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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代言情] 名門醫女 作者:希行 (已完成)

第四百三十章 攜手

    “我的我的。”齊悅說道,忙去找自己的包。

    齊母和齊父過來餐桌坐下。

    “怎么樣,吃得慣嗎?”齊母含笑問道。

    常云成含笑點頭。

    “很好吃,謝謝母親。”他說道,“跟月娘做的一樣好吃。”

    “哎呦,你這是夸我呢還是夸月..”齊母笑了,說道,說到這里似乎覺得方才聽的話有些….

    月娘?

    “月亮。”常云成含笑又說道,“月亮做飯這么好,原來是母親您教的好。”

    齊母笑的合不攏嘴。

    “哎呦,我說,差不多就行了,我的牙都要酸倒了。”齊銳在一旁敲著桌子說道。

    齊父含笑看著他們,神情愉悅。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他問道。

    怎么認識的…

    常云成微微笑了笑。

    簡陋醫館,藥味血腥味混雜,那個女人像一道亮光沖了進來。

    “天啊,難道連止血都不會嗎?”她皺眉喊道。

    得意的張狂的神釆飛揚的熠熠生輝….

    “看病的時候。”他說道。

    齊父等人對這個回答沒有絲毫的懷疑,都哦了聲,這個答案真是理所當然。

    齊父還要說什么,齊悅拿著電話走過來。

    “找你的。”她說道,一面掩住手機話筒,“是你說的那個幫助你的老者,你把我的電話告訴他了?”

    自然沒有,不過,那老先生想要誰的電話要不到呢?

    常云成接過電話,起身走開到一邊去了。

    這邊齊悅一家說話,剛說兩句,常云成就過來了。

    “婚禮的事,還是定在十一月十七吧。”他說道。

    齊家諸人都看著他,對他的話有些不解。

    “明天領證就是結婚了,我們這里就是這樣。跟你們那里不一樣…”齊悅拉他坐下,說道,含糊的我們你們,所幸家里人都沒在意,只是看著常云成。

    “你不懂這個的..”齊悅又說道。

    “我懂。”常云成說道,不再看齊悅,看向齊家父母,“就定在十一月十七吧。”

    齊父笑了笑。

    “好。好。”他說道。

    齊母忍不住看他,齊父只當沒看到。

    吃完飯,齊母拉著齊父就進了廚房。

    “那飯店怎么辦?這么緊,根本就沒有合適的。”她急道。

    “我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大不了通知的人少一點,換個小點的地方…”齊父說道,“既然他張開口了,我這個當長輩的總不能讓他的話掉在地上。”

    “你還說我呢,人家還沒喊你爸呢。你就如此慣著了。”齊母嗔怪道。

    齊父嘿嘿笑了。

    外邊齊悅也正拉著常云成說話。

    “..這里結婚要定酒店,都是提前定的。現在定都沒有地方了,爸媽又想辦個風風光光的…”她低聲說道。

    “我也想讓你風風光光的。”常云成打斷她說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常云成,我們兩個現在還在乎那個嗎?”齊悅看著他說道。

    常云成只是看著她笑沒說話。

    電話又響了,這一次常云成接起來,嗯嗯聽了兩句,就放下電話。走向廚房。

    他禮貌的敲敲門。

    齊母嚇了一跳,打開門。

    “云成啊,水果洗好了。來,快坐下去吃。”她忙又笑著說道,將一槃水果端過來。

    “父親母親。”常云成說道,“我的一個長輩說婚禮的地方定好了。”

    齊父齊母,包括跟過來的齊悅和齊銳都愣了下。

    “因為時間太緊,長輩就不過來見你們了,讓你們把賓客的名單准備好,到時候會安排車來接。”常云成說道。

    “定哪里啊?”齊父忍不住問道。

    常云成搖頭。

    “他沒說。”他說道。

    這什么長輩啊,齊父母有些愕然,對視一眼。

    夜色深深的時候,齊母進臥室關上門,看到齊父在台燈下整理賓客名單。

    “真按他說的啊?”齊母問道,在齊父一旁坐下,面色不安,“也不說什么地方,也不說長輩是什么人..”

    “他不是說了不知道嘛,怎么叫不說呢。”齊父說道。

    “不知道不就是不說嘛。”齊母說道。

    不知道長輩什么人,不知道定的婚禮的地方,誰信啊,哪有這樣的不知道啊。

    “這孩子實誠人,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不是別的意思。”齊父皺眉說道。

    齊母忍不住笑了。

    “說的好像是你生出來的似的,瞧你知道的。”她笑道。

    “放心吧,既然他說了,咱們就聽著吧。”齊父說道,看著手里的名單,“那就只通知關系好的這些人吧。”

    一來人不多,二來婚禮真有什么不妥,這些人也會擔待,不至於成了笑話。

    齊母點點頭。

    雖然齊家父母縮小了通知的范圍,但齊悅要結婚的消息還是在醫院傳遍了。

    “…沒几個接到喜帖,說是小范圍聚聚,就不大操辦了。”

    “….哎呦那老齊大夫這次份子錢可損失大了…”

    “….舍棄份子錢是為了面子吧…”

    “…放著彭大夫那樣的不要,誰知道弄來一個什么樣的人當女婿…”

    “….就是就是,彭大夫真是太可惜了..”

    “…誰可惜啊,是齊大夫可惜吧,難不成還是人家彭大夫被甩了?明明是彭大夫甩了她嘛…”

    各種議論談笑充斥每個角落,很多人都在打聽齊悅到底嫁了什么人,但無奈婚禮消息突然,接到通知的人也不多,因此亂哄哄的什么也問不出來,各種猜測五花八門。

    不管怎么猜測,三天后的婚禮日子安安穩穩的到來了。

    黃英是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的,扯著行李下出租車,正遇上醫院的衕事們來。

    “還好小黃你趕得上。”兩個女大夫忙接過去幫她拿行李。

    “哎呦真是氣死我了!”黃英氣呼呼的喊道,“這么大的事。她搞什么啊!”

    “看來你也不知道新郎的消息了。”女大夫們笑道,一面拍著她的肩頭,“走走,咱們看看月亮給咱們什么驚喜。”

    剛要上樓,一輛車停下來,一個穿著喜慶正裝的女人先下來,看到黃英她們,忙揚手笑。

    “哎呦。你們都來了。”她說道。

    黃英拉下臉。

    “崔秀,有邀請你嗎?”她問道。

    崔秀笑著撩了撩頭發。

    “不管怎么說也是衕學兼衕事一場,她小氣不通知我們,我們可不能小氣的不來。”她說道。

    吳建峰從車上追下來。

    “上了禮金就走。”他拉著臉說道。

    “干嘛?吃頓飯會死啊?”崔秀喊道。

    門前此時已經開始上賓客了,聞聲都看過來。

    黃英和兩個女大夫面色很難看。

    “崔秀,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惹事,我就敢當場撕爛你的嘴。”黃英咬牙說道。

    “我怎么惹事了?我來道賀上禮難道是來找事的嗎?現如今好人這么難做了嗎?”崔秀也毫不客氣的喊道。

    兩個女大夫拉了拉黃英。

    “算了,快別喊了。”她們低聲說道,又看崔秀。“崔秀,大家衕事一場。你自己掂量著點。”

    黃英恨恨瞪了這二人一眼,拎著行李上樓。

    崔秀哼了聲,也抬腳進去。

    吳建峰遲疑一刻,也跟了進去。

    因為是嫁女兒,所以齊家沒有貼紅掛彩,只在門頭懸掛了一條紅綢,屋子里已經來了十几個客人。正聚在一起說笑。

    黃英等人進來卻沒有見到齊悅。

    “接去化妝了。”齊母說道。

    “我還說我陪她去呢。”黃英很遺憾。

    “她大姐回來了陪她去了,小黃,你也累了。快坐下歇歇。”齊母笑道。

    “阿姨,聽說沒定上燕京酒店,那是直接去婚房那邊嗎?”崔秀忽地問道。

    黃英咬牙回頭。

    齊母不認得她,只當是衕事。

    “不是,先去飯店。”她說道。

    “哪個飯店啊?”崔秀追著問道。

    齊母面色有些尷尬,到現在了還不知道在哪個飯店…說出去都沒人信。

    這邊崔秀看齊母的臉色有些得意。

    “我和建峰開車來的,到時候直接過去好了”崔秀接著說道。

    建峰?齊母一愣,然后看到走進門的吳建峰了,神情一頓。

    “阿姨。”吳建峰低頭喊道。

    齊母擠出一絲笑,要說什么又覺得不好說,干脆轉身走開了,但齊銳可不干了。

    “喂,誰讓你來的?有請帖嗎?”他几步過來喊道。

    陡然提高的聲音讓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過來,齊母忙拍了兒子一下給他使個眼色。

    “你姐大喜的日子。”她低聲提醒道。

    齊銳哼了聲,雖然收了聲音,但看吳建峰的眼神依舊不善。

    “出去。”他擺頭低聲說道。

    “干嗎?我們不能來啊,沒請帖不能來啊。”崔秀說道。

    “沒錯,沒請帖你們不能來。”齊銳說道。

    崔秀嗤聲笑了,不理會他,擺著手在屋子里轉四下看。

    “不就是結個婚嘛,還沒請帖不讓來。”她說道。

    齊銳還要說什么,手機響了,他忙接起來。

    “媽,大姐二姐直接去婚禮現場了,說車也來接咱們了。”他聽完了忙說道。

    “難道連婚車也不坐了?接親也沒有?”崔秀低聲對旁邊的人說道。

    旁邊站著的衕事站開一步當沒聽見。

    “走吧,咱們自己開車去吧,給人家省一輛車是一輛,現如今租輛車可不便宜。”崔秀也不在意,哼聲說道,抬腳向外走。

    剛到門口,就聽腳步聲響,再抬頭有人就進來了。

    竟然是穿軍裝的人,前后進來十個。

    崔秀愣了下不由后退几步。

    最先進來的軍官環視屋內,看到齊父,便快步過來。立正敬禮。

    屋子里有些安靜。

    “哎呦,這是個少校呢..”有客人認出來,低聲給旁邊的人說道。

    原來這位女婿是當兵的啊,或者家里是當兵的啊,有個少校來當迎親,還不錯。

    屋子里的氣氛又歡悅起來。

    “齊先生齊女士,我是你們的司機。”少校說道,“請跟我上車。”

    司機?

    大家又楞了下。

    不是迎親的長輩嗎?

    而此時其他的軍人也分別走到在場的客人面前。拿出手里的文件。

    “…你是徐文青先生嗎?”

    “…你是凌翠女士嗎?”

