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要求和談
「等?」
福康安是真的急了。自從從軍以來,他還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敵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他卻防不勝防。而且兩江的將士更是讓他失望。那些將領,大多數只會吃吃喝喝,做起生意來比普通的商人都強,士兵們欺負老百姓,催稅討租也都是一頂一的好手,可一說起打仗,別說跟陝甘的綠營相比,就是跟當初被台灣亂民打得狼狽而逃的廣東綠營比起來恐怕也要不如。他也想過從別處調兵,可是,他再能調,又能調來多少人?江浙閩粵四省的海岸線那麼長,把其他地方的將士們調過來,恐怕也只是白跑一趟。
這種情況讓他極為難受。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哪怕是有一點兒辦法,也絕不會主動向何貴問什麼辦法。可是,何貴居然讓他「等」?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很顯然,何貴的這個說法讓福康安十分不滿。而其他那些剛剛被嚇住的官員武將,聽到何貴的話後也都拿出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福康安剛剛處置了李奉翰,何貴雖然身為閩浙總督,可無論從哪個方面,都遠遠比不得福康安。所以,如果福康安真的再發了火,何貴也別想好過。
「這幫英夷是出使來的。不管他們現在是多麼的撒歡兒,終究有一定的時間限制,總要回去。所以,我們只要盡量防禦,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也就會自己退去了!」何貴好像沒有看到福康安的神色,依舊自顧自地說道。
「我堂堂大清,豈能如此被動挨打?如果按你說的辦,那本帥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來。也沒臉回京去見皇上!」福康安陰沉地說道。
「大帥你不想用這種辦法?」何貴抬起頭問道。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用!」福康安冷冰冰地答道。
「那我還有一個辦法。可是……這個辦法成功的可能只有不到三成!」何貴沉聲說道。
「說!」福康安急忙說道。
「主動出擊!打到他們的老巢去!」何貴大聲說道。
「何大人這話何意?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聽到這話,薩載忍不住插嘴問了起來:「英吉利國距我大清何止萬里之遙,這中間還要橫渡浩浩大洋。你這辦法,豈不是要讓大帥領兵出海?這太危險了,絕對不可施行!薩某第一個就不同意。」
「沒錯,此計絕不可行。」其他官員也紛紛說道。
「姓何的,你想害死大帥是不是?」鎮江總兵李恆衝到何貴面前,直接就揪住了他地衣襟。大聲質問道。
「李恆,你退下!」福康安出聲說道。
「大帥,這傢伙是想害您啊……」李恆大聲叫道。
「退下!」福康安也吼了起來。
「哼!」李恆不敢違背福康安的命令,憤憤地看了何貴一眼,猛得把手一甩,把何貴推出了好幾步遠,然後就站到一邊生悶氣去了。而經過這麼一出,本來「嗡嗡」亂成一團的眾人也都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福康安和正在打理衣裳的何貴。
「如果非要出海,那麼。本帥倒也不怕。可是何貴,就算我能打到英夷的老巢,那又得多長時間以後?我們也沒有那麼多船隻承載將士……你最好把話說清楚?」福康安深吸了一口氣。又向何貴問道。
「我說的老巢並不是英吉利本土……」何貴沒理福康安,只是失望地看了一眼薩載等人,尤其是狠盯了那李恆幾眼:「大家短淺的目光實在是讓我深為感慨。什麼時候,我大清國那些號稱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重臣們居然孤陋寡聞到連自己門口不遠就有一個西方諸國地殖民地也不知道了?」
「門口不遠?」福康安立刻就聽出了何貴話裡的意思,「你是說就是沿海不遠,就有英夷的一個補給地?」
「沒錯。大帥想必知道呂宋吧?」何貴微笑著說道。
「呂宋!?」
兩字一出,不僅福康安,就連薩載、李恆等人也紛紛睜大了眼睛。「呂宋島」大家又豈會不知道?
