沒從瓦簷上栽下去,臉色冷汗涔涔,蒼白如紙,就在剛才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最後只廢了三成的功力,而她之所以活著,是因為那冷月公子的一句話,想到這,她倒寧願死在主子的手下,她不想讓那個人開口而求。

  追月怕陌如煙再生出什麼念頭,觸怒廚子,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她,小心的開口:「追風,送她回去。」

  「嗯,」追風過來,一伸手接過陌如煙,扶著她,兩個人閃身消失在夜色下。

  這一次慕容沖沒有說什麼,那漆黑如墨的眼瞳掃向小樓,揮了手示意追月和流星退下去。

  流星氣得想爆粗口,他是主子的手下,又不是他的手下,這麼狂傲,這麼霸道幹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武功,打也打不過人家,罵是不可能的,最後只得咬牙忍受著,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沖,飄然的閃進小樓。

  小樓中,燈光柔和,床上坐一人,正冷冷的盯著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去,恢復了本來的面貌,俏麗無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騰騰冒著火氣,好似燎原之勢。

  婢女婉婉已讓她打發了出去,因為她知道這傢伙不進來是不可能的,如若婉婉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只會自討苦吃,雖然他不為難她,不代表不為難別人。

  慕容沖眼瞳蕩起漣漪的笑意,如輕光微漾,流泉一般清潤,想到先前的事,心下一窒,隱有怒意,只不過看著她此刻的樣子,就忍不住的染上暖意,只要她好好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天下,或者江山,經歷了生死,他其實早已看淡了權利,一生短暫,爭名奪利,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空留下淒涼,他之所以要復出,只不過是因為那個人不是皇家的血脈,他不能容忍不是皇家的血脈坐在那樣的位置,人模狗樣的殘害著先皇的臣子,享受著屬於上官家的尊貴,他不配,一個賤種罷了。

  慕容沖的唇角勾起嗜血的腥氣,好似踏著月色二來的地獄修羅。

  雲笑冷眼瞧著,這男人前後差別太大,不知道又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使得他變得冷漠無情。

  「哼,」雲笑冷哼,連後生氣的開口:「莫大俠,夜深了,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沒想到陌如煙竟然真的為了他來刺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給了陌如煙那樣的想法,要不然為何莫名其妙的跑到她這裡來刺殺。

  今晚若不是他來,只怕流星和追月未必阻止得了她,沒想到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青樓名妓,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認真想想,只怕她在神龍宮的地位不低,難道是四大護法之一。

  慕容衝回過神來,穩步走過去,白衣飄飄,袍擺衣袂,身姿優雅,儒雅飄逸,一點也沒有先前欲殺人的嗜血,也沒有那種冷漠無情,澄清如琉璃的眸子,漆黑似寒星,耀眼至極,唇角瀲起淺淺的笑意,整個人光華逼人,一直走到雲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雲笑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事,這男人不會抱她嗎?念頭一起,身子往旁邊爬去,可惜終是慢了一步,這人長臂一伸,她小巧玲瓏的身子已穩穩的落到他的懷中,再自然不過的動作,然後他心安理得的坐到她的床榻上。

  「睡吧,今晚的事是個意外。」

  「呵呵,意外嗎?」她想咬他,恨的牙癢癢的,現在他是很嚴肅的要談論問題,這樣的姿勢還談什麼,難道她一定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嗎?

  雲笑有點無力,咬他吧,好似不知道似的,下毒吧,說實在的,她有點不忍心,至於為什麼不忍心,她沒深究,打吧,又打不過人家,難道這點注定了她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一個。

  「慕大俠,咱打個商量行嗎?」

  她仰頭,便看到他個性霸氣的下巴,弧線優美,好似雕塑般唯美,再看那唇,微有些薄,散發著粉嫩的色澤,想起上次他在她臉頰上的輕唇,雲笑不由得臉頰一陣燒燙,一隻手慢慢的摸上去。

  這不自知的小動作,早已落入了頭頂上方男人的眼睛,他邪魅的笑,張揚得好似開在彼岸上的黑色曼陀羅,只為一人而獨自妖嬈。

  「怎麼了?」

  聲音越發的曖昧,看著她手足無措,臉頰暈紅,可愛得像個小兔子,他眼中的深幽更暗,身體內蕩起一陣一陣的熱流壓抑下去,卻悄然強行動攻,她還不會坦然接受屬於男女之間的情事,而他只想讓她的心中,永遠的有他,她的個性,只要是放在心裡,便是一輩子,所以他不急。

  「咱們能不能分開了說話,每次總是這樣,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某人摸著臉頰,悶悶的開口,整張臉都縮在人家的懷裡,說出來的話,別提多麼沒有說服力了。

  「哪個呢?」

  慕容沖假裝什麼都不知,手臂更有力,他無論如何是不會放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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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殺心

  雲笑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因為別的,總之安靜下來,這傢伙要抱就抱吧,靜靜的伏在他寬大的懷抱裡,像一株泊在水上的睡蓮,於寂靜的夜色中,開出盈香的花朵,眨巴著的雙眸,好似碧潭清波,蕩起漣漪波紋,可是這樣睜著,慢慢的竟然有一些倦意,本來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可是他的氣息竟然好像能催眠一般,使得她自然的閉上眼睛,少見的安心。

  「慕容,我累了,你放我下來回去吧。」

  她說完,動了一下找個更舒服的位置睡了。

  月光如琉璃,光芒清亮,照耀在室內,那張大床上,男子微側下身子靠向床柱,自然的摟著小丫頭靠在懷中,那栩栩的光輝,照在那張清絕的小臉上,白皙的肌膚玲瓏剔透,好似天山的積雪,白得聖潔而高雅,長長的睫毛就好像蝴蝶的翅膀,覆蓋著的那雙靈動如狡兔的水眸,那張艷紅的唇微啟,是誘人的弧線。

  他修長清涼的手指,輕盈的滑過她絲綢般光滑的面頰,輕輕的摩挲,指腹上的酸麻熱脹一寸寸的滑落到心裡,那指尖從眉,到眼,到鼻,最後輕輕的停留在唇瓣上,那唇粉紅欲滴,就像早晨剛盛開的一朵香嬌玉嫩的花骨朵,等待著有緣人來採摘,而她眼瞳漆黑深幽,熾熱蔓延到週身,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滿滿的情慾使得他控制不住的俯身,親吻上那柔軟粉嫩的唇瓣,原本只想淺嘗即可。

  那唇比世間任何的東西都美味,一觸上,就像染上了癮,似乎有點無法控制,柔軟細膩,香甜,比他所有的認知都強烈,此刻那張小臉因為他的吻,而泛起了香艷的潮紅,越發的引人心魂,而她無意識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頸,睡夢中的人,竟全然的配合著他的動作,順從的張開嘴,接受了他強烈的吻,而他的心在一瞬間顫慄起來,有什麼在心底叫囂,想要更多,更多。

  他的眼瞳籠罩上海棠紅的色彩,妖艷魅惑,雙手狠狠的緊摟著她,恨不得把這麼一個玲瓏可愛的東西鑲嵌進血肉中,世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分得開他們,可是他的動作太激烈,惹得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這一聲輕呼驚醒了他,驀然回首,他在幹什麼?她是他最珍惜的人,所以怎能乘人之危呢,趕緊閉上眼睛,不敢看那張酡紅嬌艷的小臉,那唇好似腫了一般,越發的吸引人,像一道魔障,只消他再看一眼,便拔不出去了。

  體內的躁動,被他用內力壓抑下去,輕手輕腳的放下她的小身子,安靜的放好,想到先前的吻,她的美好,唯有他獨嘗,心底升起濃烈的愉悅。

  笑兒,如若有人膽敢搶你,我會親手毀了他,不管是誰都不行。

  慕容沖不敢再多做停留,只怕自己壓抑不住自己,因為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傢伙,就這麼靜靜的睡在自己的懷中,那是一個煎熬,陡的一轉身閃身到窗前,然後回首看了一眼,便心生依戀,最後一甩衣袖,身如翩鶴,優雅的飄出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小樓裡一片靜謐,清風撩動窗簾,一片飄逸。

  第二日,青暮暮的天色浸染在薄霧之中,露水打濕了石階前的閒花野草,青石小徑盡頭奔來一道輕盈如燕的身影,腳步聲在晨光之中,分為的清晰,眨眼奔到樓前,叫喚了一聲。

  「婉婉姐。」

  「怎麼了?」

  婉婉早起了,正在收拾東西,探出半邊身子問樓下的雁眉,不知道這一大早上出什麼事了,所以有些緊張,樓下的雁眉噗哧一聲笑了,那笑銀鈴似的,自從她來到醫館以後,整個人活潑多了,原來又是一個和婉婉一樣,潑辣的傢伙。

  「有一個叫驚雲的傢伙說是我們樓裡的人。」

  她因為不確定,所以態度很堅決的把那兩人關在門外面了,而且不管人家如何說,半分臉面都不給。

  婉婉一聽,早驚喜的開口:「原來是驚雲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不過婆婆有沒有回來呢。」

  雁眉一聽婉婉的話便知道,原來那傢伙真是主子的手下,至於婉婉所說的婆婆。

  「是不是一獨臂的老婦人呢。」

  「是,是,快把他們帶進來,我去叫主子。」

  婉婉嗖的一聲縮回了身子,轉身便奔進裡間。

  輕風吹佛,霧氣從窗戶吹進來,使得整個房間,好似罩在雲山霧海之中,正安詳的睡著一個可愛的俏麗的傢伙,經過一夜的睡眠,她整張小臉沉浸在這雲山霧海中,就像一朵盛開著的空谷幽蘭,說不出的清雅逼人,暗香襲來,那一頭如雲的墨發披散在枕巾之上,好似潑墨的桃花,濃濃桃花裡,是出水芙蓉,看得人心曠神怡,婉婉有一瞬那的愣神,似乎不忍心叫醒她,可是婆婆回來了,主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主子,驚雲和婆婆回來了。」

  果然,她的話音一落,千年難得在早上起身的主子,陡的睜大眼,光華四射,那眸光像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絢麗奪目。

  「你說婆婆回來了,她沒事嗎?」

  「嗯,似乎沒事,她和驚雲一起回來了。」

  「太好了,」雲笑一躍下地,赤著一雙蓮藕似的玉足在房間走來走去的,催促婉婉:「快,給我收拾一下。」

  婉婉好氣又好笑,飛快的過來,動手給她整理頭髮,然後戴上了人皮面具,最後挑了一件刺繡寒梅的錦衫穿上,立馬變成了翩翩風采的少年郎,看得婉婉嘆息。

  「主子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奴婢一定主動爬上你的床。」

  語不驚死不休,嚇出雲笑一身的冷汗,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倒霉的公子,未免這丫頭繼續感概,趕緊伸手摟了她的肩。

  「謝謝可愛的婉婉,我們現在還是趕快下去看婆婆吧。」

  「是。」

  兩個人立馬像出籠的山雀,興高采烈的直奔樓下,婆婆已跟著雁眉的身後走了進來,一抬首看到迎面而下的雲笑和婉婉,兩個人的臉上都貼著面具,一個俊來,一個俏,婆婆倒是坦然,因為這兩張面具是她年輕時候闖江湖帶著的,熟悉得很,倒是一邊的驚雲,一臉的大驚小怪,直衝過來,一把拉住雲笑,前後左右的打量著。

  「主子啊,你這是給我添堵嗎?竟然比我還要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驚雲耍寶的樣子,都笑了一屋子的人,雁眉掃了幾個人一眼,知道他們有話說,便躬身:「公子,我到前面去招呼病人。」

  「去吧,」雲笑揮手,雁眉退了出去,其實她知道公子不是男兒身,雖然先前以為她是男的,甚至驚嘆於天下間竟然有如此俊美的公子,柔如蒲柳,驕如青松,芳姿絕色,筆墨難繪其一二,但經過一些日子以來,才知道原來主子竟然是個女兒身,不過她只管自己分內之事,其他多做事少說話,才是正理,至少要對得起主子當初收留自己的一番心意。

  小樓花廳。

  雲笑和婉婉打量著婆婆,只見她眉宇舒展,神態安詳,和當初的絕望完全不同,不由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

  「婆婆,沒事了嗎?」

  婆婆點了頭,望瞭望雲笑婉婉,心底嘆息,總算回來了,從此後這裡便是她的家了,她就安心的照顧著這些孩子們吧。

  雲笑拉著婆婆到一側坐下來,花廳正中,驚雲已侃侃而談。

  「你們不知道,我和婆婆趕到蘇城的時候,前武林盟主丁浩文已遇到報應了,他臥底在床起不來了,偌大的府邸盡數落到了那個青樓妓子手裡,那女人心狠手辣,竟然給丁浩文下了毒,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毒已入血脈,根本沒法治了,那丁浩文臨死的時候,哭著請求婆婆原諒,婆婆原諒他了,他便死了,然後我和婆婆兩個人殺了那青樓妓子,把偌大的蘇府一把火盡數燒了。」

  「那個孩子?」

  雲笑忍不住開口,她記得那妓子的肚子裡有個孩子,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是無罪的。

  「哪裡有什麼孩子,只不過是假的,那妓子夥同了另外一個人,設局陷害丁浩文罷了,那兩個人都被我們殺了。」

  驚雲說完,站在他身側的婉婉撇著嘴,不屑的開口。

  「這就叫惡有惡報。」

  婉婉說完,婆婆的眼瞳有些沉重,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了,一時鬼迷心竅,而他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想到他的死,她的心仍然有些沉重,只不過和他所做的事相比,她已不那麼傷心了。

  「婉婉。」

  雲笑叫了一聲,怕婉婉再說什麼,惹得婆婆傷心。

  「好了,以後婆婆就跟著我們一起住了。」

  「好啊,」婉婉和驚雲一臉的高興,兩個人擊掌歡呼,小樓一片靜謐,而婆婆面無表情的起身,朝樓上走去,然後扔下一句:「笑兒上來,其他人在下面守著,我有話和她說。」

  婉婉和驚雲面面相覷,雲笑一臉不明所以的跟著婆婆的身後上樓去了。

  小樓中,安靜無比,婆婆走在前面,雲笑跟在她的後面,兩個人一起往內室走去,剛進內室,婆婆身形陡的一轉,竟然快如閃電,情如拂柳,一隻手眨眼拉著雲笑的身子,兩個人同時坐到地上,雲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自己和婆婆已雙掌相對,掌心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流,只湧進她的體內,那熱流在體內盤旋,很快打通了她體內的任通二脈,使得氣流湧動更快。

  雖然先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但現在已隱約知道,婆婆把內力輸送給她了,雲笑大駭,身子一動,就待收手,但婆婆冷冷的開口。

  「別動,否則我會走火入魔的。」

  原來她知道和雲笑說,她是不可能同意她這樣做的,乾脆來個先斬後奏,等到雲笑發現已沒有用了。

  雲笑急得臉上冒汗,她已得了婆婆很多東西了,怎能還能要她的內力,而且這可是她自保的東西啊。

  「婆婆,夠了。」

  「我有一甲子的功力,輸送三十年的功力給你,剩下的我足以自保了。」

  婆婆強勢的開口,本來她是想把內力全部輸送給雲笑的,但知道她斷然不可能接受的,再加如若自己失去內力,遇到了什麼麻煩,雲笑是絕對不可能原諒自己的,說不定會傷心欲碎,所以她只輸給她三十年的內力,再加上自己先前教她的穿雲十六步和音殺,一般人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了。

  「婆婆。」

  雲笑眼瞳中攏上一層氤氳,霧濛濛的,潮濕的氣流,這種時候,她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是眼裡湧動的淚花快滾動起來。

  她知道婆婆沒有孩子,一定是把自己當成她的孩子了,自己唯有在她餘生的時光裡,讓她開心一點。

  「好了,婆婆媽媽的,還裝小子呢。」

  婆婆輕聲責怪,心裡卻暖暖的,是的,在她的心目中,笑兒便成了她的孩子,因為她當日的孩子也是個女兒家,如若她還在,一定像笑兒一樣的可愛,心地善良。

  房間內,兩個人的頭頂升騰起裊裊輕煙,被吹進來的風打散,一直等到婆婆收手,一切回歸於平靜。

  雲笑只覺得內力充沛,眼瞳神彩逼人,週身暢快無比,可是再看婆婆,臉色有些蒼白,跟隨了自己那麼深的內力,一下子被輸送了出去,總是有些不適應,而且整個人有些虛弱。

  「婆婆,休息會吧。」

  「好,」婆婆應聲,雲笑本來想扶著她睡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會兒,無奈她堅決不同意,要另找地方休息,雲笑命令下去,讓婉婉和雁眉立刻收拾了一間房出來,安置婆婆休息。

  早膳的時候,婉婉和驚雲愣不住追問:「婆婆是怎麼了?」

  雲笑抬首,眼底掛著心疼,唇角勾出笑意:「她輸送我三十年的功力。」

  「三十年的內力。」

  驚雲立刻伸手拈上主子的脈絡,這一感應,立刻便知道主子真的多了三十年的功力,竟然和他與流星差不多了,這真是天降神力啊,多虧了婆婆,難怪她要日夜趕路,原來就是生怕主子受傷害,所以急著要輸送她三十年的內力啊。

  「恭喜主子了,這下主子足可以自保了。」

  「嗯,可是婆婆卻平白少了三十年的功力。」

  雲笑雖然高興,可是一想到這內力是婆婆辛苦練了多少年得來的,而自己卻撿了現成的,怎麼想都為她心疼。

  婉婉早笑瞇瞇的開口:「婆婆是把主子當成自個的孩子了,她這樣做其實很開心啊,所以主子就不要心煩了,以後我們好好照顧婆婆就是了。」

  雲笑心裡好過一點,邊吃早飯邊想問題,抬首望向一邊的驚雲。

  「你去幫助陌塵照顧酒樓那邊的事吧,有情況立刻送過來,陌塵雖有些武功,但功力太淺,遇到厲害的人根本對付不了,不如你過去幫他,不過別露出本來的面貌。」

  「好。」

  用完早飯後,驚雲去酒樓那邊幫助陌塵打理酒樓的事,而雲笑和婉婉則往蘇府這邊而來,因為雲笑想試試那內力如何,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現在偌大的煙京,可謂草木皆兵,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蘇府,佔地面積極廣,現在除了先前招進來的一些人,再沒有別人。

  婉婉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進後院。

  後院,一片空寂,青郁蔥綠的樹木遍佈,遠遠近近的望不到頭,花草氤氳,散發出點點的香氣,高牆之上,隱有綠色籐蘿,紫色的小花點綴著,像一條碧色暗花的毯子,鋪天蓋地的籠罩著整座後院。

  雲笑立於樹下,腳尖一惦,輕飄飄的好似一片柳絮,輕盈靈巧更似一隻雲雀,錦帶束髮,三千如墨青絲好似潑墨桃花,襯得白衣勝雪,風華絕色,婉婉看呆了眼,不由得拍起手來喝贊。

  「主子,好俊的輕功啊。」

  因為多了三十年的功力,所以她的穿雲十六步輕功,竟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整個人就好似一隻精靈鳥,在高枝之上穿梭而過,輕盈靈動,而婉婉立刻取來了琴,在樹下彈琴。

  錚錚之音,好似水流潺潺,緩緩的從指間流淌出去,籠罩在整座蘇府,清渺悠揚,好似白浪四濺的瀑布,叮噹作響,更似那玉珠落盤,粒粒晶瑩,似美人低吟,柔美輕盈,那之間散發出來的音符竟像活了一般。

  婉轉曲折,纏綿動人。

  雲笑在枝頭翩然飄過,緩緩落地,靜謐的微瞼目,享受著琴音帶來的愉悅。

  一曲終了,輕拍了兩下手,讚許的開口。

  「婉婉的琴技果然是一絕,確實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看來以後我是有耳福了。」

  「婉婉習琴,就是為了彈給主子聽的。」

  小丫頭嬌媚一笑,竟然美幻絕倫,比花更勝三分……

  胭脂樓,白日關門蔽戶,華麗輝煌如雲中樓閣,沉浸在一片靜謐中。

  二樓,陌如煙的房間,青銅鼎裡浮起裊裊幽香,琉璃珠簾在陽光的折射下,耀出璀璨的光華,一道曼妙的身子靜臥在珠簾內的軟塌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神無光,緊盯著房間的某個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門前響起琉璃珠碰撞的聲音,叮咚悅耳,好似山上泉水落下來。

  有一道紅衣身影走進來,小丫頭恭敬的聲音響起來。

  「姑娘,白水姑娘和喬靈姑娘等過來瞧你了。」

  「讓她們進來吧。」

  陌如煙嘆氣,心裡止不住疼,一想到昨兒個晚上主子絕決的模樣,那眼瞳中的狠戾,她便忍不住輕顫,其實被廢了三成的功力,不算什麼事,但是她卻同時認清了一個現狀,主子把那個月公子當成心肝一樣寶貝著,只怕誰動他都沒有好果子吃,可是一想到主子不愛紅妝愛男妝,她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她陌如煙不說傾國傾城,可也是天仙似的美人,雖然身陷青樓,卻是潔身自好的,一直以來保護著清白的身子,就是為了讓主子知道,她不是一個低賤的人,可是主子喜歡的是男人,不管她低賤不低賤,在他的眼中,都形同虛設。

  幾道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陌如煙抬首,只見門外走進來幾道紅衣綠裳的身影,都是胭脂樓的名妓,同時也是她手下的姐妹。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我聽說你身子骨不好。」

  輕快略帶擔憂的聲音,身著一襲白衣,輕嗅娟美,婉約娉婷,這女子正是白水,領著幾個人過來看看如煙姐姐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昨兒個晚上的事把姐姐氣著了,那上官王爺真的很討厭,竟然想強迫姐姐,這幾個人身為陌如煙的手下,自然知道,姐姐心儀的人仍是宮主。

  她們這幾個人雖然從來沒見過宮主的模樣,但是人人都知道宮主風華絕代,即便看不清真正的容顏,但是他週身的霸氣,王者的風範,就不是一般男子可比的,她們這幾個人對宮主都是既恭敬,又心生愛慕,但因為宮主是如煙姐姐喜歡的男人,所以她們不與如煙姐姐爭。

  「沒事,有些累。」

  陌如煙聽到白水的話,人已慵懶的起身,走了出來,招呼姐妹們坐下來。

  她一出現,臉色蒼白,頭髮有些亂,甚至於潔白無瑕的臉上,眼瞼下方竟隱隱有黑青之色,使得千嬌白嫩的一個人,失色不少,進來的幾個人同時心驚。

  「姐姐,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這次說話的是個紅裳女子,嫵媚嬌顏,身材曲線玲瓏,名夏迎,胭脂樓裡的玲瓏尤物,男子的最愛,她是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最寵愛的女人,此刻,一張美艷的臉上佈著擔心,緊張的望著如煙。

  陌如煙怔了一下神,想起昨兒晚上的事,心底刺疼,不過她不想讓這些姐妹們看著笑話,所以閉口不提這件事,只找事搪塞過去。

  「我是擔心上官王爺懷疑這胭脂樓,所以整夜睡不著覺。」

  「什麼,上官王爺懷疑這裡嗎?」

  「那怎麼辦?要不要稟報宮主呢。」

  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人人緊張,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兒,齊刷刷的望著陌如煙,等著她拿主意。

  陌如煙沉默了一會兒,抬手安撫幾個女人:「別擔心了,現在他只是懷疑,等他再過來,我會小心招呼她的。」

  其實陌如煙心底知道,上官霖未必過來,昨兒晚上發生那樣的事,他必然以為她是貪慕虛榮的人,而且想嫁進上官王府,他一定害怕娶她進王府。

  不過眼下還是先安撫這些人要緊,千萬不能引起大家的慌亂,如若一亂,必然引起別人的懷疑。

  幾個姑娘雖然仍有懷疑,但是對於如煙姐的話一向信任,而且她們也不認為有什麼可怕的。

  「如煙姐姐安心修養吧,我們會慢慢打聽情況的。」

  「是啊,我也會向呂大人打聽情況的。」

  這些女人各個都顯得義不容辭,但是陌如煙最怕的就是她們這樣,別看那些朝中的大臣玩起女人來,把你寵到骨子裡,其實內心深處根本瞧不起青樓妓子,稍有不慎,不但不會打聽出什麼情況,反而打草驚蛇,真正的陷胭脂樓於水火。

  「好了,你們別瞎折騰了,聽到沒有,不准向任何人打探情況,我會處理的,若是讓宮主知道我們擅作主張,只怕到時候會宮規處置。」

  陌如煙冷冷的開口,蒼白的臉色,罩著一層冰霜,寒潭冷眸,週身蕭殺,緊緊的掃視了屋內的一圈人,所到之處,那些如花似玉的嬌容,眼瞳瞬間閃過輕顫,關於主子,她們是懼怕的,他武功高深莫測,而且毫無憐香惜玉之感,動起手來嗜血如麻,在他的眼中,她們這些嬌滴滴的女人,充其量只是他的手下,而不是女人,犯了錯是一樣要受罰的。

  「如煙姐姐,我們知道了。」

  房間裡的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陌如煙見眾人心情有些沉重,不由揚起臉,笑容淺淺,灼華淡淡,依舊是千嬌百媚的美人。

  「你們別擔心了,這事有我呢。」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她的貼身丫頭走了進來,恭敬的垂首福了身子,俏然的聲音響起。

  「姑娘,龜奴阿二過來稟報,說有一位公子要見姑娘。」

  小丫頭的話音一落,那陌如煙還未開口,白水和喬靈等人便不耐的出聲:「這大白天的,讓他走吧,晚上再來。」

  陌如煙贊同的點頭,不想小丫頭還未退出去,便聽到樓外響起辟啪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摔破了,然後有人闖了進來,一眾女子趕緊湧出去,只見一樓的大廳之中,此時負手而立一個身材高挑,略顯清瘦的男子,著一襲紫色的淺衫,那張妍麗清絕的容顏上,是淺淺的暈開的冷笑,一雙黑瞳好似染了彼岸妖艷的荼蘼花,滿目驚人的妖邪之氣。

  二樓欄杆上的女子,一看來人,紛紛驚呼,白水臨欄怒指那男子。

  「你是什麼人?竟敢到胭脂樓裡鬧事。」

  白水的話音一落,那男子眉梢一挑,妖邪之氣更濃,眼瞳好似罩了一層迷茫的霧氣,令人看不清心底有任何想法,可是卻在一剎那,臉色驟變,冷瑩如霜,一揮手,紅浪翻捲而過,不過看來人很辣的手法,倒也不敢硬接那朵花,側首一避,那花往後疾去,而後面此時正立著陌如煙,只見陌如煙滿臉盈盈如水的笑,眉眼如花,如雲如詩,雙手一翻便接住了那暗器,暗器是一朵玉雕的薔薇,瓣瓣鮮明,光澤灼灼,看得人滿目華彩,這時候陌如煙溫柔似水的聲音響起。

  「來人,請公子進來一敘。」

  白水和喬靈等人皆一愣,不知道為何如煙姐姐要見這個人,難道還怕他不成,如煙姐姐的功夫可是十分厲害的,就算這人厲害,也不能奈何於她。

  「如煙姐姐。」

  「都回吧,來者是客,」如煙一揮手,那幾個女人不敢抗議什麼,各自轉身離去,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便看到走上來的公子,身材高挑纖瘦,眉目邪魅,帶著一股妖邪之氣,此刻唇角掛著似笑非笑,淡淡的以眸掃視過幾個女人,便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的身後緊跟著兩個婢子,一左一右緊隨其後,往如煙的房間走去。

  等到她走過去,白水一臉的神秘,招手示意幾個人近前,小聲的嘀咕。

  「這根本是個雌的。」

  原諒來人是女扮男裝,和她們一樣是個女人,只是不知道為何要見如煙姐姐,不過既然是女子,倒沒什麼可怕的,幾個人四散分開,各自回房,因為晚上還有客人呢。

  陌如煙的閨房,透著女子該有韻味,上等的錦紗簾,垂掛在窗前,窗下有琴架,一柄上好的古琴擺在上面,纖塵不染,房正中的一張圓桌上,鋪著鏤空的桌布,擺放著一隻官窯出產的青瓷花,幾朵出水的蓮花,淡淡的盛放著,房間正中掛著一排琉璃珠串成的簾子,在輕風中碰撞,散發出悅耳叮咚,如山泉流過的聲音。

  來人靜靜的立在房內,四下打量,陌如煙已親自的斟了茶,端了過來,柔媚的開口。

  「盈雪小姐,你怎麼出莊了?」

  原來她早就認出了這女扮男裝的人,正是宮主的義妹慕容盈雪,雲水山莊的小姐,聽說宮主的命是慕容盈雪的爹爹,雲水山莊的莊主救的,所以宮主對盈雪小姐,就好像妹妹一般,雖然沒有過多的寵溺,但一般盈雪小姐想要什麼,宮主都會達成她的心願,因為宮主答應了盈雪小姐的爹爹,也就是老莊主,一定要照顧好盈雪小姐,老莊主在一年前去世了,盈雪小姐要在雲水山莊守孝三年,只是不知道現在她出莊所為何事?