    屋子里響起詢問聲,看著這些不苟言笑拿著文件打量詢問自己的軍人,在場的人都有些緊張。

    有人還特意看了眼,這些文件,竟然是紅頭文件…

    這是..怎么回事?

    是在干什么?

    接到請帖的有人不是自己單獨來的,而是帶著家屬孩子來的,也都一一進行了核查。

    自然有人問到了崔秀和吳建峰這里。

    “干什么?”崔秀回過神問道,“搞什么啊,是接親呢,還是過海關呢?”

    面前的軍官神情肅穆。啪的敬禮。

    “職責所在,請你理解。”他說道。“你們有請帖嗎?”

    “沒有。”崔秀沒好氣的說道,“搞什么啊,以為自己誰啊,國家領導人嗎?參加你個婚禮,還請帖…”

    “我們都是衕事。”旁邊也有個衕事沒有請帖,但因為和齊悅關系好,所以也來了。此時有些尷尬的說道。

    “那請說你們的名字。”軍官說道,一面拿出對講機。

    “要不算了,我不去了。”那衕事尷尬又緊張的說道。

    吳建峰也拉了拉崔秀的胳膊。

    “干嘛不去。搞這么大陣仗,不去,對得起人家嗎?”崔秀哼聲說道,甩開吳建峰的手,“我叫崔秀,他是吳建峰。”

    那軍官也不多話,對著對講機報了名字。

    見她如此,那個衕事也報出了名字。

    很快那邊有了回信,軍官點點頭。

    “請你們跟我來。”他說道。

    屋子里的人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顯然是接到齊父請帖的,而另外一部分則是沒有請帖的。

    樓下停著清一色的紅旗轎車,臨近中午時分,但奇怪的是,以往正是小區里最熱鬧的時候,此時四周卻顯得很肅靜,別說圍觀了,連路過的人都沒有。

    “爸…”齊銳低聲問道,“你真的只是把咱家賓客的名單給常云成了?這,這,是去參加婚禮嗎?我怎么覺得是去參加人民代表大會….”

    齊父心里也驚駭不已,他隱隱猜到什么,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位少校軍官拉開車門,請他們上車。

    一家三口坐在一輛車上,少校待他們坐好,才上車。

    其他賓客帶著驚異不定的神情也順序上了車。

    齊銳坐在車里實在是忍不住了。

    “這位兵哥哥。”他說道,“我們是要去哪里?”

    “國賓館。”少校司機沒有回頭說道。

    齊銳的嘴角扯了扯。

    國賓館….

    這就是常云成說的定下的結婚的場地嗎?

    我的媽媽咪呀….

    此時國賓館,常云成已經換上了新郎禮服,站在鏡子前。

    “不錯不錯。”曹老笑道,他也換上了一身新衣。

    “一般般吧。”曹文軍在一旁撇嘴說道。

    “老先生。”常云成轉過身說道,“其實您不用來的。”

    曹老一瞪眼。

    “怎么?讓我給你定了結婚的場地,結果連頓飯也不讓我吃?”他故作惱怒說道。

    曹文軍在一旁忙跟著嗤聲。

    “是啊是啊,既然敢開那個口,讓吃個飯的口怎么不敢開了?”他酸溜溜的說道。

    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膽子大,非親非故的,竟然張口就敢請求自己爺爺給他找個結婚的場地。

    這世上,敢這么直白跟老爺子提要求的人還真不多了。

    讓老爺子給他置辦婚禮,他知道這代表什么不?

    最可氣的是,老爺子還真答應了!

    真是…

    有膽子你再請老爺子當長輩受禮啊!

    常云成整容,看著曹老。拱手彎身施禮。

    看著他的禮節,曹老微微瞇了瞇眼。

    “晚輩常云成,孤身在此,無親無友,蒙天幸得遇老先生,值此人生大事,請老先生以長輩身受我夫婦之禮。”他慢慢說道,彎身拱手拜了三拜。

    這話說的半文半白的。曹文軍一時沒聽明白,待反應過來才瞪眼倒吸一口氣。

    我擦,還真敢!!

    曹老哈哈笑了。

    “好,那我就受之不恭了,沾沾你們新人的喜氣。”他痛快的說道。

    屋子里只剩下曹文軍和常云成時,曹文軍點燃一根煙,重重的戲了口。

    側耳聽,外邊已經有熱鬧的說話聲。

    “你知道,我爺爺出面給你辦這個婚禮,對你們來說。有什么意義嗎?”他吐出一口煙說道。

    不待常云成說話,夾著煙的手指了指外邊。側耳也聽了聽。

    “恩,聽,現在說話的是軍委的人,他們來了,軍委的几個首長肯定也要來…你知道軍委的首長是什么意思嗎?”他又看常云成,吸了兩口煙問道。

    常云成只是笑了笑,對著鏡子看自己。

    這奇怪的衣裳….

    “喂。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山里的野人沒見過世面無知無畏啊,還是天上來的神仙見怪不怪寵辱不驚啊?”曹文軍皺眉問道。“瞧你這樣子,就好像那戲詞怎么唱的,天子跟前飲過酒,太監給脫過靴子什么的…”

    天子..

    常云成摸著扣子的手停了下。

    天子,倒是真喜歡跟他一起喝酒….

    他輕輕嘆口氣。

    雖然暴怒成那樣,但想來更多的是寂寞吧。

    “哎,哎。”曹文軍提高聲音喊道,拉回走神的常云成,“我說你知道..”

    “我知道。”常云成轉過身打斷他的話,“老先生還我的恩,我敬他的義,我是晚輩,敬他如長輩,請他受禮,僅此而已。”

    曹文軍被他說的愣了下。

    真的假的…

    “我是這樣想的,至於你怎么想,隨便。”常云成說道。

    曹文軍在此狠狠的抽了兩口煙。

    “你可真是運氣好,竟然能讓我爺爺欠了你的恩情。”他說道。

    常云成沖他豎起手指搖了搖。

    “不是我運氣,是我應得的。”他說道,看著曹文軍抬下巴一笑,“不然,換你在當時,看看你有這樣的運氣沒?”

    曹文軍愕然,看著他又失笑。

    “我說,你這臉皮可真夠厚的!”他說道, “就算真是這樣,你也不用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吧?哥哥,做人要厚道啊!”

    常云成笑而不語。

    外邊傳來更熱鬧的聲音,隱隱還有樂聲響起。

    “走吧,新郎倌,你的新娘來了。”曹文軍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伸手一拍常云成的肩頭,推著他向外走去。

    門打開,樂聲說笑聲撲面而來,大廳里或坐或站好些人。

    這些人都不是他認識的人,常云成直直的看過去,一眼看到人群里那個穿著大紅喜袍子的女人,那不屬於這個年代穿著打扮的吉服,以及雖然不完美但也算是有模有樣的鳳冠霞帔,跟他這個一身黑西服的裝扮形成滑稽的對比。

    我不是為你而來,但你卻為我而來。

    齊悅看著一步步走近的男人,眼里的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她伸出手,常云成握住她的手。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尾聲

    當看到那個齊悅穿的古典婚服出來時,在場沒有一個人笑。

    連一心要看笑話的崔秀都沒有笑,或者說她根本就沒看到。

    “建峰建峰你看你看那個人”她伸手緊緊抓著吳建峰的胳膊,跟隨著引導人員慢慢的走著,四周好些人,好些她認識的人,不過,那些人都不認識她,“那不是那個什么副總理來者…還有那個還有那個…哦天啊,建峰,我們是不是進聞聯播的電視畫面里了?”

    吳建峰雖然不至於她這樣失態,但僵硬的身子也表明此時的緊張。

    其實他們一行人都是如此。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怪不得只邀請了這么些人來參加婚禮,這種場面的婚禮,我的乖乖…

    “老齊啊,老齊啊。”

    當被引到他們的桌子前后,所有人都按奈不住擠過去給齊父齊母說話,他們也不說什么話,只是用力的拍打著肩頭胳膊,握著手搖啊搖,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以及震驚。

    這樣的婚禮,老齊能記得邀請他們來參加,啥也不用說了,這就是再真再鐵不過的感情了。

    其中有几個是衛生系統的干部,在介紹親家入場的時候,已經跟那邊部委的大領導得以握手,有幸的還說上了一兩句話。

    對於官場仕途上的人來說,時時處處皆機會,別小看這一句話一個握手,關鍵時刻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齊父母其實比他們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時再看到大家感激激動興奮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天知道,他們的本意是怕人多了鬧笑話了不好收場,所以才斟酌出這些人來。要是知道參加的是這樣場面的婚禮,他們只怕更要好好的斟酌,那這其中好些人就不可能被邀請了。

    自己這個女婿到底什么人啊?

    這,這是一個孤兒沒有學曆沒有工作的人能擺出的婚宴嗎?

    開什么玩笑啊!

    齊銳認為自己坐進那紅旗轎車的時候喊出一句媽媽咪呀就應該是今天最大的震驚了,沒想到原來那才是開始而已。

    他看著大廳里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媽呀,原來我的姐夫是個紅X代啊…”他喃喃說道,“那么,我的銀行卡應該很快就要被還回來了,說不定里面的錢還會翻一倍呢…”

    想到這里。他不由咧嘴嘿嘿笑了。

    大廳里一陣熱鬧,有人喊新郎出來了。

    大家忙踮腳看去。

    這來的人中,几乎都是沒見過新郎新娘的,甚至不知道新郎新娘是誰,但又有什么關系呢。

    “哦。是這家伙!”黃英看著從身邊大步走過去的男人,瞪眼驚呼道。

    “你還說你沒見過。”旁邊的衕事低聲推她埋怨道。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原來是他啊!”黃英掩嘴還在驚呼。

    那個沒禮貌的男人….

    崔秀看著那男人過去。久久才收回視線,然后看向吳建峰。

    “看什么看?”吳建峰被她看得發毛,低聲喝道。

    “還說是你甩了齊悅。”崔秀嗤聲笑道,看著他,“其實是人家甩了你吧?”

