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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跡 作者:古龍崗(已完成)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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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門本來就沒有什麼呀。就那麼一個小鎮,幾座山,誰說的那裡有炮台的?」趙連升看著何貴吃驚至極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我……」

    我聽「後邊兒的人」說的!何貴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覺得說不出來的懊喪。虎門怎麼能沒有炮台?***,自己以前怎麼不知道?這沒有虎門擋著,萬一在零丁洋擋不住洋鬼子,人家打過來怎麼辦?丫丫個呸呸的,自己當初光顧著去香港島,怎麼就把這麼一處重要地段給忘了八百里遠呢?虧得當初還是從虎門那邊兒過去的!……可這話說回來,就算自己忘了,別人也不能忘呀!

    那可是虎門!

    廣州城的門戶,防禦的重中之重!

    怎麼能沒有點兒佈置?以前那些當官的都他媽吃閒飯去了?

    何貴突然又覺得一陣悲憤!

    「何大人,您這是怎麼啦?」趙連升看著何貴先是驚訝,接著無奈,再接著又倏然變得有些猙獰恐怖的面色,一時竟被嚇得倒退了兩步,要不是被旁邊的圖薩布擋著,恐怕退得還要更遠,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又嚥了口唾沫。他還就想不明白了,這何貴一個文官,咋就有那麼大的殺氣?不就是虎門沒有炮台嗎?至於一下子就臉紅脖子粗,好像跟誰結了八輩子仇,想生吞了哪個似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何貴表情接連變換了幾次,終於又一臉頹喪的捂著腦袋倒在了椅子上。「虎門那裡可是險要呀。廣州地門戶所在,如果沒有炮台,萬一出了問題,豈不是讓洋鬼子長趨直入?那樣的話,廣州可就危險了。」

    「何大人,您這是什麼話?不就是七艘船的洋鬼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咱水師上下還有萬把號人,還能把他們放進珠江不成?」趙連升雖然還不太理解何貴為什麼對虎門這麼情有獨鍾,但對何貴的悲觀態度還是大為惱火。就算你是巡撫,就算你跟和軍門關係好。也不能這樣吧?咱也是一個大老爺們兒呀。你憑什麼一聽虎門沒什麼炮台就這麼著呼天搶地,好像老子不能打仗,就只能靠著炮台跟人乾似的?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趙副將,不是我瞧不起水師的將士們。我只是有些擔心吶。在外海打,咱們的船恐怕追不上人家。在零丁洋口,那裡的航道只有幾里寬,咱們地戰船雖多卻擺不開。少數集結起來又比不上人家的火力猛,短兵相接肯定要吃大虧。可如果把他們放進來,到時萬一要是擋不住,又沒有炮台攔截。那可就真的麻煩了!」何貴看著趙連升似乎想跟英軍硬拚一仗以證明自己武勇的架勢,又急忙解釋道。其實他這也是心虛!雖說他先前似乎沒把英國人放在眼裡,那是因為他一直認為。就算水師擋不住。英國人也絕對打不過虎門炮台。想「當後」。鴉片戰爭剛開始地時候,洋鬼子還沒能打到廣州呢。就算林則徐被罷了官之後,要不是琦善不發援兵,關天培又豈會守不住虎門?可他如今才知道虎門根本就沒有炮台,如果洋鬼子衝進了零丁洋,水師又攔不住人家的話,廣州怎麼辦?憑城牆堅守?說真的,他還真有些信不過陸路的綠營兵。在台灣造反地那伙子烏合之眾都打不過,又怎麼能打得過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英軍?

    「哼,何大人,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末將願立軍令狀,如果讓那些洋鬼子打進珠江,趙某就把這顆人頭交出來!」趙連升怒道。何貴說了這麼多,反倒被他當成是激將了!

    「好。趙將軍勇氣可嘉,本帥甚感心慰。只待大勝,必定向朝廷為你表功!」孫士毅也有些不滿地瞪了一眼何貴,又朝趙連升連連豎起了大拇指。

    「多謝大帥!」趙連升一抱拳,又接著說道:「末將這就回去整軍備戰!」

    「好!本帥送將軍出去!」孫士毅起身說道。

    「大帥?……」

    「走!」

    趙連升沒想到孫士毅居然要親自送自己出門,頓時一陣感動,想客氣一下推辭推辭,卻見孫士毅已經走了過來,且語氣堅決,便也不再說話,和圖薩布一起,跟在孫士毅的身邊便向外走去。至於何貴,他根本就是懶得理會了!誰叫你「激」老子來著?等打嬴洋鬼子,抓幾個紅毛番過來,咱再讓你瞧瞧。

    「我可是為了廣州的安全著想,又招誰惹誰了?」

    看著孫士毅三人地背影,何貴跟對面的百齡擺起了苦瓜臉,又是一陣鬱悶。

    *****************************

    澳門!

    在何貴等人採取了封禁水路,陸路壓進的措施之後,呆在這裡地英軍確實受到了巨大地壓力。

    首先,澳門不產糧食。所有地吃食都要到外面購買。雖然度路利帶有七艘戰船,又強行徵用了澳門的幾艘武裝商船,可是,想要以此來對抗廣東水師地水路封鎖顯然有些不太可能。因為,就算他能打退廣東水師,這附近的全都是中國人,又有誰敢違反官府的禁令賣給他糧食?至於到別處購買……萬一這時候中國水師打過來怎麼辦?那不是自損戰鬥力嗎?

    其次,與香山縣接壤的地方,清軍三千綠營兵已經集結在此,雖然沒有打進來,但卻用了一記極為陰損的招數:他們把澳門的中國百姓招走了。等到度路利跟達威爾反應過來派兵攔截的時候,澳門三島上的中國居民已經被招走了一小半。而且,他們這一攔也使得事情變得更麻煩了。也不知道是誰在散播謠言,說什麼中國軍隊不久之後將大舉進攻澳門。如果繼續留在此地,很有可能會被當作洋夷同夥而被官府追究,甚至是被當成叛國罪人而殺死,那些澳門百姓雖說在這裡呆得比較久,對洋人並沒有內地那樣過多的牴觸,可終究大多數還是中國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自然不敢冒著開罪官府以及頂上個「叛國」罪地危險繼續留在澳門,再加上傳聞中香山縣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不少的帳蓬之類,一時倒也住得開。所以。在遇到英國

    攔截之後,居然不顧危險的衝擊起對方的防線來。開了槍,打死了幾個人,暫時嚇住了那些想要回歸的百姓。但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綠營兵也開火了。炮聲、槍聲響還一片,幾乎傳遍了整個澳門半島。這樣一來,那些百姓受到驚嚇又騷動起來。四散奔逃,而且大多數都是在往香山縣那邊沖……這時候,度路利當然不敢再讓人攔截了。他在澳門也就一千名士兵,人家綠營兵可是三千!雖然雙方沒交過戰。可這樣更得小心點兒不是?自然也就不敢再行分兵攔截當地居民。而且,這時候他也沒有大量殺傷中國百姓的膽子!所以,沒用多久。澳門幾乎就被清理一空。

    而澳門那兩萬多百姓差不多被清空之後。綠營軍那邊又沒有了動靜。讓緊張了好一陣子的度路利跟達威爾大為不忿。

    可這還不算完。

    就在度路利跟達威爾被清軍地這兩招弄得有些焦頭爛額,考慮是不是現在就要帶著那些被徵用的艦船離開澳門的時候。十一月初三日夜裡,天氣突變,降下大雨。之後,不到兩個時辰,度路利跟達威爾正在居處烤著壁爐商議事情的時候,廣東陸路提督圖薩布突然出現在香山綠營兵防線。在他地命令下,兩千多手執大刀長矛的綠營兵冒雨衝進了澳門!在這一夜,英軍的火器因為受到天氣影響,難以發揮戰鬥力,結果,七百黑人士兵在稍事抵抗之後便幾乎全部被俘,三百英國水兵也傷亡被俘近半,度路利跟達威爾聽到動靜,倉惶逃竄,在衛兵的護衛下,幾乎是拚死才逃回戰艦。之後,兩人也不敢久留,放了幾炮以示報復之後,便火速撤離了澳門沿岸。因為,澳門地東西望洋兩炮台已經落到了綠營兵的手裡,他們如果久留的話,恐怕就要面臨岸炮的猛轟。

    ……

    「達威爾,我終於領略到了你所謂地『詭計』是什麼意思!」月四日清晨,站在旗艦船尾眺望著澳門的方向,度路利沉重地歎了口氣:「中國人,難道都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嗎?」

    「我也不清楚。」達威爾搖了搖頭,又道:「我跟中國人打了許多年地交道,但也是近兩年才發現他們有這個特質。以前,他們給我地印象,也只不過是貪婪與自大而已!」

    「貪婪與自大?呵呵,到現在為止,我居然還沒有看到你所說地這兩樣特徵中的任何一樣,相反,我只見見到了他們地精明與智慧,以及對戰機的準確把握。」度路利搖頭說道。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與你們交往過。」達威爾苦笑道。

    「沒有真正交往過?那麼昨天晚上的那一次算不算呢?看吧,我們徵用了兩艘葡萄牙戰艦以及九艘武裝商船,經過他們昨天夜裡的突襲,居然只剩下三艘,這還是我們的士兵好不容易才帶出來的。天啊,我們在澳門所做的一切,幾乎全部被破壞了,還白白得罪了那麼多人。」度路利又指了指旁邊海面上的那些戰艦與武裝商船,說道。

    「只要我們繼續想跟中國人進行交易,就等於是一直在得罪的那幫傢伙。所以,對澳門的事情,將軍,你不必在意。至於跟中國人的交往……我想,昨天夜裡的那一戰,應該還算不上。」達威爾說道。

    「不算?既然你這麼說,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去跟他們『真正的交往』一下。」度路利聳聳肩,突然轉頭向船頭方向喊了起來:「索托!」

    「將軍,您有什麼命令?」正在指揮戰艦航行的大副聽到喊聲,急忙跑了過來,向度路利敬禮問道。

    「命令艦隊轉向,給我向珠江口全速前進。」度路利下令道。

    「是要報仇嗎,將軍?」大副問道。

    「是的。身為大不列顛皇家海軍准將,我本人以及我所帶領的這支艦隊的榮譽不容踐踏,中國人也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而且,我們受到襲擊被迫離開了澳門。中國人現在一定在慶祝勝利,所以,他們也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向他們發起進攻,而我,就是要給他們一個突然襲擊!」度路利說道。

    「是,將軍!」索托再次向度路利敬了一個軍禮,接著便下令旗手揮動令旗通知其他各艦,之後,便指揮戰艦向珠江口方向進發。

    而與此同時……

    「洋鬼子已經被陸路的弟兄們打殘了。昨夜傳回來的消息,說是光逮就逮了七八百號,一群白得跟白無常似的,另一群黑的就跟黑無常差不多,圖薩布那傢伙傲得都要上了天,還說什麼非要把這群俘虜送到北京讓皇上御覽,給自己風光風光。媽的,他威風了,咱們水師也不能孬種。洋鬼子是跟喪家犬似的從澳門跑了,不過,既然敢來,他們肯定就不會甘心這麼逃掉。所以,咱們這回追上去,就是要把這群喪家犬給再燉上一遍。告訴你們,孫大帥已經在總督府給咱們準備好了慶功宴……兄弟們,有沒有打勝的信心?」

    趙連升站在自己的旗艦之上,望著眼前這六十九名戰船的管帶,大聲喝問道。

    「將軍你放心,不就是幾個紅毛番鬼嗎?十打一,收拾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就怕他們跑得太快,咱們追不上呀。」沒有預料中的群情洶湧呼應,趙連升的話說完之後,一眾管帶之中只是傳出了這麼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蘇老貓,你他娘的可別給老子誇海口。追不上就追不上,可如果追上了,到時候你要是放了空炮,老子可饒不了你。老子可是在大帥面前立了軍令狀,你要是拖了咱們的後退,到時候,老子非把你變成三腳貓不可!」趙連升聽到這話,也是忍不住一陣輕笑,但接著又板起臉訓了起來。

    「三腳貓又怎麼著?將軍你放心吧,老子保準不會給咱水師丟臉!」那「蘇老貓」大聲應道。「好。那就都給我回到艦上去,準備出海尋敵!」

第二百四十四章 去摘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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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場讓人完全沒有想到的巧合。

    度路利率領艦隊在向珠江口進發,由零丁洋內部向外……兩軍幾乎就是一前一後趕到了零丁洋口,在那只有幾里寬的航道上相遇了。

    雙方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但是,很明顯的,情況對英國艦隊一方有利。

    航道太窄,廣東水師戰船雖多,卻根本就擺不開,而英國艦隊的戰艦雖大,卻數量少,幾里寬的海面,根本就無法影響他們的陣形變換。而且,很顯然的,英軍戰艦的火力也比廣東水師猛的多。

    所以,一開戰,廣東水師的先頭就受到了同樣被嚇了一跳的度路利的迎頭痛擊。開場不到一刻鐘,就有五艘戰船被英艦擊沉。而廣東水師的炮火卻只是打出了一道道的水柱,激起了無數的浪花,根本就沒能蹭到英艦的一塊皮。

    這個結果,讓統領整個水師艦隊的趙連升差點就蒙在當場。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結果,眼見著五艘戰艦幾乎是在瞬間就被擊沉,他的心情立時變得糟糕透頂。昨天夜裡突降大雨,何貴冒雨騎馬跑到圖薩布府上,幾乎是死拉硬拽的把圖薩布從被窩裡給拽了起來。之後,圖薩布就把澳門給收了回來,還俘虜了七百多名洋鬼子。尤其是那些黑人僕從兵,一個個黑得發亮,更是讓人覺得新鮮。可以想像,如果圖薩布到時把這些俘虜運到北京給乾隆。還有其他的那些達官貴人們瞧了之後,將會有多少地好處,陞官發財幾乎就是肯定的。如今和琳不在,他身為水師暫時的統領,看到這些當然心裡癢癢萬分,便想著來一招乘勝追擊,不讓圖薩布專美於前,到那時,功勞還不是大大的?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把主意說出來之後,雖然得到了孫士毅的嘉獎與支持,卻也得到了何貴的堅決反對。為此。何貴跟孫士毅起了爭執,還險些紅了臉。

    最後,還是他立了軍令狀,再加上孫士毅堅定不移的堅持。才能率軍出戰。本來信心滿滿的想去打落水狗,可沒想到,一上來反倒就被「落水狗」給打了個措手不及。這讓他又想起了當初何貴地那句話:「如果在零丁洋口,咱們的戰船擺不開。火力又沒有人家那麼猛,短兵相接之下,肯定吃虧。」可惜他當時沒有在意這些。只當是何貴的激將法。而且他本來也沒打算在零丁洋口跟英艦交火。也不認為會有那麼巧的機會,可現在。偏偏就讓何貴給說中了。

    而這還不算最糟地。由於立功求戰心切,又沒有料到會真的在零丁洋口遇到英軍艦隊,水師戰艦在航道裡排得過於擁擠密集,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調頭轉向,如今被英艦抓住機會,搶先將船身側過來,在航道上排成一排,靠著側翼總共一百多門火炮不住的轟擊著他們擁擠的陣形,許多戰船被擊傷,一時沒有沉下去,反而更加阻礙其他戰船地行動。他們,幾乎就完全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

    此外,與敵艦的突然遭遇,己方戰船的不支之態,以及對方地兇猛火力,讓一些水師將領感到了恐懼。竟有的開始不顧軍令往回撤,這樣一來,陣形被打亂,更加難以轉。

    「王八蛋,給老子傳令,兩側戰船散開,後列戰船依次退出航道,退回零丁洋,不許搶退,誰敢打亂陣形,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轟轟」地炮聲之中,五艘戰船之後,又有三艘被擊沉,而此時距離兩軍開戰地時間還沒到兩刻鐘。趙連升地嘴唇都咬破了,再也沒有了開始時那種意氣風發的姿態。按理說,他也是一員不錯地副將,要不然和琳也不會把家留給他守著。可是,廣東水師真正經歷的海戰實在是太少了。就算當初打海盜,也是趁著人家內亂才嬴的,只能算是順風仗,可即便如此,還被鄭一等人闖出了包圍圈。如今遇到真正強勢的敵人,自然難免有些心慌。

    「命令前列戰船,不許後退,全部都給我瞄準了打,不許放空炮,聽到沒有?」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趙連升喘著粗氣大聲下令道。

    「將軍,不行啊,咱們的射程不夠!」一名炮手大聲叫道。

    「夠不著就給我往前衝……」炮手的話讓趙連升幾乎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從交戰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水師就已經呈現出了大敗的勢頭,這種情況讓他根本就無法接受。而且,當初何貴不贊成他出戰,他為了立功可是立了軍令狀的。如果不能勝,那就只有死。孫士毅雖然當時支持了他,可如果知道他戰敗了,為了自己兩廣總督的面子與威嚴,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

    「這是一群勇敢的人。不過,上帝從來都不保佑異教徒。勇敢,在許多時候,也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廣東水師一方

    團,聽從軍令的並沒有多少,趙連升只好率領自己的火往前衝擊,中途又中了兩發炮彈,但依然沒有轉向,而在他的帶領下,又有十幾艘水師戰船跟了上來。可是,這一切,在度路利的眼中都只是在做無用功:

    「向這些勇士致以最『誠摯』的問候。……用美麗的焰火,送他們去向上帝懺悔吧!」

    隨著度路利的命令,幾枚爆破彈準確的擊中了趙連升的座駕。

    而隨著趙連升旗艦以及其後幾艘戰船的沉沒,廣東水師的戰敗已經不可挽回的了。英軍艦隊在轟沉二十餘艘戰船之後,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就將剩餘的水師趕進了零丁洋,之後,沒有了指揮的廣東水師在寬闊地洋面上依舊不是對手,再戰再敗。而英軍戰艦也好像殺順了手。也好像是想把昨夜受到襲擊的恥辱找回來,竟是逮著敗退的水師戰船死咬不放,最後,六十餘艘戰船,經此一役,竟被英軍擊沉將近四十艘,其餘也盡皆帶傷。

    ……

    「達威爾,我現在終於開始相信你了。我們,其實是可以嬴的!」

    勝利來的竟如此輕易。進入零丁洋之後許久。將廣東水師剩餘的艦船趕得幾乎沒有蹤影,度路利才有些不相信地在自己的旗艦上對達威爾發出了感歎。

    「有時候我們的敵人看上去確實很強大。但是,以弱克強,似乎從來就是我們英勇的皇家海軍地傳統。這就像當初對敵西班牙人的『無敵艦隊』一樣……不是嗎?」達威爾微笑著答道。

    「不不不,我們所遭遇到的這支艦隊根本就不夠資格與無敵艦隊相比較。」度路利連連搖了幾下頭,又一本正經地說道:「雖然他們在澳門的那場突襲戰,幾乎打掉了我做為一名軍人地信心。但是,這支艦隊,確實沒有資格被比作西班牙人的無敵艦隊!」

    「哈哈,看來我們都一樣。在澳門。我也差一點兒以為自己要回蘇格蘭放羊去呢。可是,我們如今卻輕鬆地扳回了一局,而且還有的賺。不是嗎?」達威爾輕鬆地笑道。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我親愛的指揮官閣下?」度路利突然半開玩笑地問道。按照先前與東印度公司上層地約定。達威爾才是這支艦隊的最高指揮官。只是,在戰場上達威爾絕不會跟度路利搶權罷了。

    「當然是按照我們先前想的那樣。把戰艦開到廣州的港口去跟中國人談判。哇嗚,我真想看看他們現在地表情……哈哈哈。」達威爾突然怪叫一聲,接著又開懷大笑。

    「一定如您所願……呵呵,看到了嗎?」度路利朝達威爾輕輕一躬,抬頭看著遠處的河流入海口,又笑了起來:「我們已經快走出這幸運的零丁洋了,我想,前面地航道一定會帶給我們更多地運氣。」

    「我可不這麼認為。……真是可惜啊,如果我們在澳門沒有被打敗,也沒有那一百多名水兵被俘,走到這裡地時候,我已經可以想像到更多的利益了!」達威爾看著那處河口,又突然歎起氣來。

    「行了,我地朋友。當我們的戰艦開到廣州城下的那一刻,你會被載入史冊的!」度路利大力的拍著達威爾的肩膀,大笑道。

    「你也會一樣的。……嘖嘖,現在才是中午一點鐘,看來我們還有不少的時間跟他們談判!」達威爾抽出懷表看了看,也笑了起來。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想談多久都沒有問題!」度路利又笑著拍了拍達威爾的肩膀,又轉身向後大聲喊道:「索托!」

    「將軍!」先前那名大副很快地出現在度路利面前。

    「命令『脫裡斯』號跟旗艦一起去廣州,讓斯潘塞率領其餘戰艦守住這個入海口。不許放任何船隻通過。同時派出艦隻巡視這一帶的海域。」度路利下令道。

    「將軍,你們就只有兩艘船,會不會有危險?」索托問道。

    「不用擔心,大副!據我所知,從這裡到廣州,一直到廣州的城牆下,中國人沒有佈置任何的防禦措施。就算他們接到了他們水師戰敗的消息,在短時間內也一定難以做出相應的改變。而且,有你們這支強大的艦隊呆在外面,他們是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達威爾笑道。

    「可是……」索托還是有些遲疑。

    「好了,索托。放心吧,兩艘戰艦雖然少了一點兒,但在狹窄的河面上行動起來反而更加方便。而且,只要在水上,依據戰艦上的火炮,就算中國人在兩岸佈置了兵力,他們也沒有辦法把我們留下!」度路利說道。

    「好吧,我聽從您的命令!」索托敬禮答道。

    ……

    「我們勝利了,果實就在前面。前進!」

    佈置好後路的防禦,度路利又騷包地抽出指揮刀指向了珠江江水道,接著,在他的

    ,兩艘戰艦逆流朝著廣州方向開去。而在這兩艘戰餘地英艦也開始鳴炮致意。

    「我們在開創歷史!」離開零丁洋。進入珠江水道的那一刻,達威爾伸開雙臂,以抒情詩的語調開始吟唱。

    「歐洲人在東方的歷史!」度路利也接著說道。

    然後,兩人相對撫胸鞠躬,繼而大笑。

    ……

    「早知道會這麼輕鬆,我應該在戰艦上再帶上一位畫家,讓他用畫筆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度路利如是說道。

    ***************************************

    福州。

    十月份接到乾隆的聖旨,福康安沒有一絲的耽擱,立即就快馬加鞭。終於得以在一個月後趕到了福建。

    「李帥,台灣戰事如何?」

    被同樣新調來的閩浙總督李侍堯接到總督府,福康安也顧不得客套,直接就問起了戰局。

    「呵呵。瑤林你不用著急。如今海蘭察已經攻進了嘉義,林爽文之輩也已經率軍敗退到了大裡�,龜縮回老家去了……」李侍堯簡短的答道。

    「嘉義?」福康安剛坐下,聞言一怔。

    「呵呵。瑤林你忘了,皇上已經將諸羅縣改名為嘉義,以嘉許柴大紀之忠勇!」看到福康安地表情,李侍堯微笑道。他跟福康安的老爹傅恆交情雖然不深。但也算得上是傅家的舊交,所以,跟福康安並不算陌生。

    「哦。呵呵。確實是我疏忽了。」經李侍這麼一說明。福康安也明白了過來,失笑著搖了一下頭。「這柴大紀能在數萬亂民的圍困之下堅守一個小小地縣城將近十個月,確實不錯。不過,海蘭察也不愧是當世猛將,所到之處,果真是群丑辟易。哈哈,看來,我這一趟可是要撿他的便宜了。」

    「呵呵,瑤林你可弄錯了。海蘭察雖然帶了幾百精銳前來,但人數終究太少,雖說以他的能耐,攻進嘉義不難,可想打退外面的數萬亂民也不容易,嘉義之圍得解,還是多虧了一個人地協助。」李侍堯聽著福康安明為讚歎,實為表現判斷力的話語,微笑著搖頭說道。

    「哦?在台灣還有人敢再跟林爽文這伙反賊交戰?難道……是柴大紀反攻了?」福康安猜測道。

    「哈哈哈,柴大紀被困了十個月,手下將士早就已經是筋疲力竭,能守住城池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反攻?」看著福康安投過來的疑問眼神,李侍堯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那個名字吐了出來:「是和琳!」

    「和琳?!」聽到這個名字,福康安一下子站了起來,實實的呆在廣東,怎麼突然出兵了?難道……是皇上又降了旨意?」

    「都不是!……是我向他求援地!」李侍堯頗有些黯然的歎道。

    「嗯?」福康安再次怔住。被乾隆任命為平台大將軍之前,他就是雲貴總督,接的就是李侍堯空出來地缺,當然知道這個前任跟和珅之間是有仇地。林爽文又沒打到福州來,李侍堯怎麼會想到向和琳求助?

    「柴大紀說林爽文攻城甚急,嘉義恐難堅守,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畢竟,那城裡還有四千英勇將士以及四萬忠於朝廷地百姓,!」李侍堯歎道。

    「和琳帶來了多少人?」福康安沒有說什麼埋怨的話。他知道李侍也是無奈,閩浙兵不能打,派過去也只能是添亂,可柴大紀如今卻是乾隆眼裡地忠臣勇將,自然不能不救,這麼一來,廣東水師自然就成了就近的一支力量。而李侍如果因為私怨坐看嘉義失陷,萬一哪一天被乾隆知道了,那什麼情份恐怕都講不成了。而且,他李侍堯也不是那種因私廢公的人。

    「一萬!」

    「這麼多?」福康安再是一驚。他奉旨前來也不過才帶九千兵馬,和琳卻拿一萬過來,那等他到台灣的時候,誰來當頭兒?

    「瑤林你不用擔心。和琳幫著解了嘉義之圍以後,留下兩千兵馬給了海蘭察,就已經回廣東去了!這不過才是幾天前的事兒……」李侍堯老精老精的,自然明白福康安擔心什麼,又急忙在一邊說道。

    「又走了?」福康安被李侍堯這一驚一乍的言語已經弄得有些無語言了,不過,對和琳的行動,他還是有些不理解。既然已經解了嘉義之圍,又把林爽文那夥人打回了老巢,那麼,和琳應該乘勝追擊、以競全功才對,怎麼又突然撤回去了?難道,這傢伙不是跟他來搶功的?

    「我也是聽和琳派來的人說的。廣東那邊好像出了點兒事,來信兒讓他趕緊回去。可能也有仗要打……」李侍堯又接著說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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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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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塞是度路利的手下,英國海軍上校。不過,雖然艘戰艦的艦隊之中擁有僅次於度路利的地位,他卻沒有相應的權威。一直都是這樣。……度路利表面上雖然很紳士,但他並不是一個真正大度的人。他不喜歡自己的手下擁有超過哪怕僅僅只是接近自己的影響力。所以,斯潘塞很少有機會行使一名上校的指揮權。

    雖然這一次他得到了機會,可也不過只是率領剩餘的戰艦守住珠江水道出口而已。中國的水師早就被打得沒影了,就算還有幾隻沒沉的,難道還敢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不成?就算來了,以對方那種程度的水平,隨便派出一兩艘戰艦恐怕就能搞定了。所以,這個任務沒難沒度,沒功沒勞,也實在不需要費什麼心思。所以,斯潘塞乾脆就把自己的座艦在珠江水道的正前方拋了錨,讓自己的衛兵搬出桌椅放到船頭,再拿出珍藏了許久的葡萄酒,順便,還邀請了兩名跟自己關係不錯的船長一起過船來品酒曬太陽,美其名曰:戰後休養!

    ……

    「你們說,度路利他們能夠成功嗎?」

    南方的十一月,天氣依舊夠熱乎的,雖然昨天下了雨,海上也有些清爽的小風,可斯潘塞還是脫掉了呢子軍服,只穿著白色花邊兒襯衣坐在椅子上,享受起了溫暖的陽光。

    「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一名叫做布坎諾的船長笑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拳頭硬地人說話從來都是很有力量的。」

    「不不不,我不這麼認為。」斯潘塞左側,另一名船長羅特福德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據我所知,中國人一直都是十分固執的。而且,我們只不過是打沉了他們的幾十條帆船而已。天知道他們還有多少這樣的船隻?這個國家實在是太大了……這些損失說不定只是給他們搔了一下癢癢呢。」

    「哈哈,羅特福德,我敢打賭,你太太一定不喜歡讓你給她搔癢癢。」布坎諾笑道。

    「什麼意思?」羅特福德不解地問道。

    「你這個白癡。布坎諾是在說你的『爪子』太厲害了,會像擊沉中國的戰船一樣,凶狠地把你太太嬌嫩的皮膚給抓出傷口來地。」斯潘塞插進來笑道。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我並不贊成你的話。斯潘塞。」羅特福德也不生氣,只是攤了攤手,「布坎諾自己才是白癡!」

    「你這可惡的傢伙,為什麼罵我?」聽到羅特福德的話。布坎諾生氣地問道。

    「我可沒有罵你。」羅特福德突然壞壞地笑了笑,也不理布塔諾,轉而對著斯潘塞說道:「你在倫敦地時候聽過那個流傳很廣的笑話嗎?在一家餐廳,有位美麗的女士看上了一位高大英俊的海軍軍官。便派遣隨身女僕約他一起喝上一杯,可是,當那位女僕找過去地時候。那名英俊的海軍軍官卻好像突然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像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跑掉了!……哈哈。原來,他把那個女僕當成了邀請人。」

    「這有什麼可笑地嗎?」斯潘塞聽得半懂不懂。看看布坎諾卻是一臉通紅,忍不住又問道。

    「當然好笑。那個女僕是一個超過五十歲的老太婆,而那位自以為迷倒了老太婆的海軍軍官,正是我們親愛地塔克.布坎諾少校!」羅特福德一指布坎諾,放聲大笑。

    「……布坎諾,這是真地嗎?」斯潘塞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不過為了證實一下,他還是努力憋著笑向布坎諾詢問起來。

    「不,那只是別人地謠言而已,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布坎諾灌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大聲說道。

    「是嗎?那可太可惜了。聽人說,那位美麗的女士,可是一位擁有一家實力雄厚地紡織公司的富豪呢,而且還擁有子爵的爵位!如果我是那個海軍軍官,知道真相之後一定懊惱到跳海的。」羅特福德做了個鬼臉,又接著笑道。

    「夠了,你這個傢伙。再說下去我一定撕爛你的嘴巴。」布坎諾突然一拳砸到桌子上,大聲叫道。

    「好吧好吧,不說就不說。我可是一個仁慈的人,從來都不打擊那些『可憐』的……嗨,嗨嗨,看看我看到了什麼!」羅特福德剛剛端起酒杯向布坎諾示意了一下,還沒把話說完就突然站了起來,接著,他又指著海面開始大叫。

    「……是中國人?!」

    循著羅特福德指著的方向,斯潘塞跟布坎諾也看到了出現在遠處海面的四艘帆船,確切地說,是剛剛跟他們交戰不久,敗逃後又出現的廣東水師戰船。而他們之所以能這麼確定,除了那四艘戰船的樣式跟廣東水師戰船一模一樣之外,還有就是因為遠遠地就能看到這四艘船的船帆全部都是破爛不堪,僅僅就是勉強能用而已。而且,現在這四艘戰船很顯然是在逃逸,其中逃得最快的一艘,已經漸漸地要消失在海平面之下了。

    「我要去擊沉他們!」布坎諾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理會其餘兩人,就要回自己的戰艦。

    「喂,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個入海口。」看到布坎諾不打招呼就要走,斯潘塞在後面叫道。

    「我知道。可是,我們還有巡視這一帶海面的任務,不是嗎?斯潘塞,把消滅那支小艦隊的任務交給我吧。我一定把他們清理乾淨,不在海面上留下任何的『垃圾』。」布坎諾停下說道。

    「艦隊?哈哈,我的朋友,你在說那四個大號的木板兒嗎?老天……你現在隨便派上幾條小艇都有可能把他們擊沉。」羅特福德指著遠處海面笑道。

    「那我就去擊沉這幾塊木板兒,如果你反對的話。我就把你打倒扔到海裡,如果你覺得這樣還不滿意,我也不介意再幫你找幾塊重點兒地石頭………覺得我這個建議怎麼樣,羅特福德?」布坎諾惡狠狠地說道。

    「嗯,好吧,既然你想找人發洩一下,我沒有意見!」看看布坎諾那超過六英尺的壯碩身材,再看看自己不過五英尺半的小身板兒,羅特福德聰明的選擇了退讓

    「斯潘塞。你是我的朋友,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看到羅特福德不再說話,布坎諾又滿臉期望的看向了斯潘塞。

    「好吧好吧。我同意你去追擊那支『艦隊』。」斯潘塞搖頭笑道。

    「非常感謝!斯潘塞,你真是我最好的長官。」布坎諾像著斯潘塞敬了一個禮,大笑道。

    ……

    布坎諾率領自己的戰艦追向了那那四艘破爛一樣地,並且正在「逃逸」的廣東水師戰船。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在那四艘戰船上,一群人正在眺望著他這邊。在看到他離開編隊的時候,這群人的臉上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地驚慌之色。為首的那名戴著五品頂戴的武官甚至還露出了冷笑,而這幅笑容映在武官臉上的鐵皮上,更加顯得詭異無比。

    「告訴大家。加快速度。免得讓這群紅毛鬼覺得咱們跑得不夠快。」

    「旗主。只有一艘紅毛戰艦,會不會太少了點兒?不夠大傢伙兒分地呀。」聽到鐵面武官的命令。邊兒上的一名七品武官獰笑著說道。

    「怕什麼?就算加上那兩艘去廣州的,總共也不過才十塊『肉』,一次引出一塊兒來吃,難道還用得了多長時間不成?」鐵面武官冷笑道。

    「嘿嘿,我是怕引得次數太多,那些傢伙反應過來,不肯再上當呀。」七品武官笑道。

    「沒關係,有一塊是一塊。反正,和軍門一個也不會讓它們跑了!」鐵面武官冷冷說道。

    ……

    斯潘塞跟羅特福德並不知道布坎諾將會遇到什麼,也沒有絲毫地擔心。布坎諾的戰艦在零丁洋口航道的戰鬥中並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兒創傷,在他們看來,以完好地狀態去對付四條喪家犬一樣地破船,除非上帝突然想給布坎諾開個玩笑,否則,別說失敗,連失手放過一條破船地可能性都沒有。

    而現在斯潘塞要擔心的,就是其餘那些沒有事兒可做地船長們發過來的旗語。這些人也都看到了那四艘廣東水師的破戰船,更看到布坎諾已經追了上去……有仗可打,總比呆在這裡無所事事的好。所以,又有三個船長向斯潘塞發出了請求,希望趁著布坎諾還沒有把那四塊甜美的「破麵包」給吃乾淨的時候,也去分一口嘗嘗。

    斯潘塞沒有同意這些人的請求,可這些船長很顯然並不打算尊重他的命令。一次接一次的發來旗語,其中一個更是主動要求「巡視此地海域」。無可奈何加煩燥,再加上羅特福德在一邊的勸說,斯潘塞終於又同意另外兩艘戰艦出馬。於是,那兩艘戰艦立即鼓起風帆,全速向布坎諾追去。

    而就在接連三艘戰艦離開之後,斯潘塞等人很快又發現了一個不太良好的現象:從珠江水道的方向,漂出來許多的碎木板,這些木板明顯是被炮火轟碎的,而且,許多木板上還塗著漆,而且,那是跟度路利的旗艦,以及「脫裡斯」號戰艦的船舷上一樣顏色的漆。

    斯潘塞不敢斷定發生了什麼,只是趕緊讓人撈起一兩塊察看。不過,察看之後所得到的結果讓他感到更加不妙:碎木板的材質屬於橡木!而很顯然,中國人的戰船並不是用這種木材製成的。

    「我的天,難道度路利將軍他們遇到了麻煩?」羅特福德顯得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我不知道。不過,不管他們有沒有遇到麻煩,我們恐怕都得跟過去瞧一瞧!」斯潘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雖然他巴不得度路利就此陣亡,以便自己就此接任艦隊指揮官一職。可是,身為一名上校,他絕不能在遇到難題的時候退縮。畢竟這支艦隊屬於英國國家所有,度路利完了,也並不就一定屬於他。而他如果真的退縮了,到時候被上司知道,別說做到將軍,能不受到制裁就算好的了。而且,如果度路利真的遇到的麻煩,他如果這時候率領戰艦前往支援,肯定能夠獲得對方的賞識,不僅能夠立功,說不定還能改變現在尷尬的處境。

    「可我擔心中國人在裡面佈置了埋伏!」羅特福德說道。

    「那我們就更加應該去支援度路利他們。……除非你想上軍事法庭。」斯潘塞說道。

    「軍事法庭?」羅特福德愣了一下,又無奈地低下了頭:「好吧,聽你的。我們也去廣州!」

    「別擔心,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加上度路利他們,我們可是擁有差不多兩千人呢。就算中國人有埋伏,我們也能夠順利的過去再回來。」看到羅特福德有些不在狀態,斯潘塞又開口勸道。

    「你說的不錯。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正常!……其實,從零丁洋口的那場海戰開始,我就已經覺得不正常了。你難道不覺得我們的勝利來得太輕鬆了嗎?」羅特福德皺著眉頭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的實力夠強!而你,則是小心過頭了。」斯潘塞對羅特福德翻了翻白眼,「好了,趕快回去指揮你的船。我們必須馬上起錨出發!」

    「好吧好吧,聽你的。……不過,難道你不覺得得留下一個人守衛我們的後路嗎?或者,去把布坎諾他們追回來?」羅特福德又道。

    「這些事我會派人去做。但絕不會是你!而且,你如果不馬上回到你的崗位上去,我將會馬上提拔你的大副接手那艘戰艦。」斯潘塞有些上火地說道。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不要發火嘛!我馬上就過去!」看到斯潘塞不像是開玩笑,羅特福德趕緊陪笑兩聲,然後撒丫子就撤。

    「可惡的傢伙!總是這樣……」斯潘塞在後面看著羅特福德的身影,忍不住又恨恨地咬牙罵了一句。可惜,他沒有空生氣,罵完之後,就立即下令,讓剩餘的戰艦按順序進入珠江水道。而同樣的,急於去支援度路利的他也沒有看到,在珠江水道入口兩側不遠處的兩座山上,一堆堆被佈置了偽裝的沙袋牆後面,人影幢幢,一門門的火炮也正在裝填著炮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奏折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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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曾經不止一次的感歎這個年代的通信太慢,也正是北京跟陝西的信件傳遞太麻煩,他才會想起郵票這東西,從而立上一功。不過,這一次,他又不得不重新感謝這種曾經讓他覺得不堪忍受的信息傳輸速度了。因為,斯潘塞跟度路利之間如果有那麼兩部步話機,或者是無線電台的話,他的計策就無法獲得成功。但是,這兩樣東西至少還要再等一百多年才有可能出現。所以,當斯潘塞看到水面上漂著的那些破碎的橡木板的時候,只能通過自己的推理來判斷度路利所遭遇到的情況,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率領剩餘的幾艘英艦進入珠江水道,從而,造成了整支英國艦隊的最終覆滅。

    珠江水道入口的兩座山,分別名為大角山與沙角山,屬於虎門鎮管轄。何貴得知這裡沒有炮台,心虛之下,死纏爛打的非要讓孫士毅在這裡佈置兩個臨時的炮兵陣地。孫士毅或許是因為幾次三番的沒有聽他的意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願再駁他的面子,終於答應了下來。

    結果,誰也沒有想到,這臨時的虎門炮兵陣地,真就成了廣州的最後一道防線。

    在得知趙連升戰敗的消息之後,孫士毅立即就要在這裡佈署重兵,以拱衛廣州。可是,何貴在考慮之後,再一次發表了反對意見。他讓圖薩布趁著英艦追殺殘餘水師戰船的時候,在這兩個炮兵陣地前面佈置起布幔。上面再覆以淺淺地一層黃土,將陣地隱蔽了起來。之後,又讓那些留守的水師戰船全部退入珠江水道……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珠江水系的組成了。前面說過,廣東省大大小小的河流甚多,其覆蓋面積超過一百平方公里的,就有六百多條。而珠江,其實也是由東江、西江、北江等多條河流組成的一整條水系,而並不是單指某一條河流。所以。這些留守的水師戰船完全可以通過珠江水道躲避到其他的河道流域之中,而不必堅守在廣州城前。何貴也正是讓他們這麼做的。當然,這麼做地前提,就是何貴讓孫士毅另找了十幾條大船。全部裝上大石,沉入河道,堵塞了船隻進入廣州港的航道。然後,又讓圖薩布在這堵塞地點的周圍兩側。埋伏下了數千綠營兵。

    一切的安排就是這樣。

    而度路利跟達威爾帶領兩艘戰艦到達被沉船堵住地地點之後,果然如何貴所預料的那樣,被海戰的勝利以及即將獲得的巨大利益沖昏了頭腦,居然把這當成是中國人害怕地結果。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將戰艦靠岸拋錨,之後。兩人率領三百餘名英國水兵朝著廣州城進發!於是。兩人很輕鬆地就進入到了圖薩布所佈置的埋伏圈……而包圍他們的綠營兵手裡。差不多都裝備有火器,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還是剛剛從澳門一戰中繳獲來地火槍!

    不過,這些還只是其次。

    兩艘英國戰艦對廣州城的威脅並沒有多厲害,只要孫士毅下定決心死守,度路利也沒有可能只率領幾百號人打破廣州城的能力。真正地威脅是留在珠江水道入海口地斯潘塞以及那八艘戰艦。

    所以,在虎門炮兵陣地準備好之後,何貴就派人駕著孫士毅、和琳以及他自己地那三輛西洋馬車繞路跑到了度路利與達威爾所率領的兩艘戰艦身後,然後將之砸得稀爛,再然後,直接就扔到了河面上,讓其順流而下……其實何貴也不知道這招能不能起作用。按照他自己地話說,就是「哪怕有一絲誘其進入水道的可能,也要試一試。」因為,只要英艦進入水道,在狹窄的水道之中規避不便,就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己方角、沙角兩處火炮的靶子!這一點點的戰機,在戰場上都是十分可貴的,值得付出。

    而按照後世的某種說法:何貴的安排取得了顯著的成果。

    除去被鄭流唐引走的布坎諾等三艘戰艦,斯潘塞率領剩餘的五艘戰艦全部進入珠江水道之後,就受到了大角、沙角兩側火炮的猛烈轟擊。雖然英艦訓練有素,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炮擊而驚慌失措,退得很快,也並沒有如何貴所願的,有那麼一兩艘被擊沉在水道中央。可是,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一些傷,有的船甚至桅桿都被打折,機動性受到了很大的損傷。而且這些還都不算,就在斯潘塞率領艦隊退到海面,開始跟清軍炮戰的時候,和琳也已經收拾掉了布坎諾等人,率領五十多艘主力戰船趕了過來,與虎門陣地前後呼應,對他們展開了前後夾擊。

    這一戰可就跟零丁洋口的海戰不一樣了。首先,和琳所率領的戰船裡面,本就有不少是原先南洋六大海盜的主力戰船,這些戰船有的火力猛,有的速度快,尤其是俘自綠旗李相清的那二十八艘,更是有三四艘幾乎擁有不遜於英艦的戰力……要不是這樣,李相清也不可能只憑借這麼不到三十艘戰船稱雄南洋,與其餘幾支擁船數百艘的大海盜並立。另外,珠江水道入海口的海面寬廣,和琳所率領的戰船完全可以擺成包圍圈,以扇形陣將斯潘塞等人牢牢地圍在入海口處,五十多艘戰船也可以一齊開火。此外還有一點,掏空了南洋六大海盜百多年家底兒的和琳,手裡也擁有不少殺傷力巨大的爆破彈。這些幾乎都是六大海盜襲擊搶劫歐洲商船得來的好東西。原本,和琳是打算拿這些去台灣打林爽文的,結果在台灣沒用上兩發,這一回倒是大量地用在了斯潘塞等人的頭上。而這麼一來,他自然也就不用像先前趙連升那麼倒霉……零丁洋口一戰,趙連升率領的廣東水師擠在航道上。只有呆在最前面地那點兒戰船才能跟英艦對拼火力,這樣自然是拼不過,而且,東印度公司為了讓達威爾能夠成功,也為度路利的艦隊裝備了不少爆破彈,殺傷力自是遠超趙連升部的實心彈。

    所以,入海口一戰,英軍入於絕對的劣勢。而且,在看到和琳氣勢洶洶的趕過來之後。斯潘塞等人就

    識到布坎諾等人出事兒了,心中難免著慌。另外,戰艦之中,還有三艘是度路利跟達威爾在澳門強行徵用的。雖然上面也有英籍船長跟水兵控制。可是,水手以及部分炮手卻是從澳門帶出來的。先前的時候,艦隊一路凱歌,這些水手、炮手什麼地倒也沒有什麼想法。反倒還想跟在度路利和達威爾身後沾點兒便宜。可如今局面不利,這些人的心就不穩了。這些水手跟炮手裡面可沒幾個好鳥兒……所以,先後就有兩艘戰艦的船長與水兵被突然「控制」了起來,戰艦也舉起了白旗。這麼一來。斯潘塞等人的局面更加不利。再加上歐洲人也並不以投降為恥,最終,斯潘塞也只得選擇了投降!

    ……

    而就在斯潘塞率軍與和琳「激戰」地時候。度路利跟達威爾也率領著幾百號水兵驕橫的闖進了圖薩布的埋伏圈。受到了一番猛烈地「招待」。按照圖薩布的說法。這幫傢伙發現自己所處地環境是一處毫無遮掩的空地,又看到了綠營軍的強悍火力之後。稍事抵抗了一下,就立即打白旗舉手投降了,實在是讓憋了一把勁兒打算打場硬仗的他感覺很不爽,

    「媽了個巴子地。這些英吉利紅毛番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老子才開了不到十炮,他們居然就降了……一點兒都不過癮。比澳門的那場突襲戰都差遠了!」

    「真地勝得很輕鬆,打得很不過癮?」

    還是總督府地大廳。戰鬥已經基本結束,除了和琳還在珠江水道入海口那裡收拾殘局,暫時沒有過來之外,指揮這場戰事地幾個實權人物也算是到齊了。只是,很顯然的,何貴對一番驕態地圖薩布看得很不順眼。

    「那當然……」圖薩布正在向孫士毅表功,聞言想也沒想就隨口答道。

    「哼,你再這麼說,信不信我立即就向朝廷舉報你作戰不利?」何貴冷哼道。

    「何大人,你……」圖薩布沒想到何貴會用這種語氣對自己這剛剛打了勝仗的大將說話,立即就轉過頭來打算好好地分說分說,可是看到何貴那冒著冷光的眸子之後,不知怎麼的,他卻突然一陣心虛,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兒來,歎了一口氣,又洩氣地連連搖起了手:「好好好,我承認了行不行?媽的,沒見過你這麼精的傢伙!……沒錯,那幫洋毛子確實是***難打!兩千五百綠營兵,打人家三百號水兵,死傷超過四百六,耗時超過兩個時辰。還是我們埋伏,人家受襲!我們佔地利,人家占空地兒!要不是我們人多,再加上老子親自督戰,下了死令,說不定就讓他們給衝出包圍圈了!……這麼說夠坦白了吧?」

    「絲……」孫士毅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兒,「這洋人居然有這麼厲害?」

    「……」圖薩布苦笑著搖了搖腦袋,「老子原先還鬱悶著。就是不明白這些洋毛子怎麼敢憑著這麼點兒人和船來惹咱們大清國。現在我是知道了,人家這點兒人,真要打起來,可是差不多就等於咱們的數萬大軍呢!」

    「不是他們厲害。是咱們的兵將太孬種。」何貴冷冷地說道:「就像圖軍門你剛剛說的,將近三千綠營兵,打人家三百水兵的埋伏,要不是因為你下了死令,說不定就讓人家給跑了。可就這樣,我們還是死傷將近五百。……人都是人,火器也差不多都一樣,憑什麼咱們就那麼差勁兒?按我們陝西人的說法,就一個字:慫!」

    「何大人,我知道您老文武雙全,見識遠大,可再怎麼說咱也嬴了不是?給點兒面子,別說的這麼直白成不成?」何貴這一番話讓圖薩布頗為臉紅。可是,仗打成這樣,也確實沒什麼好顯擺的。再者,他能有這些戰果還都是因為聽從了何貴的安排,所以,只有向何貴抱拳告饒。

    「誰稀的說你?我只是想給你老兄提個醒兒。你先是在澳門俘了七百多號,現在又把人家的頭頭兒給逮了,這白白黑黑、紅紅黃黃的一群貨色運到北京,上面的那些位看著喜歡,萬一覺得你是個將材,打算調你上前線……哼哼,不是兄弟我給你潑冷水,你能活下來的機會可是不大。」何貴搖頭說道。

    「這……」何貴這話還真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可圖薩布偏偏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麼德性的人物,還真就被嚇住了。聽到這話之後,立即就陷入了沉思,開始考慮怎麼向朝廷表功,才能讓自己既受嘉獎,又不用真的上前線去。

    「那個……和琳那邊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孫士毅見場面有點兒冷,又急忙岔開了話題問道。

    「收拾殘局而已,應當沒有問題。我估計著,那傢伙可能正打算著怎麼收拾堵在水道上的那兩艘敵艦呢。」何貴說道。度路利跟達威爾以及他們所率領的三百水兵是被俘了,可是,兩人所率領的兩艘戰艦卻還呆在珠江水道上。本來,看到兩側突然出現了大批的清兵,這兩艘戰艦上的英國官兵也覺察到了不妙,開了幾炮之後就要退走。可惜,按照何貴的建議,孫士毅的命令,早就躲到其他河道上的水師留守戰船已經重新回到了原位,堵住了他們通往大海的航路。戰船上也沒有人,就是連成一排把水道給堵了個嚴實!結果,那兩艘英艦上的人們就沒了轍!開炮吧,打沉了這幾艘戰船還是等於堵了水道;不開炮吧,又走不了;派兵上岸,清軍在兩側還伏有重兵……結果,就那麼僵在了河上。

    「那就好。」孫士毅鬆了口氣,又道:「敬之,這回可是多虧了你的計策。你看,給朝廷的奏章,該怎麼寫?」

    「隨便吧。只是,水師畢竟損失重大,趙連升堂堂一員副將,『受襲』陣亡,實在是可惜呀。」何貴抹了一把臉,又搖頭歎了口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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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攻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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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趙將軍確實是可惜了!」聽到何貴的話,孫士顏開,鬆了一口氣,只覺得何貴比往常哪一天都順眼,都可愛。要知道,自趙連升戰敗時起,他就沒有安心過。這一回英軍來襲,他過於輕敵,同意了趙連升的請戰要求,結果使得水師受到了巨大的損失。雖說主戰的是趙連升,可是,他畢竟有主帥,怎麼也脫不了責任。尤其是險些使得英艦打到廣州城來……哪怕是英國人的一粒子彈碰到了廣州城牆,朝裡的那些人也是不會饒了他的。誰叫那些洋人在朝廷大佬們的眼裡,就是些沒有開化的野人呢?讓一群野人打到大清國的省府,這可是大大的罪名。這個總督的位子他還沒坐熱乎呢!

    「大帥,不管你怎麼寫折子,可得給我老圖留點兒餘地,斟酌點兒用詞,別寫得太英勇。要不然,咱恐怕受不了!」圖薩布突然說道。

    「知道知道。就你沾的便宜多,還在這兒賣乖!」孫士毅笑罵道。

    「嘿嘿,我這可不是賣乖,而是知道自己的有幾斤幾兩。沒大帥您跟何大人幫忙托著,我還不得跌下來摔個狗吃屎?」圖薩布笑道。

    「你這傢伙……」頭失笑。

    「什麼說的這麼熱鬧,給我也說一說怎麼樣?」

    和琳終於回來了。不過,雖然語氣有些調侃。他的臉色卻陰沉地可怕。

    「沁齋,怎麼臉色這麼臭?對了,戰果如何,這回總該沒被誰給跑了吧?」這中間就以何貴跟和琳的關係最好,當下便笑問道。

    「沒有人跑掉。我只是有些氣悶!」和琳甩了甩頭,自顧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又歎氣道。

    「氣不過損失那麼大?」何貴問道。

    「你知道了還問?……」和琳苦笑了一下,又是搖了搖頭:「我所托非人吶!」

    「趙連升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將領,至少他沒有臨陣逃脫。而且。他的事情也並不是偶然!大清國上下,人人自傲自大,瞧不起那些藩邦,自然就更加瞧不起比藩邦更加遙遠的洋夷。可是。誰又能料得到,這幫洋夷已經在某些方面超過了咱們。尤其是在這武力上……歐洲各國數千年來交戰不斷,最近這幾百年更是如此,可我大清呢?太平盛世……人家早就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輕視的對象了!」何貴歎道。

    「何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吧?區區幾個洋夷,再能耐,難道就能比得過咱這泱泱天朝了?他們這回也就是沾了點兒便宜,要是陝甘綠營在這兒。我不信他們還能有動武的膽子!」圖薩布不滿道。

    「純屬笑話。這幫英國人知道什麼叫『陝甘綠營』?而且,就算是陝甘綠營也不行。大刀長矛在歐洲差不多已經成了過去式,你們這回也看到了。人家並不多人手一桿火槍……三千綠營兵圍攻三百英國水兵。還被殺傷五百號。哼哼,陝甘綠營如果處在他們的環境。能有這本事?反正我不信!」何貴搖頭說道。

    「可再怎麼說,我們也嬴了!」孫士毅說道。

    「這一回嬴了,可下一回呢?這一回,純種的英國人只有一千來號兒,還要分出不少去開船。另外地,不是印度阿三,就是非洲黑人。這兩種人都屬於被英國人征服的種族。那些阿三的國家就是唐僧取經去過的天竺,原先也是天下數得著地大國,結果,被小小的英吉利給打服了,當地的王公貴族想要繼承祖業,都要先問過這些英吉利人同不同意;那些黑人呢,個個體魄健壯,如果拿起刀槍來,肯定能打,可他們比阿三還慘,都是奴隸!奴隸是什麼你們該都知道吧……」

    「知道!」圖薩布應了一聲,「媽的,想不到這英吉利夷人居然也學我們滿洲八旗設旗下奴!就這一條,也欠打!」

    「是欠打!」誰學你們八旗誰欠打,創建八旗地更加該打!何貴暗暗腹誹了一聲,又道:「不過,圖軍門,這奴隸可跟你們八旗的所謂『旗下奴』不一樣。旗下奴就是有個主子罷了,可這奴隸完完全全就是沒有自由,隨主人打殺,連自己財產都沒有的那種,比普通的牲畜還不如……所以,這阿三僕兵跟黑人奴兵都不願意替英國人打仗,所以,我們才會損失那麼小。可下一回,如果來地全都是英國人呢?咱們要出動多少人?」

    「這一次既然不行,英人再來的可能性恐怕也不會太高。他們畢竟離我們大清太遠!」和琳搖頭說道。

    「那可難說。就像這一次,如果不是英國人真的來了,你們恐怕也只是把它當成一個笑話吧?」何貴冷笑道。

    「敬之,你說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孫士毅因為心中有愧,目光一直迴避著和琳,現在看和琳似乎並沒有怪罪他地意思,終於又忍不住冒了出來。

    「沒什麼意思。主要是想給大家提個醒兒,千萬別輕忽大意。……西洋,可不只英吉利一個國家呢!」何貴說道。

    「難道其他那幾個國家也敢來……」圖薩布不確定地問道。

    「不知道。不過,掉以輕心地後果,誰也難說!」何貴鄭重地說道。

    **************************************************************

    何貴地提醒讓孫士毅跟和琳,還有圖薩布都變得小心起來。孫士毅在寫給乾隆的戰報上面,原本打算輕描淡寫地英軍變得戰鬥力強大,水陸兩軍的損失也能過各種理由報了個完完全全,同時。按照何貴地意見,他還特別提到了英軍火器的威力。

    不過,出乎意料的,這封奏折並沒有在朝廷中引起什麼波瀾。因為,福康安也正一封一封接一封的向北京送著捷報。當然,與廣東的勝利一樣,福康安給乾隆等人送去的,也全都是勝利的消息。

    乾隆五十二年十一月,福康安率九千生力軍到達台灣。此時嘉義之圍已解,但林爽文等人也已經率領起義軍退回了大裡p等軍事要地,這些地方是起義軍的老巢,可據險而守。難以攻取,對清軍的進展極為不利。福康安便佯做休整,藉機對林爽文起義軍進行分化瓦解。乾隆五十三年一月,清軍發動進攻。先後與起義軍交戰於八卦山、牛稠山和大裡p。清軍擁有大量槍炮,且訓練有素。起義軍雖奮勇拚殺,伏擊堵截等手段用盡,終於還是不敵。不得已而敗退。清軍進入大裡p,殺死

    以及當地百姓二百餘人,放火燒村。大裡p成一片

    林爽文率部敗走集集。再逃小半天。清軍繞山抄擊。搜山而俘林爽文。北路義軍被鎮壓後,福康安又指揮清軍南下。南路起義軍首領莊大田退守琅橋。與清軍交戰,受重傷被俘,就地處斬,林爽文被解往北京,受盡酷刑後,於乾隆五十三年三月初十被凌遲於北京菜市口。

    台灣叛亂被平之後,功臣福康安、海蘭察等人都受到了乾隆地封賞,福康安更是以三十餘歲年紀便當上了陝甘總督這一對清廷來說極為重要的職位。而除去這幾位,先前力保嘉義縣城不失,與林爽文起義軍對峙達十個月之久的柴大紀,因為在福康安到達台灣之後,與迎接儀式之中不向其行跪禮,引起了福康安的不滿。結果,被福康安便以其恃功自傲,不聽調度,且有舉措失當引起林爽文、莊大田諸人造反之罪為名,先後兩次彈劾,終使落得了個被斬地下場。

    而在平定台灣起義之後,平台功臣依次受封受獎之後,英國艦隊對廣東的「襲擊」才算進入到北京那一干人等的眼中。不過,與福康安平定台灣的一致叫好不同,廣東方面與英軍地交戰在一開始就受到了朝中大臣的頗多詬議。

    ……

    「西洋人,不過就是一群犬羊。其與犬羊的區別,不過就是有手有腳,能說話而已。皇上,奴才想不明白,這區區千餘頭犬羊,何至於竟能進入珠江水道?還將四十餘艘水師戰船給打沉了?水師提督何在?兩廣總督又何在?而且,奴才還想問一問,西洋人進入珠江水道,廣州城是否也受到了攻擊?」

    朝會開始提到「廣東事件」之後,和|便開始為和琳等人表功。可是,他剛剛才請奏完畢,立即就有人站出來表示了不滿。而且這個人還不是普通的朝中大臣,而是剛剛襲爵地莊親王綿課。

    「微臣也覺得此事甚是可疑。那西洋人不過就是些沒有開化之輩,何以膽大到敢來觸我天朝神威?難道,他們就不怕我朝廷盡發大軍,將其剿滅嗎?」又有一名大臣站出來附議道。

    「不對不對。海芳你說的不對。那些洋人,不知禮義廉恥仁義道德為何物,只識利益!自孫士毅、何貴主掌十三行以及海關之後,聽聞便斷了與其中英吉利人的交易。這些洋人焦急之下,又無法說通孫士毅、何貴將奏章交於朝廷,自然是只好動手了。可還真沒想到,居然真就差點兒打到了廣州……看來,這野人還是有點兒野人地本事嘛,至少,比起廣東地那些水師兵馬來,要能打地多!」奉國將軍永珂瞟了一眼前方肅立的和|,冷笑道。

    「這話說得有理。……台灣林爽文之輩謀逆,廣東綠營兵三千受調前往,結果,沒兩下就被一群亂民給打敗了。可這群英吉利人來了之後,廣東綠營先是收復澳門,又接著擒其首領。同是一支軍隊,何以前後相差如此之大?唯有廣東水師比廣東綠營戰力還差,才能解釋此中差別啊!」領侍衛內大臣納爾杜也陰陽怪氣地附和道。

    「呵呵,諸位一句一句接一句,無非就是想說孫士毅以及和琳和大人失職罷了。可是,諸位所言都只不過是臆測,可有明證?」看著眾人打算圍攻和|地模樣,和|的黨羽之中終於冒出來一位內閣學士李潢。

    「哼,還用什麼明證?讓一群沒有開化的西洋人差點兒打進了廣州城,丟了我天朝顏面,這就是罪!」莊親王綿課年輕氣盛,聽到李潢的話後,立即就冷哼道。

    「莊親王,您這話可就有些強辭奪理了。所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強求不得。西洋人先是誹謗朝廷,皇上念其不識禮義,格外寬容,未曾降罪,只是下旨整頓十三行,孫士毅、何貴等人在廣東的所作所為也正是稟承旨意。然而,前年,這英吉利人卻不顧吾皇恩眷,反而意圖鼓動西洋各國一起與十三行為難。故此,孫士毅、何貴這才斷絕了與其國的交易。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這場交戰……兩位,天大地大,歐羅巴諸國距我天朝何止萬里,先前富勒渾在任之時,又曾禁止洋人進入廣州,這些人想做什麼,孫、何等人又如何能知?何況,當時和琳尚在台灣助戰,還解了嘉義之圍……呵呵,按剛才納爾杜大人所言,廣東綠營的戰力比不上台灣亂民,英吉利人的戰力又比不上廣東綠營,而廣東水師又比不過英吉利人,如此繞了一圈,水師既如此不堪,又怎麼能打破數萬台灣亂民的包圍,救了嘉義?」李潢微笑著看著綿課說道。

    「哼,既然水師這麼能打,又怎麼會被一群洋夷打沉四十多艘戰船?孫士毅的戰報上可都寫了,英夷戰艦還不到十艘呢!」綿課大聲說道。

    「自古以來,紙上談兵容易,真打起來可就難了。朝中諸位都瞧不起英夷,那廣東水師也曾一舉蕩平在南洋橫行百多年的六大海盜,想來也自有一股傲氣……輕敵而後又再受襲,這與當年的前秦之主符堅何其相像?」李潢笑道。

    「哼,李大人你說得輕巧。誰又知事實是怎樣?」納爾杜冷哼道。

    「對啦。納爾杜大人您這話說得太對了。」輕輕的巴掌聲響起,和|微笑著站到了丹之下,面對眾臣說道:「諸位,廣東距離京城何止千里之遙,我們又沒有誰是千里眼、順風耳,真實情況到底如何,自然都是不清不楚。這孫士毅上的奏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改動過的,想逃避罪責的倭過之文!可我們總不能為了一點兒洋夷的小事兒,就一起跑到廣東去查個清楚……」

    「那和中堂你打算怎麼辦呢?」綿課冷笑著問道。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問知道情況的人了!」和|笑道。

    「哼,和中堂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這朝堂之上,沒人知道廣東的情況!」剛剛發言的海芳又說道。

    「是沒人知道廣東的情況。可是,有人知道廣東水師將士的戰力如何,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酒囊飯袋,是不是被他們提督給帶成了不能打仗的混帳兵……」和|一臉和氣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對面的福隆安:「和琳曾派兵解台灣嘉義之圍,又留下了兩千兵馬為平台剿逆助戰,平台大將軍福康安跟參贊海蘭察二位大人,自然知道他們的本事怎麼樣。是不是啊,福中堂?」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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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中堂既然自己清楚,又何必再問來問去?直接說出了?你這麼做,莫不是覺得我們大家這麼說來說去挺好玩兒嗎?」安淡淡地瞟了一眼和珅,冷哼道。廣東水師的兩千兵馬在平台戰事之中,由海蘭察率領,立功不少。福康安也沒有昧了這些功勞,在給乾隆的戰報之中自然也是稟報的一清二楚。只是在福康安麾下也不只廣東水師一支兵馬,還有四川兵,貴州兵,廣西兵,這麼多人的功勞一起報上來,再加上眾臣只觀注到了福康安跟海蘭察等幾員大將,自然就忽略了這支兵馬。可沒想到卻會被和珅抓到機會給反削了一把。

    身為皇室親屬,他自然知道這一次對和珅發難的那幾位為什麼會這麼做。這裡面,莊親王綿課就是先前廣東海關監督額森特的本家旗主,而領侍衛內大臣納爾杜則是額森特的叔爺,兩家子先前的時候,每年都要收到來自廣東的不少孝敬。所以,自額森特被孫士毅、何貴等人給擠走之後,他們就少了一個很大的財源。在北京城過日子,尤其是像這兩位身份地位都是極高的人物,花銷甚大,每年平白地少了一大筆錢的收入,日子一下子就過得緊巴巴的,而以兩人的身份,也不願降下身份去巴結誰,於是,自然而然地就看和珅一黨不順眼了。而之後,兩人又看到北京城裡抓到機會派門下奴才去廣東弄了個行商身份的幾家子分紅分得流油,更是眼紅。於是,才有了這麼一次沒有預謀的「倒和」行動。可惜地是。這幾位老兄平時地派頭不小。卻沒什麼真正的本事。說來說去,只不過是被人家耍著玩兒罷了。……沒見乾隆連管都懶的管,呆在上面都快打磕睡了?要擱平時,誰這麼刺弄和珅,乾隆早就發話幫忙了。

    「福中堂您言重了。和某可沒有這種心思。有話嘛,自然應該說出來……就像納爾杜大人剛才說的,誰又知道事實到底是怎樣?是不是?」和珅微笑著看著福隆安說道。

    「是啊。誰又知道事實到底是怎樣?雖說廣東綠營與水師抵擋外夷寇我疆土。確有功勞,不過,水師畢竟一下子就損失了四十餘艘戰船。這一條。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福隆安說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莊親王綿課不過才剛剛二十多歲,有點兒愣頭青。聽到福隆安的話後,立即又蹦了起來:「和珅,那可是四十多艘戰船。不說這麼多戰船被打沉有沒有失了我天朝威風,光是這些船的價錢,又得是多少?你來補?」

    「呵呵。莊親王此言可就有些過份了!」和珅身旁又走出了太僕卿李光雲,「打仗哪有不損失地?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按您的說法,我朝立國以來,所經歷的大小戰事,難道都打得不對?且英夷戰船可遠航萬里,不僅船身巨大,且炮火兇猛,造價也遠超我水師戰船。損四十艘普通戰船,而得十艘可遠航地大艦,相抵消之下,這損失其實也並不算大!」

    「李大人這話錯了。誰說打仗不能賺地?當年,雲貴總督福康安福大帥打下緬甸的事情,您難道就忘了?」李潢笑呵呵地對李光雲說道。

    「是是是,看我這記性。福大帥那一次,可是李某最為欽佩的一戰……」李光雲趕忙說道。

    「你們這是強詞奪理!」綿課怒瞪了這兩個和黨一眼,冷哼了一聲。

    「就是。被人家打沉了四十艘,自己才繳了十艘,就這麼洋洋得意……老夫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不知羞恥地話。」納爾杜也翹著鬍子冷笑道。

    「二位……」

    「都沒完了?」

    李潢跟李光雲還想再說,可這時丹之上突然傳來了乾隆的聲音,既然老皇帝發話,兩人只得趕緊閉嘴,與眾臣一起垂首肅立。

    「好好的一個朝會,就知道吵來吵去。成何體統?……」乾隆的語氣裡已經有了一些不耐煩的意思,「如果你們真能吵出些有用地來,朕倒也能心慰些,可這老半天,你們都弄了些什麼東西出來?傳出去,讓人說朕的乾清宮就是你們這些大臣罵架地地方,你們又讓朕的臉面朝哪兒擱?」

    「臣(奴才)等知罪!」

    聽到乾隆這話,莊親王綿課,福隆安、和珅,還有納爾杜、李潢等人紛紛跪倒請罪。

    「知罪?你們真要是知罪,就不會當著朕的面這麼無所忌憚。」乾隆冷哼了一聲,大手一揮:「全部罰俸一年!若有再犯,朕絕不輕饒!」

    「臣(奴才)等謝主隆恩!」

    *************************

    「和珅啊,那英吉利人真就如此厲害?」

    朝會過後,乾隆又把和珅單獨叫到了書房問話。不過,話雖然是那麼問的,他的表情卻顯得有些不甚在意,和珅久在乾隆身邊,自然知道這位主子也是在懷疑孫士毅等人在扯謊。大清國的人自高自大慣了,真的是不願意承認有人能超過自己,無論是在哪一方面。就算以前打金川費了那麼多的功夫,這些人也從來不認為是金川的藏民能打,而是幾乎一致地認為是己方將領太差,或者是當地地形對朝廷一方不利……而乾隆此問,很顯然就是出於這種心理,自從登基以來,這位主子就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自己一方有不行的時候。可是,和珅卻深知孫士毅等人沒有說謊。和琳在家信裡早就把情況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他,就算孫士毅等人會把一些事情瞞著他,他親弟弟還會蒙他不成?