  主子知道這件事嗎?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了,天下還有什麼事瞞得了主子呢。

  「哼。」

  慕容盈雪,為人極端的高傲,她的高傲,比起陌如煙的自負,那是更上一個層次的。

  她身為雲水山莊的大小姐,又是神龍宮宮主的義妹,不但才貌雙全,而且武功極厲害,最重要的是宮主對她一直很好。

  陌如煙斟了茶,並順手把手中的玉雕薔薇花,遞到慕容盈雪的手邊,這玉薔薇正是慕容盈雪的暗器,她的暗器功夫極厲害,一般江湖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若今日不是陌如煙,換做另外一個人未必接得住。

  「小姐喝茶吧。」

  慕容盈雪面對陌如煙柔媚的笑臉,心頭的冷寒之氣收起不少,妖邪的眉間舒展開來,輕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打量了一眼房間,不冷不熱的開口。

  「你這裡混得倒是不錯啊。」

  雲水山莊,依山而建,傍水而居,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那裡正是神龍宮的秘密組織,而陌如煙身為四大護法之一,自然是去過雲水山莊的,所以對於盈雪小姐是知道的,但是這胭脂樓裡的手下,都沒有見過盈雪小姐,所以才會有先前的誤會。

  慕容盈雪毫不掩飾話裡的譏諷,對於這些神龍宮的手下,她是嫉妒加憤恨的,她們都可以在慕容哥哥的手下做事,所以她總是不安,生怕慕容哥哥會被這些人搶了,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沒有好臉色給她,不過對於另外三個護法卻好得多。

  誰讓陌如煙是女呢,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慕容盈雪自然擔心慕容哥哥會被搶,她是這個唯一看過慕容哥哥真面貌的人,四年前爹爹救了他回來,他那絕色天香,令女子都自嘆不如的容顏,是她此生的夢魔,他的眼就像世上最珍貴的寶石,那容顏就是最華麗的錦緞,所有以前自己認為的,和看到的俊美,和他一比,都是雲泥之差,他就像雪山崖顛之上的一朵高貴晶瑩的雪蓮,更似蒼穹中耀眼的星星,

  自從第一眼相見,她便發誓,此生非君不嫁。

  只是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對她不冷不熱,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尋來,若再深一層卻什麼都不是了,即便爹爹臨死前,讓他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她以為他會改變的,心內竊喜不已,可還是後來仍然是一樣的對待。

  對於這一切,她倒認了,因為他對她比別人好得多。

  可是自從他近期離莊之後,她悄然的擊昏了守書房的人,闖了進去,想看看他究竟藏了什麼東西在書房內,因為那個房間是禁地,沒有他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進去,而她在進去的時候,徹底憤怒了。

  因為他的書房內,掛著一幅畫,一幅女子的肖像圖。

  這女子,粉頰黛眉,傲鼻櫻唇,可愛俏麗至極,可若是和她比起來,根本是有一大截的距離。

  那畫像上的女子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可愛,清秀之類的,這樣的女人隨手抓滿街都是,而她比她不知道漂亮多少,嫵媚多少,可是慕容哥哥對她不冷不熱,卻獨在這間不讓外人進的書房內,掛著她的畫像,不用想,她也知道,這個一定是慕容哥哥的心上人。

  所以她恨極了,也顧不得再等兩年了,兩年後,只怕慕容哥哥的孩子都有了,所以她義不容辭的立刻出莊,前來胭脂樓,對於別的她不知道,但有一次偷偷聽到四大護法的談話,知道這陌如煙在胭脂樓裡賣笑。

  陌如煙不動聲色,冷冷端睨,她知道慕容盈雪對她沒有絲毫的好感,同樣的她對這個女人也沒有好感,但她的身份注定了,自己必須恭敬,而她也如她所願的恭敬小心,此刻只見對面的女子,臉色青白交錯,眼底是慘狠毒辣的光芒,這女人狠起來的時候,就像草原上的一頭小母狼,嗜血無比。

  「盈雪小姐出莊,宮主是否知道?」

  一聽到陌如煙的話,慕容盈雪的臉色變了,眼瞳罩上狠戾,冷冷的命令。

  「我的消息,如若洩露出去,你陌如煙就等死吧。」

  陌如煙嫵媚的容顏如舊,唇角噙著笑意,瞳仁深幽,暗芒如鬼魅。

  這不是她的錯,看來老天也是站在她這邊的,不由得笑得妖嬈:「小姐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只是小姐出莊是因為?」

  慕容盈雪臉色陡的一冷,唇角勾出陰森森的笑意,俏麗的容顏多了一抹猙獰,雙手從懷中一摸,便抽出一副畫像來,那畫像被撕碎了,然後又被硬拚在了一起,此刻畫上的人已有些扭曲了,看不真切,但大概的樣子還能看得清,一個長相清秀俏麗的女子,這女子不是十分的美貌,但是卻十分的可愛,臉上輕漾出的笑意,是那樣的自然不做作,似雪山上清澈透明的雪水,不染塵埃。

  「這是?」

  「慕容哥哥房間裡的畫像,這個女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什麼?」陌如煙失色尖叫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宮主怎麼會喜歡這個女子呢,他不是斷袖嗎?他喜歡的可是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對於女人,好像很厭惡。

  慕容盈雪聽到陌如煙的叫聲,臉色不佳,瑩瑩冷光射過去,陌如煙立刻警覺自己失態了,忙收斂起神態,淺淺盈笑,如水溫柔。

  「小姐搞錯了吧,我知道宮主有喜歡的人,他是?他是?」

  一時間竟說不出男子兩字,對面的慕容盈雪早急了,雙手撐著桌子,冷冷的叫起來:「誰?是不是畫像上的人。」

  「不是,是一個男子,一個長相出塵的男子,宮主他喜歡的是男人。」

  「什麼?這不可能,」慕容盈雪根本不相信,如果慕容哥哥喜歡的是男子,卻為何在書房內掛著這個女子的畫像,還不准任何人闖進書房去,可是陌如煙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盈雪滿臉的困惑,手中一握,那張就破碎不堪的畫像,再次的被揉成了一團,

  「慕容哥哥喜歡的竟是男人。」

  慕容盈雪的話裡是濃濃的絕望,她不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想到慕容哥哥一直以來都沒有喜歡過任何的女子,雖然現在書房內掛著這個女人的畫像,可誰又能保證這人就是他的心上人呢,或許是他的姐妹,畢竟對於他以前的事,誰也不知道啊。

  「那個人是誰?我要見他。」

  慕容盈雪咬著淡粉的唇,凌寒的開口,如果說那個人真的是慕容哥哥在乎的人,那麼她倒要回回他了,他竟然搶了她的慕容哥哥,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冷月,罌粟醫館大夫。」

  「罌粟醫館。」

  慕容盈雪皺起好看的彎月眉,這名字實在有點怪,不過這怪不怪的關她什麼事,她只要找到人就行了:「好,我會過去的,至於這個女人,你幫我留意著,既然她不是慕容哥哥的心上人,那麼她是誰呢,不管是誰,我都要找到。」

  慕容盈雪又撫順了手中的畫像,摺疊好放進懷中,她出莊就是為了找到這個女人,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如此駭人的事,慕容哥哥喜歡的是男子,難怪他一直以來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並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個兒,而是他喜歡的是男子,她絕對不允許他喜歡男子,所以那個人,絕對不能留。

  「小姐放心吧,我知道了。」

  陌如煙淺笑藹藹,如霧迷濛,眼瞳清亮,如霧色中的明珠,明亮若晨,看到了前途的希望一般,

  慕容盈雪打探了罌粟醫館所在的位置,便告辭離開了胭脂樓。

  二樓,陌如煙遙站在欄杆之處,如臨風仙子,笑得像山花般爛漫,清風輕拂她的臉頰,她抬首望著天空,今日天氣真美啊,她連夜所受的委屈,似乎都被撫平了,伸出纖纖如玉的手,輕揉了額頭,轉身向房間走去,對著身後的丫頭吩咐:「我睡會兒,不准任何人打擾我。」

  「是,姑娘。」

  小丫頭恭敬的應聲,守在門前。

  慕容盈雪辭了陌如煙,按著她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鳳翔街的罌粟醫館,大刺刺的闖進去,冷沉著一張清俊容顏,對著店內忙碌的掌櫃和夥計,沉聲命令。

  「我要見冷月。」

  雁眉和夥計一驚,抬首便看到店內負手而立的男人,一襲紫長衫,襯得他風姿不凡,眼瞳流轉間,確實寒氣四拂,清風曉月的容顏上,罩著凌厲的寒霜,似渡千山萬水而來,帶著濃重沉厚的蕭殺之氣。

  雁眉趕緊奔了過去,恭敬小心的開口。

  「公子不在店內,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請留下言來,等公子?」

  她的話還未完,那立在店內的翩然身影已悄然的一轉,人已旋轉到櫃檯前,素手一握,一揚手,一朵紅色的玉薔薇擊飛出去,打在櫃檯內,裝藥的貨架,被打出了幾個洞,那些藥材飛散,在空中紛揚而下,店內幾個病人,早嚇得面色慘白,飛奔出去,夥計和大夫也不敢多言,飛快的躲到一側,齊齊的盯著這個明顯來鬧事的傢伙。

  「公子?」

  雁眉沒想到這人是故意找碴的,不由得心急,忙叫了起來,想阻止這人接下來的動作,慕容盈雪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冷冷的命令。

  「立刻讓他來見我。」

  「可是?」雁眉快急哭了,公子是真的出去了,她哪裡知道公子去哪了,一般她出去,是不會告訴她們的啊,眼看著那人有揚起了手,一朵流雲紅花散出去,就在這時,一道銀白色身影,快如輕風,眨眼便行到前面,一伸手輕輕的接住了那朵薔薇暗器,穩穩的立於櫃檯邊,仔細的把玩著那朵玉質薔薇,原來是一枚暗器。

  雁眉一看現身的人,早叫了起來:「公子,這位公子?」

  雲笑一揚手,優雅的噙著笑,只是那笑寒徹骨,冷如冰。

  又是一個來找事惹事的傢伙,真的太可惡了,臉上雲容未變,眼瞳卻深幽如寒潭深谷,定定的望著店內的慕容盈雪,不急不躁,淡定恬然,淡淡淺笑,灼灼風華。

  慕容盈雪,第一眼帶愣住了,說實在的,這男人確實是個俊美的俏公子,那舉手投足的傲氣,還有週身的氣派,讓人不敢小覷,可是一想到慕容哥哥竟然喜歡男子,還是眼前的男子,她就全無半點好感,相反的厭惡三分,冷沉著臉開口。

  「把我的花給我。」

  「一個男人竟然用著姑娘家的玩意兒,莫不是心裡不正常,正好本公子是大夫,給這位公子瞧瞧吧。」

  雲笑說完,眉眼輕漾笑意,竟帶著勾魂的魅氣,那慕容盈雪冷瞳窄然摒射出寒氣,這該死的男人,不但勾引慕容哥哥,現在竟然公然的調戲自個兒,找死,腳下一移,一掌拍了過去,雲笑身形一移,人已滑了過去,慕容盈雪連她的半邊衣角都沒沾到,現在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人了,婆婆剛輸了三十年的功力給她,所以她的穿雲十六步,可謂高深莫測,只要不想讓人靠,只怕一般人難以靠近她。

  雲笑在避開的同時,不忘伸出一隻纖細的玉手,輕拂慕容盈雪的臉頰,清冷的聲音響起。

  「公子好滑的皮膚啊,保養得不錯,不知道公子何事要找我呢?」

  雲笑的話音一落,店內好幾道抽氣聲,不管是雁眉還是後進來的婉婉,還是夥計和大夫,統統都抽氣睜大眼,公子好風流啊,連男子都調戲,而雁眉和婉婉則是不讚同,主子可是女子,怎麼調戲起這男人來了。

  醫館門前,有人圍觀,不時的指指點點的,雲笑卻不以為然,她做事一向隨性,懶得理會別人的眼光,如果處處在意別人的眼光,不是要累死嗎?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冷月不但人長得美,連伸手也是極厲害的,自己幾次三番竟然動他不得,臉色泛起冷白的光芒,唇角緊抿,噙著傻氣,腳下陡的一掂,騰空躍起,直擊向雲笑,這一次雲笑卻不避不讓,似乎慢了一步,就在慕容盈雪以為自己得手而高興的時候,只覺得胸前多了一隻柔滑的手,那手輕拂她的胸部,隨之是邪氣妖媚的笑語。

  「這裡還真有料啊。」

  轟的一聲,慕容盈雪整張臉好似煮熟的蝦子,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冷月公子竟然識破了她的身份,還趁機調戲她,這叫她如何不憤怒,恨不得和這男人拼了命,原來他竟是個雌雄雙性者,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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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龍鳳玨

  慕容盈雪為雲水山莊的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等羞辱,只氣得一張臉青白交錯,雙瞳大睜,嗜殺冷光迴旋,緊咬著唇,如影附隨的泊上雲笑的身,不過這次卻並未要雲笑動手,因為有一道更快的身影擋住了慕容盈雪的招勢,正是易了容的流星,而追月早認出找雲笑麻煩的人,仍是主子的義妹,對於這個女人,他可不敢得罪,早閃身去稟報主子。

  慕容盈雪本來想殺了冷月公子,不想竟碰上有人擋住她的招式,更加的狂怒,大聲的冷喝。

  「冷月,你這個縮頭烏龜,有種的站出來,咱們比試。」

  她想用激將法逼出冷月,無奈人家全然不理會,閒閒的把玩著手裡的玉薔薇,那張美如冠玉的臉,唇角噙著曖昧不明的笑意,眼瞳漆黑如斗墨,沉沉浪濤湧動,使得慕容盈雪心驚,可是也容不得她多想。

  流星的軟劍直擊上去,完全不給她絲毫的空隙,慕容盈雪不敢大意,全力迎敵,看來今日她想找這傢伙的麻煩是不可能了,眼下還是盡快脫身的好。

  「流星,你手下當心點,別傷了人家的臉,也別傷著她的手腳,本公子可是喜愛得緊。」

  雲笑一面思慮,一面緊盯著場中的變化,兩個人實力相當,不過忍一下仍是女人,只怕她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她一點不擔心流星擒不了她,現在的問題是這人究竟是誰?為何要找她麻煩。

  醫館門前圍了很多的人,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議論紛紛。

  雲笑一臉悠然的笑,也不攆人,自個懶散的靠在櫃檯邊觀看,一面拿著那朵玉質薔薇,放到鼻子上輕嗅,神態旋旎曖昧。

  門前的議論聲更大。

  「冷月公子不會喜歡的是男人吧?」

  「似乎似的,公子不讓傷了這傢伙,一定是看中他了。」

  「可惜了一個俊俏的公子。」

  惋惜聲不斷,慕容盈雪聽著耳邊的話,臉色白如紙,肺快氣炸了,因為憤怒使得她失去理智,所以很快落敗於下方,眼看要生擒了她,忽然外圍湧進來兩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一身的儒衫,翠竹似的神容,令人不忍褻瀆。

  那人一走進來,身形一晃,人已飄了過去,一伸手把慕容盈雪扯出了流星的劍招,坦然若定,鎮靜的抱拳,清朗的聲音響起來。

  「多有得罪了,在下替公子想冷月公子賠罪了。」

  慕容盈雪一看來人,氣焰陡的高漲起來,憤怒的怒指著冷月,命令來人:「給我立刻擒了這傢伙,他竟然敢調戲她呢,不調戲他調戲誰啊。」

  雲笑冷盯著對首的男子,眼瞳閃爍,隱有暗光來,唇角一抹冷然的笑。

  這人竟然是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西門鑰,此刻不復之前枯槁容顏,煥發出高雅的神采,倒真有些仙風道骨之塵,只是他和這個女子又是什麼關係,而西門鑰出現煙京,又是為了何事,當日客棧之時,原以為這人不會武功,剛才一出手,便看出他的武功竟是很高強的。

  西門鑰根本不理會慕容盈雪的叫囂,對著雲笑,笑了笑。

  「得罪之外,還望冷月公子海涵。」

  說完掉頭,臉色陡沉,顏色而蕭殺。

  「公子,主子讓我帶你回去呢。」

  此言一出,先前囂張得像個公雞似的傢伙,一下子乖乖安靜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麼,這不由得讓人驚詫,那個主子是誰,看來是個極厲害的人,竟然光一個提示便嚇住了這傢伙。

  慕容盈雪雖然心頭憤恨,但是一想到慕容哥哥,便不敢再多說什麼,而且她有兩個多月沒有見到矇混過關了,對他很是想念。

  這次先放過膽敢調戲她的傢伙,等再逮到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慕容盈雪發著狠,站在西門鑰的身後,準備跟著他們離去,其實今日若不是西門鑰的出現,只怕自己要被這冷月的手下生擒了,到時候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雲笑淡淡的挑眉,笑得優雅而客氣。

  「還請你家主子好好管教,雖然這次本公子放過她了,他日落在別人手裡,只怕不是輕易放過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雲笑不打算計較,西門鑰一聽,輕笑著奉上了銀票:「這是賠償的銀子。」

  說完領著慕容盈雪離去,雲笑在身後輕盈如水的喚了一聲:「等一下。」

  一朵紅裳流雲疾射向慕容盈雪,竟是她的暗器。

  她伸手一接,頭也不回的跟著西門鑰離去,而身後雲笑笑得詭異,波光譎秘,她向來是有仇必報的,動作優雅的轉身拿了櫃檯上的銀票,吹了吹打了一個響指。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戲結束了,再看就要收費了。」

  她話音落,醫館門前的人一哄而散。

  店內,雁眉領著夥計大夫整理零落的藥材,而婉婉卻趨身上前,附著雲笑的耳朵小聲的嘀咕:「剛才來來的人不是那一日我們在客棧所救的人嗎?」

  雲笑點頭,領著人往裡走去,那個女人只怕還會再來。

  她究竟是誰?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副非殺了她不可的樣子,還真是令人鬱悶……

  雕樑畫棟,古色古香的宅院,亭台樓閣錯綜有序,小橋流水遍佈,夏日的陽光火辣的罩在整座府邸,後院有一處碧波蕩漾的湖泊,湖邊有一座煙色的小亭,亭中的人正憑欄垂釣,肆意冷然,週身罩在青光之中,那墨發如華麗的錦緞,和亭邊的輕紗相溶,渾然一體。

  湖心氤氳熱氣升騰,不遠處的地方,綠茵茵的輕浮著一片碧色水草,一隻不知名的水鳥,單腳站在水草之上,不時的梳理著絨毛,好一派野趣盎然。

  忽然有腳步聲響起,亭中人被打斷了靜心,狹長的眉輕蹩,瞳仁幽幽冷光,並未調頭,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湖面的釣竿,似乎對別的都沒有興趣。

  身後有人旋風般的衝了進來,然後響起一道悄然悅耳的聲音。

  「慕容哥哥,我來看你了。」

  正是被西門鑰帶回來的慕容盈雪,一看到亭中戴著面具,一動不動釣魚的人,早興奮的叫起來,一雙漆黑的眼瞳,上下打量著心中的慕容哥哥,他還是那麼的風華蓋世,如墨的青絲在風中輕蕩,身上的白衫淺撩輕擺,那骨節分明,好看的大手輕垂在欄杆之外,陽光下栩栩如輝,就好像精美的雕塑,看的慕容盈雪臉紅心跳,可是卻不敢造次,按照以往的規矩,他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身的。

  可是一想到,慕容哥哥有可能愛的是男人,而不是女子,她的心裡就很難過,不由得衝到他的身邊。

  「慕容哥哥,你真的喜歡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嗎?」

  她的話音一落,先前安靜無動作的人,陡的一揚手,手中的釣竿劃過半空,拋射出去,直落到湖心之上,撞擊出一股強大的水流,噴灑得四處都是,慕容盈雪心內一顫,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緊盯著慕容沖。

  只見他深幽的眼瞳中,是嗜血般的戾氣,隱有驚濤駭浪,那性感的唇緊抿著,好久才開口。

  「盈雪,你竟然私自出莊,如若義父地下有知,會怎麼想?」

  慕容盈雪一看他沒有過份的生氣,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往前站了一步。

  「慕容哥哥,你不要盈雪了嗎?你不是答應了爹爹,一輩子照顧盈雪的嗎?」

  慕容盈雪一說到死去的爹爹,眼淚便溢在眼裡,霧氣騰繚,長而密的睫毛輕輕的眨動一下,便有淚流出來,楚楚可憐,嬌柔不堪之態,和先前在醫館完全判若兩人。

  亭外,西門鑰直接看向別處,對於慕容盈雪的招數有點無語,怎麼每次都使這一招啊。

  西門鑰,仍是神龍宮四法護法之一的落日。

  「我會給你找個疼你愛你的人,不讓你一輩子受委屈的。」

  慕容沖的臉色冷,聲音更冷,一點的波動都沒有,並沒有因為慕容盈雪的柔弱而有些憐憫,如若不是為了報義父當日相救之恩,他是斷然不會理慕容盈雪的,因為慕容盈雪和世上任何貪得無厭的女人一樣,對他總是使手段,而她最討厭的便是這樣的女人,虛偽做作,本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的,但是第一次見到笑兒的時候,便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之後的每一次相處,她都不假辭色,根本是懶得對他用任何的心眼,而他終於知道這天下間,也有女人是不一樣的。

  「不要。」

  慕容盈雪立刻抗拒的叫了起來,慕容哥哥為什麼不明白,她要的人只有他啊,只有他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慕容哥哥,為什麼你寧願喜歡那個男人,也不願意喜歡盈雪呢?」

  這一次慕容盈雪是真的傷心了,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就在她哭得淒慘無比的時候,胸口忽然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冷汗從臉上冒出來,臉色蒼白,恐慌瞬間據了整個心房,伸出一隻手想抓住身前高大的人,可惜那人一避,她的身子重重的滑落到地上。

  亭外,西門鑰閃身進來,望著地上蜷縮在一團的人,不由得大駭。

  「主子。」

  慕容沖已蹲下身子為地上的人號脈,臉色罩著一層寒潭之氣。

  慕容盈雪雖然瘸,不過意識依然清晰,前思後想,立刻便知道自己是被什麼人動了手腳,唇角勾出冷笑,掙紮著開口:「慕容哥哥,救我,是那個冷月,他想殺了我,求你救救我。」

  一側的西門鑰臉色難看,緊張的望向主子,沉聲而語。

  「怎麼回事?」

  「被下毒了,」慕容沖從身上拿出一粒丹丸,塞進慕容盈雪的嘴裡,這毒並不是什麼奇毒,冷月也只是想給她個教訓罷了,這女人確實欠教訓。

  西門鑰和慕容盈雪愣了一下,沒想到那冷月竟真的膽敢下毒,前者憤怒,後者得意,兩個人表情各一。

  「主子,我這就去抓他。」

  「是啊,慕容哥哥,一定要殺了那個冷月,他連我都害。」

  西門鑰剛從外地趕回來,對於主子和冷月的事還不太清楚,而慕容盈雪則是一臉得意的笑,那個男人根本就是找死,慕容哥哥不會放過他的,再寵他又怎麼樣。

  這時候如此已站了起來,長衫劃出高雅的弧線,冷沉如撒旦的聲音響起。

  「她這是自找的。」

  一言如驚雷,西門鑰和慕容盈雪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個站在亭欄邊,輕撣身上皺摺的男子,優雅高傲,週身狂霸的王者風範,就像草原裡隱而不動的雄獅,不動則已,一動則見血。

  「主子?」

  「慕容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慕容沖已翩然離去,陽光從輕揚的紗簾照射進來,只見他一雙深幽的眸子如深淵,更似萬丈寒谷,那白色袍袂,就像天際的流雲,行動間淡若輕風,卻孤高清絕,眨眼消失在亭外,只留下一句話。

  「送小姐回雲水山莊去。」

  不容商量的語氣,那話雖柔和舒緩,卻寒光四濺。

  西門鑰一怔之下,恭敬領命,對於眼前的事情有些莫名,恍然想起先前慕容盈雪話,難道主子真的喜歡那個叫冷月的傢伙。

  慕容盈雪早白了一張臉,她毒剛解,還未好,而他視若未見,竟然置她於此處,而絕然轉身。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冷,對於自己的一腔痴情視而不見,就連她受傷了,他能無動於衷。

  可是自己依舊收不回一顆心,真是一場孽緣。

  「小姐,請吧。」

  西門鑰扶起地上的人,知道慕容盈雪的心思,無奈主子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她再糾纏,也只是苦了自己一個,何苦呢。

  東秦的朝堂,自從丞相司馬青雲和大學士文宗受驚嚇之後,連著兩天休養在府中,今兒個早朝的時候,兩人自動的上表奏,要告老還鄉,緊接著刑部尚書夜思源大人和葉太傅也心灰意冷的上了奏摺,要辭去手中的職務,從此之後不問朝事,安心靜養。

  此事一出,皇帝正暗喜,沒想到自己的計謀竟然成功了一半。

  可是他的高興勁還沒過去,朝堂之上起雲湧,一半的大臣都站出來,不同意司馬青雲等人告老還鄉,要知道丞相大人足智多謀,安邦定國,雖說沒有多大的建樹,可是卻是個勤勤懇懇的人,上對朝廷,下對黎民,那時一個忠心可表的,若是拿嗎丞相和文大學士等人辭表,他們請皇上同時罷免他們,自願回歸故里。

  對於刺殺事件,眾人都有所懷疑,只是不敢隨便議論。

  如若司馬丞相和文大學士,刑部尚書等人離開,只怕他們這些人討不得好,所以眾人才會不同意。

  上官曜做夢也沒想到,竟然發生這樣的事,臉色頓時難看萬分。

  一雙琉璃瞳仁滿目陰驁,卻不能有分毫的表示,因為這些朝中的大臣都在觀望,如若有一絲風吹草動,只怕便是萬劫不復。

  最後皇上下旨,丞相司馬青雲和文大學士,刑部尚書夜思源大人,還有葉太傅的奏摺不准,他們可在府中靜養,待到身體好了,再上朝議事,此事方成定案。

  上官曜氣得在上書房內大發雷霆之怒,嚇得一干小太監和宮女大氣也不敢出。

  對於朝堂上的事,這些內侍和奴婢哪裡知道,只是不知道皇上發這麼大火。

  消息傳到長信宮,太后眼瞳閃爍,倒沒有多大的動靜,這樣的局面是她早就想過的,皇上該受些教訓了,好讓他明白,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這朝堂上的事,風雲變幻,他已經罷了雲墨的權,把他調到了邊關,多少人正寒心呢,現在再處置司馬青雲,自然會引起變動。

  是夜。

  天邊皎月璀璨,星辰密佈,那藍湛湛的夜幕,好似無垠的錦緞,栩栩金光。

  一輛簡約的馬車駛出了皇宮,車內坐著的正是當朝的皇上上官曜,還有他的手下侍衛宋淵和另外兩名侍衛,暗處還有明月和明日兩個人貼身暗衛,一行人出了皇宮,直奔司馬丞相府而去。

  馬車內,皇帝上官曜臉色陰驁,馬車前面吊著琉璃燈,燈光昏黃,瑩瑩照射進來,映襯得他俊美的五官陰暗難明,黑色的眼瞳中,滿是戾氣,想到今兒個早上發生在朝堂上的事,心底的怒氣便騰騰的冒上來,唇角噙著冷笑。

  沒想到司馬青雲不比那雲墨好多少。至少他還沒抓住雲墨的把柄,現在竟然抓住了司馬青雲的把柄,神龍宮的人救了他。

  他們一定暗中有來往,要不然那群殺人如麻的傢伙為什麼要救他?

  司馬青雲,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銅牆鐵壁,半點縫隙都沒有,如若讓朕查出絲毫的流垢陰險,你就等著被處死,不知道司馬青雲若真的被處死,那些誓要遠離朝堂的人是否真的能徹底的斷開富貴功名。

  上官曜的眼神忽閃,冷氣籠罩著馬車,坐在另一側的宋淵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上要出宮他義無反顧,只是最近皇上做什麼事都避開上官王爺,這讓他有所不解,皇上一向和王爺親近,現在是怎麼了?

  上官曜靠向一側的軟塌,馬車外面很簡單,但是內裡擺設得高雅,靠邊的軟塌,榻上有錦衾,中間放著一方高幾,幾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些古玩。

  宋淵掀了簾往外看,垂首稟報:「不遠了。」

  馬車外面,喧嘩熱鬧,明亮的燈光穿過簾幕耀進來,連胭脂的香氣都分外的濃烈,上官曜一動不動,對於置身於熱鬧的街市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待會兒要見的人身上,司馬青雲,不知道能不能從這老狐狸身上查探出蜘絲馬跡,不管能不能查不來秘密,總之丞相受驚了,他身為皇上,有必要安撫大臣們的心。

  馬車飛疾而去,很快便來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門前,有幾個守門的侍衛正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的聊起家長,一看到有馬車靠近,幾個人動作利索的站了起來,神情嚴謹,前幾日丞相大人被刺殺,所以現在司馬府的侍衛小心以戒,生怕再招到什麼厲害的刺客。

  駕車的兩個侍衛躍下車,恭敬的在馬車外稟報:「宋大人,到了。」

  「是。」

  宋淵躍下馬車,一揚手中的令牌,丞相府的侍衛立刻惶恐的垂首,不敢多說什麼,來人可是宮中的一品侍衛大人,他們哪裡敢得罪我。

  週遭一片靜謐,宋淵上前一步掀起車簾,伸手扶了上官曜下來,數道身影徑直的往丞相府而去,早有侍衛在前面領路,其餘的人站立在原地不動,等到人走遠了,才奇怪的開口。

  「一個宋大人,還有那個人怎麼有點像?有點像?」

  這些人是丞相的侍衛,對於皇上是有些印象,所以感覺這人有些像皇上,可是因為街道邊高大的樹木遮住了月光,使得他們看不真切,自然沒法肯定來人是不是皇上,不過人已走進去了,多想無益。

  丞相府書房。

  司馬青雲正凝眉端坐在書房內看書,不過好半天也沒翻動一頁,認真細瞧,那眼瞳並沒有對焦,而是莫名的望著某處,這時候,門外有輕叩門的聲音,驚得他一恍神,手裡的書掉到書桌上,燈光忽然閃了閃,詭異莫名。

  「什麼人?」

  司馬青雲壓抑心頭的不安,朝門外輕喚。

  侍衛還沒有答話,宋淵已大力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司馬青雲一看是宮中的人,慌忙站了起來,抱拳:「不知道宋大人何時深夜駕臨?」

  宋淵往旁邊一讓,後面走出一身淺黃錦衣的皇上,眉宇輕揚,眸光陰沉犀利,於燈光之下,栩栩盛冷的光芒,寒氣四溢,司馬青雲以為自己看錯了,宮裡的皇上怎麼出宮了,趕緊揉了揉眼,不是皇上又是何人,趕緊三兩步跨出來,惶恐的跪下來。

  「老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愛卿起來吧,」上官曜冷瞳溫和,輕彎腰抬了一下手,扶起司馬青雲,淡淡的開口:「今日司馬愛卿上表辭官,朕不知道司馬愛卿的身體究竟怎麼樣,以至於要告老還鄉,現如今看,愛卿似乎另有隱衷,朕今日前來,司馬愛卿別有顧慮,只管向朕道來便是。」

  司馬青雲輕顫,這話說得如此不動聲色,卻分明是雪山之巔的凌寒,更似火山之下的岩漿,隨時奪人性命。

  「皇上請坐。」

  司馬青雲恭敬把皇上讓到上座,自己親自斟了茶奉上,自覺的站在書桌前。

  上官曜掃了一眼宋淵,揮了揮手:「下手吧。」

  「是,皇上。」

  宋淵退了出去,其實他是不願意參與朝廷這些內政的,風雲變測,衝天火焰,隨時能吞噬掉人。

  這一次朝堂上發生的事,他們這些侍衛隱隱有數,但誰也不敢多言一句,就怕惹來殺身之禍,自己身死事小,連累全家受罪才是真的。

  門外,宋淵和兩位侍衛牢牢守住房門,不讓任何人進出。

  司馬府的侍衛和下人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書房內,上官曜緊盯著司馬青雲,對於他手中的茶盅視而不見,一雙黑瞳好似寒夜星辰,雖然亮,同樣冷徹骨,翻江倒海的浪頭,滾滾席捲而至,司馬青雲身為一代老臣,都快承受不住這樣攝人狠戾的眼神,皇上終於收回了視線,不緊不慢的開口。

  「司馬愛卿坐下吧。」

  「謝皇上,」司馬青雲放下茶盅,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珠,退到一邊坐下,小心的開口:「不知道皇上深夜到此,是因為?」

  「聽說兩日前丞相遭遇刺客,受驚了,所以朕特地來探望丞相。」

  「臣惶恐,」司馬青雲再次站起了身,垂首立著,心頭忍不住暗自猜測,皇上深夜來丞相府,究竟所為何事,只怕沒有好心,一定是今兒個早朝之上的事,司馬青雲做夢也沒想到朝堂上,眾人竟然有如此的動作,現在他是成了皇上最憎恨的對象了,和當日的雲墨一樣,高處不勝寒啊,那些人中,有不願意自己辭官的,其實歸根結底,只不過更害怕,如若他走了,下一個倒霉的又該是誰,所以緊抓住他不放吧。

  「司馬丞相,文大學士,還有尚書大人和太傅一起被刺客刺殺,朕只是好奇,為何尚書和太傅都身受重傷,而司馬大人和文大人卻毫髮無損,只虛驚了一場,這丞相是否能同朕說說是怎麼回事?」

  夜色中,上官曜語氣清冷,好似二月的薄冰,抬眸望向司馬青雲,眸光淺淺,卻帶著一抹蟄伏的殺氣。

  司馬青雲一怔,想起那一晚上的事,神龍祝的掠花公子救了他,要不是他們,自己早就死了。

  不過這件事,他是不可能告訴皇上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司馬青雲的臉色在輕搖的燈光下,泛著瑩瑩的冷白,屋外,蟬聲一片,連同河池裡的蛙,匯成了噪音,令人厭煩,卻又無可奈何。

  「皇上,臣是被人救了,至於那個救的人,因為蒙著臉,所以臣不知道是誰。」

  司馬青雲小心的用詞,生怕被皇上察覺,事實上這個男人只怕早就知道了,那個刺殺的人是他的手下,那些人一定會稟報他,那晚救他的人仍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那麼今晚皇上出現在丞相府,是試探嗎?還是想?