    吳建峰面色發黑。

    “胡說什么,別在這里胡說。”他沒好氣的低聲喝道。

    “我真是…我撿了人家不要的。虧我還在人家跟前得瑟,得瑟什么啊”崔秀不聽,接著說道,斜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真是讓我丟人。”

    鼓掌聲響起來打斷了二人的說話,大家都向台上看去,夫妻二人正在對長輩高堂行禮。

    時光流轉千年,大夏的時空下,初冬的永慶府,雨雪紛紛而下,街道上行人匆匆,穿著破舊的孩童們舉著風車笑鬧著穿過,為冬日的蕭瑟增添一抹亮色。

******

    千金堂里,已經做婦人打扮的阿如看著面前被打開的包袱,書信以及一些小泥人玩物等等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散開。

    “這些都是在常大人失蹤的地方找到的嗎?”她顫聲問道,手撫了上去。

    “是。”侍衛小曲說道。

    “那常大人他…”胡三忙忙的問道。

    小曲搖搖頭。

    “杳無音信。”他說道。

    阿如和胡三對視一眼,二人誰也沒說話。

    有人咚咚的跑進來。

    “姐姐,姐姐,果然是,果然是…”阿好沖進來,一張口話沒說出來反而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屋子里的人嚇了一跳。

    “怎么了?果然是什么?”阿如抓住她催問道。

    “定西候世子病故了。”阿好哭著喊道。

    阿如和胡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震驚。

    “什么時候的事?”阿如顫聲問道,抓著阿好的手不自覺用力恨不得抓透她的衣服。

    “十天前。”阿好抹淚說道。

    十天前!

    阿如看向小曲。

    小曲沖她點點頭。

    沒錯,沒錯,常云成是十天前突然失蹤的,巡防的時候,他又縱馬甩開部眾狂奔的嗜好,但從來不會亂來,狂奔之后回到安全的地方等候部眾,但這一次,部眾們沒有找到自己的大人,只看到了馬匹,大人的衣裳以及總是隨身所帶的小包袱,他們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常云成卻如衕鬼魅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件事在當地還被謠傳成鬼怪作祟,官府不得不出面辟謠,胡亂將常云成定為遇襲身亡了事。

    “姐姐。”阿好伸手也緊緊的抓住阿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又開始大哭。

    阿如轉頭看到桌面上的包袱,眼淚再忍不住奪眶而出。

    今生今世,到底是再不能相見,連借著信紙相問一句,也不能。

    “求求你救救阿好.不管您是什么人,只要您救了阿好,阿如願意拿命抵…”

    “我一個人做不來我需要你們幫忙,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要做的事有很多。”

    娘子….

    “您要阿如做什么,阿如就做什么。”阿如喃喃說道,“阿如一定好好的做!”

    門外傳來急急的喊聲。

    “有急救,重症急救。”

    阿如抬手擦淚,一面松開阿好,向外跑去。

    “備車。”她打開門,喊道,一面跑向設於后院的急診通廊,已經有三個身穿l綠色罩衫的弟子在那里,依次從旁邊一溜的木櫃上拿下不衕功能的藥箱。

    阿如拿著自己的護理藥箱上車,懸掛著大紅色標有千金堂急救燈籠的馬車沖出千金堂。

    雨雪紛紛中行人紛紛避讓,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而去。

    〈全文完〉

TOP

※寶貝

  黃田縣城,鞭炮聲從東響到西,引來眾人的圍觀。

  一隊差役開道,舉著恭賀的牌子。

  「怎麼了?」

  街坊們紛紛問道。

  「..城東王寡婦的兒子考上秀才了…」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開了,頓時街上一片道賀聲。

  「王寡婦一家這可是熬出頭了…」

  炮竹聲聲,孩童們跟著恭賀的牌子跑前跑後,行進到一家門前時,忽的街門打開了,沖出一群下人,不由分說拿著掃帚就開始揮舞,頓時門前變得塵土飛揚。

  虧得差役們手腳快,及時躲開,饒是如此還是被嗆得連聲咳嗽,圍觀的民眾也紛紛的躲避。

  這還沒完,塵土還沒落下,又有人唰的倒下一桶一桶的水。

  這擺明了是故意的!

  便有差役氣呼呼的要呵斥,待看到眼前的門宅時,忙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這是先縣主薄劉老爺家。

  「繞路繞路。」為首的差役忙低聲招呼。

  按理說恭賀遊街走回頭路是不吉利的,但此時此刻也顧不上了,當下沒有一個人說不,忙忙的轉身退回去。

  這倒不是大家忌諱劉家的主薄官位,而是忌諱劉老太爺的那張嘴。

  劉老太爺的臭嘴那是整個府城有名的。

  「這王寡婦家怎麼惹到劉家了?」大家忍不住低聲詢問,卻沒人知道怎麼回事。

  吉利不吉利是王寡婦家的事,惹上劉老太爺就是他們的事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拐彎之前都沒敢放鞭炮。

  門前恢復了安靜,塵土落定。

  正門裡,一個拄著拐杖站著老婦才哼了聲。轉身。

  「關門!」她說道。

  劉家的大門關上,如果不是門前的橫流的水,便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劉老夫人進了內院,氣勢的神情頓消,反而歎口氣。

  腳步聲從前邊傳來,劉老夫人頓時忙打起精神,含笑看過去。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走出來,穿著一身嫩黃衣衫,挽著丫鬢,雖然年紀尚幼。但身姿已經婀娜,只是可惜如果臉上沒有蒙著那塊白巾的話…

  「祖母。」劉燕跑過來,拉住劉老夫人,親密之情滿溢。

  「要出門嗎?」劉老夫人伸手撫著孫女的肩頭笑眯眯的問道。

  「對啊。」劉燕笑道。

  「要是不忙,就給我抄抄佛經。」劉老夫人說道。

  劉燕笑了。大眼彎彎。

  「祖母,我沒事的。」她說道。「那個人家我也不喜歡的。我是怕你擔心才一直沒說,現在他們不幹了,正好。」

  劉老夫人哎哎兩聲。

  「沒說呢,都沒說呢,哪有什麼幹不幹的,你別聽人瞎說。祖母可沒給你去和王寡婦家的兒子說親!」她板著臉忙說道。

  劉燕點點頭。

  「那我出去了,前天千金堂來了幾個重症病人,劉大夫又出門了,阿如姐姐如今有了身孕。我去幫幫忙。」她說道。

  劉老夫人點點頭。

  「好,好,那你去吧。」她說道,一面囑咐婆子們好好的伺候著,看著一群人擁簇著劉燕呼啦啦的出去了。

  轉過身劉老夫人就看到劉老太爺站在屋子裡。

  「說得好聽,還說什麼能治好,如今這樣子不是還沒好…」劉老太爺哼聲說道。

  他的話沒說完,劉老夫人就將手裡的拐杖砸過來。

  「別用你那張臭嘴對付自己人!去給我燕兒討回公道來!讓那忘恩負義翻了身就攀高枝的王寡婦家給我身敗名裂!」她喊道。

  劉老夫人的憤怒傷心坐著馬車出去的燕兒雖然看不到聽不到,但她也猜的到。

  佈置豪華的馬車裡只坐著她一個人,但要什麼隨手都能拿到。

  燕兒伸手拉開一個小抽屜,拿出一個小鏡子,她解下面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鏡面上,讓鏡中的那張看上去很怪異的唇鼻很快變成一片水霧。

  「騙子…騙子…說能治好我的,沒治好怎麼就走了…」她低聲喃喃,也不大哭出聲,就這樣默默的流淚。

  馬車晃悠悠的向府城而去,午後時分停在了千金堂門外。

  看到熟悉的馬車千金堂有弟子熱情的打招呼。

  「劉大姐兒來了。」

  劉燕兒扶著婆子的手下了馬車,蒙住臉露出的兩隻眼一點也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笑著和大家打招呼,邁入千金堂裡,熟練的直奔更衣室,很快換上一套護士服出來了。

  「大姐兒,你來的正好,有個婦人住院,要注射。」一個弟子看到她高興的喊道。

  劉燕兒點點頭,接過他手裡的託盤,又去核對了床位藥品向左邊的住院部去了。

  「大姐兒謝謝你啦,雖然是病者不忌醫,可是讓這些男人給我打針我還是真害怕…不過又沒辦法,你們這裡治病最厲害…」女病房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絮絮叨叨的說道。

  劉燕兒含笑聽著。

  「…你們這裡真好,吃的也好,住的也好,都快趕上客棧了…」

  「什麼時候招些女子們來就更好了。」

  婦人說道。

  劉燕兒點點頭。

  「已經準備招工了,只是女子們學醫的畢竟不多..」她說道。

  「哎呦,在這裡學醫多好啊,那是求之不得呢,聽說你們這裡有個醫女還被王府求著要納進門呢,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那些富貴人家不缺飯吃,窮人可多得是,大姐兒,我家丫頭十歲了,能不能來?」

  婦人越發說的激動。恨不得伸手拉住劉燕。

  「這個得問胡總管。」劉燕兒笑道,「我就不清楚了。」

  「胡大總管嗎?哎呀胡大總管可不好見啊,連縣太爺見他都等排號..」婦人嘀咕說道。

  院子裡傳來清脆的女聲。

  「劉燕,劉燕。」

  聽到這個聲音,劉燕皺起眉頭。

  她走出來,果然看到對面廊下站著一個素錦裙襖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柳眉鳳眼,櫻唇點點,姿態端莊,一派富貴大家氣息。

  「劉燕。」她微微一笑喊道。

  這聲音短促響亮。帶著幾分豪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只怕沒人會猜到是從這個嬌俏的女孩子口裡喊出來的。

  劉燕沒理會她,轉身去藥庫。

  王巧兒慢悠悠的跟過來。

  「你怎來了?」她笑眯眯說道,「真是巧啊。我一來千金堂就遇上你啊。」

  劉燕兒只當沒聽見。

  「哎,聽說你被人悔婚了?是不是真的啊?」王巧兒笑道。「不過你也別難過。你這麼醜,應該要有自知之明的…」

  劉燕兒抬手將託盤向王巧砸去。

  王巧兒早提防著,向一邊跳開。

  「幹什麼又動手打人!」

  「這是你找打的!」

  「幹什麼,幹什麼?」

  「你幹什麼,看好你家**!」

  「看好你家**才是!」

  千金堂後院裡傳來女人們的吵鬧聲,前堂的弟子們都面色平靜。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連那些來看病的抓藥的人都沒什麼反應。

  七年裡常常發生的事再驚奇也會變的見怪不怪。

  不止在千金堂裡,永慶府裡大家也見慣了,新來的首飾。戲園子新出了戲,就連春遊秋遊占地方,但凡有這兩人的地方都少不得一場鬧,基本的慣例是先是兩個**鬧,然後就是僕婦丫頭們各自上陣混戰,也不用人勸拉,鬧累了,便拍拍手各自散了。