「宋元以來,中原商船常到南洋進行貿易,明時始有呂宋這一稱謂。《明史.外國列傳》便有專條記述。呂宋盛產黃金。物產豐饒,貿易繁榮。曾於前明洪武五年至永樂八年間3次遣使訪問中原,前明也於永樂三年遣使報聘。那時,中國東南沿海商民同呂宋的交往相當頻繁,開始有華人留居呂宋。後來。歐洲諸國之一的西班牙國侵入呂宋北部,其後又將呂宋逐步征服。西班牙人在那裡建立殖民統治。隆慶三年,前明將領林鳳親率戰艇六十二艘,以五千多精壯強悍之士,直搗西班牙殖民者,一舉攻陷呂宋島的玳瑁港,並在玳瑁鎮上建立都城,逼使西班牙殖民者向前明朝貢。……前明萬曆三十一年,還有祟禎一十二,西班牙人觀前明衰弱。先後兩次發動了對呂宋華人的大屠殺。第一次屠盡三萬餘人,第二次兩萬五千餘人。將這些華人的財產盡數搶掠。……」何貴不理眾人的想法,又接著說道。
「何大人莫不是覺得那些人可憐?」薩載突然問道。
「如果只是些拋國棄家之人,自然不值得憐憫。可是,薩大人,你認為他們是嗎?」何貴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這……僑居海外,百年不歸,不是拋國棄家,又是什麼?」薩載辯道。
「說地好。按薩大人所言,多年不回歸祖籍的就是拋國棄家……可這只是那些僑民責任嗎?那是因為前明的腐敗戰亂,朱氏王朝不能庇護自家子民,才會有這種事發生,也正因為如此,朱氏才失去了天下。而那些僑民不過是想去海外躲避亂局罷了。可是,中華就是中華。走到哪裡,他們地根也還在這中華大地之上。我大清泱泱天朝,繼前明而成中華正朔,難道不應佑庇子民?何況,那些僑民在呂宋一帶生活的並不安全,時時都要受到洋夷的欺凌殺戮。天朝兵馬一到,解其於危殆之中,他們恐怕只會感激涕零。天下百姓得知之後。也會感念吾皇天恩浩蕩無邊!再者,這一次英夷襲擾我沿海諸省,肯定不會隨船帶著那些學者、使節之類,一定都將其留在了呂宋島。而且呂宋位於南洋,地位極為重要,乃是歐洲洋夷來東土地重要中轉之地,所以,直搗呂宋,必何使得英夷驚恐失措。到時。彼與我便主客易勢。到時候,搓扁揉圓,還不是任由我手?」何貴連連說道。
「可何大人你方才也說過。這個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不到三成!」薩載身邊,一個同樣頂著二品頂戴的官員說道。
「沒錯,海上的事情本就難以預測,而且呂宋島上,西班牙人還可以驅動當地土著,我軍卻人生地不熟。可萬一成功了,我們不僅可以壓迫英夷,解救僑民,還能得到一個年產黃金八千餘斤,稻米無數的海島……諸位。呂宋的礦產可是極為豐富,聽說,不僅有金礦,可還有儲量極為豐富的大銅礦!」何貴又接著說道。
「呵呵……你小子地喜歡打劫地毛病又犯了?」福康安突然笑了起來。他想起了何貴當初在緬甸的所作所為,那回緬甸可真的是被眼前這傢伙刮的天高三尺。不過話說回來。何貴當初地那一刮,為整個大清朝廷都帶來了巨大的好處。這也是他對何貴最為欣賞的地方……打仗嘛,不搶不掠還打個屁?