    「皇上,奴才也是有所懷疑。不過,奴才也想過。孫士毅等人如果是想通過誇大英人的厲害來為廣東水師的巨大損失推托責任。實是有些過了。就像剛才在朝中所說,廣

    京城遙遠,他們如果想不讓人知道,大可將此事稍事必提出什麼『英吉利人船堅炮利,其兵戰力非凡』之說來擾人視聽?那不是反而把朝廷地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嗎?」和珅答道。

    「嗯!這麼說起來倒也有些道理。不過,連區區千餘洋夷也收拾得這麼費勁。這廣州地兵也確實該好好訓練一番。免得再丟了朝廷的顏面。」乾隆淡淡地掃了和珅一眼,依然還是不以為然。

    「是。奴才回到軍機處後,立即就發文申飭!」和珅躬身答道。

    「讓和琳跟圖薩布多用點兒心。尤其是圖薩布。看看廣東綠營都成了什麼樣子?連一群亂民都打不過!」乾隆又道。

    「是。奴才明白!」知道乾隆光說圖薩布其實是照顧自己的顏面,和珅除了苦笑聲,也只能再次躬身領旨。他也知道。乾隆根本就沒聽進去英吉利人武力強勁的話,不過,他也不願意在這一方面跟乾隆硬辯。那樣的話就太不識趣兒了。人家是皇帝,他只不過是個奴才,奴才嘛。自然要順著皇帝的心意來。

    「孫士毅他們不是還說要呈上俘虜來嗎?說是還有渾身上下都黑得發亮的黑人?……這都幾個月了,怎麼還沒到?」乾隆又問道。

    「這……」和珅苦笑。「皇上,奴才早就派人沿道兒問了。確實是有那種黑人,聽說是從一個叫什麼阿非利加洲地地方來的。那阿非利加洲聽聞多有沙漠,太陽曝曬極烈,當地百姓曬得多了,皮膚自然而然地就變黑了。這不知道多少代,數千年傳承下來,最後,一出生,竟就是黑的!而且那些黑人地腦袋上被曬得說是都長不起頭發來了,一個個地黑瓢上儘是短短的卷毛,要麼,就是禿頭,就是那一口牙,有點兒白得人……」

    「真的?」乾隆好奇地問道。

    「千真萬確。不過,就是因為這些黑人長得太過怪異,從廣東這一路過來,沿途都有百姓圍觀,有地地方甚至都是人山人海,比您南巡時候還熱鬧,……所以,走到現在,才剛到江蘇!」和珅說道。

    「哈哈,比朕南巡的時候還熱鬧?看來這洋夷倒是蠻招看待!」乾隆大笑。

    「蠻招看待?呵呵,皇上您還不知道呢,聽說,因為那些洋夷黑人長相過於怪異,沿途竟有不少人家請了和尚道士開壇作法……要不是那些押解的官兵擋著,還有的差點兒就要衝上去抓妖怪了呢!大家都說,吾皇龍威赫赫,廣東那邊兒才能仗勢擒妖呢!」和珅又笑道。

    「哈哈哈……妖怪?」乾隆笑得連連拍手:「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可惜朕不能親見。不過,這樣也好。讓天下百姓多瞧瞧,萬里之外的怪異洋夷都讓朝廷給俘虜了,正可以大大彰顯一下朝廷地威嚴!不錯,不錯啊。」

    「皇上英明。奴才只覺得這押解洋夷黑人俘虜前來京城實在是麻煩,倒是沒想到可以揚我朝廷威風這一條!」和珅拍馬屁道。

    「又跟朕裝蒜?廣東的這幫子傢伙一路如此張揚,朕如果不有所表示,豈不是要讓人說成不恤功臣了?哼,孫士毅這幫傢伙,倒是打地好主意!」乾隆又突然說道。

    「嘿嘿,皇上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孫士毅這幫傢伙的打算。」看著乾隆突然變了臉色,和珅卻並沒有多麼緊張。乾隆愛面子,廣東官兵押解黑人與英國俘虜一路招搖,正是給他這皇帝的臉上貼金,這種行為,只會讓乾隆喜歡。

    「看穿了又如何?」果然,乾隆又失笑起來,「無論如何,廣東那邊總算是打了一場勝仗。聽聞那些洋夷諸國,一般也不過就才幾艘戰船,如今英吉利人的這十艘戰船被朝廷所繳,恐怕也夠心疼的了,其餘那些洋夷想來也是震動不小。經此一役,朕諒他們以後也不敢再冒犯天威……孫士毅、和琳他們也算是沒有辜負朕的期望。」

    「呵呵,為皇上效力,本就是當臣子的本份。和琳他們也不過是盡職而已,皇上過獎了!」和珅笑道。

    「你不用幫他們謙虛。功是功,過是過……他們打了勝仗,卻損失了四十餘艘戰船,到底該如何獎懲,朕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你還是拿到軍機處,跟阿桂他們先議一議吧。」乾隆又道。

    「奴才遵旨!」只要您老認定了和琳他們有『功』,咱就不怕跟阿桂那些傢伙扯皮。和珅心裡想著,躬身應道。

    ……

    「和珅啊,現在是幾月份兒了?」聊完了「正事」,乾隆突然又向和珅問道。

    「回皇上,快到四月了!」和珅有些不明白乾隆為什麼會問這麼一個問題,有些奇怪。

    「乾隆五十三年四月?」乾隆又問。

    「是,皇上!」和珅答道。

    「真快啊!」乾隆突然感歎起來,「這兩年,林爽文叛逆,讓朝廷傷透的腦筋

    「皇上……」突然間問這個幹嘛?和珅先是一怔,又稍一思索,知道這老爺子是想用錢了,心中頓時一陣犯怵。您老人家就不能等等再聊這件事嗎?剛平完台灣,這「軍費」可是嘩嘩的往外流呀。不過,出乎他的意料,乾隆提起的並不是他想像中的事情。

    「朕還記得,乾隆四十五年的時候,就給你兒子豐紳殷德指了婚,尚固倫和孝公主。如今也已經過了八年……孩子們都大了。你我也算是為人父母,是不是該為他們辦事兒了

    「皇,皇上,您的意思是說要為犬兒,不不不……為固倫和孝公主舉辦大婚?」和珅聞言大喜,急忙又追問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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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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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乾隆歎了口氣:「容妃臨去之時,唸唸不的親事。朕雖然最疼這個女兒,總也不能把她留在身邊……所以,朕打算讓她早點兒嫁到你們和家。一來,算是朕盡了為人父的責任,二麼,也算是全了容妃的心願。」

    「奴才……」聽到乾隆這麼說,和珅一時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那容妃和卓氏,據傳是回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後裔,極為美貌,外界傳聞其通體異香,號曰「香妃」,向來甚得乾隆寵幸,因為沒有子女,故而十分寵愛生性活潑的固倫和孝公主。前些日子逝,葬禮還是他這個內務府總管大臣主持的。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容妃的死,居然會將他和家跟皇室的關係再推進一步。固倫和孝公主可是乾隆最為寵愛的女兒,乾隆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如果這位公主不是生為女身,日後必定會讓其繼承皇位。自己的兒子能娶到這麼一位公主,呵呵,日後還能有誰再撼動他的地位?

    「怎麼不說話?」看到和珅不語,乾隆又問道。

    「回皇上,奴才正在想,怎樣的婚禮才能不失了皇家的面子,讓皇上與公主滿意,讓容妃娘娘心慰……」和珅急忙答道。

    「你這奴才倒是會想。公主出嫁,自有其規儀,你又有什麼好想的?再者,朕也沒說現在就把閨女交給你那兒子,只是讓你先好生準備一下罷了,你急什麼?」乾隆笑道。

    「嘿嘿,固倫和孝公主是皇上您的心頭肉,奴才哪敢怠慢?」和珅也笑道。

    「那倒是。朕的女兒嫁人,自然不能委屈了。而且,朕已經和淳妃許諾過,賜和孝乘坐金頂大轎,這婚事,自然不能再按一般的公主那麼辦。」乾隆點了點頭,說道。

    「金頂大轎?」和珅聞言又是一喜。這金頂轎可不是一般的恩賜。就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想不到乾隆竟然在和孝十三歲的時候就賜下來了。看來,自己兒子的福份還真是不小。

    「你先仔細著。再讓欽天監選個黃道吉日……記著,日子不能太遠,但也不能太近。明白嗎?」乾隆又吩咐道。

    「奴才知道。那皇上您看,年底如何?」和珅又問道。

    「年底?太早了!」乾隆倒背著手沉吟了一下,又歎了口氣:「還是明年吧。」

    「明年?」是不是晚了點兒?和珅有些心急,可看看乾隆的表情。也知道這位老皇帝實在是捨不得老來所得的小女兒,只有應了下來。不過,明年又如何?該是他家地媳婦兒,就跑不了。

    *******************

    乾隆準備嫁女的消息在和珅自己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散播下。傳得飛快,不到半個月就傳遍了差不多整個大清國。而隨著消息的湧動,全國十八個行省,乃至蒙古、新疆等地的官員貴族們,都紛紛開始物色賀禮。都是有來頭的人物,自然也都知道固倫和孝公主是乾隆最為疼愛的女兒,要下嫁的又是當朝權勢最為顯赫地和中堂的獨子,所以,選擇的禮物絕不比當日慶賀乾隆登基五十年時的差,有地甚至還猶有過之。誰叫有那麼一句話來著:送老不如送小!

    全國上下都忙。廣東這邊自然也是不遑多讓。不過,與以往不同。以往這時候,那些行商恐怕就要遭受到各級官員各種名目的勒索了。可這一次卻有些不一樣。十三行先前就送了兩百多萬兩銀子「支援」和珅,又有孫士毅、何貴等人罩著,自覺得有人撐腰,對普通的官員已經不屑一顧。而和珅本身就是十三行的秘密股東,也不會拆自己的台。甚至在得知有人找十三行的麻煩之後,還主動出手收拾了兩下。所以,比起以往的被動,那些行商已經好受了許多。雖然也要拿出一些禮物來,但因為是整體經營。一百名行商只需要一份禮物就夠了,所以,花銷並不算大。

    不過,就在幾乎所有人都在為送禮的事情忙著的時候,何貴卻悠悠然的坐轎離開了廣州。

    ……

    「早就說了不坐轎,你看。速度又慢,還一上一下地顛得很!這一路下來,腰都快散了。」

    一頂綠呢大轎旁邊,何貴裝模作樣的揉著腰埋怨著,還不時的還抬頭看看旁邊的青山……這裡就是距離廣州城三十多里的白雲山。何貴以前倒是久聞此山之名。不過,那只是因為電視上經常播出什麼「廣州白雲山製藥」的廣告,聽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些耳熟。

    「切,沒聽說過坐轎子還會累到腰地!」師雪韻白了何貴一眼,「有福不會享。這一路山地,不坐轎子難道還坐馬車,那不是更顛?」

    「你還好意思說給我提馬車?」何貴還了一個衛生球過去:「說,是不是你把我買馬車的錢又挪用了?」

    「我又不缺花銷,要你那一點兒小錢幹嘛?再者,妾身又哪敢挪用相公您打算用來購買座駕的款子呢?是不是?」師雪韻倏然一笑,抱起何貴的胳膊左右搖晃起來。

    「一點兒小錢?」何貴大為光火,伸手就輕輕擰住了小老婆的耳朵:「光是拉車地純種大洋馬就幾千兩呢!你家的一點兒小錢就有這些?當老子是山西那些老摳兒呢?」

    「唉呀,好痛!好老公,放手嘛!」師雪韻膽子向來不小,偷眼看了看那些躲得遠遠的轎夫跟護衛,見所有人都是背對著這邊,乾脆就順勢拱進了何貴的懷裡,拿手指在何貴臉上劃著圈兒,膩聲道:「真不是人家拿的!」

    「哼哼,不是你這小蹄子還能是誰?老是款項不足,款項不足……格老子的。不就是個養蛇場嗎?還能用多少錢?還開到白雲山來。你也不怕煞了這裡地風景!」何貴放下嬌妻的耳朵,又伸手打了一下屁股。

    「唉呀,好痛!」

    「現在知道痛了?老子的馬車沒了,騎馬,累的腚盤子疼

    又累的腳板難受,我向誰叫去?」何貴瞪眼道。

    「嘻嘻,老公,那筆錢真不是人家拿的!」師雪韻靠在何貴肩上。輕聲笑道。

    「不是你又是誰?依姣跟玉拉可不是會花錢的主兒,平時頂多也就是個七八兩,頂了天二三十兩,你姐更是沒空兒,一個月下來,能花個二兩銀子就不錯了。總不成,咱家遭小偷了吧?」何貴笑罵道。

    「小偷?哼,那就要看你覺得他是不是了。」師雪韻輕輕哼道。

    「到底是誰啊。別給我賣關子了,成不成?」何貴問道。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的那個好侄子了!」

    「進喜?」何貴一怔,「這小子沒家沒業地,要那麼多錢幹嘛?」

    「大姐正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呢!進喜那小子。好像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是……」師雪韻瞄了一下何貴的臉色,突然又頓住了。

    「哦?那小子動春心了?哈哈,有什麼不好說的?動春心了可是好事啊,只要是個好人家,老子就早早地給他把事兒辦了,省得他老子一天到晚的給我寫信提這事兒,煩!」何貴聞言立即就來了精神。他倒不是在乎那幾千兩銀子。雖說來到廣東之後他沒怎麼動行商的念頭,可先前在普洱的時候他就已經身家豐厚了,而且。如今身邊就駐著一個十三行,每年的好處都有不少,按如今的規矩,收了也不算貪污,他自然也不會客氣;此外,身為巡撫,每年都有一筆不算少地養廉銀子。還有各式各樣的冰敬、炭敬,潤筆,還有何守富送來的當初賣紡織機械圖紙的分紅,以及老何家每年送來地紅利……這些錢加起來,再加上他自己跟家裡人都是過過窮日子。不願意奢侈浪費的,所以,家產比起當初在普洱的時候還要多出不少,足有五六十萬兩之多。

    「老公,我說了你可別生氣!」聽到何貴的話,師雪韻的臉上卻泛起了一陣苦笑。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你老公我可是胸懷大度……快說。那小子喜歡上哪家的閨女了?」何貴又追問道。

    「進喜喜歡的,好像是城南……來鳳樓裡的一個粉頭兒!」

    「?--」

    「老公?」

    看到何貴驟然變得陰沉的臉色,師雪韻饒是知道自己深得老公喜歡,卻也忍不住一陣心悸。說真的,何貴在家裡人面前從來都沒有黑過臉,大多數地時候都是笑嘻嘻的,雖然有時候也愁眉苦臉或者呼天搶地,倒都是開玩笑的時候居多,可以說,自從她跟著何貴,就從來沒看到過何貴表現出過這種表情。很明顯,何貴這回是真的怒了。

    「來鳳樓?哼,學會逛妓院了,嗯?……那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好上這一口的?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我跟姐姐也是勸過他。可,可他終究是你侄子!我們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重,你又忙,我也不輕閒,姐姐還忙著帶孩子……」師雪韻雙手倒背在身後,低著頭,輕咬著嘴唇說道,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理由倒挺多,傳一句話挺難,很耽誤時間嗎?」何貴陰沉著臉訓道。

    「我跟姐姐也是才知道沒多久。……你當時那麼多事兒,我們還不是不願讓你太煩心?再說了,他是你侄子,又是個大小伙子,我們幾個女人家怎麼管得住?」師雪韻噘著嘴委屈道。

    「好,好好!」何貴一連說了幾個好,「都有理由。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老公!」

    「回去!」

    「老公你幹嘛?」看到何貴胳膊一甩就走,師尋韻趕緊追上去拽住了他:「不是說要看看我的那個養蛇場嗎?這麼著急回去幹嘛?」

    「你說幹嘛?老子回去揍人去!」何貴眼睛一瞪,怒道。

    「揍誰啊?」師雪韻明知故問。

    「你說是誰?老子去打折那混小子地兩條腿兒!」何貴罵罵咧咧地轉身就走。

    「老公,有話好好說嘛。再怎麼說,進喜也是你侄子!」師雪韻擔心地說道。

    「當然好好說!」何貴一臉猙獰,「我多善性啊?偷錢嫖妓?……哼!放我這兒,頂多頂多也就是打折他的腿,要是他親爹知道了,非活埋了他不可!老何家傳了這麼多輩兒,就沒見過這麼混蛋的。要是傳回陝西,我怎麼交待?」

    ……

    不說何貴氣忽忽的回轉廣州,同在白雲山,大概距離師雪韻的養蛇場有十多里地地方,有一個採石場。採石場裡有兩群苦役。一群留著辮子,黑髮黑眼黃皮膚,屬於本地土生土長的囚犯;而另一群則一個個身材高大,皮膚白皙,鬍鬚濃密……正是被俘的英軍艦隊指揮官度路利、斯潘塞、羅特福德等人,當然,還有另外一位重要人物達威爾。這些人正一邊勞作,一邊大聲的用英語談論著什麼。

    原來,與英軍艦隊交戰勝利之後。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何貴將俘虜中地位較高的一部分全部留了下來,並交由按察使馬文山下放到了這個採石場當苦役!度路利跟達威爾等人雖然表示了強烈地抗議,並要求跟廣東官府談判,獲得與他們身份相應的俘虜待遇,可何貴的堅持讓他們的這些要求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結果,幾個月下來,身上的鐐銬以及採石場那些差役們的皮鞭,還有那清湯寡水的飯菜讓這些驕傲的英國人受到了巨大的「摧殘」。

    所謂的紳士風度與修養之類早就讓這幾位拋到了一邊,他們只想著不要再受這個苦。可是,自從他們被押來之後,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再來見過他們。這讓他們感到絕望。於是,思來想去,一夥人仗著那些差役跟他們語言不通,開始明目張膽的計劃起「越場」行動來。


第二百五十章 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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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妓是一份十分古老的職業。按照其本義,是指以獲目的而與他人發生性行為的女子。而依據其「營業方式」的不同,又可以將其分為三類:官娼,集中在由政府管理的妓院中營業並向政府納稅的娼妓;私娼,私下單獨營業因而不向政府納稅的娼妓;暗娼,在政府明令禁止嫖娼賣淫的情況下,暗中秘密營業的娼妓。娼妓出現的歷史很早,古代希臘、羅馬、埃及、以色列即有以賣淫為業的人。

    我國娼妓的起源,大概可以算是起始於周襄王時代,齊國管仲設女,可稱為始作俑者。《戰國策》二卷「東周」引周文君云:「齊桓公宮中女市女閭七百。按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則一為二十五家。管仲設女七百,為一萬七千五百家。管仲設女,等於後世之有花捐也。......我國娼妓制度,既自「女」開其端,自此以後,無代無之。唐承六朝金粉之,娼妓之多,空前未有。約分家妓公妓兩種。長安都城中有所謂「北裡」、」平康裡「輿「教坊」者,即為當日風流淵蔽。

    在先秦時代,統治階級將淪為奴隸的女性作為官妓來供軍士娛樂的現象。漢代時,軍中開始配備女樂,設置營妓,同時,富豪人家也普遍蓄養女樂,賣藝亦賣色。不過,這些都不算是純營業性的娼妓,真正的純營業性娼妓,大約出現於魏晉南北朝時期。而官妓制度的形成卻出現在唐代。唐代是官妓的發展時期,為娼者在官府注籍登記,由官府供應脂粉,在官府設立的機構中「營業」。妓女的來源不同,有地從私妓選拔入籍,有的由鴇母用錢買幼女調教而成,有的則以罪人的女眷為娼妓。妓女一如官籍,往往失去人身自由,連出遊也受限制,宋代的娼妓制度在沿襲唐代的基礎上又有所發展,即私妓開始盛行。宋代對官吏宿妓有一定的禁令。明代中期取締了官妓,從此娼妓完全歸私人經營。同時明朝政府嚴禁官員出入妓院,情節嚴重的。「罷職不敘」。到了清代,中期以前,對開設妓院及宿娼者還有一定的禁令,但清朝中期以後形同虛設。

    在雍正年間,兩江總督李衛就開始公開在轄區內的許多著名地煙花之地,比如秦淮河、揚州等地抽繳「妓捐」,交稅的便是官妓,不交稅的便是私妓,要受到官府的取締。這樣便在法律上公開默認了妓女,也變相復活了絕跡已久的「官妓」。

    到了乾隆朝。因為國家總體上還算太平,腐靡風氣日漸盛行。更有乾隆這位天子帶頭風流,所以,娼妓業更加興盛。比如最有名氣的煙花之地秦淮河,就湧現出了不少聞名全國的名妓。什麼「二湯」、趙小如、薰三、許壽子、朱大等等,惹得不少自命風流的傢伙爭相前來,甚至有的無行之人還將這些名妓跟明末清初的「金陵八艷」相提並論。

    廣州身為膻腥之地,商賈雲集之所,也算是大清國少有地繁華之地。所以,相應的,也難免就有一些高檔地***場所供那些有錢人尋歡消遣。雖說廣州並不是什麼出才子的地方。這裡那些妓院的紅牌之類,也沒有秦淮河、揚州妓館裡那些名妓一般在詩書禮樂方面擁有極高的造詣,但也不算太差,應付那些附和風雅的人物是足夠了。

    而位於廣州城南的來鳳樓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其老鴇姓魯。名叫魯優兒,年不過二十八歲,四歲的時候便被上一任來鳳樓老鴇買來調教。十三歲開始接客,十五歲便成了廣東名妓,二十三歲之後,因為又有新人「頂替」,身價日跌,便仗著跟來鳳樓幕後東家的親密關係,得到了老鴇的職位,負責經營這家妓館。

    ……

    「這裡白天也有那麼多客人?」

    何貴帶著王棧陵等護衛從白雲山回來,看到何進喜不在家,打聽了一下,就直奔城南。不過,等到了來鳳樓門前的時候,看到進進出出地那些人,他還是有些吃驚。……北京城的八大胡同他也不是沒有逛過,在他的印象裡,妓院一般都是晚上才正式營業的,白天地客人應當很少才對。就像八大胡同,雖然名聞全國,晚上賓客盈門,胡同裡車水馬龍,但白天的時候卻基本上沒有什麼客人,妓院大都是關門謝客。可如今才剛過了正午,這來鳳樓怎麼就有這麼多的客人了?

    「大人,廣州進進出出地商旅很多,這些人誰也說不准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所以,妓院一般白天黑夜都開門兒!」王棧陵在成為何貴的親兵頭子之前也算是廣州的一條地頭蛇,對其中的道道也知道一些,聽到何貴發問,立即就回答道。

    「一直開門?難不成……這來鳳樓的妓女還分白班跟夜班?」何貴問道。

    「屬下不知道。不過,想來也差不多!」王棧陵笑道。

    「那她們可真夠累的。」何貴苦笑著搖了一下頭,接著便邁步向前,也不理會對面迎來的大茶壺,直接就走了進去。

    ……

    「京裡的那些大人們都說啦,西洋人,就是犬羊。要不然,他們為什麼非要喝牛奶不可?這說明他們非吃牛奶、).;牛奶使它化解。假如幾個月不吃的話,雙目就會失明,腸胃就會雍塞。所以西洋人宴客時,最貴重的食品,莫過於大黃,即令最貧苦的人家,也都在胸前掛一小口袋大黃,時常用舌頭去舐一舐,或用鼻子去嗅一嗅。而大黃和茶葉,只有我大清國才出產,因之,那些野蠻的西洋人,必須依賴咱們大清。而我大清只要拒絕通商。那就是說:只要拒絕賣給他們大黃茶葉,就能立即致那些西洋鬼子於死命。所以啊,跟西洋人這一仗,實在是沒有必要。不過就是些大黃、茶葉麼?只要那些洋人向咱們賠了罪,給了他們就是。又何必白白損失了那麼多的戰船……你們說是不是?」

    進得來鳳樓的前廳,剛剛找了個靠邊兒的座位,招呼王棧陵等人坐下,何貴就看到前廳正中地桌子上,一個操著京片子的中年人,正滿口噴著唾沫星子地述說著廣東省跟洋人的那一戰。只是。這這傢伙明顯對他們動武的做法不感冒。而跟這名中年人同一個桌子上的其他人聽到這些話後,卻一個個不住的點頭附和,似乎那傢伙說的多麼正確似的。

    「大人,要不要我去教訓一下這幫混帳?」王棧陵坐在旁邊看了看何貴的臉色,問道。

    一群井底之蛙而已,沒那個必要!」何貴搖了搖頭。

    「幾位爺請喝茶!」把托盤上地茶壺、茶杯一一擺放在諸人面前,又笑嘻嘻地向眾人問道:「幾位爺有些面生,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姑娘?小的去給您們叫來?」

    「你們湘蓮姑娘在不在?」看到何貴別過頭去不願說話的樣子,一名護衛便主動開口問道。這湘蓮姑娘。就是師雨煙所查到的何進喜的相好。

    「湘蓮姑娘?」那大茶壺微微一愣不住。幾位爺,湘蓮姑娘正有客人。要不,小的去給諸位找些別的姑娘來?保證不比湘蓮差!如何?」

    「老子不要別人,就找湘蓮,馬上叫她過來伺候!」那護衛也不看何貴,只是蠻橫道。

    -

    「這……」大茶壺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幾位爺,不是小的不去,只是湘蓮姑娘正在陪著客人,都是我們來鳳樓地衣食父母,人家還沒走。小的總不好過去打擾不是?」

    「什麼衣食父母,老子就不是了?讓他滾!」那護衛又是一拍桌子,厲聲道。

    「這位爺您別生氣。您真要見湘蓮姑娘地話也不是不可以,我先去給您問問。您稍等!」看到這護衛一臉橫樣,大茶壺好像有些害怕的模樣,急急地拱了拱手。接著便向前廳中央跑去。何貴等人看到他走到剛剛還操著京片子在大放厥詞的那中年人所在的桌子邊上,附耳跟一名正跟那中年人打情罵俏的女人說了幾句,然後,那女人向中年人告了個罪,就一步三搖地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人還沒到,笑聲就先傳了過來:

    「呵呵呵,幾位大爺何必生氣呢?湘蓮算什麼?奴家去給大爺們把我們來鳳樓裡的幾位紅牌叫來陪酒,如何?」

    「你是誰?」那護衛問道。

    「奴家魯優兒。見過幾位大爺!」那女人朝何貴等人福了一福,笑道。

    「你就是魯優兒?這裡的老鴇?」王棧陵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豐滿艷麗的女人,眼睛裡透露出一絲玩味兒的神色。

    「喲,這位大爺看您說的。」魯優兒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又走到王棧陵身邊蹭了兩下,「這裡的姑娘們都叫奴家『優兒姐姐』!大爺您呢,如果覺得奴家伺候的好,就叫一聲優兒;如果覺得不好呢,就加個姓在前頭,可別什麼老鴇老鴇的,奴家哪有那麼大年紀啊?」

    「你這年紀,放在普通人家,別說優兒姐姐,我看就是『優兒奶奶』也夠格了。」一名護衛調笑道。

    「大爺取笑了!」魯優兒也不生氣,而且依然笑容滿面,「不知道幾位都喜歡什麼樣地姑娘,奴家這就去招呼一下,如何?」

    「不用了。」何貴擺了擺手,「我只是想看看那個湘蓮是什麼樣子,其餘的沒興趣!」

    「這位大爺,湘蓮那小蹄子只是來鳳樓裡的普通貨色,沒什麼特別地。……」魯優兒說道。

    「普通貨色?」何貴有些詫異地問道。

    「是啊。」魯優兒看得出來何貴才是這裡的頭兒,當即又捨了王棧陵走到何貴身邊,「看來大爺您也不是脂香堆裡的常客。我們來鳳樓裡的頭牌呢,是艷名遠播的小金寶,廣州城裡凡是好這一口兒的,誰不知道?除了小金寶,我們這兒還有不少的紅牌,像憐香、蔓莉、紅袖、青鳳、小倩、嬰寧、秋顏……哪一個不勝她湘蓮幾倍?您又何必單要找那一朵沒什麼特別的小花兒呢?」

    「……」何貴沒有說話,只是又一次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這算是半個家長的叔叔為了侄子找進妓院已經覺得有些戲劇性了,可沒想到進喜那渾球居然這麼「不爭氣」。堂堂廣東巡撫的侄子,找個相好的居然還不是紅牌!這事兒傳出去都沒臉呀。

    「不用別的了。還是湘蓮吧!我只是想見見人,沒別的意思。讓她偷個空就行……」

    何貴伸手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到了魯優兒的手裡。

    「喲,爺您可真大方!」魯優兒接過銀票之後一陣喜笑顏開。一百兩,足夠讓小金寶陪著吃頓花酒了,可這位居然只是想見見湘蓮那算不是紅牌的普通姑娘……這錢賺的可真是輕鬆。雖說湘蓮這幾個月也逮著個大客,替她掙了不少錢,可不管怎麼說,其本人無論才貌都不算上乘,她當然不用替其考慮太多,放著這一百兩外塊不賺。

    「那爺您就稍等。奴家去看看湘蓮她有沒有空!」

    「最好是快點兒。我的時間不多!」何貴歎了一口氣。這年頭,當家長真難,當個還算開通的半號家長,那就更難了。可誰叫何守富把兒子托付給自己了呢?感情這種東西又最是難說。何進喜雖然跟了他幾年,終究還是沒怎麼見過大世面,又正當年青,萬一真的被這什麼湘蓮給迷住了,他還真不好把這小子捶上兩頓再打包發回陝西,所以,只有委屈自己先來看看再說。

    ……

    「奴家湘蓮,見過這位大爺!」

    魯優兒拿著一百兩銀票過去之後,果然沒讓何貴久等,一會兒,就帶著一個穿著粉紅旗袍的女人走了過來。按何貴的眼光,這女人大概二十出頭,中等偏上的姿色,身材也算不錯,倒也沒有普通妓女的那種煙視媚行的做派,馬馬虎虎還算順眼。

    「大爺,您看湘蓮怎麼樣?她可是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才有空過來的呢。」魯優兒看何貴一言不發,又在旁邊說道。

    「湘蓮,你……」人看上去還行,何貴打算再問上兩句,先探探底兒。不過,他還沒怎麼開口,一個年青人就突然從魯優兒背後闖了過來,「我說魯優兒,你膽子不小啊。讓湘蓮騙我說去小解,居然是讓她下來接客?」

    說完,不待魯優兒辯解,這年青人就一把將之推開,接著又伸手把正驚慌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湘蓮摟到了懷裡,然後逕自走到了何貴面前,再然後……

    「何大人!?」

    「你是……孫延春?」

    與那年青人詫異的表情相對的,何貴也是有些驚愕。他直殺到這裡來,就是因為手下查到何進喜來到這裡找相好的,本來他打算見完這個湘蓮,就把何進喜逮下來問問的,可事到臨頭,湘蓮的恩客怎麼突然變成了別人?這孫延春可是孫士毅的孫子!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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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買個教訓

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在妓院裡碰到了相識的小輩兒,而且同事的孫子,雖說孫延春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可何貴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尷尬。而且除此之外,他還得知那個湘蓮並不是何進喜的相好,這麼著弄了一頭的霧水,自然是滿心不爽。所以,還沒有回到家,就開始派人四面「搜捕」,終於把呆在城外不知道在搞什麼的何進喜給逮了回來。只是讓他更為不爽的是,被抓回家裡之後,何進喜居然也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副十分茫然的模樣。

    「什麼怎麼回事兒?叔,咋啦?」

    「你還問我?」何貴甩手就想給這小子一個耳刮子,可手抖了抖,還是沒能掄出去:「你說,這些日子你都在幹什麼?還偷偷拿了家裡的銀子,咱老何家什麼時候出了家賊了?」

    「我還當什麼事兒呢!」何進喜恍然:「這麼點兒小事,也用得著您派人四處找我?太小題大做了吧?」

    「小題大做?」何貴怒氣一湧,抬腿就是一腳,踹得何進喜一個趔趄,「幾千兩銀子老子是不在乎,可你敢拿出去胡花,老子就得揍得你長長記性。」

    「長什麼記性?叔,你到底啥意思?」何貴這一腳倒是不算重,可卻把何進喜踹的更加莫名其妙,「你要是不願意我去做生意,明說就是了。幹嘛一上來就要打要罵的?我招你惹你了?」

    「……」做生意?何貴聞言一詫,「你去妓院做生意?」

    「妓院?」何進喜聽到這兩個字也先是一怔,接著就明白過來。頓時,這小子的苦瓜臉就擺了出來,「叔,你太欺負人了。做生意迎來送往地,喝點兒花酒又怎麼啦?你用得著一上來就要打要殺的?」

    「你爹還好好的在陝西呆著呢,別急著哭喪!」何貴的臉又沉了下來,「既然你在做生意,那我問你,哪家的生意用得著連著去妓院喝上那麼多次的花酒?不清楚的。還以為你在妓院裡包了粉頭呢!」

    「包粉頭?這誰說的,老子不就是多去了幾趟嗎?哪裡包粉頭了?」何進喜一下子跳了起來:「讓老子知道是誰,非跟他急了不可!」

    「閉嘴!」看來這小子真沒亂來。何貴噓了口氣之餘。暗暗埋怨了一下自己的老婆,又趕緊擺手制止了何進喜地叫罵。他可是知道。師雪韻別看年紀不大,可這幾年歷練下來,也不是什麼善茬兒。要是何進喜真敢找過去,非得鬧起來不可,到時候,一邊是老婆,一邊是侄子,他肯定左右為難。所以,趕緊把話題又岔了開去:「你做的是什麼生意?」

    「也沒啥。就是買了幾個煉爐!」何進喜聽到何貴地問話,隨口答道。

    「煉爐?」

    「是啊。有幾個弄白銅的打算收手回老家,要把手裡地爐子出手,爭的人挺多。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搶下來地!」何進喜說完,看著何貴懷疑的眼神,又挺了挺胸膛。「叔,我可沒用您老人家的名頭。雖說用了您地一點兒銀子,等我賺了還你就是了!……嘿嘿,不瞞您說,過兩天就是黃道吉日,到時候爐子一開,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我可是一直看著呢。

    」

    「賺了還我?……」何貴仔細想了一下,又開口問道:「你那幾個產白銅的煉爐都在哪兒?」

    「就在城外啊!」何進喜答道。

    「城外?那你這錢看來是還不上了!」何貴怪笑了幾聲:「白銅這種東西,色澤光潔似銀,且軟硬適中,經久耐用,不起浮垢,所以價格甚高。因為只有咱們大清國出產,所以洋人稱之為『中國白』,可據我所知,整個大清國只有雲南與四川兩地才產白銅,比較有名的有定遠縣的大茂嶺、媽泰;大姚縣的茂密;還有立馬河、九道溝、清水河、黎溪等地。……江寧府等地曾經有人到昆明購買當地銅料,然後拉回江寧製作,意圖製出同樣的東西來,可惜無論怎麼努力,卻總也制不出與雲南、四川兩地同等質量的白銅,最後只能將之歸於水土不同而作罷。廣東更是從來沒有過生產白銅的煉爐……你這就在廣州城外的煉爐,又是從哪兒來地?」

    「不,不會吧?叔,那幾個爐子真的煉出白銅了,我跟幾個人還親眼見過。對了,當時好幾個人都想搶著要,最後,還是我跟劉得祿、張好利這兩個東家的關係好,又出地價高,才弄到手的呢……」被何貴這麼一說,何進喜地額頭立時冒出了一層細汗,急急地分辯起來。

    「臭小子,眼見未必是實!劉得祿,張好利,聽聽這名字,不是『祿』就是『利』,還不就是想要錢的?……你這幾千兩看來就只能買個教訓嘍。」何貴連去實地看一看那所謂的白銅煉爐的興趣都沒有,只是搖頭笑著拍了拍何進喜的肩膀,又道:「不過也別灰心。你能有這個奮進的心就好。雖說是受了騙,可叔也高興。等過段時間,叔再幫你找個好項目。」

    「我……叔,是真的白銅,從爐子裡煉出來的,我都找人看過,不信我再去拿來給你看看……」

    何貴的態度讓何進喜一陣心虛,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受了騙,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做生意,還偷拿了家裡的錢。可是卯著勁兒打算著讓何貴刮目相看的。

    「好好好,先去休息一會兒,過兩天叔再陪你去。」

    年青人還是有些承受不住打擊呀。何貴暗歎一聲,又出言安慰了幾句,總算何進喜也算是神經粗大,雖說還沒能接受自己碰到了騙子團伙,並且被蒙去了幾千兩銀子的事實,可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雖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的激動過。當然。平白受騙,何進喜也不願意就這麼算完,鬱悶了一陣兒,就央著何貴寫了封公文,然後拿著就往按察使衙門去了,說是要找馬文山發海捕文書,全國範圍內搜捕那幾個騙了他錢地傢伙。而何貴則回到自家後院找老婆們訓話,因為這些小娘們兒們聽風就是雨,害得他差點兒怪罪了何進喜這麼一個有志奮進的好青年。可惜。他的訓示還沒有拿出來,就從師雨煙的嘴裡得知,何進喜跟粉頭相好的事情其實只不過是師雪韻自己稍稍聽到一點兒情況之後瞎猜的。跟其他人並沒有關係。於是,

    好繼續卯著勁兒等著。因為師雪韻在白雲山那邊還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然而,事發突然。何貴沒有想到師雪韻第二天就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白雲山養蛇場出人命案子了。

    *****************

    安南。

    一百多年以前,安南就開始了南北對峙的局面,雖然還是一個國家,但一直都沒有安穩過。隨著農民兼小販的西山阮氏三兄弟的崛起,以及西山軍與南方舊阮,以及北方鄭氏地相互攻伐,國家日益動盪。不過,這種日子隨著西山軍的一系列勝利,已經出現了結束的曙光。

    西山阮氏三兄弟。老大阮岳,老二阮惠,老三阮侶。從西山起兵開始。三人先是與安南南部地舊阮勢力交戰,經過多年苦戰。在安南的嘉定府將舊阮太上王阮福淳、新政王阮福�兩人擒殺,一統安南南部。只是,三人也不知道是由於粗心大意還是怎地,將嘉定等地又將於舊阮降將鎮守,使得阮福淳之侄阮福映得以藉機在舊阮忠心將領的擁戴下重新佔領嘉定城及藩安、邊和、定祥、永清及河仙等地,又得到了另一軍閥東山軍杜清仁的支持,重建立舊阮勢力,並且借助法國人幔槐地幫助,與他們在安南南部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征戰。

    一開始的時候,西山軍雖然在陸上取得了一定的勝利,卻始終無法在水上與擁有法國戰艦幫忙的阮福映軍爭雄,一直被擋在七歧江對岸。為了改變這種情況,西山軍便便大力建造水軍,且不惜花費重金購買火器,老二阮惠更是親自主持招收了一大批的水戰人才。其中有許多都是在南洋一帶的海盜。結果,經過幾年的努力,西山軍終於將阮福映趕出了安南,將其轟到了海上的富國島。

    之後,阮岳建都歸仁府,又命令阮惠北上攻下了鄭氏所佔領的富春地區。而在佔領富春之後,阮惠又擅自北進,一路凱歌。先是利用麾下水軍攻破了鄭氏地渭潢江防線,擊潰鄭氏水師,又趁著鄭氏調兵不及的功夫,率軍急行至鄭氏首都所在的升龍府。鄭主鄭楷親自出陣,騎戰象迎面敵,結果被阮惠軍所擒,自殺身亡。至此,安南全境被西山軍佔領。

    可是,在這個大好地局面之下,一股暗流卻讓一些人感到有些不安。而這其中最不舒服的,就要數前幾年投誠過來地南洋海盜大魁鄭一等人了。

    當日衝出廣東水師的包圍,繼而加入到阮惠的水師之後,鄭一等人確實過了一段安心的日子。雖然打仗的日子挺多,可阮惠也沒有虧待他們,鄭一如今更是因功被封為金玉候,其他幾人之中,麥有金為寧海將軍,梁保為總兵,當日跳海游泳逃跑的吳智清不僅沒有被大海淹死,如今也做到了合德候。此外還有後來安南的李相清,因為有諸位舊識做保,又立有戰功,也做了一名將領,不過比起早到的幾位老朋友,他的地位就差了點兒,只是個副將。不過,總體來說,曾經的南洋海盜大魁們在西山軍中也已經形成了一股不算小的勢力。

    只是,雖然馬馬虎虎也算位高權重,身為外來人,鄭一等人還是要經常受著阮惠軍中其他人的疑視。尤其是在阮惠攻下升龍府,又找來正宗的黎氏王朝之主黎維祁,讓其封己為「元帥扶正運威國公」之後,不知道哪來的一股謠言,說是清廷對阮惠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已經有打算出兵匡扶黎氏,而西山軍中的那些清國人中就有清軍的內應;同時,或許是相應於這個謠言,另外一個謠言也在可了勁兒的傳播,說阮惠因為清軍可能的進攻與內應一事,準備削掉自己軍中清國國籍將領的兵權……於是,不同國籍的將士之間,疑視的目光越來越明顯。

    ……

    渭潢江附近,山南城。

    阮惠率軍攻克升龍府,這曾經為鄭氏水師駐軍之所的山南城就成為了西山水軍的臨時駐地。鄭一等水師將領也暫時駐紮在此地。

    「大將軍,聽說威國公突然下令把北鄭水軍的整編之權交給了阮有整,是不是?」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原鄭氏水軍都督府,西山水軍大統領,平波大將軍譚阿招坐在主位上看著面前的幾名同國籍的將領,聽著梁保的問話,慢慢地點了點頭。

    「阮有整可是北鄭的舊人,威國公怎麼寧可信他也不信咱們?」水師總兵之一的樊文才不滿地說道。

    「就是。打阮福映,打法國人,過了七歧江,如今又打過了渭潢江……咱們哪一回不是血拼在前?如今事完了,就想著收權了?這叫怎麼回子事啊?」吳智清叫道。

    「依我看,準是有誰把那些謠言什麼的都捅到升龍府,所以威國公才這麼做的!……媽的,還真是不拿咱們當自己人!」梁保罵罵咧咧地叫道。

    「閉嘴。威國公也是你我能議論的嗎?」旁邊的鄭一聽到這話,伸手就把梁保給拉了回來,又瞧了瞧正襟危座在上面的譚阿招,可是,譚阿招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議不議論是一回事兒。可威國公今天能把整編權給了北鄭舊人,過兩天說不定就會再削了咱們的兵權,嘿嘿……要真讓那些傳聞給說准了,那才有意思呢!」保德候陳添保笑嘻嘻地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說道。

    「保德候,你胡說什麼呢?咱們可沒少為威國公出力,威國公也是人中之龍,怎麼會做那種不智的事情?」麥有金看了陳添保一眼,說道。

    「是是是,威國公人中之龍……剛才算我說錯了。」陳添保雙手一攤,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保德候你確實錯了。其實,威國公將北鄭水軍暫時分出去,只是怕那些人與咱們心不齊,影響了咱們水軍的戰力罷了。」譚阿招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影響了水軍的戰力?大將軍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又有仗要打了?咱們西山軍不已經統一了安南了嗎?」鄭一聽出了譚阿招話中的疑點,連忙問道。

    「金玉候猜的不錯。咱們確實又要打仗了!很快!」譚阿招說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販賣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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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打仗了。

    譚阿招沒有說要跟誰打,可是,鄭一等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雖說眾人並沒有完全接受譚阿招的說法,可也沒有再議論下去,又閒聊了一會兒,便紛紛告辭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保德候陳添保在山南城中並沒有找地方,所以,直接就回到了停泊在渭潢江上的座艦。

    「候爺,怎麼樣?大家都說了些什麼?」

    西山軍先前攻打南方的阮福映,屢次被幔槐所率領的法國軍艦所敗,損失慘重。所以,痛定思痛之下,阮惠大肆招集能工巧匠,又花大價錢向一些西洋人購買了幾艘商船研究,終於研造出了一種新式戰船。雖說戰力還無法跟歐洲戰艦相提並論,但也有了不小的進步。陳添保身為水軍將領之中地位較高的人物之一,其座艦自然也是不凡。光是主艙就已經及得上普通的房間大小。

    「還能說些什麼?不就是抱怨兩句,然後就被譚阿招給擺平了?」看了迎過來的手下一眼,陳添保找到主位坐下,又微微歎了一口氣,「說是又要打仗……」

    「又要打?跟誰?」那名手下有些隨意地坐到了陳添保的身邊,問道。

    「哼,還能跟誰?別外人打完了,當然就是跟自己人了!」陳添保哼了一聲,不屑道。

    「自己人?」

    「咱們這位威國公先前擅自出兵攻打鄭氏。讓歸仁府地泰德王(阮惠之兄阮岳)十分不滿,如今,鄭氏的財貨兵馬全都歸了威國公,泰德王想要點兒,威國公又不給;威國公想再並了廣南府。泰德王也不許;而且還有傳言說,威國公留在歸仁府的那位正妻,也被泰德王給『嘿嘿』了……你說,該不該打?」陳添保冷笑著說道,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所議論的正是所「效忠」的人。其實,安南混亂了上百年,尤其是這些年,上位者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各種制度都破壞地差不多了,禁忌也很少,遠沒有清朝境內那種嚴厲的言論管制。

    「呵呵,有意思。」那手下也笑了起來,「這蠻夷就是蠻夷。見利忘義乃是本性啊!」

    「確實如此。不過。白南兄弟,你說,朝廷會不會趁這時候……」陳添保又突然向這名手下問道。

    「恐怕不會。

    先前我來的時候,何大人就說過,沒有正當的借口,朝廷是不會出兵的。如今阮惠都打到了升龍府。鎮南關那邊卻依舊穩如泰山,聽說連守軍都沒有增加,可見,朝廷暫時還沒有動兵的意向!」白南,也就是何貴所派出來的原漕幫堂主白清南,聽到陳添保的話後,搖了搖頭說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我都快十年沒見到家裡地老娘,兒子,還有媳婦兒了……」陳添保一陣哀歎。

    「候爺不必著急。何大人答應過我。最多兩三年,朝廷就應該會跟安南動手。要不是台灣先前鬧了什麼林爽文,說不定早就發動了,如今西山軍已經一統安南,如果再不發動,機會恐怕也不多了。所以,我估摸著,咱們不用再等多長時間了。」聽到陳添保的話,白清南連忙說道。陳添保跟鄭一那些主動投奔過來的人不一樣。這位保德候原先不過就是廣西省一個老實巴交的漁民。出海打漁的時候遇到了大風,死活掙命漂到了安南海邊兒。結果。安南正值兵荒馬亂,他就被北方鄭氏地軍隊強行拉了壯丁。這老兄不願打仗,又想著家裡老娘、兒子跟媳婦兒,當了逃兵,結果被鄭氏的軍隊追殺,險些喪了命。後來,他又逃到南方,又被西山軍拉了來,因為熟識水性,被扔到了水軍。西山軍管理較嚴,陳添保沒能再找到機會逃跑,而安南戰事頗多,水軍雖然少上陸戰,但也沒少打仗。為了保住一條命回家,陳添保自然只有奮力殺敵,沒想到這麼一來,居然一帆風順地做到了保德候的高位。可是,陳添保卻並沒有因為地位漸高而有所變化,離家越久,他對家裡的思念反倒越加殷切,對打仗也越來越厭煩。白清南剛來的時候,因為是同一國籍出身,頗受其照顧,漸漸的,居然就成了親信,再加上白清南也挺講義氣,頗會拉攏人,陳添保也經常向其傾訴自己地思鄉之情……這麼一來二去,居然就把這堂堂的安南保德候發展成了何貴的另一個「線人」。不過,線人是線人,陳添保只想著一樣,那就是回家!要不是因為身居高位太受人矚目,比小兵還不容易逃跑,為了回家,他保德候什麼的也寧願不當。不得不說是一個異數。

    「不用多長時間又是多長時間?兄弟,哥哥我可是等不了太久了!」陳添保盯著白清南,一臉愁容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想來也不會過了今年!……何大人保證過!」白清南給陳添保打著氣,卻沒有注意到他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多少底氣。何貴當初可是答應他只需要一兩年的。如今可都已經過了……安南兵荒馬亂的程度可遠比他當初在漕幫的時候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殘酷多了,他可不知道能再堅持多久。

    ****************************

    廣東。

    何貴並不知道安南還有兩個大男人在十分殷切地思念著他。白雲山養蛇場地人命案正讓他十分頭疼。其實,這起人命案子跟師雪韻這養蛇場的東家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就是幾個逃犯在逃跑的過程之中,為了躲避官差,把養蛇場的蛇圈當成了豬圈跳了進去,被裡面那些數不清的毒蛇給「親吻」了許多口而已。雖說當初師雪韻在建養蛇場地時候就已經料到可能會有人被蛇咬傷。早就準備了許多的蛇藥,養蛇場裡的員工之中也有許多是經驗豐富地捕蛇人,及時對這些倒霉蛋兒進行了搶救,可惜,終於還是有那麼一兩個沒能救回來。而且。就是那些救回來了,如今也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還不知道能撐過幾天去呢!

    ……

    「這幫傢伙也太冤了點兒。能逃出採石場本來還挺幸運,可沒想到又跑進了養蛇場……」

    孫士毅剛剛接到乾隆的聖旨,要他跟和琳進京述職。而根據和珅所傳來地消息,這一次是要進京受賞的。所以,老頭兒心情不錯。聽到這件事之後也沒放在心上,還開起了玩笑。不過,比起這位的輕鬆,何貴卻有些笑不出來:

    「

    的是那個達威爾倒也罷了,可偏偏被毒死的是度路利差也是個將軍!英國人如果知道了,恐怕不會善罷干休呀!」

    「一個蠻夷將領,死就死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再說了,那是他自找的,又不是咱們要殺!」圖薩布未能接到聖旨。也就不能與孫士毅、和琳一起進京,正為自己沒能及時想到將銀子遞到和珅府大為後悔,所以,心情自然就不怎麼樣,語氣之中難免也帶了一絲殺氣:「何況,能只是被毒蛇咬死還便宜了他。擅自帶兵侵我天朝,等朝廷的旨意下來了,怎麼著也少不了三千六百刀地魚鱗剮!」

    「……」何貴瞟了一眼圖薩布,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跟這幫傢伙說不通。想想英國就那麼點兒人,出一個將軍容易嗎?這可不像大清國的將軍,一抓一大把,尤其是北京城裡面的那些八旗子弟,什麼奉國將軍、輔國將軍之類的,隨便一板磚就能撂倒仨倆的。而且,他本來還打算拿度路利這個將軍跟英國人好好討價還價一番,如今看來……難嘍。如果英國人因此而惱羞成怒,以為是他們故意害死度路利地。由此提前引發一場鴉片戰爭,到時候。

    又該怎麼辦?反正,他是不看好這大清國。

    「和軍門,我可是聽說了,最近和中堂在北京可是幹起了賣人的行當,是不是有這事啊?」見何貴不說話,圖薩布又把目標轉向了和琳,一臉八卦地開口問道。

    「什麼賣人的行當?又不是我哥非要賣,是那些人非要買!」和琳自然知道圖薩布說的是什麼意思,卻也只能苦笑。原來,從廣東運去的那些英軍戰俘到達北京之後,使得北京城上上下下都大感興趣。那些白人士兵倒也罷了,除了頭髮眼睛之外,倒也沒有太多的稀奇,而且這些英國水兵一個個拽地二五八萬,好像誰欠了他們三百兩銀子一樣,也沒幾個人喜歡。可那些印度僕兵跟黑人奴兵卻是大為不同。首先一個,長相稀奇!與傳說中的崑崙奴大為相似。二來,都十分老實聽話。所以,就有一些達官貴人有意要一兩個印度或黑人戰俘回去當奴才!而和珅身為理藩院尚書,正管著這些所謂的蠻夷俘虜。所以,開始的時候,為了照顧關係,就送了一兩個出去。不過,他卻沒想到,這一送不打緊,聽到消息趕來要人的越來越多。甚至就連他那準兒媳,固倫和孝公主也派人找他這位未來公公,要討要十個八個健壯一些的「崑崙奴」,說是要拿去當轎夫,在大親的那天漲漲臉面……最後,和珅無奈,便想了一個歪主意,向乾隆建議,把這些俘虜全都「賣」了!反正是價高者得!而且還規定了各級官員所能役使的「崑崙奴」的人數,並且還限定,非四品以上官員不得使用「崑崙奴」,否則便以「逾制」定罪!而他自己則仗著近水樓台,搶先購買了五十名身材高大,據說渾身上下都黑得透亮地黑人當奴才,還閹了兩個,送給內宅小妾「黑玫瑰」當了僕役。

    「這些黑人也確實倒霉。在西方那邊被抓了賣,在東方,居然也是被抓了賣……唉!」何貴歎氣道。

    「怎麼,何大人你還同性那些黑鬼?」圖薩布笑問道。

    -

    「是有些同情。」何貴點了點頭,又道:「你說和中堂也是,要賣,幹嘛不把那些白人也給賣了?怎麼光賣那些黑的?」

    「你當我哥願意留著那幫傢伙浪費糧食?實在是賣不出去呀!」和琳又擺出了一副苦相:「那些白人,長得怪模怪樣也就罷了,還一個個脾氣暴躁,不好役使,誰願意拉回家去?聽說現在還關在刑部大牢不知道怎麼處置呢。」

    「那是因為還沒『訓』好!」何貴一臉怪笑地說道。想當初,「住美國的房子,討日本的老婆,吃中國的飯菜,用英國的管家」可是眾多男士心中最理想的生活。可惜,被俘的那些英國水兵之中明顯沒有適合從事家政行業的,而且,現在也不會有哪個中國人會讓心目中地蠻夷來管理自己的家。

    「和中堂賣這些戰俘,換了多少銀子?我可是聽說了,那些『崑崙奴』地價錢貴的要死,最差的一個也要賣上個千兒八百兩的銀子。」圖薩布又向和琳問道。

    「不知道,大概有個兩三百萬兩吧。聽說不少捐了官的鹽商還派人去北京買人,就把價錢都給拱高了!」和琳答道。

    「拱高了好啊,有錢賺就行。要不這樣,我派人去找一下那些洋商,讓他們販黑奴過來……」聽到和琳的話,何貴突然心思一動,說道。

    「販黑奴?這主意好啊。何大人,真要干,就算我圖某人一份兒,如何?」圖薩布聞言也是大感興趣,立即出言附和道。

    「這怎麼行?我堂堂天朝,居然去那些蠻夷之地去販賣人口,讓人知道了,豈非要墮了名聲!不行不行,本帥不同意。」孫士毅接連搖頭說道。

    「呵呵,大帥,話不能這麼說。……就算咱們不販黑奴,別人也在販。西洋人之中你以為有多少好鳥?據我所知,他們為了抓黑奴回去種地幹活,有時候可是把人家整個部落整個部落的給滅了!而且,被那些白人奴役,日子過得連畜牲都不如。可咱們的人不一樣,好多只是圖個新鮮,買回去也是為了漲門面,大多不會讓他們過苦日子,說不定比那些什麼管家之類的都還過得好。所以,咱們販黑奴,那可是在做善事!」何貴笑道。

    「哼,你就是說的好聽!就不怕到時候被朝中那些御使參上一本,說你『販賣人口』?」孫士毅說道。

    「販賣人口?哈哈,真要是這麼說,那些達官貴人家裡的丫環侍女,小廝奴才,難道都是平空長出來的?除了那些所謂的家生子奴才,哪個不是被買進去的?大帥,按你這說法,你總督府那邊兒……」

    「就是!大帥,你就算不想發財,也漢有攔了咱們的財路呀!」圖薩布也附和著說道。

    「財路不財路的倒也罷了。聽我哥說,北京那邊倒是頗有些人想買幾個黑人婦女……」和琳有些尷尬的插口說道。

    「……」

    和珅居然也想販賣黑奴?何貴跟圖薩布無語,孫士毅也頓時說不出話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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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破鏡難圓

隆五十三年六月,在獎賞完平定了台灣林爽文之亂的領將近三個月後,清廷終於對廣東水師抵禦外侮,並幾乎全部擒殺來犯英軍,並俘獲數艘英軍戰艦的軍事行動做出了「判決」:

    有功!