  上官曜眼角閃過陰驁的冷笑,黑色的眼瞳愈發的幽深,一觸即發的戾氣,卻未再有進一步的動作,經過今天早朝的事,他知道不能全盤皆動,雖然他很心急,但全盤皆動,很可能傷了東秦的根基,正如母后所說,分而擊之,司馬青雲就是他第一個動手的目標。

  所以接下來的路不急……。

  就在司馬青雲心頭壓著一塊巨石,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皇上揮了揮手:「丞相坐下吧,今夜朕秘密前來,就是為了探望丞相大人,還望丞相大人早日上朝,以國事為重。」

  「皇上?」

  司馬青雲張嘴結舌,他深知皇上除他的決心,現在又是什麼意思,抬眸打探,卻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司馬青雲不禁嘆息,皇上變了,深沉有心機,早已不是先前明朗的人。

  「是。」

  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如若君要臣死,他是不得不死的,還有什麼躲得開這樣的命運,就好像一張張開的大網一般,鋪天蓋地的罩著你,任憑你如何掙扎,都是束手就擒,眼下他唯有希望,司馬府能個平安度過,千萬別九族滅門之類的。

  「好了,愛卿早點休息吧。」

  上官曜站起了身,司馬青雲恭敬的開口:「老臣恭送皇上。」

  門外宋淵拉開了門,領著皇上消失在深層漆黑的夜色中。

  書房內,司馬府的侍衛和管家閃身進來,看到自家的老爺臉色慘白,冷汗涔涔,不由關切的詢問:「老爺,發生什麼事了?皇上來?」

  司馬青雲虛弱的擺了擺手,靠在書房內的案桌邊,整個人好似生了一場大病,兩腿虛軟無力,週身的冷汗,粘連在內衫之上,異常的難受,不過他沒忘了正事,吩咐一側的侍衛。

  「你悄悄的去文大學士的府邸,告訴他,今晚皇上來過的事。」

  「是,」侍衛退了下去,管家侍候著主子去休息……

  夏夜寂靜,月亮當空懸掛,月色像潔白被水洗過的綢絹,灑落在樓前樓後,涼爽的風在夜色中輕盈的拂過,街道邊的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浩瀚的星空,星星眨動著靈活地眼睛,如閃光的錦緞覆蓋下來。

  晚飯後,雲笑和婆婆還有婉婉聊了一會兒天,各人便分散著,睡覺的睡覺,做事的做事。

  因為丹丸已用了差不多,雲笑在燈下和婉婉做了一會兒藥丸,便盥洗休息。

  剛上床,還未睡著,空氣中隱有暗香浮過,不由得雙瞳攸的一暗,趕緊抽身倦到床的另一邊,竟快如閃電,使得一人雙手落空,定定的望著站在大床上的人,只見她如墨青絲垂掛,如三千瀑布,白色褻衣質料柔軟,自然的契合在她的身上,她的身材嬌小玲瓏,卻不是那種豐滿的,相較於女人,她是更孩子氣的,可就是這樣孩子氣的她,才是他想要的。

  慕容沖幽幽深潭碧眸一動不動的緊鎖著那站在大床上,雙手叉腰,無比囂張,又無比狂傲的丫頭,柔聲而語。

  「過來。」

  「不行,堅決抵制各種不人道的行為,為何你總是要抱我,你,我要保持一段距離。」

  雲笑指了指慕容沖,又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別提多可愛了。

  大床榻前的人高大的身軀倔傲霸氣的林立著,那好看的桃花眼眸微微瞇起,危險的光芒充斥在其中,聽到她此刻抵制的話,他心裡不舒服,而且相當的不舒服,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想她了,抱抱她,以慰不見的相思之苦,這丫頭竟然敢找碴,還叫囂,好,很好。

  自從身上有了三十年的內力,雲笑自信心大增,所以自認為有把握躲得開慕容沖的箝制,這就是她今晚囂張的理由,她一邊抗議,一邊緊盯著這傢伙。

  只見慕容沖身形一動未動,無風竟然衣袂飄飄,連同墨發張揚的飛舞,好似潑墨之花,身上升騰出迷濛的霧氣,白茫茫的一片,那白瀰漫在床榻之中,最後形成一個白色的氣體,好似金剛罩,罩住了兩個人,而雲笑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引人,拉扯著自己直往那傢伙的身上靠去。

  愉悅磁性的笑聲從慕容沖唇角瀉出來,臉龐閃過光華,直到雲笑一頭栽倒他的面前,他的大手一揮,那霧氣眨眼退去,了無痕跡,而她穩穩當當的落在人家的懷中,苦哈著一張臉,挑著精細的眉兒,煞有其事的說著。

  「其實我認為,兩個人說正事的時候,還是嚴肅一點的好,這樣比較容易談得妥,你說這樣是不是有點過了。」

  身子又動了動,可惜腰上的手臂好像玄鐵,一動也不動,慕容沖深幽的眼瞳中,璀璨瀲灩的光華,唇角噙著魅惑人心的笑容,柔柔的貼著雲笑的耳邊開口。

  「我決定了,以後都來陪你睡,好讓你適應我的存在。」

  似的,他是絕不會讓丫頭抵制她的,她必須認識到,他不可能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讓她感受到別人的好,她只能是他的。

  雲笑在這句話中,驚駭莫名,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努力想像著自己睡覺有多難看,會不會打呼嚕,會不會四腳八叉的,多影響美觀啊,所以這丫頭立馬陪著笑臉。

  「這樣吧,別陪我睡了,以後都讓你抱,這樣行嗎?」

  心裡恨哪,這算自動送上門的嗎?投懷送抱,大抵也是如此吧,可憐的自己啊,先在心中悲哀一把,然後眨巴著眼睛,等著這位大俠的發話。

  「你確定?」

  慕容沖臉頰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卻難得認真的問,似乎怕雲笑不確定。

  雲笑心裡氣得吐血,不讓抱,就換陪睡,這到底是哪一個定的啊,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啊,一碰上這男人就全軍覆沒,難道未來全無陽光了,雲笑無力的耷拉著腦袋,只覺得眼前火花四射,本來還以為從此以後總算逃脫魔掌了,自己自由了,沒想到那些武功,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想到這傢伙還在等她的回答,她可不敢打馬虎眼,立馬點頭如搗蒜。

  「嗯,絕對的,抱吧,抱吧,抱總比睡好。」

  至少不必擔心半夜打呼,挖鼻孔,外加手腳亂擺,那可是徹底毀了一個女人的形象啊,她是淑女啊。

  「好,那獎賞我們家笑兒一個吻。」

  慕容沖一臉吃得定定的滿足,那張個性的五官上,挺直的鼻樑好看至極,性感的薄唇揚起,勾勒出優美的弧線,瞳底分明是熾熱的火焰,就在雲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傢伙徹底的吻了下去,對著那張柔軟可愛的唇瓣,印了下去,心底發出一道獸性的輕吟,那時雄獅滿足的嘆息,連後某人眼瞳兒滴溜溜的亂轉,睜大眼盯著這張臉,那溫熱熏香的氣息直奔到她的臉上,她驚駭得啥都忘了,小嘴微張,卻被人趁機鑽了進去,靈動如小蛇般的舌輕輕的舔過她的小舌,那柔軟小巧的香瓣兒,沾著甜蜜的汁水,這一切全是他的,是他的。

  心中慢慢暴漲的激情,而後知後覺的雲笑總算反應了過來,陡的用力的一推,喘著粗氣,驚駭的指著慕容沖,張嘴結舌了好半天才開口說出來。

  「你竟然親我,竟然親我,太過份了,太過份了,這可是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

  最後氣得眼裡一片氤氳之氣,小手拍著胸口,上下起伏,顯示自己被氣得不輕,她知道自己喜歡這傢伙,可是到底是不是愛呢,她還不能肯定呢,怎麼就強吻她呢,這可是她的初吻,從前世到今生,她珍藏著的東西,竟然被這傢伙擄奪了,太可惡了,她要和他絕交,當然,不敢說出來。

  慕容沖看著她略微的排斥,眼瞳深幽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瀲起笑意,輕波瀲灩,笑意遍佈,因為一個吻而使得他的嗓音磁性得如百年的花彫酒,甘醇清香。

  雲笑的唇被吻腫了,紅艷艷的越發的誘人,那大眼睛因為傾巢湧起,而黑燦燦的越發的動人,臉頰瀲灩,好像一朵剛盛開的牡丹花兒,讓人忍不住的想吮一口,不過慕容沖已很好的壓抑下自己的衝動,此事只能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這丫頭若是真急了,能和他拚命,連後啥都搞砸了,反正從現在開始,已經有很多的進步了,她已經認命的讓她抱了,以後她也會認命的讓他親了,一步一步的走進她的心中。

  「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吻也是我的。」

  他沒敢說身子也是他的,否則鐵定惹來反彈,而雲笑在他的忽悠中,暫時的分了一下神,是這樣嗎?認真的想了一下,頭有些暈,因為剛才缺氧時間有點長了,不過自己卻未發現,其實她並不反彈這個吻,而且在她的腦海中,似乎除了他,也找不出一個願意讓人靠的了,她窩在他的懷裡,安心的愣神,直到腳裸處傳來冰涼的氣息,才回過神來,定眼望去,只見她雪白小巧的纖足之上,掛著一枚玉飾,一圈兒的天蠶絲吊著一枚通體泛著綠光的玉飾,這東西一靠到她的肌膚上,沁涼一片,週身涼爽,這玉不用想也是價值連城的,而且只怕是千金難求,連買都買不到,所以雲笑掙紮著。

  「你幹什麼?為什麼又掛了一個東西在腳上。」

  那小巧的飾物掛在雪白的腳裸上,襯得她小巧的纖足如玉雕一般唯美,再配上銀白的天蠶絲,真是說不出的精緻,風情萬種。

  慕容沖眼瞳深幽如大海,碧藍深不可測,看著她可愛的纖足,他愛不釋手,那小巧的足放在他的大手上剛好,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的纖足竟然生得如此漂亮的,還是在他的眼中,她身上的每一種都是可愛漂亮的。

  現在的他,內心總是祥和的,因為知道這世上還有自己深深牽掛的人,想寵著一個人,不像讓別人看到她的美好,霸佔到她的一絲一毫,所以他在佈局的時候,已把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不似先前的狂戾,只想著如何去復仇,得到該得到的東西,現在他,不但要拿回該要的東西,還要保證自己不受傷。

  以為你他想寵這個丫頭一輩子,不,是幾輩子,只要讓他遇見她,他每一生都足矣。

  「這是鳳玨,天下至此一塊。」

  慕容沖輕描淡寫的開口,寵溺的望著這丫頭,也許對於別人驚喜莫名的東西,只怕她還覺得困擾呢,抬頭望去,果然見雲笑一臉的不甘不願,搖著他的脖子晃。

  「慕容,我不想戴這個。」

  楚楚嬌柔的樣子,看得他心一熱,不敢再有動作,不過還真沒想到這丫頭會改變策略,她撒嬌的模樣,真的風情萬種,是他渴望看到的,表面上看來,是她被他叫得死死的,事實上究竟是誰被誰吃得死死的,他只想讓她擁有世上最好的東西,疼她寵她一輩子。

  「很漂亮啊。」

  慕容沖邊打量邊讚嘆,是女人都有愛美的心意,他一開口,雲笑果然眨巴著大眼睛認真的打量,反覆的嘖巴著嘴,確實挺漂亮的,可是她不想再要他的東西,看,手上紋了半枝蓮,被她用衣袖擋了,現在她的衣袖都是長半截的,現在又多了個鳳玨,雖然很好很漂亮,不過她不想戴,如果他不給她拿,她自己偷偷拿下來。

  雲笑狠狠的想著,誰知道她念頭一動,慕容沖立馬感應到了,早柔柔的開口:「這是拿不掉的,被我用內力在裡面凝了封臘,」除非他來打開,否則誰也沒有辦法。

  這龍鳳玨仍是一對,天下最純最天然的玉石,心靈相通,這是上官家的傳世之寶,除了那麼一兩個人,外人根本不知。

  龍鳳玨,天生一對奇玉,冬暖夏涼,而且心意互通,如果其中一人受傷,另外一個人便可感應到,所以他才會給笑兒戴上,只要她有一丁點的危險,他便會立刻感受到。

  只不過他想告訴她這些,以免煩惱。

  「慕容,你太過份了。」

  雲笑立刻張牙舞爪的抗議,義正言辭的指責,怒瞪著頭頂上方的霸道的男人,她是女的,就不能稍稍的讓她一下嗎?

  「如果你實在要拿,也行。」

  慕容沖慢條斯的開口,神情笑意漣漣,溫潤如玉,眼瞳流泉一般清潤,琉璃一樣通明,雲笑一聽早笑了,大眼睛撲閃著,像一隻小狐狸,晃著慕容沖的膀子。

  「慕容是最好的了,來。」

  她翹起粉嫩蓮藕似的小足,遞到慕容的手邊,見他望來,還學人家女人狐媚的眨巴著眼睛,那長長的睫毛抖動,雖然狐媚談不上,可是卻染盡了風華,看得慕容倒抽氣,這樣子的她,害他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這該死的丫頭,真是詭計多端,不過此刻卻顧不上這些,大手一伸,狀似去解那鳳玨,隨之慢條斯理的說著。

  「其實拿這個不是不可以,不過以後沒這個陪著你,只好我人來陪你。」

  雲笑身子一僵,收回足死抵著他的手,眨巴著眼睛,警戒的盯著他。

  「什麼意思?」

  「本來我想,有這個鳳玨陪著你,就好比我在你身邊了,現在你要拿掉,就拿掉吧,還是我每天來陪你睡吧。」

  雲笑驚駭加氣憤的怒指著他,連後死命的用小手護足上的鳳玨,連連的搖頭。

  「慕容,這個真的好漂亮啊,我真的很喜歡,戴著吧,戴著吧。」

  恨那氣那,想尖叫,想咬人,如果咬他,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如果尖叫,只怕驚動了這樓裡的人,所以她只能忍著,拿眼割他,一下一下,連後慕容沖又伸出了手。

  「笑兒,我看你似乎更想讓我陪,來,拿下鳳玨吧。」

  「不,不,慕容,這個真漂亮,」某女人立刻揚起白痴似的笑臉,跟哭差不了多少。

  慕容沖滿意的收回手,現在他知道如何制這個丫頭了,不管她多囂張,只要拿捏了她的軟肋,她就聽話得多,不過前提是別惹毛她,而他拿捏的分寸剛剛好,所以才會制的住這個狐狸一樣的丫頭,天下間只怕不會有第二個人制得了她。

  「慕容,我累了,你回來吧,我要睡了。」

  雲笑是真累啊,鬥智鬥勇失敗了,比打鬥還讓人累,現在她只想睡一覺,明兒個起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睡吧,我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暗沉的聲音響起,好似催眠曲似的,雲笑真的閉上眼靠在他的寬大的懷中睡了,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半枝蓮的香味,幽雅淡然,混合著男性獨有的味道,暈染著她,慢慢的睡著了。

  月亮西移,床邊的人,輕手輕腳的放下她的身子,寵溺的望了她一眼,伸出修長的大手輕撫她的足端,鳳玨冰涼微溫的氣息透過手掌到他的身上,隱有她體膚的氣息,月色之下,他白衣飄飄,面具銀光灼灼,眼神深幽得好似一汪碧波,那碧波之上,窩著一粒可愛的珍珠,永世不移。

  慕容沖收回心神,身形一飄,閃身離去。

  屋外不遠處的大樹上,追月和流星相視一眼,前者是笑意盈盈,後者是滿臉的不快,然後冷哼一聲,倒頭便睡。

  夜色很深,天邊曉月清風,青盲涼薄,凝露灑在枝頭樹梢上,暗夜,蟬聲輕鳴。

  上官曜的馬車出了司馬丞相府,在街上轉悠了一陣子,宋淵生怕有任何的閃失,趕緊開口:「皇上,還是回去吧,皇上仍是萬金之軀,若是有危險,可就麻煩了。」

  上官曜不動聲色的掀簾掃視著外面,煙京城籠罩著五顏六色荼緋的色彩,這樣熱鬧的景觀,他還沒有真正的感受過,以前,他是陰暗的,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像別人那樣生活著,總是隱藏著角落裡,看著那個氣質如仙的傢伙生活在母后的身邊,享受著金尊玉貴的榮寵生活,而他卻什麼都不是,等到稍大一點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段孽緣下的產物,如若被人發現,連命都保不了,更不要說享受富貴的生活。

  也許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內便埋下了渴求的種子。

  那一年他只有七歲,七歲的孩子已經獨具匠心,知道討好奉諂,極盡所能的巴著母后,讓她對自己愧,讓她愛自己,讓她義無反顧的做下了驚天的陰謀,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活得比別人高貴,比別人更幸福。

  現在這得來不易的一切,他是斷然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的,所以只要擋住前路者,唯有死?

  上官曜的眼瞳在一瞬間好似嗜血的狼眸,殘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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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中毒

  馬車內一片冷寒,宋淵不敢再說什麼,皇上的臉色陰驁難看,眼瞳更是泛著紅赤,不知道他想什麼了,一動也不敢動。

  上官曜總算反應過來,揮了揮手,沉穩的命令。

  「回宮吧。」

  「是,皇上,」宋淵鬆了一口氣,恭敬的領命,說實在的,現在真的不宜在外面活動,刺客橫行,連朝中的一品大員都殺,只怕皇上未必躲得過,還是小心為好,宋淵轉首前面命令。

  「回宮。」

  馬車立刻飛奔而起,往皇宮而去。

  夏夜如水,月色正濃,街道邊高大的樹木,紛紛揚揚一樹的紫色校花,好似下了一場紫色的花雨。

  遠遠近近的天際,一片琉璃色,忽然有幾縷烏雲飄過,天色暗了下來,那本來流暢的空氣,壓抑沉重下來,令人不安,幾乎喘不過氣,殺氣盡現,馬車內,宋淵和上官曜面面相覷,兩個人臉色同時難看,難道他們真的遇到刺客了。

  「皇上小心。」

  宋淵提醒,一掀簾望出去,僻靜的街道上,黑壓壓的一層人,究竟有多少,一眼之間看不分明,那些人輕盈的伏在地上,如一支支蟄伏不動的蝙蝠,一手撐地,一手掀著身上的黑色披風,臉上罩著黑色方巾,眼瞳中殺氣盡現。

  上官曜透過宋淵掀起的錦簾,已看清外面的情形,不由得臉色大變,眼瞳陡的睜大,嗜血的狠戾,怒視著前方。

  自己出宮來的事情,根本沒告訴任何人,現在竟然有殺手阻擊,這些人一定是神龍宮的人,他們為何要殺自個兒,又為何要救司馬青雲和文宗那兩個老狐狸,連兵部尚書和葉傾天都不救,可見那暗處的人,知道這兩人和他關係匪淺,斷然不會痛下殺手的,這人究竟是誰?

  上官曜忽然感到恐慌,似乎被什麼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使得他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似乎他所有的事,都在那個人的掌中。

  「皇上,怎麼辦?足有五六十個刺客。」

  宋淵的聲音裡有著難以壓抑的恐慌,他不害怕自己死,但若是皇上出了事,他們宋家可就被滅門了,所以他才會感到害怕。

  上官曜還沒來得及說話,馬車前方戴著面具的人一揚手,於瑩瑩光芒中,好似鬼影夜叉。

  那面具是木雕浮花和滴血妖紅。

  這為首的人竟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

  兩個人身子一躍,疾如閃電,好似一飛衝天的驕燕,更似展翅高飛的大鵬,齊齊的直落到馬車上方,手中的長劍對著車頂直刺進去,宋淵和上官曜也顧不得多想,一個就地翻滾,人已往馬車外閃去,兩名侍衛也下車打鬥。

  上官曜隱藏著的暗衛,明月和明日也迫不得已的現身。

  幾個人於十幾道光華中,顯得單薄而蒼涼,很快便有人受傷了,發出吃疼的叫聲,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這味道似乎刺激到了神龍宮的這些匪眾,幾十個人身手更是凌厲,好似地獄裡冒出來的奪命惡鬼。

  宋淵上官曜緊貼在一起,兩個人絲毫不敢大意,明月和明日也靠邊一起,對付身邊的人。

  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相視一眼,果斷的一揮手,所有人一分為二,一路攻明月和明日,一路攻宋淵和上官曜。

  兩方人惡鬥下去,很快便現出結果,明月和明日已吃受不住眾多的攻擊,被掠花公子一劍刺穿肩窩,鮮血噴灑,明月受傷,明日心驚,一邊照顧著身邊的人,一邊應付對手的攻擊,眨眼便現下風。

  上官曜宋淵看著眼前的局面,心冷如寒冰,難道今夜便是他們的死期。

  夜晚的街道,出奇的安靜,一個人影都沒有,別說有幫忙的人,此時唯有驚動煙京的守禦軍,方能自救,可是他們幾個人全部被圍住,根本脫圍不出去。

  宋淵臉色慘白,一邊拚命抵抗,一邊望著對面的殘紅冷喝。

  「你們這些江湖匪幫,若是殺了皇上,一個也別想活。」

  「有皇上陪葬,我們也算死得值了。」

  殘紅陰森森的開口,上官曜和宋淵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對方竟然報著必死的決心來殺他們的,看來今晚此命休矣。

  上官曜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才得來的皇位,還沒有享受到大好的時光,竟然葬送在自己的大意中了,痛恨加憤怒,卻無計可施。

  就在眾人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前方不遠處亮起了燈籠,由遠至近,他們甚至聽到了馬蹄之聲,心下不由驚喜,但願來的人能幫助他們一臂之力,上官曜心內暗念,如若今日之人救了他,他將視他為心腹,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馬蹄之聲眨眼皆近,只聽得馬上之人一聲怒喝。

  「大膽,什麼人在此行兇。」

  一聲喝止完,掉頭朝身後命令:「立刻去通知守禦軍。」

  手下領命,馬頭一掉飛疾而去,被困在刺客之中的宋淵和上官曜鬆了口氣,這時候,宋淵已聽出那為首的人是何人,不由得大喜,朝外面大叫起來。

  「藍大人,快護駕,皇上在此。」

  「什麼?」馬上之人明顯一驚,再不作他想,身形一躍,往刺客之中縱來,身後的數名手下亦緊隨其後的躍進來,場面立馬改觀了,刀光劍影中,上官曜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時大意,卻被迎面來的刺客一劍刺中手臂,當下疼得蹩眉,臉色難看,豆大的汗珠往下滑,宋淵大駭,連聲叫:「皇上,皇上。」

  上官曜沉聲:「我沒事。」

  這時候,那後來的人已衝到了上官曜的身邊,和宋淵一起合力保護皇上。

  來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東秦朝廷上最年輕的官員,今兒個晚上前往兵部尚書探望尚書大人,然後回府,竟然遇到了這種事。

  藍清倫五官清雋,氣質皎皎,有文人的儒雅之氣,也有武將的沉穩,此時一看皇上受傷,出手招招致命,一邊打一邊吩咐宋淵:「宋大人保護好皇上,守禦軍很快便來了。」

  「是。」

  宋淵退後,一邊保護上官曜,一邊對付身邊的人。

  因為後來的人,刺客眼看難以刺殺成功,再聽說這人去找守禦軍,估計今晚刺殺不會順利,憤恨之餘,全數圍攻藍清倫,藉以洩恨,倒忽略了宋淵和上官曜。

  宋淵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擔心,趕緊提醒。

  「藍大人,小心點。」

  藍清倫一邊應聲一邊打鬥,因為一瞬間的恍神,竟被刺客得了手,一劍刺到前胸,瞬間難痛難忍,身形踉蹌一下倒退,那刺客正準備殺了藍清倫,不想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那掠花公子顧不得殺人,一揮手沉著的命令。

  「撤。」

  眨眼的功夫,幾十個刺客隱於黑暗之中,只見街道之中,只有受傷的藍清倫和皇上,還有宋淵,其他人盡數被殺了就連明日和明月兩名暗衛都沒能倖免,藍清倫的手下也被殺了。

  街道橫七豎八的躺著死屍,這時候馬蹄聲近了。

  為首的正是京城的守禦軍,臉色惶恐的從馬上滾下來,身後所有的守禦軍都滾下馬,黑壓壓滾了一地,恐慌的開口。

  「藍大人,下臣該死。」

  那些守禦軍得到通報,火速奔來,並不知道還有皇上在場,藍清倫摀住胸口,撐著身子,沉聲開口:「皇上在此,爾等保護皇上。」

  那守禦軍臉色大變,飛快的抬首望去,藍大人身後的果然有一人,宮中的侍衛統領宋大人,另一人雖然有緣見過,但週身的凌寒霸氣,還是宋大人保護的對象,必是皇上無疑,趕緊跪伏在地上,大聲請命。

  「臣參見皇上,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你是?」上官曜冷冷的開口,可是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卻栽到地上去,渾身無力,臉色發黑。

  宋淵和藍清倫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查看情況,只見皇上臉上青黑,嘴唇發烏,分明是中毒了,這可怎麼辦?沒想到那把劍竟然喂毒了,而藍清倫和宋淵都受了傷,卻什麼事都沒有,很顯然,這刺客要殺的就是皇上。

  「這可怎麼辦?馬上出宮。」

  宋淵忍著疼,一伸手準備抱著皇上上馬回宮。

  藍清倫趕緊擋住了宋淵的動作:「宋大人,慢著,皇上中毒了,如果現在回宮,若是誤了時間,只怕回天無術,立刻找一家醫館,就她診治。」

  藍清倫說完,抬首掃視那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守禦軍千總,沉聲問:「這附近可有什麼醫館。」

  那守禦軍千總一抬首掃視了一圈,最後一指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前面有一家醫館,聽人說裡面的冷月公子,醫術相當不錯。」

  「好,宋大人,快。」

  藍清倫沉聲命令,宋淵心驚膽顫,哪裡還敢多什麼,一伸手抱起皇上,兩個人往醫館衝去,身後的守禦軍千總,小心翼翼的起身,命令幾名手下:「立刻把街道清理乾淨。」

  自己仍舊領著一批手下,跟著宋淵和藍清倫的身後,一起往罌粟醫館而來。

  醫館安靜無比,大家早休息了,藍清倫上前拍門,啪啪的聲音在夜色中很響,任誰一聽都知道這些人有多心急如焚。

  門上的動靜,早驚動了醫館內的人,雁眉領著一個夥計打開門,還沒等到看清楚怎麼回事,只見有人強行闖了進去,然後是一道嗜殺的命令。

  「冷月公子呢,快點,有人中毒了。」

  雁眉一聽,心驚之餘,也不多說話,人命大如天,她連問都沒問,只說了一句:「我去請我家公子。」

  人已往後樓閃去,小樓裡隱約亮起燈光,婉婉早已聽到前面的動靜,探出身子問:「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中毒了,來找公子解毒。」

  婉婉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聽到另一道聲音響起:「馬上來,你去前面照應著。」

  雲笑已翻身起來,對於人命,她一個醫生是從來不馬虎的,婉婉飛快的走進裡間,侍候著主子起來,細心的給她戴上面具,穿鞋的時候,眼尖的看到主子腳裸處的鳳玨,不由驚奇的開口。

  「主子,這是?」

  雲笑叭的一聲敲了她頭一下,心急的開口:「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

  性命攸關的大事,兩個人動作神速的往樓下走去。

  可是雲笑做夢也沒想這中毒的人竟然是上官曜,那個可惡該殺千刀的男人,害了雲王府的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真想立刻起身讓他去死,可是面對著虎視眈眈的宋淵和一側的另外一個男子,醫館門外還黑壓壓的跪著一層的人,如若自己不醫,不但為自己帶來麻煩,還為醫館內的數人帶來殺機。

  最後迫於無奈,蹲下身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男人是中了什麼毒,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沒到。

  現在這男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看他臉色慘白,冷汗涔涔,雙眉緊蹩,想必刺客一定很疼痛,臉色一片黑青,那墨發有些凌亂,哪裡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氣派不凡的皇帝,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雲笑檢查了一番,發現這毒其實並不十分厲害,只不過表相嚴重些,但不至於要人性命,就算拖一兩個時辰也不會有大礙的,按理這下毒的人該下了狠手的,卻為何如此做呢,雲笑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這種毒,根本是小試身手,他何樂而不為,至少賺個人情。

  雲笑正前思後想,宋淵和另一個雋秀的男子,緊張的追問:「冷月公子,怎麼樣,可有救嗎?」

  雲笑蹩眉凝神,臉色沉重,似乎有些為難,好半天才開口。

  「解毒倒不難,就是這藥引有些難。」

  「你說?」宋淵和藍清倫同時開口,雲笑斯斯艾艾的開口:「需要人血做藥引。」

  「人血嗎?」藍清倫和宋淵面面相覷,從來沒聽說如此奇怪的解毒法,不過為了皇上,他們認了,兩個人立刻伸出手臂堅定的開口:「冷月公子,用我的吧。」

  雲笑似笑非笑,眼瞳耀了一點的光芒,詭異萬分,隨手一指:「好,你來吧。」

  藍清倫眼瞳一暗,沒想到這大夫竟然直指了自己,看來今晚的事,事半功倍了,心下欣喜,一伸手臂放到皇上的嘴上方,雲笑而無表情的拿出銀刀,在那人手臂上劃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為了這狗皇帝,你不是義不容辭嗎?那就來吧,讓這自以為是的皇帝喝喝人血,讓你這個忠心的臣子表表心,說不定皇帝明兒個就把你視為救命恩人了。

  雲笑一番腹緋,然後面無表情,不動聲色的看著藍清倫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虛弱得快昏過去了。

  她總算有些良心的開口:「好了,藍大人,差不多了。」

  如果再流下去,估計這位沒救起來,他倒先昏倒了,她怎麼能對皇上的救命恩人無禮呢,雲笑唇角噙著冷笑,拿出一粒丹丸塞進了皇帝的嘴裡,然後處理了手臂的傷處,最後拍了拍手,一臉輕鬆的站起來,對著旁邊的宋淵和放血的人開口。

  「好了,這下沒事了,帶這位病人走吧。」

  宋淵和藍清倫哪裡敢動皇上,皇上還沒醒呢,臉上的黑氣也沒有褪去,若是有什麼意外,他們可承擔不起。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急衝沖的腳步聲,眨眼便衝了進來,正是王爺上官曜,那守禦軍千總派了人去通報王爺,說皇上受傷了,上官霖心驚之餘,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皇兄好好的怎麼出宮了,出宮也不告訴自己一聲,如若遇到意外可怎麼辦?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看,一走進醫館,便對著宋淵怒喝。

  「宋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領著皇上私自出宮,如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宋淵臉色慘白,一動也不敢動,垂首聽訓,倒是一側的雲笑有些不忍心,淡淡的開口。

  「原來這是皇上,皇上怎麼出宮了?」

  一臉的恍然,似乎剛剛知曉躺在地上的男人是皇上,而上官曜這時候才想起雲笑來,早掉轉身望著雲笑:「冷月,皇兄不會有事吧。」

  雲笑搖了搖頭,其實她倒想他有事,可惜現在只能醫好他。

  「沒事,毒很快便解了,王爺放心吧。」

  「那就好,冷月,本王一定要重重謝你。」

  「這是份內之事,」雲笑心內冷哼,若不是迫於形勢,才懶得救這男人,所以他也用不著謝她,而且她不屑。

  上官曜聽說冷月解了皇上的毒,心底鬆一口氣,蹲下身子扶住皇上的身子,緊張的叫了起來:「皇兄,皇兄,你醒醒,醒醒?」

  上官曜受傷的地方是手臂,先前已被處理過了,白布包紮著,一條衣袖被撕了,露出他的手臂,那條手臂健壯有力,肌膚潤滑,先前的黑氣慢慢的散去,泛出原有的色澤。

  宋淵和藍清倫高興的相視一眼,忍不住欣喜的出聲:「真是太好,皇上沒事了。」

  雲笑便過去給這位藍大人治病,而沒有人發現,此時的上官霖滿臉的驚懼,緊握著皇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眼睛死命的盯著皇兄光滑的手臂,好似上面有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然後他抖簌著唇,艱難的移動手指,輕輕的狀似無意的動了一下皇兄的衣襟口,那光滑的胸前,一無所有。

  沒有人瞭解他此刻的驚憾加巨痛,如陣陣浪濤湧上來,腦海一波一波的冰冷氣息,好似海潮淹過他的身子,衝擊得快昏過去了。

  這人是誰?他根本不是當日的太子,而是另外一個長得很相像的人,他的手臂上沒有胭脂痣,為了這痣,一度他總是嘲笑曜,害得他和他鬥了好久,就在剛才他以為是皇兄弄掉了,認真的細看過去,卻發現原來的地方光滑無暇,根本不似動手腳的樣子,而且龍鳳玨不見了,這是歷代上官家,傳給皇上和皇后之物,本來該在太后的身上,但是聽說太后拒絕要這個東西,所以先皇把這一對龍鳳玨交給了皇兄,他一直當成寶貝戴在身上的,剛才他輕擦,內衫之中什麼都沒有。

  上官曜的低垂著臉,那些驚濤駭浪般的湧過寒芒,冰冷的氣息籠罩著週身。

  一雙黑瞳嗜血冷戾,緊緊的鎖著躺在地上仍然沒醒過來的男人,他真想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難怪自從青峰山歸來,登基之後,他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卻原來是內有乾坤,斗轉星移的歲月中,竟然有人移花接木,換了他的皇兄。

  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嗎?還有太后娘娘難道也像他一樣被矇蔽了嗎?還有他的一舉一動,很多時候和皇兄一般無二,這個人究竟是誰?