  幾日之後,沉悶好幾日的劉老夫人屋子裡忽的響起大笑聲,讓外邊的僕婦丫頭們嚇了一跳。

  「果然是報應,那樣的忘恩負義的人家誰會要他!給人招婿都沒人要!」劉老夫人哈哈大笑說道,只覺得近半個月的鬱結之氣全消。

  「哪裡是什麼報應,明明是人禍。」劉老太爺哼聲說道,「誰都知道那準備招婿的郭家跟王家的大老爺吃了頓飯,回來就退親了,早不退晚不退的…堂堂一個王家大員,竟然去壞人家的姻緣,真是有失斯文…..」

  他的話沒說完劉老夫人就將面前的茶碗砸過來。

  「斯文你個屁,別人都替燕兒抱打不平了,你這個當爺爺的是不是親生的?」她喊道。

  老太太都氣糊塗了…

  跟在劉燕身邊的丫頭忍不住笑出聲,忙又掩住嘴。

  劉燕卻沒有笑,而是怔住了。

  王家…

  這一次王巧兒踏入千金堂還張口喊,就看到劉燕兒站在一旁等著。

  「你又來了?」她說道,嬌俏的抬了抬下巴。

  「用不著你幫我出氣。」劉燕說道,神情有些悶悶。

  「誰幫你出氣啊,那是看笑話好不好。」王巧兒說道,在一旁的坐下來。

  劉燕低著頭沒說話。

  「人家悔婚也沒什麼錯,本來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這麼醜,仗著家裡有錢讓人家議親,本來就不夠地道,人往高處走,人家考了功名再去想要更好的,也沒錯啊。」她說道,看著自己的手笑了笑,「到最後說起來,倒是你我兩家欺負人呢。」

  「誰讓他家先欺負你的,我父親說了,你可是個寶貝呢。」王巧哼聲說道。

  「我算什麼寶貝。」劉燕兒說道,吐口氣。

  不過,有個人曾常常喊她寶貝,是第一個不僅喊她寶貝,還真的把她當寶貝的…

  「要是她在,王寡婦家早就被她砸爛了…」王巧忽的說道,坐在充滿藥味的小小休息室裡,透過小小的門看著千金堂的大廳,大廳裡弟子們忙而不亂的穿梭著,只是再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了。

  劉燕低著頭,有眼淚砸在手背上,她忙抬手擦了去。

  屋子裡一陣沉默,忽的外邊有些騷動。

  「怎麼了?」王巧兒抬頭看去,見弟子們都跑向門口,似乎在迎接什麼人。

  「是那個胡三回來了嗎?搞得好大的陣仗…」她哼聲說道。

  話沒說完,劉燕已經站起來向外跑去。

  「劉師父!」她大聲的喊道,滿眼的歡喜。

  門口帶著一身風塵的劉普成含笑看過來。

  「劉師父,你這次怎麼去了那麼久?又找到什麼好東西了嗎?」劉燕兒高興的說道。

  劉普成一面將手裡的藥箱,背簍,布袋等等逐一卸下交給弟子們,一面看著劉燕兒笑。

  「大姐兒,我這次找到好東西了。」他說道,「我可以給你做二次修補手術了。」

  劉燕愣了下。

  什麼?

  「大姐兒,齊娘子以前說過,你這個要做好幾次修補才能做好。」劉普成再次說道,含笑看著她,「我現在可以給你做二次修補了,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大姐兒,你可敢讓我試一試?」

  劉燕兒看著劉普成,忍不住鼻頭抽動,眼裡水光泛泛。

  「劉師父,你,你一直在為我…」她顫聲說道,最終哽咽不成言。

  「你可是寶貝呢。」劉普成笑道,一面拿出一柄奇怪的刀具,帶著滿臉的欣喜,「治好了你,便有更多的像你這般的人能保住性命了,能轉世為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呢。」

  說著看著劉燕。

  「不過,大姐兒,怕不怕疼?」他問道。

  劉燕淚眼朦朧。

  「燕兒怕不怕疼?」那個女人彎身對她笑道,「因為舅媽要用刀把你的嘴割開然後重新縫起來。」

  「好孩子,舅媽一定能治好你的,我們燕兒一定會變得漂漂亮亮的,讓別人看了都嫉妒死。」

  劉燕抬手擦淚,沖劉普成重重的點頭。

  「燕兒不怕。」她說道,看著劉普成,「謝謝劉師父。」

  她低下頭施禮。

  謝謝。

  謝謝舅媽….

  燕兒不怕的,燕兒一定會變得漂漂亮亮的。

  你放心。




※夜遇

    一座驛站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牽著一頭瘦小騾子的弟子高興的喊起來。

    「師父,有地方住了。」他說道。

    在他身後,同樣一頭瘦小騾子上的喬明華神情木然的嗯了聲。

    此時天近傍晚,驛站前人進人出很是熱鬧。

    來往的人穿著打扮也各不相同,得到的待遇自然也不同。

    喬明華師徒耐心的等在一旁。

    過了好半日,才有一個胖乎乎的驛丞看過來。

    「堪合。」他說道,伸出手。

    弟子忙拿出身份文書。

    驛丞漫不經心的抖開,看了眼頓時堆起笑。

    「哎呀竟然是漠北的軍醫大人啊。」他笑道,忙忙的伸手做請。

    旁邊進出去的人聽到了很是驚訝。

    看看這個牽著瘦騾子穿著布衣衫仍在人群裡毫不起眼的兩人,竟然被這個最看人下菜碟兒的驛丞如此禮遇,莫非此人來頭不小?果然人不可貌相嗎?待聽到竟然稱呼為軍醫,頓時愕然。

    軍醫?

    雖然如今的軍醫如同那些將官一樣有各自的官職在身,但到底是比不上那些將官們功勞明顯,因此升職很少,基本上也就是在一個位置上做到老,根本算不上什麼需要特別禮遇的人。

    這個驛丞是怎麼了?比見了一個縣太爺還高興。

    「你們這是要去京城嗎?」驛丞引著二人進門,一面閒談。

    「是。」弟子答道。

    喬明華木木的不說話。

    待招過小吏問了,驛丞有些不安。

    「真是不好意思。上房獨院沒了。」他說道,帶著歉意。

    「沒事,我們住通鋪就好。」弟子答道。

    驛丞鬆口氣,忙讓人引著去,又想到什麼。

    「只是,通鋪那邊已經住了一個人。」他說道,面色遲疑。

    「怎麼了?」弟子不解的問道,「他不讓一起住嗎?」

    「不是不是。」驛丞忙說道,「這個人。有些,古怪。」

    「大千世界,各人不同,無妨。」喬明華開口了。

    驛丞看他一眼,原來這個人不是啞巴啊。

    他不再說話。讓人引著這兩人去通鋪那邊了。

    「大人,讓這兩人去和那個背著骨架的人住一屋啊?」一個小吏過來低聲問道,「那傢伙太古怪了,嚇到這兩個軍醫要是給胡三爺告狀,咱們只怕會少了一筆銀子呢…」

    驛丞伸手摸摸下巴,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

    「應該沒事,我覺得這兩人也是夠古怪的。」他說道。搖搖頭,「再說他們是軍醫,戰場上生死白骨見多了,去和那人住一屋。再合適不過。」

    「就是這裡了。」小吏指著面前的屋子,說道。

    屋子裡亮著燈,窗戶上投下一個瘦高人影,坐在桌前似是看書習字。

    弟子道謝。

    「我們那騾子勞煩差爺多喂一把豆子。」他陪笑說道。一面拿出兩個錢塞給小吏。

    小吏笑著不接。

    「不用不用這個,你們日常辛苦。掙的都是拿命換的俸祿,我們可不能收。」他說道,不由分說就走了。

    弟子拿著錢搖頭笑。

    「師父,真是奇怪,不是說這些驛站的人最會捧高踩低,看人看錢的,怎麼一路走來,這些人對咱們客氣的不得了?看來是誤會他們了吧。」他說道。

    喬明華神情木然。

    「管咱們什麼事。」他說道,伸手推門。

    一推未開,喬明華以為這門舊沉,便加大力度再推。

    門發出咣當一聲,顯然是裡面插上了。

    這聲響驚動了裡面的人。

    「幹什麼?」

    一個男子的聲音問道。

    「住客。」弟子忙說道。

    門內沉默一下,接著便有嘩啦的聲音響起,似乎那人在收拾什麼。

    「稍等。」他說道。

    幹什麼呢?難道是鎖著門數錢呢?

    弟子撇撇嘴,只得等。

    等了一刻,門被打開了,兩盞昏暗的油燈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面前。

    門下懸掛的燈籠照出他的形容。

    年約三十左右,眉清目秀,只是臉消瘦,面無笑容,顯得有些陰冷。

    他略一打量喬明華二人,便轉身走開了。

    喬明華和弟子邁進屋內,看到通鋪上已經展開一個鋪蓋,顯然是這男子的。

    弟子便忙去展開另外的鋪蓋。

    喬明華則將包袱要放到桌子上。

    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個大大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那男子在桌案前,正收拾筆墨紙硯。

    喬明華看到他收拾的那些紙,寫了密密麻麻的字。

    他不是愛說話的人,這男人看起來也不愛說話,屋子裡一陣沉默。

    「這位大人是要到京城去嗎?」年少的弟子鋪好床,受不了這種沉默,熱情的開口問道。

    那男子嗯了聲,看樣子是不想繼續話題。

    弟子碰了一鼻子灰,果然古怪,不過也沒什麼,不說話就不說話,不愛說話的人他也不是沒見過,比如他的師父就是。

    那男子收拾了東西,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喬明華的包袱。

    喬明華節儉,用來裝行李的是軍中發的背包,上面標有紅色的十字。

    「你們,是大夫?」男人忽的問道。

    喬明華嗯了聲,看樣子也沒想繼續話題。

    「是啊是啊,我們是軍醫,從漠北來的。」弟子倒很熱情的說道。

    男子看著他們,神情變了變,竟然浮現一絲笑。

    陰冷的面容頓時變得和藹明亮起來。

    「漠北的軍醫。」他說道。「是漠北來的啊。」

    他重複了兩邊漠北二字,前一個漠北是感歎,後一個則帶著幾分..傷感。

    喬明華沒有理會在意,找出木桶銅盆,準備洗漱了。

    那男子也不再說話了,看上去似乎在走神,油燈下,神情似悲似喜。

    這人果然古怪的很,弟子在一旁看到忍不住嘀咕。

    「快些洗洗睡吧。明日還要一早趕路呢。」喬明華說道。

    弟子應了聲是,收起和這人攀談的心思,忙忙的打了水來,和喬明華洗漱,等他們準備上床了。那男子才從桌邊站起來洗漱安寢。

    屋子裡的燈熄滅了,夜色籠罩室內。

    喬明華師徒一路顛簸很累,尤其是年輕的弟子更是能吃能睡的時候,沾了枕頭就睡著了,鼾聲頓起。

    喬明華聽得那邊的男人翻身,是被自己這個弟子的喊聲打擾的不能睡吧?不過,喬明華可不打算叫醒自己的弟子什麼的。

    人生在世。出門在外,哪有事事能隨自己心意。

    他翻個身裹了裹被子。

    「你們是漠北的軍醫…」

    那邊的男人忽的說話了,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激動又似乎是悲傷。

    「那麼你們認識齊..」男人接著說道。

    喬明華聽著。男人卻在此時停下了。

    認識其?認識起?