    而且功勞還不小!

    乾隆甚至下旨要兩廣總督孫士毅與廣東水師提督和琳進京述職,以便獎勵。

    不過,朝廷雖然敘了功,在許多人的眼裡,這場並所謂不算小的功勞,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卻都是水分。大多數人認為,整件功勞之中的一大半,倒是因為孫士毅等人將那些俘虜中的黑人送到北京城,給大家平白添了一些話題,增加了一些可以漲面子的「事物」,順便,黑奴的售賣又為國庫稍稍添了幾塊磚瓦。至於軍事方面,反倒沒幾個人看重。甚至於,在和珅這麼一個權臣的力挺之下,廣東方面在這場戰事之中的軍事部署仍然被某些人批駁的體無完膚,乃至毫無價值。

    不過,這些爭論都不放在孫士毅等人的心上。他與和琳一起進京述職,本身就是乾隆恩賞他們的表現,又何必在意太多?那些嘴巴能說的就能打了?還不是犯嫉妒。所以,精心準備了一個由整顆大珍珠雕琢而成的鼻煙壺給乾隆當作禮物之後,便與和琳一起啟程出發了。廣東的事務就交給了巡撫何貴,甚至就連和琳,也吸取了趙連升的教訓,在臨走的時候下了令,水師但凡在他述職期間有重要地調度。都要先行問過何貴的意見。

    而在這兩人走後,何貴也沒有閒著,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辦法應付英國人對度路利之死可能的反應,乾脆就不去想,聯合起圖薩布找了幾個澳門的洋商,真的商定了幾單黑奴買賣的生意,打定了主意要大賺一筆的模樣。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看似太平的局面下,又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把大清國剛剛平復下來的神經再一次挑動了起來。

    事情是在孫士毅跟和琳兩人離開廣東之後一個月發生的。乾隆五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駐藏大臣、一等誠勇公慶麟派人飛馬將奏折送到京師:廓爾喀(尼泊爾)兵於乾隆五十三年六月派兵東向入寇西藏,佔領了拉木、濟隴二處,不久又奪取了宗喀,圍攻脅噶爾寨等地。而引廓爾喀兵進入西藏地,竟是六世班禪羅布藏巴勒墊伊西的親弟弟沙瑪爾巴。

    原來。

    六世班禪入京朝覲期間。乾隆帝多次厚賜珍寶財物,京師各王公大臣以及內外蒙古王公也多所施捨。不下數十萬兩金銀,而寶冠、瓔珞、念珠、晶玉之缽、鏤金之袈裟等珍寶的數量更是不可勝計。六世班禪在京圓寂後。其同父異母兄仲巴呼圖克圖卻將這些東西全部據為己有,既不佈施西藏各寺院及唐古特兵(藏兵)。也不給班禪親弟沙瑪爾巴,而借口卻是沙瑪爾巴系紅教喇嘛。這樣,沙瑪爾巴感到非常氣憤。便前往廓爾喀,極言仲巴呼圖克圖擁有班禪的巨額貲財和奇珍異寶,唆使其出兵劫掠扎什倫布寺。而在此之前,廓爾喀就與西藏有著不小貿易糾紛。以前,廓爾喀與後藏之間的貿易,都是使用廓爾喀所鑄銀錢,摻有銅鉛,成色不純。後來,廓爾喀改鑄新銀錢,銀的成分增加,便要求西藏人承認一新銀錢當二個舊銀錢使用,西藏人不同意。在貿易中,一些藏商將廓爾喀人必須購買地食鹽攙入沙土,牟取厚利。噶布倫索諾木旺扎勒苛取商人物件,第巴桑干將廓爾喀人地貨特任意加稅。這一切,都引起了廓爾喀人的不滿。再加上如今沙瑪爾巴地挑唆,廓爾喀人對西藏發動進攻就成了一種必然。當然,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廓爾喀國正在迅速發展,軍事力量相當強大,執政者力圖對外擴展。

    廓爾喀兵進入西藏之後,到處燒殺搶掠,對西藏做出了極大地破壞。乾隆得報之後,為安定邊疆,派理藩院侍郎巴忠、成都將軍鄂輝帶兵進藏援助。巴忠與鄂輝在兩月之後率軍進入拉薩。不久,兩人便向北京遞交了奏折,聲稱已經將廓爾喀人擊退,收復全部失地。乾隆大喜,認為二人大漲了天朝威風,下旨重賞。可就在聖旨下達之後不久,吏部尚書劉墉突然呈上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巴忠等人貪功邀賞,又心怯畏戰,根本就沒有與廓爾喀人交戰,而是不顧達賴等西藏權貴的反對,私自向廓爾喀人許下了每年元寶一千錠地賠償,為期三年,以此換取了廓爾喀人的退兵。此舉不僅沒有大漲所謂的天朝威風,反而讓西藏眾人對朝廷失望,還助長了廓爾喀人地野心。乾隆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勃然大怒,一面命人嚴查消息來源,同時命陝甘總督福康安麾下大將海蘭察為欽差,入藏接替巴忠等人,並查清真象。

    而就在西藏事件越演越烈的時候,大清國的南方,安南西山朝正式建立。西山阮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阮岳廢掉了黎朝皇帝黎維祁,自稱皇帝,又封其二弟阮惠為北平王,三弟阮侶為東定王,定都歸仁府。可是,西山朝剛剛建立沒多久,阮氏三兄弟便之間的矛盾就變得尖銳起來。先是北平王阮惠發佈檄文,將阮岳所做過的惡事都公佈了出來,對此,阮岳大怒,糾集兵馬準備北上攻打阮惠。而阮惠自恃勢大,便先發制人,率大軍直趨阮岳所居的歸仁府,連戰連捷。阮岳見己方難以對敵,便堅壁清野,節節抵抗。只是,阮氏兄弟沒有想到,就在他們自相殘殺的時候,安南北方,阮惠的地盤兒上,原北方鄭氏部將阮有整突然起兵發難造反,趁著阮惠在南方不能脫身的時機,幾乎將北

    佔領。又重新將黎維祁這「末代皇帝」給扶植了起阮有整終究不得人心,阮惠將阮岳擊退至歸仁城,便暫時與兄弟和解,之後回軍北上,沒有多久,便將其擊敗。阮有整被殺。但是,讓阮惠沒有想到的是,阮有整扶植起來地黎維祁卻逃到了大清國的境內。並且通過廣西巡撫向乾隆上書,請求清廷出兵助黎氏復國。

    乾隆五十三年十一月。剛剛回到廣州沒有多久的兩廣總督孫士毅就接到了乾隆命其率領兩廣軍隊進軍安南的命令以及一顆剛剛鑄成沒有多久的「大清皇帝御敕:安南國王」的大印。

    ……

    「你們覺得如何?老夫應當如何進兵?」

    孫士毅沒有真正的帶過兵。自從上一次過於輕敵,同意趙連升主動出擊,結果害得廣東水師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之後,對於軍事這一塊兒,他一直就有些發怵。可誰叫他領了擒滅英軍的軍功來著?北京那邊兒都以為他有點兒領兵的才能,所以。乾隆也沒跟他客氣。可孫士毅自己依然沒底兒。所以。在接到聖旨之後,立即就派人把和琳跟何貴叫了來。至於那位陸路提督圖薩布。則是壓根兒沒想起來。

    「皇上有沒有規定讓大軍什麼時候進入安南?」何貴問道。

    「當然沒有!皇上精通軍事,自然曉得行軍打仗不能生搬硬套。哪會下這種命令?」孫士毅有些奇怪地看了何貴一眼。自從相識以來,何貴給他地印象一直是文武雙通。除了文墨方面,其他各項都比他強的多。怎麼會問這種連他這個外行都知道的問題。

    「那就好。大帥,依我的建議。你應當將大軍在廣西集結,之後按兵不動。做出猶豫不決的態勢,爾後派人暗暗與阮惠接觸,佯裝不願與其交戰!」何貴建議道。

    「為什麼?」孫士毅問道。

    「因為阮惠的實力還沒有受到什麼損失。這傢伙接連打了多場大勝仗,又壓下了其兄阮岳,正是鋒頭正勁地時候,手下地又大都是百戰之餘的精兵,不好對付。如果我們在這時候強行進逼,恐怕就要面對他最強勁地攻勢。就算能取得一定的勝利,也必定損失不小!不符合朝廷地利益!」何貴答道。

    「正是。」和琳也點頭說了起來:「《三國演義》有這麼一段兒。袁紹死後,其子袁譚、袁熙、袁尚為了繼承之權相互攻伐,曹操欲趁勢而攻,反而把這三兄弟給逼的合兵反擊。最後,曹操果斷退兵,袁氏三兄弟外無強敵,又自相殘殺起來,等他們地實力受到削弱以後,曹操復來,結果一鼓而勝!如今的安南也恰如這種情形。阮惠雖強,然阮岳也並非弱者,而且,還有一個阮侶按兵不動,我們要扶植黎氏,如果強行進軍,只會讓他們聯合起來。可如果我們不進兵,反而做出與阮惠交好的態勢,南方地阮岳恐懼我們與阮惠交聯,十有八九會聯合阮侶,到那時候,就算咱們不動手,阮氏兄弟也會再次內訌。」

    「可這樣的話,豈不是要等很久?朝廷就算沒有給咱們限定時間,也絕不可能讓咱們等到阮氏兄弟打完呀!」孫士毅愁道。他是真的不願意帶兵打仗。

    「呵呵,大帥您是官場老將,難道還想不到什麼辦法推托點兒時間?」何貴笑嘻嘻地說道,「比如:西藏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萬一廓爾喀再來,朝廷豈非要兩面開戰?巴忠等人雖然已被撤職,可咱們的軍隊還駐在那裡呢,朝廷一向優待西藏,不向那裡收稅收餉,所以,在拉薩駐軍,可是要耗費大筆軍費的。」

    「這是什麼理由?安南跟廓爾喀隔著十萬八千里呢!你小子想害我是不是?」孫士毅瞪了何貴一眼,罵道:「我真要敢按你說的這麼上折子,用不了幾天,皇上就得下旨治我一個『畏戰』之罪!」

    「嘿嘿,我就是舉個例子,可沒真讓您用這個理由!」何貴笑呵呵地說道,一臉的奸詐以及……得意。原來,清廷到現在還沒有從西藏退兵就是他暗地裡「使壞」的結果。因為,巴忠等人用錢賄賂廓爾喀人退兵的消息就是他偷偷匿名寄到北京交給劉墉的。這件事說起來也巧,還是他以前在網上偶爾看到的,本來,具體的時間跟人名他都沒記清楚,只記得了一個「廓爾喀侵藏」,可沒想到真就用上了。當然了,他跟巴忠並沒有什麼私怨,這傢伙又是理藩院侍郎,在和珅手下,說不定還是一黨,可誰叫這傢伙以金銀賄敵呢?這種丟國家臉面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自然不能放過。不過,想想因為他那封匿名信中對巴忠賄賂敵人的金銀數目描述的太過清楚,害得那些奉命查找匿名信來源的那些刑部與大理寺的官差們以為是巴忠周圍的人放出的風聲,在查到信件是由廣東寄去的之後,卻以為那是寫信人混淆視聽的手段,依然把重點查找區域放到了西藏的那些官兵身上,對廣東只是發來一封公文要求協辦的做法,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好笑。當然,更好笑的就是那封公文現如今還偏偏落到了他的手上。

    「算了。理由我自己想。」看著何貴又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孫士毅也懶得再問,便自個兒攬下了這個「差事」,「可是,如果阮氏兄弟不內訌怎麼辦?」

    「破鏡難圓吶!何況,這鏡子上本來就還有好幾個眼兒……」和琳冷哼了兩聲,跟何貴互換了一個眼色,接著,兩人又一起「嘿嘿」地乾笑起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下黑手

安南下「黑手」是何貴跟和琳兩人決定來廣東之後就標」。zuilu而兩人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原因卻不盡相同。和琳是因為當時沒有軍功,又被和珅壓著不許上戰場,所以心裡憋得慌;而何貴,純屬因為來自後世的記憶而看安南不順眼,當然,還有就是對安南廣寧省的煤炭資原的垂涎。

    而到了現在,和琳雖然已經立了一些功勞,但他麾下的水師對安南動手的佈置也差不多了,甚至就連西沙群島上都佈置了崗哨,在海南島那邊也藉著乾隆的命令準備了港口,自然不能說不干就不幹。而且,先前無論是剿滅海盜,還是擊敗英軍,雖然他自己知道有多麻煩,但在許多人看來都算不上什麼大功,所以,他也非常想在安南打上一場。阮氏三兄弟如今已經算是統一了安南,如果他能將之擊敗,再將黎維祁扶植起來,那就是跟當初福康安平定緬甸一樣的滅國之戰,這樣一來,一場大功是肯定跑不掉的,也沒有誰敢再說他在軍事上不行。

    ……

    「你們這些人怎麼整天就是打來打去?自從咱們放了外任,還沒有一回安安生生的過一回呢!」何府。聽到何貴談起可能又要跟安南開戰之後,師雨煙抱著兒子首先就表示了不滿。

    「就是。老公你也想想你放外任這些年,頭一次去開封任知府那會兒,咱們還沒到地方,就先遇到了烏三娘那伙子劫匪,最後鬧的開封府起了大火,連整個河南省都不安生;到雲南。還沒到普洱就先跟李侍堯鬧了起來,最後又是跟緬甸開打;如今到了廣東,就更好了,先是剿海盜,又是打洋人,如今又要跟安南開戰……相公。難不成你是什麼天罡地煞轉世,專門打仗來的?」師雪韻自從白雲山出了人命案之後,直留在家裡,如今聽到姐姐的話。也立即瞪著眼睛向何貴問道。

    「說什麼亂七八糟地呢?還天罡地煞?當演水滸傳呢?」何貴斥責了一句,伸手把已經快三歲的兒子從師雨煙懷裡搶了過來,抱正之後,又拍了拍兒子胖乎乎頗顯喜性兒的小臉兒,道:「老子每到一個地方,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主動惹過事兒?哪一次不是被動應戰?這一次跟安南動手。.給前線督辦一些軍餉錢糧,又不會上前線,又怎麼能算什麼『專門打仗』?……你們這些個女人,真是連話都不會說。zuilu」

    「您是什麼德性我們還不清楚?哪回跟人開戰少了您的份兒?就算明裡沒有,暗裡您還少給使壞了?」正給師雨煙捶肩的小妾玉拉朝何貴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胡說八道!什麼叫使壞?老子那叫忠心為國……」

    何貴臉一板,正要好生訓斥一下這被慣壞了的小妾,懷裡抱著地小人兒卻突然一陣扭動。接著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呀,乖寶寶,怎麼啦?」

    兒子大於天。個兒子。自然一個個疼的心頭肉一樣。一見兒子哭了,立時七手八腳地都擠了過來。這其中,猶以平常最是溫柔賢慧的師雨煙為最,也不管何貴才是家裡最大地,搶過兒子之後,接著就一把就將何貴推到了一邊,然後開口就訓了起來:

    「不會抱就別抱。你看你,又把寶寶弄哭了!……噢,好寶寶,不哭了!」

    「我……」

    看著幾個女人圍著一個小娃娃,自己卻被晾在一邊兒沒人理。何貴無語又無奈。都快三歲了,也會說話了,幾個女人哄著還跟哄嬰兒似的。可話說回來,誰叫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呢?現在的女人,本來就大都重視兒子超過重視丈夫。當然,最讓人覺得可恨的,就是那小子被師雨煙抱到懷裡之後,立即就不哭了,趴在老娘的肩頭露出半個小腦袋,大眼睛偷偷地看著他,忽扇忽扇地眨著,竟還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促狹……

    「以後不許再叫『寶寶』,叫大名!」何貴也沒想到有一天被自己地兒子瞧上兩眼就會生氣,可這『氣』兒還真就來了。

    「大名不好聽。」依姣頭也不回地說道。

    「怎麼不好聽了?」何貴惱道。

    「您也不看看您給取的名字:何義!按字面兒上說地,就是『什麼意思』!這不就是在問老天爺給您這個兒子是什麼意思?……沒找您算帳就不錯了,又有什麼好聽的?」師雪韻說道。

    「哪裡不好聽了?還找我算帳?老子問老天爺只給我一個兒子是什麼意思,憑什麼不多給幾個,有什麼不對?」

    「那您幹嘛不說清楚呀?比如,可以叫:何不二,何不三,何不多……」師雪韻一本正經答道。zuilu

    「臭丫頭,你找打是不是?」

    「呵呵……」

    ***********************

    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奉命前往西藏調查賄敵事件的欽差大臣海蘭察奏報,巴忠等人確實犯有欺君、賄敵等罪行,與劉墉所獻的匿名信上所言幾乎一字不差。乾隆聞之大怒,下令將巴忠與成都將軍鄂輝等人押回北京,斬首示眾。然此時廓爾喀軍已退,乾隆也不可能再派人追過去,只好下令海蘭察將清軍帶回原駐地,只是讓達賴等人小心防範,以免敵軍復來。

    與此同時,奉乾隆之命,兩廣總督孫士毅率軍進入廣西,同時,廣西提督許世亨率廣西兵一萬出發,與孫士毅會師於鎮南關。之後,孫士毅以八千廣西兵為先鋒,進軍諒山。

    諒山,位於直面廣西的安南北部。

    北距大清與安南邊境不過三四十里,南距升龍府(河內)也不過兩三百里。諒山以北,是層巒起伏、叢林密佈地安南北部山地;諒山以南,是稻田縱橫、水網密佈的北部平原。因此,諒山不僅是越北地交

    ,更是升龍府地屏障門戶。諒山周圍被扣馬山、巴一系列高地所環抱。地形十分險峻。如果要在越北用兵,諒山正是鎖鑰之地。守住它,可將來敵擋在越北山地;拿下它,便一馬平川。直取升龍府。自古以來,中原王朝南取交趾,此處是必經之地,然後就幾乎傳檄可定。

    由於孫士毅接受何貴的建議,在進軍安南之前,令廣西方面嚴密封鎖兩國邊境。所以,安南一方直到清軍進入其境內。幾乎已經兵臨諒山之後,才正式得知消息。當時正駐紮在「長安」的安南北平王阮惠聞訊,立即糾集兵馬北進,以圖支援諒山守軍,並憑借險要之勢守住這片要地。可是。雖然他的行動很快,卻還是沒能來得及達到目的。廣西兵是清軍之中地一支精銳,其中多有苗、壯兩族中人。提督許世亨也算是一員將材。甫一開始進攻,便以大炮猛轟諒山守軍的陣地,又以精銳趁勢進攻,諒山守軍雖然佔據地利,人數卻少於清軍先鋒數倍,所以,從一開始便處於被動挨打的地步。再加上許世亨得了孫士毅嚴令,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攻克諒山,所以,他將八千廣西兵分成數股,輪番出擊以消耗諒山守軍,終於,在持續八個時辰的連續猛攻之後,成功攻佔諒山。而清軍之中最先登上安南守軍陣地,殺敵最多地,正是何貴推薦過來的柴如桂、高六庚兩人。

    諒山失守,安南北方及重鎮升龍府就完全處在清軍的俯視之下。阮惠見此情形,以清軍勢大,立即收縮兵力,集中於壽昌江對岸,希望憑河死守。但是,出乎阮惠的預料,清軍攻佔諒山之後卻停止了前進腳步,之後又將近一個月都沒有動靜。這樣一來,反而讓正準備大戰一場的阮惠心裡沒有了底。而在這一個月間,由於阮惠把兵力都集中到了北部,南方阮岳趁機招兵買馬,似乎有蠢蠢欲動之嫌。可阮惠又不敢分兵,只能在左右為難之中的焦燥不安。就在這時,孫士毅派來使者。使者轉達孫士毅地話,要求阮惠承認並支持黎維祁為安南國王,同時割讓諒山以北地區與大清國……阮惠沒有同意,但孫士毅似乎並沒有感到死心,反而繼續派出使者,並且一再降低條件。這麼一來,阮惠軍與清軍的對峙時間越來越長。阮惠軍中也開始有了傳言,說清軍其實並不願與他們交戰云云……阮惠軍地戰意開始鬆懈。

    而此與同時,剛剛被阮惠打了一頓,實力大受削弱的阮岳卻聽到了另一種消息:說是阮惠迫於清軍的壓力,已經打算割地求和,並且擁立黎維祁為國王,同時,還打算借清軍之勢,徹底消滅他這個大哥。謠言雖然有些不可信,但終究關乎自己的生死存亡,阮岳也不敢怠慢,立即派手下大將糾集兵馬,同時聯絡東定王阮侶,要求這位三弟在必要的時候一起出兵抗擊阮惠。當然,傳言在經過阮岳地加工之後,到達阮侶耳中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阮惠欲借清軍之力,將他與阮岳一起壓服了。

    於是,為了自保,阮岳與阮侶兩人都開始行動,雖然他們的本意是防範實力最為強大地阮惠,可放到阮惠的眼裡,卻成了這兩個兄弟有意聯合起來趁自己與清軍對峙之時發動襲擊,雖然他也覺得這種可能性不是特別的大,但同樣也是事關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做出一定的反應……

    偏偏就在這時,孫士毅突然不顧黎維祁的反對,下令清軍後撤,放棄諒山這一險要關口,居然又撤回了鎮南關,似乎放棄了此行的目的似的。

    這樣一來,阮惠得以重得諒山,在派出重兵把守這升龍府的門戶之後,立即從壽昌江前沿抽出兵馬,南下對陣兩個兄弟的大軍。不過,雖然派兵南下了,阮惠卻依然沒有放鬆對鎮南關清軍的防範。他自己本人也一直留在升龍府,準備隨時指揮應敵。不過,他沒有想到,就在他打算把防禦重點放在清軍身上,想先派人南下與阮岳、阮侶兩人說清情況,並打算讓出一部分利益,暫時與之和解的時候,麾下的水軍卻先行與阮侶的水軍打了一場。交戰的原因沒有幾個人明白,反正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都說是對方先動的手。不過相對而言,阮惠的損失要小一些,雖然他麾下的保德候陳添保被襲受傷,一時半會兒上無法再指揮戰鬥,平波大將軍譚阿招的座駕也被轟了兩發炮彈,險些沉沒,可阮侶的水軍都督阮椿卻在交戰之中被炸死了,而且東定王水軍的戰船也被擊沉了七八艘。於是,因為將士們的傷亡,雙方水軍的對立情緒立即就高漲起來。

    對此,阮惠倒是想保持一下克制,畢竟他現在兩面臨敵,凡事都得小心一些。可是,他克制了,阮侶那邊卻不幹了。按照阮侶的想法,你阮老二跟阮老大開戰,我這個當老三的本來也沒打算摻和,還沒找你算一算想把自己也給一起收拾了的帳,你倒好,先把老子的水軍都督給轟沒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所以,阮侶派兵襲擊了阮惠的一個兵營以示報復。結果,火頭一下子就點了起來。再加上阮惠此時正在升龍府,無法直轄手下大將,再加上某些有心人故意為之,在阮侶發動襲擊之後沒多久,阮惠軍又派人幹掉了他手下的十幾名士兵。

    於是,你給我一刀,我給你一槍。阮氏三兄弟之間雖然沒有開式開戰,下面的小打小鬧卻越來越熱烈,將士們之間的仇也越來越深,防範也越來越嚴密,下手也越來越狠。短短的一個月內,雙方就暗戰了數十場,死傷人數達上千人,其中還有不少是將領。這時,孫士毅再一次撤兵,又從鎮南關撤到了廣西南寧。阮惠終於可以安心南下,可這個時候,他也已經無法阻止自己與另兩個兄弟的交戰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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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福康安拒約


    隆五十四年初,安南西山朝再次發生內訌,阮氏三兄派,交戰不休。手機站zuilu佔據北方的阮惠實力強大,雖然要拿出不少的兵力防備北方的孫士毅,但在整場戰事之中依舊佔據攻勢,從一交戰,便將另兩個兄弟的大軍打退了數十里。不過,就在許多人都以為阮惠會趁機將阮岳與阮侶打敗,由自己獨領整個安南的時候,阮惠卻突然派去見大哥阮岳,稱「皮鍋煮肉,弟心不忍」,要求與兩兄弟講和,從此平分安南,各自為政。阮岳二人見阮惠如此,又見己方確實不敵,便答應了這一要求,相約三人以現在的勢力範圍為界,再不相爭。之後,阮惠稱帝,號光中王,並派手下官員武輝璞至鎮南關呈獻國書,要求向大清國進貢。

    孫士毅當時正在南寧等待時機,得知這一消息,一面派人快馬將之送往北京與廣州,另一面則命人將武輝璞等人轟回安南,對其國書不予接受。之後,率大軍再赴鎮南關。

    不過,這個時候,面對清軍的大舉壓鏡,阮惠已經做好了準備。諒山等地已經佈置完畢,而且布有重兵,不怕清軍來攻。且在做出防禦姿態的同時,阮惠又再次派出使者,向孫士毅上書,依然要求進貢。

    由此,兩軍開始對峙,時間長達兩個月。

    兩月之後,暹羅國王昭披耶卻克裡突然出兵進攻安南,襲其北方,同時,琅勃拉邦、萬象以及占巴塞這南掌的三個小邦國也一同出兵,協攻阮惠。阮惠大驚。深知羅等國會有這些舉動,定然是清廷有人搞鬼。可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羅、安南跟緬甸是中南半島上最大的三個國家,也是多年競爭的老對手,如今緬甸敗落,昭披耶卻克裡身為暹羅國王,當然不會不會眼看著這麼一個削弱地安南。使暹羅獨大的機會而沒有動作,而南掌的那三個小邦國根本就是視清廷為主,連問都不用問,所以。

    阮惠無奈之下,只得分兵拒敵。同時,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他還向南方的兩個兄弟求援。可是,阮惠又沒有料到,阮岳與阮侶此時也正面對著一個不太好對付的敵人。而這個敵人。正是當初被三兄弟趕到海上地先前那位舊阮國王阮福映。原來,阮福映先前戰敗之後。逃亡到海上的富國島,之後,又輾轉流亡暹羅,認識了法國傳教士百多祿,並在其幫助下跟法國政府有了聯繫。手機站zuilu法國人早就對安南這塊肥肉垂誕欲滴。而阮福映又急於復國,再加上其本身就因為先前法人幔槐幫助他對抗西山軍而對法國頗有好感,於是。沒過多久,百多祿便代表阮福映同法國政府簽訂了條約,規定法國派兵援助阮福映,而獲得越南的沱囊港(港)和崑崙島。之後,阮福映再次糾集舊阮勢力,在法軍的幫助下,進入阮侶地地盤兒,並猛攻阮侶所居的嘉定城。

    ……

    「大清國,阮惠,阮岳,阮侶,暹羅,萬象,琅勃拉,占巴塞,阮福映,法國人……嘿嘿,一共十個勢力,簡直就是一出十國演義,光看著就讓人爽啊!」

    安南境內剛剛恢復和平沒多久,就又是一片戰火連天。西山朝雖然重新聯合起來,可是,卻要面臨七方勢力的聯合攻擊,可說是苦不堪言。安南老百姓自然也是慘不溜丟。不過,這些都對廣州城的某位沒有任何的影響,全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哼。您還好意思說。這裡面又有您老人家搗地鬼吧?」師雪韻不願意理會那此打啊,殺啊的事情,拿著一瓶法國香水朝著何貴灑了幾下,「幾天沒洗澡了?都快臭死了!」

    「怎麼會臭?昨天不還跟你一起洗了嗎?」何貴嘿嘿一笑,恬不知恥地問道。

    「去,胡說八道!」師雪韻橫了何貴一眼,又從面前的托盤裡拿起一個瓷瓶,打開之後聞了聞,又皺眉道:「怎麼還是有些怪味兒?」

    「唉。你這丫頭就是不知道消挺一會兒。搞了什麼蛇油膏,又要搞香水兒……你又不是那塊料兒,費那個勁兒幹嘛?」何貴看著師雪韻一副探究的模樣,忍不住搖頭問道。

    「什麼不是那塊料兒?您先前不是說我的蛇油膏搞不出來嗎?現在,一小包就上百兩,那養蛇場,光去年一年就給咱家添兩萬多兩銀子的收入,這個您怎麼不說?」師雪韻輕哼了一聲,問道。

    「得得得,隨你地便。反正我這個老公開通的很!」何貴也不跟師雪韻爭辯。這丫頭從小就不是個愛靜的主兒,她愛搞這些東西就搞去,也省得一天呆在家裡煩地慌。手機站zuilu

    「那是。我家相公那是全天下最開通的了。……」師雪韻笑咪咪地讚了何貴一聲,又從旁邊抽出一份邸報遞了過去:「呶,今天的!」

    「嗯!」

    何貴也不再跟老婆笑鬧,都老夫老妻的了,鬧的多了也沒勁兒。拿起邸報便開始逐字逐句的細看。這年頭也沒什麼報紙,書本什麼的也遠沒有後世那麼豐富多彩,這固定更新的邸報就成了他少有的可娛樂的一樣東西,再加上也是官場上的東西,所以每份兒都是要好好琢磨的。而師雪韻也知道他的這個習慣,自顧自在一邊仔細地分辯托盤上的其它幾份兒香水樣本,也不打擾他。屋子裡一時陷入了一種寧靜的狀態。不過,沒一會兒,這種安靜就被一個大嗓門給打破了:

    「叔,三叔……」

    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院子。何貴一聽就知道來的是誰。其實也不用多費腦子,敢在他家裡這麼大聲嚷嚷,又得叫叔的,自然只有何進喜那小子。

    「什麼事兒啊?嚎喪似的?」

    「三叔,你看誰來了?」

    何進喜一溜小跑的闖了

    也不管何貴的面色有些不愉,一上來就嘻嘻哈哈地指笑起來。

    「是誰?難道……是你爹來了?」

    何貴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立即就要邁步前去迎接。說真地,何守富走了幾年,他還真怪想的慌的。可是,沒邁兩步,他卻又停下了。因為,他原本意料中的何守富並沒有出現。從院外走出來的,是一個一身月白色儒衫年青人,大約二十來歲,唇上卻留著一撇細長的小鬍子。雖然風塵僕僕,卻頗顯精神,而且,這年青人一看到他,就立即疾行兩步,走到他面前就跪了下去:

    「小侄見過三叔。給三叔請安!」

    「你是……」跪拜行禮倒是無所謂,當官兒這麼多年。別人向自己跪拜地行為早被不被何貴放在心上了。他只是有些詫異,因為這年青人讓他覺得有點兒熟悉,卻又有些眼生。

    「三叔,這是吉哥呀!你不認識啦?」何進喜叫道。

    「吉哥?……進吉?」何貴問道。

    「正是小侄。三叔您一向可好?」年青人急忙又一叩頭,接著又抬頭笑問道。

    「快起來快起來……」沒想到真的是何進吉。自己那便宜大哥何守財的兒子。何貴急忙把人拉起來,又擺正好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起來:「好小子。這才幾年沒見呢,就變大樣兒了?嗯。你留地這兩撇鬍子蠻不錯,比你爹帥多了,有點兒像陸小鳳!」

    「陸小鳳?」何進吉臉上的笑容募地一僵。陸小鳳?一聽就是女人名。這位三叔是怎麼回事兒?一上來就把自己比成個女人?難不成自己不經意間得罪他了?聽說自個兒這位三叔在官場上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好啦好啦,就知道瞎說。進吉哪聽過你那些故事?」師雪韻從後面走了出來,把何貴撥到一邊,又對何進吉笑道:「別聽你三叔的。對了,進吉你是剛到廣東吧?」

    「回嬸娘話,小侄確實是剛到!」何貴當初從普洱卸任的時候,帶著幾個老婆一起回過邑莊,何進吉自然也認識師雪韻,不過,他可比何進喜有禮貌多了。

    「那我就去吩咐人準備酒席,你們叔侄先好好聊聊!」師雪韻笑嘻嘻的說道。她雖然好動,但也受師雨煙教育過不少次,這年頭又不時興女人拋頭露面,雖然何進吉也不算是外人,可終究跟何進喜這經常見面地侄子有些區別,所以,說完之後,將何進吉讓進房內,她便離開了。只留下何貴叔侄三人在那兒。

    ……

    「怎麼會突然到廣東來?家裡有事兒嗎?」

    自家人也懶得客氣,坐定之後,何貴就開始向何進吉問了起來。

    「三叔放心,家裡一切都好。小侄此次前來,一來是好久沒看到三叔您了,有些想念;二麼,就是整天讀書讀得有些煩悶,想出來逛一逛,放鬆放鬆!」何進吉答道。

    「這樣就好!你小子可是一向秀才不出門,這次突然來了,我還真擔心是家裡出事兒了呢!」何貴笑道。

    「能有什麼事兒?在陝西誰不知道咱們老何家有您這堂堂的廣東巡撫撐腰,您身後又是如今權勢最大地和中堂,誰敢膽子上長毛來惹咱家?」何進喜牛氣烘烘地說道。

    「去。你小子胡說什麼?聽著好像咱老何家喜歡仗勢欺人似的。」何進吉搶先敲了何進喜一下,笑罵道。

    「不錯,這小子確實欠打!老子再大也只是一個巡撫!陝甘總督可是福康安。惹著了事兒,他一個屁都能崩死咱老何家!」何貴也跟著罵了一句。何進喜這小子算是沒救了。老何家他們這一代的三兄弟之中,就這小子沒出息。

    「三叔,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呀。您是什麼人?光名字往那兒一擱,就能震倒半片南天的人物。孫大帥跟和軍門也都對您言聽計從,上回回京述職,還把軍政大權都交給您。依我看,咱就算比不上他老福家,也差不了多少!」何進喜不服氣地說道。

    「滾。去叫廚房多做兩道陝西菜給你哥接風,不許在這裡咋呼!」何貴佯怒著扇了何進喜一巴掌,又吩咐道。

    「去就去。吉哥,你先跟三叔聊著,兄弟我去去就回。」何進喜早被何貴教訓皮了,也不在乎,跟何進吉招呼了一聲,就拽著膀子往外走去。

    ……

    「進喜這幾年倒是麻煩三叔了!」

    看著何進喜離開,何進吉又笑著說道。

    「是有點兒麻煩。這小子要是有你半個穩重,或者有進寶半個精明,我也就沒這麼煩心了!」何貴歎了口氣說道。對何進喜,他還真是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只是他一向不願意強壓牛頭喝水,而且還有何守富的面子在,也讓他不好玩狠招,所以也只有由著這小子,只求他不惹事兒就行。

    「進吉,你這回來,恐怕不光是想來看看我這個當叔地,或者是出來逛一逛的吧?到底有什麼事兒?趁進喜兒不在,你也別給叔憋著,該說就說!」感慨了一下,何貴又正色向何進吉問道。

    「小侄遵命!」見何貴說的直接,何進吉知道何貴一開始就看出自己來此是另有目地,當下也不矯情,稍拱了拱手,便直言說道:「三叔,您剛才話裡提到了陝甘總督,小侄此次來,其實就是因為他!」

    「福康安?」何貴心中一震。

    「正是!」何進吉正色答道:「福大帥不承認咱們老何家與赫色碩簽的契約,要收回南泥灣已經開墾出的十多萬畝土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緣份

   他有什麼理由?」

    何貴有些不相信。他雖然與福康安不算熟識,但也大致能摸清此人的性子。說白了就是兩個字:高傲!出身於滿清八大豪門之一的富察氏,老子傅恆既是首相,又是國舅,其本人甚至還有可能是乾隆的種兒,出身好,本領強,除了皇室的那幾位,一般還真瞧不起誰。也正因為如此,福康安一般不會主動地去欺負人。畢竟,都瞧不上人家了,又怎麼會放下身段兒?老何家這幾年雖然發展的不錯,可說白了也只是半農半商,跟福康安一個天下一個地下,根本就沒有交集。就是他這個「何老三」,身為巡撫,也恐怕入不了福康安的眼,福康安憑什麼來找老何家的麻煩。

    「咱們家裡的人也見不到福大帥,只是大帥府派出來人要收了咱們的地,說是咱們的地買得太賤了……赫碩色去年又被調任,家裡沒辦法,只好來找您了!」何進吉說道,「現在,我爹,二叔,還有進寶他們都在那邊兒盯著!」

    「你來的時候,他們動手收地了沒有?」何貴問道。

    「還沒有!」何進吉答道。

    「當初咱們開一畝荒地是二兩銀子,外加三錢孝敬,也確實有夠便宜。可是,契約既然已經簽下,咱們每年該繳的銀子也都繳了,該上的稅也上了,又不是買,只是租,以福康安的為人,應該拉不下這個臉面才對……」何貴琢磨了一會兒,想不通福康安向他動手的原因,只得又向何進吉問道:「你們在陝西聽過什麼消息沒有?」

    「沒有!」何進吉回答的很乾脆,神情也有些黯然:「事情來得太突然。家裡人一見是大帥府出面,哪還敢說什麼別的?民不與官斗嘛!我爹就急忙派我來找您拿主意。」

    「我能有什麼主意?」何貴苦笑著搖了搖頭:「福康安如今權勢日重,去年平台灣,那柴大紀就因為自恃功勞沒有朝他下跪,結果被他給參得掉了腦袋……那可是一個伯爵,超品大員。立了大功地將軍。雖說這只是謠傳,可咱們也不能當成耳旁風。」

    「可那畢竟是十幾萬畝土地。家裡這幾年耗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開出來的。叔,真就讓他們這麼給收去了不成?」何進吉心疼地問道。他雖然中過舉,也參加過會試。平時也沒參加何家的經營,可是,骨子裡還是個莊稼人。wap.zuilu.com這年頭,莊稼人對土地的念想可不只是強烈那麼簡單,有時候,為了土地。許多人寧可賠了性命。

    「就是幾百萬畝,該讓出去的也得讓出去。這就是權勢。就是胳膊不能擰大腿!」何貴吁了一口氣,旋即又是一副冷然:「不過,他福康安想收我何家的地也沒有那麼容易。跟我比手腕兒,他還嫩點兒!」

    「叔,您有辦法了?」何進吉聞言。立時就是一喜。在陝西邑莊,何貴就是一個奇跡!在當地許多人地眼裡,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要不然。一個十多年前幾乎要窮死的癩漢,又怎麼可能做到一省巡撫?要知道,十多年的時間,有許多人連秀才還考不上呢!而這種想法,隨著眾口相傳,連老何家那些跟何貴相處地比較熟的人也被影響到了。一有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何貴。

    「也算不上什麼辦法。我給福康安寫封信,你回去之後就交到陝甘總督衙門!哼,許多人都喜歡玩兒陽謀,我今天也學上一學。看看他福康安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拉下臉來!」何貴又微微歎了口氣:「只是,你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上相差太多,我這封信能不能起到作用,可就難說了。」

    「三叔不必擔心。爺爺說過,該是咱們的,就是咱們地。

    不是咱們的,咱們也不算虧。這些年,咱們也賺了不少。只是這辛辛苦苦開出來土地突然沒了,實在有些不捨罷了。」何進吉也歎道。

    「說地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們能這麼想,就算咱們的家產全都丟乾淨,也照樣能再掙回來!」

    *******************************

    乾隆五十四年,四月。

    陝西,西安。

    陝甘總督府。

    書房之內,福康安正凝視著一張地圖不住的沉思。他身邊也圍著幾個人,如果何貴在地話,一定能認得出其中個別人正是當初跟著福康安進剿緬甸的將領。而這中間除了福康之外地位最高的,就莫過於軍機參贊海蘭察了。現在,這位依舊沒有顯出多少老態地老將正拿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

    「孫士毅、許世亨已經再次攻破諒山,之後強渡壽昌江,已經將阮惠軍逼到了市球江附近!到時,只要再打過富良江,他們就可以直搗升龍府,然後正式冊封黎維祁為國王,傳檄以定安南!」

    「安南兵的驍勇凶悍,聽說還在緬甸兵與暹羅兵之上,阮惠是打老了仗的宿將,也不可能這麼沒用,孫士毅他們如此急進,恐怕會遇到了一些麻煩!」福康安雙手扶案,搖頭說道。wap.zuilu.com

    「我看也不盡然。廣西兵也是精銳,聽說,攻打諒山的時候,個個都是悍不畏死。尤其是那個立了首功的柴如桂,傳聞曾經數次衝上安南守軍陣地,幾仗下來,殺敵將近兩百,其勇名都已經傳到了兵部,連皇上說是也都已經知道了!」海蘭察說道。

    「殺敵兩百?哼,蒙誰呢?老子當年從軍,打了多少年也沒殺到兩百人,他一仗下來就能殺到這麼多?我不信!」站在福康安身側的一員參將冷哼道。

    「嘿嘿,德愣泰你是什麼意思?看別人殺的多,眼紅了?」另一名副將打扮的傢伙笑道。

    「老子會眼紅一個游擊?哼!」德愣泰也不還嘴,只是又冷哼了一聲。

    「呵呵,德愣泰你別不信。據我所知。這柴如桂確實是勇猛異常,孫許二人上一次攻打諒山

    他跟另一個姓高的人立地首功。而且我還知道此人貴舉薦到許世亨手下的!」福康安先是微笑了一下,又接著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神色:「只是可惜啊,這麼一員勇將。卻歸到了孫士毅這文官手裡。偶爾出幾次彩,日後恐怕就要被埋沒了。」

    「大帥既然喜歡此人,何不向兵部請調?反正福中堂也不會駁了您。」剛剛那個發言的副將又開口問了一句,接著又瞟了一眼德愣泰。笑道:「也正好讓咱們德大將軍看看,那姓柴的是不是真的能在一場戰事之中就殺敵兩百,免得老是嘴裡叼著『不信』倆字念叨,跟個多嘴婆娘似地。」

    「李勇,你小子敢笑話老子?」德愣泰聽到那副將的話,怒道。

    「好了好了。就知道吵來吵去!……你們都是久歷沙場,難道還不知道一勇之夫在戰場之上並不能起多少作用?沒事兒。就給我多去讀讀兵書,別在這裡給我添煩!」福康安把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輕斥了兩個部將道。

    「�!」德愣泰跟李勇不敢跟福康安犟嘴,聞言立即拱手應道。

    「快滾!」

    海蘭察在旁邊也是一揮手,於是。一干將領立即蜂擁而出。

    ……

    「唉……」看到一幫手下都走了出去,福康安也不再繼續研究地圖,而是稍有些鬱悶的端著茶杯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惜了。這麼一場大仗卻讓孫士毅給撈了去。真是讓人想想都難受啊!」

    「怎麼,眼紅了?」海蘭察坐到一旁笑道。

    「眼紅?你當我跟德愣泰那貨一樣?」福康安白了這老搭檔一眼,接著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真是有點兒!」

    「哈哈哈!」海蘭察大笑,指著福康安不住搖頭。

    「你別光笑。真要是我去打這一仗,現在恐怕早就攻進升龍府了,哪會一會退兒,一會又進地這麼麻煩?白白的浪費了那麼多的軍費!」福康安說道。

    「麻煩是麻煩。不過,如果不是那個阮惠太過清醒,在孫士毅他們退兵之後,意圖憑借自己勢大把阮岳阮侶兩人的勢力消滅,這會兒,孫士毅恐怕也早就呆在升龍府裡喝慶功酒了,而且還不會損失多少兵馬。不過現在也差不多。羅、南掌那幾個小國也都一齊出兵,阮惠一人要面對數股敵人,恐怕最終還是難以自保啊。」海蘭察說道。

    「哼。這一招一看就是那個何貴出的招。光憑他孫士毅,絕對想不出來!」福康安哼道。當初打緬甸,何貴就曾經鼓動暹羅等國一起出兵對付貢榜王朝,如今,不過是舊事重演而已。

    「呵呵,能有個好下屬也是人家的本事。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嘛!」海蘭察笑道。

    「我就怕他這一招縱然能再滅了安南,最後卻會使得暹羅一家獨大!到時候,恐怕會大大不利於朝廷呀!」福康安又說道。

    「我看不會。你我又不是沒跟那何貴共事過,那傢伙在緬甸可是人稱『黑心荷花』,狠著呢!看看如今緬甸地軍政財三權已經大多掌握在咱們大清的手中,就知道他地手段。孫士毅既然有其出謀劃策,最後縱然會按照朝廷的意思扶植黎維祁登上王位,那時候,恐怕安南也要被他扒下幾層皮來。那時,咱們大清就可以掌握緬甸、安南,以及南掌那三個小國,還有阿拉乾等勢力,區區一個暹羅,就算再能耐,又能如何?別忘了,咱們大清可就在旁邊。

    」海蘭察說道。

    「話是如此。」福康安點了點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他之前就是雲貴總督,直接控制著緬甸,當然明白何貴對緬甸出的招有多黑。如今,緬甸王室就跟漢末的漢獻帝都差不多,緬甸地許多政令都是由他這個雲貴總督以大清朝廷的名義下達的。而且,由於削減了緬甸地王室用度與軍隊數量,緬甸老百姓要繳的稅反而少了,再加上對各個邦族的分化,如今,緬甸倒是有點兒像是大清國的直轄領地。他甚至還能預測,這種情況如果再持續上那麼十幾二十年,說不定就成了真事。如果何貴這招再用在安南身上,到時候,暹羅再強大,也確實只有窩在那裡不動。

    「還是別想別人,先想想咱們自己吧。……如今已經開春,廓爾喀人得不到巴忠等人約定的贖金,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咱們的軍費可還沒籌措齊呢!」海蘭察又說道。

    「嗯!南泥灣的那些地,如果賣出去,應該能有不少,加上朝廷到時撥下來的,湊合著應該能夠用。只是,我福康安堂堂的陝甘總督,如今卻要對一家商人毀約,實在是有些心不甘吶!」福康安歎道。

    「我看你倒不是不甘,只是覺得何貴那邊不好交待吧?畢竟不管怎麼說,人家當初也幫過咱們的的忙!」海蘭察笑道。

    「哼……」福康安冷哼了一聲,接著又有些恨恨地說道:「我就是不明白。自從在華陰見過何貴之後,明明看這小子不順眼,可這傢伙還就跟陰魂不散似的。回北京,遇上;到雲貴,遇上;打台灣,也算遇上;如今到了陝甘,還少不了他的份兒!而且差不多每次都還是要辦大事兒的時候!……想想,還真他媽的煩!」

    「這就叫緣份!哈哈哈……」海蘭察再次大笑。

    「緣份?哼!」福康安又是一聲冷哼,然後突然揚聲對外面叫道:「來人!」

    「聽大帥吩咐!」一名親兵跑進來行禮道。

    「去找劉世坤,問問他,本帥讓他召集各地富戶準備售賣土地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要加快腳步,省得到時候有人來使絆子!」福康安吩咐道。「喳!」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9-10 19: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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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用和琳要脅和珅

爾喀人入寇西藏,巴忠、鄂輝等人反而想賠款退敵,露,巴忠、鄂輝盡被處斬,廓爾喀人也隨時有可能會再次來犯。醉露書院所以,福康安跟海蘭察一直警惕著。因為,如果廓爾喀人再次動兵,乾隆調用他們出山的可能性最大。兩人都是乾脆利落之輩,自然不想到時候因為準備不足而誤了戰機。

    可是,雖然福康安是乾隆親外甥,面子大,主管戶部的和珅卻不願意支付這筆軍費,或者說,不願意提前支付。雖然福康安上奏折與之爭執了許多次,可自從和珅把福長安拉到自己一夥兒之後,面對老傅家的這幾個兄弟就硬氣了許多,這一回更是好像打定了主意要給他福大帥上點兒眼藥,不管福康安怎麼說,這貨只有倆字:沒錢。

    而且,和珅的理由還很充足:一,給固倫和孝公主準備大婚,這得錢吧?二,南邊兒孫士毅、許世亨正跟安南大戰,這也得錢;三,您福大帥剛剛平定了台灣,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的爛攤子,照樣還是得用錢……可你們預測的廓爾喀再次入侵的事情,雖然有些理由,卻畢竟還沒有發生,誰也說不準,憑什麼問朝廷用錢?萬一廓爾喀人不來,戶部卻撥了錢下去,到時候,您是還回來還是自己留著?就算還回來,這一來一去,又得消耗一部分,這不是浪費麼?

    所以,福康安就想著自己己暫時籌上一點兒,也讓那個和某人看看,他福康安不會光指望著戶部。

    不過,你讓福康安帶兵打仗行,讓他籌錢,可真就犯了難了。雖說福康安自己也算是家財萬貫,可這世上萬萬沒有為朝廷打仗卻花自己錢的理由。於是乎,他只能讓人四處尋摸,可沒想到。尋摸來尋摸去,手下居然找著了老何家正如火如荼開發著的南泥灣!

    以福康安的地位,當然不知道也不屑去打聽老何家後面有誰撐腰。而且他當時剛被擺了一道,正在氣頭上,就是乾隆親自來了。他恐怕也敢打官司。再者,當初何貴也太不地道,只花了一畝地二兩銀子這種幾乎低到十八層地獄的價錢「租」下了那麼多的土地,赫碩色在的時候還好說,如今赫碩色不在了。換了福康安,很自然就是問題了。

    就這樣。切肉的刀舉了起來。可沒過多久,福康安終於還是知道了老何家背後是誰。就像海蘭察說的,福康安地氣漸漸消了一部分之後,開始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醉露書院因為當初他福康安打緬甸,何貴從中確實是幫了不小的忙。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何貴最後招來了暹羅等國的兵馬,他的大軍恐怕就要蒙受巨大的損失。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獲得最終地勝利,說不定,還要把後續的阿桂也牽聯進來。可是,以福康安的性格地位,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能說收回就收回?

    所以,只能將錯就錯。

    反正,何家地那些地確實是租得太便宜了,何貴又是人所共知的和珅一黨,能整上一整也不賴。大不了,到時候補償一部分就是了。當然了,礙於面子,雖然福康安已經派出人去召集各地富戶,卻沒有強逼著老何家立即就讓出土地來。他是打算等土地都售完了,以實際行動讓老何家自己知難而退,這樣,到時候大家見了面也好說話。

    可是,福康安沒有想到,他派出去地人都出去快一個月了,卻根本沒有找到幾個願意來買地地富戶。

    這一點,甚至就連何貴自己也沒有想到。何進吉快馬加鞭的從廣東把信帶到西安,交給福康安之後,南泥灣賣出去的地居然還沒有達到一千畝。

    ……

    「可惡!」

    陝甘總督府。福康安憤憤地拍著桌子,滿臉鐵青。

    「何必呢?這些人本就跟咱們不是一條路上的,暗地裡使絆子也很平常,不值得生這麼大的氣!」旁邊地海蘭察雖然在出言寬慰著福康安,但他本人的面色卻也十分的陰鬱,顯見也不是多麼地高興。

    「區區一個大同知府,居然也敢來壞我的事情。他明保算什麼東西?」福康安又怒罵道。

    「明保雖然不堪,可他再差也是和珅的舅舅!這一次把手伸到陝西來,難說不是有人背後指使啊!」海蘭察說道。

    「難道又是和珅給我使壞?」福康安憤憤道。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據我們這些天所聽到的傳聞,何貴對邑莊何家十分看重,雖然並非真的親人,卻視其為本家。何家也正是因為何貴的原因,才能在短短十年之內成為陝西有數的大富之家。和珅既是何貴的上司,又視其為重要的屬下,自然也應該知道這些。如今你我要一下子收回何家十幾萬畝土地,和珅知道之後,派人暗地裡使些手段,讓那些富戶不敢前來購買土地,也是正常!這樣一來可以給咱們使使絆子,二麼,又可以賣個好給何貴,讓何貴這麼一個能臣繼續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搖旗吶喊,為他效力。醉露書院」海蘭察說道。

    「哼。我還就不信了。

    這地,我非賣不可!我看他能給我攪到什麼時候。」福康安怒道。

    「瑤林,消消氣!」海蘭察搖了搖頭,「依我看,不如就認個軟兒。就按何貴信上說的,把這地重新賣給何家算了。畢竟,如果廓爾喀人真的來了,咱們的時間也不多,能籌一點兒是一點兒!」

    「不行。我寧可一分錢不籌,也要爭這口氣!」福康安冷哼道。

    「可按照何貴信上所說的,何家如果真的跟咱們打起了官司,你我又該怎麼辦?別忘了,南泥灣雖然土地肥沃,可它原本就是幾塊荒地,人跡罕至。何家人租下那裡,又要招人,又是開地,可是花了大錢的。再者,人家一沒欠稅,二沒少捐,又只是租。到時候還給朝廷就是幾十萬畝良田……河道上治河清淤,淤出來的良田,帳面兒上也不過才十兩銀子一畝。這場官司如果真的打起來,

    有何貴甚至是和珅撐腰,咱們可不佔優。而且。你那功夫!」海蘭察說道。

    「他們就是看準了這一條,才準備在這事兒上落咱們的面子。如果這一次讓他們得逞了,以後,他們就肆無忌憚了!朝廷上的那些人也會議論紛紛的。」福康安說道。

    「我知道。可如果你跟他們爭的話,不說最後能不能嬴。就是了,就能漲面子了?」海蘭察反問道。

    「這……」福康安聞言一窒。確實。以他的身份。跟一家子老百姓打官司,就算最後嬴了,也是丟了面子,說不定連名聲也會毀掉。畢竟,這天下地大多數人都是同性弱者的。而與何家相比,他福康安強得離譜。可不打官司的話,很明顯的。何家也不是任誰可以欺負的對象。不說那討厭地和珅,光是何貴,真要是給他來一個睚眥必報,到時候,難保不會讓他難受一陣兒。

    「而且,何貴這小子也不算太苛刻。一畝十兩,光現在的十幾萬畝,就是一百多萬兩,廓爾喀人如果來了,也夠咱們先期用的了。」海蘭察又道。

    「何貴……哼!」福康安忍不住又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呵呵,別生氣嘛。這何貴再討厭,也比和珅強多了。別忘了,就連劉羅鍋也讚過其人的清廉呢!」海蘭察又笑了起來。

    「他如果真的清廉,又怎麼會跟和珅混到一起?」福康安冷哼道。

    「這你問地可就有些難了。反正我是鬧不明白!」海蘭察笑了笑,突然又說道:「不過,瑤林你如果想出口悶氣,也未嘗沒有辦法!」

    「哦?有什麼辦法?」聽到海蘭察這話,福康安立時就來了精神,急忙問道。

    「和珅咱們現在是整不了。可他還有個弟弟……和琳的水師兵馬在台灣地時候可是很能打地。可見其人也有些本事。如果廓爾喀人來了,瑤林你就可以向兵部請調,就說手下兵將不夠。呵呵,到時候,用和琳要脅,我看和珅就算是擠掉半身的肉,也得把咱們的糧餉給湊齊了!你說是不是?」海蘭察一副奸相地笑道。

    「好傢伙……你居然還有這招?」海蘭察說完,福康安也沒用多想,臉上立即就放了睛,大笑著埋怨起來:「怎麼先前不說出來?害我白白生這麼大盤子氣?想故意看我笑話是不是?」

    「先前我不也是沒想到嗎?這也只是剛剛冒出來的辦法……」海蘭察笑道。

    「哈哈哈,我不管你這些了……這招不錯!」福康安再次大笑,「和珅不願意給我軍餉,我就帶著他弟弟一起上前線,看他給不給。到時候,等他的軍餉到了,我還要上折子給皇上,讓皇上褒獎褒獎他。哼哼,他不是說沒錢嗎?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怎麼自圓其說!哈哈哈……」

    ************************

    廣東。

    送走何進吉之後,何貴也沒有再多為這事兒操心,只是跟和琳一起埋頭關注意安南地戰事,所以並不知道山西大同知府明保,也就是和珅的那個舅舅讓人傳出謠言,說如果有人敢買何家在南泥灣開出的地,和氏一黨就會找誰地麻煩,使得沒幾個人敢去買地,讓福康安大光其火的事情。自然也更不知道福康安跟海蘭察也想出了主意要給和珅來一記狠的。

    當然,就算他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辦法。明保那邊雖然手段不咋的,但也是「好意」,福康安那邊想辦什麼事兒,他也阻止不了。

    不過總算還好,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可如今孫士毅跟許世亨已經率軍打到了安南人在升龍府的最後一道防線富良江,只要突破了這條防線,阮惠就只有退守升龍府。而暹羅大軍也已經進入富春地區,那裡可是阮惠如今的老巢。所以,和琳也馬上就要率領廣東水師出發去配合孫士毅,給阮惠來一個前後夾擊,與跟陳添保等人來個裡外開花,送上一個大大的驚喜了。到時候,就算兵部的調令來了,和琳人在海上或者安南,也調不走。

    ……

    「我現在不擔心別的。就只擔心孫士毅急躁冒進,不等我來就出手。」臨行之前,和琳跟何貴最後一次商議軍情,不過,他的神情並沒有即將立功的欣喜,反而顯得很鄭重,「阮惠這一連串的戰敗我總覺得太蹊蹺,他可是沙場宿將,就算敗,也不可能敗得這麼爽快。孫士毅這段時間的回信也顯得過於自信,有輕敵之意,萬一要是因此而中了計,被阮惠反戈一擊,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孫士毅雖然不通軍事,但也吃過輕敵的虧,應當會小心一些。而且許世亨也不是笨蛋,在旁邊提醒一二應該也能辦到。再者,依我看,就算阮惠真的是打得誘敵深入的主意,至少也要等孫士毅打下升龍府之後再說……你也別忘了,暹羅的大軍還牽制著他的不少兵馬,他沒有多少兵力拿得出來。另外,我們還有內應。」何貴說道。

    「我也知道這些。可是,凡事總得預防一些意外。尤其是軍國大事,如果出了萬一,恐怕就難以彌補啊。」和琳說道。

    「那你就只有快些了。」何貴笑道:「白清南前些天還派了魏啞巴回來,說他已經勸服了李相清,到時,只要你的大軍到達,他們就能裹動陳添保跟麥有金兩部一起製造混亂。阮惠的水軍到時就算完了,那時候,孫士毅、你,還有暹羅大軍再三面夾擊,縱是阮惠再有本事,也難逃覆滅之局!」

    「如果真平了阮惠,南邊的阮岳阮侶兩兄弟,還有阮福映又該怎麼辦?打,還是暫時觀望?」和琳問道。

    「嘿嘿,能打當然最好。不過,如果我是你,就先不去碰那些法國人!」何貴答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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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五十四年五月,清軍利用漫江晨霧,以浮筏強渡,面,而實於側後偷渡等靈活戰法,再次攻破安南阮惠軍富良江防線,直抵升龍府。醉露書院且在進軍之時,宣稱大軍數十萬,以震攝人心。

    可是,阮惠卻並沒有如預料的一般在升龍府組織防禦,而是率軍撤向南方的廣南地區。於是,孫士毅、許世亨得以兵不血刃佔領升龍。在進入升龍府的當夜,孫士毅便宣乾隆皇帝詔書,冊封黎維祁為安南國王。而與此同時,原先由雲南出發以策應孫士毅所部的八千雲南兵,也在總兵烏大經的率領下,渡賭咒河進入安南,向升龍進發。

    而面對清軍不住增強的兵力,阮惠這一安南歷史上少有的強力人物卻顯得有些軟弱,不僅沒有反攻的表現,反而再次派出使者面見孫士毅,要求接洽請降事宜。至此,孫士毅志得意滿,自以為已經立下大功,居然懸軍升龍府月餘而不進,且清軍以為阮惠軍離升龍府甚遠,防備也極為鬆懈。結果,乾隆五十四年中,阮惠軍突然襲至升龍府,甫一接觸便發動猛烈進攻。清軍疏於防備,頓時大亂。安南國王黎維祁首先攜親眷逃離升龍,孫士毅與許世亨指揮大軍倉猝應戰,一敗再敗,一直退過富良江才堪堪停住腳步,兵馬損失幾近一半,總兵張朝龍等人也戰死沙場。而剛到升龍府附近的雲南兵烏大經部,聽到升龍府附近炮聲震天,竟然不戰而退,一直退至宣光,再過白馬關,回國去了!