  上官曜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百般凌寒滋味,眼下還不宜驚動這人,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太子呢?

  為什麼有人假冒太子,演變出如此大的驚天陰謀,偌大的皇朝竟然無一人識破呢?

  這其中,一來太子一直生長在深宮之中,皇后很少讓他與人接觸,所以外人只道太子文采風流,品貌不凡,真正解除的人除了他,就是太后了。

  二來,自從太子十三歲上青峰山學藝,五年的時間,從一個幼稚的孩子長成了風華正茂的少年,有誰敢想,真正的太子竟被偷天換日了。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明,醫館內的人只當他擔心皇上,哪裡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痛苦經歷。

  宋淵處理好藍清倫的事,回身走到上官霖的身邊,一眼看到皇上的氣色果然好了,臉色黑色的烏氣褪去,很顯然的毒被解了,當下沉聲開口:「王爺,太好了,皇上的毒解了,我們回宮吧。」

  上官霖恍神,週身的冰涼,無一絲熱氣,唯有力求鎮定。

  「好,送皇上回宮。」

  他站起身,腳下有些踉蹌,宋淵不疑有他,只當王爺和皇上兄弟情深,所以經此一聽,腿下發軟,宋淵跨前一步,抱起了皇上,往外走去。

  醫館門外,豪華地馬車挺著,宋淵抱著皇上躍上馬車,靜候王爺上馬車,誰知道上官霖卻沒有上馬車,現在他連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的力量都沒有了,他真怕自己親手掐死他,可是卻什麼都不能做,一來這是自己的懷疑,若是皇上仍然是皇兄怎麼辦,二來如果這是一個假的,真正的皇兄現在何處,難道他,難道她?

  上官霖不敢往下想,沉聲命令:「起駕回宮。」

  現在他只有不動聲色的查探情況,一定要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皇兄,如果不是,既不是讓歹人坐了上官家的江山。

  寒夜之中,一人高倨馬上,蒼鷹般孤傲冷厲,寒潭閃過鬼魅幽靈之氣,定定的望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醫館內,雲笑一邊給藍大人治病,一邊不滿的嘀咕:「這叫什麼事啊,把人扔在這裡交給誰啊?」

  她的話音剛落,那藍清倫虛弱的應聲:「你別擔心,我待會兒自己回府。」

  「喔,那行,沒我的事了。」

  雲笑一聽這話,早領著婉婉轉身往後樓走去。

  藍清倫盯著那纖細的身子,無語的再次昏了過去,臨昏迷前直接的想著,這冷月的脾氣真臭,主子是怎麼受得了他的。

  更深露中,露水沾濕了階前嬌嫩的藥草,隱有藥草的味道彌開。

  兩個人踏著木質地樓梯上樓,一邊走一邊說話。

  婉婉奇怪的挑了眉:「主子,你說那傢伙出宮來幹嘛?」

  其實她也認出了那中毒的人是皇上,想到他害雲王府的事,真的很想把他給攆出去,沒想到主子竟然給他解毒了。

  「管他呢,他們的心思可多呢,朝堂上的事,我們不要理會。」

  雲笑想想就來氣,沒想到竟然救了那傢伙一命,純屬迫於無奈,若是走在大街上,她最有可能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絕不會救他的,誰讓這人心思歹毒,一再的害人。

  「可是為什麼要救他。」

  「不救,你以為我們有辦法待在煙京嗎?最重要的店裡的人都受到牽連,所以這是無辦法的事。」

  雲笑一邊說,一邊坐到梳妝鏡攏前,仔細的褪去面具,然後盥洗一番,準備睡覺,天快亮了,她好累的。

  婉婉侍候著她上床,再次看到了她腳裸上的鳳玨,來了興趣,伸手輕觸,那鳳玨冰涼的氣息從指尖暈開來,竟分外的舒服,越發的驚喜。

  「這是哪裡來的寶貝,好舒服啊。」

  「人家送的,」某人悶哼,然後一抽腳縮到床上去睡覺,那小巧的纖足配著那玲瓏剔透的鳳玨,說不出的美麗,魅惑。

  上官曜和宋淵護送皇上回宮,立刻宣御醫為皇上檢查。

  此事很快驚動了後宮,以太后為首的後宮女人,齊刷刷的直奔景福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站滿了人,各宮的妃嬪心急如焚,每張如玉的容顏之上,都閃著陰暗焦急,如若皇上有三長兩短,她們這些人可依靠誰,而且她們都一無所有,只有中德宮的趙昭容懷了皇上的龍子,三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已隱隱可見。

  大殿上的一干女子既嫉妒又傷心,眼光好似利丸直射向一身華衣,溫婉可人的趙昭容,這女人倒沒有母憑子貴的驕縱,見人三分笑,禮儀更是周到,對於妃位之上的人,客氣謙恭,這也是她肚子一直沒事的原因,再加上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惹出事來,這後宮的女人,背後都牽連著一大家子,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家族著想。

  太后領著平姑姑和林安直奔寢宮。

  上官霖從寢宮內走出來,迎面看到太后娘娘,娘娘眼瞳中閃爍著關切,深厚的感情充斥在其中,一覽無遺,上官霖恭身,沉著的稟報:「母后,皇上醒了。」

  「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太后激動的眼含熱淚,越過上官霖直奔寢宮而去,連上官霖的異樣都沒感受到,可見她有多麼關心寢宮之內的皇上,上官霖眼瞳凌厲,一眨不眨的回望太后的背影。

  記憶中,太后娘娘對皇兄並不親熱,什麼時候開始感情如此深厚了。

  似乎自從青峰山回來,太后便對他親熱無比了,一直以來,他以為太后是因為對皇兄愧疚,可是如果這是個假的,太后為何沒有發現呢?

  而且一個兒子能瞞得了母親嗎?兩個人還能相處得如此親密。

  上官霖的腦海中沉沉浮浮,好似一葉孤舟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浮,孤獨無依,心底很痛苦。

  皇兄,你現在在哪裡?如果你感應到我,請給我一個指示吧,上官霖正想得入神,聽到有腳步聲走來,趕緊抬頭,眼下千萬別露出任何的異樣,否則只會惹來殺身之禍。

  燕貴妃和賢妃等幾位妃嬪領著各自的婢女走了過來,一看到上官霖,燕靈沉聲開口。

  「王爺,皇上怎麼樣了?」

  「已沒有大礙,醒過來了,各位娘娘進去吧。」

  上官霖讓過一邊,燕靈領著一幫女人走進寢宮。

  寢宮內,宮燈明亮,大床上,上官曜已醒了過來,正和太后娘娘說話,那宋淵跪在寢宮之中,面如死灰,一言不發的垂首,皇上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母后,此事和宋淵無關,母后何必懲罰他。」

  「這個奴才,大膽妄為了,」太后怒斥,滿目的冷光,殺氣騰騰,想到她差點失去兒子,臉色慘白一片,走進寢宮內的妃嬪,看皇上沒事了,有人竟哭了起來,太后回首。

  「嚎什麼,皇上沒事。」

  此言一出,立刻沒人再敢說一句話,就是北公主燕靈,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的瞄著床上的皇上和皇后。

  「兒臣不是沒事嗎。」

  上官曜臉色微暗,他剛剛醒過來,身子還很虛弱,看到母后訓宋淵,微有些不舒服,今兒晚上的事,和宋淵無關,是自己堅持要出宮的,而且宋淵也受傷了,還拼了命保護自己,他記得當時好像還有人保護他呢。

  「宋淵,朕記得還有一個人保護朕了,那個人是?」

  宋淵垂首稟報:「回皇上的話,是兵部侍郎藍大人,藍大人為了給皇上解毒,放了很多血。」

  「放血,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怒瞪著眼,斜睨著宋淵,明顯的對皇上袒護宋淵心生不滿,臉色陰沉難看。

  「皇上中毒,當時情況危危急,我和藍大人把皇上送進了罌粟醫館去,醫館裡的冷月公子,醫術十分的了得,但要想解毒,必須要有藥引,那藥引便是人血,藍大人為皇上放了血。」

  「什麼?還有這種事。」

  太后皺眉,聽著這未所未聞的事,聽說過解毒,還沒聽說以人血做藥引的,難道是江湖醫術,真是古怪,不過幸好皇上沒事,否則,太后冷冷的怒喝。

  「宋淵,今日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宋家就栽在你的手上了,還有那個什麼冷月,一個都別想逃過。」

  嗜狠戾的話在殿內流竄,眾妃嬪皆小心翼翼,不敢大聲喘氣,不遠處,上官霖冷眼旁觀,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從心裡覺得,太后和現在的皇帝倒更像一對母子,和以前的皇兄根本不像是親人。

  上官霖百思不得其解,頭腦嗡嗡直響,乾脆拋開不想。

  「母后,兒臣累了,母后回去吧。」

  這一次,上官曜怒了,他剛醒過來,便看著母后大發雷霆,如果她真的為自個好,就安靜些吧,他的毒剛解,她就在他的寢宮內大呼小叫,這難道是為了他好。

  太后一聽皇上的話,臉色有些難看,眼瞳閃爍了幾下,終是忍住了,可是想到皇上當著這麼多妃嬪面讓自己難堪,當下心裡難受加壓抑的怒氣,冷瞪了宋淵一眼,起身開口。

  「那皇兒沒事,哀家就放心了,早點息著吧。」

  「小亭子,送母后。」

  「是,皇上。」

  小亭子哪裡敢說什麼,小心的上前恭敬的福了身子,然後在前面領路,太后雖心有怒氣,但想到兒子剛醒過來,把一口氣忍了,領著人跟著小亭子身後出去了。

  等到太后一走,貴妃燕靈和賢妃葉玉雲同時哽咽的叫了一聲:「皇上。」

  一群女人眼淚汪汪的,其情真切,看在上官曜的眼裡,倒還好受些,臉色和緩,揮了揮手:「朕累了,都回去吧。」

  燕靈和葉玉雲互視一眼,本來想說留下了服侍皇上的,可是想到皇上連太后都攆走了,何況是她們這些女人,只怕提出來,會惹他生氣,因此幾個妃嬪施禮告安。

  「是,皇上。」

  寢宮內總算安靜了下來,上官曜抬頭望向琉璃屏風邊,一直安靜立著的上官霖,柔和的開口:「皇弟這是怎麼了?一直不說話。」

  上官霖眼瞳深幽,好久才挑起唇角,淡淡的開口:「皇兄嚇死臣弟了,好好的怎麼也不派人通知臣弟,就出宮去了,差點就出事了。」

  上官曜沒有說什麼,神色恬靜,眼瞳凌寒,慢慢的開口:「朕在宮中太悶了,便出宮去走走,誰知道竟然碰上刺殺朕的刺客。」

  「難道是宮中有內奸,要不然皇兄的行蹤怎麼洩露了?」

  上官霖週身罩著冷寒,側首掃視跪在地上的宋淵,宋淵再次輕顫了一下,覺得自己真的有夠倒霉的,明明是皇上堅持要出宮的,可是出了事,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臣弟別擔心了,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的。」

  上官曜開口,宋淵鬆了一口氣,抬首掃視了一眼上官霖,臉色果然和緩了一些,這時候皇上虛弱的揮手:「宋淵你起來吧,朕有話問你。」

  「你說今晚救了朕的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

  「是,皇上。」

  宋淵點頭,今天晚上多虧遇到了藍清倫,要不是他去探望兵部尚書夜大人,正好遇到他們幾個,只怕他和皇上都活不了,神龍宮的那些人實在太厲害了。

  「皇上,今天晚上我們帶出宮的人都死了。」

  上官曜心中陡的一窒,想起了自己辛苦培養起來的暗衛明日和明月,現在竟然被殺了,看來自己要另調兩個人過來聽用。

  「那些神龍宮的人太可惡了,為什麼一直查不到他們的下落,他們竟然躲在什麼地方?」

  上官曜的眼瞳赤紅,心氣怒火,呼呼喘著粗氣。

  上官霖靜靜的看著他,完全的不動聲色,心底仔細的評估,說實在的,如若不是自己近身發現端倪,他永遠也不敢想像這樣的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他的太子皇兄,竟然是假的,宮中的皇帝是個假的,一個欺世盜名之輩,為什麼會這樣啊?

  寢宮之中,三個人各懷心思,所以一時倒沒有露出破綻,上官曜想起那個給自己解毒的大夫,看來真有些本事,想起自己的隱疾,不由緩聲而詢。

  「那個大夫叫冷月嗎?」

  「是,皇上。」

  宋淵垂首,一側的上官霖一聽到冷月兩個字,立馬便警戒起來,生怕皇上對冷月動手。

  不過皇上接下來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微瞼上眼目,無力的開口:「皇弟,回去吧,朕累了。」

  「是,皇兄,皇兄安心修養,臣弟明日再來看你。」

  上官霖告安退了出去,一直走到書房門外,石階之上,抬首望著頭頂的圓月,心頭沉重無比,只覺得天是灰暗的,這一切都隱著巨大的陰謀,詭異莫測。

  寢宮,等到上官霖走了,那微瞼的俊美臉龐陡的睜大,冷寒窄射,陰冷冰驁。

  「宋大人,今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上官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一時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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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不離不棄

  一大早,整個煙京便籠罩著殺戮之氣,昨兒晚上皇上被刺殺,刑部,兵部幾乎傾巢而動了,大街小巷人人自危,偌大的煙京城,竟然靜謐無比,走路的說話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禍從口出,就連門前的小攤販,都不敢吆喝了,只安靜的賣東西。

  雲笑倒是睡了一個好覺,難得如此悠閒,真是少見又少見的現象,所以她逮住了機會,睡得不知道天南地北,連婉婉也沒有吵她,因為知道主子難得有個清閒的早晨。

  夏日的清風,涼爽又舒適,透過打開的窗戶在室內流竄,床上的人慵懶的翻了個身,心滿意足的發出一聲貓咪般的囈語,然後睜開眼,經過睡眠的眼睛,清澈透明,光華瀲灩,長而密的睫毛不時的抖動著,使得那張俏麗無比的臉龐增添了幾許嫵媚,既有女孩子的率性又有女人的慵懶柔媚,一頭上好的墨發,披散在枕巾上,好似一塊栩栩奪目的錦緞,映襯得肌膚若雪,瑤鼻櫻唇,俏麗動人。

  婉婉走進來,先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你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雲笑瞄了一眼窗外,有鳥雀從半空飛過,啾啾有聲,悅耳動聽,只是今天早上安靜得過份了些,大概是皇上被刺殺的事,驚動了地方的官員,此刻一定滿街搜查呢。

  這種時候,誰還敢亂說話啊。

  「丫頭,我睡飽了,今兒個是不是有人搜查?」

  「是,聽說刑部,兵部,連同地方的官衙全部出動了,不放過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

  婉婉盡心的稟報,她早上在街邊已偷偷的打探清楚了,雖然大家不敢大聲說一句,可還是買賣東西之間,還是會小聲的嘀咕的。

  「我們這裡也搜了,」雲笑坐起身,用手輕撩自己的頭髮,低眉斂目,說不出的風情。

  「是,」婉婉點頭,在主子發問前開口:「搜我們醫館的是上官王爺帶隊的,然後他只搜到樓前就不搜了,和隨行的人說明,公子就是昨兒晚上救了皇上的人,那些人便不敢放肆,都撤了。」

  「嗯。」雲笑點頭,看來昨兒還救對了,要不然只怕今兒早上連覺都睡不了,另外像她們這些剛起的營生,如若沒有人罩著,只怕最先成為懷疑的對象。

  不過想到那些刺客,她便想到了慕容,不知道他怎麼樣,心底浮起隱隱的不安和擔憂。

  胭脂樓就是神龍宮的窩點,千萬不能讓人查啊,還有別的人呢?

  雲笑眼瞳陰暗,慢慢的浮起瞭然,為什麼皇帝查不到神龍宮人的下落,只怕四大護法還有手下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他們才會查不到。

  慕容還真不能小看了他,只是他和皇上鬥,究竟是為了什麼?皇位嗎?

  想到這個,雲笑心底有點悶,不知道為何,她不希望慕容是那個奪名奪利的人。

  婉婉不知道主子想什麼,只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好,眼睛也蒙上了一層陰驁的深沉,似乎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情,趕緊問了一聲:「主子,怎麼了?」

  「沒事,」雲笑搖頭,順便搖掉心底的淺淺焦慮,下床起來坐到梳妝台前收拾,望著鏡中的容顏,不由得想起了遠在邊關外的爹爹和哥哥雲禎,他一定極擔心她的,上次讓流星發消息過去,不知道怎麼樣了?

  雲笑任憑婉婉打理她的頭髮,自己朝窗外喚了一聲:「流星。」

  她聲音一落,流星便從窗外閃身進來,落在她的面前,恭敬的開口。

  「主子?」

  「上次讓你給爹爹送了信,送了沒有?」

  「鬆了,主子放心吧,這兩天應該有消息過來,相信王爺和公子會很開心的,」流星沉穩的開口。

  雲笑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自從峰牙關一別也有幾個月了,爹爹和剛剛一切都還好吧,眼下京城亂成一團,已無暇顧及他們了,這樣,他反而是安全的。

  「嗯,你去吧,流星,白天你多休息,我沒事的。」

  她知道流星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或在房頂上,或躲在不遠處的樹上,總之他很負責任,但是這樣他自己一定很累,她不希望把他們當成一個下人看待,更多是朋友。

  「是,主子,流星不累。」

  流星很感動,其實跟著主子真的是一點不累,心裡還很溫暖,主子很關心他們的生活和休息。

  「你下去吧。」

  雲笑揮了揮手,流星便閃身出去了。

  這時候,婉婉已幫助她梳好了男子的束髮,用錦帶束起,整個人多了一抹俊俏,少了一絲嫵媚,要說她真正的容貌,還沒有那張人皮面具來得經驗,如若真身現人,只不過稱得上俊秀而已,倒是這面具,給人一種絕色之感,還有婉婉的那張,也是說不出的嬌艷美麗。

  雲笑一邊動手貼臉上的面具,一邊輕聲的詢問:「婆婆,還好嗎?」

  婉婉沒說話,身後傳來腳步聲,婆婆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老婆子有什麼不好的,好的不得了,倒是你們要小心些才是。」

  雲笑一聽婆婆的聲韻,早高興的掉頭:「婆婆,你起來了。」

  婉婉一聽主子的話,早翻了白眼,誰會日近中午才起來,她還真敢說啊,趕緊開口:「婆婆一大早就起來了,在這小樓後面的空地上練了會子功夫呢。」

  婆婆沒說什麼,走到雲笑面前,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臉上的面具,然後滿意的點頭,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具,不由得心生感慨,這才是多久的事啊,似乎就在昨日,她還是翩翩公子,今日已成老嫗。

  「婆婆啊,你哪來的這麼好的面具呢?」

  雲笑撫著臉頰上的面具,說真的,這面具雖是羊皮所製,但是那光滑柔軟的彈性,和人的皮膚一般無二,而且更瑩潤有光澤,泛著淡淡的淺紅,給人一種移不開視線的絕美。

  「這是我師父的寶貝,當年天下第一公子琉神醫親手所製,送給師父做定情信物,這羊皮仍是西方國家一種高麗羊,聽說這種羊很難找到,皮薄而且透氣性好,琉神醫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製成了人皮面具贈與師父,本來兩個人可以成為神仙眷侶的,但是後來琉神醫神秘的高手刺殺了,我師父終身未嫁。」

  婆婆娓娓道來,低沉的聲音好似穿透了塵世而來,使得雲笑和婉婉的面前,出現了兩個翩然出塵的身姿,遺世而獨立,不染世間俗塵,風華絕代。

  「婆婆,謝謝你把這個送給我們。」

  雲笑握著婆婆的手,感動的開口,從沒想到的這精美的人皮面具後面,竟然還隱藏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淒美愛情。

  婆婆笑笑,眼神淒美,眸光迷濛而悠遠:「這面具年輕的時候,我經常會用,那時候和你一用,喜歡扮成俊俏的公子,流連花街酒巷,氣得浩文總是吃醋。」

  她一說,便想起那個人已去世了,臉色一有些白,不過只是一剎那的傷感,然後又恢復了常態。

  「婆婆。」

  「我沒事,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說。」

  「婆婆請說,」雲笑望著她,一旁的婉婉也望著她,婆婆握著雲笑的手,輕輕的開口:「我對笑兒是放心的,你身邊有流星還有婉婉照顧著,現在一般人要想欺你,也不可能,但是婆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了你死去的蘇婆婆,她臨死時候所說的話。」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陌塵還年輕,他的武功不好,又年輕,一個人打理著那樣的店面,只怕照顧不開,老婆子想過去幫幫他,一來找點事做,二來可以監督他勤習武功。」

  雲笑和婉婉一愣,沒想到婆婆連陌塵都想到了,早感動的點頭,尤其是婉婉,上前一步跪在婆婆的面前,哽嚥著開口。

  「婉婉謝過婆婆。」

  「起來吧,你要真感激我,就好好侍候笑兒,陌塵,我給你守著。」

  婆婆笑著扶起了婉婉,屋內的三個人抱成一起,同時揚起笑臉,一室的溫馨……

  司馬丞相府,書房內,此時分主賓之位坐定,早有丫鬟上了茶退出去,書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上首坐著上官霖,下首陪坐著司馬青雲。

  今日司馬青雲臉色好看得多,因為上官王爺為人正直,雖然凌寒,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所以司馬青雲不用擔心自己說錯話,或者有什麼殺身之禍。

  「不知道今日王爺駕臨司馬府所為何事?」

  司馬青雲一邊喝茶,一邊淡定的開口,他一夜未眠,思慮了一夜,最後總算想透了,皇上是非除他不可了,眼下朝中的人唯他馬首是瞻,以皇帝狹隘的心胸,只怕必殺他,以儆傚尤,這種事臨到他的頭上,他也無計可施,此刻的自己就好比當日的雲墨,幸好雲墨躲到邊關重地去了,反而省了雲王府的麻煩。

  「本王今日前來,一來聽說司馬丞相身子不舒服,探望丞相,二來,昨兒個皇上遇了刺客,本王想聽聽司馬丞相的建議。」

  上官霖話音一落,司馬青雲臉色一僵,抬首打量上官霖,沒看到他臉上有懷疑,眼瞳也是清明的,心底浮起疑惑,難道昨兒個皇上並沒有把他到司馬府的事告訴上官王爺,司馬青雲不動神色的開口。

  「勞王爺惦記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輕飲茶,然後緩緩的開口:「不知道皇上為何出宮?一直以來也沒聽說皇上出宮,只怕這其中另有端倪,所以臣沒法提出建議。」

  司馬青雲根本不想提皇上任何事,自己都自身不保了,何苦理會他人,而且他想不出是何人膽敢刺殺皇上,要說神龍宮的人,又是怎麼得到消息的,想不到這個神龍宮竟然能滲透到每一層中。

  上官霖一邊品茶,一邊打量司馬青雲,他可以看出司馬青雲臉色凝重,顯得心事重重,才幾日的功夫,這司馬丞相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上官霖不禁升起憐憫之心,因為司馬青雲仍先皇器重的臣子,行事一向低調,小心翼翼。

  此時想來,不應該有什麼仇家之類的人,那麼很可能是?

  上官霖眼瞳陡的一亮,隨即冷肅肆狂如暴風雨,這只怕是那個人的手段,他這樣做,是怕別人發現他的身份吧,所以把先皇重用的臣子打壓了,然後換上他的人,那麼這江山誰還動搖的了,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就斷然不會讓他得手的。

  可是此事切忌操之過急,因為即便自己說出來,到時候那個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皇上,最後倒霉的只會是自己。

  「司馬丞相,本王能問你一件事嗎?你對皇上有身看法,和以前的太子有什麼分別?」

  上官霖低沉壓抑的聲音響起,司馬青雲嚇了一跳,抬首望著上官霖,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不會是皇上派他來試探自個的吧,正想開口,上官霖已淡然的開口。

  「司馬丞相但說無妨,這是本王私下問你的話,不會有任何大礙。」

  司馬青雲愣住了,慢慢的想著,似乎想到了從前的什麼事,眼神溢出神采,沉聲開口。

  「當日的太子殿下,雖然只有小小的年紀,文采言論皆是高人一等,一番平治延江水患的輪策,可謂滿堂皆驚,先皇贊太子一代帝皇相,將來必使東秦國富民強,人丁旺盛,成為四國中最強的一國,時至今日,臣只覺得心痛,」說道這裡,司馬青雲痛哭流涕,一介文臣總是鋼琴曲充沛,動情傷心處,便失聲涕淚。

  上官霖也微微動容,想起了自己的太子皇兄,上對父皇,下對他這個皇弟,還有滿朝的文物,甚至於整個東秦國,都是一個神話的傳奇,可是誰會想到,今日竟被桃李代僵了。

  「司馬丞相不必傷心了,本王問你,你覺得皇上和太子有不相似的地方嗎?」

  此言一出,司馬青雲睜大眼,驚駭的望著上官王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禍從口出啊,即便王爺歸為親王,這話也不能亂說啊,司馬青雲趕緊壓低聲音,警戒的出聲。

  「王爺,小心隔牆有耳,有些話還是少說為妙。」

  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什麼叫皇上和太子有不相似的地方,這分明是懷疑皇上不是以前的太子啊,論罪當誅九族,不過?

  司馬青雲認真的細想,對於以前的太子,他並不十分熟悉,只知道他俊美角色,小小的年紀已秉承了皇后娘娘的傾城傾國之姿,談吐更是高雅,不似尋常人,可是若和今日的皇上論起來,還真的是有差別的,就是成長以後的風姿似乎不如從前了,再加上他的行事手段,真的讓人不敢苟同,嗜血陰險。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皇上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兒子,太后娘娘對他疼寵有加,母子之間怎能感受不出他的異樣,所以只能說人大了,總是會變的,先皇看走眼了。

  上官霖不再說什麼,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不是他親眼所見,只怕沒有人敢相信,新皇繼位,他有一瞬那間的愣神,可是最終還是接受了他,幾乎從來沒懷疑過他,即便他沒有了從前的絕色風姿,沒有了從前對他的關切,沒有了兩個人之間的自然和諧,沒有人兄弟情深,可是他相信皇兄是成了皇上,威儀天下,怎能和從前一樣呢,做夢也沒想到,是因為偷天換日之故。

  「好了,本王還有事,要走了。」

  上官霖起身,司馬青雲立刻恭敬的起身,抱拳:「恭送王爺。」

  司馬青雲想到方才王爺所說的話,仍然膽顫心驚,趕緊跟上去兩步,小聲的開口:「王爺,以後說話請三思啊。」

  上官霖沒說什麼,輕然的走了書房,司馬青雲愣愣的,好久才想起來,朝外面大聲的叫:「管家,送王爺。」

  整個煙京,瀰漫著無神的狼煙硝火,從燦爛的朝霞到日暮西山的黃昏,一天轉眼變過去了,刑部和兵部的大肆搜查並沒有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相反的只搞得人心惶惶。

  當黃昏的最後一絲光芒從枝頭的樹梢滑落下來,陰影籠罩著整個天際,長長的夜開始了,明明該是酷熱的盛夏,即便有風,也應該是燥熱的,但是除了蚊子成群結隊的飛行,臭蟲躲在角落裡做著大夢,戛長的夜那麼冷。

  清冷的月光包裹著輕紗灑落在馬路上,知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著,不但令人心煩,還隱隱透著詭異,街道上安靜無比,不像往日的熱鬧繁榮,很多商舖都關門蔽戶,以免惹禍上身。

  罌粟醫館也不例外,天一黑便關門上栓,掌櫃的雁眉和小夥計,還有一個大夫,把一天的藥材盤點下,看看缺什麼少什麼,然後按時休息,當然,醫館是向來如此的。

  不過今天晚上,有些反常,剛關門沒多久,門上便傳來大力的敲門聲,雁眉心驚,這種時候,就怕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小聲的問了一句。

  「什麼人?」

  「我家王爺要見你家主子。」

  門外敲門的竟然是木離,上官霖的貼身侍候,冷冷的開口,雁眉一聽,這王爺,當然知道是哪一位了,趕緊吩咐小夥計開門,自己緊走幾步往後樓奔去,很快奔到樓下,雲笑和婉婉並沒有睡,兩個人正在用晚飯,一抬首,見雁眉從門外衝進來,不由得奇怪。

  「怎麼了?喘成這樣?」

  雲笑微挑眉,瑩瑩光亮下,她清冷的眸光跳躍著兩小簇的火花,臉色柔和,宛若蒙了一層沙娟,那張臉好似雲霞繚霧中一顆明珠,逼人的清艷。

  雁眉微微奇怪的嘆息,怎麼就沒人發現主子是女兒家呢,她的一舉一動,帶著幾分旋旎,幾分的嬌嗔,即便灑脫,卻是嬌媚的。

  「主子,上官王爺來醫館了。」

  「嗯,他來做什麼?」雲笑繼續吃飯,不過加快了動作,上官霖過來,必然是有事的,難道是昨兒個晚上的事,眼神閃爍,等到吃完飯,便起身把碗筷一推,跟著眉眼的身後往外走。

  婉婉一邊收拾,一邊心急的開口:「主子等等我。」

  雲笑淡淡扔下一句:「你就別去了,就留在小樓中吧。」

  她可不想婉婉被上官霖發現,到時候會只有惹起不必要的麻煩,現在煙京可謂草木皆兵。

  只是不知道上官王爺這麼晚了來醫館做什麼,雲笑腳步輕盈,如踏水輕波,眨眼便把雁眉甩在後面,到了前堂,只見店內,上官霖週身罩著寒氣,臉孔陰暗,黑色的瞳仁佈滿了紅色的血絲絡網,性感的唇緊抿著,可顯示他是連番的勞累,加心力憔悴的原因,雲笑不明就裡,不由得嘆息。

  這上官王爺對皇上還真是盡心啊,竟然熬成這樣了。

  「不知道王爺來醫館所為何事?」

  上官霖也不說話,上前一步,摟著雲笑的肩,身形一轉便往外拽,冰寒的聲音響起來。

  「走,陪本王去喝酒。」

  雲笑一愣,跟緊掙扎,怎麼還喝,難道這上官王爺還懷疑她不成,抬首望去,只見上官霖的瞳底密密麻麻的哀愁,好似煙雨迷濛的江南,小舟輕泛碧湖,孤獨無依。

  雲笑心內一怔,有些不安,上官霖這是怎麼了?