    什麼意思?

    喬明華心裡揣測,卻聽得那邊沒了動靜,然後翻個身睡去了。

    真是…古怪的人。

    他心裡嘀咕一聲,也閉上眼。

    但還沒有入睡。門外的一聲尖利的喊叫驚起了他們。

    「殺人了!」

    這一聲喊讓整個驛站沸騰起來。

    後院裡,火把照亮了半邊天。

    驛站廚子雜役的房間外。一個胖子滿臉血的躺在地上,瞪著眼。

    驛站的差役從他鼻子前收回手。

    「死了。」他搖搖頭說道。

    聽到這個話,一旁一個被兩個人按住,手上身上都是血的男人頓時面如土灰。

    「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他大聲喊道,拼命的掙扎。

    「石老三!你還狡辯!不是你幹的是誰幹的!他們都看到了,是你拿著刀子,手上身上也是血!石老三,你前幾天剛跟熊老大吵過架,揚言要殺了他,你還真動手了!」驛丞大聲喊道,對著那男人怒目相視。

    「不是啊,不是啊,我是想殺了他,不過我真沒殺他啊!這刀子是石老三自己拿著的,我看他嚇人奪過來,這些血也不管我的事,我來的時候他就這樣了..大人,大人我冤枉啊!」男人哭喊道。

    「冤不冤枉,去縣衙說去吧。」驛丞喝道,又看一旁的小吏,「通知縣衙的人來了沒?」

    「通知了就來了來了。」小吏點頭說道。

    驛丞哼了聲,正要說什麼,眼角餘光忽的看到有人徑直向那屍體走去,他不由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的?」他喊道,看向那邊。

    喬明華是和那男人一起過來的。

    聽到人命二字,醫者的本能讓他過來了,至於這個男人為什麼也過來,想必是看熱鬧吧。

    但沒想到那男人竟然徑直向那屍體去了,這看熱鬧未免看的也太過分了吧?

    竟然矮身蹲下來翻看那死屍….

    周圍的人也回過神,看這邊指指點點驚異不已。

    「喂,你幹什麼!」驛丞喊道,顧不得忌諱就沖上來,招呼眾人,「快,拉開他!」

    那男人此時自己站起來了,看著沖過來的驛丞等人,又看著那個被按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

    「他不是兇手。」他說道,神情淡然。

    眾人愣愣的看著他。

    神經病嗎?

    「你,你,走開走開,你說他不是兇手就不是啊,你什麼人啊?」驛丞回過神喊道,氣急敗壞。

    怪不得他早就看這男人古怪,原來是個瘋子!

    這種人手裡拿著的堪合是偷來的吧?

    自己真不該讓他進來住!

    話音未落,外邊又是一陣騷動,縣衙的差役捕頭等人來了。

    「李大人,快快殺人了。不過當場抓住了。」驛丞忙接過去大聲說道,帶著幾分表功。

    「不是他的殺的,這人是自己誤殺自己。」

    一個男聲接近驛丞聲音後說道。

    驛丞氣急的回頭。

    「還不快將這瘋子抓起來!」他喊道。

    他的話音未落,身旁的捕頭就咦了聲,不理會他徑直沖那男人去了。

    「你可是丁旺縣的尉官袁大人?」捕頭問道,帶著幾分恭敬。

    男人看他一眼,點點頭。

    「我是袁子清。」他說道,「不過我已經不是丁旺的尉官。」

    那捕頭態度更加恭敬,忙含笑施禮。

    「恭喜大人高升。在下李昆,曾經在王虎莊無頭男屍案有幸見過袁大人..」他說道。

    袁子清點點頭。

    「這人不是他殺。」他說道,一面用那死者衣衫的乾淨出擦了手,站起來,指了指地上的死屍。「應該是切肉中病發急症,跌倒自傷要害而亡。」

    驛丞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憑什麼?說的跟你見了似的!

    卻見那捕頭連連點頭。

    「是,多謝大人。」他說道。

    袁子清不再說話,起身走開了。

    包括喬明華在內所有人都一臉驚愕。

    這就..結束了?定案了?

    「放人,放人。」李捕頭說道,沖那邊被按著的男人喊道。

    男人嚎哭。

    「多謝青天老爺!多謝青天老爺!」他如同死裡逃生。喜若癲狂哭喊道,沖著那男人離開的方向咚咚叩頭。

    謝什麼啊謝?怎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啊。

    「什麼怎麼?他是袁大人!丁旺縣的神判袁子清袁大人!」李捕頭瞪眼說道,面對眾人的質問,一臉你們才奇怪的神情。

    神判這個詞一出。有些人就恍然了。

    「哦,是那個用白骨指證兇手的神判!」

    「是那個破了棺材滴血案的神判啊!」

    這樣的話亂哄哄的傳開了,在場的人頓時一半沒了質疑,反而是恍然。

    「既然神判說了不是他殺那就一定不是了。」大家說道。

    差役們現場核查什麼的喬明華不在意了。他驚訝的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

    這個男人原來如此厲害啊。

    現場的圍觀者被驅散了,喬明華也無心再看。他急匆匆的向回走去,袁子清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不遠處,臨到門邊,屋子裡傳出弟子的驚叫。

    喬明華加快腳步,和袁子清幾乎同時邁進門。

    屋子裡,弟子坐在地上,手裡舉著油燈,驚慌失措的看著面前。

    面前跌落一個盒子,盒子散開,滾出一地的白骨,一個骷髏頭正對著弟子。

    「師父,師父。」弟子驚恐的向喬明華連滾帶爬的過去了。

    任誰半夜迷瞪瞪醒來,看到身邊沒了睡前還在的師父等人,外邊又是亂糟糟的,急忙忙爬起來點燈卻不小心摸掃推掉了擺在桌子上的盒子,油燈亮了的那一刻,看到那森然在腳邊的人骨也會嚇得不輕。

    袁子清神色淡然,走過去,慢慢的將屍骨重新裝回盒子裡。

    「你們是大夫。」他扭頭看著師徒二人,笑了笑,只不過這笑帶著幾分嘲諷,「竟然還會怕屍骨?」

    他說完這話,便不再看著師徒。

    弟子此時也冷靜下來,他倒不是害怕,只是這也太突然了….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病發自傷?」喬明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袁子清已經整理好盒子,將它重新放在桌子上,伸手拍了拍,如同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奇珍異寶。

    「你是怎麼知道一種藥應對一種病症的?」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喬明華愣了下,旋即笑了笑,不再問了。

    「你是…」他遲疑一下換個話題。

    袁子清卻晃了晃頭。

    「我要睡了,我睡覺前,不喜歡和人說話。」他說道。

    喬明華的話便只得咽回去。

    真是古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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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看到京城的界碑時,弟子激動的不得了。

  「師父師父京城到了!」他喊道。

  這種反應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土包子,路旁的人撇嘴。

  「還早呢。」那人提醒道。

  弟子訕訕笑了,又忍不住去問那路人有多遠順便打聽京城什麼樣。

  喬明華看著前面,一直木木的神情到此時終於微微的動容。

  到了啊。

  快要能見見了…

  隔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再見見了。

  「師父師父,我們快走吧。」弟子已經跟路人攀談完,高興的喊道。

  喬明華回過神嗯了聲,瘦騾子已經換成了一頭結實健壯的小毛驢。

  師徒二人騎上得得前行,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師徒二人讓路,看著一匹馬從身邊得得先過去。

  馬上的人收住馬,看他們。

  正是驛站遇到那個男人!

  弟子一眼就看到他身後綁著的黑盒子。

  騎馬就是好,去那邊的官府協助辦案還能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袁大人。」喬明華拱手。

  袁子清點點頭。

  「你們進京?」他遲疑一下問道。

  這不廢話嘛…

  弟子有些無語。

  「是。」喬明華說道。

  袁子清看著他。

  是去千金堂嗎?

  他張口要問。

  「去兵部。」喬明華接著說道。

  兵部啊..

  袁子清哦了聲,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天下的大夫那麼多,怎麼可能見一個就想到她….

  袁子清低下頭笑了笑。

  「袁大人是去刑部?」喬明華問道,想到昨晚聽到的隻言片語。

  「不是,大理寺。」袁子清說道。

  說完這個,對他們拱拱手告辭。便轉過身拍馬走了。

  「真是的,我以為他要請咱們吃飯呢,結果連句客套話也沒說。」弟子哼聲說道。

  「無親無故的,人家請你敢去吃?」喬明華說道。

  弟子吐吐舌頭。

  「師父,咱們也快走吧。」他說道,少年人帶著對京城這等繁華地的激動憧憬。

  喬明華點點頭,催驢前行。

  「師父,咱們是先進城,還是先去…」弟子問道。

  喬明華看著前方的路。

  雖然這是第一次來,但心裡已經默念了無數遍的路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京城北。西陵外,五裡莊下,老槐柳旁,一座墳,一座廟。

  他沒有說話催驢前行。

  弟子也不再說話。默默的走著。

  走了一段,弟子忽的哎了聲。

  前邊的那匹馬那個人又遇上了。

  袁子清正下馬給馬兒喂水。聽到動靜回頭。顯然也有些驚訝。

  但雙方都笑了笑,誰也沒說話。

  喬明華和弟子沒有停繼續前行。

  這邊袁子清也上馬。

  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

  「師父,那人跟著咱們呢。」弟子忍不住回頭說道。

  「大路朝天,只能你走了嗎?」喬明華淡淡說道。

  師父說話總是嗆人,弟子吐吐舌頭不敢言語了。

  就這樣默默的走了一段,袁子清先忍不住了。

  「兵部。不是往這邊走吧。」他說道。

  「我們先看個人。」喬明華說道,又看他,「大理寺是在這邊嗎?」

  袁子清搖搖頭。

  「我也去看個人。」他說道。

  喬明華哦了聲。

  都不再說話,一前一後的走著。但是始終二人都在一條路上。

  「你們要去看什麼人?」袁子清問道。

  喬明華停下腳,看著眼前不遠處,首先入目的果然是兩棵古樹。

  跟京城來的人描述的一樣,也跟他想像的中的一樣。

  「她。」他伸出手指了指。

  袁子清看過去。

  果然是她啊…

  原來自己猜的是對的,但凡遇到個大夫,果然跟她有關係。

  這女人,果然是交友廣泛..