    不過,就在阮惠意圖趁勝追擊,將孫士毅所部全部趕出國境的時候,因為阮惠軍退往南方而一直沒有找到戰機。不得不暫時漂在北部灣的和琳突然率廣東水師沿紅河口而上,與內應陳添保、李相清,以及受裹脅的鄭一、梁保等人裡應外合。將阮惠麾下水軍幾乎盡數奸滅。之後,廣東水師再佔升龍府,斷了阮惠的後路。與此同時,因為先前孫士毅所部按兵不動,也一直呆在旁邊沒有動靜,只顧著消化自己剛剛佔領的地盤兒的暹羅、萬象等國兵馬也再次向發動進攻,牽制了阮惠部分兵力。阮惠軍頓時陷入三面包圍,成為無根之萍,進不可進。退無可退,最重要的是,他的後勤輜重都在升龍府……再加上阮惠自佔領北方之後。征戰不停,一直沒有穩定下來。對地方上地控制力不足,各地宗族之中也多有對其不滿之人,於是。在與三面之敵激戰近兩月之後。醉露書院阮惠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數萬兵馬終於消耗怠盡。其本人也被叛將所殺,頭顱獻於和琳。和琳立即將其用石灰醃製。派人送給孫士毅,孫士毅附上請罪折子,呈到北京交於乾隆。

    至此,越南北方被清廷完全控制。之後,孫士毅與許世亨為推卸責任,將升龍府受襲之敗盡數諉過於安南國王黎維祁,指其不顧軍情,膽小怕事,為鎮懾升龍權貴,強留清軍於升龍,使得清軍無法乘勝追擊,全滅阮惠大軍,並在阮惠襲擊升龍之時率先逃跑,大喪軍心;兩人還在奏折上聲稱,黎維祁本人優柔廢馳,無一國之主之氣概,奏請乾隆廢其國王之位,另立他人。

    結果,乾隆準奏,准孫士毅諸人以及部分安南貴族所請,將安南國名改為「越南」,廢黎維祁,立其幼子為「越南國王」,因其子年幼,又許其入北京國子監學習,越南則暫由大清理藩院選派大臣鎮守,其重要國務要聽從兩廣總督調遣,一般事務則由駐越南大臣與當地權貴共商而決。而廢王黎維祁,則被乾隆命人帶往京城,訓斥之後,封其為候,編入漢軍旗,任一佐領。從此之後便遠離越南,再沒有回去過,直至病逝,才被清廷葬於北京,後移葬於越南盤石陵。

    而就在孫士毅等人在越南北方忙活的時候,和琳與許世亨卻率軍南下,水陸並進,趁南方阮岳、阮侶兩兄弟與阮福映、法國人交戰之機,大肆侵吞越南南方領土。直到西南方向傳來戰報,廓爾喀人因收不到達賴贖金,再次入寇西藏,福康安由陝甘領兵直入青海,兵部調和琳前往陣前聽令助戰為止。而此時,北越政權已經擁有整個越南差不多三分之二地領土,時間也已經是乾隆五十四年十月了。

    ……

    廣東。

    因為總督孫士毅還留在越南,仗著清軍此時佔據優勢,趁機削弱當地宗族並扶植弱小且親清的勢力,一時回不來,陸路提督圖薩布不怎麼管事兒,水師提督又剛提被調去了青藏高原,所以,整個廣東就只剩下何貴最大。所以,何府的賓客比平常多出了數倍,而這其中,又多以十三行的行商們為最。

    這些人不為別的,就為何貴到現在還沒有吐口的越南貿易!

    「我說過幾遍了?沒用。大清國現在跟越南的關係那叫一個『好兒』,就差成一家子了。所以,十三行不可能獨家壟斷與人家的交易。醉露書院要想做生意,只有自己憑本事跟其他那些家兒去搶。而且,你們找我也沒用。我是廣東巡撫,廣東跟越南又不交界,我管不著那一塊兒,你們說是不是?」

    嚴啟昌的十三行董事局主席做得穩,幾年來不僅積攢下了可觀地身家,也培養出了一副大商家應有的派頭。在何貴面前,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患得患失,即便是聽到了何貴地這些話,卻只是微微一笑,一副寵辱不驚,智珠在握的姿態:

    「呵呵,撫台大人。我們十三行不怕跟誰去搶生意,不過,您跟制台大人地關係誰不知道?只要您一句話,制台大人萬萬沒有不允的道理。而現在制台大人正掌握著安南,不不不,應該是越南。制台大人手裡攥著越南的軍政大權,不管是開礦種田,就是從海南修座橋到升龍府,也就是他老人家一句話地事兒。其實您也知道,我們也不要求別地,只要廣寧府地媒炭……」

    「沒錯。撫台大人。當年,那個黎維祁頭一次來咱們大清求援的時候。

    您就說過,要讓他把廣寧地媒炭交給咱們十三行開採,如今雖事過境遷。可咱們大清在越南的勢力卻也遠非他日可比。那廣寧的煤田,您總不能

    別人吧。」另一薰事盧有度也趕緊說道。

    「盧董事說地有理。就是大人您把廣寧交給別人,他們也沒有咱們十三行這般實力,就算開採出來,也運不動!」天寶行的李法曾兩年前便已經告老,如今,由其孫李成非接任董事一職。不過,雖然是他的孫子,也已經是將近四旬地年紀。

    「哼。別人運不動。你們就能運得動了?」何貴冷笑著看著這幫傢伙,有些不屑地問道。

    「大人您可不要小瞧人啊!」

    何貴對十三行的這幫商人既不歧視,也不找麻煩。再加上這些人認為他也是商人出身,有共同語言。所以,雙方的關係遠比其他的官員要好的多。平時遇到事情的時候,這些人在他面前說的也都比較直溜。很少拐彎子。做生意的時候。也不願給他找麻煩,一般都相互監督著。走私之類的事情也比往年少了許多。但也正因為關係較好,這些商人也不怎麼怕他,對他地話敢於直接反駁。

    「撫台大人忘了,咱們十三行的董事局可是有一位大股東,雖然他老人家並不出面,可每年的那一份兒從來都沒有少過。咱們……」

    「少找大牌撐門面!」何貴瞪了一眼說話地李成非,「大清國向來禁止海運。廣東雖然地處南疆,可你們就算能得到廣寧的煤田,又能將之從越南運來廣東,又能賺得了多少?你們真以為,有那位大股東幫著說上兩句話,就能一溜沿海運到北京了?做什麼清秋大夢呢?」

    「大人,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嚴啟昌微笑著把身體朝何貴地方向斜了斜,「當年,咱大清國開了江浙閩粵四大海關,國中鬧饑荒之時,甚至還有人到呂宋販過大米……如今雖只有廣州一個通商口岸,可誰又說咱們不能把船開到北京了?您又怎麼知道朝廷不會重新再開了海禁呢?」

    「開海禁?」何貴看了看嚴啟昌,又看了看盧有度、李成非等行商的臉色,表情頓時就有些凝固了下來,「你們難道有什麼打算不成?」

    「大人英明。我們那點兒小九九,根本就瞞不住,也沒打算瞞住您!」嚴啟昌瞧瞧四周,小聲說道。

    「我大清富有天下,物產豐饒,無所不有,無所不包,開的哪門子海禁?」看著嚴啟昌一副渴求認同地神色,何貴卻面色一冷,「你們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最討厭地就是不守規矩地人。你們想要使手段促使朝廷開了海禁,難道就不怕到時掉了腦袋?」

    「大人,不是小的們不守規矩,只是咱們再像現在這樣呆在岸上等別人來跟咱們交易,實在不合時宜啊!」盧有度說道。

    「怎麼不合了?難道那些洋人這兩年購去地東西少了?還是你們的生意虧了?」何貴問道。

    「都沒有。不過恐怕也快了!」李成非接口道。

    「此話怎講?」何貴問道。

    「回大人,小人祖父跟法國商人諾森羅交情不錯,以前還借過銀子給他。結果,前些日子諾森羅派人送給家祖幾樣東西,說是離別之禮,他這一次接了貨之後便要離開,以後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來。家祖有些奇怪,就派人去問,才知道,諾森羅所在的法蘭西國如今國勢動盪,民心不穩,極有可能會發生動亂。如此一來,根本就無法再做生意。而法蘭西國又是歐羅巴最強大的國家,其國若亂,歐羅巴其他地方也必定不得安寧,如此一來,到時要走的,恐怕就不止一個諾森羅,恐怕許多洋商都要離開。可咱們十三行偏偏就是靠著跟洋商的交易賺錢的。如果那些洋商走了,咱們的收入必定要下降許多。如此一來,又如何向一百多位股東交待,向京城的那位董事交待?」李成非似乎有些急切地說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李成非的話何貴能夠理解。十三行重組之後,管理經營的就是董事局,其餘的行商都只是股東,只管投資與分紅,一般不參予管理。

    所以,如果分紅大幅下降,到時首先倒霉的就是嚴啟昌等董事局成員,他們必定要承受那其他八九十位行商乃至和珅所施加予他們身上的巨大壓力。那些股東之中有權有勢的不少,又不參加管理經營,自然也不會理會什麼洋商甩手之類的理由。所以,十三行董事局的諸位才想著從別處撈上一些過來以撐過即將要出現的危機,甚至還意圖想辦法讓朝廷重開海禁,主動走出去做生意。可是,這些人並不明白乾隆是個怎麼樣狂妄自大,不會正眼看世界的人。

    不過,諾森羅所說的,應該就是法國大革命了吧。……

    何貴也不理會嚴啟昌等人殷切的目光,一邊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著,一邊又扳著手指頭數了數。根據他的記憶,法國大革命應該是發生在公元1789年,換成年號紀年,也如果不出大的意外,西邊兒的法國人應該已經傚法英國人,砍掉了路易十六與其王后的腦袋(路易十六掉腦袋是1792,,後,歐洲其他國家為了鎮壓革命,會組織聯軍入侵法國,而法國內部,羅伯斯庇爾、丹東、熱月黨人、霧月政變什麼的就會接連出現,直至那位世界級的英雄拿破侖橫空出世,率領法蘭西打得歐洲各國叫苦連天,屁股尿流,再到最後,威靈頓在滑鐵盧擊敗這位法蘭西皇帝……整場亂局,將持續幾十年。

    「看來還真的有點兒麻煩!」

    「正是。大人,您一向看顧咱們十三行,怎麼著也得幫咱們想想辦法!」嚴啟昌看到何貴咂著嘴巴沉思,立即又開口求道。

    「你們是怎麼打算的?」何貴問道。

    「小的們想,先拿下了廣寧的煤田,然後就對股東們說花了大錢,再把洋商收手的事情宣揚出去,到時,逼的那些股東們去找路子,只要京城那位……」「屁!」何貴不等嚴啟昌說完,就開口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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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陞官

貴把嚴啟昌一夥罵了個狗血淋頭。醉露書院

    沒錯,勇於進取是好的,為了利益敢於算計也是好的,可是,也得看看算計的是什麼人,這些人又都是什麼性子。

    敢拿那點兒小錢去算計和珅?敢拿海運的事情去煩乾隆?這事兒真要幹出來,不說十三行到時百分之九十九要倒霉,就是自己這個向來對十三行庇護有加的巡撫恐怕也要跟著一起吃個大虧。

    可是,罵歸罵,把嚴啟昌等人趕走之後,何貴卻也想不到什麼辦法能夠說服清廷的那些掌權者們去開通海運。只能自己找地方悶頭髮愁去了

    ……其實,他還是有些辦法勸說朝中那些人同意施行海運法的,可每一個辦法的危險性都不低。他如今也是拖家帶口,安穩日子過得舒舒服服,自然不願意去冒險。遭受過那麼多的苦難了,也沒見得就亡了國,等到了時候還不是重新站起來了?而且,他當官這些年,雖不敢說已經消除了中國遭受那些苦難的可能性,但至少也算是稍稍改變了一下。

    還把那越南小鬼子提前報復了一通,另外附帶著一夥緬甸人……這些,也該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至於以後,他哪管得了那麼多。

    想想他何某人,當初也不過是個找不到工作的普通人罷了。能有如今的地位,如今的財勢,也該知足了。為什麼還要去改變什麼?人貴在知足,做事。也要做那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好高騖遠。歷史的車輪何其巨大?法國大革命不也沒變?歐洲正在遭受革命地劇痛,為什麼中國就不能……唉,不想那麼多了。想那麼多沒用,也太煩心,容易滋生負罪感,還是老老實實回家摟老婆睡覺去是正經。

    *****************************

    北京!

    和珅自然不知道何貴突然間隋性大起。比平時還多出了一股什麼事都不願做的懶散。他手下出去的人多了,什麼蘇凌阿、吳省欽的不算。光是在中央的就有一大幫。不過。跟何貴這幾年輕閒的時間太多,有些變懶不同,整天處理著國家大事,又要跟朝中那些看他不順眼的權貴官吏們爭來斗去,和珅不僅忙,人也越來越精神。

    不過,即便如此,正跟乾隆聊地開心的時候突然間被人打斷了,他還是十分地不高興。尤其打斷這次談話地還是王傑跟劉墉這兩個死對頭,就更加讓他不爽了。醉露書院

    可惜。王傑跟劉對他的目光似乎是視而不見,劉墉更是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捧著奏折一句一句的朝乾隆讀著:

    「……皇上,湖北布政使錢灃上了折子,聲言如今僅止湖北一省,便有紗廠、布廠共三百餘家。每家所雇工人少則十數人,多則數百人。全省從事紡織人數,足有數萬之眾。各地百姓貪圖求利。多有棄稻麥而種棉花者。甚至有的地主還勒令自家佃戶盡數改種棉花。官府雖多有規勸。然各地紗廠、布廠依舊不斷出現。錢奏言,若長此以往。湖北糧產必然大幅下降,『湖廣熟,天下足』之言恐敢將成為一句傳說。是故,錢懇請皇上,禁止各地興建工廠,以免因利傷農,有壞國本。」

    「劉大人,你老了。什麼因利傷農,有壞國本?這等片面之詞你也好意思拿到皇上面前現眼?」和珅聽到劉墉的話後,立即不爽地插嘴說道。

    「和中堂,何謂片面?錢灃的奏折之上附有詳細的帳目。今年湖北就有好幾個縣,因為百姓棄稻麥而種棉花,糧產大幅下降。長此以往,必將大大不利於國家的穩定。」

    劉墉並沒有看和珅那輕蔑的目光。年近七旬的他已經真正地老了,精力也有不足。吏部尚書的職缺也有些力不從心。可是,近些年來,和珅的氣焰一日勝似一日的囂張,他雖然也想找些人來對抗這個日益強悍的權奸,可滿朝上下,能讓他放心的不是太老,就是過於年輕,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繼續霸著這個位子,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會被和珅奏請乾隆給轟下來。可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他一天在朝廷上,就要管一天事兒。

    「皇上,臣對劉大人方纔所言甚表贊同。我大清以農桑為本,根本若是崩壞,則國勢必然衰頹。可自從那奇技淫巧的水力紡紗織布地機械出現之後,到如今不過三五年功夫,天下興建起的紗廠、布廠竟以千計。進廠務工之人也已有十數萬人,且據臣所聞,其中多數竟為女子……皇上,女子當謹守婦道,在家相夫教子,豈能如此拋頭露面?據臣所知,近年來,各地就鬧出了不少有傷風化之事,都跟女子入廠為工有關,而且女子入廠為工地事情也已經惹得各地有識之士大為不滿,還有不少人上書官府,請求朝廷下令禁止啊。」王傑也緊接著劉墉說道。

    「哦?竟有此事?和珅,朕怎麼不知道這些?」乾隆裝模作樣地問道。醉露書院他其實也有些不高興,和珅剛剛正在向他稟報固倫和孝公主大婚的準備事宜,沒想到突然就被王傑跟劉墉給攪斷了。可是,不管王傑還是劉,都是多年地老臣,而且也都是一心為國,他總不能明著斥責。所以,只有把話轉移到和珅身上。至於劉王兩人所說的事情,他倒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

    「皇上。王中堂所言確有其事。可是,事情卻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和珅朝乾隆拱了拱手,說道:「當初各地紛紛興建水利紡紗、織布廠子,奴才身為戶部尚書,自然注意過。可是,據奴才調查,自全國各地興建起大大小小的紡紗織布廠子之後。各類布匹的價格就驟然下降了三四成,到如今,比原先更是下降了多達六七成。……皇上您當然知道,百姓所求者,不過溫飽而已。自您登基以來,天下太平,盛世安康。我大清又豐饒無比,湖廣、江浙一帶盡為魚米之鄉。一地熟則天下足。糧產比之往常多出了何止數倍?天下自然不虞有缺。可是。布匹卻不同。這東西從絲到線,再到成布……一步步,都要耗費極大地功夫。原先由百姓自己用紡車紡織,一匹布所需耗用的時間可謂長矣,一戶百姓,一年之內,大多連自己家中所用都湊不齊。如此,豈非

    溫?而當時布匹價格之高,百姓中的窮困之家,一年一身新衣……所以。奴才才放任各地興建紗廠、布廠,蓋因此有利於百姓,有利於朝廷!」

    「和中堂,你說各地所建的紗廠、布廠有利於百姓?」王傑冷笑:「這可真是笑話。你可知道,那些紗廠、布廠都是建於河邊,而河邊大多為良田。天下數千家紡織廠子,廠房、庫房、院落等等。足足佔去了十數萬畝良田。這些良田一年所產,可供多少人過活?你身為戶部尚書。總不會不知道吧?」

    「這個和某自然清楚。不過。王中堂你可又知道,這數千家廠子。每年為朝廷提供多少稅銀?這些稅銀又可以讓朝廷為百姓做多少事情?這些事情,又能為朝廷掙來多少百姓的忠心愛戴?」和珅針鋒相對地問道。

    「哼,說得輕巧。數千家廠子,頂多不過一二百萬兩稅銀,就算能做些事情,又豈能與毀壞的國本相提並論!」王傑不示弱地說道。

    「一二百萬兩?哈哈,王大人,王中堂……」和珅譏嘲的望著王傑,嘴裡使勁地咬著「中堂」兩個字:「身為軍機大臣,您還真是會算帳啊。

    沒錯,幾千家廠子明面兒上所繳地稅金確實是只有這麼多。可是,你可知道,布匹販運的過程之中又要為朝廷繳多少稅金?還有那些販賣棉花、羊毛此類原料地,又要為朝廷繳多少稅金?層層疊疊,你可知道朝廷這幾年光是從這紡織一項上,多收了多少錢?」

    「若如和中堂所說,這些錢都入到國庫了?」王傑被說地面皮微紅,可嘴巴上依舊不服輸。

    「當然是入到國庫,難道王中堂您還有什麼想法不成?」和珅怒道。

    「夠了。只不過幾個紗廠、布廠的事情,怎麼又說到國庫了?你們兩個可是軍機大臣,群臣表率……」乾隆冷著臉瞪了和珅跟王傑一眼,接著又掃了一眼劉墉,「還有你。身為吏部尚書,此時又不是朝會,怎麼也摻和進戶部管轄的事情來了?那個錢灃又是怎麼回事兒?堂堂的一省布政使,也跟個不懂事的一樣。有事上折子,就算不交到軍機處,也可以直接呈給朕嘛,怎麼交到你的手上去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錢灃是覺得此事緊急,怕軍機處事情太多,耽擱了。」乾隆明顯是在拉偏架,劉墉當然也看得出來。可他卻只有受著……誰叫人家是皇帝來著?皇帝,做什麼事都不需要理由,就像寵幸和珅這大貪官一樣。鬼才相信乾隆會不知道和珅做的那些事情。可人家就是喜歡混帳東西,就是護著,自己這當臣子的又能怎麼著?

    「胡說八道。」乾隆又說了劉一句,錢灃的奏折就擺在那兒,在場的幾個人也都聽了,這裡面地內容就是耽誤個年把兒的再說,又能出多大的事情?不過,乾隆說完之後卻也沒有接著往下追究。當頭兒的,對手下不管是該打還是該護,都得有個度。

    「臣知罪!」劉墉低頭應道。他也很實在,知道乾隆只是想岔開和珅跟王傑,所以才在自己身上開了一小刀。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多年的官場經驗,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錢灃的奏折很難起到效果?沒錯,他是老了!可他的耳朵、眼睛還在。這幾年,各地地紗廠、布廠就像是一窩蜂似的上馬,這些廠子之中,有地確實是那些有錢人自己開地,有的卻是各地官員自己建地,甚至還有許多是京裡的權貴們放出去的人馬……這中間,不僅有和珅這樣的權奸,甚至還有幾位皇子阿哥。經營布匹的利益巨大,其中的糾葛自也非同小可,別說一個小小的錢灃,就是再加上他跟王傑等人也絕對難以撼動。何況,就像和珅所說的,紡織一業,層層疊疊,稅錢少少,確實也稍稍把萎縮的國庫撐鼓了一點點,光這一點,就已經很夠份量了。

    「劉大人,你既然已經知罪,那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該回去寫份請罪折子了吧?」和珅嗤笑著對劉墉說道。

    「這件事倒是不勞和中堂費心,劉墉省得。只是,劉某還有一件事需要請皇上定奪,所以,暫時還不能離開!」劉墉淡淡地說道。

    「還有什麼事情?」乾隆問道。

    「皇上,臣前些天曾經聽軍機處阿桂、福隆安兩位中堂提過,兩廣總督孫士毅自上任以來,雖不能說政績卓著,但也是功勞不小。尤其是此次平定安南叛亂,扶植黎氏復辟,更是一件揚我國威的大功。還有廣東水師提督和琳,自上任伊始,平海盜,敗西夷,定安南……」劉墉說道。

    「皇上當然知道孫士毅與和琳的大功,不日便會有褒獎聖旨降下,劉大人你又有什麼急的?」聽劉墉提起孫士毅跟自家老弟,和珅心生警惕,急忙插嘴問道。

    「和中堂忘了劉某是吏部尚書了?雖說總督與提督這等職位還輪不到劉某置喙,可是,孫士毅、和琳都為國立有大功,劉某建議一下,又有何不可?」劉墉微笑著說道。

    「胡說八道,這也能算理由?」和珅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劉墉這話說得太不著調。大清國自立國之日起,總督、提督這等封疆大吏就沒有吏部什麼事兒。所謂吏部,其實平時連個三品官的調動權都沒有,就是四五品,也得奉著皇帝的令去選派。可這一次,劉墉卻主動提及孫士毅跟和琳這兩個「督」字級的高官,擺明了是別有用心。可話再說回來,人家是吏部尚書,想問一問某個官員的情況,別人就算想反駁也挑不出理由。因為,吏部調派官員的權力受限只是歷朝來的慣例,並沒有明文規定。

    「你這個羅鍋子就是事兒多。說吧,你到底又想建議什麼?」和珅想的到的,乾隆當然也想的到,可也正因為如此,乾隆的興趣也被吊了起來,他倒想看看,劉墉到底想當著和珅的面搞什麼鬼。

    「回皇上,臣其實也沒什麼建議,只是認為以孫士毅之能,當可憑借此次之功入朝為官,遷大學士;和琳擅於帶兵,又受福康安等人認可,想來本領確實不差,當個九門提督,應該是正當其材!」劉墉說道。


第二百六十章 兩廣總督換人

劉墉的話和珅敢信麼?

    當然不敢。醉露書院

    別看他這些年權勢日大,劉羅鍋已經很難再撼動他的分毫,可是,對這個老對頭的腦袋,和珅卻一點兒也不敢掉以輕心。何況,劉墉這回說的還是要陞遷孫士毅跟和琳的事情,擺明了是想出妖蛾子。要知道,孫士毅掌管著兩廣大權,如今還握著大半個安南的疆域,可謂是他手下的重要人物,和琳更是他的親弟弟,雖說這一次被福康安擺了一道,叫去西藏打廓爾喀人。但是,以他對福康安的瞭解,和琳在軍中會遇到麻煩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和琳不是那種自恃而驕的人,在軍中只要一切聽從安排,福康安也不可能放下自身的驕傲而去故意陷害他,再者,福康安還得靠戶部在背後提供軍餉……這些種種,和琳這一趟去西藏,再獲一場戰功的可能性倒還是偏高。可是,劉墉這當口突然提出這些東西,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

    和珅瞬間把自己大腦的功率開到最大,可惜卻還是沒能起到一點兒作用。只得出一個結論:反常即為妖,絕不能讓劉羅鍋的提議得逞。所以,看到乾隆投過來同樣顯得有些疑問的眼神,他趕緊躬身表示拒絕:

    「皇上,劉大人所言雖然不錯。可是……」

    「可是什麼?所謂舉賢不避親,難道和中堂還不知道自己親弟弟的本事,以為他當不得重任?」王傑突然也插嘴問道。

    「舍弟的本事又哪能及得上福康安福大帥……」和珅說道。

    「比起福康安,和琳確實還少些統兵征戰的經驗,所以,福康安在外征伐四方,和琳在內護衛京畿,才正合適!」劉墉笑道。

    「這……」福康安在外,和琳在內?臉。和珅只覺得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清涼,明白了過來!

    「軍功!」

    不僅和珅。同樣被劉跟王傑攪得有些暈乎的乾隆也聽懂了這兩人的意思。這兩個傢伙是看到和琳在廣東接連立下軍功,怕那小子跟和珅一在內掌控財政,一在外手握大軍,到時候鬧出事來。所以,才想著把和琳調到京師,限制起來。畢竟。滿天下的仗再多,也不可能打到北京城。和琳只要當上九門提督,就別想再立什麼軍功。

    「兩個老混蛋!」這麼說話,跟當著皇上地面參老子有可能會造反又有什麼區別?和珅在心裡狂罵,險些就想撲上去把劉墉的那個羅鍋子給咬下來。醉露書院可是,乾隆還在這裡看著呢。大家都是聰明人,劉把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這種情況下。他也算是當事人之一,怎麼又能亂說話?所以,只有一語不發地站在旁邊表演「眼鼻心互觀大法」,等待著最高話事人的評判。

    「和琳這幾年立下了不少功勞,雖說比起福康安還差一些經驗,但我大清國也不是只要一個福康安就夠了……他既然有大將之才,就要好生培養,依朕看。和琳可先在福康安手下歷練幾年。待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鎮地方。」乾隆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慢慢地說了出來。

    「可皇上,京師……」王傑急忙說道。

    「大清國的武將又不只那幾個。九門提督的職責是護衛京師,不必非要沙場驍將。何況。朕已有其他人選。又怎能隨意更換?你們就不必再說了!」乾隆說道。

    「皇上既有決斷,臣自然沒有意見。不過。臣以為孫士毅立有大功,確實該當陞遷。懇請皇上恩准。」劉似乎是對乾隆的決定有些不滿,又緊接著說道。

    「孫士毅……」乾隆沉思起來。

    「皇上,孫士毅任兩廣總督還不足三年,此時若是陞遷,是否有些不太合適?而且,朝中也沒有合適人選調任兩廣總督。」和珅看乾隆似乎有些想同意劉墉的意思,急忙躬身說道:「所以,奴才以為,若褒獎孫士毅之功,多賜爵祿便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和中堂此言差矣。孫士毅才能非同一般,調入朝中為官,自當比在兩廣那等膻腥之地對朝廷有利地多。而且,劉某也不以為兩廣總督一職有何難以抉擇。廣東巡撫何貴論才論能論德,有目共睹,滿朝上下可堪與其相比者,可說是少之又少,就算此人出身不好,那江蘇巡撫蘇凌阿又如何?前些天,您和中堂不也奏請將其陞遷為兩江總督麼?可見其才能必定不凡。擔任兩廣總督想來也不會失職。而現任兩江總督書綱雖不算出色,但也未有何缺失之處,任職也未滿三年……呵呵,按和中堂你剛才所言,三年任期未滿,還是不太好調任吧?」劉墉又笑呵呵地說道。

    「劉大人所言甚是。即便是有大功在身,任職未滿也不好陞遷;福寧無過,也無太大功勳,任職未滿,想來就更加不宜調職了。不知和中堂以為如何?」王傑也笑咪咪地問道。醉露書院

    「這……」

    媽媽的,繞了這麼多圈兒,原來你們在這兒等著老子呢!

    和珅這回才算是真正地明白過來了。不過,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肚子裡又冒出來一股子被算計後的邪火!劉墉王傑這兩個傢伙說了這麼一大通的話,根本就不是想讓孫士毅、和琳陞遷,更加不是想參他跟和琳兩兄弟會有什麼不軌行為,其實不過就是為了阻止他前些天向乾隆所說的,遷江蘇巡撫蘇凌阿為兩江總督的事情。

    想想也是,他如今所有的東西,都是依靠著乾隆才會有地,雖說權勢,可朝中還是有不少人可以制衡他。劉墉、王傑兩人精明到過頭兒,又豈能看不出來現在的局面根本就是只要乾隆一句話,他和珅就什麼東西也不是?還擺出一副什麼擔心他跟和琳一內一外有可能會造反的模樣,什麼東西?

    「哼!」

    乾隆坐在御座上冷哼了一聲,又瞪了劉墉跟王傑一眼。他當然也聽出劉王兩人的真正目的了。可是,他跟和珅不同,雖說劉墉跟王傑的目的是為了阻止蘇凌阿成為兩江總督,可是。兩人前面地那些話也不見得就是白說地,總也算是忠心為國。所以。

    打算為劉王兩人在自己面前耍心眼兒而對其施以責罰再說回來,和珅馬上就成了他地親家了,他最疼愛的閨女就要嫁入和府為媳,總也不能讓和珅這麼被人掃了面子,那樣的話。丟面子的就不僅是和珅一個,還要夾帶上自己的閨女和孝,甚至是他這個皇帝了。所以,略一思考,他便做了決定:

    「既然你們一個吏部尚書,一個軍機大臣,都覺得孫士毅應當陞遷,朕便准奏。都察院不是剛空出了個位子嗎?命孫士毅將越南事務安排妥當之後。立即入京,遷文華殿大學士,任都察院右都御使。兩廣總督一職,由江蘇巡撫蘇凌阿接任。至於蘇凌阿離任之後江蘇巡撫一職該由何人接掌,劉墉,你這兩天就跟軍機處草擬幾個人選出來,到時交給朕。」

    「皇上,這……」

    劉墉跟王傑愣了。他們本來只是想阻止蘇凌阿當上兩江總督而已。要知道。那傢伙仗著自己是和琳地老丈人。貪污受賄簡直都到了無所顧忌地地步,可有和珅護著,別人還就是拿他沒法。他們想了半天,才想到繞著***堵和珅的嘴,讓其無話可說。可沒想到。費了這麼多地功夫。乾隆還是讓蘇凌阿當上總督了,雖說不是兩江總督。可兩廣總督也差不到哪兒去呀。

    「皇上英明。孫士毅因功入朝,蘇凌阿接掌兩廣,此等安排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和珅自然不會去管劉墉跟王傑的吃驚與失望。孫士毅升了官,蘇凌阿也當上了總督,劉王兩人偷雞不成反蝕米,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高興歸高興,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開始想著去尋摸江蘇巡撫的繼任者了。江蘇可是個肥的流油的地方,蘇凌阿每年給他的孝敬豐厚至極,如今這傢伙改去兩廣刮地皮,他也不能讓江蘇落到別人地手裡,那樣的話他可就虧了。

    「皇上,臣舉薦湖北布政使錢灃為江蘇巡撫……」你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到哪兒去!劉墉看了一眼和珅,調整心情,突然又向乾隆奏道。

    「錢灃公忠體國,清廉自守,確實是江蘇巡撫的不二人選。臣附議!」王傑愣了一下,也急忙說道。

    「錢灃?」乾隆也是一怔。劉的舉薦來得太快,他還真沒反應過來。而且,王傑這軍機大臣也附議了,想來到時候阿桂與福隆安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那樣的話……

    「皇上,錢灃性子刻薄,奴才以為其並不適合撫慰一省!」老子還沒動手呢,你們就先來了?和珅心裡一驚,急忙表示反對。因為他知道,如果江蘇巡撫之職被錢灃得了去,他每年那筆豐厚的孝敬鐵定會丟得無影無蹤,而且,蘇凌阿在任時那些貪贓枉法的事情恐怕也要被糾出來,那樣地話,身在北京地他也要跟著吃麻煩。

    「何謂刻薄?和中堂,你這話可要說明白!」王傑怒道。

    「哼。錢擔任湖北布政使期間,壓迫得手下官員怨聲載道,難道王中堂你沒有耳聞?」和珅冷冷說道。

    「怨聲載道?不知是哪些官員這麼說的,和中堂可否告訴劉某一聲,劉某也正好回去查一查,看看這些官員的履歷?看看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言!」劉墉說道。

    「劉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是想查到名字之後,去打擊報復那些訴苦的官員?」和珅冷笑道。

    「和中堂說笑話了。劉是何等樣人,難道您還不清楚麼?和中堂恐怕不知道,如果劉某真像某些人那樣無恥無德,可是連祖墳都進不了地!」劉墉淡淡地說道。

    「劉墉你……」臭羅鍋子,居然罵老子祖上沒積德?聽劉墉辱及自家祖先,和珅一陣血氣上湧,白淨地面皮瞬間通紅。

    「好啦。就知道吵!……成何體統!你們的眼裡還有沒有朕?」乾隆突然冷哼了一聲,怒道。

    「臣(奴才)知罪,請皇上息怒。」皇帝發火,劉墉等人自在不敢再吵,一個個跪倒在地,躬身請罪。

    「哼!朕說了,江蘇巡撫地事情,由吏部先草擬人選,跟軍機處商議完成之後再交到朕處。你難道沒聽到嗎?」乾隆又瞪了劉墉一眼,怒聲斥道。

    「臣有罪!」劉墉趕緊答道。

    「哼,有罪?朕看你是老糊塗了。」乾隆又罵了一聲,卻沒有接下去,又把目光轉向了和珅跟王傑,「還有你們兩個。堂堂的軍機大臣,百官領袖,一遇到事就吵個不休,今日只是當著朕的面,明天,你們是不是要當著文武百官,當著外藩屬國的面吵去?」

    「臣(奴才)不敢!」和珅與王傑也趕躬身答道。

    「不敢不敢!你們敢的多了!」乾隆深吸了一口氣,手一擺:「都給朕退下去。」

    「臣(奴才)告退!」

    老大趕人了。和珅跟劉、王傑三人站起身來朝乾隆行了禮,又互瞪了一眼,便轉身向外走去。

    「和珅!」乾隆突然又在後面叫道。

    「皇上有何吩咐?」聽到乾隆叫自己,而沒有叫劉王兩人,和珅心中一喜,又急忙回來跪倒在地,向乾隆問道。

    「和孝的大婚事關皇室顏面,一定要準備好,不得出半分紕漏。明白嗎?」乾隆說道。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不讓皇上與公主失望!」和珅急忙答道。

    「那就好!你退下吧!」乾隆又擺了擺手,說道。

    「奴才告退!」

    和珅再次起身行禮,快步走了出去。他人年輕,很快又追上了劉墉跟王傑兩人,對著兩人得意地笑了笑,擺足了皇帝親家的派頭之後,才邁著官步慢悠悠地往外踱去。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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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赤龍受慶事堪嘉

蘇凌阿確實是一個大麻煩。

    雖說孫士毅跟何貴兩人並不是什麼清廉自守之上面,兩人也並不多麼的貪婪。這幾年的時間裡,在何貴的監督下,廣東的吏治整體上還是比較清慎的,大家該收錢的倒是收錢,但沒有人敢把老百姓往狠裡壓,比起當初富勒渾任兩廣總督的時候,兩廣老百姓的日子倒是好了許多。可是,蘇凌阿一來就不同了。

    「這蘇凌阿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真如果來了,肯定會將兩廣弄得一片污煙瘴氣啊!」何貴有些發愁地地對孫士毅說道。

    「蘇凌阿貪婪無度,我倒是也聽聞過。可此地畢竟還有你何敬之在,他沒那麼大的本事攪出麻煩吧?」

    聽到聖旨說自己陞官了,孫士毅也沒了繼續留在越南的興趣,雖說他現在在那裡就跟土皇帝一樣,可根還在大清國。乾隆有召,他又豈能不來,所以,一接到聖旨,便把那些剩下的事務往別人手裡一丟,自己便屁顛顛地趕回了廣州。只是,聽到自己的繼任者是蘇凌阿的時候,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畢竟,他雖然在兩廣沒有留下多少政績,連條路也沒修起來,可再怎麼說也是有一定的成果的,總不希望被別人給破壞了……不過,話再說回來,蘇凌阿畢竟是和琳的老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能說什麼,再者,他很快就要離任了,兩廣的事情跟他也將沒有太大的關係,就算心裡不痛快,又能說什麼?

    「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聽到孫士毅的寬慰,何貴一陣搖頭:「那傢伙沒什麼本事,只是好錢。偏又跟和中堂是親家。誰又能把他怎麼樣?你知道嗎?他在江蘇巡撫任上的時候,每年光是孝敬和中堂的錢財就有數十萬兩。如今到了兩廣。升了職,這筆錢只會更多……你說他會向誰要去?又會不會因為我地存在而不要?」

    「那你說怎麼辦?我即將離任赴京,也沒有辦法啊。」孫士毅又何嘗不知道何貴所說這些。和珅的手下,除去何貴等有限地幾個人是全憑本事受到重視之外,又有哪一個不是靠著錢財撐開的門路?可誰叫和珅貪財呢?打敗英軍艦隊的那次,他跟和琳一起入京見駕。精心準備了一個由整顆大珍珠雕琢而成的鼻煙壺給乾隆當禮物,結果在見駕之前碰到了和珅,和珅說喜歡那玩意兒,想要過去,他沒敢給,畢竟已經準備要給皇帝了嘛,不好隨便改變主意。醉露書院可是,就在見駕完之後沒兩天。他又另外準備了厚禮去見和珅的時候,這傢伙居然正拿著那鼻煙壺在堂上吸鼻煙兒……看上自己喜歡的,連皇帝地東西也敢想法子要過來,這種人手下又怎麼可能出得了幾個好人?

    「去年的時候,江蘇省的一個偏將,叫楊天相的,捕獲了那裡的一名叫李元龍的海匪頭目,將之押到巡撫衙門。讓蘇凌阿懲處。可是。李元龍只花了五千兩銀子,十幾顆珍珠和一株珊瑚樹,就讓蘇凌阿顛倒黑白,判定是楊天相見財生意,勾結海匪陷害李元龍。且冒領軍功……最後。一個響噹噹的好漢,被他判了個斬首示眾!……這就是蘇凌阿啊。」何貴又自歎道。

    「敬之。你說這麼多,總不會是想讓我跟你一起上書請皇上收回呈命的吧?我可告訴你,這事兒我不管,也管不了!」孫士毅聽著何貴說地這些話,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連連擺手說道。

    「哼,就知道你老先生會來這一手。還堂堂的大學士呢……」何貴瞪了一眼孫士毅,知道這老傢伙又一次犯了膽小的毛病,不過他也沒有強逼孫士毅,雖說孫士毅有好多的功勞都是靠著他才獲得的,可真要是那樣恃功而驕的話,他跟孫士毅這幾年的交情可就白來了,所以,故作模樣的哼哼了幾聲,讓孫士毅稍稍紅了一下臉之後,他便揮了揮手:「算啦。我也沒打算讓你為難。跟你說這麼多,其實也沒有太多事情,只為兩樣!」

    「哪兩樣?」孫士毅急忙問道。

    「我想問你。如果你到了京城,會不會一切都聽和中堂地?並且會跟和中堂走得十分近?」何貴問道。

    「這個……」孫士毅一怔,但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回過神兒來之後,就盯著何貴地眼神陷入了沉思。

    「怎麼,有別的想法?」看到孫士毅這模樣,何貴又笑問道。

    「我說敬之啊,你我相交數年,也算是知根知底……真要是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我孫某人雖說不是什麼偉丈夫,可也不是背後嚼舌頭的小人!」孫士毅突然正色說道。

    「你這話我信!」何貴笑了笑。沒錯,孫士毅確實是有些「膽小」,但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自保。在某些方面,他確實不失為一個可交之人。

    「既然可信,那何不快說?整天就知道賣關子,你還真當自己是諸葛亮呢?」孫士毅也笑道。醉露書院

    「和珅有皇上寵信,權勢日大,但是,他做得太過了。貪污受賄無所不為,做了多少惡事?又讓多少人嫉妒?乾隆爺在的時候,沒人能拿他怎麼樣,可萬一哪一天來個山稜崩……」

    「敬之慎言!」孫士毅面色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小聲叫道。

    「是是是,是應當慎言!乾隆爺雖然上了年紀,但龍體康健,十年八年的恐怕還不會有事兒!」何貴笑了笑,示意孫士毅稍安勿躁,又道:「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我明白就成。不過,雖然時間還早,我卻依然可以斷定,和珅在新皇登基之後,必然會被拿來開刀!……到那時,凡是與他交往過密地,必定都要倒霉!所以,雖然你我如今地腦袋上都頂著『和黨』的名頭兒,可做事兒地時候,還是要小心一些,不宜與他們沾染太多。

    另外。孫老你到了京城之後,還要向福隆安、王傑等人稍稍示好。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出不經意的樣子,向『那位』示好!」

    「我明白你地意思。說起來也是頗有同感。和中堂這些年享盡殊榮風騷,但其終究不是走

    ,難以長久!……只是你這『那位』?」孫士毅眉頭底是指哪一位?」

    「你聽沒聽過一首詩?『乾坤占來景運隆。一般六甲祖孫同,外攘初度籌邊策,內禪無慚太古風!』」何貴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念出了一首小詩。

    「這是……」孫士毅可是正經八百地書生,哪會不明白何貴所念的這首詩是什麼意思。這首詩,分明是一首述說乾隆登基和在位年限,以及其在位之時的作為,還有讓位之法的偈詩。這種東西可是受到朝廷嚴禁的。何貴又不好詩書,又怎麼會知道?

    「我這兒還有一首:『赤龍受慶事堪嘉,哪怕蓮池開白花。二十五弦彈易盡,龍來龍去不逢蛇!』」沒等孫士毅問出來,何貴又接著念出了另一首。

    「赤龍受慶事堪嘉……」孫士毅已經沒興趣去問何貴怎麼會知道這些了,何貴的這首詩已經足以讓他感到一種莫名地興奮:「事堪嘉,事堪嘉……你說的『那位』,莫不就是『嘉親王』?」

    「我也不知道。但是。從許多跡象上看。當今最受皇上看重的皇子,就是十一跟十五,嘉親王正是屬龍!這麼想來,應當不會出太大的錯。」何貴答道。

    「黃?」孫士毅總算閱歷不少。興奮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繼而疑惑地看著何貴,「諸葛亮的《馬前課》。袁天罡、李淳風的《推背圖》,宋時的《梅花詩》,劉伯溫地《燒餅歌》,這些都是為歷朝歷代所禁的禁書,多年下來,已經少有人知曉其中內容。便是許多博通古今的大師,也是一樣。你向來不喜詩書,這黃的禪師詩,你又是從何而來?」

    「呵呵,我倒是聽說過《推背圖》跟《燒餅歌》,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那麼多的預言詩。……看來,這天下之大,果然還有許多許多的未解之謎啊!」何貴笑道。

    「哼,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強求。不過……」孫士毅見何貴又賣了關子,卻也不打算深究,「這些事對我說說也就罷了。我聽過也當沒聽過,你呢,說過也當沒說過。如何?」

    「那是自然!」老子又不傻,會傻到把這種詩到處亂傳?那可是找死。這麼想了想,,何貴又有些猶豫,因為,他所得到的黃的禪師詩,一共有十四首,雖然他因為種種原因,才把到道光帝地幾首弄明白,可是,正因為這樣,他才有些覺得麻煩。因為,黃關於道光地敘述,正是「白龍當道漫騰光,宵勤勞一世忙。不幸英雄來海上,望洋從此歎洋洋。」一句「英雄來海上」,說得何等確切,如果這首詩能夠大規模的傳播出去的話,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如果因此使得清廷對海上的情況注意起來,從而發展海上力量,那可是好事兒。

    「唉,說了半天,你又怎麼對付蘇凌阿?」

    孫士毅並不知道何貴又在想著什麼,再次努力平復了一下「知曉未來」之後地緊張與興奮,他又一副沒事兒人似地口吻向何貴問道。

    「還能怎麼樣?水來將擋,兵來土屯……」

    「咳……」孫士毅憋著笑乾咳了一聲,「沒聽說過。水來將擋?你就不怕淹死?」

    「咳咳……口誤,口誤!」何貴回過神兒來,臉上也掠過一絲尷尬,「蘇凌阿這人沒什麼本事。倚仗的不過就是和中堂跟沁齋地勢罷了。只要你老先生在京城能偷偷的到刑部弄點兒東西出來,我再托人到江蘇找點兒證據,還怕他不老實?」

    「休想。」何貴話一說完,孫士毅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絕了,「雖然你我都心裡有數。可是,和中堂如今畢竟還是和中堂,不是你我能算計的。蘇凌阿又是他的親家,我可不願為了某些事情就去得罪他!你真要想對付人家,自己想辦法,反正別拉著我!」

    「那麼不講義氣?我白給你說這麼多了?」何貴佯怒道。

    「哼哼,明人不說暗話。你打的什麼心思咱們都清楚!還是別裝模作樣了吧?」孫士毅佯做冷哼兩聲,又嘻嘻笑著說道。就像他說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何貴跟他轉悠了老半天,甚至還把那犯禁的禪師詩搬出來兩首,還不就是為了讓他這個即將上任的文華殿大學士能夠在京裡罩著一二,以備和珅下台之時免受牽聯之用?畢竟,何貴的出身就決定了他很難進入朝中為官,和珅這個後台再過幾年又可能會倒掉,所以,不得不為自己備上一兩條後路。而他孫士毅跟何貴交情不淺,又即將入朝做大學士,自然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這也就是所謂的「狡兔三窟」。至於蘇凌阿,不過就是個由頭罷了。

    「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不過,萬一日後我跟蘇凌阿在廣州起了衝突,你在和中堂面前可得為我美言幾句。總不能讓我吃大虧!」何貴也知道以孫士毅的性格不會答應自己剛才的要求,所以又提出了另一條。

    「這個不難。不過,你自己可要把握著一點兒度。別氣一上來就把蘇凌阿給搞死了……真要是那樣,別說和中堂,沁齋那邊兒恐怕先就要跟你沒完沒了!」孫士毅說道。

    「搞死蘇凌阿?你老人家可太高看我了!我就算有那本事,也沒那膽子呀。」何貴歎了一口氣,又苦笑著說道。別看他平時誰也不怕的樣子,可蘇凌阿畢竟不是旁人。

    如果說,這一回來的是其他的和黨中人,他還真不怕。他在和黨之中,跟和琳最談得來,關係也最好,如果是別人,就算惹得和珅不高興,也可以請和琳出面調停,那樣的話,十有八九不會有事兒。可蘇凌阿偏偏就是和琳的老丈人……他跟和琳關係再好,也好不過人家的枕邊人不是?

    「那你打算怎麼辦?」孫士毅又問道。「等見了人再說唄!」何貴搖頭歎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覓棺材本兒來了

乾隆五十四年底,大清國最惹人注目的一場政治婚姻終皇帝乾隆最疼愛的女兒固倫和孝公主與權相和珅唯一的兒子豐紳殷德舉行了大婚。而這一次的大婚,也幾乎使得全國各地稍有些見識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北京城,不管是出於什麼心理,這些人除了默不發聲的,就只有一片讚頌與祝福。

    或許也正是應著這一大片的溢美之詞,相對於其他那些政治婚姻的毫無感情,這一次的新郎與新娘卻是十分幸運的。

    雖然他們之間說到底只是一筆政治交易,尤其在和珅看來更是如此。這位乾隆的寵臣只是要依賴公主的關係來鞏固乾隆帝對自己的寵愛。但是,豐紳殷德與和孝公主兩人卻異常般配,男的瀟灑俊朗,女的美麗大方,而且,兩人在成親之後,關係也異常融洽。固倫和孝公主雖然才剛十五歲,好男服,喜騎射,但在嫁人之後卻並沒有顯現出驕嬌二氣,反而一切為了丈夫著想,幾乎盡顯一切封建社會女性所應有的美德……這讓幾乎所有準備看著和珅吃癟的人都大為失望,卻又讓和珅本人喜出望外。

    而兩廣總督蘇凌阿就是在參加完這場大婚,遞交了豐厚的禮物之後才出發南下的。

    乾隆五十五年初,這位新任總督在離京一個多月之後到達廣東。陸路提督圖薩布,巡撫何貴,布政使百齡,按察使馬文山等人派人打探著消息,聽到他即將到達廣州,便率領廣東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到城門口迎接。

    ……

    「何大人,您以前見過這位蘇制台是不是?可知他老人家有什麼好惡?」

    迎接上峰自然要來得早一些。何貴等人站到城門口的時候,路上還沒有蘇凌阿一行的影子。根據圖薩布的探馬回報,那位新總督還在五里之外。所以。一干有點兒地位官員的就都圍上了何貴,想提前打探一下蘇凌阿地喜好。而這中間問得最直接的,就要數總管廣東綠營軍的圖薩布了。孫士毅、和琳兩人都因為軍功升了職。漲了爵,就他這陸路提督沒什麼事兒,雖說也是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但總得來說還是心裡不好受。可是,再不好受,該巴結地還是得巴結。

    「見過是見過,可並不熟兒!」何貴坐在何進喜搬來的椅子上嗑著瓜子兒,一副神叨叨的模樣,「而且。我還是十多年前在北京跟他見過一次,之後他外放了。我也就再沒跟他見過,連通信也沒有。所以,你們也別跟我打聽,免得聽到什麼錯的消息,到時候還反過來怪我!」

    「嘿嘿,大人,有一點兒是一點兒,您就說一說吧。就算錯了,我們也不敢怪您呀!」廣州知府張慎和笑道。

    「就是。他就沒跟您提過這位丈人公的事情?」又一名知府問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難道你沒事兒就跟別人提你老丈人?」何貴瞪起了眼珠子。「一邊兒等著去。到時候自己看!」

    「……」

    何貴平時的脾氣不錯,只要不是貪贓枉法什麼的被他給抓住了,待誰都客客氣氣地,熟一點兒的還偶爾開個玩笑。所以,這些官員平時也都敢跟他說話。可這些人沒想到何貴卻會突然發脾氣。一眾人等愣了一下。只能訕訕退到一邊。暗自躲到一旁揣摩何貴是不是因為沒能接替孫士毅當上兩廣總督。反而被蘇凌阿這突然殺出地一匹黑馬給攪了局而感到不滿。

    「我說何大人,你這是怎麼啦?你跟這位蘇制台可都是和中堂門下。難道還有什麼過節不成?」別人不敢問,圖薩布自認地位也不在何貴之下,相互之間也算是交情不錯,便又敲起了邊鼓。結果,他這一發話,旁邊的張慎和等人也都紛紛豎起了耳朵。要知道,何貴雖然脾氣還不錯,但也是人人盡知的強勢之人,孫士毅在的時候,堂堂的兩廣總督卻也有許多事兒要聽巡撫「吩咐」。如果這回何貴真的跟蘇凌阿有過節,那他們這些當手下的豈不是要被夾在中間,麻桿打狼兩頭怕?沒錯,總督是厲害,可何貴這巡撫也不是省油的燈啊。當年這位爺還只是普洱知府的時候,就敢跟李侍堯那等強人對著幹,又怎麼會怕了區區一個蘇凌阿?

    「別瞎猜了,我跟蘇制台沒有過節。」看著一干人等有些擔心的眼神,何貴搖頭答道。

    「那看您這……怎麼好像不太高興地模樣?」圖薩布又小心地問道。

    「哼,看我不高興?」何貴冷笑了一下,「你們待會兒就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了!」

    ……

    待會兒就知道了。何貴地話有點兒懸懸的感覺,讓所有人都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擔心。直到一頂八人招的綠呢大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這種心情才在迎接新任上司的緊張之中被沖淡了一些。

    那頂綠呢大轎地速度並不快,抬轎地八個轎夫看上去也很吃力。再加上一應的總督儀仗、護衛、家眷……半個時辰之後,那轎子才停在城門口。領頭地戈什哈一聲「落轎」,接著,幾個跟著一起走來的丫環就趕緊走到轎子門口,掀開轎簾,攙出了裡面的那位……

    「這傢伙是怎麼養的?」

    何貴已經記不太清自己當初在北京的時候跟蘇凌阿見面的那一次的情景了,只記得這位老兄當時就已經很胖很胖。可是現在,他卻又不得不將這「很胖很胖」四個字後面再加上兩個「很胖」。……現在的蘇凌阿,根本就是比肥豬還要肥豬。怪不得剛才那八個轎夫那麼吃力,落轎之後

    就忙不迭的喘氣兒呢,沒見那兩個攙扶的丫環光是攙臉兒冒汗了?可憐的小姑娘呀。

    「何大人?……」

    按禮節,蘇凌阿一露面,迎接的文武官員就要在何貴的帶領下行禮致詞,以示歡迎。可沒有人想到。何貴卻盯著蘇凌阿地肥碩身材犯愣。布政使百齡就站在旁邊,雖然也對蘇凌阿的肥碩感到驚愕,但卻並沒有太過吃驚。見狀趕緊用胳膊肘捅了何貴一下,又輕聲提醒道。

    「唔!」何貴也回過了神兒來,對著正因為他那異樣的眼神而面露苦色地蘇凌打了個哈哈,「蘇大人遠道而來,下官等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哈哈哈……何大人不必如此!你我之間,哪還用得著如此客氣?」蘇凌阿也乾笑了兩聲,大聲說道。不過。他沒能笑兩聲,就開始喘了起來。整個身子也幾乎都要壓在身邊的兩個丫環身上……看得出,這兩個丫環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力氣比較大的那種,要不然還真撐不住。

    「就這模樣,還當總督?」何貴身後的一眾官員無不暗暗腹誹。

    「來來來,蘇大人,下官為您介紹一下廣東省的諸位官員……」何貴沒有理會太多,轉過身去又向蘇凌阿介紹起了其他人:「這位是廣東陸路提督圖薩布圖軍門……布政使百齡百大人……按察使馬文山馬大人……廣州知府張慎和張大人……肇慶知府……」

    廣東共有九府,七直隸州,三直隸廳,另外三個散州與一個散廳。何貴將這些官員都一一與蘇凌阿做了介紹。接著又是一些就近的縣令……他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結果,等到挨個介紹完了之後,蘇凌阿也已經差不多了。……其實光論體力,蘇凌阿倒也不至於這麼不堪,關鍵是從北京出發之後。他就沒有一天消停過。兩廣可是肥差。為了早早地趕到廣東上任,他不惜拖著肥碩的身軀坐上了馬車疾趕!直到快到廣州了。他才換上了轎子……本就身體不好,這麼一來,就更加受不了了。早就已經腰酸腿疼,渾身難受了好幾天。人又胖,自然就有些站不住,再加上腸胃不好,肚子裡敢難受……可是,就算受不了,他也不能不接著往下挨,人家何貴以巡撫之尊把所有人都介紹了一遍,多有禮貌?眼前這一個個可就是他以後的「衣食父母」呀。

    「蘇大人,您就不跟大家說幾句話?」好不容易,何貴終於把所有人都介紹完了,又拉著蘇凌阿站到大家面前問道。

    「這……啊!」蘇凌阿已經有些懨懨了,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他本就不是什麼學而有術地人物,當官就是為了摟錢,除此之外任事不管,雖說也是官場老油條,但自從攀上高枝兒之後,就沒怕過誰。何況在他看來,和珅剛剛跟乾隆結了親家,正是紅得發紫之時,兩廣一帶又天高皇帝遠,自己身為總督就是這片地皮上最大的一號,何貴這巡撫也是自己一夥地……所以,看著面前一眾眼巴巴地官員,他努了努嘴唇,說了起來:

    「今日勞煩諸位大人了。不過,皇上厚恩,讓蘇某來兩廣覓棺材本兒,還望諸位大人莫要讓某家失望啊!」

    ……

    沉寂。

    蘇凌阿的話說完之後,廣東省一眾官員一個個大眼望小眼,小眼望更小眼兒,突然就陷入了集體失語的境地!……雖說這年頭消息不是十分靈通,可大家也在官場上了都混了幾許時間,對蘇凌阿的事跡也都馬馬虎虎知道一些。也都知道這主兒是一位貪官。可是,貪到這種公然索賄,連一絲掩飾也沒有的境地,也未免有些過於誇張了吧?而且,這麼一來,大傢伙準備的「禮物」是不是還能拿得出手呢?

    蘇凌阿或許是早就見識過了自己話語的威力,見眾官員都不說話,也不理會。跟何貴拱了拱手,便由丫環攙著,重新進入了那大號的綠呢大轎,由嚮導領著去總督衙門接印去了……這一路趕來太累,他已經跟何貴說了,接風宴就算了!