  這樣子的他還真是少見,雖然自己一直喜歡整他,但在相處的過程中,她知道上官霖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相反的他很正直,又忠心耿耿,對周圍的百姓和上下同僚,並不持強凌弱,不知不覺中,她已是把他當成了朋友的。

  「你怎麼了?」

  雲笑輕問,上官霖笑了起來,那笑分外刺耳,而且帶著深深的痛苦,一雙眼睛望著雲笑:「冷月,本王把你當兄弟了,是兄弟就陪本王去喝一杯吧。」

  他的身後,木離和喬楚兩人,眼裡是難過,有著微微的祈求:「冷公子,陪我們家王爺去喝酒吧。」

  木離的話沒得到上官霖的好感,相反的他回身冷冷的瞪了木離一眼,沉聲:「退下。」

  「是,王爺,」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或者是不是惹得王爺不開心,他似乎從昨晚回府就很痛苦,而這其中,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晚,王爺一夜沒睡,今天忙了一天,現在竟然要去喝酒,他們真怕王爺撐不了,眼下京城波光譎異,雖然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可是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股風氣便調轉風向,到時候,王爺只怕討不了好。

  雲笑看著眼前的狀況,估計上官霖遇到了什麼麻煩,而她身為他的朋友,又成了他口中的兄弟,自然義不容辭了,不過她不會再去胭脂樓喝酒,一來那是慕容的窩點,她不希望被人發現,二來,那陌如煙愛慕慕容,若是看到她,只怕她又受刺激,她不害怕她受刺激,可是害怕為慕容惹來麻煩。

  「好,走吧,既然王爺當我是兄弟了,我們就去喝一杯,不過,今晚去沁雨樓。」

  沁雨樓是煙京最豪華的酒樓,到那裡去敲上官王爺一筆,也不錯,雲笑笑得賊兮兮的,這一次上官霖倒是一口答應了他,現在他已經不再懷疑冷月了,一個小小醫館大夫,就算是神龍宮的人又怎麼樣,現在想來,倒覺神龍宮的人,可愛多了,雖然行事作風不敢苟同,但他們對付的人正是宮中的那個人,而那個人究竟是誰一無所知。

  「走。」

  兩個人往外走,上官霖的手一直摟著雲笑的肩,兩個人哥倆好的走了出去,身後雁眉和夥計還有大夫,張口嘴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王爺怎麼就和自家的公子這麼好了,眨眼便稱兄道弟了。

  兩個人上了馬車,馬車內,雲笑不著痕跡的離了上官霖手臂範圍,以免再次遭到狼手,不過今晚的上官霖太不尋常了,整個人很沉重,完全不在意雲笑的動作,那濃重的氣息掩沒了他,使得他看上去鬱鬱寡歡,還有一份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孤獨和絕望。

  馬車一路往沁雨樓而去,沁雨樓的招牌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清栩青輝,樓下樓上,安靜無比,根本沒什麼客人,往常賓客盈門,今日庭前冷清。

  上官霖和雲笑一走進去,沁雨樓的掌櫃便有些錯愕,不過錯愕過後,動作俐落的搶身過來,恭敬的點頭哈腰。

  「王爺過來了。」

  「嗯,給本王上最好的酒,還有最好的菜。」

  「是,是,」掌櫃的連連應聲,一揮手便有一個青衣小二走了過來,恭敬小心的開口:「王爺,請跟小的上二樓。」

  上官霖和雲笑隨著那青衣小兒上二樓的雅間,身後緊隨著木離和喬楚。

  掌櫃的在身後,一招手示意另外的人準備上酒上菜。

  雲笑一目掃視下去,大廳內,不多的人頻頻的抬頭望過來,那眸底閃過驚訝,這種時候王爺竟然來酒樓喝酒,還有他身邊的俊美俏公子是誰啊,不過吃飯的人哪裡敢多說什麼,飛快的埋首吃飯。

  二樓最東面的雅間,半圓形的木質雕花門扉上,端端正正的掛著一個牌子。

  『木屋間』

  雲笑在錯愕間,隨著上官霖的身後走進了雅間,這雅間竟然命名木屋間,這名透著幾許的刁鑽清雅,木犀其實就是桂花,花開撲鼻香,有詩為佐,瑤樹靜當嚴序來,千花殺後有花開,清貞更造清芬境,大地蕭條賴挽回。

  這雅間果然有著淡淡的桂花香,抬目望去,窗檯上,一小巧的薰爐,爐中插著薰香,輕煙裊裊中,香味撩人,薰爐邊另擺著一盆綠色的喬木,生機盎然。

  上官霖已一屁股坐了下來,只見雅間正中擺著一上好的楠木方形桌,兩邊是同木系的椅子,那椅子上鋪著竹皮涼墊,連窗上掛著的都是青鬱鬱的竹葉簾,桂花香混合著竹葉清香,獨特清新。

  小二已恭敬的開口:「王爺,稍等,馬上就來。」

  他退了出去,在門口候著,果然,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溜兒的人端著酒壺,美食,緩緩而來,小二輕扣了門,然後打來了門,讓身後的人全部進去,把酒和美食流水一般的呈上來,滿室的飯菜香味,混合著花香味。

  可惜雲笑肚子不餓,望著滿桌子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望著上官霖,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笑兒領著人退了下去,雅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杯盞輕觸的聲音,雲笑一抬首,那上官霖已灌進去兩杯了,哪有人這樣喝酒的,看來他真的遇到煩心事了,趕緊按住他斟酒的手,清冷的開口。

  「王爺,你幹什麼?這是喝酒嗎?根本是牛飲好不好。」

  「管他牛飲人飲的,只要有酒就成,給我。」

  上官霖眼瞳赤紅,兩杯酒下肚,眼瞳中佈著的血色絲網,更紅了,透著森冷妖調的氣息,不過雲笑並不怕他,反而把手往旁邊一讓,沉聲開口:「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當我是兄弟,就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酒給我,」上官霖急了,陡的站起身子,搶過雲笑手中的酒壺,先給雲笑斟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來,陪本王喝一杯,冷月,本王現在就剩你這麼個兄弟了,找不出人來喝酒啊,你說本王是不是很失敗。」

  雲笑看他一仰頭喝了,然後死死的盯著她,那神情似乎雲笑不喝,就不是他兄弟了。

  雲笑無奈的嘆氣,陪著他喝了一杯,可以肯定,今晚的上官霖確實是受到刺激了,可是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啊,到現在她還是一頭霧水呢,這傢伙嘴巴真嚴,竟然什麼都不說,看來不會有好事,竟然說就她一個兄弟了,他一介王爺,身邊跟著多少人啊,怎麼會就她一個兄弟呢。

  不是有皇上嗎?還有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呢,雲笑腦海一閃,對啊,他為什麼不找夜無昀喝酒,竟然找自個喝酒,這其中還真是透著古怪呢。

  上官霖看雲笑陪著他喝了,總算心滿意足了,伸手就給雲笑一拳,雲笑防不及防,一口酒差點被這傢伙給打出來,不由氣得瞪他,可惜那王爺又自顧去斟酒了,這次沒讓雲笑陪他喝,雲笑也懶得阻止他了,誰知道這男人抽的什麼風啊,讓他喝,喝死算了。

  可是這男人一杯接著一杯,足足喝了四五杯,到後來似乎有些醉了,而且酒也沒了,搖晃著那酒壺,一臉奇怪的開口:「嗯,酒呢?」

  雲笑嘆氣,說實在的,像他這樣喝下去,即便不醉死,還是會胃出血的,而她倒霉的和他一起,若是他王爺老人家遇到什麼事,她既不是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趕緊的抓起手邊的小茶壺晃了晃:「在這裡呢,來,我幫你斟。」

  反正這傢伙有些醉了,而且他的舌頭一定麻木了,分不出酒和水的滋味了。

  果然,雲笑給他斟了酒,他又是一口喝了下去,竟然全無反應,舌頭打了半天的結,抬首望著雲笑,吐詞不清的開口。

  「冷月,你說本王做人是不是很失敗?四年了,竟然一點沒發現這中間的差異,你說皇兄他是不是會怪我,他一定會怪我的,所以他一直沒來找我,連夢裡在不曾出現過。」

  他說了一大串,但是因為舌頭有些硬,所以吐出來的詞有一多半不清楚,雲笑模模糊糊的聽到,什麼皇兄,什麼夢不夢的,仔細的猜測著,難道是皇上惹到他了,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好了,別傷心了,我們酒也喝了,不如回府吧。」

  雲笑俯身,柔聲勸他,想把他哄回王府去,誰知這男人一伸臂,摟住了她的脖子,竟生生的往自己那邊拽,雲笑喘氣困難,趕緊從一邊繞過去,手下用力的拍去,想拍開這傢伙的手臂,可惜這人根本不知道痛,似乎整個人都麻木了,就是此刻殺了他,只怕都沒有感覺,雲笑不由得疑慮,皇上到底做了什麼惹惱這傢伙的事了,害得他這麼傷心。

  正想得入神,忽然自己的身子被人一把抱住,上官霖緊抱著他不放,頭順勢埋在她的肩上,好久也一動不動,雲笑一瞬間呆了,然後反應過來,抬起一腳踢了過去,這次是用了力的,上官霖一下子被踢了出去,撲通一聲栽到椅子下面,半天也不動一下,雲笑試探的叫了一聲。

  「王爺,王爺。」

  可惜一點動靜都沒有,雲笑心裡不安,不會是踢死了吧,他沒有用多大的力啊,一個大男人這麼不禁踢嗎?趕緊擠過去,蹲下身看他,墨發遮了他的臉,雲笑一伸手扶起他,他順藉著她的肩,坐到椅子上,這一刻,那張斧雕的五官上,深幽的黑瞳中,幽深幽深的痛,還有一臉的淚水,這個男人竟然哭了。

  就算天塌下,地震了,也沒有此刻的驚駭,冷酷無情的上官霖竟然哭了,究竟是什麼傷了他的一顆心。

  「王爺?」

  雲笑心底酸酸的,身為他的朋友,有義務幫助他的,伸出手輕輕整理好他的墨發。

  「說吧,有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

  上官霖搖頭,木木的開口:「冷月,我再沒有兄弟了,也沒有朋友,只有你一個朋友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不要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才能力挽狂瀾。」

  他說完,笑了起來,神智又有些不清了,雲笑蹩緊眉,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的笑的,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不過知道這事只怕和皇上脫不了關係,難道是皇上做了什麼惹他傷心的事了,雲笑只能這樣想著,動手去扶上官霖,想帶他出去。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木離的說話聲。

  「夜公子。」

  「嗯,王爺呢?」一道清冷疏離的聲音響起,光聽這聲音便知道他應該是冷漠如冰的人。

  雲笑手一鬆,上官霖跌落到椅子中,他可不想讓夜無昀以為她對上官霖做了什麼,逐站在一邊等著外面的人,果然有人推門進來。

  栩栩如輝的燈光下,一道欣長冷然的身影,一襲淡紫色的錦衫,袖口和下襬繡著淺淺的不知名的小花,星星點點,好似暗夜的繁星,說不出的高雅動人,再看那人,不是夜無昀又是何人,精緻的五官,俊美絕倫,兩道狹長的眉,星目流轉,折射出冷寒的光芒,好似寒夜冷潔的上弦月,肌膚在紫袍的映襯下,賽雪凝霜,墨發用銀簪束起,儒雅貴氣。

  雲笑在心底喝一聲彩,說實的,這夜無昀確實長像不錯,和她所認識的人裡,他是最出格的,只是那冷漠的眼神,還有疏離的表情,令人相當的不爽,而且不自在。

  「這是怎麼回事?」

  他指了指歪靠在椅子裡的上官霖,滿目疑雲,似乎懷疑雲笑的別有居心,然後瞇瞇眼,眼中有寒光:「你又是誰。」

  雲笑指了指自己,冷冷的開口:「在下冷月,無名小輩而已,不似夜公子的鼎鼎大名。」

  夜無昀還未說話,那一直歪靠在椅子上的上官霖,陡的睜開眼,望著夜無昀咧嘴笑,順帶拉過雲笑的手:「是無昀啊,這是我兄弟冷月,別嚇著他啊。」

  一句話說完,再次歪倒椅子上,他真的醉了。

  雲笑心底酸酸的,罷了,醉了也是一種幸福,說不定明兒個早上起來,他便忘了之前的種種。

  「冷月,你就是那個給皇上用人血解毒的冷月。」

  這一次夜無昀的聲音有了些微的波動,不過稍縱即逝,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淡漠,雲笑微點了下頭,想來昨兒個自己給皇上解了毒,儼然成了名人了,但願不要有麻煩才是。

  「夜公子是說昨晚上那個中毒的人嗎?不錯,是在下解的,夜公子不覺得過份啊?在下不是囚犯。」

  雲笑說完,朝外面叫了一聲:「木離,喬楚,進來扶你家王爺出去。」

  木離和喬楚一聽王爺醉了,早奔了進來,一左一右的扶起上官霖,三個人往外走去,雲笑緊跟著他們的身後,看也不看夜無昀,揚長而去。

  雅間內,夜無昀眼神微薰,唇角勾出輕弧。

  冷月,是嗎?看來真有些本事,我們會再見面的。

  有手下一刀閃身進來,恭敬的開口:「公子,剛才那個是冷月公子嗎?怎麼不讓他給巧凡醫病。」

  「不急,再等等吧,不急在這一時。」

  夜無昀輕開口,剛才他看出了這冷月對他有偏見,或者是自己的冷漠惹到他了,不過他看他張狂的樣子,並不比自己差多少啊。

  「回去吧。」

  「是,」兩個人轉身離開,夜無昀本來想約上官霖大聽冷月的醫術,沒想到竟然聽到掌櫃的稟報,王爺過來了,所以便奔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在這種狀況下見到了冷月,他長得比一般人俊,而且很狂傲,看來真有些本事,大凡有些本事的人都有怪癖,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木離和喬楚駕了馬車,先把雲笑送回醫館,然後回王府去。

  醫館內,婉婉和雁眉正守著,看她完好無缺的回來,總算放了心。

  夜晚,雲笑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到今天晚上上官霖的反常,心底的不安擴大,她總覺得最近這所有的事都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可是究竟是什麼,又說不上來,而且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這事和慕容有關係,雖然她早就知道慕容很可能就是皇室的皇子,他報復打擊皇室的人,都是因為他的恨,但是似乎還更多一些什麼,究竟是嗎?

  雲笑乾脆翻身坐起來,盤腿坐在床上,眼光不由自主的瞄到腳裸處的鳳玨,看到它,便想到慕容給她系鳳玨時眼光裡溫柔寵溺的神情,一想到這個,心裡甜甜的,可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不由得後怕,這怕是怕慕容出什麼事,這怕是怕慕容出什麼事?

  雲笑正胡思亂想難以成眠,有一道身影翩然如仙的從窗戶閃進來,輕盈得像一片雪花,更似一朵柳絮,長袖飛舞,暗香襲來,雲笑回過神來,月光清晰的照在來人的身上,他如水的衣衫,流雲般的垂瀉下來,高挑的身子踏著晨光走過來,靜立在床前,深幽的眼瞳中是溫柔深情的光芒,深深的寵溺溢出來,涼薄性感的唇懶散的輕輕撇了一下,說不盡的優雅風流。

  「我的笑兒在等我嗎?」

  聲音低沉暗啞,像酒一樣醇厚,芳香撲鼻。

  雲笑嘟起嘴,才不是在等他呢,只是睡不著覺而已,雖然自己有偷偷的想他,但這種事怎麼能讓他知道呢,搞不好要笑話自己的,不過她的小動作,卻逃不過他的眼睛,眼底是盛開的湖水裡的碧蓮,瀲灩動人,身子一彎,大手一伸抱了雲笑坐下去。

  「怎麼不說話呢?」

  「我睡不著覺,也不想說話,心裡酸酸的,」雲笑悶悶的開口,縮在他的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心方才安定一些,似乎只有待在他的身邊,確定他的安全,才鬆了一口氣,可是這些話,她說不出來。

  「怎麼了?誰惹你了。」

  這聲音凜然冷寒,瞬間從上一刻的溫柔寵溺到地獄的嗜寒,雲笑趕緊伸手摟他的脖子。

  「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慕容,你究竟是誰?我知道最近一連串的事,都和你有關,還有今晚上官王爺,似乎隱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把自己灌醉了,也不願意說出來。」

  慕容身子一僵,手臂緊摟著雲笑,他知道這事笑兒早晚會猜出來,她冰雪聰明,其中的端倪略想一下,便會知道,但是只怕她想不到的是,事情原比她所想的更要糟糕,他?

  慕容沖想起了很久以前,發生在東宮的一幕,那一日,京師密信,父皇病重,讓他連夜趕往京城,他辭別師父,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跑死了幾頭馬,想在父皇斷氣前趕回見他一面,因為父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他很愛他,不是一般的父子情,是情深似海的濃濃親情。

  可是有誰會想到,竟然有一場驚天的陰謀等著他。

  他最美麗,永遠那麼冷漠,高貴得像仙女的母后,竟然在東宮等著他,並親手為他熬了他最喜愛吃的冰糖芸豆湯,揚起從未見過的笑容。

  「曜兒,你回來了,母后總算盼著你回來了。」

  他驚喜莫名,母后,是他心目中的神,他做夢都盼望著她親手做東西給他吃,所以他喝下了人生中最殘忍的一種親情,母毒子。

  那一晚芸豆湯,把他從天堂打入了地獄,而他美麗的母后,竟猙獰著面孔,在他的耳邊鐵血錚錚的開口。

  你不過是你父皇強暴我生下的產物,我討厭你,恨你,一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是被強暴的。

  這就是他高高在上的母后,在殺了兒子的時候,還血洗了東宮,而他在混亂中,掙紮著殺出了一條血路,也許他們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他卻沒有死,也許是父皇在冥冥中保佑著他,他活了下來。

  慕容沖的身子忍不住輕顫,每想起從前的一幕,血便往上湧。

  雲笑立刻感覺到了,眼瞳陡的陰暗,知道慕容一定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他的大手緊摟著自己,使得自己快窒息了,但是雲笑顧不得自己,趕緊的湊到他的臉頰上,吻住他的唇,輕盈的開口。

  「慕容,別想了,醒過來,醒過來。」

  那吻濕濕的,甜甜的,帶著少女特有的芳香,柔軟的小舌像蛇般的靈活。

  輕輕的滑過他的冰涼加寒冰的唇,溫熱的氣息傳遞到唇上,慕容沖一震,整個人清醒過來,迷濛的眼瞳明亮,低首望著睜大眼睛親吻自己的小傢伙,臉上是不安,驚慌,他的心一顫,更加用力的摟緊手臂,幸好心在有一個她啊,此生不求名利,只求有她,這一次反客為主,慕容沖抱著雲笑,吻得熾熱的纏綿,吻得雲笑直喘氣,剩著他換氣的空檔,趕緊掙紮著摀住了嘴巴。

  「慕容,行了,再吻我喘不過氣了。」

  慕容沖深幽的黑瞳中,只有一個笑靨如花的她。

  「笑兒,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可好?」

  他突然俯身,貼著她的耳朵,柔柔低酥的開口,像風一樣輕,卻透著像海一樣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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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太子?

  雲笑身子一怔,沒想到這種時候,慕容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雖然她心頭歡欣,但是以後的事,誰又能保證呢,這世上最難遵守的就是承諾二字,所以有心何必承諾。

  「慕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真的沒事嗎?」

  雲笑的大眼裡閃著關切,慕容沖眼瞳微暗,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許笑兒離開自已。

  「沒事,聽說笑兒昨天晚上救了那狗皇帝。」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生氣,相反的是坦然,因為他並沒有要想殺皇帝,若想殺他,根本是輕百易舉的事,只要他闖進皇宮,便可殺了那個人,但是殺了那個人,這兵權在夜家人的手裡,按照那個女人狠毒的個性,她未必把皇位傳給上官霖,說不定反而把皇位傳給夜家人,到時候,只怕東秦就亂了,所以他要佈局,這皇位是必拿到手的,至於皇帝,他會讓他生不如死的。

  雲笑眉梢一挑,瀲灩的眼神有些陰暗,緊緊的盯著慕容沖。

  一句話也沒有說,真是害怕什麼來什麼,難道慕容真的是個爭名奪利的人。

  慕容沖一看她的神色,胸中一窒,緊摟著她。

  「笑兒,相信我,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再過不久,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

  雲笑舒緩一口氣,說實在的,她相信慕容,直覺上他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我相信你。」

  慕容沖聽了她的話,心裡踏實下來,下巴輕抵著雲笑的腦袋,慵懶的開口:「謝謝你,笑兒。」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

  現在她聽了他的話,踏實了,所以感覺因了。

  「嗯,睡吧。」慕容沖並沒有動,雲笑也適應了,他總是會在她睡著的時候離開,有時候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自已先前還防犯著這個人,慢慢的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懷抱,現在在他的懷中似乎也坦然了,而且心安,睡得天昏地暗,全然的放心。

  雲笑微闔上眼,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璀璨的眼瞳,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

  慕容沖一邊望著她的面容,一邊伸出手指輕撫她的臉,連後磁性的聲音響起。

  「笑兒,以後別和那些男人走得太近了。」

  話裡有微微的酸味,雲笑陡的睜大眼,眨巴著,一字一頓的開口:「慕容,是在吃醋嗎?」

  月光下,那漆黑眼瞳攸的暗沉,有些不自然,然後和上次雲笑的反應如出一撤,旋旎的笑了起來:「怎麼會呢?我就是怕你吃虧。」

  雲笑閉上眼,心中瞭然,你就嘴硬吧,換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可惜頭頂上方的人還沒等到她的話呢,有些鬱悶,緊抿著唇角,眼見她真的睡了,忍不住晃著懷中的人。

  「笑兒,你不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雲笑極力忍住笑,依舊閉著眼睛,輕出聲:「嗯,是要說點什麼,慕容,晚安,我睡了。」

  說完再不理他,真的睡了,慕容沖漆黑如潑墨的眼瞳,深不可測的暗芒,卻拿懷裡的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輕嘆氣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驀然想起先前雲笑說的話,今兒晚上,上官霖心事重重地把自已灌醉了,他為什麼會灌醉自已,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慕容沖黑色的眼瞳陡的深沉無比,如臨薄冰,霖若以為他死了,必然會心痛,這些若落在那個心胸狹隘的人眼中,只怕會為自已惹來麻煩,而且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去查證。

  慕容沖不敢往下想,看來他要加快速度,另外派人暗中注意著霖所有的行動,務必要保護好他的安全,他是他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親人了。

  夜依然無邊無瑩,哪裡知道人間發生的淒苦迷離。

  慕容等笑兒睡熟了,便輕手輕腳的放下她,閃身離開了小樓,去重新佈署一下行動,因為沒有想到霖竟然會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皇宮的上書房內。

  上官耀召見了兵部侍郎藍清倫。

  一看到藍清倫,眼瞳中便閃過讚許的光芒,這藍清倫長相儒雅俊秀,雖是兵部的侍郎,卻很有些文人雅氣,一襲青長衫,如翠竹般修長,玉姿風立,站在上書房內,不驕不焦,不卑不亢,既沒有對皇上的恐惶,也沒有居功自傲的氣焰。

  「臣藍清倫見過皇上。」

  「藍愛卿起來吧。」

  上官曜一揮手,示意藍清倫起身:「賜座。」

  「謝皇上」,藍清倫抱拳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恭恭敬敬的開口:「不知道皇上召見臣所為何事。」

  今日一下朝,他本來要離開,皇上身邊的太監小亭子便攔住他,說皇上宣他進上書房。

  這種時候,皇上要見他不知道所為何事。

  「朕想問問刺客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藍清倫一聽到皇上的話,趕緊站起身,彎腰回話:「稟皇上,臣和上官王爺,還有刑部的人,決議後,搜查京城,無奈竟然沒有絲毫的蹤跡,臣斗膽猜測,這些人很有可能行兇之後,出了城,這樣一來,應該擴大搜查的範圍,城外那些寺廟和村莊必務要搜查,不能讓刺客逃了。」

  上官耀見藍清倫佈置得當,做事有頭腦,眼瞳中賞識的光芒更甚。

  他一直在找一個可以頂替夜思源的人,來接兵部尚書的位置,這藍清倫不但救了自個,而且還很年輕,完全可以把他培養成自已的人,但是還要稍加觀察,而且該怎麼把夜家的權利拿回來,也是個頭疼的事,後面還有個母后呢?

  「好,這件事由你全權去辦。」

  「是,臣告退。」

  藍清倫恭敬的退了出去,門外,刑部尚書正一臉焦慮的候著,雙手不時的搓著,焦急的走來走去的,一抬首看到藍大人從裡面走出來,忙笑著打招呼,現在藍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們這些人可要仰仗他了。

  「藍大人也來了。」

  藍清倫點頭,客氣的打招呼:「大人也來了,皇上在裡面呢。」

  兩個人說著話,小亭子走了出來:「皇上有旨,宣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和藍清倫分別,一人離去,一人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裡,刑部尚書飛快的跪下:「稟皇上,臣得到密報?」

  「說?」上首的人瞳仁陰暗,俊美的五官一閃而過的狠厲,唇角是嗜血,下首跪著的刑部尚書,唬得抖簌了一下,趕緊跪地稟報。

  「臣搜查到一個可疑的人,大刑之下,那人交待出自已仍是當日刺殺皇上的刺客中的一名,那人說出真正的幕後指使人仍是司馬丞相。」

  刑部尚書說完一動也不動,上書房寒流四溢,靜謐中好似聽到刀刃相撞的聲音,還有斷頭台土鬼哭狼嚎聲,只怕這司馬丞相府?

  上官耀陡的重重一捶龍案,憤怒的站起身:「好你個司馬青雲,竟然膽敢做出這等謀逆之事,真是膽大包天,朕絕不會饒了你。」

  下首跪著的刑部尚書感受著這雷霆之怒,當真心驚膽顫,等到皇上發完怒,才敢小心翼翼的開口。

  「皇上,臣斗膽,這司馬青雲為何要殺皇上,莫不是?」

  他話音一落,不再往下說,但是上官耀已明白他的意思,司馬青雲為何如此做,他的背後只怕另有指使之人,這人一定是霖王。

  上書房一時沒了動靜,好久,才聽到皇上略顯疲倦的聲音。

  「好了,去查司馬青雲,這一點的人證還不足以治他的罪,多搜查一些有利的,另外霖王爺,暫時別打草驚蛇。」

  「是,皇上。」

  刑部尚書退了出去,而書房內。

  上官耀一臉的志得意滿,眼裡是意味深長的鐵血……

  午後,靜謐的空間裡,陽光漫過枝頭,細細長長的光線灑進店內,一躺椅上安靜的睡著一人,一臉的悠然自得,此時店內沒什麼客人,安靜無比,夥計大夫的誰敢去惹自家的公子,冷月公子的脾氣可不太好,惹到他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每個人都自覺的做著手頭上的事情,絕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婉婉在雲笑的身邊肩著扇子,今天一點風都沒有,真正是悶熱,蟬聲一浪比一浪高,真是討厭死了。

  這時候,門前來了一輛馬車,這馬車奢侈大氣,上等的錦緞圍屏,頂端鑲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四周點綴著幾十顆小巧玲瓏的白珍珠,紅白相映,在陽光下,散發出栩栩的光芒。

  馬車後面還跟著兩名手下,高倨馬上,沉著的望著店內。

  婉婉和店內的夥計大夫見了,一動不動,就那麼靜靜的打量著,趣味盎然。

  這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下人,這話一點不假,別家看到有病人上門,早迎上去了,可她們倒好,一臉的看熱鬧。

  駕車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傢伙,穿著一身很名貴的衣服,連一個車伕都穿著如此金貴,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主子。

  等到馬車裡面的人下來,婉婉嚇了一跳,這人竟然是太后身邊的紅太監林安,雖然店內別人不知道,她可是在宮中呆過的人,即會不知,趕緊用手去推雲笑,順帶小聲的嘀咕:「宮裡來人了,主子,快醒醒。」

  雲笑雖然聽到她的說話聲,但是依舊懶懶的,不予理會,宮裡來人關她什麼事,依舊睡,慢慢的想起什麼,宮裡來人了?他們來幹什麼,陡的睜開眼望過去,正好看到林安領著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

  這兩人著了便服,所以店內除了她們二個,沒人知道這兩個是太監,一直站在裡面整理貨櫃的雁眉飛快的迎了出來,笑得如沐春風。

  「病人是看病還是抓藥啊。」

  林安蹙了一下眉,眸光相當的不滿,眼瞳睇到躺椅的人身上,只見此人模貌出奇的俊秀,眉目如畫,那一雙大眼睛裡更是靈活異常,可即便這樣,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的傲慢,林安剛想發火,才想起自已此刻是一個尋常的人,人家又不認識他,心下好受一些,冷冷的開口。

  「冷月公子在嗎?」

  他說這話眼睛瞄著躺椅上的人,十有八九這人就是冷月,果然傲啊,這些平民,仗著會一點邪門歪道本事,動不動就擺高姿態,真是可惡。

  雲笑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坐直身子,不過依然沒起來,只是淡淡的開口。

  「我就是冷月,不知道這位有何事?」

  林安確認了冷月的身份,從懷中掏出一塊牌子,正是太后娘娘的東西:「太后娘娘有旨,冷月公子救了皇上,太后請冷月公子進宮領賞。」

  「領賞?太后?」

  店內雲笑和婉婉坦然,其他人都嚇白了臉,趕緊跪了下來,雲笑慢慢蹙了眉,站起了身,並不急燥,而且她起身也沒有跪著,而是懷疑的望著林安。

  「太后有賞,這不必了吧,請這位公公回稟太后,就說冷月心領了,不必賞了。」

  林安一臉的錯愕,然後是大怒,可惡的東西,眼瞳陰狠。

  「你這是什麼話,太后的懿旨,是別人想改就改的嗎?你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狂妄,大膽。」

  雲笑已站到了林安的面前,眼瞳幽黑冷冽,銳利如鐸刀,寒光四溢,光是一個眼神便可懾人心魂,林安嚇了一跳,倒退一步站定,氣勢上竟然弱了一大截,心中暗惱,不過他還是不敢直視這冷月公子的眼神。

  「走吧。」

  雲笑開口,她倒要看看那老妖婆搞什麼把戲,賞她,她會那麼好心嗎?無非是聽說了她醫術了得,想給她兒子治病,雲笑嘴角擒笑,其實上官耀的不舉之症,根本不是什麼大病,下藥事小,解藥卻不是藥,只要他真心愛一個人,必然會為那人衝破禁止,他不舉是因為他的無心,冷血無心,所以一般人醫不了。

  「公子,」婉婉擔憂的喚了一聲,跟著雲笑的身後往外走,雲笑回首拍了拍她的手,兩個人一起上了門外的馬車。

  林安和駕車的小太監坐在前面的馬車上,雲笑和婉婉坐在馬車內,車內相當的奢華,兩邊都搖放著軟榻,中間隔著一個矮幾,搖放一些把玩的東西和茶水。

  馬車的後面,兩名身著便服的宮中侍衛一路尾隨著,往皇宮而去。

  足足行駛了兩個時辰,總算在黃昏的時候進了宮。

  長信宮門前,花技搖曳,灰暗的天空罩上一層薄暮,遠處流動著白茫茫的輕煙,樹木,琉璃高牆,煙紋,雲縷,縹緲的相匯而成,黃昏之中,最美的一道風景。

  華衣宮女和太監們的臉上,罩上一層淺淺的薄紅,是夕陽的最後一絲光彩。

  雲笑和婉婉跟隨著林安的身後踏上石階,靜靜的候立在門外,林安高傲是像一個孔雀,雲笑甚至還看到他屁股上面拖著長長的尾巴,只聽他鄙夷的開口。

  「你們等一下,我去稟報太后娘娘。」

  說著走進了進去,這些太監,生於宮中,長於宮中,在宮裡,他們才是隨心所欲的,出了宮,就像溺水的人一樣彷惶無助。

  這從林安的身上可以看出來,在宮外,他還不敢囂張,可是一進宮,立馬腦袋高翹,昂首挺胸,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雲笑想著,百無聊賴的打量著身側的這些宮女,只見她們一個個粉目含春,臉頰俏紅,那熱辣辣的眸光,齊齊的盯著他們,令人懷疑,會不會被一口吞了。

  雲笑錯愕間,有些好笑,正想逗一逗這些宮女,可惜林安卻走了出來,不冷不熱的開口。

  「太后有旨,冷公子請進。」

  說完掉頭,雲笑只得領著婉婉,跟著林安走了進去。

  這長信宮雲笑不陌生,來過幾次,一眼掃過去,並沒有多大的差別,依舊奢侈大氣,金碧輝煌。

  倒是上首的太后娘娘,嚇了雲笑一跳,這幾個月不見,太后似乎老了數十歲,鬢邊白髮增生,嫵媚的眼角難掩皺紋,眉眼佈著戾氣,肌膚鬆弛,暗黃,神態疲倦,這女人一看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憔悴所致,宮中這麼多御醫,她何至於此,看來是心病啊。

  雲笑領著婉婉不動聲色的彎腰:「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

  上首的聲音透著溫和,似乎是個相當慈善的主子,可是雲笑皆會不知這女人有多毒辣,這虛偽的一套,她倒是越來越嫻熟了。

  「謝太后娘娘,不知道娘娘召冷月進宮所為何事。」

  上首的女人瞳仁一閃而逝的暗芒,沉著的揮手,大殿上的太監和宮女魚貫往外退,殿內很快只乘下雲笑和婉婉,還有大太監林安和侍候太后的平姑姑。

  「前兩日皇上遇刺,哀家聽說是你解了皇上的毒,哀家一直想見你,所以便召你進宮了,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生得怎樣的俏模樣,聽人說,冷月公子不但醫術高超,而且生得絕色容顏。」

  雲笑聽了她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差點想吐,不就是想她給皇上治病嗎?犯不著繞了一大圈吧,這和她長什麼樣子有關係嗎?