「人欲去,以力脅止,謂之劫。可是。那些洋夷能夠稱之為人嗎?或許他們在自己國家的時候能夠稱為人。可是,我絕對不認為在呂宋島上的那些傢伙有資格獲得這個稱呼。他們。倒是更加符合野獸這一名稱。」何貴答道。
「攻城掠地之戰非同小可,此事肯定要得到朝廷地同意。而且就算朝廷同意出兵,江浙一帶根本就沒有足夠地船隻運送將士。再者,洋夷本就漂在海上,肯定有自己的耳目,我們如何瞞過他們而直襲呂宋?」剛剛那名質疑何貴地官員又自問道。
「這話我當你沒說過,以後也不要再問。不然,我必定向朝廷參劾你不學無術!」何貴突然不客氣地斥責道。
「你……」那官員被何貴說的面皮一紅,剛想出言反駁,卻被旁邊的薩載給拉住了。
「彭大人,別說了。這事兒錯在你。」薩載做過海外貿易,自然知道這姓彭的所說的問題實在愚蠢。
「薩大人……」
「大帥,可有興趣採用我這一計?」何貴沒理會薩載跟那個姓彭的官員的對話,又轉過頭向福康安問道。
「按你所說,如果我率兵出海的話,上哪調那麼多的船?畢竟,呂宋雖然不算遠,但也不近。沒有大型的海船,根本就不行。而且這麼一來,誰又能替我鎮守兩江?」福康安問道。
「廣東水師剛剛跟英夷打過一場,英人必定不會再隨便去那裡惹事。只要封鎖了澳門,他們就不會知道廣東水師地船只有沒有缺少。至於兩江鎮守一事,薩大人對海事頗為知曉,想必能夠勝任!」何貴答道。
「我?」薩載正勸說著剛剛那位彭姓官員,聽到何貴的這句話,猛得抬起了頭來。
「和琳精於海戰,你說,我把他調來合不合適?」福康安沒理會薩載,又繼續問道。
「難!和中堂是不會讓自己這位親弟弟冒險的。畢竟此戰成功的機會不大,就算是和沁齋自己有心,也是沒用。何況自您一走,如今陝甘一帶也確實需要人手。」何貴淡淡地說道。
「此戰機會如果不大,朝廷恐怕也不會允許福大帥出海一戰。」薩載接口說道。何貴剛剛說他可以代替福康安鎮守兩江,讓他十分高興。英國人襲擾沿海,江蘇官員俱都受罰。他因罪而被乾隆由兩江總督黜為江蘇巡撫,原江蘇巡撫也被降回了布政使……而他如果能夠在大軍出戰之後代替福康安鎮守兩江,相信只要戰事一結,就會重新坐回原位。剛剛福康安沒有答話,想必就是默認了何貴的提議。所以,興頭一來,他立即便參加到了討論之中。至於那位姓彭地,他才懶得再管。
「何大人,除此之外,你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那李恆又開口問道。或許是因為剛剛何貴所說的那些話讓他覺察到了自己的錯誤,這回說話地語氣客氣了不少。
「沒有。我大清向來不注重海防,倉促之下,根本就無法應對。主動出擊還有一線勝機,被動防禦就只能等敵人自己撤退!」何貴答道。
「這事兒我要考慮考慮。」福康安倒背著雙手看了看桌子上地地圖,又對何貴說道:「你既然也沒有別的辦法,去福州想必也做不了什麼。暫時留在這裡給我當參贊吧……我會向皇上解釋地!」
「沒問題!」何貴淡淡地答道。福康安也知道事態嚴重,沒敢耽誤太長時間,很快就將請戰的奏折上稟了乾隆。然而,沒等乾隆的批復回來,一封信卻又讓事件有了新的發展,因為這封信來自海上:英使馬爾戛尼來信要求與清廷進行「和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英軍的高招
瀛東村位於中國第三大島祟明島的最東端,長江與東海交匯處,是崇明島第一個迎來日出的村莊。村子裡的人很少,總共只有幾十戶人家,以種地打漁為生。「潮來一片白茫茫,潮退遍地蘆葦蕩」,在江蘇這片富裕的省份之中也算得上是屬得著的荒涼之地。平時那些喜歡欺負老百姓的官差也懶得來這裡刮油水。據說是因為走一趟還不夠船錢。所以,這裡的村民雖然生活困苦,卻也有那麼一絲的逍遙。
不過,乾隆五十六年十月初,瀛東村的村民們卻突然一個個變得心驚膽戰起來。因為,從早上起來開始,他們就發現自己的村子被包圍了。而據曾經到過松江府城村長所說,那些包圍他們的人還都是官兵。村裡人也有識數的,可也正因為識數,他們才會覺得害怕。因為,「包圍」他們這片村子的,居然足有上千名士兵。
「難道又要像老輩兒傳說的那樣,沿海遷界?」
外面的士兵凶神惡煞,村民們一個個胡思亂想,求神拜佛,也不敢串門,只是躲在家裡不出來。
福康安身繫四省海防,自然不可能親自參加這場所謂的「談判」。事實上,那位福大帥在接到馬爾戛尼的信之後險些就當場爆發。一向順風順水,功績卓著的他對英國人這種想戰便戰,想和便和的做法根本就無法接受。要不是何貴以「拖延時間」為借口,這場談判根本就不可能展開。
「叫他們上岸!」