    「何大人,你剛才那句『待會兒就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圖薩布靠到何貴身邊,看著那漸漸遠去的綠呢大轎,「這位主兒可不比孫大帥,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大傢伙兒可都拿你當主心骨呢!」

    「就是,這樣的總督咱們可是頭回見。撫台大人,您看咱們到底該怎麼辦啊?」另有人也問道。

    「怎麼辦?哼……」何貴冷笑了兩聲,接著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人家可是總督,我只是一個巡撫,官兒又沒人家大……反正我把話撂這兒,想討上官歡心,沒有關係,可誰要是敢刮地皮禍害老百姓,我就先扒了誰地皮!」

    「撫台大人……」

    「別問我。」見到眾官員還想說話,何貴手一擺,招呼了一聲遠處地何進喜兒:「去把馬牽來。回家!」

    「是,叔。」何進喜正在旁邊啃著一根隔年的老玉米,聽到何貴的吩咐,把口裡的棒子往旁邊一甩,立即就去牽馬。

    ……

    「藩台大人,您看……?」

    總督放下話走了,巡撫也放下話走了,可兩個人卻又留下了讓大家左右為難的命令。無奈之下,眾官員又把目光投向了布政使百齡!結果,很快,百齡便在眾人渴望地目光之下落荒而逃……而等大家再要尋找三大巨頭中僅剩地臬台大人的時候,才發現,在此之前,按察使馬文山就沒有了蹤影!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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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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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凌阿確實不是什麼聰明貨色,自以為當上了兩廣總督,就成了廣東廣西兩省的頭一把手,事實上的「南王」,再靠著在京城的大樹,只要發一句話,底下的油水就會沽沽的往上冒,直至讓自己吃飽喝足再捎帶上幾大池子……可他沒有料到,事實很快就無情的擊碎了他的幻想。

    自年初到任開始,一直過了三個月,除了有限的幾個官員贈送了一點兒並不能讓他滿意的禮物之外,廣東一省居然愣是沒人再向他送過一點兒東西。面對這種情況,蘇凌阿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旁敲側擊的不夠,便又假借「開會」的名義,召集廣東官員,差一點兒就擺明想要賄賂了,可是,這幫官員居然一個個裝傻充愣,態度好一點兒的顧左右而言他,差一點兒的,哼,居然躲到後面哼小曲兒去了。

    對此,蘇凌阿自然怒不可遏,便找了幾個官員,諸如廣州知府張慎和等人,打算先從這幾人身上開幾刀,來一招殺雞儆猴。可是,他是找碴寫一份彈劾奏折上去,可沒過多久,那份奏折就被發了回來,上面還附帶了斥責他的話語……雖然這話說得不是很重,但也足以讓他感到難受了。最重要的是,他從這份奏折上,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老是收不到賄賂的原因:何貴,這個他本以為應該是同夥的傢伙,居然在暗地裡跟他做對,使勁地壓制著那些官員,不許這些官員向他送錢。而等到他想找那些官員麻煩的時候,何貴又上表護持著這幫傢伙,讓他做無用功。

    蘇凌阿聞知之後自然大怒。派人把何貴找到總督府,當面鑼,對面鼓地質問了一通。可是,何貴就像那廟裡的泥塑木雕,也不跟他爭,也不跟他吵,聽完話之後。抱抱拳就走了。就把他幹晾在那兒。

    於是,從此以後,廣州城內,總督與巡撫的對立便開始了。

    蘇凌阿自覺吃了大虧,仗著自己是總督。幾乎是開始逐個兒的檢點廣東官員。可總督是總督,主要在一個用眼的「督」,對一省政務,還不如何貴這個能夠動手的「撫」管用。何貴又在廣東跟孫士毅一起碰趴下過富勒渾這前任總督,威名赫赫,加上前些年累積下來的那些凶名,那些官員縱然被蘇凌阿擠兌的再狠,也不敢隨便犯事兒。而且蘇凌阿是刮官皮來的。是想擠他們地油水,何貴呢,在他們遇到麻煩事兒地時候卻會出面護著……再加上兩者都是和黨的中堅人物,不見得誰就比誰差。這麼一來,那些官員自然是向著何貴多一點。雖然也有幾貪心的想靠著蘇凌阿刮刮地皮,可大環境不配合,蘇凌阿本就餓著呢。他們刮的地皮還不夠給人家塞牙縫的。這種自己撈不到好處,還要得罪人地活計。又有誰願意常幹?再者,何貴整人的時候也不像蘇凌阿那樣只是誣陷,都是真憑實據,蘇凌阿想護也護不住,所以。有了幾起例子之後。廣東的官員除了那些個窮的實在沒人願意去找的,幾乎都附在了何貴的身後。基本上沒人去理會蘇凌阿了。

    這種情況自然讓蘇凌阿十分不滿。可他自己只是單個兒,撼不動人家一夥子,只有轉變思想,走曲線戰略,又把目標定在了在越南大戰之中發了財回來的廣東水師身上。誰叫水師的許多將領都是海盜出身呢?像鄭流唐、李相清,以及被裹脅著投降地鄭一、梁保等人,哪一個身上沒有些案底子?所以,蘇凌阿找了幾個「苦主」,裝模作樣的擺出了一副要與民伸冤的架勢,把目標定在了這幾位身上。在他看來,這幾位的身家都應當豐厚無比,只要使勁兒搾幾下,自己這半年的「損失」就能全撈回來了。可是,他想的不少,卻忘了水師之中還有不少士兵也是鄭一這些人的海盜弟兄。和琳在地時候,待這些人不錯,這些人的家屬又都在岸上,自然不會鬧事兒,可和琳不在了,蘇凌阿又要來攪事兒,這幫人可就不會客氣了。再加上還有其他地士兵一起起哄,結果,蘇凌阿險些激起水師嘩變。要不是何貴聽到消息到的早,蘇凌阿派來的那幾個親信就變成肉泥了。

    就這樣,鬧來鬧去,蘇凌阿最後也明白了自己雖然是總督,卻沒有何貴在廣東呆得久,比不上人家在這裡的勢力,不管軍方還是官方,都是如此。所以,考慮了一番之後,便打算先放過軍政方面,仗著兩廣總督擁有管轄十三行的特權,先找那幫行商吃一頓飽地。可是,當他派人以稽查稅帳等名頭找到十三行地時候,才發現人家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他的人呢。各種帳本,幾大厚摞往總督府一撂,任他查。這麼一來,很快,他就發現了夾在裡面地一份兒小帳本。那是十三行董事局十幾名董事的分紅記錄,其中一份兒記錄說是送到了北京的某處地方……那地方他也知道,入京的時候還住過一回,屬於和名下!

    結果,十三行也不能查了。如果因為他找了十三行的麻煩而讓和的分紅受損,後果可就嚴重了。他再貪婪,也不敢跟和搶食吃。

    於是,如此這般,蘇凌阿到了廣東半年之後,愣是沒撈到幾個錢。按幾個熟知情況的人所說的,比孫士毅在的時候還有不如……人家孫士毅不張口,不挪窩,不算打越南那回,每年光是白得的好處也有七八萬兩呢。北京。和府。

    「聽說蘇凌阿瘦了。到廣東的時候,聽說是兩百四五十斤,現在過了半年,就只有不到兩百斤了……而且還有往下瘦的模樣?」

    兩廣總督跟廣東巡撫鬧矛盾的事情經過半年的傳播,官場上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可是,似乎有默契的,沒有人將這事兒在朝堂上捅出來,更沒有人將這事兒告訴乾隆……或許是有人偷偷的告訴了,乾隆沒有表現出來。甚至就連蘇凌阿跟何貴發來的誣陷與辯白的奏折,最多也只是傳到軍機處便被發了回去。

    和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他不願意自己手下的兩名重要人物掐架地事情被乾隆知道,因為那樣一來,他就有可能會損失其中一個;而阿桂、福隆安、王傑、劉墉等人卻是打算著看好戲。想看看到底是蘇凌阿整倒何貴。還是何貴再扳一城,連續第二次整翻一個總督。反正,不管是誰整趴下誰,鬧到最後,找個人把這事兒往乾隆那裡一說。鬧事兒地兩個人都得不了好兒。那時候,兩廣可就空下來了。

    「是有這事兒。聽說兩人現在過得都特別鬧心……」

    和對面坐著的是孫士毅。雖說孫士毅以前也是和保舉起來的,但如今此公貴為文華殿大學士,也是屬於宰相一級,除了實權不夠之外,跟和也算是一個級別。所以也就不便交往頻繁。自從入京之後,孫士毅除了開始的時候送過一次禮,就很少再來和府了。最近倒是跟原大理寺少卿王爾烈過從較密。不過。孫士毅還是都察院右都御使,負有監察百官的職責,打著「學習」地名號接近王爾烈這昔日專審官員的大理寺副頭領也沒人能說什麼。何況,王爾烈文名動天下,如今又已經閒散在家,連門都很少出,別人也看不出孫士毅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之處。只覺得他是真心求教,也不會覺得這傢伙的目的其實是王爾烈昔日的學生。今日的嘉親王永琰。

    「智冶兄,你跟何貴相交數年,又在兩廣當過一任總督,如今廣東那兩個傢伙鬧得不像話,你可有什麼辦法?」和又問道。

    「中堂取笑孫某了。」孫士毅笑了笑。他可不敢在和面前充大頭。「蘇凌阿跟您是姻親,何貴又是難得的能臣。他們兩個的事情,還是得您發話才成啊!」

    「可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發話呀!」和擺出了一副苦惱地模樣,「蘇凌阿這傢伙我自然清楚。這些事兒也都是他先鬧出來的。可就像你說的,他再怎麼說也是和琳的老丈人,我總該賣他一點兒面子。要不然,別人一看我連自己的親家都護不住,指不定還會怎麼想。……可話說回來,何貴這傢伙我也不好動呀!」

    「何貴自出仕之時起便在中堂麾下,一直以來也頗受您扶持,算得上是您的門生。中堂大人您如果覺得他過份了,寫封信訓斥訓斥,讓他老實一點兒,讓著蘇大人一些不就成了?」孫士毅有些訝異地問道。他可沒想到何貴在和的心目中居然還這麼有地位。要知道,何貴一向很少給這主兒送禮,就算送,也從來沒有什麼出色地玩意兒。哪跟得上蘇凌阿親家翁的身份加每年幾十萬兩銀子地孝敬?

    「讓?這個何貴自從出仕之後,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讓當郎中的時候,就敢當著皇上的面掀翻兩個巡撫,最後弄得甘肅省的官員掉了一地的腦袋。何況現在?再者……他終究也對我有恩吶!」和有些憤憤地冷哼了一聲,接著又變得有些苦惱起來:「當年,白蓮教王倫造反,我跟國泰兵敗在逃,是他派人把我救到了兗州,雖說只是偶然,可救了就是救了。後來,兗州勢危,他頭一個就想著先派人把我送到河道衙門那安全之地!再後來,王倫數萬大軍圍困濟寧,他又不顧安危,親自率兵來援,結果在入城之前遇到埋伏,真就險些把自己地命搭進來。這份兒情,我可一直都記著呢。何況,他還幫了和琳好多次,和琳能如此快速地陞遷,這裡面可有他許多的功勞……這麼多地事情,你讓我怎麼去訓斥他?何況這些事兒還不是他先搞出來的。」

    「中堂大人如此顧念舊情,孫某感沛不已!想來何貴如果知道這些,肯定也會感激不盡的。」聽到和這些話,孫士毅也禁不住有些意動。沒錯,和確實是一個混蛋,是貪官污吏之中的巨頭,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大清朝廷之中的腐敗之源,可是,這傢伙也確實是一個很念舊的傢伙。就像當年貧寒之時嫁給他的馮氏,還有昔日困苦之時不離不棄的劉全,他都十分看顧。只要不跟他做對,他從來都不會害你,求到了,他還會幫你過得好好的。和,就是這麼一種不理公義,卻重私誼的傢伙。當然了,以他和某人如今的作為,能與他有「私誼」的,倒是人渣居多。

    「感激不盡就算了。只要不罵我,說我不念舊情就行了。」和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對孫士毅說道:「所以,這回恐怕就要麻煩智冶兄你了!」

    「中堂您有何吩咐?」

    這裡面又關我屁事?孫士毅看著和的笑臉,只覺得嘴裡有些犯苦。他跟何貴這幾年雖說不是朝夕相處,但也看得出來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沒錯,何貴看上去確實挺狡猾,挺會算計人的一個人,可他是什麼眼光?自然看得出來何貴處事的原則早就已經印在骨子裡了,是絕對不會有所改動的。自己如果幫和勸話,到時候蘇凌阿要是再做惡,以何貴狡詐加強硬的性子,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文華殿大學士又怎麼樣?沒見何貴已經連和倒台都算計起來了?自己在兩廣的時候,多少事情都是按照何貴的安排做的?如今在北京,交好王爾烈,借此再交好那位嘉親王,說到底,還不是照樣在按何貴的安排在做?那主兒,眼光無人可比,心思可比眼前這位和中堂還深三分呢。

    「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寫封信,就用你自己的口吻,勸一下何貴,別讓他再跟蘇凌阿鬧了,凡事稍讓著一些,這滿天下哪裡沒有收錢的官兒?何況廣東這膻腥之地?……我呢,也寫信給蘇凌阿,讓了收斂一些,別再惹何貴生氣,你看如何?」和說道。

    「這……」孫士毅低下眉頭思考起來。和這樣的說法,也算是給足了何貴面子。讓人家蘇凌阿堂堂的總督別去惹何貴這巡撫生氣,這還有什麼說的?可關鍵是,孫士毅十分清楚地知道,何貴是絕不會同意蘇凌阿在廣東刮地皮的。

    「怎麼,智冶兄以為不可?」和又問道。

    「中堂大人……」孫士毅知道和已經有些不耐了。可信是這麼容易就寫的嗎?滿天下哪裡沒有收錢的官兒?這話要是寫到信上,那可就是「不修德行」的證據。最後不管是落到和,或者是何貴手裡,反正都不會讓他安心。所以,使勁兒地攪了攪腦汁,孫士毅終於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中堂大人,孫某以為,此事光寫信給蘇凌阿蘇大人就行了。」

    「這話怎麼說?」

    「呵呵。其實何貴這人並不是那種不開通的人。只是其本人出身,讓他不願意去過於壓迫百姓。可是您別忘了,何敬之可是號稱金點子。蘇凌阿守著這麼一個搖錢樹,又何必非要去招那個罵名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總督向巡撫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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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五十五年夏,廣東省遭遇了一場聲勢巨大的颱風。按照巡撫何貴「以往」的經驗,這場颱風的中心風力絕對是十二三級以上。因為,據沿海水師所報,海邊被大風吹起的巨浪就足有一丈多高,最高的時候幾近兩丈,都可以稱得上是海嘯了。而且,沿海府縣也有奏報,說某地的沙灘在巨浪之下,已經被消蝕一空,只剩了一些沙礫。廣州府沿海的海堤也被撕開了一道十幾丈寬的口子,雖說沒有造成什麼傷亡,可損失也是不小。

  不過,這些倒也不算太過重要。廣東位於沿海,哪一年不要經歷幾場颱風?關鍵是,這一次的颱風是實打實地從珠江口那裡登陸的,其目的不管是哪裡,反正是直直地朝著廣州城刮過來了。雖說廣州城牆高大,城內的各種建築也大多比較堅固,並不害怕巨風。可是,廣州附近就不行了。這裡可是人口密集區,而且房屋多為木質結構,有的甚至還是土坯房,很難經受住大風暴雨的侵蝕,尤其是這種規模勢頭的。

  所以,在颱風登陸之前,何貴就下令各級官府嚴陣以待,將附近百姓盡可能的遷往安全地帶,哪怕就是一隻雞,也不許留在那些危房之內。[妹妹小說網]就連水師,也全部都躲到了九龍灣裡,連大嶼山等地的港口也不敢呆了。而其他方面,因為已經有了數年的抗颱風經驗,大家倒是都做得不急不躁。

  因為颱風的來襲,整日大雨傾盆,明明是夏天,穿得少點兒往外邊一走還覺得凍得慌。所以,街上已經幾乎沒有了什麼人。就是那些客棧酒樓什麼的。也很少有開業的。反正都沒什麼客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巡撫衙門專責守門的親兵,鄒水來跟諸葛山就清閒了下來。本來嘛。一般地門子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是有些不樂意地。因為對一般的門子來說,沒有人進門兒,就意味著沒人來送「門敬」,收入就會銳減。可是鄒水來跟諸葛山卻不同。巡撫衙門的門子是不許收門敬地,要是收了,那就只有走人。兩人平時拿著軍營裡的俸祿,當門子每月還有巡撫大人的賞賜、月例,加起來一共三份工錢,倒還真不敢犯這個戒。所以。兩人對如今門可羅雀的情況也不在意,問廚房要了點兒菜肉,又冒著風雨去打了點兒小酒。[妹妹小說網]便在門房裡架起小炭爐吃起火鍋來了。一邊吃喝,一邊再哼上幾句小曲兒。倒也頗有一番自在。

  不過,兩人還沒有吃一會兒,就聽到外面一陣捶門聲。把旁邊的偏門打開一條縫一看,這人兩人還都認識……半年多以來,總督衙門跟巡撫衙門鬧對立。蘇凌阿老是吃不住勁兒。找上過門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面前這位名叫傅宇倫的把總開道。也因此,這傅宇倫被兩人戲稱為總督衙門開路旗牌官。

  「哎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傅大官人!您老來我們巡撫衙門又有何貴幹?我們巡撫大人現在正忙著安排各地防禦颱風,可沒什麼空跟誰說話聊天帶打屁!」

  諸葛山是一個三十來歲老兵油子,平時最是愛聽《三國演義》,常常以自己不是諸葛亮的直系後裔而扼腕長歎……不過這傢伙卻一直懷疑自己身處廣東,有可能是當年的東吳大將軍,也就是諸葛亮他大哥諸葛瑾的子孫後代。最近這半年來,蘇凌阿幾次找上門來,雖然何貴沒跟其一般見識,可他們這幫底下地小角色明裡暗裡倒是沒少吵過架,見過就譏諷更是家常便飯。[妹妹小說網]所以,諸葛山很是溫習了幾遍諸葛亮罵死王朗的情節語句,雖然那些話他一直說不出口,可氣勢每次都是拿足了的。

  「今天不是來跟你們吵架地。我們總督大人駕到,還不趕快把大門打開?」傅宇倫也不理會諸葛山的挑釁。吵架鬥嘴當然不能當著頭頭們地面,以往他都是等正主兒進去了之後才開始跟這兩人互掐。

  「哼哼,總督大人?」鄒水來從門縫裡伸出了腦袋,朝門口台階下的綠呢大轎看了一眼,又抬眼望了望天上濃重的烏雲以及依舊瓢潑而下的大雨,才繼續說道:「我說傅大官人,你發什麼夢呢?這麼大的風雨,總督大人他老人家怎麼會出來?再者說了,總督大人地品階可比我們巡撫大人要高,真要有事兒,派你來說一聲叫過去不就行了?用得著親自來?」

  「你們少給我故意攪和。今天是真地有事兒。[妹妹小說網]」傅宇倫朝兩人瞪起了雙眼:「趕快開門,要是誤了功夫,拿你們兩個是問!」

  「哼,你耍什麼威風?老子在巡撫衙門守了幾年的門兒,還沒見誰能在這裡耍過官威呢?當年和中堂親自南下,到這兒來也是客客氣氣地,你傅大官人又算哪顆蔥?」鄒水來不屑地冷哼了兩聲,就是不開門。原來,前些日子,蘇凌阿被何貴氣到不行,便想了一個邪乎招想損損何貴。這傢伙讓人把自己的頂戴花翎跟朝珠放在綠呢大轎裡面,又讓人抬到巡撫衙門。按照禮數,何貴品階稍低,就算跟蘇凌阿不和,但人家來了,也確實得出門相迎。可沒想到,對著綠呢轎子施了半天的禮,拜的卻是蘇凌阿的頂戴跟朝珠……這事兒傳出去也確實很讓人不爽。當時去給何貴報信兒的就是鄒水來,雖說何貴對這種小把戲並不在乎,可他卻十分不安,認為是自己的原因讓何貴丟了回人。從那以後,這傢伙就打定了主意,不見到人,絕不開門放行。對當日帶著蘇凌阿大轎前來的傅宇倫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好臉色。

  「算啦算啦,總督大人來了,咱們還是先給巡撫大人通報一聲,免得人家說咱們巡撫衙門的人沒規矩!」諸葛山年紀稍長,眼力也比鄒水來毒一些。[妹妹小說網]看著門前那頂綠呢大轎在大風大雨之中依舊穩如泰山。甚至連一點兒晃動都沒有。估摸著裡面坐的真有可能就是那份量極足的蘇凌阿蘇大總督。雖說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又要來興師問罪,可那就不是自己這種小兵子能管地了。所以,推了推不情願地鄒水來。叫他進去通報,自己卻把偏門一關,又走過去開了大門兒。

  颱風的防禦措施在風來之前就要做好,颱風來了之後,除非發生緊急狀況,倒是很少有什麼事兒了。所以,何貴也跟鄒水來還有諸葛山一樣躲在家裡歇著。不過,前段時間佈置這,佈置那。雖說是累了一些,可一清閒下來,反倒是有些空落落的了。所以。何貴就把兒子何義從師雨煙那裡搶了過來,帶到客廳逗著玩兒。

  說起來。已經四歲地何義確實是何家的中心人物。小人兒雖然長得虎頭虎腦,外帶著一絲憨氣,行事卻又總有著幾分不傷大雅的小狡猾。[妹妹小說網]幾年來倒也給大家添了不少樂趣。何貴雖然不像師雨煙那樣整日跟兒子相處,但也十分疼愛這個家中的小苗。也十分珍惜與這小娃娃相處的機會。可是他沒想到,自己正逗著兒子樂呵呢。鄒水來卻前來稟報說蘇凌阿來了。頓時大為掃興。但又不能不見,只得趕緊讓人把兒子帶回後院。,免得呆會兒與蘇凌阿吵架嚇著了這心肝寶貝兒。他自己又換上官服,準備出門迎客。不過,還沒等他走出客廳,就見到蘇凌阿帶著一身的肥肉,顫顫悠悠地出現在了客廳前面,臉上還帶著一副讓人十分噁心地笑容,甚至就連這傢伙說出的話,也讓何貴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原來,這位半年來一直跟何貴鬧騰個不停,幾乎是見面就吵的傢伙開口說地竟然就是:

  「敬之老弟!」

  「不敢當不敢當。總督大人客氣了。下官可當不起您這稱呼……」

  何貴打了個哈哈,趕緊皮笑肉不笑地把蘇凌阿的話擋了回去。叫得這麼熱乎,誰知道這死胖子又是想耍什麼鬼?他現在可沒空跟這傢伙玩兒心眼。[妹妹小說網]不過,話是擋回去了,何貴卻沒有料到蘇凌阿居然會做得這麼「絕」……這傢伙,沒等他說完,居然就那麼直直地跪了下去!

  「敬之老弟,老哥哥這半年多來讓你生氣了,今個兒我給你陪罪來了!」

  說完,蘇凌阿也不等何貴說話反應,忽哧忽哧的就磕起頭來……這傢伙太胖,肚子也太大,有些彎不下腰,朝下一點一點地,可確確實實在是磕頭。

  「哎哎哎,總督大人,您這是幹什麼?」

  何貴這回可真的是被嚇了一跳。總督給巡撫磕頭?這要是被御使知道了,一道彈章就能要了他半條命!所以,一個箭步他就跳到了一邊,接著,就衝過去強行把蘇凌阿給拉了起來。……兩人這半年來幾乎是見面就吵架,為了不失形象,會面地時候總是把那些下人都轟到一邊,要不然,何貴才不會自己幹這體力活……蘇凌阿實在是太重了。

  「老弟你別拉著我。[妹妹小說網]我不是個東西,老惹你生氣……今個兒,你一定得讓把這頭磕完!」蘇凌阿一邊掙扎往下跪,一邊叫喚,兩百斤的重量讓經常鍛煉的何貴險些沒能拉住。

  「總督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位卑職小,可受不起你這大禮!」何貴使勁兒地拉著蘇凌阿,說道。

  「你還叫我總督大人?老弟,你是不是不想原諒我?那我再磕……」蘇凌阿扭動著肥碩的身軀,就要再次彎腰跪下。

  「我,我原諒你什麼?蘇凌阿,你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出來,別耍這種妖蛾子。……你這個樣兒,算什麼爺們兒?」這傢伙沒完了?何貴看著蘇凌阿的舉動,有些惱了,把正抱著地胳膊使勁兒一甩,又大聲質問道。

  「老弟……」

  「別叫我老弟。我跟和沁齋平輩論交,您老人家是他地岳父老泰山,是我的前輩,我可當不起您這稱呼!」何貴冷冷地說道。

  「……」蘇凌阿地表情有些犯難似的,但終究還是改了對何貴地稱呼:「敬之……我知道你生我地氣。[妹妹小說網]是。我這到任以來。就一直跟你對著幹,可是,我那也是有苦衷的呀。俗話說的好:千里當官只為財!我又沒有你那掙錢地本事。不向底下人收點兒好處,又哪來的金銀交給上面?那些人要是收不到好處,還不是找你我的麻煩?你說是不是?」

  「找您的麻煩?哼,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吧?……也別拐彎兒了,您老人家有什麼事還是直說吧!」何貴沒理會這些,繃著臉自顧坐到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又冷笑說道。

  「敬之!」蘇凌阿看何貴一副硬梆梆的作派,知道對方對自己磕頭賠罪的戲碼並不感興趣,乾脆也就懶得再裝。端直了身子湊到何貴身邊坐下,一本正經地道:「敬之,你有你的脾氣。老哥哥知道。也知道你不想讓老哥我在廣東官場上賺些好處,怕苦了百姓。可是。你不讓我去賺好處,老哥哥我也交不了差。……你要是不想讓我刮地皮,也行,可是,你得給老哥哥我找一條生財之道!」

  「什麼意思?」何貴聞言一怔。[妹妹小說網]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意思。」蘇凌阿突然抖著臉上的肥肉笑了笑。「前兩天和中堂來了信,臭罵了老哥我一頓。說你何貴何敬之是天下聞名地金點子。簡直就是陶朱公再世,我守著你這麼一個搖錢樹還要去鬧騰著刮地皮,簡直就是混帳加三級。讓我來向你磕頭賠罪……至於剩下的,老弟你總該能明白了吧?」

  「你是說……」

  「沒錯。和中堂讓你給老哥我找一條生財之道,別的,嘿嘿,都聽你地也行,反正只要是有了錢,我無所謂。」蘇凌阿說道。

  「我已經很久不做生意了!」何貴皺眉道。給蘇凌阿找條生財之道?說的容易。這傢伙地胃口大到要命,在江蘇的時候,每年都能搜刮幾十萬兩甚至上百萬兩的銀子,自己又能找到什麼生財的方法滿足他?販鴉片?那還不如直接在虎門點把火把自己燒烤了算了!

  「這些我不管。」蘇凌阿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反正我這頭也磕了,罪也賠了。你找不到生意給我,那可就是你地錯。到時候,和中堂那邊兒我沒法交待,就只有刮地皮。那樣地話,你要是再找我的麻煩,和中堂那邊你也交待不了……」

  「你這不是無賴嘛!」何貴叫道。

  「這年頭,什麼都是假地。君騙臣,臣騙君;父騙子,子騙父;自己還能騙自己。就只有錢這東西,看在眼裡是真的,捏在手裡也是實的。……為了錢,無賴又怎樣?」蘇凌阿哼道。

  「你……」

  「行了。和中堂吩咐的我可是都做了,敬之老弟,剩下的可就等你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要是沒東西拿給我,那可就別再在老哥哥我做事兒的時候找麻煩。那個……我就先走了,你慢坐!」蘇凌阿吃力的站起身來,說完就往外走。事實上,要不是憚於和的嚴命,他才不會來向何貴低頭呢,畢竟這半年來兩人之間處得很不愉快,他這個總督的臉面都丟盡了。可話說回來,如果何貴真能幫他找到一條生財之道,坐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做就有錢收,他也是很樂意的。

  「慢著!」

  見蘇凌阿一步三晃的馬上就要走出客廳,何貴突然在後面叫道。

  「怎麼?老弟你還有事兒?」蘇凌阿轉過身來問道。

  「你真想走正道,做生意?」何貴問道。

  「我不管什麼正道邪道,只想發財!」蘇凌阿答道。

  「那好。我這裡正好有一個生意。可是因為種種的原因,一直都沒能實施,你要是能想出辦法,倒真是一個可以發大財的道兒!」何貴淡淡地說道。

  「哦?每年能賺多少?」蘇凌阿問道。

  「那我不知道。反正全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不過,這生意如果真能做成了,你就是做上兩輩子,恐怕也做不完。」何貴說道。

  「呵呵,有這種好事兒?那你先說說看!」蘇凌阿說道。

  「越南廣寧有煤田。距離地面也就只有一兩丈深,挖出開地表的土層就能直接開採,成本低廉,煤質優越。儲量巨大,恐不止萬萬萬萬斤,……你說,這筆生意值不值得做?」何貴有些獰笑似地問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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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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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清一代,只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清政府的礦業政策呈現出一個馬鞍形的先松中禁最後轉馳的發展態勢。清朝的統治 者們從來也沒有真正重視過礦業的開採與發展,無論禁或馳,其實質都是為了封建官府統治的需要,政治利益始終高於經濟利益的需要,居主導地位。可以說,清代礦業政策的修改廢立與當政皇帝的個人素質喜好有著極其密切的聯繫,礦業興衰大權把握在最高當政者一人手中。

    清初順治、康熙兩朝,鑒於社會百廢待興,「 於是聽民採取,輸稅於官,皆有常率。」清初寬鬆的礦業政策與順 治帝的慈悲,康熙 的雄才大略有極大關係。但到康熙朝末年,皇帝年事已高,多疑猜測,恐怕政局大亂,求穩心態佔上風,因此採取封禁政策。從康熙朝末年到乾隆初年,包括整個雍正朝,這是清礦政的「馬鞍」低谷中心。具體分析 一下其對礦業實行封禁的原因,大致有三:第一,害怕「奸人雲集、蠅 營蠍噬,」對清廷的統治構成威脅;其二,封建傳統迷信思想作祟,歷來礦產自滇粵出,直隸、山東等地「於京師為股肱,岳鎮方望,拱護環圍,烏可錘鑿而破碎之乎?」此種思想從古至近代累及北方,尤其是靠近京畿地區的礦業開採 。[網友手打上傳,百度一下:艘艘]其三,對統治階級的利益造成侵害,礦業「可養窮民,不可裕國帑。」開礦雖可「歲儉民饑,淘沙餬口。」豈能「利一而害百乎!」雍正朝。礦禁稍放鬆 ,以禁為主,大約與此一時期政治上的高壓政策緊密相關。不過,到了乾隆朝,乾隆皇帝雖然在文化無比地保守,在礦業開採上卻算得上是清代較開明的一位當權者。

    曾有位監察御使孟生蕙用風水堪輿之類的學問為依據。上奏請求對北京昌平一帶的煤礦實行封禁,聲稱:昌平州坐落正當京城乾坎之位,其山即京城 北面屏障。[百度一下:搜搜]山以虛受。氣以實流,實者削之使虛則甚易,虛者補之復實則甚難。結果,奏折上稟乾隆之後,這位皇帝卻認為孟生蕙所言實屬迂謬,特別是折內所寫「安畿輔數百里內之坤輿,葆神京億萬斯年之元氣,則國家幸甚,天下幸甚」,措語更屬荒誕。乾隆皇帝用朱批指出:京城外西山北山一帶。開採煤座 ,及鑿取石塊,自元明以來。迄今數百餘年,取之無盡。用之不竭,從未聞以關係風水。如果說開設廠礦,聚集多人,恐滋擾地方, 那麼。每年採取煤斤石料。所用人夫不知有多少,並未見滋生事端。結果。孟生蕙被交部嚴加議處,昌平州開採礦藏照常進行。

    不過,乾隆之所以會有那樣的批言,除了他本人對礦業開採持有較為開明的看法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清代對京西煤炭地依賴已經極為嚴重。因為在當時,煤炭已經成為了北京城的主要燃料,隨著用戶日多,供需關係 緊張,煤價也日益上漲。[本站推薦您到搜_搜___瀏覽最新章節]所以,為了改善這種情況,乾隆才會支持昌平等地的煤礦開採。甚至於,在乾隆二十七年,因為煤窯日多而造成了排水量增大,致使京城附近九龍山與南大梁之間地排水溝排泄不暢,嚴重影響煤炭開採,他還幾次下令進行大規模修建、開鑿洩水溝。

    其實,不僅是北京一帶,山東等地的煤窯也有很多。就像產煤的棗莊一帶,每天往台兒 莊碼頭的運煤牛車就有一二百輛,按每輛牛車兩千斤計算,那就是三四十萬斤。可即便煤業發展如此之好,由於生產技術落後,煤 窯開採年份日久等等原因的影響,整個大清國的產煤量依舊有些供不應求。因為,清朝已經出現了不少的大城市,不光是北京一帶,像山東濟南、江蘇徐州、揚州、南京,浙江的杭州,安徽的安慶等地區也都大量的消耗著煤炭。[本站推薦您到搜_搜___瀏覽最新章節]煤價最高之時,甚至達到了每百斤五六錢銀子!

    所以,從事煤礦開採是一個十分賺錢地行業。

     要不然,當初黎維祁頭一次來廣東的時候,何貴也不會要求這傢伙把廣寧的煤田交由十三行。畢竟,縱然煤炭在後世是十分重要地資源,如果在這時候沒什麼用,十三行的那些人也不會眼巴巴地去開採,要了也沒用!

    可惜,如今廣寧的煤田就算已經被清廷掌握在手中,何貴卻又一直不敢去觸碰「海運」這一敏感詞彙。畢竟,從廣東往北,無論是走江 西還是福建,都是路途艱難,而且陸路運輸不僅量小,而且成本也高,遠不如海運的運量巨大且成本低廉。而如果廣寧的煤田只是用來滿足廣州地區所用,一年就算賺錢,頂多有個十幾二十萬兩也就不錯了,這筆錢,根本就不會被那些行商看眼裡。[百度一下:搜搜]

    可何 貴沒想到,蘇凌阿會突然來上這麼一出。他又一時想不到什麼發財大計交出來,所以,只好先拿出這麼一條來暫時應付。在他看來,不管蘇凌阿能 不能解決海運這一關鍵性的問題,總比讓這傢伙拿著和當擋箭牌去刮地皮地強。只要能多拖一段時間,自己說不定真地就能想到辦法,那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何貴依舊還是小看了蘇凌阿對錢財的渴望!

    雖然乾隆朝地礦業發展已經不算慢,但由於儲量以及開採技術落後等種種原因,煤炭等礦產的價格依舊不低 。即便是現在,每百斤煤炭的價格也有兩三錢,如果煤質優良,還會更高。所以,蘇凌阿在聽完了何貴的介紹之後,便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廣寧的煤田給弄到手了。[網友 推薦wwwcm瀏覽最新章節]為此,他還算了一筆帳:廣寧的煤田開採方便,無需挖窯,一名雇工按一天可挖兩千斤我看計算。雇上千人,一天便可挖出二百萬斤,就是每百斤按兩錢銀子計算,那也是四千兩銀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百二三十萬兩。除去工人的工錢以及各項運資。還有各項應繳地稅收,和該交的「好處費」,他每年恐怕也能擁有四五十萬兩的收入。雖說這種計算有些過於理想。但不可否認的,如果真的能夠拿下廣寧的煤田,利潤必定豐厚至極。不比他當江蘇巡撫地時候差,說不定還要高出。

     於是,在如此豐厚的利潤的刺激下,蘇凌阿暴發出了讓何貴無比驚異地能量。

    首先,這傢伙寫信給和,要那位和中堂在京襄助;接著,又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說動了已經被乾隆「抬」 入了漢軍正白旗,正留在北京的前安南國王黎維祁。[本站推薦www.] 讓其指使正在國子監學習的幼子,也就是現任越南國王出面向乾隆上書,請求大清與越南相互開放邊境。以慰「越南百姓嚮慕天朝之心」……當然,伴隨著這種開放。生意自然也是要做的。只是,僅只廣西、廣東恐怕不能滿足越南人的「嚮慕之心」,那什麼福建、江蘇、山東、直隸之類的,最好也對對越南人開放。可越南人從陸路走又未免 過於麻煩,所以。請大清國皇帝准許越南人乘船而來。

    對於這種事情。乾隆本來是不會同意的,就算同意。也頂多只是選擇性的同意,而不會全盤接受。可是,蘇凌阿這人雖然貪婪,在需要花錢的時候卻絕不會吝惜……在京城 ,他不僅找了老關係戶和,還撒了二三十萬兩銀子找了不少其他人,甚至還有不少是皇室宗族。[本站推薦www.]這麼多人的遊說,再加上如今地越南,無論是舊王還是新王,都在北京城住著,人在屋簷下;就連其領土,除了南方還有一部分被由法國人支持的阮福映,以及在阮福映聯合法國人跟暹羅人的打擊之下苟延殘喘地阮岳、阮侶兩人佔據之外,大部分也都是在清廷的直接或間接統治之下,處境也不可謂不可憐。所以,乾隆也就沒有了太我看大地防備之心。再者說了,小小越南,又有什麼值得防備的?大清國防備海上,可從來沒有防備朝鮮、暹羅、越南、緬甸這些藩屬國的意思。何況越南如今也不同於其他藩屬國。

    結果,經過幾個月的時間,黎家父子的奏章竟然真就獲得了乾隆地批准。然後,在何貴等人地目瞪口呆之中,蘇凌阿架起兩廣總督的派頭,拉著一大幫子帳房先生以及老礦工之類去巡視廣西了……這時候,連笨蛋都曉得這傢伙其實是想去看 廣寧地煤田。[網友手打上傳,百度一下:艘艘]

    「只是不知道這傢伙發現那廣寧一帶現有的煤田已經大都被你們十三行給佔去了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蘇凌阿弄的這些雖然成功了,可萬一失敗了,其後果也將是無比的嚴重。但由此,何貴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傢伙對於錢財的嚮往。所以,他也一直擔心蘇凌阿知道真相之後發飆 。廣寧煤田在孫士毅配合和琳的水師,還有暹羅等國的軍隊將阮惠包圍起來之後,就已經由黎維祁這當時的安南國王交由十三行開採了。可他卻沒有把這些告訴蘇凌阿,所以,這回是他理虧在先了。

    「撫台大人您儘管放心。不就是幾個煤田嗎?只要這海運一通,咱們就是把煤田都讓出去又如何?」嚴啟昌笑得有些奸詐。雖然乾隆批奏的只是准許「越南 船舶可於沿海諸省港口停泊交易」,沒有准許其他船隻,尤其是大清國本國的船隻如此這般,可是,什麼是越南船隻?按照清廷所下的規定,只有經過廣東水師的考察,並且得到廣東水師提督衙門所鑒發的官防文書的才算越南船隻。[本站推薦您到搜_搜___瀏覽最新章節]這跟讓十三行獲得了在大清國近海的獨家航行權與交易權又有什麼區別?沒錯,和琳是走了,可水師的多少戰績都是 何貴策劃的?那裡的將領,自從趙連升不聽何貴的勸,兵敗身死之後,又有誰會不聽何貴的?和琳走後,新的廣東水師提督就是原本的一位總兵,而其他的將領,哪怕就是鄭一等人,又有哪一個敢不賣何貴的情面?別忘了,要不是何貴,當初他們那伙子被俘的海盜兄弟可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上一次蘇凌阿找他們的麻煩,險些鬧出兵變,還不照樣是何貴去平息的?雖說事件的起因我看錯在蘇凌阿,可要不是何貴幫忙撐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們也少不了讓朝廷上的官僚們狠整上一回,如果當時蘇凌阿再煽風點火,哼哼,就是死上幾個也不見得不可能。由此種種,何貴在廣東,對軍政方面的影響力絕對在任何人之上。而再以何貴跟十三行的交情……嘿嘿,只要海運一通,到時大家就能直接把貨物沿海岸運到北方各地,再不用走陸路。就算跟洋人的交 易量少了,可越南、暹羅等地的貨物也是不少,海運也少了中間的那些關卡的盤扣,也照樣可以賺上不少。

    「你們手裡掌握的煤田雖然不少,可依我看,廣寧那邊應該是一整條煤礦帶,足足幾百里長!這麼大的一片地區,尤其是礦藏儲藏的還淺,足夠你們狠賺上幾十甚至是上百年的。所以,只要能跟蘇 凌阿好好說一說,最好是聯合開發,讓他佔個份子兒……他應當不會太過份。別忘 了,你們身後也有他不敢得罪的人。而且,你們也能再 做別的生意,這些生意的分 紅,也足以讓他眼熱!」何貴說道。

    「能好好說當然是最好。可是,以蘇制台的性子……」嚴啟昌跟盧有度等人相視了一眼,又搖了搖頭:「我們還是不敢分份子兒給他!」

    「這些都隨你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答應。畢鬮,這一回你們應該也都看到了蘇凌阿的能力。和中堂畢竟離得太遠,有時候還比不得蘇我看凌阿這近水!」何貴說道。

    「小人明白。只是……大人能否容我們考慮考慮?」怡和行的伍國瑩問道。

    「我說了,一切隨你們的意!」何貴歎了口氣,「雖說我這人挺恨貪官。可是,這年頭偏就是貪官當道,不出錢就辦不我看了事兒。真是煩吶!」

    「……」嚴啟昌等人也是紛紛搖頭歎氣。論及貪官,他們這些商人是感觸最深的了,就是那些沒什麼勢力的平頭小百姓也沒有他們感觸深。畢竟,大部分老百姓只是每年秋收繳稅的時候才感受到一點官府的可惡,可他們幾乎隨時隨地都要跟那些官吏打交道。要不是這幾年十三行有孫士毅跟何貴罩著,他們又豈能過得像現在這麼舒心?蘇凌阿一來,恐怕就能把他們給搾乾了。說是有事要見您!」

     何貴又跟嚴啟昌等人商議了一會兒,正要送客,親兵統領王棧陵卻突然進來報道。


第二六十六馬爾戛尼要來了!"

  何貴很忙,也很煩。

  蘇凌阿去了趟廣西,因為「兩廣總督有暫代越南國王監管軍政」之權,所以又順便去了趟升龍府,收了「點兒」當地貴族所贈送的禮物。可是,即便此行所得頗為豐厚,他還是十分生氣。因為,他寄以厚望的廣寧煤田居然已經有大部分被十三行給收了去。那可是他不敢插的片兒。何貴這不是故意耍他麼?

  不過,好在何貴這回也沒有跟他硬幹,賠著笑臉,又好說歹說的,讓十三行同意跟他起開發廣寧,同時,又給他出了個主意。……越南人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民族,那裡的人都十分心狠,所以,阮惠兵敗之後,各地還關押著不少那些追隨西山朝的所謂「叛軍」,這些人可是好的勞力,只要給頓吃的,連工錢也不用出。另外,十三行的董事局主席嚴啟昌還說服了其他行商,將剛剛運來的那批「崑崙奴」分他三成,並且答應,從此以後,跟他起做這販賣黑奴的生意。[]這切的切,總算讓蘇凌阿感到滿意,不再找他們的麻煩。

  可是,好不容易應付完蘇凌阿之後,何貴卻又不得不為另件事煩心了。

  他派在澳門的那位「明探」送來消息英國人在達威爾與路利兵敗將近兩年之後,終於派使者來了。而有意思的是,使者還是孟加拉總督人,名叫馬爾戛尼!

  馬爾戛尼呀!

  「法國現在恐怕應該亂得不成樣子了。英國人是反革命的中堅力量,再派兵來的可能性可說是微乎其微。可是,這個馬爾戛尼好像也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

  何貴躲在自己的書房裡沉思著,裡毛筆的筆尖兒滴出了墨滴都不知道。[]馬爾戛尼訪問中國,這是說了多少年的事件?十八世紀末,東方西方兩個強大的國家才有了第次接觸。可惜,西方人雖然擺出了謙恭的姿態,東方人卻過於驕傲自大。沒有正視自己地「對」,只是將對方視為幫「蠻夷」。以前的時候,何貴曾經聽過這麼種開玩笑似的說法出於因果輪迴,或者是某種「態」守恆定律的原則,因為中國人在開始的時候輕視了西方人,所以才會有了日後西方人反過來輕視中國人。漢時「夜郎不知漢廣大」,清時卻是「中國無視英國強」。

  當然,讓何貴感到可惜的。就是當年許多書所記載的馬爾戛尼要福康安去觀看英國士兵的火器操演,以期讓中國人由此正視他們英國地軍事實力,福康安卻派高傲與輕視,只說「看亦可。不看亦可,這種火器操演,諒也沒有什麼希罕!」後,竟真的沒去看。[]而就在英國人為了商貿這種具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不惜低眉順眼的時候,那狗屁地大清朝廷卻還在為了英國人覲見時所應遵守的禮儀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而與其計較不停。

  「怎麼辦呢?」

  難得的個機會,總不能就這麼放過才是。何貴沉思了許久,卻無所得,只能想辦法旁敲側擊。換了張紙,提筆寫了起來「沁齋兄如面今弟得聞,英吉利使者馬爾戛尼近日便將於孟加拉起行……」

  這是寫給和琳的信。去年廓名喀兵再次入侵西藏。在噶瑪噶舉紅帽系活佛確朱嘉措的接應,三千多侵略軍路破關斬將,將早有防備的西藏兵給得連連倒退。洗劫了歷代班禪的駐錫之地扎什倫布寺,還佔了南藏大的城市日喀則。幸好福康安等人早有準備。[]接到達賴的求援信之後便立即出兵,不到四十天,便率六千餘精兵由西安到青海,再過崑崙山,橫穿北藏。進入了拉薩。之後。福康安率軍與廓爾喀連番交戰,先復日喀則。接著又連戰連捷,將廓爾喀兵逐出西藏,之後,又挾軍威路掃蕩,直到西藏與廓爾喀交界處,並且越境追擊。終兵臨廓爾喀首都陽布(今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城。只是,當時因為水土不服,戰線太長以致補給不足等種種原因,福康安終未能將陽布攻克,但也逼得廓爾喀國王請降,並將確朱嘉措地屍骨、妻小及掠去的扎什倫布寺部分財物並送還清軍,表示永不敢犯邊界,還許諾向大清國五年朝貢。

  之後,福康安班師西藏,按乾隆皇帝旨意對西藏事務進行了整飭,嚴懲確朱嘉措的叛國行為,廢除了噶瑪噶舉紅帽系活佛轉世,查抄了該系地寺廟和財產,並強令其所屬餘名紅帽喇嘛改奉黃教。[]從此,噶瑪噶舉紅帽繫在西藏銷聲匿跡,不復存在。為使西藏長治久安,對外不受外人侵擾,對內治理有法可依,乾隆皇帝又派人與達賴、班禪的僧俗要員商議,制訂出《欽定二十九條程》。其中第條,就是何貴「抄襲」之後送與理藩院尚書和地金瓶掣簽制。

  而在這戰中,福康安因為連戰連捷,以致過於輕敵。在越境追擊廓爾喀人之時,輕敵冒進,受伏遇險,差點兒就命喪黃泉。幸好當時為參贊大臣的和琳正為後隊,率軍援救及時,才讓他沒有英年早逝。這麼來,再加和琳身能力出眾,為人謙和稟正,所以,縱然有和這麼個臭名昭著的哥哥,福康安跟和琳的關係卻相當不錯。在給乾隆奏折的時候,給和琳報了個大大地軍功。[]

  所以,何貴才寫信給和琳,不為別地,就是希望他能爭取機會隨福康安起進京,然後,想辦法要求福康安去觀看英軍的火器操演!和琳是見識過英軍地戰鬥力的,相信,有這傢伙出頭,福康安就算再驕傲,也應當會賣這個面子。在客廳等著呢!」何貴剛寫完信裝進信封,王棧陵便來報道。

  「知道了。讓人茶,我待會兒就來!」何貴答道。

  「茶?」王棧陵摳了摳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啊。好的鐵觀音!」何貴又道。

  「大人。那可是幫囚犯!」王棧陵感到有些不解「您用得著對他們這麼客氣嗎?」

  「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何貴怒道。

  「是是是,您說了算。[]小的這就去……」王棧陵摸了摸腦袋,在巡撫衙門這幾年,何貴做出的決定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多了,他也不敢多問,只得拱拱走了出去。見了。大家向可好?」

  何貴也沒讓人等太長時間。稍收拾了自己。也沒換官服,就直接來到了客廳。見到那幾個衣衫襤褸、滿頭亂髮,正眼珠子亂轉坐在椅子的幾個人就拱笑問起來。

  「不敢當大人動問。不知……您找我們來有什麼事情?」

  被叫來地幾個人正是當年率軍侵入珠江口,兵敗被俘。後,又被關到廣州白雲山採石場被勞動改造了兩年多的達威爾等人,除了達威爾之外,都是英國海軍軍官,包括校斯潘塞,少校羅特福德,索倫等人,不多不少,正好十個。[]其實,這個人數來還應該更多的。只是。當年這幫人以極其拙劣的法進行的越獄,又極其倒霉的跑進了師雪韻的白雲山養蛇場,慌不擇路之。還把蛇圈當成豬圈跳了進去……所以,何貴不得不十分慨歎地少掉了幾名優秀的俘虜。這其中就包括那名唯地海軍將軍。路利。

  「哈哈哈,看不出來,這兩年多,達威爾先生的漢語學得居然這麼好了。」何貴聽到達威爾的回話之後,忍不住大笑。接著又量了這十個人。然後再次狂笑「哈哈哈,不錯。十分不錯。你們這辮子也扎得很好!哈哈哈……」

  「撫台大人,您找我們來,恐怕不會只是想來取笑我們的吧?」斯潘塞首地索托語氣生硬地問道。歐洲人是不祟尚寧死不屈的,可大清朝廷在接收了幾名黑人奴兵與印僕兵之後,就已經沒人再把他們這些領頭的放在心。[]兩年多來,在採石場,不僅那些獄吏,就連其他的囚犯也對他們不客氣,稍有爭執就群起而,哪怕就是他們吃飯吃得多些,有時也要挨揍……雖然他們的平均身材都屬於人高馬大的類型,也很抱團兒,可是,再高大,再抱團兒,也比不人多的方。所以,這兩年多來,他們可謂是受夠了欺壓,也吃夠了苦。達威爾等人早就沒有了先前的驕傲,只有這個索托,稍稍還保留著點兒英國人的古板與硬氣。

  「嘖嘖,看來你們的漢語都說得很不錯了!」何貴向著索托看了眼,慢慢收斂了笑容「其實,這次叫你們大家來,主要是想向你們通報件事情!」

  「請問大人,是什麼事情?」達威爾小心翼翼地拱問道。

  「是這樣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國家又重想起了你們,孟加拉總督馬爾戛尼已經準備來訪我國……」

  「您說什麼?孟加拉總督?」

  「啊哈,是他們來了。我們的人來了。我們國家地人來了……」

  「來了,他們終於來了!」

  「國王陛,還有那些該死的議員,終於想起我們了!嗚嗚……」

  「仁慈地聖母瑪利亞!」何貴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稍稍提了句,居然就讓面前的這十個大男人集體蹦了起來。個個舞足蹈,或笑或哭,好像樂得找不到北樣……難道他們以為馬爾戛尼來了,他們就能自由了不成?侵略中國,放到乾隆那邊或許死不了,可放到自己裡,能白白讓你活著回去?就算是乾隆親自令放人,他也會先給這些人喂幾瓶砒霜……所以,他乾咳了兩聲,毫不客氣地斷了正在額相慶的十名「原」英國軍官

  「咳咳……諸位!你們是不是高興的過頭了?馬爾戛尼只是來訪,可沒說是來解救你們!」

  「啊!請您原諒。巡撫大人,我們沒有失禮的意思。不過……想必您並不瞭解我們西方地規矩。」羅特福德滿臉喜悅地地朝著何貴鞠了個躬,「在歐洲,交戰地雙方是可以用金錢贖回被俘的己方士兵地!哪怕就是將軍也樣!所以,馬爾戛尼他們來了之後,定會將我們贖回去的。我們終於可以回到歐洲了。」

  「回到歐洲,然後再帶兵回來報仇雪恨,洗雪前恥?」何貴語氣不善地問道。

  「不不不,我們絕不會再回東方了。這裡太可怕了!……而且,即便是回去,我們恐怕也要被軍事法庭,甚至坐牢!」何貴的語氣讓這些人覺察出了不妙,達威爾趕緊辯解道。

  「軍事法庭是個好玩意兒,可惜,你們已經知道了中國的虛實。放你們回去,會讓我很不放心的!」何貴冷冰冰地說道。

  「不放心?大人,您,您想幹什麼?……」

  知道了中國的虛實?什麼虛實?難道是指軍事實力?干人差不多都是軍官,唯商人出身的達威爾對軍事也不算陌生,所以,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於是,驚恐開始在十個人心中蔓延!何貴這回把他們從白雲山採石場提出來,難道就是想在馬爾戛尼來之前要了他們的命?

  「別緊張,別緊張!我沒有要殺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們……中國是禮儀之邦,不管是客人還是豺狼,既然來了,都不會輕易放走的!」何貴突然又換副笑臉,嘻嘻地說道。

  「那您到底想做什麼?」斯潘塞小心地問道。

  「很簡單!」何貴先抿了口茶,「我們中國人有句古話知己知彼,戰不殆。我對自己方很瞭解,可惜我的線人卻渠道有限,所以,我想從你們這裡,瞭解東印公司的戰爭實力,以及,英國政府有可能會對他們的援助會有多大。」

  「不。國會是不會援助東印公司的!」達威爾突然說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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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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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何貴有些不解。東印度公司可是英國的殖民先遣軍。英國多少的殖民地都是由這東印度公司給整回去的?上一次,身為一名東印度公司的大班,達威爾就能召來七艘英軍戰艦,上千名正規軍……東印度公司的能量有多麼巨大就已經可以想見,在英國的影響力如何也不用分說。所以,對達威爾所說的,英國國會不會援助東印度公司的話,何貴自然感到不能相信。

    「大人,東印度公司這些年獨霸整個印度以及遠東的貿易專營權,早就已經讓我們國內的許多商人感到了不滿。這種情緒在國會中也很有市場,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激烈。所以,真的要是發生了戰爭,國會的那些議員會是不會同意對東印度公司進行援助的!」達威爾看到何貴不相信,連忙解釋道。

    「真是這樣?」何貴又問道。

    「這一點我可以作證。事實上,要不是東印度公司的上層說服了印度總督,上一次,我們也是不會出兵的!」斯潘塞也趕緊說道。

    「那加上你們這一回呢?我是說,近千英國皇家海軍水兵被俘,羈留在中國這麼長時間……難道,加上這一條,你們國會的那些議員們也會投反對票?據我所知,你們的兵源可並不富裕。不像我們中國,動輒就是幾十萬的大軍出征,每一次大規模的戰爭都要消耗幾千萬兩白銀!」何貴問道。

    「幾十萬?我的上帝,你們有這麼多人?」坐在最末尾的一名留著棕色辮子的海軍軍官駭然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又有些懷疑地叫道。

    「怎麼?難道你們不知道整個大清足有人口三萬萬麼?」何貴奇怪地看了看這傢伙,問道。

    「我不知道。天哪!三萬萬?……這簡直是太可怕了!」那軍官倒吸了一口冷氣,突然又轉向達威爾質問起來,聲色俱厲:「你們當初叫我們出兵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中國有這麼多人?三萬萬……你知道這足以讓我們死多少回嗎?他們就是一個人吐一口口水,也可以形成一條泰晤士河!」

    「格蘭特,這不能怪我。印度不也是擁有那麼多人口嗎?可我們還是將那裡變成了我們的殖民地。人口的多少並不是決定一切的因素。」達威爾辯解道。中國有多少人口他怎麼知道?他在澳門呆了太久。對中國有了一定地瞭解,認為中國地士兵戰鬥力低下,武器也不怎麼樣,所以才會為了自己的前途賭上一把。可是,誰都應當知道。中國是一個巨大的國家,人口數目也肯定應當是一個天文數字,可即便這樣,這些海軍不也來了?這時候怪起自己來了,以前幹什麼去了?不過,達威爾也知道,當初英國之所以能夠佔領印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印度並非一個統一的國家。不像中國這樣擁有一個強大的中央集權。不過,這些他當然不會主動提出來。

    「好了。現在不是讓你們討論你們地問題的時候。」何貴揮揮手制止了那個叫格蘭特的軍官跟達威爾之間的爭論,「我現在在問,你們的國會會不會因為近千名士兵的失陷而援助東印度公司!」

    「……這一點我們並不清楚。印度距離歐洲實在是太遠了。如果印度方面的上層官員們有意隱瞞,我們失敗的消息恐怕就是再過兩年也無法繞過風暴角傳不回國內!」羅特福德趕緊說道。他比較冷靜,從剛才地談話之中得出結論,認為如果現在讓何貴以為英國國會會援助東印度公司再次對中國發動戰爭。自己一幫人肯定不會得到什麼好處,說不定還真的會腦袋搬家。所以。為了生存,他只好將自己國家的那些政客官員們說得有些不堪。事實上,被關了兩年多,印度方面以及國內一直都沒什麼反應,他也確實積了不少的怨氣。

    「風暴角?哦。你說的是好望角吧?你們還要從那裡過?難道蘇伊士運河還沒有開通?」何貴突然問道。

    「蘇伊士?」達威爾跟斯潘塞等人有些不解地互相看了看。然後小心地問道:「大人,您說的是埃及那塊連通紅海與地中海的地區嗎?」

    「是啊!」何貴點了點頭。

    「那裡從來沒有過什麼運河。而且,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國家打算在那裡開通一條運河!」達威爾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著,看向何貴地目光已經有些呆直。雖然他早就知道,面前這位跟普通的中國官員有著本質地不同,其目光與智力都不可以常理而計!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居然有中國人知道蘇伊士?而且聽何貴的意思,好像連紅海跟地中海也知道,對了,這傢伙還知道埃及……天哪!這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對了,這傢伙居然還想到在蘇伊士開一條運河!真他媽是個天才,不,應該是天才中的天才!自己怎麼沒想到呢?將地中海跟紅海連通,不再繞過風暴角,將節省多少路程?如果能將這條運河抓在手中,又能賺取多麼巨大的利潤?天哪,如果自己還有機會回到倫敦,一定要千方百計將這個設想實現,如果成功了,自己一定會成為百萬富翁!那時候,還管他什麼狗屎地東印度公司?

    「蘇伊士沒有開通,那我就放心多了!」何貴舒了一口氣,「不過,我剛剛地提問你們還沒有回答。那就是:東印度公司還有多少戰爭實力?」

    「大人,東印度公司主要是武裝商船居多。可這些商船又都份屬許多股東,用來打擊一些弱小的勢力或許還可以,用它們來挑戰偉大地清帝國……在我看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小到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達威爾搖頭說道。

    「可上一次他們卻可以發動七艘戰艦……」

    「那是因為東印度公司對印度總督查理.康威利斯候爵就任進行過一定的資助,說到底,其實只能算是一樁很普通的生意往來。」斯潘塞接口說道:「事實上,我們出發之前,康威利斯候爵就對度路利將軍吩咐過,如果察覺到你們的實力過於強大。就不要動手。可是。誰又能想到在零丁洋口,我們輕易地就將你們的一支艦隊給擊敗了?如要不是這樣,度路利將軍頂多只會騷擾你們一下,報復一下被從澳門趕出來的仇,就會退兵的!」

    「真是這樣?」何貴問道。

    「我願意用我的人格擔保!」斯潘塞急忙說道。

    「報歉。我並不相信侵略者地人格!」何貴微笑著搖了搖頭。

    「大人……」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跟你們地談話讓我感到很愉快!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到那位馬爾戛尼先生到來之前,你們都不必再回到白雲山去修理地球了!」何貴打斷了達威爾的話,又接著笑道。

    「不必回去?」

    不回去的話,又幹什麼?這傢伙肯定是不會放人的,那就只有……除了那個叫索倫的,達威爾跟斯潘塞等人地眼睛突然都睜得滴溜圓,「撲通」一聲就朝何貴跪了下來。一個個痛哭流涕:

    「不不不,大人,我們不想死,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誰讓你們死了?」何貴躲開斯潘塞抓向他大腿的手,皺眉道。

    「那……」

    「那個屁!從今天開始,你們都給老子到廣東水師去當教官。老子已經跟人說好了!」何貴罵道。

    「去當教官?你讓我們把大英帝國的海軍知識教給你們的士兵與軍官?」索倫叫道。

    「是啊。而且,我還可以付給你們薪水!」何貴微笑著說道。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不行。我絕不答應!未經上級允許,私自教授他**人海戰知識。這是違反軍規,要上軍事法庭的!」索倫挺直了身子,大聲說道。

    「沒關係,你不來也行!我可以放你回去繼續採石頭,而且時間將是……」何貴瞇著眼睛微微一笑。又添了一句:「一輩子!」

    「你這個混蛋!」

    索倫突然暴起。高大的身軀猛地向著何貴衝了過去!可是,讓他十分傷心的是。還沒等他邁出兩步,身體就被幾個人給牢牢地抱住了,而這幾個人還不是那些何貴地親兵,都是他的同僚……斯潘塞,羅特福德,格蘭特,此外還有其他兩個人。

    「我就說嘛,英國稱雄世界這麼多年,總也有兩個硬骨頭的!」何貴悄悄把邁出了一小步,準備來一招「撩陰式」的右腿給收了回去,又示意親兵把索倫押起來之後,才又對達威爾等人說道:「你們表現的不錯。不過,我還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在水師就任教官期間,你們必須全力以赴。如果我發現有誰不盡心盡力,我也不會介意送你們再去跟這位索倫先生做伴

    「我們一定盡力!」

    看到何貴轉眼之間就將索倫判了一個無期徒刑,達威爾等人在暗暗腹誹中國的法律制度不夠健全的同時,卻也暗暗心悸。採石場那裡可是經常有人活活累死!索倫這一輩子算是完了,自己這干人可不能再步上這傢伙地後塵。

    「能盡力就好。呆會兒就會有水師的將領來把你們接走。呵呵,這也是因為你們上一次戰鬥中地表現過於突出的原因。雖然我們的水師曾經讓葡萄牙人訓練過兩個月,可時間終究還短。你們那位馬爾戛尼先生的到來,又讓我們的新任水師提督覺得有些緊張。……到時候,你們會被分成四隊,每兩人一隊,負責同時訓練四支水師編隊。我知道你們地軍銜其實都不高,可我國缺少海軍人才,也只能將就了!不過……」說到這裡,何貴又突然對著幾個人一笑:「我還是得提醒你們。不要想著給我消極怠工,或者偷工減料。因為,你們所訓練地四支水師編隊,在最後會進行一場軍事演習,前三名編隊的教官將會被錄入中**籍,成為在籍地軍官。而最末名編隊的兩名教官卻將會受到懲罰,回到到白雲山採石場繼續去當地球修理工。明白嗎?」

    「我的天……」這個魔鬼!斯潘塞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個個都苦喪起了臉。剛才,他們確實是存了留一手的打算,可現在聽了何貴的話後,誰還敢留?留了手說不定就得去修理地球!雖然因為跟中國人交流太少,斯潘塞等人對「地球」這個概念還不是太過於熟悉,但想一想也就能明白了。那東西能修得完嗎?