  不過有些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這女人喜歡這樣,她就陪她吧,省得她演獨角戲,無聊。

  「冷月惶恐。」

  她嘴上說惶恐,態度卻不卑不亢,直起身子,抬起臉迫人的視線直視著上首的老女人。

  太后的深幽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艷,隨之是讚嘆,這冷月公子果然是翩翩風彩啊,雖然是一介小小的大夫,可是那姿態不卑不亢,好似高倔雲端的流雲,更是滄海中一粒明珠,光華瀲灩的瞬間,震憾全場。

  「果然不一般,」太后點頭,側首掃了一眼的平姑姑:「把哀家賞給冷月公子的東西拿出來。」

  「是,娘娘。」

  平姑姑拿出一個華麗的錦盒,看來早就準備好了,從高階走下來,在雲笑和婉婉的面前站定,輕盈的打開錦盒,只見錦盒中放著各式珠寶玉器,一看都是好東西,只怕價值不菲,雲笑瞼目,恭敬的開口。

  「謝太后娘娘賞賜……」

  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她沒那麼傻,把這些東西兌換了銀票,都可以救好多人了。

  婉婉乘機收了錦盒,兩個人恭敬的立在大殿上。

  太后唇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看來不管是誰,對錢財都是不拒絕的,就算再清高孤傲的人也不例外,微揮了一下手,平姑姑和林安小心的往外退,走到婉婉身側的時候,輕聲的開口。

  「娘娘有話和冷公子說。」

  婉婉拿眼瞄雲笑,現在她一點不擔心主子,這老妖婆再厲害又怎麼樣,主子也不是吃素的,她的功夫已是十分厲害的了,動她可沒那麼容易,而且太后一定是想幫助那小皇帝治病。

  雲笑點了一下頭,婉婉跟著平姑姑和林安的身後走了出去。

  大殿安靜下來,身著華服的太后娘娘,雲鬢堆翠,珠光寶氣的從高座走下來,可是那美服珠寶,都掩飾不了她蒼老的容顏,反而更顯得俗氣,雲笑記得以前,她是不會做如此打扮的,現在大概是不敢再面對鏡子裡的自已吧,如玉的美人,在時光的沉浸中慢慢的流失,只剩下一副蒼老的空殼。

  雲笑瞳底有憐憫不屑,既可憐她所遭受的罪,使得一代紅顏天嬌,轉瞬蒼老,又不屑她的狠毒,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不知娘娘?」

  輕聲淺探,太后人已走到她的面前,靜靜的打量著她,好半天才開口。

  「冷月,哀家想請教你一件事?」

  「娘娘請說?」

  雲笑怕露出破綻,忙瞼目垂首,狀似小心,其實是怕離得近了,被她發現蛛絲馬跡,這太后閱人無數,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

  「如果一個男人在那方面不行,這可有法醫?」

  太后沉聲,一字一頓的開口,雲笑垂首冷笑,唇角擒著譏諷,不過聲音卻沒有多大的波動,越發的清冷。

  「娘娘是說男子無法同房嗎?」她直截了當的開口,一句話使得太后娘娘的臉上浮起尷尬不堪的神色,慢慢的順了兩口氣,才出聲:「嗯,這方面可有醫的方法。」

  「稟娘娘,這要看是何種原因導致的不能同房,關於男子不能同房,在醫學上,有數不勝數的原因,這要查明病因,方能對症下藥。」

  「這話的意思,是有法可醫。」

  太后一個激動,聲音不禁大了起來,連聲的追問,雲笑一臉的黑線條,這老女人一心想為兒子治病想瘋了,沒聽她說,這病因數不勝數嗎?要治就要對症想藥,她到哪裡去給他治啊,何況給他下的藥,根本不用治,當日只不過略微懲戒而已,他之所以不能同房,是因為他的心裡沒有愛,只要對誰有愛,就會衝破障礙,男性雄風大起了。

  可惜啊可惜,雲笑在心中裝模作樣的嘆息,不過臉上卻沒有表情,而且說話更是不假辭色。

  「冷月不敢打保票,這種事見智見仁,有人會醫好,有人不行,不知道這人是?」

  雲笑故意問,太后怔忡了片刻,轉身往高座走去,朝外面喚人:「林安,進來。」

  大太監林安飛奔而進,打著千兒的候命,太后緩緩的命令:「領冷月公子去景福宮見皇上。」

  「是,娘娘。」

  林安回身的時候,已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連太后都對眼前的大夫客客氣氣,哪裡還有他放肆的地方,一個不慎惹來禍事,別看太后寵著他,那是因為他沒犯錯,若是犯錯了,她可不會留情面。

  雲笑告安退下,和林安一前一後的出了長信宮。

  殿門外,天色已暗了下來,暮青光線灑在宮牆之上,門前花草開得荼靡,夜來香的花香一陣陣的沁入心肺,幽暗的廊柱下,微弱的月光映照出斑駁的光影,暗灰的天空鑲嵌上了閃著眼的星星,像名貴華麗的壯錦。

  太監和宮女齊齊的喚了一聲:「林公公。」

  然後那齊刷刷,愛慕的視錢,在月色中分外的火辣,齊齊的落在雲笑的身上,婉婉上前一步,示威的扶著雲笑,仰著頭笑得嫵媚妍麗。

  「公子,去哪啊。」

  「景福宮。」

  景福宮是皇上住的地方,婉婉自然是知道的,她不由得有些緊張,雙手不自覺的緊掐住雲笑的手臂,也許太后不會發現,但是上官耀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但陰險,而且生性是很多疑的,只怕稍有不慎便會惹起他的懷疑,關於這一點,相信主子也會明白。

  雲笑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婉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其實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景福宮的那位,做夢也不會把他和那個傻子聯繫到一起,所以她根本沒什麼好害怕他的。

  夜已經暗了,前面有兩個小太監打著燈籠,後面亦有宮女尾隨,一行人穿過長廊玉柱,直往景福宮而去。

  遠遠的人還未到景福宮,便隱約聽到有說話的冷怒之聲,隨著風聲越來越清晰的傳到耳朵裡。

  「大膽狗奴才,不睜開你的狗眼,本宮也是你攔得的嗎?」

  這話傳進雲笑的耳朵裡,不由得勾出唇角,冷笑,這說話的人想必是新進宮的貴妃娘娘吧,因為皇帝無法寵幸她,所以跑到景福宮來鬧騰了,而皇上根本沒法動她,這更讓她肆無忌撣,但是她最好別忘了,狗逼急了是會咬人的。

  一行人很快走到景福宮門前,果然不出所料,殿門外立著的人正是新進宮的貴妃娘娘,北朝的公主燕靈,嫵媚俏麗的臉上浮起陰驁難看,上次來見過一次皇上,無奈皇上就是不進她的寢宮,這讓她還如何待在這後宮。

  林安領著雲笑走上石階,恭敬的一福身子:「奴才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萬福?」燕靈冷冷的斜睨著林安,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嘲笑她,也就在這時候,瞄到了林安身側的雲笑,頓時驚為天人,呆愣愣的忘了發脾氣,雲笑緩緩的拈唇而笑。

  「冷月見過貴妃娘娘。」

  「冷月?」

  燕靈輕嚼這名字,感覺滿口生香,這冷月公子長得真俊啊,雖然纖細,可是這張容顏,好似玉一樣出塵而不染,朦朧的燈光給他踱上了一層輕紗,神秘而幽深,浮著淡淡的可人的暗香。

  這時候林安走到一邊去和小亭子說話,小亭子趕緊閃身進去稟報皇上。

  貴妃燕靈忘了折騰,倒是對冷月來了興趣,在他的身邊來回的踱步,臉上籠罩著柔媚的光澤,就好像那乾涸的土壤,一朝看見了雨露,真是喜不自禁,笑意盈盈,她那吞噬人的眼光,看得雲笑頭皮發麻,這北朝的公主不會想出牆吧。

  就在雲笑站立不安的時候,小亭子走了出來,恭敬的開口。

  「冷月公子,皇上有請。」

  「是,」雲笑鬆了一口氣,吩咐了婉婉在亭外侍候著,自已跟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了景福宮,身後的燕靈一雙麗目死死的盯著雲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轉過身望著一側的林安,冷冷的開口。

  「這冷月是何人,皇上為何要見他?」

  「稟娘娘,冷公子正是前兩日給皇上解毒的人。」

  林安小心的稟報,現在這宮中人人都怕貴妃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誰敢得罪她啊,就怕這女人發飆,比起當初的傻皇后更厲害三分,經常無端打罵后妃,甚至於宮中的太監宮女,但大家心知肚明,自從娶了貴妃娘娘進宮,皇上一步也未踏進她的千嵐宮,也難怪這個女人發怒了,堂堂的公主竟被皇上嫌厭至此,可是最近皇上誰的宮殿都沒進。

  別的妃嬪不敢多說什麼,可是賢妃葉玉雲,和淑媛葉素雪兩個人有點懷疑,皇上為什麼不進後宮,以他的個性她們可是深知的,風流成性,連美貌的宮女都可以勾引得了他,現在怎麼就不沾女人身了。

  難道他有什麼隱疾,此念頭一起,揮之不去,不過這種事誰敢多說。

  只有貴妃燕靈不解箇中的詳情,還死命的折騰,在後宮中鬧來鬧去的。

  燕靈聽了林安的稟報,臉色有些錯愕,沒想到這俊俏逼人的公子,竟然是給皇上解毒的人,想必他醫術十分了得,只是皇上為何夜晚召他進宮,是為了答謝嗎?還是別的,燕靈的腦海一閃而過的念頭,快得讓她抓不住,不過既然皇上有客人,她也不好再鬧騰,所以領著自已的貼身宮女離開景福宮,回千嵐宮去了。

  景福宮。

  雲笑優雅的給高座上的男人行禮:「冷月見過皇上。」

  即便是一個簡單的禮節,也透著狂放傲氣,不卓不亢,眼神淡定。

  上官曜從高處望過去,心下詫然,這冷月竟然如此出色,先前宋淵說了,自已還不信,心想男人能出色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還真是出色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單是看著這樣清絕的容顏,便覺得呼吸因難了,總之,這男人是個禍水。

  不過他關心的是,他的醫術是不是能不能醫好他的隱疾。

  「起來吧,賜座。」

  「謝皇上。」

  冷月也不和他客氣,和這男人客氣什麼啊,現在是他有求於他,而且她根本不會給他治,不對,應該是沒法治,她所下的藥,只要這種豬男人有心,便會衝破禁止,對喜歡的人重展雄風。

  「冷月,你去了長信宮,應該知道太后娘娘為何事召你進宮。」

  上官耀實在說不出自已隱疾的事,所以繞了一個彎,本來這樣的事,他是坦然的,可是面對眼前這張如玉的容顏,愣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娘娘說的很含糊,冷月先前不知道是誰,現在想來那人不會是?」

  冷月的眸光清徹藍澄,就那麼定定的望著上官曜,窘得他臉頰微微發熱,眼瞳幽深,一眼看不見底,緊抿的唇很好的掩飾了他的不堪,最後才緩緩的點頭。

  「朕被人下藥了,所以在床上,無法展開男性功能。」

  「就是不能人道嗎?」

  冷笑故意說得不堪,爆粗口,其實那面具之下的臉頰有些燒燙,她可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和一個男人討論這樣的事,似乎有點難堪,不過自已是醫生,很快便鎮定下來,而她就是不想讓這男人好過。

  果然,上官曜一聽她的話,臉色變了,黑沉沉的一片,眼瞳騰騰的冒著火花,似乎相當的憤怒,不過這怒又不知如何發出來,因為人家根本沒有說錯,他確實是不能人道了。

  「你?」

  「皇上,這事恐怕冷月不能醫,因為不能人道這種事,一般原因很多,不是單一的一種原因,雖然皇上說被下藥了,可是致使男人不能人道的藥物是很多的,如果查不出來所下的藥,很難。」

  冷月看著上官耀的臉色,心底快意至極,一口一聲不能人道,就是要羞辱這男人,和他做的事比起來,自已這個太小兒科了,而且她心知肚明上官霖這種人心胸狹隘,如果醫好了他,只怕他為了掩蓋自已的秘密,會殺人滅口,到時候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上官耀似乎不容她拒絕,青鬱鬱的面容,冰冷的眼瞳,沉聲下命令。

  「朕命令你必須醫治。」

  「那要是醫不好呢,這不能人道可不是說醫就醫得好的。」

  雲笑就是要故意唱反調,那上官耀終於忍無可忍了,陡的站起身子,朝下首怒喝:「你能不能別一口一聲不能人道。」

  這聲音穿透重重大殿,直落到殿門之外,守在殿門前的太監和宮女面在相覷,皆膽顫心驚,小亭子飛快的走過去,小聲的命令:「聽在耳朵裡爛在肚子裡,管好自已的舌頭,」最後抬眸盯著婉婉,婉婉一臉的不屑:「望我幹什麼,我可不是你手下的宮女。」

  說完,看也不看小亭子,掉頭欣賞天上的月亮,還真的不錯呢,如若彈奏一曲,真是高山流水,閒意盎然啊,可是現在卻在這宮中耗時間,真是倒霉。

  殿內,雲笑蹙了眉,望著上首張牙舞爪的男人,好似焦燥的捲毛獅子,一撩便大發雷霆之怒。

  「難道皇上能人道了。」

  「你難道不怕朕殺了你嗎?」

  上官曜喘氣調好氣息,陰森森的瞪著下首站著的冷月,只見冷月故意抖索著身子,一臉慘白,然後裝模做樣的開口:「皇上,是不是要冷月這樣,你才心理平衡一點,別忘了,我幫皇上解了毒,現在皇上倒來殺我,你說,這讓天下人如何想皇上呢?」

  最後一句重重有力,上官耀又怒又氣,看著下首眼瞳晶亮,容顏如玉,姿態傲然的家伏,最後不怒反笑了,他何必和這些江湖的大夫生氣,這些人本就生性古怪,說話奇思莫異的,為這種人發怒不值得,而且他說得確實沒錯,自已的毒是他解的,算來他是他的恩人,總不至於讓天下人笑話吧。

  「你盡力吧。」

  上官耀並沒有放過雲笑,不過安靜下來了,沒說殺啊死的,雖然面色仍然不好看,不過說話已溫和了很多。

  「冷月?」

  雲笑還想說什麼,可惜那男人不給她機會了,冷冷的命令:「這是聖旨,三日後進宮吧。」

  說完朝門外命令:「來人,送冷月公子回去。」

  景福宮的太監奔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領命,想到方才聽到的話,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是,皇上。」

  雲笑施禮告退,沒想到這死男人竟然直接讓她進宮,有心抗旨,又怕真的惹來禍事,這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啊,罷,到時候見機行事吧,雲笑跟著小太監的身後出了大殿,殿門前,月光如水,門前的平台上停著馬車,有兩名小太監在馬車下面候著,一看到她和婉婉走過去,趕緊小心的開口:「冷公子請上馬車。」

  現在這冷公子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們這些人誰敢得罪他啊,等到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兩個太監一躍而上,順著宮中石板路,往宮外駛去……

  清光冷月,稀薄的霧氣繚繞著半空,如絹的光芒從街道邊青翠欲滴的枝葉間灑下來,馬路上斑駁的光線,不知名的蟲子躲在角落裡,附和著蟬聲,嗡嗡不停的叫著。

  炎熱,漫延在無邊的黑夜中,縹緲的若有似無的夜來香香味輕遠,在空氣中流動。

  司馬丞相府。

  書房內,司馬青雲凝重著一張臉,望著書房內站著的人,丞相府的管家,一字一頓的命令:「老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這一次只怕我躲不過去了,如若我出了事,你帶著夫人和小姐,立刻離開丞相府,從明日開始,把司馬府的下人遣退了,千萬別連累別人。」

  「老爺。」

  老傅哭了起來,蒼老的臉上淚痕順著溝壑流下來,顯得蒼涼,他在司馬府足足呆了三十年,從老爺年輕的時候便跟著他,沒想到一向耿直的老爺竟然遇到了這種事,老傅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來。

  司馬青雲上前扶起他,心裡也很難受,老傅跟著他一輩子了,老了老了,倒惹來這等的麻煩事,本來該讓他清閒些的,沒想到反倒受他的牽連。

  「起來吧,老傅,是我司馬青雲連累你了。」

  「老爺,你別這麼說。」

  老傅越發的傷心,抹著眼淚,抬首望著老爺,這短短的時間裡,老爺蒼老了很多,想著他為朝廷做了一輩子的事,沒想到最後竟然遇到這種事,真的太讓人傷心了。

  「老博,你下去吧。」

  「是,老爺,」老傅退了下去,那背影佝僂瘦弱,司馬青雲仰頭長嘆,他這都是做的什麼孽啊。

  忽然空氣一凝,冷冷冰寒的氣息四處流竄,沒有殺氣,卻有著冬日霜降,大雪臨門的徹骨冰寒口

  「什麼人?」

  一道白茫茫如霧一般的影子飄過,快得如一抹浮光,眨眼已落定在書房正中,司馬青雲大駭,倒退一步,難道今晚就是他的死期,這人身手堪比鬼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冷氣更寒。

  「你是誰?」

  他又問了一遍,倒退兩步,和來人保持著距離,此舉只不過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這人若是動手,只怕快如鬼魅,一招斃命。

  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轉過來,一襲白色的錦衫,外罩一件銀線勾勒的披風,狂傲不羈,玉簪束髮,好似三千黑色錦鍛披散在肩上,那立體的下巴,弧度優美得像一道銀浪,傲插的鼻子,性感涼薄的唇,唇泛起水潤的光澤,勾勒出若有似無的冷笑,那笑只是一種表相,既未到達心裡,也未到達眼底,那黑色的眼瞳,好似子夜的寒星,瀲瀲清光,深幽得好似萬丈深淵,讓人看不到底,一張蝴蝶形的面具,罩住了他的上半邊的臉,露出一雙狹長的眉,那眉像銳利的刀鋒,明明是美麗的,卻偏偏像有朵的花蕾一樣,沾手皆亡。

  這人太可怕了,司馬青雲一介老臣,光是看過去,便在氣勢上被壓了下去,心頭輕顫,這男人身上的戾氣霸氣,比皇帝上官曜高了很多,更讓人心驚膽顫,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對手,而他,正是神龍宮的宮主。

  慕容沖。

  他來這裡幹什麼,上次又為何要命人救他。

  「你究竟想幹什麼?」

  司馬青雲顫抖著手指著慕容沖,他不怕死,但是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還是止不住的害怕,這個人身上有一種懾人的寒光,讓人從心底害怕。

  「司馬大人一直憂心司馬府的一干人受到牽連,為何不置死地而後生呢?」

  他又調轉過身,抬首望向司馬青雲書桌後面的一幅字畫,這時候,他的眼瞳溫和清潤得好似一汪碧波,聲音磁性慵懶,雖然有寒氣,卻沒有絲毫的殺氣。

  那牆上掛著的字畫,正是他父皇的手筆,能在此看到父皇的手筆,讓他覺得心裡很溫暖,慕容沖一揚手,牆上的字畫便飛脫而出,落到他的手中,忍不住輕輕的摩娑,父皇慈愛的面容好像就在面前,他能不死,相信是父皇在冥冥之中保佑了他。

  司馬青雲一見慕容沖的動作,早顧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步叫了起來:「快放下,你可以殺我,別動那個。」

  「這是先皇的字畫,你司馬青雲也配掛這幅畫嗎?」

  慕容沖的聲音陡的冷凌萬丈,好似雪山頂上千年不化的積雪,冷徹骨,讓你牙齒打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司馬青雲臉色慘白,說不出來為什麼如此懼怕這個人,這種懼怕是由骨子裡生出來的。

  可是他不認為自已做了什麼對不起先皇的事,所以他強裝鎮定的開口:「你是什麼人,究竟是什麼人,我配不配掛先皇的畫,關你什麼事。」

  都說神龍宮的慕容沖神秘莫測,沒人看過他的容顏,正因為沒人看過他的樣子,所以才讓人懷疑,他究竟是誰?

  「我?」

  慕容沖陡的笑起來,那笑張揚而激烈,還有霸氣,好似草原上的黃毛金獅,天下唯我獨尊。

  他的手陡的一揚,面具應聲而落,燈光之中,他緩緩的掉轉身子。

  那是一張怎樣傾國傾城的絕色風姿,光華逼人,令人禁不住的嘆息,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美奐絕倫的容顏。

  一雙狹長的眉,好似經霜月巧手而裁,那桃花一樣的眼瞳,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神彩,長長濃密的睫毛,就好像天然的錦扇,在瑩瑩光芒之中,投射下一圈兒的陰影,使得那雙深幽的眼睛,漂亮得像寶石,更像明珠,傲挺的鼻子,性感的唇,一頭如墨的青絲,映襯得那張臉更加的俊美絕倫,這容貌連女子都羞愧三分,可是卻沒有女子的柔媚和脂粉之氣,相反的更多了一抹冷峻之色,霸氣橫挑,所向披霏,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怕都逃不出這樣的魅惑,似仙似魔,似人似妖,以令人分不清這是什麼境幻之地。

  可是真正讓司馬青雲驚駭的不是他的絕色風姿,而是他這種光華絕代的容顏,竟然和太后娘娘如出一撤。

  是的,天下人沒見過面的神龍宮宮主,竟然和當朝的太后娘娘長得一模一樣,他比當今的皇上更神似於太后,而凌寒威儀天下的王者霸氣,卻神似於先皇,他,他是?

  司馬青雲倒退兩步穩住身形,撲通一聲跪下來,肝膽俱焚,失聲而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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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司馬青雲做夢也沒想到,人人得而誅之的神龍宮宮主,竟然是太子上官曜,那麼現在宮中的皇帝又是何人,難怪他剛才說,他不配掛先皇的字畫,如果說眼前的人才是前太子,先皇的血脈,而他們這些朝臣,竟然擁護一個假的血脈,讓他魚目混珠,堂而皇之的坐在朝堂之上,指手劃腳的指點江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司馬青雲頭腦木愣愣的,混混沌沌,思緒像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越理越亂,最後只得仰起頭望著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已的男子。

  他眉眼像太后娘娘,神韻卻像先皇,天生的帝皇將相,絕色風華,只是為什麼一個太子會成為江湖幫派首領,而一個假的人卻成了太子,甚至於成了皇上。

  「太子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太子為何不去見太后娘娘,娘娘一定也被矇住鼓裡了。」

  司馬青雲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於難以想像,太后和皇上母子情深,怎麼會察覺不出,宮裡的皇帝是假的呢。

  慕容沖手一凝,那落地的面具再次戴到了臉上,深黑的瞳仁好似萬丈深淵,寒氣在縫隙間流轉,慢慢的回轉身,踱步走到書桌後面坐了下來,沉穩的開口。

  「司馬丞相起來吧。」

  「謝太子。」

  今天晚上司馬青雲徹底被嚇住了,比皇上要殺他還讓他驚憾,驚憾過後是對先皇深深的愧疚,先皇很疼太子殿下,所以重託了他們這些老臣,可是最後太子竟然流落在外,讓一個假的太子成了皇上。

  那人實在太厲害了,竟然瞞過了他們這些朝臣,更瞞過了太后。

  如果眼前的是真太子,那麼宮中究竟是誰呢?那個人長得和太子很像,雖然沒有十分的像,卻有那麼六七分的像,再加上太子離京的時候十三歲,還是個小孩子,回來的時候,已經十八歲了,成長為一個少年了,誰會想到竟然被偷天換日了。

  「太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事要不要聯繫太后娘娘和太傅大人等。」

  司馬青雲站立後,急不可待的詢問,臉上佈著焦慮,既然他知道這個太子才是先皇的血脈,就絕不能讓那個假的禍害他人,難怪覺得皇上心胸狹隘,完全不似之前的作風,原來根本是一個假的。

  「住口。」

  慕容沖陡的冷喝,因為司馬青雲的話,眼瞳顯得陰森猙獰,光芒如魅,好似是幽冥鬼域裡的撤旦修羅。

  司馬青雲唬得一個字也不敢說,只怔怔的望著上首的人,只見他似乎很痛苦,大手陡的抓住桌上的茶盎,用力的一握,茶盅應聲而碎,那碎片一粒粒的鑲嵌進他的手中,鮮紅的血順著指縫一滴滴的落到書桌上。

  「太子,」司馬青雲不由得心疼,想到他是先皇的血脈,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太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一提到太后娘娘和葉太傅,會如此反彈,難道?

  司馬青雲眼瞳睜大,上前一步,顫抖著開口。

  「難道這是太后娘娘?」

  接下來的話,他不敢再說出口,實在是難以相信,太子乃是太后娘娘的親身血脈,娘娘竟然動手對付太子,而把另外一個人推上皇位,那個人有點像太子,也就是像太后,那麼他也是太后的孩子,可是先皇只有兩個血脈,一為太子,另外一個是現在霖王爺,如此說來,那人竟是孽子。

  「他也是太后的孩子。」

  這一句司馬青雲是肯定的,是太后和別人私生出來的孩子,這個人是?

  葉傾天嗎?他們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曾傳出相愛的事情,可是後來隨著太后進宮,便淡了,因為誰敢討論皇家之事,可是沒想到多年後竟然爆出這樣驚天的內幕,兩個人不但一直有聯繫,還育出這麼大的孩子,這孩子還奪了太子的座位,他和上官家可是沒有一點關係,而且還是個本不該出生的孽種。

  「太子,我們不能讓上官家的皇位落到葉家的手裡,明日早朝,臣一定揭發這些奸人的真面具。」

  司馬青雲義憤填膺,憤怒異常,恨不得立刻揭發這一對陰險母子的歹毒之心,還有葉傾天這個混蛋,枉費了先皇的一片用心,先皇待他如兄弟,還讓他成為太子的老師,沒想到他背後竟然玩了這麼一招陰狠的。

  慕容沖已由痛苦憤怒中冷靜了下來,今晚他來的目的是救司馬青雲一命,他是先皇的臣子,不是為了讓他去送死的。

  「你以為憑你一已之力能力挽狂瀾。」

  慕容沖的聲音冷漠中透著嗜血,冷冷的望著下首站著的司馬青雲,如若真有用,他早就出現在雲墨面前了。

  司馬青雲一怔,抬首肯定的開口:「還有遠在邊關的雲墨,若是他知道,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還有朝中一部分大臣和上官王爺,王爺若是證明太子仍是真的,那麼就沒人抗議得了。」

  「你所謂的一部分人,都曾是先皇重用過的老臣,別忘了宮中的人正在想辦法對付你們,另外,這局中最至關重要的人,不在我們這邊,兵權也在夜家人手裡,還有宮中的妃嬪,他們背後的勢力,即便知道是假的,只怕也會以假亂真,到時候只不過血染蕭牆,別忘了,東秦四周,三大強國虎視眈眈,若是內部出亂,互相廝殺,必被別國瓜分,我不是單純為了奪得皇位,還要保證一切平安無虞,一舉成功,才會出手。」

  「太子?」

  司馬青雲激動的叫了一聲,沒想到太子考慮深遠,佈署緊密,他相信他一定會拿回皇位的,這樣即便死,他也有臉去見先皇了。

  「今晚我來,是得到了消息,皇上準備對司馬府動手,司馬丞相若想保全司馬府,必須置死地而後生。」

  慕容沖站了起來,身姿俊挺,丰神如玉,孤高清絕。

  「置死地而後生,」司馬青雲輕喃,不知道如何的置死地而後生,只要能保住司馬府,他是死也甘心了。

  慕容沖不再看他,朝外面打了一個響指,立刻有人飄了進來,手中提著一包用白布裹著的東西,沉聲的開口:「主子。」

  「好,燒了這裡吧。」

  他說完,一伸手拉司馬青雲的身子往書房外面飄去,不過臨離去時,沒忘了帶著父皇的那副字畫。

  清風曉月,夜色荼靡。

  司馬府的書房亮起衝天的火光,府中的下人尖叫聲,吶喊聲不斷,諾大的司馬府亂成一團,而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司馬青雲穩穩的坐在馬車之內,終於明白慕容沖所說的置死地而後生是什麼意思了。

  相信明日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丞相司馬青雲被歹人放火燒死了,他這個丞相已死,皇上還會對司馬府下殺手嗎。

  馬車如一道離弦的箭飛疾而出,沒落到暮光之中,化為流星黑點。

  第二日,整個煙京都驚動了,丞相司馬青雲被一場大火燒死了,書房中僅剩下一副黑森森的駭骨,此事震驚整個朝野,眾大臣人心惶惶,這背後的黑手越來越厲害了,竟然放火燒死了司馬丞相。

  皇上對司馬青雲的死,表示了深切的哀痛,派大臣前往司馬府憑弔,然後又賞了很多的東西,安置孤兒寡母的。

  早朝一下,霖王爺的臉色黑沉得像鍋底,陰驁難看至極,身側隨行的官員,誰也不敢多說話,有眼的人一看便知道這位爺正生氣呢,誰敢招惹他啊。

  上官霖對司馬青雲被燒一事,不但震驚,還有憤怒。

  這事一定是宮中這個男人動的手腳,他不能坐視不管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再把黑手伸向下一個人嗎?

  這個人會是誰呢?

  他認真的思索過後,認為眼下最有危險的人就是太傅大人,太博乃太子的老師,這個皇上是假的,難道他不怕太博發現其中的端睨,所以一定會對太傅下毒手的。

  上官霖想清楚後,立刻領著手下木離和喬楚前往葉府。

  葉傾天自從上次被刺殺以後,一直未上早朝,聽門房報,王爺來探望,趕緊命人請進了他的寢室。

  葉府。

  花園假山,廊亭玉柱,雖然雅緻清新,但是和親王府相比,要小得多,而且葉傾天不是個奢侈的人,府內的下人也少,連妾姬都沒有,只有一個丑妻,對於這一點,真是讓所有人都詫異,進而有很多人想著,這葉傾天是不是有頑疾啊,所以才會不納妾姬,只有一丑妻過日子。

  寢室中,葉傾天頭上纏著白布,歪靠在床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一看到上官霖走進來,掙紮著想下地行禮。

  上官霖上前一步,扶住了葉傾天的身子。

  「太傅大人不必多禮了,安心躺著休息吧。」

  「謝王爺了,」葉太傅歪靠在床上,示意一側的下人給王爺搬了凳子,上官霖坐了下來,待到有人奉上茶水,葉太傅揮手讓人退下去。

  「不知王爺今日前來葉府為了何事?」

  上官霖先啜了茶水,在那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已什麼都不能說,因為沒有人可以信任,這假皇上不被發現,太后,太傅,還有朝中的很多大臣,誰知道誰是那個皇上的人,所以自已若是說出來,反倒是打草驚蛇了。

  「聽說葉大人還未大好,本王有事正好經過葉府,便進來探望葉大人。

  「承王爺掂記了。」

  葉太博一邊回話,一邊思慮,自已和這霖親王平素並無多大的交往,今日他前來探望,總有些蹊蹺,所以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上官霖,上官霖感受兩道光芒一直注視在自已的身上,假裝什麼也不知,只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寢室,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無非是讓葉太傅安心休養,朝廷上離不開太博什麼的,最後起身告辭。

  一出了葉府,他就恨不得抽自已的嘴巴,做事太沒有大腦了,怎麼就沒想透一件事呢。

  假皇上長得和太后娘娘很像,這說明什麼?

  他也是太后的兒子,可是父皇的膝下只有他和太子兩個人,這說明那個人是太后的私生子,而諾大的朝廷,能和太后牽上關係的正是這位葉太傅了,也許假皇上正是葉太博的孩子,自已這一來不是暴露了身份嗎?