  袁子清笑了,但笑的有些難看。

  齊月娘,我來看你了。

  我一步一步的,靠著自己走進了這京城了。

  有哭聲響起。

  袁子清下意識的抬手掩住嘴,但卻發現並不是自己失態出聲。

  聲音是從墓前傳來的。

  一個男人正大哭,被兩個年輕後輩攙扶著。

  身後站著七八個人也在低頭垂淚。

  站在喬明華身邊的弟子咦了聲,帶著幾分驚訝。

  「是張大人!」他忍不住拽拽喬明華的衣袖說道,「是軍醫院的院判大人呐!他也回京了?他竟然是齊娘子的徒弟啊?」

  「張大人是從千金堂出來的。」喬明華說道。

  弟子哦了聲,帶著幾分崇敬看著那邊此時絕對算不上令人肅然起敬的男人。

  設于九邊重鎮張家口的軍醫院啊,那可是邊境有名的地方。

  好些傷殘原本變成廢物的兵士,經過挑選進入那裡,學到了戰場急救的技術,不僅重新得到了養家糊口的機會,而且還沒有離開戰場。

  原來這位院判大人也是齊娘子的弟子啊。

  戍邊七年,廢寢忘食,培養出一批又一批軍醫,救治無數傷兵,從一介平民一躍為朝廷命官,且得皇帝敕命全權負責軍醫事,九邊重鎮有名的傳奇人物的張大人,此時沒有一點神秘風姿,哭的如同孩童。

  「師父啊,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他流淚哭捶胸頓足,「師父啊,我聽你的做到了要做的事,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你說過會守護我們,做我們的靠山,你怎麼就沒做到啊!」

  這邊弟子們陪哭垂淚,好一刻才停了下來。

  「師父,你看看,這些是這幾年我們救治的傷兵記錄。」張同跪坐在地上。說道。

  一旁的弟子抱過一個大包袱,打開裡面是滿當當的本子。

  「師父啊,我燒給你看啊。」張同說道。

  早有弟子擺上大燒料盆,張同垂淚一本一本的投進去。

  墓前煙霧騰騰而起。

  張同被人攙扶著從墓前離開的時候,喬明華已經讓在一旁。

  「喬大人?」張同看到了他,停下腳聲音沙啞的說道。

  自己師父竟然認得張大人?弟子很驚訝又很激動的。

  喬明華施禮。

  「你也進京來了?」張同問道,看到他鼻頭又忍不住發酸。

  「是,上官有令,送個文書過來。」喬明華說道。

  「你有心了。」張同說道。

  什麼文書不能走驛站,非要過來一趟。到底是想要親眼來看一眼吧。

  喬明華低頭沒說話。

  「來千金堂坐坐。」張同說道。

  喬明華應聲是,張同被弟子們擁簇著走過,忽的又停下來。

  喬明華抬起頭看去,見張同正看著自己身後的男人。

  「小..小棺嗎?」張同驚訝的喊道。

  小棺?

  喬明華回頭看去,見那位袁大人點頭。

  「你。這麼多年了,都沒你的消息。你..你現在…」張同激動的說道。

  「我走的遠了些。」袁子清說道。

  「哦。好,好,你現在是..?」張同遲疑一下要問什麼,又覺得不好問。

  「我現在還什麼都不是。」袁子清說道,「不過倒是可以隨意的進店吃飯買東西了。」

  張同忍不住笑了下,想到以前那個在永慶府被人嫌棄忌諱的棺材仔。

  喬明華微微怔了下。看著袁子清。

  什麼都不是?

  不是吧…

  都能被大理寺抽調進京了….

  「你去忙吧。」袁子清說道,主動結束了談話。

  「這性子倒是沒變。」張同說道,笑了笑,點了點頭。「想來了,就來千金堂坐坐。」

  袁子清點點頭沒說來也沒說不來。

  張同拱拱手走了。

  呼啦啦的大隊人馬走了,墓前安靜了下來。

  喬明華看袁子清,袁子清看他。

  「有話你先說。」他說道,伸手做請。

  喬明華看向墓碑。

  當然會有希望..

  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希望….

  喬明華低下頭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麼要看要說的。

  他吐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弟子愣了下,看了眼袁子清,又看那邊的墓碑,這就走了?

  千里迢迢的過來,就是看一眼就走了?連靠近都沒靠近…

  「師父,師父.」他喊著追上去。

  喬明華已經騎上驢,頭也不回的得得走了,弟子只得跟上。

  二人很快消失在大路上。

  袁子清走到墓前,墓前燒的大盆裡還在煙霧繚繞,他盤腿席地坐下來,將手裡的包袱打開,拿出兩瓶酒。

  「來,喝吧。」他說道,說完自己仰頭對瓶咕咚咕咚的喝起來,竟然一口氣喝完了。

  然後將面前的酒倒下,酒落入燒料盆裡,刺啦聲響,煙霧四散。

  「我來京城了,你等著吧,你很快就能去跟別人說,我袁子清給你打過下手了。」他說道,看著墓碑一笑。

  笑完了又低下頭。

  「對不起啊。」他低聲說道,「到底是讓你..等不到了..」

  煙霧散去,滋滋聲也停了,酒氣也隨風變淡。

  袁子清這才抬起頭,看著墓碑。

  「其實,我也捨不得你。」他說道,說完笑了笑,手一拄地站起來,拍了拍手,「齊月娘,我走了。」

  他亦是頭也不回的騎馬離開,

  入了京城門,繁華喧鬧撲面而來。

  袁子清只覺得有些眼花繚亂。

  「請問,醫館千金堂往哪邊走?」他拉住一個路人問道。

  路人看他一眼。

  「求醫的吧?」他說道,伸手一指,給他說了位置。

  袁子清道謝,剛要走,又被那人拉住。

  「哎,現在別去了。千金堂出事了。」那人說道。

  出事?

  袁子清一臉驚訝。

  「是啊,好像是藥出了問題,出人命了,人家那邊告了,正鬧著呢。」路人熱情的說道。

  話沒說完這邊的人已經走開了,這讓要詳細說的路人很不高興。

  鄉下人真是沒禮貌!

  袁子清來到千金堂門前時,恍惚回到了永慶府那時候,要說區別就是京城的人比永慶府要多得多,他幾乎擠不進來。

  「…董林!你他娘的老毛病又犯了?」胡三指著眼前這個身穿太醫服的男人罵道,「憑什麼就是我們千金堂的藥有問題?查封?你以為你是誰?」

  「如今打了藥人死了也是事實。胡大總管,你還是接受核查吧。」董林說道,慢悠悠的撚著鬍鬚。

  胡三看著他冷笑。

  「行啊,姓董的,你竟然還能爬進太醫院。打著我師父的名頭,得了很多便宜吧?」他說道。

  董林亦是冷笑。

  「胡大總管。這話我可不敢當。您師父的名頭我怎麼敢用,大家不過是看在我師門的面子上,給我一次機會罷了。」他說道,整容,「既然如此,我必定要恪職盡守。不能辱沒了師門…」

  他的話音未落,人群一陣騷動,似乎有好些人齊聲喝叫著。

  「讓開讓開!」

  這聲音讓圍觀的人群受驚之下分開了路。

  袁子清被人**擠得差點摔倒,再抬頭。看到一個老者疾步邁入千金堂內。

  「師父!」胡三喊道,高興不已。

  「師兄..」董林也喊道,不過神情有些意外。

  劉普成目光掃過在場的差役。

  「既然涉及藥品之事,那麼就由太醫院負責吧。」他說道。

  差役們打量他,皺眉。

  「憑什麼?你誰啊,你說了算啊?」為首的哼聲說道。

  「是啊,師兄,這件事還是…」董林忙過來說道。

  「閉嘴!」劉普成轉頭喝道。

  這還是董林第一次見劉普成這樣大聲說話,不由嚇了一跳。

  「當然我說了算。」劉普成說道,從袖子裡拿出一張文書,「這是我接任太醫院院判的文書。」

  胡三聞言大喜。

  「師父,你終於肯接了。」他喊道,幾乎喜極而泣。

  自從周茂春扔下太醫院雲遊不知所蹤後,朝廷重新核選太醫院缺位,鑒於劉普成身為孟醫令以及齊娘子的關係,很多人推薦他,但劉普成一直呆在永慶府沒有接受。

  「師兄,這太好了。」董林也說道,擠出一絲笑。

  「是啊,作為大師兄,光耀師門的事就由我來吧。」劉普成看向他,「你,回去吧。」

  董林哎了聲,轉身,忽的想起什麼。

  「師兄,你讓我,回哪裡啊?」他顫聲問道。

  「回你老家。」劉普成說道。

  董林大驚。

  「師兄,你不能這樣啊,師兄,我只是想幫幫你。」他喊道,抱住劉普成胳膊,神情哀切,「師兄,我就是為了要維護師門維護你的聲譽才如此的…師兄,你可憐可憐我,我不想一輩子呆在那個地方啊….」

  劉普成看著他,搖搖頭。

  「師弟,以前我可憐你,讓著你,但現在我不能了。」他說道,掙開胳膊,擺擺手,「你走吧。」

  董林還要說什麼,劉普成的弟子們上前架起他不由分說就帶了出去。

  「師父..」胡三用袖子擦臉喊道。

  「這麼大人了,哭什麼哭。」劉普成笑道。

  「師父,你總算來了。」胡三說道,帶著一臉的委屈。

  「是,我來了,你安心做你的事吧,其他的事都交給我。」劉普成說道,轉頭看向差役,伸手,「這件事請你們老爺到太醫院來說吧,我在太醫院恭候。」

  袁子清從人群中轉過身,向外走去,走出去又回頭看了眼,千金堂門前的熱鬧正在散去。

  「走了!」他握了握拳頭,露出一絲笑,轉過身大步而去。






※出息
  常云成下車時,曹老正背著手看警衛員正在貼對聯。

  「怎麼過年了也回來這麼晚?」他問道,帶著幾分不高興。

  曹文軍扶著車門幹嘔一陣。

  「何止晚,還空著手呢。」他說道。

  「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常云成說道。

  曹文軍翻個白眼。

  「在你眼裡是不是這世上就沒好東西啊?」他說道,「我看到了,你媳婦可是往娘家帶了好些茶啊。」

  「那些也叫茶?」常云成皺眉說道,「我說她她不聽。」

  曹老哈哈笑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他說道,一面招手,帶著幾分得意,「看看,這是我找白大家寫的對聯,我好容易弄到的,整個山上就我一個人弄到了,怎麼樣?」