    「大人,如果因為訓練過於嚴格,編隊的將領不配合我們,故意害得我們失敗,那我們不就太冤枉了嗎?」格蘭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趕緊又問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最末名編隊的領軍將官也將被降職三級,士兵將會被罰俸三月;而頭名編隊的將領卻會陞官一級,士兵們也將得到一筆不菲的賞銀!在這種設定的情況下,我想,你所設想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何貴笑道。

    「可是大人,我怎麼辦?」達威爾突然又站出來問道,「我只是一名文職人員,並不是軍官,也不懂得海軍作戰知識……如果讓我也去任職教官的話,這太不公平了。」

    「公平?呵呵,當你們仗著船堅炮利,去攻打其他地區的土著,對他們進行燒殺搶掠,乃至於種族屠殺的時候,想沒有想過這兩個字呢?」何貴冷笑著問道。

    「不不不,大人,我從來沒有做過那種壞事。從離開倫敦開始,我就一直在加爾各答工作,之後就到了中國,從來沒有參加過那種理應受到譴責的行動!」達威爾急忙說道。

    「是嗎?」何貴隨口問道。

    「是的,我,我願意用我的人格……不,信仰保證!」達威爾說道。

    「那你可真悲慘。我連你們的上帝都不信,哪還在乎你的什麼信仰?」何貴聳了聳肩,又道:「不過,既然你不懂海軍知識,留下來也無妨。就先到十三行就職吧……他們需要一個會計!」

    「會計?」

    「沒錯!」何貴點了點頭,「你真的很幸運。我們的皇帝原本是不允許你們這些洋人學習中文的。可是,自從你們帶來的那些黑人以及印度阿三進入到北京的達官貴人家庭之後,這種禁令已經明存實亡了!要不然,除了白雲山,我還真不知道安排你去哪兒呢。」

    「謝謝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過敏,達威爾聽到白雲山這個名字就覺得一陣心悸。連忙對何貴表示了一番感謝,之後就躲在一邊,不再發話。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歸守田園

收拾完達威爾、斯潘塞等人之後,何貴卻還是覺得有些靠不太住,除了通知新任水師提督哈當阿繼續在虎門加緊修築工事之外,卻又想不出該再做些什麼。

    其實他也知道,馬爾戛尼的這次造訪有很大的可能不是來打仗的,相反,人家還送來了重禮。但他還是不敢對這幫英國人掉以輕心。

    根據迪亞克斯又從澳門總督華利亞那裡得到的消息,馬爾戛尼與副使喬治.貢斯的龐大使團共有五艘大船,分別為「豺狼號」、「獅子號」、「印度斯坦號」、「勉勵號」、「克拉倫斯號」。其他的且不說,「獅子號」就是一艘擁有六十四門大炮的一級巡洋艦,「豺狼號」也是一艘十分精良的護衛艦,而「印度斯坦號」則屬於東印度公司,為其麾下最強力的武裝戰艦,並不比「獅子號」差多少。這五艘大船,光是論及海上力量,比起當日擁有七艘戰艦的度路利艦隊其實還要強大幾分,分明就是一隻擁有很強武裝的特遣艦隊。

    而且,根據何貴多年前學習歷史的經驗,英國人肯定會在「訪問」這面大旗下,對中國東部暗礁遍佈、水道詭秘的海洋和港口,作出大膽詳細的考察。這就跟日後那些所謂的「傳教士」假借傳教為名,前往中國內地考察礦產資源的行動一樣。而且,根據迪亞克斯轉述的消息,在馬爾戛尼一百多人的使團之中,有學者。醫師,技師,貴族,畫師(相當與攝影師,都是西方寫實素描)。雖然這在明面兒上,是表現了英國人想跟中國進行一次範圍較為廣泛地文化交流的意思,但暗地裡,誰又能否認這包含了各方面人才的使團所具有的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

    歷史上,馬爾戛尼不就對中國地國情做出了極為中肯的評價?誰又敢說,他的這些話沒有對1840年的那場鴉片戰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事實上,184年與1856年兩次鴉片戰爭發生激戰的地區正是馬爾戛尼所經過的地方)

    「可惜啊!人家都找到我們家裡來了,我們卻連人家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知道!」

    何貴已經為大清國地閉目塞聽哀歎了許多回。也覺得很煩。也有想過不管這些,任由歷史按照原本固定地程序發展下去……可是。真到了某些時候,他還是忍不住。

    「其實大人您不必要這樣。英國雖然很強大,但他們還沒有實力來找你們的麻煩。而且。廣東不是還有您地存在嗎?在澳門,我們都稱您為放眼望世界的第一位中國人。您的智慧,還有那位和軍門地威名,現在就是在印度也有人知道。」

    迪亞克斯喝了一口何貴專門為他泡的一杯咖啡,微笑著說道。他這一次來是向何貴告別的。幾年來。通過那個中間人王亭之。他向何貴傳遞了不少消息,而他也因為擁有何貴的支持。迅速地成長為在澳門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商人之一。可惜,隨著法國大革命地逐漸展開,英國人已經開始對歐洲地許多航線進行封鎖,相信,用不了多久,中歐貿易必然大幅跌落。所以,他打算靠著這幾年在遠東貿易之中所積攢的那筆錢另起爐灶,回國發展。

    「回國發展?說真地,認識這幾年,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哪國人呢!」何貴笑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我原本應當算是英國人,可我自小卻生長的另外一個地方,對英國並沒有任何的好感。事實上,我的國籍應該是美利堅合眾國!」迪亞克斯微笑著答道。

    「你這傢伙居然是美國佬?」何貴驚訝道。

    「呵呵,我就知道,您一定知道我們的國家!」聽到何貴的問話,迪亞克斯顯得有些興奮起來,連連說道。

    「我當然知道美利堅合眾國。而且,我還知道你們的國家建立還不足二十年。對了,你們的《獨立宣言》應該是在1776年頒布的吧?」何貴又問道。

    「是的,您說的完全正確!可惜我當時已經跟隨我的一位叔叔回到了歐洲,並在一艘商船上擔任水手,沒能參加那場偉大的戰爭!而且,到現在都沒能回去一次。」迪亞克斯感歎道。

    「那你現在回去就正當其時了。法國大革命將會拉扯幾乎整個歐洲的注意力,而且我還有預感,思想的解放與混亂必然使這場革命持續很長時間,說不定是幾十年……你們那個才剛剛出生的嬰兒國家正可以趁此時機大肆發展。」何貴一臉落寞地說道。美國的地理位置簡直太他媽的好了。兩邊都是大海,哪一場大戰都波及不到,可以安安心心發展。說到這裡,何貴居然忍不住佩服起小日本兒來,歷史上,也只有這個鬼子成群的國家真正的打過美國人一次,雖說也只是打到了夏威夷……

    「那您認為我該從事什麼行業呢?或者說,我應該去做什麼生意?」迪亞克斯對何貴遠隔數萬里對歐洲的事情做出預言並沒有感到吃驚,在跟何貴接觸的這幾年間,他已經吃驚過太多次了,早就已經有了免疫力。不過,既然決定要回國,他對其他國家的事也就不怎麼上心了,反而向何貴請教起經營的問題來了。

    「我又不知道你們那邊兒是什麼情況,能說什麼?」何貴搖頭笑道。

    「可我還是希望能聽一聽您的建議。」迪亞克斯堅持道。

    「既然你堅持……好吧。看在你幫了我不少事情的份兒上,就給你一份好一點兒的建議!」何貴歪著嘴想了想,「你如果回國。還是看能不能進行工業生產吧。最好是煉鋼煉鐵之類,就是生產蒸汽機也行!……最好不要去從事什麼種植業!」

    「為什麼?據我所知,美國地紡織業才剛剛開始起步,連紡織廠都沒有幾家,從事種植業。進行原料生產,肯定是十分有賺頭的!」迪亞克斯問道。

    「呵呵,我只是建議而已,沒有理由。至於聽不聽,那就是你的事了。」何貴笑了笑,沒有解釋。

    「那好吧。我會認真考慮的!」迪亞克斯聳聳肩,對中國人這種逢人只說一半話的習慣,他跟其他地西方人一樣。既感到憤憤不爽。卻也無可奈何。

    「你看這把劍怎麼樣?」

    迪亞克斯走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回來。雖然跟此人並沒有什麼所謂友誼。但是,在這些外國人面前,因為不必擔心洩露什麼。何貴可以傾訴的東西比在四個老婆面前都要多,如今人走了,倒還真有那麼一點兒失落感。可自己終究不能把人拉著。走了就走了唄,何貴也不在乎。拿著迪亞克斯贈送的那把歐式佩劍正擺弄著,看到王棧陵走進來。便開口問道。

    「嗯……裝飾的倒是珠光寶氣。蠻入眼的!可惜細不溜秋的,繡花或許還行。遇上大刀,恐怕一斬就斷了!」王棧陵答道。

    「呵呵,一斬就斷?」何貴笑笑,突然倒轉劍柄,把劍朝王棧陵扔了過去。

    「大人……」王棧陵的武藝本就不錯,自從上一次戴文勳來過,他在人家那個叫李洛能的小徒弟手下連一拳都沒撐下之後,更是苦練了許久,自然是輕易就抓住了劍柄,可劍一入手,他就覺出了不對。

    「這劍好沉!」

    「沒錯,是挺沉地。雖然比咱們地劍細,可重量上卻不差多少。而且還十分鋒利!」何貴說道。迪亞克斯一共贈給了他一把劍,一把指揮刀,還有一把轉輪手槍和一百發子彈,另外的就是一點兒酒具器皿。這把劍裝飾豪華,說是貴族佩劍,雖然看上去細,可質地卻非常好,要不是何貴這些年經常鍛煉,還真耍不動。就是耍,也耍不了多會兒。

    「怪模怪樣地,沒什麼好的!」王棧陵撇撇嘴又把劍交還給了何貴,「大人,那個王亭之剛剛也來了。現在在外面等著呢!」

    「哦?他也來了?那怎麼不進來一起見見?他不還是迪亞克斯的中文老師麼?」何貴奇道。

    「本來小地是想帶他進來的,可他聽說那洋人也在,就非要躲在一邊……剛剛一直在門房裡!」王棧陵答道。

    「呵呵,說不定這傢伙又知道什麼事了!」何貴笑了笑,「去把他帶進來了吧!」

    「!」

    王棧陵應了一聲,沒多會兒,就又把王亭之帶了進來。

    「王亭之,你來找我,又有什麼事兒嗎?」

    那一年王亭之私自教授洋人中文,被香山縣丞周必達給抓了起來,如果問罪,肯定是要掉腦袋的。可這傢伙命好,恰好遇到了何貴,結果被何貴給保了下來,之後幾年便一直在澳門開雜貨店兒,藉著給迪亞克斯「送貨」的當兒教授中文,並打探情報,倒也算是立了幾場功勞。而因為手眼直通巡撫衙門,又同時拿著幾份兒工錢,這傢伙的日子早就不像先前那樣緊巴到要冒殺頭之險了,人也從干芯兒似地變得稍顯富態。

    「撫台大人,迪亞克斯要回國去了。學生在澳門也沒了什麼事兒。這一次來,是想問一問您還有什麼別地事要讓學生去做?」王亭之雖然來過幾次巡撫衙門,可膽子依舊不大,先向何貴磕了一個頭,又小心地問道。

    「那你想做什麼?」何貴問道。這……學生只有個秀才的功名,也不知道能幹什麼!」王亭之懦懦地說道。

    「沒出息!」何貴不滿地瞪了一眼這個不知道爭取地秀才,罵道。

    「大人教訓的是!」王亭之縮了縮脖子,勉強咧了咧嘴。

    「周必達這幾年做得不錯,明年要升縣令,你先去他手下干一段時間,等到時候接替他做香山縣丞吧!」對王亭之的表現,何貴翻了翻白眼兒,又道。

    「縣丞?」沒有預料中的喜悅,王亭之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何貴,眼神顯得十分疑惑。

    「怎麼?你嫌小?」何貴問道。

    「學生不敢。只是……撫台大人,學生只是一介秀才,連舉人都不是,如何做得了縣丞?那可是正八品的堂官!便是差一點兒的進士,等閒也分不到實缺呀!」王亭之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你不願意幹?」何貴問道。

    「學生恐怕擔當不了這等重任,有負大人所托!」王亭之連忙答道。

    「你……」這年頭還真有不願當官的?何貴先前也就聽過一個袁枚,沒想到這回又有了一個,禁不住有點兒樂了,「你難道還想去當陶淵明不成?」

    「學生自然比不得先賢。可故老有言:有多大的肚量,就吃多少飯。學生自認不是當官的材料,如果誤了事情,豈不是對不起大人?所以,香山縣丞之位,還是請大人另擇他人吧!」王亭之躬身抱拳說道。

    「你倒還真是個奇人!」何貴搖頭失笑,這個王亭之所做的事情還真總是有點兒出人意料。先是甘冒奇險去教洋人中文,接著又推辭官位,每每都是讓這年頭的普通人想不到:「罷了。你不願意做,我也不強求。可不願做官,你又想做什麼?」

    「如果大人沒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學生,學生希望能夠歸守田園,從此安度餘生。還望大人恩准!」王亭之突然又跪倒在地,向何貴說道。

    「歸守田園?」何貴更加有些搞不懂了,「你既然只是想走,又幹嘛還要來問我?」

    你區區一個秀才,搞得這麼正式,還安度餘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不成?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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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自己嚇自己

「這……」聽到何貴的問話,王亭之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訥訥地說出了原因:「學生怕不說一聲就走了,大人您到時候怪罪!」

    「得!」何貴苦笑著拍了拍巴掌:「敢情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不講情面的貨色?罷了罷了,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學……學生多謝大人!」

    聽到何貴的話,王亭之似乎是喜出望外,再次向何貴叩了兩個頭,站起來就樂滋滋地往外跑……好像慢了一步就要被誰抓去一樣。可是,就在他剛剛走出客廳的時候,何貴卻還是把他給叫住了:

    「慢著!」您……您您您還有事吩咐學生?」王亭之再次回到了客廳。可是,這一回,他卻是一步三顫,滿臉驚懼地走回來的,看像何貴的目光也比先前多出了幾分懇求,聲音裡也有了幾分哭腔

    「怎麼啦?你這是什麼表情?誰欺負你了怎麼著?」

    何貴被王亭之這一招弄得莫名其妙,自己只不過是想叫他回來一下有事兒罷了,怎麼這傢伙突然就擺出這麼一副模樣?可不曾想,他不問還好,一問,王亭之竟突然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又是磕頭,又是抱拳的向他哭訴起來:

    「大人,學生上有父母高堂需要奉養,下有妻子兒女嗷嗷待哺,還望大人您看在這幾年來學生為您做事還算實誠,並未有任何洩密之處的份兒上。饒了學生的這條性命吧!」

    「我……」

    饒命?何貴頓時啞然。他怎麼也沒想到,王亭之居然是想讓他饒了自家性命!可是,他什麼時候想過要殺人了?他何貴是那種草菅人命的人嗎?再說了,就算是要殺,他也不可能去殺這位王某人呀!他王亭之算老幾?一個小秀才。有什麼值得自己去殺地?

    看著王亭之那痛哭流涕,一臉哀容的模樣。何貴只覺得一陣鬱悶兼生氣。這傢伙把他何貴看成什麼人了?不過,人家都哭成那樣,怕成那樣了,何貴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嚴厲……就是一個小秀才,嚇壞了算誰的?所以,他只能慢慢地開慰勸解。結果,在耗費了好一番功夫之後,他總算讓王亭之慢慢地冷靜了下來,也終於弄明白了這傢伙會有這種表現的原因。只是。這個原因,實在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王亭之雖然只是一名沒什麼前途地傢伙,可讀的書確實不少。而他最喜歡讀地,就是那些「故事」。不管是演義小說,還是聊齋誌異,乃至歷史典故。都十分喜歡。而也正是因為喜歡讀這些「閒書」,他才對那些四書五經之類的沒什麼感覺,考了多少年。卻只是得了個秀才。本來,他就打算這麼老老實實的過上一輩子了,可是,他一個讀書人,沒什麼本事。又當不上官兒。種地又不行,家裡漸漸地就窮困了下來。最後。家裡揭不開鍋了,他只得冒險接下了教洋人中文的差事。可不曾想,這差事沒做幾天,就被香山縣的差人給逮住了,在臨死之際,又突然峰迴路轉,成了何貴這一省方面大員的「線人」!

    或許是事情發展太快,心情過於激盪,在一開始的時候,王亭之還覺得挺興奮。然而,他雖然是讀書人出身,終究還是沒怎麼見過世面,又自以為博古通今,有點兒自以為是。幾年來,何貴讓他呆在澳門跟迪亞克斯聯繫,雖然並不是什麼重任,只是借他這一條原本就有的線路,可或許是那些雜書演義什麼的讀得太多,影響了他地思維,不知怎麼的,竟漸漸地使他認為自己是何貴跟外國人「勾結」的一條渠道。尤其是英國艦隊侵襲的那一次,更是讓他暗暗確定了這一想法,結果,心驚膽戰之下,他竟然又以為是何貴招來的洋人……至於他自己,則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充當了兩者之間的聯絡人。

    結果,這種自我看重,又自我恐嚇地思維給了王亭之極大的壓力,也讓他對何貴的感觀由開始地感激變得十分差勁,並且認為何貴是一個表裡不一的陰險之輩!不過,憚於何貴在廣東的巨大勢力,又擔心自己人微言輕,他又不敢去告發,所以,只有一直隱忍著。雖然這期間他也想起過何貴救過他的一條命,可他又認為自己替何貴「賣命」許久,也算是還清了。所以,如今迪亞克斯要走了,他便想離開,不再沾惹這些事非。可是,想到何貴是一個十分「陰險」的傢伙,而他自己又是這麼「重要」地一枚棋子,他又覺得何貴應該一直派要在盯著他全家。如果他這麼帶著家裡人走了地話,萬一被何貴知道了,肯定會極不安全。結果,想了老半天,他竟鼓足了勇氣來找何貴,希冀以自己吸引何貴派出的人地注意力,讓家裡人趁此時機趕緊跑路……而他剛才不願意接受何貴所許諾的香山縣丞之位,也正是出於這種心理。香山縣毗鄰澳門,事務繁雜,他怕何貴故意找碴殺了他!因為他以為,那樣一來,何貴就可以輕鬆擺脫掉他這個跟洋人勾結的「證據」了。

    所以,何貴讓他離去的時候,他很高興,而何貴再把他叫住的地候,神經剛剛放鬆了的他自然也就緊繃不回來了,立刻就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住,也就有了剛才痛哭流涕請求饒命那一幕。

    而整件事情,歸根結底,就是五個字:「自己嚇自己」!

    「我讓你回來,是覺得你為我效命這幾年,又不要官做,應當給你點兒報酬,不是想要你的命……你那條小命。屁都算不上!殺了,老子還嫌會髒了雙手呢!」

    知曉了前因後果,何貴卻只覺得更加鬱悶,幾乎是咬著牙向王亭之說了這一通話。

    「大人您真的不殺學生?」雖然已經聽過了何貴的一番解釋,可王亭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算什麼東西?也值得老子這堂堂地一省巡撫下令殺你?」要不是覺得眼前這傢伙可能有點兒精神病。何貴簡直就想一腳踹下去,「馬上給老子滾到帳房去領一千兩銀子。然後有多遠就滾他媽的多遠!」

    「大人……」

    王亭之好像還想再問上幾句,可看著何貴那彷彿要吃人的模樣,他這回卻變聰明了許多,爬起來就往外跑!

    「媽的。老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混帳玩意兒!」看著王亭之那笨拙的身影,何貴地胸口一起一伏的,接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平復下來……他這回還真地是有些生氣了。再怎麼說,他何某人的官聲也沒那麼差吧?還勾結洋人?虧了這姓王的會想!不過,剛才真要是讓這傢伙就那麼走了,而自己卻又沒有出聲叫住。會造成什麼後果還真是難說。萬一哪一天這傢伙又把那些事抖漏出來,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給他蓋上一個「勾結洋人」的罪名,就算他不怕,也必定是一個大麻煩。如果再恰巧遇上有人想整他,那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撫台大人……」

    何貴正不自知的「學習」著某個被他鄙視的人「自己嚇自己」的思維,卻不料剛剛跑出去的王亭之又轉了回來,遠遠地在客廳門口就叫了起來。

    「你不趕緊滾去藏起來。免得被我找到滅了口,又回來幹什麼?」何貴沒好氣地問道。

    「撫台大人,學生有句話……」王亭之嚥了口唾沫。小聲地說道。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何貴找到座位重重地坐了下去,又冷哼道。

    「撫台大人,那些洋人不可信,您跟他們打交道可要多留幾分心眼!……學生這幾年倒也學過一些英吉利話。那一天。在迪亞克斯家裡的時候,偶爾就聽他跟人提起過。說什麼英國人能將中國地門戶轟開最好之類的言語,可見此輩亦是包藏禍心!雖然他如今也要走了,可其他洋人恐怕也是如此之想,您可要小心吶。」

    王亭之說完,也不等何貴的反應,轉身就走,連那一千兩銀子也沒想著去拿。……這幾年當線人,開了個雜貨鋪,在澳門跟內地之間倒騰,他倒沒少賺錢,雖然家產沒有一千兩那麼多,可也已經算是小康了。不過,王亭之沒有想到,他臨走的這一句話,卻讓何貴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思:

    「能把中國的門戶轟開最好!」

    「中國的門戶轟開最好!」

    「中國門戶開了最好!」

    自從得到馬爾戛尼要來的消息之後,何貴就一直心思很重。他總覺得自己應當趁著這個機會做些什麼。可一直到現在,除了寫信給和琳讓對方到時候說動福康安去觀看英國人地火器操演,讓水師加緊訓練,修築虎門炮台之外,他就沒再做過別的。而他所做的這幾件事,又很明顯起不到什麼大地作用。所以,他一直覺得十分煩悶。

    可是現在,王亭之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把何貴腦子裡的那一團漿糊給轟開了,讓他頓時清醒了許多:管那麼多做什麼?盡可能想辦法讓中國把門戶打開不就是了?反正,現在的歐洲正處於大革命階段,而且這段時間將持續幾十年,這段時間,西方諸國根本就騰不出多大的精力對付中國……所以,就算讓大清朝廷,讓中國吃點兒虧,可如果能因此推開封閉了多年地國家大門,再有個幾十年地接觸,到時候,中國總會起些變化的不是?今天有事兒,字數少了點兒,抱歉。


第二百七十章 你還想動武?

兩廣總督的制所在廣州。可是,蘇凌阿自從去了廣西,又到越南繞了一圈之後,就不願意再回到那裡了。據其本人所說的原因,是覺得前任總督孫士毅沒把越南的事務理順,而且廣西比廣東窮困,所以,他要留在那裡坐鎮,希望弄出一些惠民的政績來。不過,明白人都知道,蘇凌阿這個貪婪指數大大超標的傢伙其實是看上了越南、暹羅以及南掌等地的財貨。這傢伙不僅要開採煤炭,還要再做別的生意。此外,在廣西也沒有人敢跟他對著幹,他好好的老大當著,又何必回來受何貴這個巡撫的氣?

    而對於蘇凌阿的做法,廣東方面也是比較歡喜的。畢竟,少了一根攪屎棍子,大家也會過得舒服些。可是,廣東這邊的人樂了,廣西那邊的人可就不爽了。因為,蘇凌阿在廣西不僅要摟錢,還到處指手劃腳,而這傢伙做事的本事偏偏就不怎麼樣!結果,小半年的功夫,本就不富裕的廣西官場就開始怨聲載道,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北越局勢也因為壓搾當地殘存權貴而日趨緊張。廣西巡撫宮兆麟,還有提督許世亨為此神經緊繃,每天都睡不安穩。最後,兩人也不知道是聽了哪個混球幕僚的主意,居然寫信給何貴,要求何貴念在同僚一場的份上,趕緊想辦法把人拉回廣州去看起來,千萬別在放出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何貴卻沒有心思去管這些閒事了。反正那些本就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所以,寫了封信讓人送到北京,交給那位和中堂,勸說其好好勸告一下蘇凌阿,別惹出什麼大蔞子之後,就集中精力去思考如何才能讓中國由閉關鎖國走向開放的辦法。在何貴看來。哪怕只是為這偌大的國家開上一扇小小的窗戶,也比現在幾乎完全對外封閉的強。可是,想法雖然不錯,如何抓住馬爾戛尼來訪地機會去具體實施,又讓他有些一籌莫展,好長一段時間都想不出辦法。

    而就在何貴費盡思量的時候,幾艘大型帆船已經順利地通過了馬六甲海峽,一路航行,已經越來越接近南中國海。而最有意思的是。這支船隊中最大的一艘帆船之上,也有一個人也正在思考著跟他幾乎同樣的問題,只是,相比起「通曉過去未來的」何貴,這位老兄所知道的信息就少得可憐了。

    這位老兄當然就是傳說中的馬爾戛尼。

    其實,英國人早就想派出使節來中國了。以前。在整個遠東貿易之中,因為幾乎獨佔印度全部領地,又憑藉著印度的地利與強大地海上力量。還有先進的經商理念與精明的手段,英國人在遠東貿易之中所佔的份額是越來越大的。可是,自從何貴出任廣東布政使,並且掌握了十三行的實際領導權之後,英國人便發現自己失去繼續擴大這種份額地能力。而且,原本掌握在歐洲商人手裡的貿易主動權也因為十三行的重組而易手,重新回到了中國人地手裡。

    而在此之後發生的事情,也就不用贅述,由於政府方面的不作為,以及東印度公司高層的妄為。他們已經連續數年失去了跟中國人進行商貿活動的權力。雖然這種商貿活動只是最簡單的進出口交易,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交易所代表的金額十分巨大。尤其重組後的十三行。原本十數家行商變成了一百家,資金量突然增大了十倍有餘,使得這種進出口交易的量級也猛增了數倍。可以說,幾年沒有機會跟中國進行交易,東印度公司等於平白損失了數百萬英鎊。而這筆錢反映到國內。又增加了幾倍。

    看著這巨額地金錢像流水般的在自己面前流過。東印度公司努力過了,可結局是損失了數艘戰艦以及近千名優秀的海軍士兵。這裡面還沒有算上他們要向政府以及士兵家屬交付地賠償金。而軍事行動的失敗,歐洲的國際環境又十分緊張,英國政府也沒有借口與機會來理會這萬里之外的事情。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中國人打交道。所以,他們只好一直等,直到現在!……這都要感謝法國人那場所謂的革命。

    對許多歐洲人來說,那場革命來地出乎異料地迅猛。前年,也就是1789年的五月,法國國王路易十六因為政府財政問題召集了已經中斷了一百七十五年地三級會議。在會上,路易十六要求向第三等級,也就是那些資本家和平民們加稅,可是,第三等級代表卻要求取消等級區分,並要求按人數表決。路易十六拒絕了這項請求,並且解除了受第三等級擁護的改革派財政總監的職務。結果,第三等級代表於六月份自行召開國民議會,並決定制定一部憲法。於是,路易十六調集軍隊,企圖強行驅散國民議會,可不想卻激起了巴黎市民起義。起義人群攻佔巴士底獄,震驚歐洲的法國革命爆發。

    這場革命暴發之後,先是路易十六被巴黎市民由凡爾賽宮強行遷入市內居住,法蘭西政局一度陷入混亂,雖然不久之後便穩定下來,可是,許多有識之士都能看得出來,這個國家還有的是麻煩。因為,雖然現在代表自由貴族跟大資本家利益的斐揚派暫時掌握了法國政權,可是,國民會議之中還有許多的激進派在活動,而且,那些市民與普通百姓的利益要求也沒有得到滿足,剛剛發動過一次起義的巴黎人民的情緒也極不穩定,再加上法國某些貴族也正意圖向其他國家求援……所以,英國的海軍以此為借口,封鎖了直布羅陀海峽以及大西洋法國沿海。當然,這也等於是截斷了地中海以及黑海沿岸諸國的貿易航線!這也是馬爾戛尼此次能夠成行,除卻東印度公司的財政緊張這一條之外的最主要原因:

    中國商品在歐洲幾個主要消費國:法國、西班牙、亞平寧半島諸國、奧匈帝國以及俄羅斯(黑海),都要受到英國海軍的限制。所以,中國人想要大量賣出他們的貨物,就首先要問一問大英帝國的意見!

    不過,馬爾戛尼也從某些渠道知道了中國人地「傲慢」。知道如果自己擺出強硬的姿態,很有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所以,他並沒有打算用這一條來逼迫中國人:事實上,中國政府並不看重對外貿易,隨時有可能因為某些掌權者的喜好而將之關閉的事情,許多歐洲商人都知道。可是,雖然馬爾戛尼沒有打算採取強硬的態度,他卻不得不擔心自己將會遇到的第一個關口:中國人對外開放的唯一一個港口廣州!他們想要面見中國掌權者就首先要打通的地方。因為,在許多歐洲商人地傳說中。那個地方的掌權者對英國人的觀感十分差勁。「馬上就要進入南中國海了!喬治,你說,我們能夠順利的通過這一關嗎?」

    馬爾戛尼坐在艙內,手裡不住地把玩著文明棍兒的頂端。他已經五十多歲將近六十歲了(沒查到這傢伙的年齡),頭上也有勳爵地頭銜,也當上了孟加拉總督。對於名利本沒有了太多的期望。可是,這一次聽到東印度公司願意資助政府派人出使中國,他卻想盡一切辦法搶到了這個任務。不為別的。只為一樣:好奇心!……他想親眼去看一看,傳說中強大且繁榮地中國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們的借口是為他們的皇帝慶祝八十歲生日!雖然來得晚了一些,可是我們的路途也遠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我想,廣東的官員應該不會阻攔我們,我們能夠順利面見這個老大帝國皇帝的可能性很高!」喬治.貢斯是馬爾戛尼的副使,也是東印度公司的高層代表,跟隨馬爾戛尼前來的目地就只有一個,貿易!

    「我不是說這個。」馬爾戛尼摘下假髮,搔了搔有些發癢的頭皮(這時候的歐洲人很長時間才洗一次澡),又接著問道:「我是在問。我們能不能讓中國人同意我們地要求?」

    「我對此並不抱有太大的期望!」喬治.貢斯十分乾脆地搖了搖頭,「要是他們能夠開放商埠的話,早就可以開放了!」

    「既然你是這麼認為的。為什麼還跟我一起來?」馬爾戛尼的語氣裡有一些不悅。出使地任務搶到了,好奇心很快就能得到滿足。接下來,自然就要努力去達到此次出使地目的。不過,一路上,馬爾戛尼已經想盡了辦法。卻始終也想不到能有什麼招數可行。結果,越想不起來就越煩悶。隨著跟中國地距離越來越近,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閣下,能夠到中國的首都去看一看的機會足以讓任何一名歐洲人搶破頭。」喬治.貢斯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道。

    「可你的家族也是東印度公司的股東之一,你應該努力的說服中國人答應我們的要求!」馬爾戛尼說道。

    「我當然會付出十二萬分的努力,但這並不妨礙我的悲觀態度!這兩者並不衝突。」喬治.貢斯答道。

    「是這樣嗎?談判,或者說是說服之前,我覺得你應當先去閱讀我們所搜集的那些資料,以此來確定具體的策略。可是,據我所知,你似乎並沒有這麼做。這些天你經常跟亞當斯討論度路利他們的失敗原因!……你難道是想再跟中國人動一次武嗎?」馬爾戛尼責備道。

    「您弄錯了。我並沒有想過動武,其實,我只是對度路利他們的失敗覺得有些好奇罷了!」喬治.貢斯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無奈,又有些不解:「達威爾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既然願意承受著巨大的風險鼓動我們跟中國人動武,那就證明他一定擁有不小的把握。而且,度路利也是一位優秀且謹慎的海軍將領。根據我跟亞當斯討論的結果,除非是陷入了擁有好幾倍兵力的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要不然,他不可能連一艘船也帶不回來!……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

    「中國是東方最強大、最神秘的國家。它的疆域甚至比得上整個歐洲!面對這樣的一個國家,你們先前的軍事行為只能說是極為愚蠢。」馬爾戛尼譏諷道。此時的中國在西方人眼裡還是文明世界的翹楚,馬爾戛尼雖然也是一名優秀的人才,可是,在親眼見證之前,他也只能聽那些人云亦云的東西。自然也就瞧不起東印度公司先前對中國人的挑釁。

    「或許吧。」喬治.貢斯聳了聳望,一副無所謂,根本不打算爭辯的模樣。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猜測是何其的準確。如果不是因為澳門的那些歐洲商人幾乎過著跟中國人相隔絕的生活,他一定得到準確的消息,從而會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自豪,同時,也為度路利等人的失敗而大為同情!「這一次如果能夠面見中國的皇帝陛下,我會盡力去說服他們將度路利他們釋放的!……上帝保佑,希望那些傢伙都還活著!」馬爾戛尼又道。

    「希望如此!」喬治.貢斯微笑著說道。其實,度路利等人一直沒有消息,他們早就猜測是被中國政府羈押起來了。所以,這一次出使中國,打探度路利等人的消息並且盡力解救也是他跟馬爾戛尼的主要任務之一。

    馬爾戛尼又張了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麼,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一聲巨響突然在他們的耳畔響了起來。「轟」的一聲,接著就是水花四濺的聲音。

    「怎麼回事兒?是海盜嗎?」

    英國人對海上的事情幾乎都不陌生。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也是如此。剛才的聲響明明就是炮彈打入海水中所發出來的,而距離如此之近,說明這一炮是對著他們而發的。所以,兩人立刻就走出了船艙,找到了「獅子號」的船長兼整支船隊的指揮官,少將亞當斯。

    「不是海盜!不過,勳爵閣下,我們恐怕要有一點點的麻煩……」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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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檢查

「什麼麻煩?」

    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都有些疑惑地看著亞當斯。在這個世界的大海之上,除去那還沒有怎麼被人探索過的太平洋,哪片海洋能讓大英帝國的戰艦遇到麻煩?除非是上帝發怒掀起大風大雨,否則,又有誰敢來招惹大英帝國海軍?

    不過,沒等亞當斯解釋,兩人就已經知道了麻煩的來處。這全賴「獅子號」主桅桿上的那名瞭望員:

    「前面那個小島上有人打旗語:大清帝國廣東水師西沙群島海防哨警示,你們已經闖入了大清帝國海域,立即停船接受檢查,若有違反,將被視以侵犯大清帝國海疆,一切後果,均由你們自行負責!」

    「已經進入中國領海了嗎?可根據海圖,我們距離中國的海岸線還有很遠的距離啊!」喬治.貢斯向亞當斯問道。

    「我怎麼知道?或許,中國人的岸基火炮已經能夠打到這裡了吧!」亞當斯也是搖頭苦笑。領海,曾被稱為沿岸水、沿岸海、海水帶和領水,在地理上是指與海岸平行並具有一定距離寬度的帶狀海洋水域。按照歐洲各國約定俗成的規矩,領海以海岸邊大炮所能打到的距離為限。而中國自古以來就沒有所謂領海的定義,水師戰船更是只能在近海航行,所以,雖然許多歐洲商船都知道南中國海的範圍很寬廣,但在真正靠近中國大陸之前,他們還真沒有把這片海域當成是中國領海。英國商船更是已經幾年沒有來過這邊兒,自然就更加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變化。甚至於,進入南沙群島海域的時候,他們也只是把那裡當成是南洋而已。

    「可他們要我們停船接受檢查!」喬治.貢斯又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了馬爾戛尼。

    「這麼遠的哨所……是不是真的?」由於跑出來的太急,馬爾戛尼沒來得及戴上假髮。看到手下把決定權交給了自己,不自覺地又搔了搔頭皮。他可不願意平白地接受別人地檢查。只要是水上。大英帝國的戰艦從來都是大搖大擺,橫行無忌地,哪能隨便接受這個?

    「我沒有聽過有什麼人會拿著射程達到三公里以上的大炮在茫茫大海上當詐騙犯!」亞當斯再次苦笑道。身為一名少將,他本是英國海軍在印度的最高指揮官。如果不是度路利出事,他有可能早就已經回國接受中將的職務了。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地地步。度路利等人失敗了,人也「失蹤」了幾年,雖然事情的主要責任被印度總督跟東印度公司給承擔了去。可身為海軍在印度的最高負責人,他自然也跑不了多遠,升職希望也因此而破滅了。「好吧。既然是真的,就接受他們地檢查吧。畢竟,我們這一次是懷著善意而來的!」馬爾戛尼歎道。

    「接受您的命令。……瞭望員,打出旗語,我們接受檢查!」聽到了馬爾戛尼的話,亞當斯點了點頭,立即仰首向瞭望員下達了命令。

    西沙群島海防哨所是何貴向和琳建議設立的。當初的目的其實倒不光是為了拱衛海疆,標明領海什麼的。反倒是為了有借口讓廣東水師的戰船繞過海南島去北部灣跟越南親近親近!不過,因為距離大陸實在是太遠,生活條件也過於艱苦。這個海防哨剛剛設立的時候,廣東水師上下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最後,還是和琳使出高壓政策,才好不容易選出了十二名從九品地巡檢。就這,還是約定了每人帶一隊人馬守一個月就算完事兒才讓人答應下來的。要不然。有幾個巡檢寧可辭了不幹。可是,沒人想到。這個海防哨很快就成了一塊香餑餑。因為,這裡不僅風景好,運氣好的還能弄到珍珠等寶貝,而且還儘是上品,值不少錢。有一回,一個姓楊地巡檢在這附近下海游泳,撿到一個鸚鵡螺,更是被何貴花三千兩銀子買了去。

    所以,西沙海防哨在廣東水師將士心目的地位由一開始的苦地變成了寶地。

    不過,撿海產品只是小頭。攔截並檢查過往船隻才是真正的大頭所在。西沙自古就被稱為「千里長沙」,是南海航線的必經之路。而過往地船隻幾乎都是做「跨國貿易」地,隨手漏出一點點小油水,在這些巡檢級的小頭目看來都是不得了地好處。所以,現在的西沙海防哨換崗都是爭著來,不僅是巡檢這種小官兒,就是許多軍校、把總也都十分眼紅。只是可惜,當初定下來的規矩就是巡檢當哨官。所以,本著「自己吃不到也不能別人吃到」的想法,西沙海防哨的巡檢們也是廣東水師之中陞官最快的一群。

    「頂他個肺,居然是軍艦!還這麼大……」

    鮑海生有個外號,叫做「鮑魚」,他就是西沙海防哨本月的當值巡檢哨官。他這個巡檢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頭一次出差,可偏偏遇上遠東貿易緊縮,而且又是年初,來來往往的商船不多,所以,看到「獅子號」打頭的五隻大船之後,他就興奮的沒了邊兒,接連打了好幾次旗語!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人家那支船隊根本就不理會他,眼看著這麼一支大魚就要從嘴邊溜走,他一發急,就讓手下開了炮……結果,開完炮之後他就後悔了,這年頭能遠洋航行的船隻哪一艘不是帶點兒武力的?他這個哨所就只有一門炮,炮彈也少,如果人家以為他是截道的,反擊的話,他豈不是死定了?

    不過總算好運當頭。他匆忙之間打出的旗語讓對方看見了,人家的船也停了,接著又打回旗語,表示願意接受檢查。一如先前那些被他攔過的商船。

    於是,他坐上小舢板兒,哼著小曲兒,一路劈荊斬棘……不。應該是劈波斬浪,來到了那艘最大的船上。本來。他還想著先耀武揚威,好好罵一罵對方,可是,上到「獅子號」上之後。他卻發現這上面的洋人之中有許多都是穿著軍裝的,而且,這軍裝還跟掛在水師提督衙門地那些英軍俘虜的有些相像……

    「您好,我叫做馬爾戛尼。大英帝國印度總督所屬孟加拉總督,此次奉命出使貴國……」

    糟糕之極,居然到賊窩了。這哪是什麼大魚,分明就是虎口。鮑海生回過神來之後,立即後悔不迭,一個勁兒地埋怨自己財迷心竅,光顧著截船要錢,愣是沒有看到「獅子號」的桅桿上懸掛的米字旗。要知道,廣東水師的諸多官兵對歐洲各國地旗幟還是分得挺清楚的,尤其是打過仗的英國人。可現在他人都已經在人家的船上了。四面八方都是鬼子……鮑海生正在努力板著臉強裝鎮靜,暗地裡將腦動量開到最大,琢磨著怎麼樣才能逃脫險境。而這時候。馬爾戛尼已經戴好假髮重新出現在了甲板上,看到他之後,先微微彎腰小鞠了一躬,接著又用英語說了一大通。

    「嗯,那個……」對於英語。鮑海生還真會點兒。這也是何貴地主意。因為西沙群島的海防哨不可避免的要跟許多外國商船進行接觸。所以,在一開始。他就要求每一個當值的巡檢乃至官兵,在來之前都要接受外語培訓。其實要求倒也不多高,就是要牢牢記住用英語、西班牙語、法語、葡萄牙語以及荷蘭語各說上一句話。而現在看到馬爾戛尼似乎很有禮貌,不像是要動武的意思,他的心情稍稍放鬆之下,很順溜地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你們已經進入了大清帝國海域,現在,本人將代表大清帝國廣東水師對你們進行檢查,請你們配合!」

    「當然,您請便!……不過,我們的船上還有許多客人,希望您的檢查不要打擾到他們。」聽到鮑海生說得十分順溜的法語,馬爾戛尼先是詫異了一下,接著便彬彬有禮表示了一下,然後又側身讓開了道路。

    「……嗯!」

    鮑海生不算笨,馬爾戛尼的動作表明了什麼他還看得出來。看來這人英國人並不打算為難他,估摸著是上一回被打怕了!既然這樣,他還怕什麼?大清國地官員,不管文武,這裝腔作勢的功夫都是上手就來。所以,雙手往後一背,鮑海生就那麼大搖大擺的挨個船艙檢查起來。馬爾戛尼與喬治.貢斯等人則都陪在他地身邊……頭一次見到中國人,他們兩人想好好接觸一下。而且,他們跟在旁邊也省得鮑海生打擾了船上的其他人。不過,他們沒有想到,不僅他們兩人有這個心思,「獅子號」上的其他人也幾乎都打著同樣的主意。結果,隨著鮑海生檢查船艙數目的增加,陪同地人群也越來越大,等從底艙檢查完畢重新回到甲板上地時候,鮑海生身後已經跟著二十多號了。

    「有傷風化,實在是有傷風化!」

    看新鮮的洋人裡面還有一名西方美女。這時候地西方女裝大都會讓女人露出半個以上的胸部,所以,這位名叫瑪麗的西方美女出現在鮑海生面前之後,鮑海生便沒有了所謂檢查的心思。他雖然是廣東水師的,但乾隆有禁令,洋人平時都只能住在澳門,而且他在西沙哨所當值才還不到一個月,連船都沒見到幾艘,更加不要提更加罕見的西洋婆子了。所以,瑪麗出現以後,這傢伙的眼睛差點兒就直了.反正他也已經看出來這幫英國人不像是來打仗的,自己也不太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時不時的就想轉頭去瞧上一瞧那兩座從未見過的超級高山,以及山之間的深溝。但可惜的是,瑪麗只是跟在他的身後瞧新鮮,也不說什麼,他不能拉下臉來明目張膽的轉過身去看,所以,越檢查就越憋悶,最後,居然忍不住罵了起來。

    「閣下您說什麼?」

    馬爾戛尼聽著鮑海生一個勁兒的念叨,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不對,急忙問道。

    「老子說,你們家如果還有這樣的婆子,以後少帶出來禍害世人!」對馬爾戛尼的話,鮑海生一句也聽不懂,可馬爾戛尼正是在他身後,所以,他趕緊轉過身說了一句,還不忘藉機瞟了一眼瑪麗的雙峰。

    「您在說什麼?」這年頭在歐洲找個會中國話的翻譯比在中國找個會英語的通譯還要難上一百倍,所以,中國話馬爾戛尼也聽不懂。想到剛剛鮑海生說的是法語,他又趕緊換了法語問了一句。

    「姥姥的,你們這些洋鬼子!」鮑海生又抬頭看了一眼馬爾戛尼身後的一干人,當然,重點還是瑪麗……然後,他長出一口氣,從身上掏出了一塊疊成幾疊的黃色的綢緞:「雖然帶的火炮比其他的商船要多好幾倍,可看你們還有不少好東西,船上還有老弱婦孺,不像是找碴來的,老子也就不給你們找麻煩了,呶!」

    「這是什麼?」馬爾戛尼接過那綢緞展開,原來是一面旗幟,上面繡著一條蛇形帶爪的動物,好像是中國人所尊祟的圖騰。只是,這有什麼用?

    「棒槌!」

    通過馬爾戛尼的眼神與表情,鮑海生倒是弄懂了人家話裡的意思,也不廢話,劈手把旗搶過來,越過人群,順道又輕輕用肩膀蹭了一下瑪麗高聳的胸脯,就那麼把旗掛在了船頭!

    「大清黃龍旗,在我南海航行的安全保證!但凡沒有此旗的大小船隻,一律扣押沒收!」

    「哦!」

    馬爾戛尼等人紛紛點了點頭,他們也明白了。這旗子原來就是通行證一類的東西!

    「明白就好!現在付錢吧……」

    鮑海生咳嗽了一聲,又把手伸到了馬爾戛尼的面前。


第二百七十二章 應對

付錢!

    自從西沙群島上的海防哨設立以來,這個海防哨與海南島所包含的海域便成了廣東水師的勢力範圍,之後又加上了北部灣。在此範圍內航行,就需要得到通行許可,於是,黃龍旗也就成了廣東水師發放給各國船隻的海上通行證。當然了,如要不要的話也可以,只是那樣一來,大清水師就不會再保證你在這片海域內的安全,而且,還會視你為非法船隻而隨時進行搜查。如果在這個過程之中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麼抱歉,整艘船都將會被沒收,如若反抗,不僅船有可能會被擊沉,人也別想再回去,餵了南海的魚兒是你運氣,被活捉了的話,那可就有你受的了……

    本來,這條規定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引起那些外國商船的注意力,可是,隨著十幾艘不要黃龍旗,而且對沿路的搜查持不合作態度的歐洲商船成為廣東水師新的主力戰艦,這條規定就被十分老實的貫徹了下去。於是,擁有黃龍旗發放權的西沙海防哨又多了一個發財的機會。反正這些洋人也沒幾個好鳥,上面也不會怪罪,咱們兄弟們辛辛苦苦檢查船隻也得要點兒勞務費不是?所以,南海上早就有了定價:一面旗子一百兩。而且,每隻船隊還只能用一個來回,回航經過西沙哨的時候,還得再把旗還回去,按官方的說法,那就是:這綢緞多金貴啊?顏色還是黃的,除了水師,另家都沒有,你拿回歐洲去倒手一賣,一百兩就賺回來了,我們豈不是要再叫人去刺繡?而且,你別以為大海寬廣就能繞過去。那每面黃龍旗上都有號碼,每月西沙哨換崗。都要對帳,失蹤了的就註銷,拿走也沒用,敢再拿來使的話,還要加倍罰款!

    鮑海生就是憑著這條規矩,向馬爾戛尼他們伸手要錢。可惜,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等人卻不知道這個「典故」。從印度出發之前,他們只是大量搜集中國方面的文化風俗,以及官方的消息。可沒想到還有海上通行證這一條。而且,即便馬爾戛尼他們大致知道了鮑海生的意思,身為大英帝國政府地代表,又怎麼能隨隨便便的就被一個小小地海防哨所官兵給敲搾了?

    於是。從鮑海生上船起就沒有造成多大麻煩的語言障礙終於開始顯威了。馬爾戛尼再怎麼解釋抗議,可苦於沒有中文翻譯,無法向鮑海生說明的身份,鮑海生呢,本就是老兵油子出身,看這幫英國人不像是來惹麻煩的,欺軟怕硬的性子一起,自然也就不在乎對方是什麼身份,堅持要那一份兒……雙方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就是誰也不明白誰。鬧到最後,還是虧了那位呆在後面的瑪麗小姐聰明可人,上前跟鮑海生打起了旗語手勢。再加上胸前雙峰的絕對壓迫力把鮑海生這沒見過世面地土包子給迷得顫危危的,三魂丟了兩魂,好「打」歹「打」,總算把事情給解決了!只是可憐了喬治.貢斯,馬爾戛尼是空手出來的。所以。他隨身的錢袋被鮑海生連根拔走了!西洋婆子拿對大奶子一擠。你就把一百兩換成了這三十英鎊?這少了一大筆呢,怎麼跟兄弟們分?真是地,她那再大,難道還能跟廣州城南的劉寡婦那對冬瓜大似的比一比?你要是真憋得慌,換崗後回去花上幾兩銀子不就成了?何苦害咱們兄弟?」

    從「獅子號」上下來,鮑海生也沒了興趣去繼續檢查其他船隻,又坐上小舢板兒往回趕。只是這傢伙有些興奮的過了頭,還沒到岸就跟那負責划船的兄弟伙比劃起瑪麗的胸脯有多大,結果,一聽說他只得了三十英鎊,划船的那小兵就不幹了,也不管他是哪門子巡檢,立即就埋怨起來。

    「不能比,不能比的。」鮑海生坐在小船的一頭,傻笑著連連擺手:「劉寡婦的那對是奶水漲地,又軟又綿,哪跟得上這個?又大又挺又白生……可惜啊!那些洋鬼子一個個人高馬大,還非要跟在老子身後,害得我是有賊心沒賊膽兒,要不然,老子怎麼著也得過過手癮才成!」

    「又大又挺又白生?怎麼聽著像是剛出鍋的饅頭?聽說巡撫大人倒是挺好這一口的,等換崗回去,你有本事到巡撫衙門要兩個嘗嘗!」划船地小兵不屑道。

    「你沒見著當然不知道那個有多厲害!妖精都沒得比!……老子差點兒就當場出醜!」鮑海生說道。

    「算了,不跟你說了!……鮑頭兒,我也看了,這五艘船除了靠裡的兩艘差些,其餘三艘的側舷都有炮口。全都是戰艦。你上去的那艘,光一側就有三十二個炮孔。這種大傢伙,非同小可啊。咱們怎麼辦?」那划船的小兵又道。

    「這個……待會兒你就去傳信兒給後面兒,讓他們乘快船去海南見鄭總兵,讓他老人家趕緊通知哈軍門。這幫子英夷逆風而行,快不過咱們。」談起正事兒,鮑海生立刻從香艷地回憶中回過了神兒來。他們這個哨所只不過是個前沿,駐在最靠南地一塊礁石島上,人數也只有四五個,後面隔著不遠,一個更大的海島之上還有其餘地十幾個兄弟,負責看著一艘快船。這邊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傳過去,那艘快船就會立即出發,一天不到就能到達海南,之後快馬傳訊,用不了兩天,廣州那邊就會知道這邊的情況。而也正如鮑海生所料,不到三天,廣州方面就知道了這條消息。

    馬爾戛尼已經快要到了。面對這麼一群外來人員,一些相關的重要人員差不多都聚集到了何貴的巡撫衙門。而這裡面除了布政使百齡一名文官之外,剩下的就是水師提督哈當阿,陸路提督圖薩布,以及總兵、副將、參將一大堆,全是武將。

    「據西沙哨所的兄弟傳回來的消息,這一回的英國戰艦光是三艘戰艦地火炮就有將近一百五十門。另兩艘商船模樣的也各有二十餘門,而且船速都不慢。如果開打。咱們就算是憑著人多勝了,也肯定要付上不小地代價!」

    哈當阿原本是和琳麾下的一名總兵,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但性格也不壞,因為是八旗出身,在和琳調往西北之後,很順利地就接任了水師提督一職。他也知道自己並不服眾,所以,接任之後也從不苛求屬下。蕭規曹隨,全按和琳原先的規矩辦,倒也算坐得安穩。但是,這一回聽到英國人又來了。他還是有些心虛。與沒有跟洋人交過手的其他各省督撫官員武將不同,廣東的官員們可是大都知道西洋人的厲害的。尤其是他才剛接任不久,對自己能不能統馭得了戰局也沒有把握,所以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不是說那些英國人帶了許多禮物來地嗎?既然如此,想必不是來打仗的吧?」不光是哈當阿,陸路提督圖薩布的神情更加不堪。水師好歹是經過和琳的幾年訓練,幹過幾場仗地,可陸路的那些綠營兵一直以來就是打軟柿子。那一回,十倍的兵力伏擊人家幾百號英國水兵,還險些被對方衝出了包圍圈。這種「光輝戰績」讓圖薩布一直抬不太起頭來。這一回,英國人又來了,如果人家不按常理出牌。轉而從其他地方上岸,仿照那些海盜一樣進行襲擾戰,那陸路的兵馬可就慘了。

    「是啊。他們跟咱們動武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這些洋人說變就變,臉皮是隨時都能翻個兒的,所以。事先做好防禦比什麼都強!」何貴沉吟道。

    「撫台大人。洋人再多也就是五艘船,以如今咱們水師的實力。往他面前一擺,我就不信,他們還敢怎麼樣!」排在末尾坐著的梁保突然拍著茶几出聲說道。

    「梁保!諸位大人在商議正事,你摻和什麼?」鄭一就在梁保上首坐著,看到這老兄弟冒冒失失地站出來,立即皺眉斥責起來。

    「鄭將軍不必這麼小心。有事說事兒嘛,有什麼不對?」何貴微笑著看了看鄭一說道。自從在被陳添保、白清南等人裹脅著叛了阮惠,又隨著和琳在越南立了不少戰功,將功折罪,受到朝廷封賞之後,鄭一等人行事就十分低調。平時就是悶在訓練,該幹什麼幹什麼,生怕別人再盯上他們似的。但也不可否認的,他們這一群人是廣東水師中地主力。

    「沒錯。鄭將軍,撫台大人為人寬宏大度,有話就說,沒什麼好怕的!」白清南已經因功被封為參將,在總兵陳添保麾下效力,因為是漕幫出身,又覺得有些虧欠鄭一等人,平時刻意交往,倒也有些交情。見到鄭一到現在還是這麼顧忌重重,便忍不住勸道。

    「末將不敢!」鄭一隻是朝何貴稍稍拱了拱手,告了聲罪,又坐回了座位上,一言不發。

    「呵呵,鄭將軍不願多說,這也沒什麼。咱們大家接著議!」何貴知道鄭一的身份與這裡面地許多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也不強求,又笑著向眾人說道。

    「大人,不管怎麼說,這一次英夷是擺出出使的架勢來的,就算要預防一二,可咱們堂堂大清天朝,總也不能失了禮數,您看……」布政使百齡對鄭一等人不感興趣,聽到何貴的話後,開口問道。

    「這一點確實應該注意!」何貴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可據我所知,這些洋人也有過不少次的惡劣記錄。先是打著友好交往地幌子探聽虛實,之後,便突然翻臉開戰,打人一個措手不及!那西方天竺國就是被他們用這一招給麻痺了,放鬆了警惕,結果,這昔日地大國,如今居然成了這小小英倫三島的殖民地。那英夷國王居然還派出了印度總督,統領天竺各地,這是何等地恥辱?這一回來的那個馬爾戛尼,不就是印度總督麾下的孟加拉總督嗎?誰知道他會不會再來上這麼一招?」

    「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咱們大清又豈是那天竺國可以比的?」百齡的語氣有些不以為然,「而且,如果這幫英夷依照規矩來,遞交了國書,咱們總也不能把他們攔在海上吧?那樣的話,如果傳到其他藩屬之國人的耳中,豈不是顯得咱們太過小氣了?」

    「那幫子英夷可不是咱們的藩屬國。」何貴搖頭說道。

    「先前確實不是。可此次他們既然派出一員總督出使咱們大清,依下官看來,十有八九,就是上一回被大人您跟和軍門率領水陸大軍給打怕了,存了稱臣納貢的意思。」百齡笑道。

    「以小小的英倫三島,到如今縱橫海洋,降服了天竺等故舊大國,百大人,如果你是這個國家的掌權者,會隨便的因為一場小小的接觸戰,就向誰稱臣納貢嗎?」何貴反問道。

    「當然不會!當年十萬八旗軍入關,結果竟打下了這偌大的江山,將士們何等驕橫?就算這英夷不比我們八旗當日,也應該有點兒骨氣才是!」圖薩布插嘴說道。

    「就是這個理兒。所以,我們就要把他們攔在海上!而且,還不能讓其踏入零丁洋半步!」何貴說道。

    「這……」

    百齡覺得何貴有些過於小題大做了,可看到那許多武將在聽到何貴的話後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這時,王棧陵又大步走進來向何貴稟報:

    「大人,廣州將軍存泰來訪!」

    「存泰?」

    這傢伙來湊什麼熱鬧?聽到王棧陵的話,何貴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覷。這存泰領著駐防八旗的可是比綠營兵還爛的一群紈褲子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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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駐防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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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人,有事兒居然也不叫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吧!「

    存泰也是一品武將,既然來了,何貴自然也不能將其拒之門外,便讓王棧稜將其請了進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存泰帶著兩個人一進來就擺出了問罪的架勢,雖然意思不是很明顯,可在場的人都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來。

    「呵呵,存泰將軍,您可是堂堂的廣州鎮守將軍,何某沒什麼事,哪敢勞煩您啊!」

    「何大人,您可別蒙我們將軍。誰不知道那英吉利夷人又來了?您召集廣東水陸提督,還不就是為了跟他們再打一場?這種好事兒,您可不能把我們駐防八旗給撇在一邊兒啊!」聽到何貴的話,跟著存泰進來的一名八旗將官立即站出來說道。

    「好事兒?我說奎林,你小子什麼意思?」圖薩布聽到這話,不等何貴開口便叫了起來。

    「嘿嘿,圖軍門,您的綠營兵,又是打澳門,又是戰英夷,得了不少好處吧?聽說打越南的時候,孫大帥也沒忘了您那一份兒!您可也是八旗出身,有好處的事兒光顧著自己,怎麼就把咱們這伙子八旗子弟給忘了?」那名叫奎林的武將似乎並不在乎圖薩布的身份,撇了撇嘴說道。

    「閉嘴!」存泰裝模作樣地斥責了一聲奎林,接著,又笑嘻嘻地向圖薩布抱了一下拳,「老圖,對不住啊。我手下這幫子混帳是什麼玩意兒你也知道,你大人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嘿嘿,見識倒是不必。不過我說存泰。你這回難不成是想來打秋風的?」圖薩布冷笑一聲,問道。

    「打秋風?呵呵,我說老圖,你這是什麼話?咱們也認識那麼長時間了,你看我像那種人嗎?」存泰乾笑了兩聲,也不管在場眾人的目光,逕自在末尾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又接著說道:「我八旗子弟的弓馬騎射功夫諸位想必都沒有疑問吧?沒錯,我們這一次來是想要一些好處,不過。這好處咱們也不會白拿,當兵的嘛,想要賞錢當然是拿命去搏,用本事去爭……」

    「存泰將軍,你這話的意思是……?」何貴不解地看著存泰,聽這傢伙地意思,難道想帶著他的八旗子弟兵上戰場?