  但願葉太博不會多慮才是。

  上官霖剛上馬回府,葉府的寢室中,葉傾天越想越不對勁,剛才霖親王分明是想說什麼來的,眼神閃爍,欲言又止,這分明是有什麼話要說啊。

  葉傾天心神一震,立刻掙紮著起來,寫了密信派人送進宮中,這信很快到了上官曜的手中,他的神色陰暗不定,眼神寒凌,慢慢的盤算著,最後緩緩的笑了。

  只是那笑,陰森猙獰……

  鳳翔街的醫館,今日不營業,門上高高的掛著一個牌子『休息』。

  今日之所以休息,是因為冷月公子心情不好,那些前來看病的人,只能嘆息著離去,誰也不敢惹事,誰都知道冷月公子,稟性古怪,惹毛了他,不但醫不了病,而且沒有好果子吃。

  小樓東風,有人在彈琴。

  一曲高山流水,彈得錚縱婉轉,好似九天飛濺而下的瀑布,珠花翻滾,落到飛崖之下,順流而去。

  清風從窗階吹拂,三千青絲高高束起,在風裡飄逸。

  如玉的容顏,沾上冷冽,長長的睫毛覆蓋,眼瞼下的陰影,使得臉色越發的陰暗。

  柔軟的身子輕輕的擺動著,似乎極其享受此刻的音樂之聲,其實從那琴聲之中,可知她心情並不是太好,似乎有事困擾住了。

  婉婉立在不遠處,靜靜的聽著,等到一曲終了,恭敬的遞上白色的棉巾。

  「主子,今天是怎麼了?」

  是啊,主子今早出去了一趟,便很生氣的回來,命令人關了醫館,自已在小樓中彈琴。

  雲笑用白棉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低頭又輕拭了手指,那動作優雅得行雲流水,姿意隨然,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心情不好的徵兆,但那身上隱隱流瀉的寒氣,不容人忽視。

  只聽她悠然清冷的聲音響起來。

  「聽說司馬丞相昨夜在府中被人燒死了。」

  原來主子是因為這件事,婉婉恍然,心內也有深深的惋惜,那司馬青雲倒是一個好官,沒想到就這麼被歹人燒死了,真是好人活不長啊,惡人倒長命百歲,婉婉想到宮中的那人,不由得一陣憤恨。

  「不知道倒底是誰幹的這件缺德事,真太可恨了,該下地獄,如果他殺壞人,我倒尊稱他為俠士,可是司馬丞相有什麼過錯。」

  婉婉雙手抱胸,一邊發發牢騷一邊望著自個的主子,發現主子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忽然靈光一閃,不會是?

  「主子,不會是神龍宮的人動的手腳吧。」

  這才是主子不開心的原因吧,婉婉恍然大悟,不敢再怒罵了,慕容沖大俠可是主子的人啊。

  雲笑一早上心情不好,就是因為懷疑那是慕容動的手腳,因為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會對司馬青雲動手,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慕容所為,他真的就太殘忍了,雖然想對付宮中的太后和皇上,但至少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

  「出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雲笑揮了揮手,把婉婉這個恬噪的傢伙給攆了出去,自已一個人悶坐在房間裡,從小樓的窗口往外看,半空有浮雲,那雲變幻莫測,心中想什麼,便感覺它像什麼,此刻那雲似乎幻化成了慕容的模樣,看得她惱火,用手指指著那雲。

  慕容,若是讓我知道你做這種事,以後最好當作不認識我,我一定會毒得你認不得爹娘。

  說完覺得好笑,收回手指,想想慕容的為人,又覺得不太可能,可是倒底會是誰做出這等殘忍的事呢?

  一個早上反反覆覆的糾結著,彈了幾首曲子,最後才安寧下來。

  下午的時候,店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雲笑依在窗欄之上,看得真切,動也不動,那人一襲紫長衫,如臨江仙,更似雲中月,遠遠的望去,便知道他是誰?

  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的公子,夜無昀,不知道這種時候他來做什麼?

  雲笑理都不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不理人,更不想救病醫人。

  何況她對夜無昀沒有半點好感,長得太美,偏偏還一身冷漠,隔人於千里之外,既然如此清高,何苦融於人群,不如住到深山老林子去,這世上又沒有誰欠他的,該他的,擺著一副臭臉孔給誰看啊。

  雲笑腹緋一通,然後依舊抬首看天上雲卷雲舒。

  小樓下面,婉婉奔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開口:「主子,夜公子來訪,主子要見嗎?」

  「讓他滾,討厭長得太美的東西。」

  雲笑眼一翻,冷聲而語,這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出去,以夜無昀的功力,想必是聽入耳的。

  那張俊雋逼人的五官上,狹長的丹鳳眼攸的一暗,寒氣溢出來,冷冷的透過店門,望後不遠處,立在小樓窗下之人,一襲白衣勝雪,雖悠然自得,不過由先前的話,可知她心情不太好,傳聞這冷月公子稟性古怪,心情不好的時候,別說救病醫人,給你下毒倒差不多。

  不過,他偏不信這個邪,夜無昀唇角一勾便是一抹挑釁,人已往後面走來,婉婉趕緊攔住他的去路。

  「夜公子,後面是禁院,請止步。」

  「禁院嗎?我倒要闖上一闖,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張狂?」夜無昀一拂長袖,氣流盪開,婉婉被拂出去幾步遠,而那高大的紫色人影,已信步出了店堂,逕直往後院而去,他的手下一刀也緊隨其後跟著主子。

  夜無昀一出了店堂,身形一拭,人已凌空而起,直往小樓飄去,看著憑窗而立,肆意悠然的傢伙,他就想打得他滿地找牙,讓他狂,讓他傲,一向冷情漠然的夜無昀,絲毫沒感覺到自已情緒的變化。

  只有一刀有些詫然,盯著從半空閃過的主子,身姿如鶴,更似夏日盛開的一朵冰凌花。

  冷冷絕艷中,沾上浮塵幽土。

  「公子,小心。」

  琉璃屋頂,栩栩光芒,折射出一抹陰暗的幽光,快如閃電,飛疾迎了上去,一刀心驚的叫了起來,那是兩個厲害的人,突然從小樓後面高大的枝葉間竄射出來,如離弦的箭,眨眼疾了過來,手中兩柄明晃晃的寶劍,直刺向夜無昀。

  夜無昀一驚,身形一沉,讓了開去,紫衫在風中飄過,腳尖一惦在花枝之間憑空借力,人再次躍了上去,站在小樓一角的涼台之上,遙望著對首的兩個人,冷冷氣息,在夏末裡,帶來秋的蕭涼。

  「你們是什麼人?」

  流星和追月並不說話,冷冷的和他對恃著。

  只有窗前優雅的人一撩白色的長袖,刮過一道柔美的弧線,不緊不慢的開口:「他們是我的手下,夜公子不會以為我冷月一無所長,連個可用的手下都沒有吧。」

  夜無昀一怔,眼瞳閃爍著難以言明的暗流,他還真的沒想過,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有兩個身手厲害的手下。

  「冷月,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狂妄,隱藏得如此深。」

  夜無昀瞇起眼瞳,釋放出危險的光芒。

  可惜雲笑根本不理他的那一套,雋美的五官在陽光下,如一株盛開的白玉蘭,看得幾個人晃眼,這人真是一個妖孽,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我要睡了,你們該幹嘛幹嘛。」

  她拋下一句,慢慢的回身看也不看夜大公子一眼,不管他長得多美多俊,這女人就像沒感覺一樣,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慵懶隨意。

  夜無昀的一張臉黑了,身形一拭掠過陽台就待擋住這傢伙的去路,無奈他一動,對面的人便迎風而動,掃住了他的去路,三個人在陽光之下,小樓之前打了起來,緊隨其後的一刀也加入了打鬥,一時間,刀光劍影,兵器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雲笑本來想睡覺,可是這聲音擾得人無法休息,乾脆倒了一杯茶出來看戲。

  一邊品茶,一邊悠然的命令:「流星,追月,給我狠狠教訓,本公子最討厭比本公子美的人了,最好在他的臉上劃一條口子,讓煙京第一俊公子變成煙京第一丑公子。」

  雲笑說完,夜無昀狹長的眉擰緊,眼瞳騰騰的冒著怒火,俊美個性的五官上,罩了一層黑青的光芒,他,一向冷漠無情,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人,竟然被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幾度挑釁得失去了控制,此刻只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流星知道主子的個性,就是生氣的時候,喜歡挑釁別人,其實她的心地沒有那麼惡劣,可惜夜無昀中計了,愣是被氣得變了臉。

  「是,公子。」

  兩個人全力而為,迎站夜無昀和一刀。

  四個人在空中打得劈里喇叭啦的,不時一掌飛出去,炸飛了小樓前的一些藥草,雲笑一眼瞇去,可就不樂意了,臉色陰沉沉的。

  「夜無昀,你不就是病了嗎?這是來找大夫的樣子嗎?竟然把本公子的東西打爛了,待會兒少賠一份錢,我就毒死你,然後再毒死你全家。」

  這話寒錚錚,鐵凌凌,理直氣壯,夜無昀陡的收手,落了下來,那張俊逸的五官早就由青到紅,再從紅到青,幾番交錯,身子也蹌踉兩下,方站定,他是完全的被氣到了,世人只道他夜無昀冷漠無情,有誰知道,他身上的疾病纏身,不能過於憤怒起伏,這只會加重他的病情而已。

  一刀看到主子難受的樣子,既緊張又憤怒,抬首冷瞪著站在窗前的雲笑,恨不得咬她一口才解恨。

  而雲笑正和他們相反,心情好多了,只要別人生氣,她就開心。

  她纖瘦的身子從窗檯翩然而下,長袖飛舞,墨發輕揚,似一朵輕花而至,清雅淡定的落到夜無昀的面前,唇角擒著意味深長的笑。

  「說吧,又打又鬧的究竟是給誰治病,你,或者別人?」

  又打又鬧?

  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好不好?但是在座的幾個人都聰明的選擇閉嘴,因為他們已充分的認識到一件事,千萬別和這位冷月公子計較,他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何況他們來,是請他救病醫人的,不是為了來打架。

  「我的婢女巧凡。」

  夜無昀冷漠的聲音響起來,臉頰也由先前的青白恢復過來,輕手拂開一刀的手,側身望著雲笑。

  近距離的看這位冷月公子,確實是俊美,神態淡若清風,處事波瀾不驚,一般人遇到他,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神色都會俱變,必竟他身後有手握重兵的爹爹,還有一個有權勢的當朝姑母,還有為妃的妹妹,可是這小小的大夫,竟然淡定恬然,無一絲諂媚恭順,相反的很狂傲,這使得夜無昀,沒來由的放鬆,感覺總算遇到一個坦然相處的人了。

  「沒想到竟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夜公子真是出人意料,我以為是公子自已求醫呢?」

  雲笑是真的意外,她一直以為夜無昀是為了給自已醫病的,沒想到他如此大費周章 醫治的竟是一個小小的婢女。

  在古代,下人的命如草介,根本是不值一錢的,哪個大富大貴人家手上沒有一些血腥,但為人冷漠,疏人於千里之外的夜無昀,竟然為一個婢女求醫問藥,或許那人是他的心上人,也未可知。

  不管怎麼樣,這一點還是讓人尊重的。

  「只要冷公子願意出手,不管是要千兩黃金,還是要什麼,夜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如果我說要你的命呢?」

  雲笑非笑非笑,冷冷的睥睨過去,男人啊,話還是別說得自大的好。

  「你?」

  一刀一聽雲笑放肆的話,手按腰間的刀柄,就待發怒,雲笑一個冷眼過去,那眼神好似蒼天的雄鷹,盤旋緋徊,五爪銳利如鉤,就等著擄走自已的獵物,而一刀此時就有這種感覺,這人的眸光就像一隻高踞藍天的蒼鷹,令人不敢小覷,更不敢懷疑他的話。

  「好,只要你能治好巧凡的病,如若真的要我的命,就拿去。」

  夜無昀沒有皺一絲眉頭,那張絕美的五官上目光氤氳,劍眉輕佻,薄唇勾出薄薄的冷霧之色,他這樣的命就是活著,只怕也不久了,所以能醫好巧凡的病,才是他最開心的,至於他的病,從小到大看了數不勝數的大夫,連宮中的張沼德御醫也婉轉的回絕了,所以他根本不報任何的希望了,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巧凡活得開開心心的。

  「把她帶進來吧。」

  雲笑冷聲,人已掉頭往小樓而去,一刀聽了雲笑的話,早閃身奔了出去,其實他看到冷月公子醫術很是了得,最大的願望是想治好公子的病,雖然以往沒有一次成功過,但是說不定這冷月公子能行,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

  只是公子似乎認命了,不准任何人再提到他的病。

  雲笑和夜無昀走進小樓坐定,婉婉立刻手腳俐落的奉上茶水,隨後在雲笑的身側立定,廳裡安靜下來。

  婉婉的一雙俏目定在夜無昀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個沒完,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夜公子呢,豐朗有神,美玉奇韻,不愧為煙京的第一公子,舉手投足,說不出的雅緻風流,只是這夜公子的臉色比正常人的臉色略白一些,似乎有些病態的蒼白,婉婉一念落,有些心驚,又多瞄了幾眼。

  夜無昀邊喝茶,邊打量小樓內的裝飾,簡潔婉約,沒有多餘的擺設,除了必要的桌椅,和一些傢俱。

  再看端坐在主位上的冷月公子,那般的高雅,好似藍天之上的皎月,罩著一層朦朧的面紗,黑色的眼瞳閃爍著深邃神秘,這樣如玉的人,如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實在無法相信,他罵起人來,狠毒辛辣,挑起事來,面不改色。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夜無昀正在猜測,樓外已響起腳步聲,一刀拉著一個身材纖瘦,眉清目秀的丫頭走了進來,這丫頭眼中無神韻,不能凝聚在一起,一隻手被一刀拉著,另一隻手撩著頭髮,送進嘴裡,噴巴著玩兒,一看到夜無昀,便嘟起了嘴巴,掙紮了一刀的手,衝到夜無昀的面前,不滿的抗議。

  「無昀哥哥,人家等你好久了,你陪我去逮蛐蛐兒玩。」

  這丫頭看來就是巧凡,只是沒想到巧凡不是病了,而是傻了,這傻子如何醫治,雲笑臉色有些難看,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冷冷的瞪視著夜無昀。

  「夜公子,你是不是吃飽飯沒事做了,這丫頭只是傻了,她沒病你醫什麼?」

  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麼也看不出病來,倒是傻得徹底,不知道這夜無昀怎麼和一個傻子牽扯出感情來了,為了她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雲笑說完,掉頭望向身側的婉婉:「送客。」

  「是,主子。」

  婉婉也看到了巧凡,她只是一個傻子,根本沒病,如何醫治,如果說大夫連傻子都醫了,那這世上就沒有傻子了。

  雲笑吩咐完,人已樓上走去,身後,一道灼冷冰寒的視線緊盯著她的背,似乎恨不得在她的背上戳出一個窟隆來,可惜雲笑不以為意,也不在乎,她沒必要在一個傻子身上浪費精力。

  不想夜無昀眼瞳陡的暗沉,身形一拭紫色光芒閃過,人已攔住了雲笑的去路,居高臨下的俯視雲笑的臉,絕美的五官佈著失望冰寒,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以為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原來大名鼎鼎的冷月公子也不過如此,在你們這些人眼裡,是不是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丫鬟的病就不是病,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原來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夜無昀因為憤怒,他蒼白的臉頰泛上紅絲,近距離的看,眼睫毛又長又密,黑色的眼睛裡,跳躍著熾熱的火焰,那火焰中還有自已錯愕的臉,好久才反應過來。

  「夜公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不醫,如若這位巧凡丫頭是病,我肯定會出手的,但她是傻了,試問天下有多少傻子,傻不是一種病,你讓我如何醫?」

  雲笑一說完,夜無昀不待她再拒絕,手一伸便拉著她的手,拽到巧凡的面前。

  「她以前不傻,是因為遭受了一場變故,所以才變傻了,所以我希望能醫好她,這樣她就可以自已照顧自已了。」

  雲笑睜大眼,愕然的望瞭望夜無昀,隨後望著拉自已的那隻手,這手白晰修長,和慕容的手有得一拼,只是慕容的手溫熱如暖泉,讓人由內至外的感覺溫暖,但是夜無昀的手,就好像寒冬臘月的冰窖,凍得人直打顫,從指尖一直涼到心裡,說實在的,這涼即便是夏日,也令人毛骨悚然,而不是一種真正的涼爽,他的體內竟然有寒毒?

  夜無昀好久沒聽到身側人的反應,飛快的掉頭,然後看清了自已緊拉著冷月公子的手,不由得面色燒燙,緋紅一片,飛快的鬆開手,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空氣沉悶。

  婉婉和一刀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掃來掃去的,一直未說話的巧凡,總算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拍著自已的胸口。

  「巧凡怕怕,巧凡怕怕。」

  夜無昀恢復了正常,沉穩的走到巧凡的面前,拉過她的手:「巧凡不怕,哥哥在這裡,哥哥在這裡。」

  雲笑看得心酸,說實在的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人,都到這種份上了,她怎能袖手旁觀,至於能不能醫,是後話,總要診了脈才知道。

  「好吧,我只能盡力而為。」

  雲笑終於鬆了口,對面的夜無昀抬首,立體的五官一瞬間罩上暖意,眼神氤氳,一向清絕冰冷不近紅塵的容顏,終於耀過淺暈的笑意。

  「謝謝你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自已中了寒毒,偏偏還有心思管別人。」

  雲笑往一邊走去,準備給巧凡診脈,誰知道她話音剛落,一股狂風席捲到身邊,然後整個人騰空被人提了起來,然後是一刀狂喜激動的聲音。

  「冷公子,你說公子中了寒毒,是不是有辦法可醫?」

  雲笑被吊在半空晃得頭暈,惱怒異常,抬手便甩了一記耳光過去,然後冷冷命令:「放我下來。」

  一刀被打了一記耳光,卻一點不生氣,放下雲笑,執著的開口:「冷公子,只要你能救我們家公子,不管打我多少下都行,這邊,這邊再打,隨便打,只要你能出氣就行。」

  一刀把另一邊的嘴巴又送了上去,他的眼裡閃爍著激動的火花,公子看了多少大夫,連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了,寒毒發作的時候,公子總會疼得死去活來,他看著恨不得那毒發作在自已的身上,一直以來做夢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治好公子的病,到時候要一刀做什麼都行。

  雲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知道瞪著一刀了,原以為自已夠牛了,沒想到一刀比她還厲害,打完了一邊,還送上另一邊,只為了要救公子的命,寧願被她打,看來他們這幾個人倒都是有情之人。

  夜無昀的心底卻沒有多大的浮動,雖然這位夜公子識出了他身染寒毒,可是這寒毒,張沼德御醫已說過了,因為年份太多了,所以無法醫治了,如果是剛下毒那會子是有辦法醫治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夜無昀沉下臉,眼下為巧凡治病要緊。

  他害怕自已時日無多,留下巧凡,還有誰會關心她,當年都是因為自已的錯,才害得她傻了。

  「一刀,退下。」

  一刀又堅持的叫了一聲:「冷公子。」

  雲笑根本不理他,輕步走到一側坐定,慢慢的開口:「把巧凡帶過來吧……」

  夜無昀立刻把巧凡帶了過去,而旁邊的一刀滿臉的失望,咬著唇眼神迷濛,雲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手下還真有些可愛。

  巧凡見這麼多人圍著自個兒,有些害怕,一直拉著夜無昀的衣袖,他沒辦法,只得牽著她走到雲笑的面前,婉婉已搬來一把椅子,示意巧凡坐下來,這一次她倒是乖巧,聽話的坐了下來,一雙眼,神韻聚不到一起,好奇的盯著雲笑。

  雲笑執了她的手,開始號脈,花廳內安靜下來。

  幾雙眼暗齊刷刷的盯著她,夜無昀離她很近,身上清雅的香味直撲瀰漫在花廳內。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了。

  雲笑的眉慢慢的蹙起來,臉色有些暗,夜無昀的心沉甸甸的,現在冷月就是他的希望了,如果他也說不行,只怕巧凡真的要傻了。

  「你確定要給她治嗎?」

  雲笑抬首收回手,望著夜無昀。

  那深幽的眼睛,像月夜耀眼的繁星,看得夜無昀心內一顫,聽他話裡似有生機,不由得浮起希翼。

  「治。」

  一個字表明了他的決心,不管花多大的代價多少錢,他一定要治好她,因為到那時候,自已不在了,她就能照顧自已了。

  他知道冷月這話的意思,也許巧凡曾遭遇過什麼,所以她才會傻了,傻了的人有時候反而是一種福氣,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寒毒,他一輩子照顧她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他沒辦法照顧她,只能醫好她。

  「好吧,其實她只是受了很深的刺激,所以強迫自已,麻痺自已,使得自已不願意去想那些發生過的,不堪的事,我想雖然要點時間,應該還是可以醫好的。」

  雲笑一說完,夜無昀一向冷漠的神色舒展開來,那細長的眉尖緩和,融著眸中的暮色光芒,唇角勾出笑意,沁人心脾。

  「這真是太好了,巧凡,快謝謝這位哥哥。」

  巧凡雖然傻,但是對夜無昀似乎很信任,一聽到他的話,立刻點頭學舌:「謝謝哥哥,謝謝哥哥。」

  雲笑心情沉重,雖說她有義務治好巧凡,可是能讓一個女人瘋狂的病因,一般只有兩個,一個是情人變心,二是被人糟蹋了,巧凡很顯然是屬於第二種,即便她醒過來,該如何面對那些不堪的往事呢?

  巧凡的話說完,一刀乘機搶了過來,再次執著的盯著雲笑。

  「冷公子,你救救我們家公子吧,就是讓一刀做牛做馬,一刀也願意。」

  夜無昀沒想到一刀又舊話重提,不由得惱怒,冷喝:「一刀,還不退下去。」

  一刀求完了雲笑,竟然撲通一聲跪下來:「公子,一刀只想一輩子侍候公子,不想守著公子的墳墓過一輩子。」

  說完一個大男人竟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了起來,看他外表高大,魁梧,平時面無表情的樣子,沒想到竟然可以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他一哭,巧凡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心情,還是被嚇哭了,也哭了起來,花廳裡哭聲一片。

  婉婉看著,眼裡也溢出了淚,福著身子央求。

  「主子,你救救夜公子吧。」

  這麼俊美的公子,死了多可惜啊,雲笑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一臉的黑線條,她沒說不給夜無昀治,只不過不瞭解他的病情,治什麼啊,或許連她也沒有辦法。

  「好了,起來吧,過來我看看。」

  雲笑惱恨的伸出腳去踢一刀,一個大男人哭得嘶咧嘩啦的,醜不醜啊,可是一刀聽了她的話,竟然有本事咧嘴笑。

  「冷月公子,你答應了,這真是太好了,巧凡,冷月公子給公子治病了……」

  雲笑抬首望著夜無昀,兩個人眼神交流。

  你身邊有這兩傻子,怎麼沒被逼瘋呢?

  夜無昀眼神回之,其實他們心思很單純,不似別人善於心計。

  「坐下吧,」雲笑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夜無昀一撩長衫坐了下來,姿態優雅撩人,舉手投足毓秀雋美,雍容清華。

  雲笑發現,這個男人特別喜歡穿紫色的衣服,深紫的,淺紫的,暗紫的,總之他所有的衣服都是紫色的,這紫確實挺適合他的,映襯得他身材修挺,肌膚瑩白,氣質高雅。

  寒毒,是一種下在血液裡的慢性毒藥,可以使人的血液冰寒,因為潛伏的時間較長,開始的時候根本發現不了,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很重了,雲笑號了脈,初步估計,夜無昀體內的寒毒,至少有五六年了,依他的年紀估計,是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下的,是誰會對他下這種毒手呢?

  「這寒毒已經很重了,要想徹底的根除,只怕要費些時日,不是一時兩時醫得好的。」

  雲笑淡淡的告訴對面的男子,慢騰騰的收回手。

  「你是說這毒有辦法根治。」

  「我會盡力試試的,但是現在我必須和你談一個條件。」

  雲笑神態狂傲,定定的望著夜無昀,她知道夜無昀是個很厲害的傢伙,他一直蜇伏著,一來對名利沒有慾望,二來是身體的原因,所以一直深居簡出,但是他的能力,她可是看在眼裡的。

  「說。」

  夜無昀並沒有因為身體有法醫治就欣喜若狂,相反的很鎮定,深邃冷冽的眸中是沉浸的暗沉,這冷月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做事古怪,不按牌出招,心情好時醫人,惡時只會整人,誰知道她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這個人就像暗夜中的惡魔一樣,和魔鬼談交易,自然要慎之又慎。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從此後,我若是命令你做什麼,你必須完成。」

  雲笑淡淡的開口,她這樣的要求並不過份,因為他的命確實是她救的,為她做事也是應該的。

  只是夜無昀一動也不動,那紫色的錦衫上,金色的曼陀羅花,張揚的瀉出妖異的金光。

  輪廊鮮明的五官上,眉微挑起,邪狂的開口。

  「第一,我只幫你三次,第二不可違背了我的原則。」

  「三次?」雲笑眨眼,這是不是太虧了,一條人命就換來他三次的出手,真不划算,不過看這男人狂妄冷漠的樣子,只怕不答應寧願放棄自已的生命,也不委曲求全。

  「好吧,三次,不過巧凡的另算,如果治好了她,另加一個次,還有要賠償小樓裡的損失。」

  雲笑站起了身,指指樓前的被打得亂七八糟的藥草,提醒夜無昀,自已打了個哈欠,往樓上走去。

  身後夜無昀一眨不眨的望著她,這個人夠古怪,神秘莫測,可是他的神彩卻是無人能比的,讓人看一眼便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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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兄弟情

  夏末,夜涼如水,輕風皎月。

  蒼穹如墨,月光淡瀉,青光籠罩著大地。

  螢火蟲在角落裡飛躍著,燃盡最後一絲的餘輝,花朵荼靡,芳香濃郁,這最後一絲的掙扎,誓要永留別人心間。

  琴音渺渺,優雅婉轉,恰似那一江春風向東流。

  小樓昨夜又東風,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婉婉倚在不遠處的門菲上,若有所思的聽主子彈琴,伸手輕觸珠簾,叮噹有聲,清脆悅耳。

  看來主子在等人,她擒笑悄然離去。

  雲笑一邊撫琴,一邊望著窗外,新月朗星,天空藍堪堪的,連一絲兒雲彩都沒有,令人心曠神移,月亮掛在這藍色的綢幕上,星星分佈著,好似閃閃爍爍的眼睛,心,沒有一絲的雜念,所有的煩燥不安,都化為烏有,萬物沉浸在如水的輕紗之中,連遠處的說話聲,喲喝聲都那麼虛無縹緲。

  她在等人。

  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不過來不來,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想他。

  相信,是多麼的不容易,經過一天的焦慮,一天的反覆,她終於選擇堅定的相信他。

  這信任二字,說起來簡單,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雲笑嘆息一聲,微瞼雙目,所有的感官跟著指間的音符遊走。

  那音符好似活了一般,直上九天,婉延盤旋。

  忽然,空氣中瀰漫著清雅的香味,一人輕衣緩帶,衣袂翩翩,立於窗下,黑色晶亮的眼瞳,好似涼夜之中,最耀眼的一顆星星,更似碧潭中沉浸多時的珍珠,瑩瑩冷光,璀璨奪目。

  一曲終了,掌聲響起,暗沉低醇的聲音:「笑兒在等我嗎?」

  這一次,雲笑也不扭捏,睜開微薰的眼,定定的望著那淡若輕風,衣袍輕飛的人,他個性的唇角勾出瀲灩的笑意,眼瞳如流泉輕潤,溫柔得好似一汪水,在他的眸光裡,她看到的是慧質冰心,還有那纖塵皎潔,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殺了司馬青雲,唯有一種解釋,那是一場佈局,這局挽救了司馬府的人,和丞相司馬青雲。

  「是啊,奴家在等你,不知道爺今晚來不來?」

  雲笑眨巴著眼睛,徹底噁心了一回,笑得嫵媚至極,只是學不來青樓女子的膩媚,倒是多了幾分滑稽搞笑,不過這份古靈精光,落到窗外人眼中,那是疼到心窩子裡去的,自然沒忘了配合她,寬大的水雲袖一揚,弧線優美,身姿如柳,飄然閃身進來,那磁性沉醇的話響起。

  「你個鬼丫頭。」

  人已落到寬大的懷抱中,雙臂用力的摟著,磁性的聲音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愉悅,一雙深黑色的眼瞳,就好像千年的磁鐵,能深深的吸附人心,雲笑望著他,感受到他心中的熱切,一眨不眨的望著,心口小鹿似的亂跳,佳人在懷,美玉無暇,他又不是柳下惠,何況這是自已最鍾愛的人,慕容沖抱著她往床上走去,雲笑不免有些緊張,以手抵著他的胸:「做什麼?做什麼?」

  「今晚我抱著你睡,明日我有事要辦,好幾天才會回京呢?」

  那聲音裡難掩落寞,人未去,已感相思苦,不是不相思,只是未到情深處,像他這般,只想每時每刻的把她帶在身邊,方能安心,就怕一個不小心,她被別人給看了去。

  「離京?」

  雲笑一愣,伸出手樓著他,也有些意外,想到幾日不見,心裡也有些不捨,似乎習慣了他的存在,又或者習慣了身邊有他,若是身邊沒有了這個人倒不習慣了,不過,能清閒幾日也是好事。

  「會不會想我。」

  「不會。」

  斬釘截鐵的口吻,小腦袋仰起,表示自已多麼的有決心。

  慕容沖已抱著她放到了床上,自已側身躺在她的身邊,伸出一隻手來捏她的鼻子:「你啊,真狠心,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雲笑怔怔的,沒想到這男人還會說甜言蜜語,總感覺,像他這樣霸氣冷酷的人是說不來那些甜言蜜語的,誰知道這人說起來,臉也不紅一下,坦然至極,而且理所當然。

  不過她似乎還不太習慣聽他的甜言蜜語,週身的不自在,何況他還用一種熾熱的眼神緊盯著她,今天晚上明明輕風習習的,為何自已週身燥熱,好似著火了一般,雲笑面頰緋紅,呼吸有些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了。

  慕容沖就那麼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慢慢的靠過來,唇角是魅惑的笑,雲笑一看到他靠過來,想起上次那個纏綿的吻,忍不住閉上眼睛等待著,誰知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噗笑聲,隨之是戲謔磁性的話。

  「笑兒,你的臉好紅,想什麼呢?」

  轟的一聲某女被雷住了,隨之是惱羞成怒,陡的睜開眼睛,小小的火焰跳躍著,越燃越旺,最後成了燎原之勢。

  「很好笑是不是?」雲笑一本正經的問,不待慕容反應過來,身子陡的一翻,雙手就摸上了慕容沖的腰,給他搔起癢來,慕容沖立刻笑了起來,原來他怕癢,這是雲笑一次無意間發現的,此刻正好拿來對付他,他不是喜歡笑嗎?就讓他笑個夠好了。

  兩個人在床上鬧騰,忽然,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暗夜中分外清晰,可見來人是有急事的,雲笑忙停住手,噓了一聲,慕容沖一動不動的睡在床上,雙瞳幽深凌寒,冷冷的氣息染在他的身上,戾氣頓起。

  雲笑人已起身,移到小樓的窗前,藉著燈光往下望,卻是婉婉。

  「怎麼了?」

  「主子,是公子,公子回來了?」婉婉明顯有些結巴,雲笑錯怔,一時反應不過來,公子是誰?直到婉婉的身後,不遠處走過來一道欣長的身影,才猛然的回身,來人竟然是哥哥雲禎,沒想到哥哥竟然回京了,而且還是秘密回京,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上官耀不會放過他們,雲笑一急,也顧不得理會別的,身形一縱從窗檯躍下來,而雲禎還不知道她身懷武功,生怕她有所閃失,身子陡的一躍,拭到半空,抱住雲笑的身子,急切的開口。

  「笑兒,你急什麼?」

  不過很快發現,原來笑兒竟然身懷武功,是自已太激動了,兩個人落到地上,雲禎並沒鬆開手,相反的摟得更緊了,眼瞳閃過滿足,一向溫文懦雅的容顏上,閃過熱切,瞳仁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婉婉也很高興,笑望著主子和雲公子,可是很快發現一絲不對勁,不遠處似乎有凌寒徹骨的殺氣浮起,還有那鋪天蓋地的戾狠,瞬間籠罩在她們四周,只是主子和雲公子太高興了,竟然沒注意。