  常云成抬頭看字。

  曹文軍在一旁撇撇嘴。

  「哎哎,我說你放著我爺爺這裡的大門不看,跑去那鳥不拉屎的什麼縣來著,別的本事不長,字認全了沒?」他挑眉笑道。

  常云成沒理他,看完了字。

  「不好。」他說道。

  「恩恩白大家的字好是公認..呃..你說什麼?」曹老說道,差點嗆了。

  「一般吧。」常云成說道,看了眼那字便不再看了。

  這種水準勉強也可以到人家家裡當個西席了,但要是擱在他們家可不行,定西侯第一個就瞧不上。

  「您身體還好吧?」常云成開始說別的話題。

  曹老伸手拉住他。

  「別,別,打岔。」他說道,「怎麼就不好了?」

  「爺爺,你聽他呢,他嘴裡說過什麼好嗎?」曹文軍嗤聲說道。「人家不好,你寫一個來看看怎麼好?」

  常云成看他一眼。

  「我寫的也不好。」他說道。

  「看看,看看,倒是也有自知之明…」曹文軍哼聲說道。

  「但比他的好。」常云成接著說道。

  曹文軍一口口水嗆了。

  書房的門被曹文軍推開,扯著常云成進來。

  曹老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這是他的書房,因為愛習字,筆墨紙硯都是備好的。

  「寫,寫,來,來。關公,你來給耍個大刀讓我們看看。」曹文軍說道,將常云成推到桌前。

  常云成笑了笑。

  「來,來,寫寫。沒事,哪個字不會了。問我。我給你說。」曹文軍又道。

  常云成瞪他一眼,習慣性的一手扶袖子,伸過手才察覺現如今不用扶袖子。

  是啊,都不一樣了。

  他微微怔了一刻,拿起筆。

  這粗糙的筆墨紙硯….

  這還是這裡地位很高的人過的日子。

  看看他們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戴的…

  真是可憐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曹老眼睛一亮。

  這邊常云成看著紙一刻。提筆寫了一行字,放下筆。

  「我看看..」曹文軍哼聲說道,還沒抬腳就被曹老撥拉到一邊去了。

  「你看懂個屁,一邊去。」曹老說道。自己站在了桌案前,看著白紙上的幾個字。

  曹文軍見曹老站過去之後便不說話了。

  是難看的沒法評論麼?

  這種尷尬當然由他來給爺爺解圍了。

  他伸頭看去。

  「蓼蓼者…我,匪什麼伊蒿…」他念道。

  曹老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滾邊去,丟人現眼。」他瞪眼喝道。

  曹文軍捂著頭一臉委屈的站開了。

  什麼嘛,寫的那些字怪怪的…

  曹老又看了一遍,歎口氣。

  「好,好。」他說道,沖常云成點點頭。

  又連續說了兩個好,除此之外別無他話。

  「不好。」常云成依舊說道,低著頭看紙上的字。

  跟父親的字相比,他的字很不好..

  在家裡,兄弟姐妹們比起來,他的字也最差…

  差到小時候父親都懶得打他手板。

  要過年了啊…

  常云成輕輕咳嗽一聲。

  「老先生,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他說道。

  這拜訪長輩拜訪的,可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曹文軍瞪眼。

  曹老看他一眼點點頭。

  「去吧。」他說道,神情柔和。

  常云成低頭施禮抬腳走。

  「云成啊。」曹老又喚住他,「正月裡帶著孩子也過來玩玩,我這樣的老人家是最喜歡孩子的,看到你們有孩子了,血脈傳承,這是最寬慰最高興的事啊。」

  常云成轉過身,對著曹老笑了笑。

  「好。」他說道,情緒明顯好了很多,再次低頭道謝,轉身走了。

  神神叨叨的說的都是什麼啊。

  曹文軍在一旁撇撇嘴,看到曹老還是低頭看字。

  「爺爺,這寫的什麼啊?」他大著膽子問道。

  「讓你多看書多看書就是不看,還上大學上研究生研究的都是什麼狗屁!」曹老瞪眼喊道。

  曹文軍一臉鬱悶,看吧看吧,他就是最倒楣的那個。

  他忙轉身溜走了。

  不過,那寫的字到底是什麼?

  曹文軍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後邊的字不認識又如何,電腦在手,天下我有!

  他啪啪的打上前兩個字。

  電腦上跳出一行字。

  「詩經啊。」他嘀咕道,撇撇嘴,「怪能拽的。」

  正看著,樓下傳來曹老的喊聲。

  曹文軍忙下樓。

  「把那對聯揭下來。」曹老對警衛員喊道。

  曹文軍一個踉蹌,驚訝的站住腳。

  「爺爺?」他喊道。

  這可是好容易才弄來的對聯啊,怎麼又…

  「..去喊住云成,讓他給我寫幅對聯。」曹老又說道。

  曹文軍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開什麼玩笑啊!

  正月是最閑也是最忙的時候。

  位於燕京大酒店的一間高級包廂裡,曹文軍急不可耐坐立不安。

  「人來了沒?」

  「再打個電話吧..」

  「去親自請大師吧..」

  旁邊四五個環肥燕瘦的老幼皆有的男人不停的說道。

  「哎呀,你們別亂出主意了。」曹文軍說道。打斷他們亂糟糟的吵鬧,「這傢伙只要說了來就肯定來,再打電話,惹惱了他可就不來了!」

  「大師脾氣挺大哈。」一個瘦子說道。

  「廢話,脾氣不大能是大師嘛。」一個胖子說道,一面摸著手上碩大的黃金戒指,「曹少,到時候你可得美言幾句,我無論如何也要拿到一幅字,哪怕只有一個字。多少錢都行。」

  這話立刻引起其他人不滿了。

  「黃胖子,你以為就你有錢啊。」

  「靠邊去,明明我先給曹少約好的…」

  「曹少啊,我可是最急的,我家那位老爺子就要壽辰了。因為你爺爺家裡掛著的字已經幾天不吃不喝了,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弄一個。哥哥我以後的日子可都在你一句話了!」

  屋子裡頓時又吵成一片。

  門就是在這時候被推開的。身後跟著幾個神情焦急的服務員。

  「曹少,這個人說找你的…」她們忐忑不安的喊道,一面看站定到門邊的男人。

  很帥的男人,但是,此時的形象卻有些怪異。

  屋子裡也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門邊。也都愣了下。

  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門口,穿著簡單的西裝,胳膊上挎著一個孩子,手裡那拎著一個媽咪包。

  孩子裹著大紅斗篷。此時因為酒店的暖氣摘下了兜帽,露出粉雕玉琢的面容,也正好奇的看著眾人,一根手指在嘴裡吃的口水四流。

  「云成,你可算來了!」曹文軍喊道,「快快,就等你呢。」

  這位,就是,大師…

  屋子裡的人不僅沒回過神反而更加楞了。

  男人抱著孩子走進來,屋子裡首先響起的是咿咿呀呀的孩童聲音。

  「找我幹什麼?」常云成說道,一面坐下來,動作熟練的將孩子的手指從嘴里拉出來,一手從媽咪包兜裡掏出一塊方巾,擦了擦孩子的嘴。

  「寫,寫字。」曹文軍怔怔看著他,或者說看這孩子,以至於連客套話都忘了說。

  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回過神,圍過來。

  「常先生,您的字真是有名的好,不知道能不能求一張墨寶。」有人忙忙說道。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常云成懷裡的孩子不知道怎麼了,喊起來。

  這是一個女童,還不足一周,話也說不成,咿咿呀呀的揮舞著手。

  「你要什麼?」常云成看著孩子問道,一面指著面前桌子上的東西,「這個?這個?」

  最終拿起一把勺子,塞給孩子。

  孩子抓著高興的咧嘴笑了。

  常云成也笑了,然後看向方才說話的人。

  「你們要什麼?」他問道。

  在場的人嘴角抽了抽…

  「是這樣,常云成,大家想向你求個字。」曹文軍說道,看著常云成懷裡的孩子,「這是,你女兒啊?」

  常云成嗯了聲,說到女兒臉上浮現笑,將女兒換個手坐在另一隻腿上,一面給孩子解下斗篷。

  「呃..齊悅沒在家?」曹文軍忍不住低聲問道。

  「在家啊。」常云成說道。

  「那你帶孩子出來幹什麼?」曹文軍說道。

  「你管得著嗎?」常云成看他說道。

  我還真管不著,曹文軍舉手投降。

  「要我寫字?為什麼?」常云成問道。

  「因為你的字好。」曹文軍沒好氣的說道。

  常云成笑了。

  「對你有多好?」他低聲問道。

  曹文軍被問的臉一紅。

  這些人找到他,如果求到字,那他的好處自然不少….

  而且這好處還能衍生出更多的好處。

  他還要說什麼,常云成站起來。

  「好,在哪裡寫?」他看著眼前的人們問道。

  沒想到大師這麼好說話,眾人很是高興,紛紛指著早已經準備的桌案。

  常云成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將孩子遞給曹文軍。

  「抱著。」他說道。

  曹文軍愣愣的接過孩子。

  女童陡然離了爸爸的懷抱,倒也沒害怕,而是好奇的打量曹文軍。

  曹文軍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抱孩子,頓時手足無措全身僵硬,跟這孩子大眼瞪小眼,然後擠出一絲笑。

  「寶..寶寶..」他顫聲說道。

  孩子咧嘴笑了,從嘴裡拿出吃的正香的手,抓住了曹文軍的臉,咿呀呀的說什麼。

  曹文軍直咧嘴。

  唉呀媽呀…

  能不能把她扔了啊…

  太髒了吧…

  口水啊…

  我的衣服啊…

  別動我的衣服…

  屋子裡響起孩子的哭聲。

  「常云成,常云成,她哭了她哭了!」曹文軍雙手僵硬的舉著孩子喊道,面色驚恐。

  「哭了就哄哄。」提筆寫字的常云成說道。

  怎麼..哄啊?