    「沒錯。何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在場的諸位都聽你的,我存泰也不倚仗身份……你就吩咐吧。這一回。我們駐防八旗可不能讓人說是縮頭的烏龜。怎麼著,也得打上他幾場硬仗。」存泰拍著椅子扶手,慷慨說道。

    「這……」

    八旗兵是什麼熊樣在場的哪個不清楚?就你們那樣的還想上戰場?當下,何貴苦笑,圖薩布、哈當阿等人更是乾脆轉過了臉去。兩人同為旗人,還真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存泰還真敢說,也不怕給八旗的老祖宗丟臉!而旁邊的陳添保、鄭一、梁保、白清南等漢籍水師將領更絕,知道這八旗子弟不是他們現在能插嘴議論的,乾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開始練習入定大法。

    「怎麼?你們瞧不起咱們這伙子八旗兵?」那個叫奎林地看到眾人的反應,大聲問了起來。

    「我說奎林,這裡可不是你們的八旗兵營。本事也不是靠嘴巴叫喚出來的。巡撫大人面前,你最好老實點兒!」哈當阿出聲喝道。想來跟那個叫奎林的也不算陌生。

    「哈當阿。你們水師這兩年得到的油水都能把南海蓋上三寸,自己撈足了,就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了?」奎林又冷哼了一聲。「你也別在我面前大呼小喝,老子可是世襲的候爵,你區區一個伯爵還管不了。」

    「你說什麼?」奎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削自己的臉面,饒是哈當阿脾氣不算壞,聞言也是一怒。猛得站起身來。

    「哈軍門。您這是幹什麼?奎林他不會說話,可也是實情。……聽說您也是正白旗出身。咱們駐防八旗裡跟您一樣的可有不少,說不定還有沾親帶故呢,您總不能眼看著同旗地兄弟們整天喝西北風吧?」存泰帶來的另一名武將見狀,也插嘴說了起來。明著好像是在勸話,可那意思……

    「存泰,你的手下可真都了不得呀,怪不得今個兒敢說上戰場了呢!」圖薩布陰著臉,冷冷地向存泰說道。這三個人從一進來開始,便叫囂著要好處,話裡還夾槍帶棒的,好像誰欠了他們多大一筆錢似的。什麼東西!

    「諸位諸位,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嘛!」

    哈當阿,圖薩布先後都被撩出了火頭,話也越說越見火藥味兒。百齡見這架勢不對,趕緊出言勸解起來,又把哈當阿給按回了座位,同時還不忘給何貴使眼色,畢竟,這裡是巡撫衙門,何貴地地頭兒。

    「唉,還是藩台大人說的對,有話得好好說。」存泰直了直腰,又看了哈當阿跟圖薩布兩眼,才佯做氣憤地對著身後訓斥起來:「奎林,倉保,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都給老子把那糞門子閉上。媽的,事兒還沒談好,就先把人給得罪光了。還不給兩位軍門賠罪?」

    「呵呵,這賠罪嘛,我就代兩位軍門說聲不必了!」何貴擺了擺手,又笑嘻嘻地開口了,「存泰將軍,奎林跟倉保二位將軍都是您麾下的幹將吧?」

    「哈哈,何大人說笑了。什麼干將,兩個攪屎棍子罷了!嘴上沒有把門兒的,看著別人發財就眼紅,整天就知道往外噴糞,今個兒算是怡笑大方了!」存泰打了個哈哈,乾笑道。

    「知道他們會噴糞,你還帶出來現眼?」哈當阿冷哼道。

    「嘿嘿,何大人,咱們也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你看,該給咱們八旗兵安排些什麼差事?您也別客氣。」存泰「嘿嘿」一笑。也不理會哈當阿,又直接向何貴問道。

    「既然諸位勇於任事,何某自然也不能裝成沒看見!」何貴朝哈當阿看了一眼,讓其稍安勿燥,又話音一轉,對存泰說道:「不過,沙場決死畢竟不是過家家,廣東八旗久未經歷戰火……」

    「何大人,您瞧不起咱們八旗兵?」聽到何貴的話,那奎林也不待他說完。便又出聲打斷道。

    「誰敢瞧不起八旗兵?當年在山東,銳健營的將士以一當百,神機營亦是不遑多讓,何某可是親眼見過的!只是,……對了,奎林將軍,不知你現在身居何職?」何貴突然問道。

    「哼,奎某現任包衣護軍參領!」奎林挺胸說道。

    「哦?那可是從三品的官缺,看奎將軍你也就三十歲地模樣,居然能做到這等高位。想必一定本領非凡嘍?」何貴又道。

    「不敢當!」奎林仰著下巴朝何貴一抱拳,大聲說道。

    「呵呵,奎將軍不必不謙虛。」何貴笑了笑,又朝奎林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前邊兒的那一塊兒地方:「將軍能否過來一下。就到何某面前!」

    「嗯?」

    到你面前?奎林疑惑地看了一眼何貴,又看了看存泰,有些不解。

    「何大人叫你過去,你還不去?」存泰哼了一聲,對這手下的遲鈍大感不滿。剛才還哼哈亂叫著要出戰,如今何貴給面子要吩咐任務了,反倒不懂了。

    「是!」過去就過去,誰怕誰呀?奎林應了一聲,繞過椅子,大搖大擺地走到了何貴地面前。接著又隨意地一抱拳:「何大人,有何吩咐?」

    「沒什麼吩咐,只是想問一下奎將軍。你認識這個嗎?」

    何貴笑呵呵地從腰間抽出一樣東西,握在手裡在奎林眼前晃了晃。

    「這……有點兒像是火統。」奎林看了看何貴手中的東西,有些遲疑地答道。

    「是火統,洋人又叫它轉輪手槍!」

    何貴笑了一下,突然把槍口朝奎林身前一指……

    「大人!」

    眾人無不一怔!

    可是。何貴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接著就扣動了板機:

    「砰!」

    「砰!」

    「砰!」「砰!」

    「砰!」聽「撲通」一聲。剛剛還傲氣沖天、不可一世的奎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色蒼白,滿頭大汗,甚至坐倒之後,兩條腿還在抖個不停!

    「呼!」眾人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何貴則輕輕吹了一下槍口冒出的青煙,「這是一個洋人送給我地打火轉輪手槍。工藝麼,實在是不怎麼樣,不僅要自己點火,打槍地時候還得用手轉動轉輪。前些日子,我讓人把它修改了一下,不過,那名工匠沒敢大動手,只是按我地想法在上面裝上了燧石,勉勉強強算是一把燧發槍……奎將軍,你覺得這把槍怎麼樣?」

    「你,你……」

    奎林雙唇發紫,顫抖著伸手指向何貴,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打了你面前地地面幾槍,你就嚇成這樣。等到面對幾乎全部裝備了火槍,且經過專門訓練、槍法精良的英國士兵的時候,你又會是什麼模樣?英國人經常排隊輪番放槍,一上來可就是槍林彈雨!」何貴冷冷地說道。

    「何,何大人,你……」存泰這時候才把剛剛險些跳出腔子的心臟安撫好,看到何貴訓斥奎林,他想站出來發發火表示一下,可看著何貴那陰森的表情,卻總覺得有些腿軟!沒錯,他是一品將軍,可先前富勒渾、孫士毅、蘇凌阿也都是兩廣總督,沒一個比他差。結果,富勒渾被何貴給整得灰頭土臉下了台,孫士毅對其言聽計從,蘇凌阿更是乾脆躲到廣西作威作福去了,他這回要是敢犯毛,萬一惹火了何貴,這後果誰知道會是怎麼樣。

    「這幾年,水師,綠營都打了幾場仗,得了不少好處,你們駐防八旗的人覺得眼紅,時常借碴鬧事兒,妨害廣州治安,廣州知府已經稟報上來好些次了。可惜,念在你們祖上有功,又只是打架鬥毆,沒鬧出什麼大事兒來,我也就沒怎麼理會。可我沒想到,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反倒給我蹬鼻子上臉……我這巡撫衙門,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參領,就是兩廣總督來了,也不能如此放肆。你他娘的算什麼東西?」

    何貴陰著臉,又指桑罵槐地向那奎林斥道。

    「撫台大人,奎……奎將軍他們也是過於心切,剛剛言語之間有些冒失,您還是大人不計小人過吧!」百齡也擦了一下頭上的細汗,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向何貴求情道。他剛剛也差點兒被嚇得半死,還真以為何貴想當場擊殺一位三品武將。那可是大罪!不過即便如此,何貴地舉動還是讓他覺得心肝兒直顫。他就坐在何貴左側,剛剛子彈打到地上又反彈崩飛,地面上火星直冒,他可是差點兒就叫出聲來。

    「大人不計小人過?他們以前惹事,何大人沒計較他們,他們過了嗎?藩台大人,你還是別給他們說好話啦,要不然,他們再抖起來,過兩天就要到你的布政使衙門撒野去了!」哈當阿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奎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就像何貴剛才說的,水師這幾年打了幾場仗,好處也賺了大把,駐防八旗的人瞧著眼紅,沒少找他們地麻煩。由於駐防八旗就在廣州,水師的大本營卻在南面的九龍灣,所以,呼朋喚友之下,水師官兵時常吃虧。他這個提督也跟著吃了不少掛落。

    「何大人,你到底想怎麼樣?」存泰這時也終於按捺住了心情,慢慢站起身來,沉聲向何貴問道。

    「不怎麼樣?這一回,英國人是出使來的,估計不會有什麼仗打……我跟百大人,圖軍門,哈軍門他們一起商議,主要是為了預防萬一。本來,存將軍您如果好言好語的來,何某自然沒有二話,肯定當您是上賓接待,可你這兩個手下,還真就像你剛才所說的,只會滿嘴噴糞,除了擺架勢,說大話,屁用沒用!他不把我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哈軍門跟圖軍門的官祿爵位不見得比你存將軍低,他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藐視上官?」何貴反問道。

    「那是我存泰馭下不嚴,回去再行教諭,行了嗎?」存泰陰聲反問道。

    「你的手下你自己回去收拾。不過,存將軍難得來一趟,還是別這麼著急回去,何某可正好有事要請你出馬呢!」何貴又慢慢地說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這是你們進獻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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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五十六年二月初,馬爾戛尼終於率領使團到達了廣東附近海域。這一路上雖然不能說是多麼的艱險,但逆季風而行也不算輕鬆。尤其是他的船隊裡面還不只是自己跟喬治.貢斯這些專業人士,還有不少的醫生、學者、畫家以及等等人才,這些人雖然都不是多麼的頂尖,但在這個時代也是一群寶貝,再加上這年頭的海上航行並不像後世那樣安全,所以,安安穩穩地到達目的地之後,船隊的人也還是禁不住鬆了一口氣。

    而到達目的地之後,按照一般的程序,馬爾戛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派出一艘船隻前往廣東的港口,向廣東的地方官府表明自己的來歷與身份,然後,等待廣東官府的迎接或者是交涉。

    不過,很顯然,大清國的官府早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他們這隻船隊才剛剛到達澳門附近,還沒來得及派人通知廣東方面,就已經被二十多艘水師戰船給圍了起來,而且這一圍就是一個小時。

    「他們想幹什麼?」

    將近中午遇到中國戰船,吃完午飯後見到己方還是陷於「包圍圈」之中,亞當斯有些不滿,他輕蔑地看著距離「獅子號」只有兩里距離的所謂「戰船」,又向馬爾戛尼問道。

    「不太清楚。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並不是想跟我們交戰!」馬爾戛尼聳聳肩答道。那二十多艘中國戰船雖然離他們不算近。但根據目測,他也能夠確定,那只是一些「小船」,就連英國港口地那些普通的,只能走短途航運的貨船也比它們大上不少。這樣的戰船,別說二十多艘,就是再加一倍,恐怕也打不過一個「獅子號」。

    「距離這麼近……看來,他們的火炮射程也不是很遠。跟當初達威爾所陳述的情況應該差不多!」喬治.貢斯說道。圍困一艘戰艦,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都不應該讓其出於己方炮火的射程範圍。喬治.貢斯正是基於這一常識得出的結論。東印度公司在中國吃了大虧,身為公司高管,他可是時時刻刻都記著這些事。雖然這一回他並不是打算開戰來的,但考察中國方面地軍事實力的事情也是一項必須的工作。

    「我們的問詢旗語已經打出去將近一個小時了。他們卻一直沒有回復。我們難道就這樣一直等著?」亞當斯又問道。雖然他並不把那二十多艘戰船放在眼裡,可總是被別人圍著也會感覺到不舒服,尤其是他還不知道對方還會有什麼樣地反應。萬一人家再增兵呢?上一回度路利等人戰敗了,中國人就算自己造的戰船不行,但手裡也肯定擁有幾艘強力戰艦「稍等等吧。或許。他們很快就會有消息了!」馬爾戛尼掏出懷表看了看,「如果再過一個小時他們還沒有反應,就打出旗語,要求他們讓開道路,我們先去澳門暫時停靠!」

    「如果他們不讓路呢?」亞當斯問道。

    「那就交涉!」喬治.貢斯攤了攤手:「我們是為了利益而來。雖然我也很想去開上幾炮,擊沉他們的幾艘戰船出出氣,可是,現在的情形明擺著。我們處於劣勢。而且,我們總不能帶著幾船的確學者、醫生打仗吧?」

    「……」亞當斯又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將軍。他們又來了一艘船!哦,這艘……天哪,是脫裡斯號,將軍,那是脫裡斯號!」桅桿上地瞭望員突然大聲喊了起來。

    「脫裡斯號?!」

    亞當斯等人頓時繃緊了神經。急匆匆的拿出望遠鏡朝著瞭望員所指的方向看了起來。這不是害怕。是激動。「脫裡斯」號戰艦可是跟隨度路利他們一路來中國的派遣艦之一,已經兩年多都沒有消息了。如今終於見到了,他們自然心情激盪。

    不過,隨著那艘戰艦慢慢地從海平線下露出全貌,亞當斯等人的心情也漸漸的沉了下去。

    「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了。度路利他們不僅戰敗了,而且,還肯定丟失了好幾艘戰艦!」喬治.貢斯歎息著說道。看到別的國家的士兵開著原本應該屬於自己國家地戰艦前來,身為海上霸主的大英帝國公民,他們的心情可以說是糟糕透頂。尤其他還是這種後果的直接促成者----東印度公司地成員之一,心情就更加低的可以。

    「我想命令開炮!」亞當斯沉聲說道。

    「我也想……可是,理智告訴我,如果我們開了炮,後果將會比損失七艘戰艦還要讓人難以承受!」馬爾戛尼輕輕拍了一下亞當斯的肩膀,心情沉重地說道。

    「將軍,脫裡斯號發來旗語,要求我們接受檢查。」瞭望員的聲音再次傳了下來。

    「檢查什麼?難道他們沒有看到我們船頭的那面黃色旗幟嗎?」亞當斯突然仰面大聲吼了起來:「告訴他們:我們是大英帝國地使團,按照禮節,他們必須派出相應地人員來迎接我們,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檢查,這是對我國地侮辱!」

    「是!」

    瞭望員在高處敬了一個禮,接著就揮動手中的小旗向正迎面駛來的「脫裡斯」發出旗語,將亞當斯的話進行了轉述。

    「中國人真是自大!就只這種實力,居然也敢屢次來進行挑釁!」看著瞭望員發出旗語,亞當斯又重重地一拳敲在船舷上,憤憤地說道。英國皇家海軍自從完成海上霸主的地位爭奪戰以來,就一直具有一種優越感與自豪感。先前沒有看到。只是猜測也就罷了,可是如今看到原本應該屬於自己麾下地戰艦卻被別人開著反過來威脅自己,亞當斯的悲憤便便有些隱藏不住了。

    「亞當斯……」

    「讓他發洩一下吧!」喬治.貢斯攔住了還想勸解一下的馬爾戛尼,「亞當斯有一個侄子就在度路利的手下,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一直很擔心……現在,他也一定很傷心!」

    「什麼?……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些事?」馬爾戛尼吃驚道。

    「他的侄子本來已經做到了少尉,不過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層關係,所以一直隱瞞著。我也是前些天在跟他討論度路利他們的失利情況的時候才知道的!」喬治.貢斯歎道。

    「唉……」聽了喬治.貢斯的話,馬爾戛尼也唯有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說他是大清帝國廣州將軍,負責駐守防禦廣東省地域地最高軍事長官,按照我們的軍銜制,他的身份等同於帝國上將。完全有權要求對我們進行檢查。也有權對我們的來訪做出任何決定!」「帝國上將?」

    瞭望員地喊話讓馬爾戛尼等人同時肅然。上將可是最高等級的軍事將領。在英國,一名上將的地位可遠比一個殖民地總督,或者海軍少將之類的要高的多,至於東印度公司地那些傢伙,更是連比都沒得比。

    「回復他們。我們接受檢查。歡迎上將閣下踏足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印度分艦隊旗艦獅子號」亞當斯也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身上的軍裝,然後向瞭望員發出了命令。

    「這位就是我們的廣州將軍存泰閣下,位爵一品,等同於宰相!」

    沒有遇到阻撓的情況下,「脫裡斯」號順利的靠近了「獅子號」。雙方的船員搭好臨時通道,存泰帶著幾個人登上了獅子號,而一上船。他身後的一名通譯立即就迫不及待地向站在歡迎隊伍最前面的馬爾戛尼等人介紹了起來。

    「歡迎將軍閣下!我是大不列顛王國印度總督康斯威利候爵下屬孟加拉總督馬爾戛尼,十分榮幸能夠見到您!」

    馬爾戛尼一邊致詞,一邊上下打量著存泰!……穿著跟傳說中地一樣,也留著一條又黑又粗又亮的大辮子。四十多歲的模樣。鬍子梳理的很乾淨,挺胸凹肚,下巴高昂,顯得很驕傲。只是,這名所謂地中國上將。怎麼跟以前所見到的那些將軍不一樣呢?這人的眼神不像他原先見過的那些將軍那樣銳利。至少,他並沒有在對方的身上感覺到那種軍人所應有地壓迫感。甚至於,他還覺得眼前這位廣州將軍所擺出地架勢讓人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或許,這只是對方故意裝出來地假象!」

    馬爾戛尼自我安慰了一下,又自放出了禮貌的眼神,準備聽候對方的回答。不過,他白等了!

    通譯將馬爾戛尼的話轉述給存泰之後,存泰甚至連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伸手接過了一名隨從遞過來的水煙袋吸了兩口之後,就一屁股坐在了手下從「脫裡斯」號搬過來的太師椅上。

    「上將閣下,您不是說要檢查我們的船隻嗎?」

    存泰「上將」的名號對歐洲人來說實在是過於尊貴,所以,為了恭迎他的到來。不僅馬爾戛尼三人,「獅子號」上的其他乘客,也全部被叫上了甲板,排成隊列迎接,亞當斯甚至還讓船上的水兵排成了儀仗隊……可是,存泰卻根本不理會這些,反而連話都不說就坐了下來,這就讓他們覺得不解了。於是,喬治.貢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們這些英夷,有事沒事兒就來我們大清惹麻煩。前兩年,你們不思我天朝恩德,仗著賺了兩個臭錢就想操縱廣州貿易,沒成功,就惱羞成怒,派戰船來動武,結果被我軍水師三兩下給收拾了。現在又搞出一套出使的把戲,哼……難道你們真當我大清無人嗎?」

    聽到通譯的轉述,存泰斜眼瞟了一下喬治.貢斯,也不回答,反而吸著水煙袋慢慢地哼哼著問道。

    「閣下,上一次的事情我們表示遺憾。不過,那只是某些人自作聰明的舉動,與我們的國王陛下以及政府並沒有任何的關係。現在,當事人已經受到了懲罰,而我們,則是代表國王陛下與我國政府前來貴國表示歉意的!」

    馬爾戛尼面色平靜的答道。來中國訪問自然不可能避開上一次的「軍事衝突」,所以,對於這一問題,他們早有準備。

    「歉意?你們都有些什麼歉意啊?」存泰又開口問道。故意拉長的鼻音讓人覺得有些半死不活,也讓頭一次聽到這種聲音的馬爾戛尼等人感到一陣愕然。

    「什麼歉意?難道歉意還分種類嗎?」對存泰的意思,馬爾戛尼等人都有些不太懂。

    「你們也真是笨。我們將軍的意思是問:你們有沒有足夠的誠意?」通譯看著馬爾戛尼等人一頭霧水的模樣,撇了撇嘴,擺出了一副看棒槌的表情。「我們不惜飄揚過海,遠航萬里,當然是擁有足夠的誠意!」喬治.貢斯說道。

    「笨蛋!誠意是用嘴說的嗎?是用這個……」通譯兩根手指頭夾著一枚硬幣在馬爾戛尼等人面前晃了晃,然後臉一擺:「懂了嗎?」

    「……那是一先令!」

    馬爾戛尼認出了那枚硬幣的樣式,自然也很快就明白了通譯的意思。可是……

    要錢?

    一名上將專門跑來要錢?

    馬爾戛尼、喬治.貢斯、亞當斯,以及他們身後的那些醫生、學者之類的乘客,甚至就連那些擺做儀仗的英國水兵也開始面面相覷。

    「您真的是一名將軍,並且是一名上將嗎?」

    終於,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一個清脆的質疑之聲出現了,之後,曾經幫著馬爾戛尼他們在西沙哨那裡解決了一點小麻煩的西洋美女瑪麗從後面走了出來。高挑的身材,金色的秀髮,碧藍的眸子……這些都沒有吸引多少人,唯有那高聳而半露的胸脯,甫一出現便引起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而一直垂著眼皮吸水煙袋,不正眼看人,甚至連話也懶得跟馬爾戛尼他們搭上一句的存泰也因為吸氣過猛被嗆得連連咳嗽。不過,這位廣州將軍並不以為意,他半張著嘴坐在太師椅上,呆呆地盯著瑪麗看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了一句:

    「這是你們打算進獻我國的美女嗎?」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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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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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泰的一句話,幾乎讓馬爾戛尼等人氣的直接就把「野蠻」兩個字給吐出口來。

    都什麼年代了,還進獻美女?

    如果說,歐洲在很多年前偶爾有過這種進獻行式的話,那麼,這百多年來,他們幾乎連聽都沒有聽過這種事情,至多也就是政治聯姻罷了。可聽存泰的說法,難道在東方的這個帝國之內,還保留著這種藐視女性存在的事情?早就聽說中國男人可以同時娶好幾個甚至是幾十個女人,說不定還真的存在這種「不文明」的行為。不過,他們可是來自大英帝國,怎麼可能向另外的國家進獻美女?

    「閣下,你的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馬爾戛尼等人生氣,是因為存泰的話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在他們看來,他們所代表的大不列顛王國應該是與大清帝國平等的存在,就算國力稍有不如,但也不會不如到需要供獻女人的地步。可是,身為當事人的瑪麗就不一樣了,這位美女被存泰氣得胸部一起一伏的,白皙的臉龐更是瞬間憋得通紅。

    「玩笑?一個女人,不待字閨中,就應在家相夫教子,謹守婦道,如此袒胸露乳,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存泰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剛剛從馬爾戛尼等人的神情反應他就知道自己弄錯了。能夠隨著使節團一起遠渡萬里地女人恐怕身份並不簡單。雖然他並不在乎,可錯了就是錯了,難免有些尷尬。雖然瑪麗的話並不重,但馬爾戛尼等人那種不輕意間露出的輕蔑眼神也還是被給他捕捉到了,身為堂堂的天朝上將,他自然不願意墮了架勢。

    「上將閣下,我想您並不太清楚西方與東方的風俗差異。而且,瑪麗小姐也是一位貴族,她有權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違犯法律!」喬治.貢斯上前說道。

    「她是貴族。老子就不是了?老子還是堂堂的公爵呢!」存泰冷哼道。

    「將軍閣下,您說您是一名上將,還是負責駐守廣東的最高軍事將領,可是。據我在印度所聽到的傳說,中國廣東省的最高行政與軍事長官之中,都沒有一位叫做存泰地先生!您能否為您的身份做出一份證明呢?」瑪麗突然又開口問道。

    「大膽!好一個藩幫女子,居然敢懷疑我們將軍的身份?」那通譯聽到這話,也不翻譯。立即就厲聲斥責道。

    「瑪麗,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你還是回到你地船艙裡去吧!」

    看到那通譯說完之後又轉身向存泰細細解說,存泰的臉色也越來越差,馬爾戛尼只得有些頭疼地對瑪麗吩咐了下去。雖然這個存泰很讓人討厭,可是,對方既然能夠乘座「脫裡斯」號前來,身份虛假的可能性就太低了。他可不想剛剛到達中國就跟一名上將把關係鬧僵了,雖然這名所謂的上將看上去實在不怎麼樣。

    「哼!」

    瑪麗也知道輕重。雖然還對存泰有些怒氣,但她還是聽從了馬爾戛尼的命令,輕輕冷哼了一聲,就要揚長而去。可就在她剛剛要退下去地時候。存泰卻發話了:

    「站住!」

    「上將閣下,以您的身份地位,不必跟一位年青的女士計較吧?」喬治.貢斯稍稍側身擋在瑪麗身前,又向存泰說道。

    「哼,本將軍身為一品將軍。豈會那麼沒有氣度?不過……」存泰掃了瑪麗一眼。又冷冷對馬爾戛尼等人說道:「本將軍通過檢查,懷疑你們並非是英吉利使團。此來似是另有目的。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爾等不許在廣東沿海任何一個港口靠岸,也不許隨意離開我水師的監視範圍,否則,休怪本將軍對你們不客氣!」

    「閣下,您是想用您的那二十多艘小木板船來圍困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嗎?」亞當斯問道。

    「客人?哼,你們英吉利人好利無義,也敢自稱客人?」存泰冷笑一聲,又自看了瑪麗一眼:「套用這洋婆子的一句話:誰又知道你們這所謂地使團到底是真是假?」

    「閣下……」

    「你們這些洋夷就是不曉事。我們將軍是上船來讓你們奚落的?他老人家多金貴的身份,你們就打定主意讓他白跑這一趟?」通譯搶在馬爾戛尼前面說道。

    「我明白了。」通譯的話說地夠清楚的了,也讓馬爾戛尼感到一陣鬱悶與失落,中國人怎麼就這麼愛錢?前面遇上的那個海防哨所是這樣,這個所謂的上將也是這樣,難道這就是東方最強帝國的官兵?這就是讓幾乎所有西方人以仰視地目光所看待地國度?

    不過,不管心情如何,既然對方已經擺明了要錢,為了自己此行的目地,馬爾戛尼也不願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給錢就給錢吧,誰叫這個國家就是這樣呢?總不能為了所謂的尊嚴就放棄此次出使的任務吧!權當是一些外交禮物吧。

    馬爾戛尼打定了主意,就要吩咐喬治.貢斯去船艙給存泰挑選「禮物」,而這時,上方,瞭望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將軍,索爾茲號,度路利將軍的旗艦索爾茲號!它過來了!」

    「索爾茲號?」

    亞當斯猛得衝到船舷上,伸出頭向遠處望去。而跟在他的身後的就是馬爾戛尼等人……度路利的旗艦可比「脫裡斯」號受重視多了。雖然,這艘旗艦也很明顯地被人給俘虜了。

    「我叫何貴。廣東巡撫,主管本省行政事務!」

    「索爾茲號」在另一側靠近「獅子號」之後,從上面過來了一個比存泰年青一些地官員。馬爾戛尼等人也分辨不出清朝官員的朝服有什麼不同,不過,在聽到對方經過通譯的自我介紹之後,他們立即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何貴,正是他們能夠在印度所打聽到的兩名中國官員之一。那個主管廣東十三行,剝奪了東印度公司的對中貿易權的強力人物。

    「您就是何貴閣下?」喬治.貢斯搶先問道。他是東印度公司的代表,是使團之中對何貴最為熟悉的一員。

    「沒錯,我就是何貴!」何貴微微一笑:「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當就是此次英國使團的副團長,喬治.貢斯先生吧?」

    「您知道我?」喬治.貢斯吃驚道。

    「當然。身為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地最高決策者之一,對於你,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何貴笑道。

    「那我真是非常的榮幸!」

    喬治.貢斯跟馬爾戛尼。還有亞當斯交換了一下眼色,暗暗凜然。雖然只是簡短的對了幾句話,可也能看出傳言不虛,這位名叫何貴地巡撫才是真正的厲害人物。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夠藉著整合十三行的機會。輕鬆的將貿易主導權拿了回去。至於剛才那位上將先生……

    想到這裡,喬治.貢斯與馬爾戛尼等人又把目光瞄向了存泰,就見那位廣州將軍正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抽著水煙袋,對何貴的到來似乎是有視無睹,連眼皮也沒有翻一下。而何貴也似乎才剛剛發現存泰的存在,只見他繞到存泰面前,漫不經心的一拱手:

    「呵呵,老存。你這表情做的不賴,如果下海,肯定是一好角兒!」

    「媽的,你這個混蛋害老子出盡了洋相。臉都丟外國去了,這帳該怎麼算?」

    「行啦。我還不知道你?圖薩布想跟你換,你不還不樂意的嗎?」

    「少***來這一套。以後有好事兒,要是少了老子地駐防八旗那一份兒,老子跟你沒完!」

    「我何某人什麼信譽?你放十二萬個心就是!」

    「那我這回怎麼算?」

    「你看我什麼時候虧過人了?少不了你的。」

    清朝的皇帝曾經下旨不許教授洋人中文。所以。在中國大陸以外想要找一個中文翻譯,實在是難上加難。南洋雖然也有一些會中文的。可南洋地那些華人後裔一向是受欺壓的對象,又哪裡會什麼英文?連西班牙文,法文也是一樣!所以,馬爾戛尼的使團雖然人數不少,可對此也是一籌莫展。這也就使得他們對何貴跟存泰的對話內容一無所知,只能憑借兩人的表情變幻來進行猜測,可是,他們不知道,存泰與何貴地表情變幻跟對話內容根本就不搭邊兒。

    不過,喬治.貢斯有些聰明,他偷偷塞了一袋英鎊給何貴地通譯,看到那通譯滿意的眼神之後,立即開口問道:「這兩位在說什麼?」

    「我們大人在問存泰將軍為什麼插手水師地管轄範圍,存泰將軍說他地位最高,又反詰我們大人是在越權,兩個人現在是卯上了。」那通譯迅速地把錢袋塞進袖子,又「悄悄」湊到喬治.貢斯耳邊說道。

    「那位存泰將軍不是你們這片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嗎?」喬治.貢斯問道。按存泰的自我介紹,這傢伙確實有權對他們進行檢查。可聽這通譯所說的,怎麼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是,他的品爵官位在廣東最高,可只能負責他那一片兒,也管不到海上。這海上的事情是水師提督管著的。」通譯解釋道。

    「地位最高,職權不行?這是什麼意思?」喬治.貢斯問道。

    「還能什麼意思?我們朝廷不放心唄。所以,上面從來不會讓某一個人把一個地方的所有權力都拿在手上。軍權向來由八旗、水師、綠營三分,行政之權也由總督、巡撫、布政使三分。大家雖然級別不同,可權力其實相差不大!如果硬幹起來,一般是誰也拿誰沒辦法。」通譯很盡職地答道。

    「哦!」喬治.貢斯雖然不明白什麼叫「八面旗幟」、「綠色兵營」,但是,在通譯地話中他還是得到了一些在他看來比較敏感的信息:中國的地方政府,官員之間的權力是相互制約甚至重複的,而中國的中央政府之所以這麼安排,是為了防止地方上的權力過於集中,從而形成勢力對抗中央。

    「這樣做雖然保證了中央對地方的絕對控制權,可如果這些地方政府的官員發生分歧。意見相佐,就會產生爭執,從而影響事務的進度。對突發事件地處理恐怕也十分不便!」

    喬治.貢斯在一邊暗暗琢磨著這套管理辦法的優劣,那邊何貴跟存泰也已經結束了對話。存泰依然還是耷拉著眼皮吸著水煙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何貴卻顯得有些氣憤。

    「閣下,不知道你們……」看到這個情形,馬爾戛尼趕緊向何貴問道。

    「呼……」何貴長長吐了一口氣,臉上的氣憤又變成了無奈:「我沒有辦法。存泰將軍是我們皇帝陛下地同族兼親信。他說了,如果你們不做出一定的表示,他是不會放行的。而他如果堅持,我雖然身為巡撫,也無法答應放你們在廣東甚至是澳門港口停靠。雖然,我也很想跟你們好好談一談」

    「是這樣……」剛才喬治.貢斯向那名通譯詢問的話馬爾戛尼也聽到了。很顯然,現在的情形是存泰仗著手中地權力對何貴進行要脅,而何貴的權力雖然不小。卻也不能獨斷專行。而何貴這比較親近的表現,馬爾戛尼也可以理解。雖然傳說這位巡撫對他們英國的觀感不好,甚至還將英國趕出了對中貿易的行列,可對方既然早就知道他們的到來。也肯定知道他們的來意。這是一名善長經營的人,肯定也知道了此時地遠東貿易狀況,想必也在打算著重新跟他們開通貿易,所以才會如此表現。

    「馬爾戛尼勳爵,聽說你們這一次來。不僅帶了為數眾多的學者、醫生之流。還有不少好玩意兒……存泰將軍雖然行事比較粗魯,可是。如果弄得好的話,他的確可以幫你們說說好話!他可是我們這個地方最高級別地將軍,按照朝廷的規定,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能夠擁有我們整個地區的最高軍事指揮權。」何貴朝馬爾戛尼眨了一下眼睛,又接著說道。「這樣的話,我們確實應當對這位了不起地將軍表示一下我們地敬意!」

    馬爾戛尼會意,何貴這是在告訴他,想要出使順利,還是先拿兩件玩意兒把存泰打發了再說。既然兩名中方大官兒都這麼要求,他自然也只有照辦,反正剛才他就已經打算屈服了。於是,很快的,一塊黃金鑲鑽懷表,一對鑲鑽自行人物風琴樂鐘就被拿了出來。

    「嗯,東西雖然少了點兒,不過看你們還算知道點兒禮儀,本將軍就不為難你們了。」存泰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他雖然盡力地瞇著眼睛,目光卻老是不由自主地向那兩樣「禮物」瞟過去。那可全都是鑲鑽地,這一回來的不虧。

    「將軍,您可以回去了吧?這裡的事兒交給我如何?」何貴又佯做生氣地問道。

    「嗯!」存泰輕哼一聲,將水煙袋交給自己的通譯,又翻翻眼皮看了看馬爾戛尼等人,這才慢慢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懂規矩好。在我大清,什麼都可以不懂,就是不能不懂規矩!……敬之,你就不能再幫著要點兒?這才兩樣!……通譯,這句別翻!」

    「你這傢伙還真是會問話。讓人要懂規矩?你倒是懂規矩,懂到臨走還不忘看人家女人胸脯子一眼!……別要了。再貪心以後啥都沒有,你信不信?」何貴在後面繃著臉用漢語說道。

    「我不要,你能要啊。你呆會兒也問他們要一份兒嘛,到時咱們再平分,如何?這麼大的棒槌,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存泰不捨地說道。

    「我沒你那麼厚的臉皮!」何貴有些生氣了,「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話,那你就留下來繼續要,我走!」

    「行行行,我走還不成嗎?」存泰一臉僵硬地最後瞧了一眼馬爾戛尼等人,轉身踏上通向「脫裡斯號」的木板:「記著啊,我就在岸上等你,要是你也有了好處,一塊兒平分。」

    「滾!」何貴怒道。

    「他們又在說什麼?」喬治.貢斯又偷偷地向何貴的通譯問道。

    「還能說什麼?唇槍舌箭,鬥嘴唄!」那通譯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調何貴去陝西?

    何貴跟存泰在馬爾戛尼等人面前演了一場戲。這麼做的原因,按照他對圖薩布、哈當阿以及存泰、百齡等人的解釋就是:英國人來意不明。雖然可以確定他們是意圖重新打開跟我大清的貿易通道,但誰也難以確定他們最後會採取什麼手段。先前,因為十三行取消了他們的貿易權,他們就敢派軍艦前來挑釁,並且打沉了我們四十餘艘戰船。現在,他們的船雖然來的不多,但都是他們國家最頂級的戰艦,戰鬥力只強不弱。而馬爾戛尼等人又想去北京面見皇上,以皇上的唯我獨尊,還有朝中那些大臣們對這些西洋人的輕視,對他們所提出的請求十有八九會予以否決。那麼,要求得不到滿足的英國人會怎麼做?所以,先製造一些誤會,讓他們無法認清我們的政治氛圍,以為我們軍政官員不和,輕視我廣東方面的實力,到時如果真的發生衝突,才會讓我們佔據一定的優勢。

    可以說,何貴的這個理由要是放到別的省份,讓那些地方的官員知道了,肯定會不屑一顧,甚至還會參他一個「畏敵如虎」!在這些人看來,堂堂天朝上國的封疆大吏,絕對不能夠這麼在意一個小小蠻夷國度的使節,因為,只要大清隨手一撥,那些小國就完蛋了。可是,廣東省的官員將士們不一樣。水師不用說了,上一回的交戰如果不是以幾乎十倍於敵地力量。又是戰艦與炮台同時夾擊,他們都不敢說自己除去那四十艘戰船之外還會有多麼大的損失。而且。海戰除了戰術之外,最主要地就是炮火。可就是到現在,水師火炮還有一半以上屬於舊貨,根本就無法在射程上面跟對方較量。至於陸路,綠營兵的戰鬥力比水師將士們的陸戰能力還不如,圖薩布也是親身經歷過的,又怎麼可能傲得起來?

    所以,何貴的話得到了廣東眾多官員。尤其是武將的認可。當然,這些人也都是聰明人,知道他們這麼「重視」英國人的事情如果被傳出去的話,會引起不必要地風波,所以。只是悶頭按照何貴的安排做事,而絕不宣諸於口。

    這麼一來,何貴故意向馬爾戛尼等人洩露情報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人會說出去了,雖然那些也並不是多麼了不起的大事,可是,對於無法進入中國,也無法深入接觸中國人的西方人來說,這些消息已經夠多了。

    而在這一次地見面之後。何貴便以廣東巡撫的名義向北京送去了奏折。在奏折之中,他向乾隆稟報了英國使者到來的事情,同時,也將自己的「推測」寫了上去。

    「其不遠數萬里海疆。逆風迎浪,心意似誠,然亦可由此見彼國求利之心。英使馬爾戛尼稱前次衝突實屬誤會,此次純屬道歉並祝陛下聖壽而來,然臣以為其中多有詭辯。朝廷當需小心在意。不使其有空可鑽……」

    北京。

    何貴的奏折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在許多自覺高人一等的北京人心裡。英國使者跟那些想要朝見皇上的藩幫之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有不如。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了不起地。雖然這些蠻夷之輩曾經狂妄的襲擊過廣東,還把廣東水師的四十多艘戰船給打沉了,可那主要是廣東水師將士的無能和英夷突襲地結果,君不見,等到水師正視起這幫蠻夷的時候,這些洋鬼子最後還不是一個都沒跑的被殺或者被俘了。北京那麼多大宅門,現在哪一家沒有個把個的「崑崙奴」?

    所以,何貴在奏折中那麼小心在意的提醒朝中大臣們要注意防備,不僅沒能真正提醒到那些朝臣,反而招了不少地嘲笑與譏諷,就連對他地能力十分讚賞的和也是如此。

    「這個何貴,真是官兒越大,膽兒越小!」

    和跟乾隆結了親家之後,朝堂上,阿桂幾乎就是不出口,福隆安對他無可奈何,王傑獨木難支,算是徹底墊定了他朝中第一人地地位,一干牆頭草的大臣紛紛依附。由此,「和黨」中人也是日益囂張起來。前些日子,調到湖北任職的吳省蘭參奏湖北按察使李天培私用運糧漕船運送木料。和說動乾隆讓湖北布政使錢灃徹查此案,結果查明那些木料是福康安打算運回家建造庭院的。乾隆得知此一情況大為惱怒,下旨將福康安降職留任,並罰總督俸祿三年,公爵俸祿十年。

    「區區幾個洋夷,何敬之都如此煞有介事,想來也是在廣東呆得太久,安穩日子過得久了,銳氣消磨了不少!」吳省欽拈著三縷山羊鬍微笑著說道。他原本是在江西任布政使,此次找到機會回京,其實是想求和幫他換一個地方。原因也很簡單:江西太窮了,不好刮油水。

    「聽這話……吳大人你也想去廣東?」李潢似笑非笑地看了吳省欽一眼,問道。

    「呵呵,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吳省欽也沒有理會李潢話裡的譏諷。他知道李潢這個人雖然跟和是一夥兒,但為人也跟何貴差不多,並不貪婪。其實,當初和看上李潢的學問,想請其教授豐紳殷德,李潢是想拒絕的,還是因為家中老母哀求,他才無奈應允。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和十分欣賞這傢伙的人品,短短幾年,就將其由一名小小的翰林提拔到了如今的工部侍郎之位,牢牢籠絡住了這傢伙的「哈哈哈,吳大人,你可要小心些。廣東那邊兒可是咱們大清如今最清慎的省份之一。何貴此人雖然出身商賈,卻從不向民求利。對下面也管得嚴……你如果去了,當心落得個跟蘇凌阿一樣地下場!」李潢笑道。

    「若是能跟蘇凌阿一樣。那吳某寧可降職赴任!」吳省欽回答道。

    「好。吳大人此心,李某佩服!」李潢雖然本質不壞,但終究是和門下,所以,想提醒一下吳省欽別真想著去廣東惹事兒,免得讓何貴像收拾蘇凌阿一樣也把他給收拾了。讓那些對他們「和黨」成員不滿的人看了笑話。可沒想到吳省欽會這麼回答,所以,他只有聞言苦笑。同時暗暗歎了口氣。

    「何貴在廣東呆了五年了吧?」

    和似乎沒有聽到兩名手下地交談,仔細看了看何貴的奏章之後,他又開口問道。

    「乾隆五十年,因車裡宣慰司土司刀瞻辰被殺引發緬甸之戰,何貴由普洱知府任上被皇上罷官。然因其助福康安平定緬甸有功。再加上中堂大人您的舉薦,在皇上登基五十年大慶之後,又升任廣東布政使,在時任廣東巡撫的孫士毅麾下效力!到現在,已經六年多了!」吳省欽答道。

    「六年,那就是已經兩任了!」和閉著眼睛想了一想,又道:「朝廷向有規定,官員不得在一個職位上超過三任。何貴既然已經在廣東呆了六年。你們說,是不是應該給他換個地方?」

    「中堂,何貴雖然在廣東呆了六年,可他當巡撫還不到兩年。遠沒有到朝廷的規定期限啊!」李潢說道。

    「李大人此言不妥。中堂大人,學生覺得應該給何貴再調一個地方!」吳省欽搖頭說道:「何貴現任廣東巡撫,在天南一帶威權之重,連兩廣總督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雖說他也是仗了中堂大人您的勢。可是,長此以往。終究不是好事呀!」

    「我也有這個擔心啊。」和點了點頭。「雖說何貴以前並非什麼好權之人,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呆得太久了。說不定就會忘記一些事情。不過,他是陝西人,無法去陝西任職……」

    「中堂您是想讓何貴去掣肘福康安?」吳省欽雙目精光一閃,急忙問道。

    「沒錯!」和並沒有否認,「陝西巡撫郭世勳身體不好,已經上表請求告老。皇上雖然暫時沒有應允,可這也只是遲早而已。只是,福隆安、王傑等人有意請皇上調朱過去……這老傢伙學問好,擔任過鄉試、會試地同考官、糧道、按察使、布政使,還代理過山西巡撫,經驗豐富,又當過上書房的師傅,我這邊的人手,論資歷沒人能跟他比,論功勞也只有何貴一個!」

    「可何貴這人……軍國大事他可是從來沒有懈怠過。而且,從他先後將功勞讓給和琳、孫士毅等人的表現來看,也不是一個在乎功勞的人。在雲南地時候他還幫過福康安的大忙!您讓他去陝西,成嗎?」李潢問道。

    「如果沒犯著他,何貴的脾氣就不錯。可是,他這人一向稟承一個理兒: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睚眥必報!福康安在陝西把赫碩色租給何家的幾十萬畝地險些強搶了過去。以何貴的脾氣,肯定是記在心裡。只是離得遠一時沒招罷了。如果有機會,你以為他會讓福康安好過?以他的手段,就算整不死福康安,也能讓那傢伙有苦說不出。而且你們別忘了,福康安手下可還有和琳在呢!」和笑道。

    「中堂,既然何貴不合適到陝西去,何不派他到甘肅?」吳省欽轉了轉眼珠子,不無用意的說道。其實,他對何貴是十分忌妒的。想當年,何貴剛剛出仕地時候,他就已經是五品的郎中,和的重要謀士,可如今何貴貴為廣東巡撫,他卻只是個布政使。雖說十幾年由五品升到三品的速度也不算慢,可人比人,氣死人啊。而最可恨地就是,何貴所在的廣東油水十足,他所在的江西卻是一個窮省。如今,何貴的廣東巡撫還沒做多久,和又想調其去陝西。要知道,在許多人的眼裡,因為西北邊防向來是朝廷地重中之重,陝西巡撫地地位可比廣東巡撫高多了。如果何貴能夠在陝西做出成績來,絕對比在廣東要顯眼的多,陞遷也必定容易。可他吳某人呢?在一個窮省當個布政使,想換個地方還得求人……這種差別,讓他十分不爽。

    「甘肅不行,甘肅地事情太麻煩。何貴雖有手段,卻沒有足夠的威望實力。而且,那種地方,除非阿桂、李侍堯這些人,不然沒誰能坐得安穩!何況,何貴當年掀出了甘肅冒賑案,害得甘肅數十名官員掉了腦袋,跟甘肅官場可是有著死仇的!」和連連搖頭說道。

    「沒錯。何貴哪裡都能去,就是不能去甘肅,不然肯定出事兒。」李潢也緊接著說道。何貴掀出的那場大案可是大清朝有史以來最大的案子之一,就算犯案的官員被殺了不少,可還有沒被殺的呢?而且,甘肅民間也有許多人受到了牽聯。萬一何貴真被調到那裡,頭上頂著個「和黨」的牌子,又有福康安等人在上頭使壞,加上傳說何貴自己也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這麼多的因素結合起來,李潢簡直都不敢想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反正不會好就是了。

    「陝甘既然都不行,那又哪裡合適?」吳省欽又問道。

    「此事還是需要再謀劃謀劃。不過何貴這奏折……」李潢輕輕把話題撥到了一邊:「中堂您兼著理藩院尚書,這兩天就得拿出點兒章程來呀!」

    「呵呵,這有什麼難的?這英夷既然來了,朝廷總不能拒而不見吧?何況,這幫蠻夷屢次挑釁,朝中也有不少人想著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呢,中堂何不就趁了這些人的意?」吳省欽笑道。

    「是得見一見。何貴的折子上說這幫洋夷是備著厚禮來的,還有不少稀罕玩意兒……既然有好東西,當然不能錯過。而且,我也真想瞧瞧何貴信上所說的身高六尺,金髮藍眼且袒胸露乳,似會妖法勾人心神的西洋美女到底是什麼模樣!」和色色地笑了起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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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氣!

    「大人,那個洋毛子又來了!」

    廣州巡撫衙門。王棧陵一臉不爽的站在何貴的書房門口向何貴稟報道。

    「不見!」何貴很乾脆,隨意的揮了揮手,就吩咐王棧陵下去。

    「可是大人,那洋毛子就是不走!……您看要不要我讓人把他給逮起來,扔進大牢先關兩天,怎麼樣?」聽到何貴的命令之後,王棧陵沒有動,反而又開口問道。

    「不行。那傢伙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使節,一沒違法,二沒犯罪的,抓起來算是怎麼回子事兒?」何貴答道。

    「可那傢伙就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就是趕不走呀。」王棧陵愁道。

    「你看你……我說老王,這麼點兒小事你都解決不了,也太給我叔丟人了。你不會把那傢伙直接一棍子撂悶了,然後派人送回澳門,再讓人通知水師跟香山縣,不許放人入境,這不就行了?」何進喜在旁邊替何貴磨著墨,聞言說道。

    「你想的美。澳門小是小,可就憑水師跟香山縣的那幫人,他們哪看得過來。」王棧陵瞥了何進喜一眼,說道。

    「那就派人去向圖薩布借點兒兵。讓他派人進駐澳門,把英吉利使臣的住處都給我圍起來,未經允許,不許隨意出入!」何貴說道。

    「大人這辦法好,可……現在那亞當斯還帶著隨從在咱門房裡呆著呢!」王棧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喜色,不過,這喜色也就只是一會兒,旋即就又是一陣為難。誰叫何貴不讓動橫的呢?

    「那就讓他呆。只是不許進門兒。我看他能呆到什麼時候。」何貴冷哼了一聲,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記著。多給他送點兒喝的。就是不許送一點兒吃食。還要通知附近的那些館子攤販,也不許賣吃地給洋人……我看他們喝一天地水,受不受得了。」

    「好勒。標下這就去!」王棧陵「嘿嘿」一笑,立即領命而去。

    「三叔,何必這麼在意這幫洋毛子?還客客氣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怕他們呢。」何進喜看著王棧陵離開,又向何貴問道。

    「你看我是怕麼?」何貴瞪了一眼何進喜,又道:「這兩廣一帶。現在倒是怕我的人居多。……那個亞當斯雖然未必是什麼好東西,可他既然願意為了手下接連半個月到我這裡來求情,也算得上是個有情有義的。這種人,你好意思下得去手?再者說了,人家還是使節。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

    「依我看。您恐怕不是這個心思!」何進喜撇嘴說道。

    「那你看我是什麼意思?」何貴饒有興趣的看了這侄子一眼,微笑著問道。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您對這幫藩國人一向是從來都不留情的。這會兒這麼客氣,肯定是有什麼陰招!」何進喜十分肯定的說道。

    「你個王八犢子。陰招?……我可是你叔,有這麼誹謗長輩的嗎?」何貴也不生氣,只是笑罵道。

    「我這可不是誹謗。而是讚揚,是褒獎。您說是不是,我地好三叔?」何進喜忝著臉笑道。

    「少他娘的嬉皮笑臉。」何貴罵了一句,又正容問道:「打算好了嗎?什麼時候啟程回家?」

    「您不是說我那個六品頂戴很快就能弄到了嗎?等那之後再走吧。雖說只是個候補。可頂著官帽總比光著個腦袋回去鮮亮不是?」何進喜笑道。

    「隨你。反正一定要比中秋早一個月回家。你爹給你說的那門媳婦兒可是陝西王家的嫡系,在整個西北都是響噹噹的大門大戶,怠慢不得!」何貴提醒道。

    「再大門大戶又怎麼樣?他們那位康熙朝地老祖宗不也就是個三品候補?您可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他們高攀還來不及呢!」何進喜牛道。

    「臭小子。你要是再這麼想,就乾脆別回去了!」何貴鄭重地說道:「陝西王氏在康熙朝,以為朝廷販賣軍馬起家,傳承一百多年,西北各軍的糧草有不少都是由他們負責購進轉運的。別看只是一家子商人。可底下盤根錯節。絕不普通。你爹能幫你找到這麼個親家,想必是費了不少的勁兒。你也別門縫裡看人……到時候。那個被瞧扁的說不定就是你自己!」

    「是是是,小侄謹聽教誨,成了吧?」何進喜隨意地朝何貴抱了抱拳,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這話。何貴有心想要再教訓這小子兩句,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何進喜跟了他這好幾年,他這個當叔的可真做的有點兒不夠。本事沒教出多少來,連親事也忘了幫著張羅張羅。二十多歲地大小伙子,擱別的地方兒子都能打醬油了,性子急的,再過幾年連孫子說不定都能抱上。也難怪何守富那邊兒有些等不及了。

    「叔,你說,這回朝廷到底會不會同意跟這幫洋毛子開通貿易?如果不行的話,我這次回去就順便去嚴啟昌那裡進點兒洋貨,等價漲了,就狠賺上他一筆。」何進喜又說道。跟在何貴身邊,他自然知道隨著西方歐洲地亂局,廣東這邊的對外貿易將要受到影響的事情。

    「如果沒有先前那些英國人沒有跟咱們開過戰,朝廷是肯定會同意的,可這一回,我也說不好!」何貴搖頭答道。

    「那就算了。我回家幫我爹打理染坊去!」何進喜歎了口氣,說道。

    「染坊?」

    何貴忍不住又是一陣苦笑。老何家的染坊恐怕已經不能再用「坊」字來稱呼了。當初何守富按照他地安排搶先在西北建立了一家大染坊,這幾年,紡織業大肆發展,恐怕已經不下幾千家。紡織出來地坯布數量巨大,自然也就帶動了印染業的發展。而老何家因為搶佔了先機。又有充足地資金做為後盾。所以,經過幾年地發展,幾乎已經壟斷了陝西、甘肅兩省地印染業,四川、湖北、山西三省,還有北方蒙古各旗,都有他們的大筆份額,可以說,何家是如今大清國首屈一指的印染業巨頭。這也是為什麼上一次福康安想要奪取南泥灣的土地,老何家卻只派了一個沒怎麼參予家族經營管理的何進吉來廣東的原因:一來。何守財、何守富這些人都實在是太忙了,二麼,則是他們已經不是特別重視那些土地了。……反正如今家大業大,如果真爭不過,丟就丟了。

    「真不知道家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何貴又歎了一口氣。他是乾隆四十二年離開的邑莊。到現在已經十三年多了,期間就只回去過一次,現在還真是有些想念啊。澳門。

    英國使團獲得了何貴的許可之後,得以暫時在澳門停泊。英國雖然跟葡萄牙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可華利亞還是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而馬爾戛尼也借此機會,仔仔細細地又打聽到了許多在普通商人那裡無法打聽到的消息。而這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無過於度路利等人的蹤跡了。

    本來,馬爾戛尼等人雖然對何貴稍稍有些警惕。可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相比起他們這一路上所遇見地其他中國人,何貴對他們的態度還是比較不錯的。不過,在聽說何貴等人將被俘的英國士兵跟那些黑人奴兵、印度僕兵一起押到了北京。最後還將其販賣到許多貴族的庭院之中當起了奴僕之後,這一絲的好感立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亞當斯更是險些當場爆發,直嚷著要捍衛皇家海軍尊嚴,要帶領戰艦向中國人報復。最後還是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等人叫著衛兵好不容易才將其給制服。不過。這條消息最後還是在使團之中傳開了。一眾英國人對中國的觀感立即降到了零度線以下。

    而這些還不算完。由於廣東跟北京之間相互傳信兒要耗費不少地時間,何貴又不讓他們四處亂跑。馬爾戛尼帶領使團只得在澳門這小地方呆著。而呆得久了,自然就又得到了另外的消息。而這條消息又一次讓英國使團沸騰了:度路利等海軍軍官並沒有被押送北京賣掉,而是被中國人關在廣州附近的白雲山,在那裡的一個採石場做苦工。

    於是,在使團眾人地壓力之下,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不得不在前往北京之前就開始了這場「營救」----向廣東的最高行政長官請求釋放度路利等人。他們還表示,願意為度路利那些海軍軍官支付高昂的贖金。可是,何貴對他們的這個要求理都不理。哪怕喬治.貢斯每隔兩天都到何貴的巡撫衙門去請願也不行。對此,亞當斯再次表示要使用武力,不過,那也只是叫囂而已,馬爾戛尼等人連理也懶得理了。

    不過,如今可以肯定地是,在澳門地所有英國人,沒有任何一個不對中國人抱敵視的態度。哪怕他們明知道他們被販賣以及關押地同胞是侵略者,是罪有應得。

    「如果國內得到消息,民眾肯定會促使國會斷絕跟中國人的一切來往的,包括我們這一次所要求的貿易權,而我們東印度公司更是將處於整個風浪的最頂端。」

    再一次無功而返,而且帶回了幾隊清兵回到澳門,喬治.貢斯只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疲憊。澳門既有馬車也以船隻,到廣州並不需要多少時間,所以,他並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在澳門這短短的時間內,他跟馬爾戛尼已經被那兩條消息給折磨的夠嗆了。再想到如今使團中人對中國的態度,他甚至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一回到印度,就立即辭去在東印度公司的所有職務,並且賣掉所有的股份。反正,遠東貿易重新開展的可能性已經低到不可估量。

    「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到中國人的首都去看一看。去見一見他們那位已經在皇位上呆了五十六年的皇帝陛下。……那位何貴先生不同意我們的請求,我們就去找他們的最高領袖。為了那些海軍的戰士們,我們必須盡最大的努力。」馬爾戛尼也明白喬治.貢斯這麼說的緣由。他這一次的出使主要是靠的東印度公司的贊助,可沒想到帶回去的卻是這麼一個壞消息。沒錯,在早先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想到過度路利等人會受到關押甚至是嚴懲,甚至是丟掉了性命,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卻是被賣掉了……那些黑奴與阿三也就罷了,反正不是僕人就是奴隸,可高貴的白種人怎麼能夠忍受這種侮辱?他已經可以想像,消息傳回倫敦之後將會引發怎樣的一場大亂。

    「同意。」喬治.貢斯無力的窩在沙發裡面舉了舉手。他現在已經對先前制訂的那些目的不抱任何希望,如果說他們依然打算去北京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他們不能對度路利等人的遭遇無動於衷!既然知道了,就必須做出努力,哪怕希望渺茫。不然的話,不光亞當斯跟使團裡的那些人不會答應,就是回到倫敦他們也會受到強烈的譴責。

    「可那些禮物怎麼辦?我說的是我們船上那些價值巨萬的貴重物品。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要將它們都送給中國人嗎?」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喬治.貢斯又向馬爾戛尼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或許可以將它們做為贖金交給中國皇帝。」馬爾戛尼答道。

    「對那位何貴先生都沒用,對他們的皇帝會管用嗎?」喬治.貢斯問道。

    「總比不去試要好一些吧。」馬爾戛尼苦笑道。

    「勳爵!喬治先生!」

    馬爾戛尼等人住的是華利亞替他們安排的寓所,雖然不是很寬敞,但總體還算不錯,亞當斯還替他們安排了兩個衛兵。而現在,就在兩人無力的商討著最後的對策的時候,其中一名衛兵走了進來。

    「怎麼了?」看到衛兵的臉上滿是悲慼,喬治.貢斯奇怪地問道。

    「中國人……」衛兵努力挺直了身體:「他們把度路利將軍的骨灰送來了!」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國手

    乾隆五十六年四月,經過兩個多月的時間的磨蹭,乾隆下旨,准許英吉利使臣前往北京「朝覲」。不過,由廣東到北京因為要經過江西等省份,路途不便,英吉利人又形容古怪,容易引起一些沒有見識的百姓圍觀,未免有失體統,乾隆下旨令英吉利使團走水路,由廣東沿海北上,經福建、浙江入長江口,爾後由兩江總督派遣漕船將其送入京城。

    而在接到乾隆的聖旨之後,馬爾戛尼便率領使團向澳門總督華利亞辭行,也不理會廣東官府的何貴等人,逕自率領船隊沿海岸線北上。

    「終於走了,再不走的話,老子都覺得煩了。」

    何貴可以肯定馬爾戛尼走的時候帶的是一肚子的怒火。畢竟,英國人雖然不像如今的中國人那樣自大,可是,強盛的國力也已經讓他們驕傲了上百年。如今卻先是看到別人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戰艦來勒索自己,接著又聽到自己國家的士兵被像奴隸一樣販賣,再接著又收到了死去的將軍的骨灰……就算是再自諭「紳士」的人,看到這些之後恐怕也難以心情平靜,何況馬爾戛尼那幫人還未必是。

    「爹!」何貴正在想著,一個稚嫩的童音突然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嗯?」何貴把頭轉了過去,正看到還不到五歲的兒子何義那胖乎乎的小臉兒,「幹嘛?」

    「這個尹壯圖是誰?」何家大少爺何義像一枚小青椒放到大海碗裡一樣端坐在太師椅上,左手捏著一份兒有自己小半個身子大的邸報,右手指著上面的幾個字,仰著小腦袋瓜子問道。

    「尹壯圖?哦!那小子是內閣學士,禮部侍郎,前兩個月自找沒趣兒,說現在吏治腐敗,惹得皇帝老子十分生氣。你問他幹嗎?」何貴想了想,問道。

    「這傢伙很沒出息!」何義嫩聲嫩氣地說完。又長歎一聲,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仰躺了下去。也不管自己的腦袋還沒夠到椅背的一半。

    「怎麼沒出息了?這傢伙是內閣學士,才名廣播,聽說都是快當大學士的人呢。」何貴問道。

    「哼,前些天說吏治腐敗,今天的邸報上又說他自己反悔了,說前些天說的都是錯的。你說地,這叫虎頭蛇尾。………呶,皇上下旨,交部議處!」

    何義「嘿嘿」一笑。小臉上閃過一絲狡黔,接著,就脫掉小虎頭鞋,把邸報用腳指頭夾著,伸出去遞給了何貴。

    「臭小子。你沒手嗎?」何貴伸手接過邸報,斥責了一句,突然又聞到一股怪味兒,再看到兒子的小腳丫子上黑跡斑斑,便順手抓起來聞了聞,結果,甫一接觸,便立即就遠飆到三尺開外:「幾天沒洗腳了?」