  婉婉一抬首,看到二樓的窗前,立著一人,溶於月光裡,一襲白色的錦衣,栩栩如輝的面具,看不真切臉上的神容,只是那眼瞳,閃爍著嗜血,殺氣重重,週身寒光四濺,森冷陰驁,婉婉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她竟然忘了樓上還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對主子可是霸道得很,十分的寵她,只怕也容不得人靠近她,他此時的樣子就像午夜的索命修羅。

  婉婉趕緊喚了一聲:「主子,主子?」

  雲笑哪裡在意婉婉的神情,只拍拍哥哥的肩,示意他放開手。

  「哥哥,你怎麼回京了?爹爹還好嗎?」

  雲禎既沒有動,也不說話,依舊緊摟著雲笑,眼瞳是一閃而過的魔魅,他的心中在她離去時,便住了一個魔,一得到她的消息,便趕了過來,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笑兒,笑兒。」

  雲笑掙紮了一下,整個人窩在哥哥的懷中,慢慢的覺察出一些怪異,哥哥似乎有些異樣,而且這樣緊抱著也有點不合時宜,但是雲笑只理解為他是太激動了。

  「哥哥,好了。」

  雲笑試圖讓他放開,可惜多日來的相思之苦,讓雲禎忘了一切,自從在峰牙關,親眼看到她靈動的一面,知道了她的不再是他的妹妹,他心中就住了一個魔,只是當時沒在意,直到她離去,他才感受得那麼熱切,從來沒有如此惦記過一個人,刻骨的相思,每日想著她過日子,那些苦便不再是苦了。

  雲禎依舊一動不動,可是樓上的人終於發怒了,他是男人,對於男人的本能瞭解得很深,所以這個雲禎對笑兒根本不是單純的兄妹情,他的心中隱藏著一隻小獸,想吞噬掉他的女人,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慕容沖身形一拭,如藍天的蒼鷹,直撲過來,身勢凌厲而霸道,如鋼刀,如冰凌,鋪天蓋地的掃了過來。

  雲禎一驚,飛快的放開雲笑的身子,一伸手拉著她避開那銳不可擋的殺氣。

  待到兩個人站定,雲禎放開雲笑的手,抬眸望過去,只見皎皎月色之下,一人白衣勝雪,週身逼人的光華,此時那光華之外,罩著的是戾冷的殺氣,冷瞳如冰,深不可測,似草原的狼眸,更似嗜血獅瞳,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已,恨不得一招斃了他。

  雲禎一眼便認出來人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

  沒想到本尊竟然如此的不凡,世上沒人見過他,聽說見過他的人都死了,今晚倒是個意外,不過他為何要殺他,雲禎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懼怕,柔和舒緩的開口。

  「不知道神龍宮宮主何以在此?」

  雲笑錯愕,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生怕兩個人打起來,她心下明白,哥哥雲禎是斷然不會讓她和慕容接觸的,此時的場面還真不知道如何收拾,趕緊站到兩個人中間,乾笑兩聲,望向哥哥雲禎。

  「哥哥?」

  可惜她的話還未說出來,雲禎生怕慕容沖傷到她,身形一動,就想拉她過來,那慕容沖如何讓他得手,電光火石間,雲笑已落入他的懷抱,高大的身軀緊摟著懷中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神態,和先前天壤地別,一抬首,那瞳仁依舊是冷酷嗜血,戾氣冷沉,霸道的宣誓著他的所有權,這是他的女人,即便是哥哥,也別想碰他的女人一下,剛才已是極限。

  一瞬間,雲禎的臉色難看異常,對上那雙冷酷嗜血的眼神,再看看他懷中的雲笑,恍然明白,可是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的,他千里奔波,趕回來看望的笑兒,竟然靠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這深深的刺激了他,雲禎倒退一步,月色下,臉色有些蒼白,冷冷的盯著慕容沖。

  「笑兒,這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和一個殺人的魔頭在一起,爹爹若是知道?」

  涼夜中,那聲音尖銳無比,雲笑有些黯然,不過很快便坦然了。

  一向溫文懦雅待人的雲禎,一定會聽她解釋的,她笑著開口:「哥哥,他並不像外人所言。」

  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出口,雲禎已飛快的出聲阻止了她的話。

  「笑兒,哥哥不同意你和這個殺人大魔頭在一起,你還是我雲家的人嗎?」

  雲笑有些錯愕,抬首望著雲禎,只見他瞳仁閃爍著冷寒,臉上罩著青霜,狠戾的怒視著慕容沖,似乎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從來沒看過哥哥雲禎竟然有如此冷寒的面貌,一直以為,他都是溫文豐朗的,如玉一般圓融,即使在峰牙關,那樣的險境裡,他也是優雅飄逸的,可是今晚他似乎失態了。

  這種時候,似乎不再適宜刺激他,等慕容走了,她再和他慢慢解釋好了。

  雲笑抬首望著慕容沖:「慕容,你先回去吧。」

  「不行,」慕容衝斷然拒絕,而且一雙手霸道的緊摟著雲笑的腰,這男人名為雲笑的哥哥,可是他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他生氣,並非因為妹妹交了他這樣的男人,而是因為他想獨佔著自已的妹妹,一想到這男人的心思,慕容沖臉色冷如冰,寒如鐵,週身殺氣,騰騰的怒視著對首的雲禎。

  暗夜中,一人白衣輕揚,黑髮如墨,那栩栩生輝的面具,使他的臉更冷寒。

  一人青衣緩帶,細縷腰帶飄逸,那張溫文爾雅的容顏之上,是寒意陡峭的冷絕,眼瞳騰騰的冒著憤怒的火焰,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立在涼夜之中。

  雲笑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忽然慕容沖手一鬆,放了開來,雲笑心下一喜,以為慕容認同了自已的話,誰知道,他身形一縱,躍到半空,雲禎也不甘落後,惦足往半空拭去,一白一青的身影眨眼纏鬥到一起去,這時候,雲笑的手下流星,和慕容的兩個手下追風和追月都冒了出來,追月想上前幫忙,慕容沖冷聲喝止。

  「誰都不許動。」

  這是他女人的事情,不容別人插手。

  兩道光影在半空相纏,速度很快,出手也毫不相讓。

  說實在的,雲笑知道雲禎是打不過慕容沖的,慕容的身手十分厲害,這世上恐再難找敵手,因為聽他提過一次,似乎是他的師傅把一甲子內力都輸送給他了,再加上平時服一些提升內力的丹藥,所以他的內力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常人不是對手,除非是頂級的高手。

  雖然她沒見過雲禎的功夫,但是可想而知,再高也不會高過慕容。

  果然,兩個人很快便分出勝負了,雲禎落敗,慕容顧慮雲笑的感受,所以沒有打傷他,要是一般人,想和他搶女人,今晚必死無疑。

  冷冷月光裡,雲禎一臉的慘白,那青衣上罩了清霜,一身的靜寂,連周圍的空氣都凝了霜降,他的雙瞳死灰,緊盯著慕容沖。

  不甘心,不服輸,可是敗了終究是敗了。

  雲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哥哥即便是輸了,也沒有必要如此淒慘,好似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一樣,只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勝敗仍兵家常事。

  雲笑想走過去,給予他一些的安慰。

  但是慕容沖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身形一動,已攬她入懷,沉著霸道的開口。

  「笑兒。」

  雲笑抬首,白了他一眼,對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是從頭到尾有些莫名其妙。

  而慕容沖也聰明的什麼都不提,笑兒是不會想到,這嘴裡的哥哥,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心,他如何能讓他們在一起。

  雲禎受不了眼前的刺激,轉身急急的離去,雲笑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心急的喚了起來:「哥哥?」

  雲禎猛然駐足,回頭驀然一笑,那笑滄涼無比,冷冷月色中,好似盛放的幻鏡空花,那麼縹緲不真實。

  「沒事,我回王府去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影蕭條,溫潤如玉的臉上,牙齒咬破了唇,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難道讓他把笑兒拱手讓人,不,這絕對不可能,但是他有什麼辦法,能從這個男人手中把笑兒奪回來呢?

  月夜下,清瞳罩血,冷異萬分。

  樓內,雲笑眼看著哥哥離去,啪的一聲拍開慕容緊摟著自已的手,身形一拭,便飄到二樓去了。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立刻四散分開,接下來的事情,可是閒人免看,閒人免聽,有多遠滾多遠,所以大傢伙聰明的避開,就是婉婉,也到雁眉的房裡窩一晚去了。

  二樓房間。

  雲笑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雙腿摺疊,整個人盤在上面,臉上黑沉沉的,一身的冷寂,連空氣都漂浮著涼薄的寒意。

  慕容沖一動不動的倚在窗前望她,幽深的黑瞳中是一抹憂心,現在出現了一個雲禎,不知道後面還會有誰發現她的美好,而他該怎樣才能牢牢的守著她呢?

  雲笑不知道今晚雲禎是怎麼了,她雖然生悶氣,倒也沒有怪慕容,只是覺得胸中阻得慌,可是其中的原因也說不上來。

  雲禎不准她和慕容在一起,原也是正常的。

  世人都道神龍宮宮主嗜血成魔,誰知道他其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慕容,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陪你,」慕容沖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哪裡放她一人孤寂冷坐,身子一移大踏步的走到床邊,淡然的開口:「說過了今晚睡這裡。」

  說完當真一撩衫擺,理直氣壯的仰靠到床上去,和衣而眠,看也不看雲笑,雙手肆意的疊在腦袋下面,翹著腿一臉的賴皮,雲笑無奈,這原是兩個人說過的,她也沒反抗。

  何況今天晚上,是哥哥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通脾氣,和慕容沒有關係,雲禎連她的話都聽不進去,看來明兒個應該找個時間和他談談,慕容並不是傳說中那麼十惡不赦的人。

  「慕容,明天你去哪?」

  「江南。」

  慕容沖並未睜眼,唇角微動,輕盈的吐出兩個字,他做什麼事,並未瞞著雲笑,只要她問,他都會說,早晚有一天,他會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倒是雲笑,有些驚訝,他去江南幹什麼?一張俏麗的臉蛋上籠了一片清光,早忘了先前生悶氣的事,現在她全身心關切的是慕容衝要離開煙京的事。

  「你說去江南嗎?這一去要多久呢?」

  話裡已升起濃濃的離別之憂,月色下清靈逼人的容顏,一半陰暗下來,長長的睫毛眨動著,生出幾分旋旎。

  一直躺在床上的人陡的睜開眼,只見那雙眼蕩起瀲灩的波紋,唇角勾出笑意,一身的溫暖,連週遭的空氣都湧過陽春三月的溫馨。

  慕容沖聽到雲笑微微輕愁的話,一晚上所受的氣,竟然嘎然而止,心情愉悅起來。

  這丫頭也知道離別的輕愁了,這是好事啊,抬眉瀲笑。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江南。」

  自從看到雲禎,他就心緒不寧,那男人的眸光太直接,太霸道的了,他留她一個人在煙京,總覺得不放心,剛才就在思緒,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現在看來,唯有帶她在身邊才是最放心的事。

  雲笑一怔,沒想到慕容竟然想帶她去江南,說實在的,心底挺高興的,而且去一次蘇城,對於煙雨江南,有很深的喜愛。

  但是雲禎怎麼辦?她總不能置他於不顧,眼下應該讓他盡快回峰牙關去,如若讓人發現他流連在煙京城內,不但是他,就是爹爹和府中的其他人也會受牽連的。

  還有上官曜讓她三日後進宮的事,如果到時候接不到人,上官曜一個惱恨,給她來個抗旨不遵,只怕醫館內的人都逃不過惡運,雲笑前思後想一番,斷然搖頭。

  「慕容,我在這裡等你。」

  她斬釘截鐵的說,然後揚起如花的笑靨,輕拈起蔥白玉指,一下下的輕點:「你要給我帶江南蓮藕,還有龍眼。」

  「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帶回來的。」

  慕容沖寵溺的開口,不再堅持讓她陪他一起去江南。

  因為只要她堅持的事,一般人是改變不了的,不過心仍然免不了擔憂,那深幽的眸子籠著清霜,泛著微微的涼薄,淺淺的開口:「你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

  雲笑難得的答應一件事,既然她認真答應了,必然會做到。

  「那睡吧,別想了,」慕容拍了拍裡面的床位,示意雲笑休息,夜已經很深了,別想那麼多了。

  雲笑起身,抖落一身的銀芒,輕盈安靜的走過來,上床躺在他的身側,暗夜中,彼此的心跳聲那麼熱切,馨香味充斥著,倦意慢慢的襲上心頭,瞼上目便睡著了。

  暗夜中,慕容睜大眼望她,看她自然的倦縮在自已的身側,像一個玲瓏可愛的貓咪,不由得心底升起滿滿的柔情,伸出修長的手輕觸她水嫩的肌膚,只想把她的眉眼深深的刻畫在心裡,永世不忘。

  夜越來越深,他看了一夜,東方浮起一抹青白芒的時候,他起身離去,床榻上的人依然安睡著,那麼美好香甜。

  慕容心底嘆息,等到一切都完滿的落局,只希望笑擁她晨起夕落,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小樓裡。

  東秦的朝堂,一片蕭殺冷沉,江南連日大雨,沖挎了沿江堤岸,使得一個郡,兩個縣全部被淹沒了,現在嶺南郡郡守快馬加鞭送了八百里的加急進京,希望朝廷派官員下去抗洪救災,否則嶺南和兩個鄰縣將不保。

  上官曜一接到奏摺,一夜未眠,早朝之時頂著兩個黑眼圈,把此事提出來議案,希望盡快拿出一個方案,派誰前往嶺南救災。

  嶺南位屬於長江中游地區,如果一郡二縣被淹,只怕周圍幾個縣也不能倖免,這事可大可小,就看如何處理。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吵雜一片,就是沒人站出來,丞相司馬青雲被殺,葉太傅和夜尚書都受傷了,還有一些人陸續受了驚嚇,都沒有出來,金鸞殿上,一眼望去,稀稀落落的,很是淒涼。

  上官曜眼瞳攸暗,決定盡快安插自已的人手,他的眸光似有若無的掃向一旁沉默無語的上官霖,緩緩的開口。

  「霖王爺認為此事由何人前往?」

  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上官王爺身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上官霖微微一笑,抬首望向高處的男人,那俊逸的五官,雖然同樣出色,但是比起真正的太子皇兄,還是差了很多,而且他此刻微瞇的眼,眼瞳中射出陰寒的光芒,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已的猜測是對的,這高座上的皇帝果然是葉傾天孩子,而葉傾天懷疑自已了,這個假皇帝準備對自已下手了嗎?自已是繼司馬青雲之後被害的人嗎?

  不過?上官霖出列抱拳,恭敬的開口:「稟皇上,臣弟願出任救災大臣,前往嶺南振災,並和當地的百姓一起抵抗災洪。」

  上官王爺的話音一落,諾大的金鑾殿,鴉雀無聲,眾人沒想到,堂堂親王,竟然自願出任救災大使,上官王爺果然是愛民如子啊,大殿響起如雷掌聲。

  上官曜唇角勾出笑意,一臉的和煦。

  「好,果然不愧為皇室血脈,」上官曜一聲讚嘆,掉頭下聖旨:「戶部尚書何在?」

  戶部的尚書立刻走出來,恭敬的跪下來:「臣在。」

  「立刻撥三十萬兩銀子,用於抗洪救災。」

  「是,皇上。」

  上官曜又沉聲命令兵部:「兵部侍郎何在?」

  藍清倫立刻出列,因為兵部尚書夜大人重傷在床,所以未上朝,這兵部的事情,全權由藍清倫做主,藍清倫為人極機警,每天會把所做的事,盡數稟報於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這夜思源很滿意,也放心的把大權暫時交給他管理。

  「臣在。」

  「撥一隊精兵,押送銀兩,還有保護上官王爺的安全。」

  「是,皇上。」

  藍清倫領命,退下。

  早朝決議,皇帝退朝,大臣們散朝,上官霖臉色冷冽,一身的清寂,連週遭的空氣都異常的凌寒。

  即便很多大臣害怕,但仍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人過來打招呼。

  藍清倫一臉清雅的笑,揚起眉,雙手抱拳:「王爺真是愛民如子的人。」

  「好說,」上官霖對於藍清倫沒有絲毫的好感,只覺得這人會阿諂奉承,把皇帝哄得心情舒暢,連兵部都讓他掌管了,只怕夜家的大權很快就會落到這人的手上,上官霖越想越好笑,就讓皇帝和夜家去斗吧,太后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一定很好玩。

  上官霖冷笑著和藍清倫一先一後出了金鑾殿,想起什麼似的叮嚀。

  「藍大人,可要挑一些好的精兵,要是本王出了差池,或是三十萬災銀出了問題,本王饒不過你。」

  藍清倫立刻奉上笑臉,他似乎永遠沒有脾氣,週身的雋秀,令人討厭不起來,但是上官霖就是看他不順眼,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王爺放心吧。」

  兩個人在殿門外分手,一路順著人流往宮外走去。

  上官霖回到王府,立刻找來了管家,吩咐把王府內的下人全都打發了出去,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壞了,上官霖也懶得解釋,他其實已經想清楚了,這皇帝問他,不就是想設套害他嗎?嶺南離煙京說遠不遠,也有千里,這一路上什麼事不會發生啊,若是災銀出了事,他是逃不掉的,相反他人出了事,卻是天災人禍,最多悼念一場,那皇帝便可除去他這麼一個敵手。

  果然如上官霖預料的一樣,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遇到了不下十次的劫銀強盜,可惜那銀兩被換做了磚頭石子,真正的三十萬兩庫銀被他派得力的心腹從水路偷偷運出去,然後存在全國通兌通換的錢莊內,他們只要人到嶺南附近的鄰縣,便可以取到災銀,而用不著一路押送,最關鍵的是皇上命令戶部準備現銀,為何不准奮三十萬兩銀票,那樣即不是萬無一失。

  不過,聽得力的手下說,從水路走的三十萬兩官銀,竟然同樣有人搶劫,若非有人暗中相助,那三十萬兩災銀只怕已經被搶了,上官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倒不是怕死,而是這可是嶺南和兩個縣城的救命錢,現在郡縣被淹,災民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了,他們如果丟失了銀子,要死多少人啊。

  好在是老天保佑,沒出任何的大問題。

  一隊人浩浩蕩蕩的押著數十箱的磚頭,奔赴嶺南,一路上遭遇了數十次的強盜,都被他們打退了,最重要的是一路上有人助他們。

  上官霖詫異莫名,究竟是誰在暗中助他?他平素並沒有十分交好的朋友,除了幾個得力的心腹,再也沒有別的朋友了,雖自認冷月是個朋友,可是這遠隔千里之外,冷月不可能跑到這裡來幫助他,那麼還會有誰幫助他呢?

  經過十數天的馬不停蹄,眼看便到嶺南了,上官霖命令木離和喬楚,即刻到附近的錢莊先取出一部分的現銀,押送著一路往嶺南而去。

  嶺南郡,比一般縣城略大,此刻一眼望去,已分不清哪裡是農莊,哪裡是窪地,從城外開始,到城內,全部漫延在水中。

  天上小雨瀰漫,漫天的雨暮,霧氣從水面升騰出來。

  對面看人,隱隱綽綽,上官霖搞不真清楚城裡現在是什麼狀況,遠遠近近的只見河面上浮著爛菜葉子,爛樹葉子,衣服,鞋襪,甚至連木質的桌椅都漂浮在上面,耳邊到處是哭喊聲。

  上官曜心一緊,莫名的抽疼,為眼前的狀況,這時候腦海中什麼都沒有了,唯有救活這些災民才是眼下的前提。

  「木離,立調去查郡守和郡尉等官員,現在在何處?」

  「是,屬下這就去辦。」

  木離一揮手領著幾個人,一路詢問進城打探去了,而上官霖繼續分佈身側的人喬楚:「我和你帶了人去救人,選一高處,把人往一處攏。」

  「王爺,你小心點。」

  喬楚不放心,一再的叮嚀著,可是王爺已經領著身後的人往前走去,一路往城中走去,沿途看到大人抱著孩子,青壯人挽扶著老年人,可就是這樣,那水已到肚子,人總不能一直泡在水裡,會受涼進而生病的,這當中已有很多人,臉色一片菜色,再加上未吃飯,更是精力憔悴,如要再耽擱下去,只怕死亡的人會增加。

  上官霖一路上已對嶺南郡有所瞭解,知道在城外不遠處有一座山,一路上走一路喊叫起來:「立刻往山上轉移,所有人馬上往山上轉移,馬上開始振災放糧,大家往山上移。」

  聽說有糧,那些災民立刻有了精神,全都將信將疑的望著上官霖,看到他們身上穿的是朝中的官服,當下不再懷疑,但凡能動的能走的,全都一路往城外走,向山上轉移。

  城內的情況不比城外好多少,水更深,既看不見路,也看不見人,很多人都揩老扶幼的爬在屋頂上,或者是大樹上,要不然就是扒著窗戶的,先前能吃的食物都被搶吃一空,現在是什麼都沒有,那一雙雙臘黃的臉,赤紅的眼瞳,還有浮著菜色的面孔,顯示這些人快撐不下去了,如若再不診治,只怕要死很多人。

  上官霖剛進城沒多久,木離已領著嶺南郡的一班官員走了過來,人人泡在水裡,彼此都很尷尬,既沒辦法行禮,也沒辦法接見,只能抱拳打招呼。

  「下官領郡內的一干官員參見上官王爺。」

  領頭的正是嶺南郡太守,臉色同樣難看,這嶺南太守倒是個剛直不阿的人,並沒有因為發洪水就棄城不顧,相反的和百姓團結一致,沒飯吃了,大家一起挨著餓,很受地方百姓的愛戴。

  上官霖擺了擺手,這時候還講究那些客套幹什麼,沉著的開口。

  「你調集郡衙內所有的人,還有本王帶來的精兵,一起通知郡內所有的人往山上遷移,還有讓人通知鄰縣的,再這樣泡在水裡,很快便會遍地浮屍,若是屍體泡在水裡,只怕會發生瘟疫。」

  上官霖想起峰牙關的那一次,雖然是人為下的毒,可是他對瘟疫實在是心驚膽顫,是以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

  「是,下官立刻命令人去辦。」

  太守大人掉頭命令手下的郡尉:「聽到王爺的話了嗎?立刻派人四面通知,所有人往山上轉移,還有那些孩子和老人,務必要幫助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帶,另外派人到兩個鄰縣,吩咐人往高處遷移。」

  「是,大人。」

  郡尉領命,上官霖凝眉喚他:「你就說,到山上開始放糧。」

  相信這個提議會比任何話都有說服力,因為他已經看出大家都餓了。

  「木離,你領著人帶著銀兩到附近的縣城購賣大米,還有一些帳蓬,今晚所有人撤到山上過夜。」

  「是,王爺。」

  木離和那個郡尉全部領命而去,城內很快響起了銅鑼聲,敲盆聲,凡是能拿來敲得響的,全拿來了,組成了一個個奇怪的隊伍,不過誰也管不了那些,一聲聲的喊叫聲響起。

  「皇上有旨,派霖王爺前來救災,現在所有人向山上轉移,放糧救災,所有人向山上轉移,放糧救災。」

  這喊叫聲,於綿綿細雨之中,無疑天降神簌之音,那些災民不時激動的叫起來:「快,往山上轉移了,快,有飯吃了。」

  所有人都從高處攀爬下來,大街上陸續人影晃動,往城門外移去,看到這樣,上官霖鬆了一口氣,掉頭望向嶺南郡守,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面目端正,一看就是個正派的人,此次洪災中,能堅守郡縣,不離百姓,可見是值得嘉獎之人,若非自已前途未卜,這種人才一定重用。

  「走吧,這一郡二縣,現在共死了多少人?」

  上官霖聲音有些寒,於雨幕之中,陰濕濕的。

  嶺南郡守一聽他的話心情無比的沉重,恭聲回稟:「都是下官的無能,一郡二縣死了約有幾百號人。」

  「幾百號人?」

  上官霖知道這嶺南郡守已做得最好了,因為如此嚴重的洪災,在沒東西吃的情況下,竟然只死了幾百號人,說明這太守維持得好,否則搶糧打人,只怕不會少於上千人。

  「說說這郡縣範圍的情況。」

  「是,王爺,」兩個人領著幾個手下往外走去,其他人都參加到救人的隊伍去了。

  「這嶺南有一郡兩縣,雖是相領,卻也是相通的,因為連日暴雨,這裡是長江中游的地區,中上游地區因為堤壩未築好,致使堤壩倒蹋,那洪水瀉到我們這裡來,現在長江內的水位比我們郡縣內的水位還高,根本瀉不出去,如果我們築開堤壩,倒可以瀉洪,可是下游的縣城必然會受損,這樣一來,即不是連損多少個縣城。」

  上官霖聽著聽著,對這個嶺南郡守肅然起敬,這人是個可用的人材,如果可以,真該委以重任。

  「你受累了。」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嶺南郡守有些震動,這是他連日聽到最溫暖人心的一句話了,心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手下的一幫官員是堅持了築開堤壩的,是他堅持不准這麼做的,等著朝廷的振災,這樣一來,只損了他們一郡二縣,保住了別的地方,如果再築開堤壩,雖然嶺南郡沒事,可是別的村莊也被掩沒了,如此類推,會形成惡性循環,東秦今年的洪澇會很大,災情嚴重必然影響到全國的生機大計。

  「這是下臣該做的。」

  兩個人說著話,已步出了嶺南郡城,只見城外,越來越多的人,仍然到處是水,莊稼和溝渠全部淹沒有水裡,只有遠處的一片山峰,綠村成蔭,高出了水位很多,已有人到達了山峰腳下,往山上攀爬。

  這遷移一直持續到晚上,所有的人都轉移到山上,半空搭起了數十鑽的帳篷,細雨霏霏中,縷縷清煙浮起,大米煮出來的粥香味,瀰漫在半山腰,這時候,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世上最香的味道了,一座座帳篷門口,擠滿了飢餓的臉,那些臉微瞼上雙目,任雨絲從臉上漫延過,臘黃中透著一絲生機。

  直到有人一聲喊:「有粥喝了。」

  這一聲如平空驚雷,人流往外湧,也顧不得雨不雨了,遠遠的便聽到人聲混合在一起。

  「別搶,站好,挨個來,要不然大夥都吃不到了。」

  這話一落,果然安靜了很多,長長的幾隊人,排列整齊的一個一個往前移動,即便再餓,也不能亂搶亂擠的,反正不會少了誰的,多少日子挨過來了,這一點時間還是能挨的。

  一盞燭火在在帳篷內搖曳,上官霖端坐在桌邊,凝眉望著桌子上鋪放整齊郡縣的圖紙,現在要想辦法瀉洪,只有盡快把洪水排出去,才能挽救嶺南郡和緊領的兩個連在一起的縣,否則,朝廷再有糧食也維持不了多久,總不能一直靠救濟吧。

  木離和喬楚端了稀飯進來,這種地方,王爺也只能將了。

  「王爺,吃點東西吧。」

  上官霖抬眉掃了一眼,示意木離和喬楚把那粥放在桌子上,依舊對著桌上的圖紙愣神,一時還真想不出可行的方法。

  木離和喬楚不敢打擾到王爺,眼看著王爺瘦了一大圈,連日來的奔波,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又操心這嶺南的災民,這樣下去可怎麼受得了,兩個人心疼卻沒有辦法可施,走出帳篷,立在門前,細雨略小一些,像輕濛濛的霧,瀰漫著整座大山,遠近看不到一個人影,吃過飯的災民,經過連日來的勞累,此時早沉睡了過去,只有郡衙的一部分小兵在四周巡邏,還有他們帶來的精兵,也不敢大意的分散在外圍,這些可是百姓啊,若是遭到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

  夜越來越深,上官霖的帳篷內仍然亮著燈,木離和喬楚也離了不遠,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帳篷內,打起了瞌睡。

  天黑沉沉的,雨停了,帳篷四周點著的玻璃燈,透著瑩瑩的暗芒。

  大地一片沉寂,這時候,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靠了過來,如鬼魅,如夜魂,慢慢的靠近上官霖的帳篷,為首的人輕佻帳蓬一角,望著趴在桌上累得睡著了的人,黑瞳閃爍了幾下,啪的一聲甩出一柄飛刀,刀尖上插著一張紙,那人閃身準備離去,可是上官霖經歷過一連串的事情,和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語,為人內斂沉穩了很多,一聽到響聲,也不看柱子上的釘著的刀,反而是人一竄直奔帳蓬之外。

  只見遠處,有幾道身影快速的閃過,隱於大山密林中。

  上官霖身形一起,緊追不捨,幾個起落,總是不遠不近的跟著,想再靠近一些,卻全然做不到,可是那些人想甩開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木離和喬楚也被驚動了,一抬首帳篷內已沒有了王爺的影子,倒是遠處有黑影晃動,心下一驚,趕緊飛身而起,直追過去。

  一時間,他追他,他追他,倒是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最後前面的人似乎下定了決心,陡的停住身子,揮手讓身後的手下退了下去,自已站在一棵大樹下面,靜候著上官霖。

  天黑漆漆的,如潑墨一樣,濃得看不清楚人,但是對於練武出身的人,眸光本就比常人敏捷,是以上官霖追到前面的人,一眼便看清,那人一身白衣,在暗夜十分的醒目,墨發垂肩,那修長的身姿,如泰斗立於天地間,即便是高大的山峰,也壓抑不了他週身的霸氣,他緩緩的轉過臉來,露出一張戴著面具,醒目個性的臉,那臉立體有型,眼瞳晶亮得像一顆璀璨的寶石,唇性感魅人,下巴個性倔傲。

  這人竟然是慕容沖,傳說中神龍不見蛇尾的慕容沖,神龍宮的宮主,難道他是一直在背後幫助他的人,不,這怎麼可能?

  上官霖直覺的搖頭,他的眼神好熟悉,望著自已的時候,帶著絲絲的寵溺,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這樣望過自已,那個人是曜,可是他是誰?

  上官霖有些不能抑制自已澎湃的情潮,他覺得自已快不能呼吸了,全身顫抖,通體冰涼,只有用力的抓住身邊的樹幹才能撐下去,他用盡全力的開口。

  「曜,難道是你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為什麼你在這裡?」

  上官霖的身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慢慢的往樹幹下滑落,他的心如萬千的螻蟻鑽心,痛苦不堪,如果這才是他的曜,那麼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呢,他要如何才活了下來呢,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已呢。

  遠處那白色高挑的人影微微的嘆息一聲,如酥手輕拂柳枝,如東風搖了一地的輕絮:「霖,你還好嗎?」

  這一次,上官霖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從眼瞳裡冒出來,原來神龍宮的宮主,專門對付皇室的神龍宮,是因為他才是曜,他才是當朝的太子,那皇位原本就是他的,是父皇留給他的,可是現在他竟然成了一個江湖頭目,而一個賤種,一個孽子卻爬上了皇位,這一切都是那妖婆搞出來的,她毀了曜,也毀了那個賤種。

  皇權雖然誘惑,可是同樣的,這皇權不是一般人想做就做的,曜從小的時候,父皇便教他習帝皇術,做君臨天下的事,心胸廣闊,納長人之處,能容天下之事,可是那個人有什麼本事做這些。

  「曜,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傷心。」

  因為想到皇兄對自已的疏忽,冷漠,他很難過,所以用冷漠來偽裝自已,別人總以為東秦的上官王爺冷漠無情,有誰知,他只是茫然,不知道曜為何一下子和他這麼疏離,他和他是最好的兄弟啊。

  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慢慢的蹲下身,伸出大手握著他的手,暗沉的聲音中帶著無奈。

  「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賴皮呢,我以為你長大了。」

  上官霖一聽他的話,眼淚流得更凶了,這才是他的曜啊,拿他沒辦法的曜,總是用寵溺的口氣對他說話,上官霖一把拉過慕容沖,緊緊的抱住他。

  「曜知道你活著,真是太好了,這是老天爺給我最好的禮物了,謝謝,謝謝。」

  慕容沖一動不動的任他摟著,心慢慢的染上暖意,這是笑兒之外,另一個可以溫暖他心的人了,他喜愛的女人,他喜愛的兄弟,早晚有一天,他會拿回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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