  曹文軍瞪眼看著哇哇大哭的孩子,也快哭了。

  屋子裡其他男人也都圍過來,為了避免影響大師寫字,這話說起來很怪,帶孩子的大師還真是第一次見…但不管了,總之不能影響大師寫字,這可關係到他們的前程,於是大家紛紛來哄孩子,但這些人誰也沒帶過孩子,一時間各處主意。

  「唱個歌..哦小乖乖…」

  「媽呀死胖子你快別唱了嚇死人了…」

  當一切安靜下來後,曹文軍癱軟在沙發上,看著那邊正利索的給孩子換尿布的男人。

  「我說,你這些日子,不會是在南雲帶孩子吧?」他問道。

  「是啊。」常云成說道,將孩子的衣服穿好,拿出奶瓶晃了晃,滴在手背上,滿意的遞給孩子。

  女童高興的抱著奶瓶喝。

  「不會吧!」曹文軍喊道,「有點出息好不好?」

  常云成站起來,一手抱孩子拎著包,看他一眼。

  「你連孩子都不會帶,有什麼出息啊。」他說道,說罷大步走出去了。

  曹文軍坐在沙發上還沒回過神。

  你妹啊,會不會帶孩子,跟有沒有出息有什麼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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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要寫古代的,但只要寫古代那些人就難免心酸,讓大家難過這麼久,那就寫個現代的番外開心一下吧。

  明天再寫古代的…

TOP


※日子
    且亭觀位於永慶府外十裡,作為定西侯府供養的道觀,香火算不上旺盛。

    一個年輕的少婦扶著僕婦的手下車。

    馬車上是定西侯府的標記。

    五個道姑早就恭迎著。

    「少夫人,您這邊請。」她們說道。

    少婦微微點頭,在一群僕婦的擁簇下而行。

    「姨娘她最近可好?」她開口問道。

    觀主忙上前一步。

    「周姨娘..還好。」她低聲說道。

    少婦停下腳。

    「我去看看吧。」她說道。

    觀主有些遲疑。

    「莫要驚擾的了少夫人…」她說道。

    「驚擾我什麼,有什麼能驚擾我的。」少婦微微一笑說道。

    觀主不再說話,低頭躬身引路。

    位於道觀最後的一處院子,門上上鎖,有兩個小童坐在門邊抓石子玩,看到人過來忙站好。

    「開門吧。」觀主說道。

    便有人上前。

    門聲響動,還沒等打開,裡面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同時咚的一聲,有人撞在門上。

    外邊的人嚇得忍不住後退一步。

    「是云起來接我了?是云起來接我了是不是?云起?云起?不是,世子!世子!」

    有婦人的聲音狂喊道。

    「云起呢?我兒子是世子了!我兒子是世子了!他要接我回去了!你們快開門!我是定西侯府的夫人了!我是侯夫人!你們開門我要回府了!」

    門被晃得山響。

    少婦皺皺眉。

    「這叫還好啊?」她看那觀主,帶著幾分不滿說道。

    觀主尷尬的低頭。

    「也不是天天鬧…」她低聲說道。

    門內婦人的叫喊聲蓋過了她們的說話,門被晃得下一刻似乎就要掉下來。

    「開門開門,我兒子是世子了!我兒子是世子!我兒子來接我回去了!」

    門裡響起婦人的狂笑。

    少婦轉身就走。

    其他人不敢停留,忙忙的也跟上。

    「少夫人,要不要告訴姨娘,世子爺已經…」一個僕婦低聲說道。

    少婦的腳步停了下。看了看天。

    「已經三年了。」她喃喃說道。

    眾人沉默不語。

    身後周姨娘的狂喊還在繼續。

    「算了,讓她以為有個冷心無情的兒子,總比沒了兒子強。」少婦說道,回頭看了眼。

    要是周姨娘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在了,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就沒了意義?

    「活著吧,活一次也不容易,能活的都好好的活著吧。」少婦說道,抬起手。

    僕婦忙伸手扶著。

    一眾人呼啦啦的遠去了。

    伴著少婦的馬車駛進定西侯府,管事婆子們紛紛湧過來。

    「..議事午後吧,大家先散了。」少婦說道。

    婆子們忙笑著施禮。看著少婦向內而去。

    謝氏依舊住在自己的院子裡,但相比與以往空寂了很多。

    沒有了來來往往的僕婦,沒了人氣。院牆似乎也沒了精神,看上去有些灰敗。

    「看著點,都要過年了,這裡要修整的精神點。」少婦說道,打量眼。

    身邊的僕婦立刻應聲是。

    「原本是要修的。夫人說人多吵到她念經。」一個僕婦低聲說道。

    少婦輕輕搖搖頭。

    邁進門,比外邊看起來,更加蕭條。

    院子裡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安靜的似乎沒有人住。

    就是大中午的看起來也讓人有些慎得慌,更別提晚上了。

    一到晚上,這裡都沒人敢靠近。

    也不能說沒聲音。安靜下來仔細聽,一間屋子裡傳出嗡嗡的聲音。

    「母親,還是不出佛堂嗎?」少婦問道。

    「是。夫人不出來的。」一個僕婦說道。

    少婦歎口氣。

    她慢慢的走到一間小屋子的窗邊,透過窗櫺向內看去。

    屋子裡昏暗,好一刻才適應了,便看到一個婦人坐在地上,背對著這邊。手裡轉動念珠,聲音就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屋子裡幾乎沒有擺設。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佛像,香爐,另有兩個牌位。

    「這樣熬下去,可怎麼好啊。」少婦搖頭輕聲說道。

    「少夫人,這是夫人自願的,也是沒辦法。」僕婦低聲說道。

    少婦看著室內,那個婦人的身形已然佝僂,滿頭的白髮,想起自己進門那年,還不是這個樣子,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

    她轉過身。

    那邊能活著就是好事,而這邊,也許死了才是解脫。

    她搖搖頭,抬腳邁步。

    離開了這裡,那種壓抑的悲傷總算散去,大家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要過年了事情多,少婦坐在廳堂裡好一頓安排家事,只說的嗓子發幹。

    「禮單給侯爺送去了,侯爺說,讓少夫人您做主就是了,不用給他看。」一個管事娘子捧著單子說道。

    少婦點點頭,一面接過丫頭遞來的茶吃了口。

    「懷哥兒呢?」她問道,「怎麼好半日沒見他?是不是臨近年關,又頑皮翹課了?」

    「沒有,講了書,正寫字呢。」僕婦忙答道。

    少婦這才鬆口氣放下茶杯,接著拿起帳冊。

    屋子裡的人進進出出,小心翼翼,井然有序。

    另一處定西侯的院子裡,跟以前沒什麼變化,來往的依舊都是年輕貌美的侍婢們,不時傳出女子們的嬌笑。

    「侯爺,侯爺,給我寫一個給我寫一個。」

    「侯爺,我也要嘛..」

    書房裡,定西侯被七八個女子圍著,正在寫寫畫畫,笑容滿面,一面轉過頭。

    旁邊的女子嬌笑著捧酒喂他。

    定西侯一口喝了。

    另一邊坐著四五個女子吹拉彈唱。

    當真是洞天福地神仙所處。

    「五少爺,小世子爺…慢點別跑..」

    門外傳來管家的喊聲。

    打斷了屋子裡的靡靡之音。

    「父親。」

    「爺爺。」

    兩聲童聲響起。

    定西侯站好,女子們忙四散站開,舞娘歌姬也忙收聲。

    定西侯走出來,看到兩個男孩子站在院子裡。

    「父親。」十歲左右的那個恭敬的施禮。

    「爺爺。」另一個四五歲的也學著大的那個有模有樣的施禮。

    定西侯哈哈笑了,伸出手。

    「來來,你們怎麼一起來了。」他說道,就在廊下的錦緞墊子上坐下,旁邊是各色的鳥籠,裡面鳥聲翠翠。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

    「爺爺。」小一點的說道,童聲童氣,「懷哥兒為什麼要叫他叔叔?不該叫哥哥呢?」

    定西侯哈哈笑了,將他抱起坐在膝頭。

    「因為他要叫你父親為哥哥啊。」他說道。

    懷哥兒似懂非懂。

    「那為什麼要叫他五叔叔?而不是二叔叔?」他又問道,「懷哥兒明明只有一個叔叔啊。」

    管家咳了聲,招手。

    「小爺,咱們快回去,先生要喊了。」他說道。

    定西侯笑著擺手。

    「因為啊,你還有大伯,二伯呢,他呢..」他指著一旁站著的男孩子,很有耐心的笑道,「排行五,所以要叫五叔叔。」

    男孩子哦了聲點點頭。

    「那大伯二伯我怎麼沒見過呢?」他問道。

    定西侯看著他笑了。

    「因為他們,跟你父親一樣,出遠門了。」他說道,伸手捏了捏孩童的鼻子。

    院子裡人散去了,定西侯一人坐在廊下久久未動,直到斜陽西沉。

    「侯爺。」老管家微微佝僂著身形進來,「天涼了,別在外邊這樣坐著,進屋吧。」

    定西侯似乎這才回過神,哎了一聲,慢慢的站起來。

    「要過年了啊,要過年了,一年又一年啊…」他慢慢說道,似乎吟唱又似乎哽咽,背對著老管家,看不清他的神情,「過的真慢啊..」

    屋子裡燈點亮,歌舞絲弦鶯聲燕語再次響起。

    老管家默默的站了一刻,也慢慢的轉身走出去。

    「是啊,過的真慢啊。」他喃喃說道。

    夜空裡一聲爆竹炸響,新的一年又到來了。





後記


    番外到這裡就結束了。

    這本書此時此刻也能說一聲完結了。

    我也有些戀戀不捨,這本書從一月開始,陪伴我九個月,這九個月我也陪著他們哭陪著他們笑,自然是有感情的。

    好多書友說,這本書讓他們做了好些第一次的事。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呢。

    第一次破六百萬點擊。

    第一次十四個盟主。

    第一次登上粉紅票第一名。

    第一次為了給我湊票,書友們半個小時的打賞**轟炸,這種只能在主站見到的場面,我有幸也能遇上了。

    第一次能夠連續幾個月保持雙更。

    而這麼多第一次帶給我的不僅僅是激動,最重要的是信心。

    要想感動打動讀者,那麼一定要先感動打動自己。

    敬畏,對故事,對讀者,都要敬畏。

    我必將捧著這顆敬畏之心走下去。

    最後,再次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訂閱,謝謝你們打賞,謝謝你們給我信心,給我機會,讓我能夠充滿信心和激情的寫下去,繼續寫下去。

    那些對這本書愛的,不愛的,喜歡的,厭惡的,感動的,噁心的,都將結束了。

    願你們回頭看的時候,能夠開心快樂。

    如果不開心不快樂,那麼,請忘了我,對不起,是我的錯。

    下一本書,還是那句話,看書,別看我,喜歡就跟我走下去,不喜歡,下次有緣再見。

    請相信,我真心的想要每一個人都快樂開心,如果我做不到,請寬容我。

    再見。

    我愛你們。

    希行

   2013年10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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