    「昨天洗了!」何義低頭小聲說道。

    「那怎麼還這麼臭?」何貴皺著眉頭問道。

    「剛剛在後院池塘邊兒上挖泥巴玩兒。穿鞋的時候忘了擦……」何義「嘻嘻」笑道。

    「什麼?」

    何貴聞言大怒,可是,等他要伸手抓人地時候,何義早就從太師椅上蹦了下去。不管自己一個腳還光著,撒丫子就往外跑,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朝他擠眉弄眼外帶伸伸舌頭。

    「混帳小子!」

    何貴搖了搖頭,接著又是無奈的苦笑。他家這個小子打出生起就沒有太大動靜,稍大點兒也是一樣。連話也很少見說。不過。因為從小被師雨煙帶在身邊,小傢伙別的沒學會。字兒倒是認了不少。又有師雪韻也在旁邊教算術,四位數以內的加減法如今也是蠻精通。前幾個月他閒得無聊,覺得應該進一步加深一些父子之間的感情,順便幫孩子打打基礎,就常把這小子帶在身邊,一起練練字,偶爾還看看邸報什麼的,可這一親密接觸才知道,這小子居然調皮的緊,還挺愛整蠱,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不過,這些事情也讓他大為羞慚。當爹地居然連兒子是什麼性格都不清楚,實在是非常之失職。

    「養不教,父之過呀!」

    何貴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了邸報看起了那篇關於尹壯圖的消息。說起來,他還是蠻佩服這個姓尹的傢伙的。如今地大清國貪腐成風,那些官員的觀念倒是跟他先前所在的那個年代的許多人差不多:笑貧不笑娼。當官的不弄錢,那就是異數。雖說廣東這邊兒有他看著,吏治不算特別的敗壞,可是他也清楚,下面的那些府縣依舊有著許多的貪官污吏,只是沒有鬧得那麼黑罷了。至於其他地那些省份,自然就更加不堪。可就是這個尹壯圖,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上書向乾隆揭發了這一情況。尹壯圖在奏折上聲稱:「各督撫聲名狼藉,吏治廢弛。臣經過地方,體察官吏賢否,商民培養皆蹙額興歎,各省風氣,大抵皆然,請旨簡派滿洲大臣同往各省察查望。」

    不過尹壯圖的一腔熱血卻遭遇到了一盆冷水。雖然他言之鑿鑿,可這份奏折出來之後,北京朝廷的官員們敢予聲援他地卻幾乎沒有什麼人。就連一向號稱「清廉正直」的王傑、劉墉也沒有理會他。乾隆也是大發雷霆,認為尹壯圖的這份奏折是在否定他登基五十多年來所取得的成績,說他有眼無珠,不會選拔官員。最後,在和的介入下,尹壯圖被乾隆任命為欽差,前往各地查找官員貪腐地證據。可是,尹壯圖地這個欽差卻沒有臨機專斷之權,按照乾隆的命令,為免欽差滋擾地方,他每到一個地方查訪,都要預先通知那裡地地方官。

    這還能查到什麼東西?而且這還不算,和手下的死黨慶成也被派到尹壯圖身邊當了副使,處處監視,隨時給那些地方官透漏消息。最可恨的是,尹、慶一行繼續前行,所到之地,官員對慶成熱切地接待。有說有笑,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尹壯圖一般,把他冷落一旁。一到晚上,就有人把慶成邀去赴宴,而尹壯圖則一個人留在館驛之中,連飯食也沒有人預備。

    幾處地方走下來,尹壯圖也漸漸明白了和的意圖。滿心憤懣,卻無可奈何,只有仰天長歎,向皇上寫奏折,承認自己誇大其辭。實是捕風捉影了,沒有真實憑據,調查中也未發現有什麼破綻,向乾隆皇帝請求回京後處罰自己。

    乾隆在這種情況下也找到了說辭,多次下旨。歷數尹壯圖的奏折乃是:「希榮卑鄙,飾詞謊奏。」這一次更是借題發揮,將其交部議處。

    不過,邸報來的遠沒有小道消息快。其實何貴前些天就聽到的一些傳聞,說是紀曉嵐曾上書為尹壯圖求情,結果卻惹得乾隆勃然大怒,對其一頓臭罵,說他倚老賣老。乾隆甚至還對這位編纂過《四庫全書》的大文豪說道:「朕以你文學優長。故使領四庫全書,實不過以倡優蓄之,爾何妄談國事!」渾然忘了當初編纂《四庫全書》地時候,他每天都派人給紀曉嵐送參葺補劑的事情。

    「最是無情帝王家!」

    再為紀曉嵐的遭遇歎息了一聲。看看邸報上也沒有其他什麼值得注意地消息,何貴信手就將其扔到了一邊,開始琢磨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根據他先前的安排,度路利等英國官兵的遭遇肯定會讓馬爾戛尼的這一次出使遇到大麻煩,不說北京朝廷會不會同意他的大開貿易的請求。就是他們本國的人恐怕也不會樂意跟虐待本國官兵的國家交往。不過。使兩國交惡並不是何貴的目地,或者說。這只是一個手段。他希望馬爾戛尼利用手裡的戰艦襲擾中國的海疆!只要不來廣東,相信,整個中國沿海,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付得了他們。到時候,大受刺激的乾隆或許會下令發展海上實力,那時候,他就能找到借口了。

    「嗯?有什麼事嗎?」

    何貴抬頭看了一眼,正看到小妾玉拉走進書房。當即便順手將其招到了身邊,一把摟住那楊柳小腰。

    「人家奉夫人與大少爺令,來找他的那只失陷於書房地虎頭小鞋!」玉拉順勢坐到何貴大腿上,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狠狠的親了一口:「你這些天老忙,已經好幾天沒去夫人那裡了。今晚來嗎?」

    「怎麼?四太太想老公了?」何貴笑嘻嘻地摸了小老婆一把,問道。

    「嗯!」玉拉滿臉紅霞,使勁兒地點了點頭。何貴有一妻三妾,師雨煙姐妹倒是不用說,依姣跟玉拉則是在普洱的時候被車裡宣慰司宣慰使刀瞻辰送給他的。兩個小丫頭那時候才十五六歲,如今也不過才二十多,正值女性的黃金年齡。兩個丫頭之中,依姣性格外向火辣,活潑好動,早早地就把何貴給勾到了手,玉拉為人卻溫柔平和,言語不多,所以一直跟在師雨煙身邊侍候。不過,終究是從小生活傣家寨子裡面,何貴又沒有用什麼太多的規矩束縛她們,所以,平時相處的時候,兩人也都是蠻大膽地,在某些方面倒是比師雨煙跟師雪韻姐妹更合何貴的胃

    「那你就讓夫人今晚等著我。」何貴笑道。

    「嗯!……」玉拉應了一聲,從何貴的身上起來,又笑問道:「大少爺那只失陷的鞋呢?」

    「失陷?那小混蛋,把老子這兒當敵占區了?」何貴罵了一句,旋即搖頭失笑,一指被何大少爺丟在地上地那隻小鞋:「呶,那就是被他遺棄的那只鞋!」

    「嘻嘻……」聽著兩父子這麼逗樂,玉拉抿嘴微笑,彎腰撿起那隻小虎頭鞋,又媚媚地看了何貴一眼,「夫人說為大少爺請了一位夫子,今天下午就來,到時候老爺你得去看看呢!」

    「夫子?那臭小子還不到五歲,請的哪門子夫子?再者,夫人的學問也不算差,當啟蒙老師也足夠了呀。」何貴奇道。

    「人家也這麼覺得。可夫人說啦,要讓大少爺多學一些學問。什麼書劍琴棋之類都要學。這一回,請來的就是一位當今地國手。準備給大少爺當棋術老師呢!」玉拉又道。

    「國手?」

    「當然是國手。」

    當天中午吃完午飯,後院正房內,聽到何貴地疑問。師雨煙以十分肯定且不容置疑的口氣回答道。

    「誰啊?我可是聽說現在有不少地國手都是被皇帝老子給弄到北京去了!這外邊兒還有剩的嗎?」何貴一邊問著,一邊伸手把兒子牢牢地摁著趴在榻上,不管這小子如何掙扎,就是不鬆手。

    「北京皇城之內確實是有一些國手,可是,當今聞名天下的兩大國手卻沒有一個在北京。」師雨煙微笑著答道。她一向疼愛兒子,視為心肝寶貝,不過,這一回卻沒有打算從何貴手裡將之救出來。因為這兩父子鬧著玩兒地時候實在是太少了。

    「聽你這意思。莫非你給咱兒子請來的就是這兩大國手的其中一位?」何貴問道。

    「不是我,是雪韻請來地!」師雨煙笑道。

    「這丫頭做事有時候可不靠譜。老早就說要弄香水,到現在不還沒搗弄出來嗎?她能請到什麼好國手?」何貴笑道。

    「那你可就小看雪韻了。她這回請的可是:范-西-屏!」師雨煙鄭重地說道。

    「范西屏?」何貴仰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爹,你也太沒見識了!」被「鎮壓」在何貴「五指山」下的何大少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范西屏跟另外一個人號稱當今棋壇雙壁。稱霸大清國棋界幾十年,你居然也不知道?」

    「咦,你這臭小子知道?」何貴也不鬆手,只是奇怪地向兒子問道。

    「哼!」何大少爺掙扎不動,乾脆就趴在榻上不動彈了,「人家當然知道!才沒像你那麼井底之蛙!」

    「笨蛋,是孤陋寡聞!」何貴輕摑了兒子小屁股一巴掌,又教訓道「反正都差不多。哼!」何大少爺嘟嘟著個小嘴,把臉轉到了背向何貴的一邊,接著又是一聲滿是稚氣的幽幽長歎:「以後別說我何義何小官人是你兒子,唉……丟人啊!」

    「行行行。你知道的多。那我問你,那棋壇雙壁除了這個范西屏,另外一個叫什麼名字?」何貴又在兒子屁股上彈了兩下,彈得小傢伙「嗷嗷」直叫,這才又開口問道。

    「哼。才不告訴你!」何大少爺表現的十分硬氣。頭一趴,嘴就「親」在了榻上。

    「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嘍?」何貴笑嘻嘻地問道。

    「老頭子。本少爺警告你,不要想用激將法……」何義猛得又抬起腦袋,小手指天,憤憤地說道。

    「嘿,臭小子居然連激將法也知道?」何貴驚訝之餘,接著又是一陣喜悅,忍不住感激地看了師雨煙一眼。

    「這個你可別看我,全都是雪韻那丫頭教的!那丫頭沒大沒小,常跟義兒胡鬧,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教了些什麼。」師雨煙笑道。

    「胡鬧好。寓教於鬧,這樣孩子才會有興趣,學東西才快!」何貴笑道。

    「人家學得當然快,比老爹你幾十歲還不會寫字強多了!」何義趴在那兒使勁兒地踢著小腿兒說道。

    「……雪韻連這個也說了?」何貴聞言,立時就是一頭細汗,趕緊向師雨煙問道。

    「不知道。那丫頭嘴上向來沒個把門兒地,估計是沒給你留什麼秘密!」師雨煙「咯咯」笑道。

    「回來再找她算帳!」何貴一臉憤憤地說道。

    「那可不行。待會兒她就要把范老先生請來了!當著外人的面,你可千萬不許胡來?」師雨煙連忙說道。

    「這范老先生真那麼厲害?」學不學棋倒是無所謂,不過聽何義剛才的話,那范西屏是棋界的頂尖高人,何貴就難免有些興趣了。

    「當然了。范老先生自少年始便縱橫棋界,幾十年間,除施定庵外無一對手。」師雨煙答道。

    「施定庵?」想來這就是棋壇「雙壁」的另外一壁了,只是,他幹嘛不叫施耐庵?何貴暗暗想道。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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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準備調走

    通過師雨煙的介紹,何貴總算知道了棋壇「雙壁」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康乾盛世」不管符不符實,但這一百多年年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安定時期。尤其是中原一帶。所以,閒來無事,鬥棋便成為達官貴人們所喜愛的一項雅事。於是,這一段時間成為了清代的一個棋壇高峰。眾位國手之中,又以梁魏今、程蘭如、范西屏、施定庵四人為最,號稱「四大家」。

    「既然是四大家,怎麼就這范西屏跟施定庵號稱雙壁呢?其他人就不行?」何貴問道。

    「不是其他人不行,梁魏今、程蘭如二位是前輩,年紀大了,精力不足,論及棋力自然就不及范、施兩人了。」師雨煙笑道。

    「原來如此。那這位范先生到底是怎麼個厲害法?」何貴以前也常看體育新聞,對圍棋方面倒還稍稍知道幾個名手,什麼聶衛平、馬曉春、常昊、李昌鎬等人倒也不算陌生。他甚至還知道中國棋院的院長是陳祖德。如今聽師雨煙提到現在的國手,八卦之心忍不住稍稍跳動起來,又接著問道。

    「范西屏,名世勳。海寧郭店人傳聞其父是個棋迷,直下到家道敗落仍未盡興。可惜棋藝始終不高,只把這一嗜好傳給了兒子,傳說范西屏三歲時,看父親與人對弈,便在一旁呀呀說話,指手畫腳了。其父見兒子與己同好,甚是歡喜,卻又唯恐兒子和自己一樣不成氣候,便帶兒子拜鄉里名手郭唐鎮和張良臣為師,棋藝日見長進。可是久了之後,兩位老師的棋力都不及他了。其父又送他拜山陰國手俞長侯為師。俞長侯棋居三品。有這位名師指點,范西屏長進更快,十二歲時就與俞長侯齊名了。三年後。竟已受先與先生下了。他與先生下了十局。先生完全不能招架學生的凌厲攻勢,均敗在學生手下。從此,俞長侯不再和他下棋。他十六歲時,便成為聞名天下的國手。」師雨煙說道。

    「嗯。在意料之中。圍棋這東西,確實是越年輕越厲害。」何貴說道。

    「那可未必。方今天下棋手多如牛毛,年輕之人亦是不少,可敢於范西屏先生對弈,且對弈而勝者。還沒聽過有誰呢。」師雨煙說道。

    「哦?難道這位范先生還是棋壇戰神?」何貴突然間想起了以前看新聞,聽到「石佛」李昌鎬之師,韓國老將曹薰炫老當益狀,曾經屢次戰勝後輩能手,號稱「戰神」。難道這位范西屏先生也是如此?

    「戰神?呵呵,這名字倒是頗為符合范先生的風範,只是未免殺性太足,有傷圍棋雅致之意。」師雨煙輕笑一聲。又接著說道:「范先生學成時,又正值太平盛世。他和俞長侯同住松江,受到棋藝名家錢長澤的盛情招待。其時天下太平,大官們多閒聊無事,他們爭著拿銀子請強手與范西屏較量。以此為樂。當時棋林高手梁魏今、程蘭如、韓學之、黃及侶都紛紛敗在范先生手中。棋手胡兆麟,人稱胡鐵頭,棋力甚兇猛,也常是范西屏手下敗將。而當時能與范先生抗衡地,只有一個人。就是四大家之一的施襄夏。也就是施定庵。不過,據傳聞來看。施襄夏思路不如范先生敏捷靈活,兩人對弈,施襄夏常鎖眉沉思,半天下不了一子,范西屏卻輕鬆得很,似乎全不把棋局放在心上,甚至應子之後便去睡覺。有一回對局,范先生全局危急,觀棋的人,都認為他毫無得勝希望了,必輸無疑。范西屏仍不以為然,隔了一會兒,他打一劫,果然柳暗花明,七十二路棋死而復生,觀棋者無不驚歎。」

    「每個人地性格不同,下棋地棋風也就不同。苦思的不一定就差,靈動的不一定就強。傳這話的肯定是范西屏的棋迷。」何貴笑嘻嘻地說道。

    「夫君大人果然是一語中的。人都說,定庵如大海巨浸,含蓄深遠;邃密精嚴,又如老驥馳騁,不失步驟。又稱西屏奇妙高遠,如神龍變化,莫測首尾,如祟山峻嶺,抱負高奇。兩人棋風雖然不同,棋藝卻是相差無幾!」師雨煙說道。

    「兩人真就沒有分出勝負過?」何貴又問道。

    「范先生和施襄夏本是同鄉,年齡又相仿,未出名前,兩人常在一起下棋,各有勝負。後來他們相繼成為國手,便分道揚鐮,各奔前程,相聚時便不多了。不過,兩人於乾隆初年曾在京師對弈十局,以後,乾隆四年時,二人受當湖(又名平湖)張永年邀請,前往授弈。張永年請二位名手對局以為示範,范、施二人就此下了著名的當湖十局。傳說這當湖十局下得諒心動魄,是范、施二人一生中最精妙的傑作,被稱為歷代對局中地登峰造極之局。天下棋手對其評價極高。不過,這十局下完,兩人還是無法分出勝負。」

    「這想必就是雙壁的來歷嘍?」何貴笑道。

    「或許是吧,這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師雨煙笑了笑,又鄭重道:「老公,你萬萬不可小瞧了范先生。你可知道?湖廣總督畢沅都曾經是范先生的學生呢!」

    「真的假的?」何貴嚇了一跳,一直鎮壓著何義的手也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這個畢沅可不是普通人。此人還是舉人的時候就受到了乾隆地喜愛,任內閣中書、軍機章京。之後以官員之身參加會試,得中頭名狀元,入翰林院,之後不久就被任命為陝西秦階道道員。之後,歷任陝西按察使、布政使,後來,又任陝西巡撫,因功升為一品。李侍堯調任閩浙總督之後,他便由陝西巡撫任上陞遷到了湖廣,為當今八大總督之一。可沒想到,自己兒子馬上就要拜的棋術老師居然也是畢沅的老師。雖說這只是棋藝上面的,可是起碼也是一層關係啊。

    「當然是真的。畢沅曾寫過一處詩稱讚范先生。其中有這樣一句:君今海內推棋聖。還寫過一首稱讚先生棋風地詩:淮陰將兵信指揮,矩鹿破楚操神機。鏖戰昆陰雷雨擊,虎豹股粟瓦尾飛。烏道偏師方折挫。余子紛紛盡袒左。忽訝奇兵天上下。當食不食全局破。那時候,范先生還不到四十歲呢!」師雨煙答道。

    「乖乖隆地冬,煎餅卷大蔥。韋爵爺這句話當真要得!」何貴莫名的冒出來一句。

    「范先生不僅棋下的好,人品也是一頂一地。他向來不求圍棋之外地其它生財之道,就是賺了錢也要分一半給鄉中地困難人家。連袁枚袁大文豪也曾說過吾不嗜棋,獨嗜西屏,說天下尊官文儒多不及他!」師雨煙抱過了擺脫鎮壓後一蹦而起的何義,將其攬在身邊。又接著頗為自豪地說道。

    「這范西屏先生既然這麼厲害,你們是怎麼把他老人家請來地?咱家這大少爺當得起人家的教誨麼?」何貴又指著何義,有些好奇地問道。

    「怎麼當不起?」聽到何貴看不起自己兒子,師雨煙立即就反駁了回去:「范、施二位授徒眾多,義兒在這些徒弟之中,還是身份高的呢。」

    「就一陝西小農戶的兒子,有什麼高不高的?」何貴撇了撇嘴,又問道:「雪韻到底是怎麼把人請來地?」

    「你忘啦?雪韻的蛇油膏可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師雨煙笑道。

    「蛇油膏?」何貴先是一怔。接著恍然大悟。那范西屏既然在乾隆初年的時候的時候就已經名聞天下,到如今想必已經是年事已高。人年紀一大,自然就難免有些腿腳不好風濕痛什麼的。師雪韻治出來的蛇油膏對風濕有奇效,只是售價極貴。想必就是因為這個,那范老先生才被吸引了來。其實。何貴的猜測倒也大致準確。只是,何貴卻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位范西屏范老先生,他何家居然出了一位鼻祖級地人物。只不過那些都已經是後話了。

    乾隆五十六年五月,經過一個多月的行程。英國使團在馬爾戛尼的帶領下進入了北京。何貴雖遠在廣東。卻一直密切關注著這場東西方的首次接觸。而或許是因為英國人上一次對廣東的襲擊,也或許是因為馬爾戛尼在廣東地遭遇。這一次的接觸與歷史上的記載有了一定的出

    首先就是禮節方面。本來按照歷史,馬爾戛尼是得到了乾隆的寬大對待,最後得以用覲見英王地禮節面見乾隆,可是,這一次,負責接待地和與福康安都異常的強硬,兩人堅決要求馬爾戛尼對乾隆行三跪九叩大禮。而馬爾戛尼也非常地堅持,不管和與福康安如何的施壓,就是不答應下跪。於是,光是這禮儀之爭,就足足爭了半個月。

    而馬爾戛尼等人先前所準備的,諸如「為英國貿易在中國開闢新的港口」,「盡可能在靠近生產茶葉與絲綢的地區獲得一塊租界地或一個小島,讓英國商人可以長年居住,並由英國行使司法權」,「廢除廣州現有體制中的濫用權力」,「在中國特別是在北京開闢新的市場」,「通過雙邊條約為英國貿易打開遠東的其他地區」,「要求向北京派常駐使節」等要求也沒有一項被提出來。

    而就在何貴以為這場接觸在一開始就有可能崩盤的時候,事情卻又突然來了一個戲劇性的轉折: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答應向乾隆下跪。雖然不是三跪九叩,但確確實實是下跪了。

    後來何貴才知道,促成馬爾戛尼答應這一條件的「罪魁禍首」就是和。

    為什麼是「罪魁禍首」?原來,和為了向乾隆請功,滿足那位自大皇帝的虛榮心,居然跟馬爾戛尼達成了一貢協議:馬爾戛尼跟喬治.貢斯答應向乾隆下跪。他則促使乾隆答允英國人提出的「釋放在廣東被俘的所有英國海軍官兵」這一要求。因為在和看來,那幾百名英國水兵沒多少人喜歡,脾氣暴燥,賣也沒人買,除卻少數已經死了之外,剩下的一直呆在北京附近做苦力,還經常鬧事兒,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遠不如一場功勞實在和「天朝上國」的面子重要。

    對此,何貴感到一陣光火。

    要知道,那幾百名水兵經歷過跟廣東水師以及廣東綠營的戰鬥,深知中國軍隊的虛實。而且,這些傢伙在中國受了這麼多的苦,肯定一個個對中國懷恨在心,如果放了回去,必定會將他們的情緒散播到英國國內,成為促使英國跟中國開戰的一個重要因素。如果這其中再有幾個成長為什麼將軍級別的,這後果恐怕將更加嚴重。

    不過,光火之後,何貴卻又是一陣慶幸。他原本就覺得自己對馬爾戛尼等人刺激的還不夠,在廣東的那些遭遇恐怕還無法促使英國跟中國動武,至少不會立即動武。可是,那在中國吃了兩年大苦的幾百名英國水兵卻會替他完成這項任務。到時候,一夥滿懷敵意,卻又精明無比,深知中國軍隊戰鬥力的英國人,將會有極大的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打開中國國門的任務。而這一切如果發生了,和樹大招風,必定會被推到前面承受所有的罪名,而他何某人卻可以大樹底下去乘涼了。

    所以,何貴一面繼續密切注意京城的消息,一面不動聲色的安排著廣東方面的防禦工作,以免那些英國人真的決定動武,先他的廣東報仇,拿他開刀。可是,何貴沒有想到,就在他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萬事俱備,只欠西風的時候,北京突然又來了一封信。這封信,將他的心情由希望的頂端打入了鬱悶的谷底。

    原來,這封信是和寫來的,在這封信上,那位和中堂告訴他,要他準備接任湖北或者四川巡撫。這也就是說,如果英國人的脾氣稍稍好一點兒,行動遲上一點兒,他在廣東的時間可能就不夠了。雖然何貴並不是在乎那什麼功勞,可是,接替他來掌控廣東的人萬一是蘇凌阿呢?以那傢伙的能力能保住廣東嗎?萬一再來個厲害點兒的巡撫,利用他的安排再把英國人給打殘或者打敗了,讓對方不敢跟中國較勁,那就更糟了。要知道,他的打算也就是保廣東不失,驅使英艦去襲擊其他省份而已。而這其中,廣東的安危又要讓位於「大清國一定要吃敗仗」。所以,其中的操作非比尋常,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將所有的努力盡付流水。可是,他的打算偏偏還又不能告訴任何人……



第二百八十章 轟轟烈烈的刺殺

    不得不說,後世有許多人的論斷是正確的。那即:如果乾隆不是老來發昏,那麼,和應當會成為一個能臣而不是「貪污之王」。而這一點,也從何貴的任命上被證實了。

    乾隆五十六年七月,亦即乾隆還在圓明園接見馬爾戛尼的時候,欣賞著被馬爾戛尼大打折扣的禮物的時候,何貴就接到了來自吏部的公文。和以極其雷厲風行的速度將他調到了湖北巡撫的位子上,而因為接替他的就是廣東布政便百齡,所以,他在接到任命之時起,便不得不打點行裝,然後,沒等幾天就出發了。

    其實,論起這場調任,何貴也知道不能怪人家和。為什麼?光是一個「湖廣熟,天下足」就足以證明這一切了。人家費盡心思把他調到湖北巡撫的任上,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可實打實的卻是給了他一個肥差。要知道,此時的湖北,可比廣東強多的。沒錯,廣東有十三行,可以發展對外貿易,可是,那個省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十分窮困的。而湖北卻不是如此。身為大清國首屈一指,幾於江浙並列的魚米之鄉,湖北省的富裕可想而知,總體算來,可比只有一個廣州的廣東強太多了。所以,在這裡當官,只要你沒有什麼別的心思,也不要倒霉的遇上什麼大災,將是十分輕鬆的。

    可惜,不管和是出於怎樣的「好心」,何貴還是把他在心裡給怨上了。

    乾隆五十六年八月初,武昌。

    就跟當初何貴帶領廣東官員迎接蘇凌阿差不多。湖北布政使錢灃、按察使李天培以及武昌府的大小官員也在武昌城門口等著何貴的大駕。而卸任地湖北巡撫惠齡則沒有來。因為人家一不是被罷官,二不是被平調,而是陞遷為四川總督,官職要比何貴為高。自然不必墮了身份。

    「聽說錢大人曾經跟何大人共事過一段時間,而且還贈送過一幅《瘦馬圖》?」按察使李天培跟幾名官員聊了一會兒,看到官道上依舊沒有人影,便走到錢灃身邊問道。

    「不是贈送。」錢灃答道。

    「難道是何大人買的?那可就真是奇聞了。在下可是聽說錢大人的畫有價無市。便是皇上也求不到幾張。難道您會為了那些阿堵物把畫兒賣給何大人?」李天培笑問道。

    「呆會兒何大人來了,李大人可以去他自己。」錢灃依舊不回答。他當初給何貴畫那幅畫兒,是因為山東之行何貴偷偷放了他一馬,讓他有時間去查清山東國泰弊案,此外,何貴還幫他墊了幾百兩銀子的盤纏。雖然這些放到別人那裡不算是多重的禮,可對他來說就不同了。他錢某人可是清得透風。可最後他又沒錢還何貴,只有作畫以償。不過。這事兒畢竟涉及何貴跟和的關係,雖然他也十分不滿何貴依附和,但是何貴並不是一個壞官、貪官,這樣的一個人坐上高位對老百姓,對朝廷都沒有壞處,所以,他也不能隨便把這事兒說出去。那樣不合他做人地原則。

    「呵呵,錢大人說笑了。如果李某直接去問何大人。可就太唐突了。」李天培看錢灃冷冰冰地,只是笑笑,也不再發問。反正在他看來,錢灃這種明擺著「生人勿近」的傢伙也搞不出什麼大名堂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輛由兩匹大洋馬拉著的模樣奇特的四輪馬車出現在了官道上,後面還跟著一陣官兵。因為先前已經得到了差人的稟報,錢灃、李天培等人也只是稍稍驚奇了一下,便率領眾位官員列好了隊伍,等著馬車近了。這才一個個拱手抱拳。做出一副恭迎上官的姿態。

    「何某不知道畢制台已經去了長沙,出了城才又趕回去拜見。讓諸位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何貴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隨他一起下來的,還有被他向百齡要來的王棧陵。而剛一下來,他便朝眾人抱拳做了一個羅圈揖,笑呵呵地說道。

    「不敢不敢,下官等也沒來多長時間。」李天培搶在前面說道。

    「呵呵,這位想必就是李臬台了。久仰大名,幸會幸會啊。希望咱們以後共事愉快!」何貴也微笑著答道。

    「大人客氣了!」共事愉快?這種說法以前還真沒有聽過。官場上地話總是要細細分析。李天培鬧不明白何貴這「不落俗流」的話是什麼意思,頓時就是一陣苦思。而何貴也懶得理他。要知道,這個李天培可是福康安的人。上一次用漕船給福康安送木料,福康安拼著受罰了三年總督加十年公爵的俸祿把他給保了下來,由此可見此人是何等受福康安的重視。

    「東注兄,京城一別,咱們有七年不見了吧?你這模樣兒可是比七年前清減多了。」何貴又向錢灃抱了抱拳,看看對方已經顯得斑白的兩臏越發顯得瘦直的身體,忍不住順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自然比不上你。看看你現在,真是愈發富態了!」錢灃也不客氣,竟然有樣學樣,上下打量了何貴幾眼,接著又是一陣搖頭。「我富態了嗎?我可是天天大關刀耍著,心意拳練著。現如今,普通地綠營兵三五個都不是我的對手!健壯的很,哪裡富態了?」何貴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向錢灃說道。

    「富態不在身,而在心!」錢灃說道。

    「哈哈,這話有意思。錢灃果然還是錢灃。瘦馬御使真是越來越有骨頭了!」何貴大笑。接著卻不顧大庭廣眾當面湊到錢灃的耳邊,輕輕說道:「你這話基本等於放屁!」

    「你……」錢灃眼睛一瞪,可看著何貴笑嘻嘻的面孔,才知道對方是故意逗自己,只能失笑。

    「撫台大人遠來,舟車勞頓,依卑職看。還是先進城歇息一下吧!」何貴正跟錢灃說著話。旁邊突然躥出來一名穿著四品頂戴地官員來。

    「這位大人是……」何貴抱拳問道。

    「這位是武昌知府胡印維胡大人,也是今年才剛剛到任。」錢灃在一旁介紹道。

    「原來是胡大人,你好你好!」何貴客氣的抱了抱拳,又向這胡知府笑道:「武昌可是個好地方。胡大人能司牧此地,可是好福氣啊。」

    「大人說笑了!」胡印維笑了笑,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轉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大人請上車。下官在前面給您引路!」

    「那就勞煩了!」何貴也不再說,又跟其他官員拱了拱手,然後,拉著錢灃就上了自己的馬車。至於王棧陵,反正他原本是騎馬的。而師雨煙等人因為要帶著孩子,所以還落在後面,還要好幾天才能來呢。

    「你把我拉上車,就不怕到時候那些官員一個個把你當成對頭?」

    再次啟行。胡印維地藍呢轎子在前。何貴地馬車居次,之後就是李天培以及其他官員地轎子。錢灃坐在何貴地西式馬車倒也安穩,看著何貴從一邊兒的小櫃子裡拿出來一瓶紅酒,又有些玩味兒的笑問了起來。

    「你是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我是怕你在外面騎著你那瘦馬給我這隊伍掉份兒!」何貴一邊拿出酒杯倒酒,一邊笑道。錢灃清廉到過份。連一頂三品大員以上專用的綠呢轎子都置辦不起,每天來往除了步行就是騎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馬,所以他才有這麼一說。

    「這次來武昌,打算幹點兒什麼?」錢灃接過何貴遞過的酒杯,又接著問道。

    「武昌可是個好地方啊。你知道嗎?當官以前。我聽人說過什麼武漢,說那地方大的很。又繁華,結果就以為武漢才是湖北的首府,後來才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武漢,只有武昌、漢口、漢陽這三個地方。所謂武漢,不過就是這三鎮地綜稱而已。……」何貴答非所問地說道。

    「不說就不說。不過,應付我輕鬆,等過兩天你安頓下來就知道厲害了!」錢灃品了一口紅酒,又接著說道。

    「哦?此話怎講?難道有人要對付我?」何貴笑問道。

    「武昌府駐有督,撫,藩,臬等等衙門,不過,你可知道這麼多衙門裡面,有哪一個是最富有的?」錢灃問道。

    「不知道。還望錢大人指教。」何貴抱拳笑道。

    「湖北督糧道。」錢灃的臉色十分鄭重,「自康熙年間,朝廷將中西部漕糧交兌地點由城陵磯改為漢口,漢口很快就成了天下三大米市之一。而且糧道衙門還有許多其他的差事,所以,稱得上是富甲天下,跟兩淮鹽運使不相上下。」

    「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你總不會讓我向朝廷上本折子,自降幾級,去當湖北糧道吧?」何貴笑道。

    「那樣倒是頗合我的心意。」錢灃輕笑了一下,又道:「你可知道,就在你被任命為湖北巡撫沒多久,糧道衙門也空了出來。現在,那些候補的四品官兒已經填滿了糧道街旁邊的那條候補街?」

    「這關我什麼事兒?四品官員及其以上的實缺應該是吏部管著地吧?」何貴問道。

    「話是沒錯。可你忘了,吏部尚書現在還是劉墉劉大人!」錢灃說道。

    「對對對,他老人家應該會選一個清廉的來接任,不過這可是個累人的活計。」何貴笑道。

    「如果只是劉大人,自然如此。可朝中還有一個和中堂,以及一大批附庸他的官員……劉大人深知湖北糧道事關重大,所以一直跟王傑、福隆安等人硬頂著和,福康安也正好在京,甚是關心陝甘二省的後院兒。所以,湖北糧道到現在也沒有任命下來。」錢灃又道。

    「說這麼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何貴有些膩歪地說道:「老子就煩你這傢伙,什麼事都繞上多少個***,都要有上幾個目地……你煩不煩?」

    「你先別嫌我煩。朝中現在僵持不下,所以,地方督撫的意見就顯得極為重要。可咱們那位湖廣總督畢沅是個滑頭,膽子也不大,不管是那位和中堂,還是福康安,他誰也不敢得罪,所以就假借湖南苗人不穩跑去了長沙。這麼一來……」錢灃古怪地一笑,「剩下的事情,就都看你這個湖北巡撫了!也就是說,你以後還有的煩呢。」

    「……我沒這麼倒霉吧?」何貴一陣愕然。……」錢灃只是微笑著低頭喝酒,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姥姥的!」何貴憤憤地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誰。央丟?你們怎麼搞地?沒看到轎子過不去?還不給我移開?」

    何貴正在馬車裡沉思自己遇到地難題,突覺得馬車頓了一下,接著就停了下來。然後,就聽到前面胡印維大聲呼喝。他正待伸出頭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卻又突地就聽到「轟」的一聲,然後,就覺得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這是什麼人,做事居然這麼轟轟烈烈?」這是他當時最後地一個念頭。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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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風聲鶴唳

    何貴被炸了。

    就在他剛剛到達武昌,在前往巡撫衙門準備跟前任辦理交接的路上,被刺客用火藥給炸了,據說,半條街都被火藥掀翻了。整個武昌城,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亂成了一團。可是,巡撫、布政使在同一輛馬車裡面,按察使就緊跟在他們身後,武昌知府就在前面喊道兒。大家距離都太近,那刺客也不只是用了一點兒火藥,而是差不多一整車……

    所以,直到消息傳到巡撫衙門,傳到正在等待何貴交接的原湖北巡撫惠齡那裡,事情才開始有了處置。可有這些功夫,刺客早就跑沒影了。

    而此事一經傳開,立即就震驚了整個大清國。

    於是,皇帝乾隆震怒,軍機大臣、領侍衛內大臣、戶部尚書、理藩院尚書、內務府總管大臣和震怒,新任甘肅巡撫兼領提督和琳震怒,吏部尚書劉墉震怒,湖廣總督畢沅震怒,都察院左都御使、文

    華殿大學士孫士毅震怒……

    一段時間內,不管是認識的不認識的,有交情的沒交情的,有恩的還是有仇的,都堅決的支持朝廷,支持何貴。整個大清朝廷,從中央到地方,從東到西,從北到南,從中央各級官吏,到地方督撫藩臬等等官員,無不叫囂著要捉拿刺客。

    而與此同時,前湖北巡撫惠齡還沒等啟程去四川赴總督任就已經被撤了,湖廣總督畢沅也被革職留任……原因十分簡單,兩人在湖北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兒,居然沒把地方治理好,轄區內的暴民不僅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居然還敢把黑手伸向朝廷二品大員、一省巡撫,做下這種震驚全國的大案。兩人自然是難辭其咎。

    乾隆五十六年八月中,武昌某院落內。

    「那位胡知府的骨灰被運回老家了?」

    何貴額頭包著紗布躺在床上,一邊喝著師雨煙餵過來地藥,一邊問道。

    「是。」師雨煙有些後怕的歎了一口氣,「那車就攔在前面,胡知府正當其衝,爆炸一起,連個整人兒都沒留下,雖然還有點兒骨灰。可也只能立了個衣冠塚。」

    「他實在是太倒霉了!」何貴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那刺客弄了這麼大的一個場面,到現在為止,死的卻只有一個官員,那就是首當其衝的武昌知府胡印維。他當時正在馬車裡,前面又有兩頭大洋馬擋著,那火藥雖然多,烈性卻差,爆炸之後也只是掀起了氣浪把馬車給掀翻了。順便把後面李天培的轎子給砸爛了一半兒,正好把那位按察使伸在前面的一條腿給壓斷了而已。他跟錢灃居然只是摔了個底兒朝天,內臟受到了點兒震盪,筋骨反倒沒受太大的傷害,按郎中說的,好好休養個把月就全好了。當然,那些靠火藥車近的差人沒有一個能夠倖存下來。

    「現在外面怎麼樣了?」何貴又問道。火藥爆炸之後,他當時就被摔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已經到了現在這所院子之內。之後就一直在這裡養傷,前幾天師雨煙等人趕來,更是把他看得嚴嚴地,對外面地事情還真是不怎麼知情。

    「城門剛剛開了沒兩天,現在各路官差都在紅著眼抓人。聽說,知府大牢跟撫衙大牢都快裝不下了!」師雪韻抱著何義呆在旁邊說道,說完也是一聲歎息。

    「那其他方面呢?」何貴又問道。

    「畢制台馬上就回來了,不過在回來之前他就已經調動了綠營兵,聽說還有湖南調來了不少的兵馬。現在整個湖北到處都是風聲鶴唳!就像要打仗似的。」師雪韻又道。

    「呵呵。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不小!」何貴突然笑道。

    「你還說?一省的撫、藩、臬三台都受了傷。一個知府被炸得粉碎,差人也死了好幾十。這是多大的事兒?怎麼能小的了?跟造反都差不多了。那刺客要是抓到了,說是要凌遲處死,誅滅九族呢。」師雨煙嗔道。

    「這樣才好啊,那些官員差役才好趁著這個時機抓人勒索!」何貴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厲。

    「這個您大可放心,那位錢灃錢大人已經帶傷上陣了。人家可是位大清官。現在你跟那位李臬台都受了傷不能動,巡撫衙門的惠大人只是黑著臉抓人,這位錢大人掌著差不多整個湖北大地大權,沒人敢胡來的。」師雨煙說道。

    「就是。我聽外面的人說,那位卸任的惠大人是在抓人,布政使錢大人卻是在放人呢。」師雪韻也說道。

    「這還好……」何貴又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錢灃傷得不比自己輕,可是,在這個時候還能頂傷上陣,他自問比不了。

    「老公,咱們換個地方住吧?」師雪韻突然又開口說道。

    「這地方不好嗎?」何貴奇怪地問道。

    「哼,那些官員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把趁受傷把你安排到這候補街。你知道什麼叫候補街嗎?你可是朝廷任命的撫台正堂,怎麼能住這種地方!」師雪韻不滿地說道。

    「姨娘,不是候補街,是猴補街。」何義突然伸出脖子叫道。

    「候補街?猴補街?呵呵,那天聽錢灃提起過一次。好像說是在糧道街旁邊。怎麼,咱們就住這兒?」何貴笑問道。

    「還能有哪兒?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師雪韻嘟著嘴憤憤道。

    「行了,這院子也算不錯。聽說還是漢口某位大商家空出來的呢。不比巡撫衙門差!」師雨煙訓道。

    「可這兆頭不好呀。老公他還沒交接,就遇到了刺客。鬧到現在,那位原先地惠大人還在巡撫衙門坐鎮,我們這新任命的卻要住候補街……這叫什麼事兒嘛!還沒聽說有二品的候補官員呢。」師雪韻委屈道。

    「現在去巡撫衙門接任可不是什麼好時機,這裡面地事兒麻煩著呢。那位惠齡惠大人也正要將功折罪。否則別說總督,恐怕連巡撫也做不成。咱們現在要是去搶了他的權,那可就是結仇啊。所以,先候補候補也不錯。」何貴微微笑了笑,又轉移話題向兒子問道:「臭小子,這裡明明是候補街,你幹嘛說是猴補街?誰叫地你這罵人的話?」

    「不是罵人,這裡的人都這麼說的!」何義倚在師雪韻懷裡,仰著小腦袋說道。

    「都這麼說的?」何貴奇道。

    「是啊。湖北糧道衙門富足,加上附近地胭脂山、崇福山一帶地景色宜人。便有許多名人、富人在這裡結廬而居。於是,糧道街便顯得十分有富貴氣。常言說人往高處走。糧道街富人如雲,便有向富的人們要傍著它,希望得它一點富貴氣。不過,緊靠著它地這條候補街,可就是一條打秋風地街了。」師雪韻答道。

    「怎麼個打秋風?」何貴笑問道。

    「這還用問?讀書人雖然可以通過科舉做官,可天下太平,咱們大清國的人口眾多。所以,讀書人也是越來越多,考中的人也是一樣。可天下還是那片天下,沒見得增加多少,所以,官位就緊張起來,這便有了許多人要等候空缺。還有些人傾家蕩產買個官位,為的是從官場上把本錢撈回來。候補的官員之中多了這麼一群乾脆把做官當生意的黑肚子。結果。這裡有的商人看出,這些候補的老爺都是搖錢樹,就乾脆造了一些房子在那裡等著。每年從京裡放到省裡候補地老爺一到,他們就會主動上去獻宅子,那老爺一旦補了缺。他們一切不都找補回來了嗎?可候補畢竟是要熬著的事情,那些出身寒門的候補老爺本來指望拿位子賺銀子,隨身帶的錢哪經得住熬,熬到一定的時候就會揭不開鍋,於是便隔三岔五到糧道街這邊打秋風。他們也沒想到。從十年寒窗熬到金榜題名了。居然還要猴在省城等空缺。於是這裡便有人說,候補街不叫候補街。要叫猴補街了。」師雨煙顯然對自己目前居住的這條街有過一定的瞭解,聽到何貴發問,便即接過話茬兒解釋道。

    「原來是這麼個猴著,哈哈哈……」何貴忍不住一陣發笑。

    「哼。讓這些人一直猴著才好,要是讓這些猴官兒當上了正堂,那才麻煩呢!」師雪韻又道。

    「哦?你又聽到什麼不好的事兒了?」何貴問道。

    「漢口地錢是堆著的,武昌的錢是頂著的!武昌的好多官員,都把自己地頂子當成候過補而後翻本的工具,就像做生意的櫃檯和貨物一樣。才不是東西呢!我才來幾天,就聽那些伺候的人說過,好些官兒,候補的時候跟孫子似地,當了官就使勁兒地刮地皮。只知道禍害老百姓。就像前任武昌知府亢雨蒼,聽說本身就是一個大鹽商出身,後來因為為朝廷捐錢建海塘,蒙乾隆皇上賞了一個知府。可是,這傢伙這麼有錢,在武昌呆了六七年,還是把地皮都刮了一尺去。」師雪韻冷哼道。

    「聽你這說法,洪洞縣裡就沒好人了?」何貴笑問道。

    「誰知道?反正,才來幾天,我就知道這裡沒幾個好官。」師雪韻說道。

    「呵呵……」何貴笑了笑。師雪韻這幾年一直在經商,如今換了個地方,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安穩下來。估計恐怕是在自己養傷地這幾天,她已經把武昌的行情大致梳理了一下,能順便知道一些官場上的事倒也正常。不過,這裡的官員就算再不是東西,他一時也沒有辦法。因為這裡畢竟不是廣東。當時初到廣東,他除了自己,還有孫士毅、和琳這一干「同夥」,自然能輕易的對抗得了富勒渾那位總督。之後,他們踩著富勒渾爬上去的同時也建立了自己的威權。雖然和琳、孫士毅相繼陞遷,可他當時威權已立,又做了許多事情證明了本身的能力,所以,廣東官場上的那些人都怕他、依靠他,他才能說一不二。可在湖北,一切都是從零開始。這裡他沒有朋友,錢灃這個老相識又是塊臭石頭,按察使李天培身後也有福康安那大牌,再者,身為大清國最重要的糧倉之一,北京對這裡的關注也遠甚於廣東,不管是做什麼事,都別想輕易繞過朝廷。所以,想一上來就大幹一場,根本就不可能。

    「老公,你知道嗎?這一次刺殺你的,好像又是那烏三娘一夥人!」師雨煙突然又說道。

    「早猜著了!」何貴歎了一口氣,「那一年就打聽到這娘們兒在湖北,現在……哼。柴如桂、高六庚這兩個混帳東西可真是幹的好事情,給老子留下了這麼大的麻煩。對了,有沒有查到他們怎麼把那麼多火藥運進城的?」

    「還能怎麼運?那天看守武昌北城門的兵丁跑了一大半兒,到現在連人影都沒見著。要不那位畢制台要在湖南調兵呢?他們現在都不敢信任湖北兵了。如今給咱們,還有那些官衙守院子的,好多都是八旗兵呢。」師雪韻說道。

    「……都在用八旗兵?」

    何貴怔怔地愣了好一會兒,最後只有搖頭苦笑。風聲鶴唳,風聲鶴唳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湖北巡撫當不成了

    武昌之名始於東漢末三國初,孫權為了與劉備爭奪荊州,於公元221年把都城從建業(今南京)遷至鄂縣,並更名武昌,取「以武治國而昌」之意。

    武昌附近有漢口。由於明成化年間漢水改道從龜山以北匯入長江,到嘉靖年間在治水新河道北岸形成了新興的漢口鎮。來自徽州、山西、陝西、江西等各幫商人紛紛前來經營,以鹽、典當、米、木材、棉布、藥材為六大行業,發展到上下二十里的規模,主要街道漢正街上起口,下到堤口(四官殿)。明末清初,漢口即與與朱仙鎮、景德鎮、佛山鎮同稱天下「四大名鎮」,成為「楚中第一繁盛」,成為中國全國性水陸交通樞紐,享有「九省通衢」美譽。貨物山積,居民填溢,商賈輻輳。至乾隆年間,漢口更盛於世,時人稱呼:「僅鹽務一事,亦足甲於天下」。就是說漢口身為海鹽進入西部諸省的橋頭堡、重要轉運點,享有巨大的利益。

    可以說,漢口的繁盛,正是長江商貿運輸業發達的結果。可以說,漢口打一個噴嚏,整個大清國都要覺得泛涼。所以,即便是就近的武昌城內發生了巡撫遇刺,一省三台盡數受傷,數十人被炸死的潑天大案,漢口依舊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除了碼頭盤查的嚴了一些,人們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這些人只是其中的絕大部分,還是有那麼幾個人受到了影響的。

    陳得田是漢口碼頭的苦力頭頭,除一些不入眼的小勢力,差不整個漢口碼頭地苦力都要聽他的。不過,雖然名義上是苦力。他的生活卻比一般的商人還要好地多。不為別的,因為他手裡掌著漢口碼頭的一大幫苦力。那些商人想運貨,就得找他,苦力想要找活幹。也得找他……他是兩面手,所以也能兩面收錢。而憑著手裡地那一群苦弟兄,他陳某人在整個漢口鎮的都算得上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就是在整個湖北。不說能夠橫著走,但也差不了多少。就是那些當官的,有些時候也得求著他。

    不過,現在陳得田卻十分後悔自己的名頭太大。而他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為在他的咽喉上正頂著一把劍。

    事情發生的時間是半夜,地點是漢口鎮萬花樓後院一位名叫「百合」的紅阿姐地房間。

    「我叫吳鮮陽,以前還有個名字,叫烏三娘。不知道陳大掌櫃聽沒聽說過?」一個穿著翠綠斜紋碎花小襖的女人坐在陳得田的對面。這女人身邊還跟著另外四個人。三男一女。男的個個都是勁裝,手執刀劍,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其中一個正拿著頂著他咽候的那把劍。那個女則一身大紅,衣衫不整,稍稍顯得有些慌亂。

    「聽、聽說過烏首領的大名。沒想到今天竟能在此相見,真是幸會幸會啊!」

    陳得田勉強朝烏三娘抱了一下拳,臉上苦色盎然。他本來是想到萬花樓銷金順帶著銷魂的。可他沒想到卻遇到了這麼一群凶神。天可憐見,那百合柔柔嫩嫩的,兩個指頭一捏都能擠出水來,怎麼就是邪教中人呢?而且還是邪教中地邪教,這烏三娘可是朝廷通緝了十多年的欽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啊。只是,他們不是在襄陽一帶混的麼?在武昌犯了案,不往老巢跑,跑漢口來幹嗎?

    「你不用想了。我都可以告訴你……我們在襄陽被人給發現了,為了以策萬全。就搬了家。這幾年一直呆在武昌府附近。只不過武昌不必他處。我們行事一直十分小心,所以。就是消息靈通如陳大掌櫃你,也不知道我們的消息。明白了嗎?」烏三娘好像看穿了陳得田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

    「烏首領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您有話就說,我陳某人雖然比不上你們那麼厲害,可在漢口也算一號人物,只要是能做到地,絕不皺一下眉頭,如何?」

    你再小心,能瞞得過老子的耳目?陳得田控制著漢口鎮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的苦力,消息面極廣。漢口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幾乎立碼就能知道。何況是教義傳播這種大事?當然不會相信烏三娘所說的話。不過,如今形勢比人強,他就算心中腹誹,也不敢說。

    「陳大掌櫃果然豪爽。不過,我們不需要你辦什麼事,只需要你跟我們走上一遭!」烏三娘微笑著說道。

    「你們什麼意思?」烏三娘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卻依舊笑靨如花,那一笑的風情竟讓見慣***地陳得田不自覺地心中一蕩。不過,也就僅僅只是一蕩而已。陳得田終究是見面大場面,按武俠小說的說法,也是一個江湖大幫地幫主,立即就從烏三娘的話裡聽出了不妙。他當他想站起來質問的時候,喉頭卻是一緊,於是,他又只得自覺地坐了回去。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請陳大掌櫃去我們那兒做做客,赴赴宴。我們也是走江湖的,當然不會做那種不講道義的事情!」烏三娘笑道。

    「哼,道義?武昌府半條街都被你們給炸毀了,死了多少人?這就是你們的道義?」宴無好宴。誰知道自己如果去了,遇到的到底是鴻門宴還是斷頭宴?陳得田暗暗心急,打算拖延一下時間,好去想辦法通知那些呆在百荷房外的手下。

    「請你是給你面子。這可是一場大富貴!……陳大掌櫃,你可別給臉不要臉!」拿劍的男子稍稍抖了一下手,冷冷說道。

    「你說去老子就去?誰知道要是去了還有沒有命回來?」陳得田冷哼一聲,說道。

    「我保證你能回來,而且還是活蹦亂跳的回來!」烏三娘依舊微笑著說道。

    「……那好!去哪裡,你們帶路吧!」陳得田脖子一梗,聲音不自覺地放高了些。

    「不用這麼大聲。你的那幫手下都在外面喝花酒呢。就是你的那幾個親信,我們也都派人請了過去,保他們喝完酒回來,一個個都後悔不迭!」又一名男子譏笑道。

    「哼!」陳得田再次冷哼了一聲。卻又無可奈何。

    「走吧,陳掌櫃。外面的馬車還等著你跟百荷姑娘呢!」

    這百荷地房間是一間套房。持劍男子將坐在桌邊的陳得田逼得站了起來,然後指了指裡間說道。

    「烏首領。你可是說過的……」事到臨頭,真要走了,陳得田卻又感到有些心虛,忍不住又向烏三娘問道。

    「放心,我保證放你回來!」烏三娘依舊是一臉微笑。姓陳抓走?看他也不是什麼硬骨頭,只要逼著寫幾封信,摁個手印。我看就成了!哪用得著這麼麻煩。」持劍男子跟另一個人押著陳得田走了,屋裡就只剩下了烏三娘跟那個百荷,以及最後一個男子。

    「硬骨頭可不是露在外面讓人看的。不真到時候,誰也難說自己是不是硬骨頭。這陳得田是個老江湖,剛才那樣只不過是不想跟咱們硬碰硬。而且,此人雖然只是苦力出身,沒怎麼讀過書,可這麼多

    年地江湖經驗下來。光幾封假信還嚇不住他。別忘了,他跟官場上的人也有不少聯繫。」烏三娘看了一眼問話的男子,看他立在那兒不住地瞟著身邊的百荷,百荷也不時回送著幾縷秋波,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但還是接著說道:「這一次我過於性急,只殺了一個知府,卻連累得全教在湖北勢危。所以,必須盡快造成一個我已經遠遁他鄉的假像。這樣。湖北的官府才會懈怠下來。大家才能輕鬆一些!」

    「可這樣把陳得田抓走……」

    「陳得田是漢口碼頭的大掌櫃,消息靈通。他只要開口說我離開了湖北。整個湖北至少會有七成的人相信。至於他突然不見了……漢口這麼一個重鎮,是全天下數得著的富裕之地,他手下地那幫人見他消失,肯定會亂成一團,有野心的人也才會趁機爭權奪利。漢口是九省通衢,這裡的碼頭一亂,勢必會影響長江航運,從而引起官府的注意。到那時,我們再把陳得田放回來重整大局……這樣一可以幫他清除手下的那些野心之輩,穩定手上的權力;二,他那時已經被我們逼著入了教,又留下了信物證據,又有一段失蹤的時間不好解釋,再加上宋師兄跟李老他們的手段……就只有跟著咱們走。哼,此人在漢口多年,手下何止上萬,而且大都是些苦哈哈,這麼大地一股勢力平白到手,可比咱們辛辛苦苦傳教強得多了!」烏三娘答道。

    「三教主果然深謀遠慮!」一直默不作聲的百荷讚道。

    「你不用誇我,這可不光是我的主意。」烏三娘謙虛的笑了笑,卻沒有再往下說。其實,自從被高六庚廢了雙臂,不能再動刀之後,她確實頹廢了一段時間,後來在宋之清跟李老道的勸慰下,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之後,就專心跟著李老道學習那些所謂地韜略。如今的她雖然依舊武力不強,但論及心機謀略,幾乎已經不在李老道之下。前兩年,西天大乘教的幾位教首因為理念不同,終告分裂,宋之清與劉之協也斷了師徒關係。而她跟李老道就選擇了有志於造反的宋之清。之後,宋之清再立淨土教,她自願屈居擁有襄陽總班頭一職的齊林之下,當了三教主。而因為吸取了被柴如桂、高六庚找上門地教訓,淨土教也不再走大肆傳教地老路,而是採用了更加隱秘的手段,一直到了現在。前些天她忍不住去刺殺了何貴,雖然引得官府對各地嚴加監管,可淨土教因為組織嚴密,卻沒有受到多少損失,反而是劉之協地西天大乘教因為只顧傳教掙錢,被官府順籐摸瓜抓了不少人,元氣大傷。不過,他們也知道這種情況不能延續下去。否則早晚出事,便故意向官府洩露是她烏三娘刺殺的何貴,並打算通過漢口,將禍水東引……至於陳得田。早就是他們預謀的一個目標,這一次不過是順便。而百荷本就是一個妓女,淨土教發展在漢口的高級成員之一。專門負責打探傳遞消息並掩護行動地。

    「三教主,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剩下的那個男子看了百荷一眼,又開口問道。

    「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兒了。我就不管了!」

    烏三娘微微一笑,側耳聽了聽外面地情況,也自向裡間走去。而在她走後不久,屋內就響起了一陣男歡女愛的聲音……這聲音在外面的那些人聽來,就像陳得田跟百荷在翻雲覆雨一樣。而按照安排,在這個聲音之後。百荷就會「睡」過去,根本就不知道陳得田是什麼時候不見地,直到陳得田的那些手下等不及自己進去找,她才會做出一副大喊大叫的樣子……

    乾隆五十六年,九月。

    「湖北巡撫被刺案」依舊沒有取得任何突破。雖然各種民間宗教的教徒都被抓了一大堆,可是,傳說中的罪魁禍首烏三娘卻依舊沒有蹤影,只是有消息說這女匪首跑到江蘇去了。結果消息傳出。江浙一帶立即就是一片雞飛狗跳。而消息傳至京城,乾隆也是再次大怒,降旨斥責刑部,責令負責此案的原湖北巡撫惠齡在限期內破案,否則以失職論處;而湖廣總督畢沅也沒能逃脫責任。被連降兩級,由正一品降為二品,暫代總督一職。而除了湖北,江浙一帶的官員也算是遭了池魚之殃。

    「錢灃還好吧?」

    何貴依舊沒有復原。反正現在外面還有人急著破案,他又何必出去招什麼罪?只不過。帶傷上陣的錢灃可就沒他這麼好運了。乾隆不僅罰了畢沅跟惠齡。也沒放過這位錢大清官。原因則是錢灃身為布政使,司牧無力。致使地方惡徒橫行,教匪遍地,再加上還有和等人暗地裡使壞,所以,錢灃已經由布政使地位子上降了下來。不過,因為還有劉墉等人的說情,再加上錢灃素來清廉耿介,名聲極好,被刺之後又帶傷上陣,忠心為事,所以,乾隆又將他安在了武昌知府的位子上,以代替那位不幸逝去的胡印維胡知府。

    「錢大人想的開,跟沒事兒人一樣。還讓我謝謝你送的魚呢!」聽到何貴的問話,剛剛從知府衙門趕回來的師雪韻答道。

    「他當然得謝我。那可是大名鼎鼎地武昌魚,黃鶴樓的大廚烹調的,價錢貴著呢。就他那點兒身家,平時哪吃得起?」何貴說道。

    「喲喲喲,您還真是大方。錢大人搬家到知府衙門,就只是一匹瘦馬,幾卷破書,一襲青衫,那時候也不見您去幫襯幫襯!」師雪韻嘟著嘴說道。

    「你不用擠兌我。」何貴漫不在乎的笑了笑:「錢灃這人是什麼樣我還不清楚?我就算想去幫襯幫襯他,他也不會要啊!他就是那種臭脾氣。苦天苦地苦自個兒……根本不知道怎麼過好日子。」

    「就您有的說成了吧?……我去找我姐了,您自個兒忙吧。」

    師雪韻不滿地橫了何貴一眼,自顧自走了,何貴看著她地背影笑了笑,也沒開口,順手從書桌上拿起一本《論語》閱讀起來。

    「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

    「大人!」

    「什麼事?」

    進來的是王棧陵。這位親兵頭目原本是跟何貴一起坐馬車來到的武昌府。當時因為何貴又邀請了錢灃同乘馬車,所以就改為騎馬護衛在何貴的馬車側後方。當時那量裝滿火藥的大車爆炸地時候,他也躲過了一劫。可儘管沒有生命危險,他還是被一隻炸飛地馬蹄子砸到了臉,破了點兒相。所以這些天只好跟何貴一起躲在院裡不出去見人。

    「您到客廳一趟吧!有人找!」王棧陵說道。

    「你小子被馬蹄子砸了一下,把腦袋砸壞了?不知道我正有傷在身呢?有人來,你就把他帶進來嘛。」何貴故作呲牙咧嘴地罵道。

    「人進不來!」王棧陵的表情有些古怪。

    「為什麼?路被堵了?」何貴問道。

    「路倒沒堵。關鍵是人家不能直接就來見您,您得去迎接人家!」王棧陵繼續賣關子。

    「畢總督來了?」何貴問道。

    「比他大。……是傳旨地欽差!」王棧陵答道。

    「欽差?」何貴一怔,「催我趕快接任的?」

    「接任?」王棧陵再次苦笑:「您還是算了吧。您這個湖北巡撫當不成了。欽差說啦,您又要調任了!」

    「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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