「喳!」
談判地點就選在瀛東村口的岸邊兒。中方的談判特使是何貴,副使就是那位薩載薩巡撫。兩人早早地就發現了從海平線下冒出來地英艦。一直看著對方直直地向祟明島靠近過來。那位薩巡撫更是對英艦這種大搖大擺如入無人之境的航行頗有微詞。何貴對此只有笑笑。
「馬爾戛尼為什麼沒來?」
英國人一共派來了三艘戰艦,何貴也都認識,分別就「印度斯坦號」、「豺狼號」與「勉勵號」。其中「印度斯坦號」跟「豺狼號」留在了遠處,「勉勵號」靠到岸邊放下了英國的談判人員。然後就直接拋錨。
「你們的福康安大將軍也沒有來,不是嗎?」英使一臉微笑,對薩載地質問好像沒有聽到,隨口還了一句便微笑著看向了何貴:「我們又見面了,何貴大人!」
「是啊,又見面了。上一回你們是遠道而來客人,可這一回,你們卻是一群說翻臉就翻臉的強盜,噢,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海盜!喬治.貢斯先生,聽說英國男人都自詡紳士。不知道你們又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呢?我可是聽說,在貴國,海盜可都是要上絞刑架的。」何貴微笑著問道。
「面對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態度。紳士並不是只會受欺負而不知道還手的愚蠢之輩。我國士兵在貴國遭遇了極大的侮辱與折磨,這些讓我們很難保持克制,相信如果閣下與我處於同樣的境地,一定也會採取相同的措施。您以為呢?」喬治.貢斯笑道。
「你說地那些人,想必就是上一次進攻廣州的那些侵略者吧?」何貴笑問道。
「他們只是一群為國家利益而戰的士兵!」喬治.貢斯肅然道。
「是為國家利益,還是你們東印度公司地利益?」何貴又問道。
「在遠東,這有區別嗎?」喬治.貢斯反問道。
「呵呵。看來我當初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在廣東將他們俘獲的時候,就應該全部扔進零丁洋裡餵魚,而不應該看他們沒精打采的像是一群死狗就粗心大意地賣掉,卻忘記了狗在一定的條件下,也會變狼的!」何貴微笑著說道。
「閣下。您的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聽到何貴這麼侮辱性的話,喬治.貢斯終於變了臉色,他的幾個隨從也都是面色憤然,看向何貴的眼神變得極為不善,其中一個穿軍裝地甚至把手放到了腰間。
「呵呵。這麼好笑的笑話都不可笑?看來英國人真的沒有什麼幽默細胞。你說呢,喬治先生?」何貴笑問道。
「……」何貴的一句話讓原本通暢的交談受到了阻礙。通譯憋得臉紅脖子粗。費了半天地勁兒也沒能把句子翻譯出來,最後還是何貴出口說了個「hmorell」,喬治.貢斯才算明白過來。不過,何貴居然懂得「細胞」一詞,讓他大為驚奇,盯著何貴的很是看了一會兒,才微笑著說道:「閣下,我不得不說,在貴國的這段時間之內,您是我所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夠交談的人,哪怕就是在北京地眾多大臣之中最懂得語言藝術那位和大人,也比不上您。」
「那是因為你不懂得中國地語言藝術!」何貴答道。
「沒錯。我們確實無法瞭解你們中國人裡外不一的表現。」喬治.貢斯又笑了笑,然後指了指擺在村口地那張長方形桌子:「我們可以開始談判了嗎?」
「怎麼?等不及了?我們可是準備了廚師……要不要先吃上一頓?」何貴笑問道。
「……」喬治.貢斯愣了一下,接著,居然又忍不住跟身邊的幾個人對視了幾眼。很顯然,中餐對他的吸引力不小,何況他們最近一直呆在海上,對渴口的飯菜的渴望還要勝過以往許多。不過,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我想,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兒吧。吃飯的事情可以慢慢來!」
「沒關係。我也只是客氣而已。其實我們都是吃了來的!」何貴答道。
「……」喬治.貢斯啞然。胞?此物又怎麼會寂靜無聲?」談判雙方分賓主落座,薩載坐到何貴的身邊之後。突然悄悄地問道。
「這個不太好解釋。我也只是偶然間才知道地。好像是西方人發明了一種顯微鏡,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許多東西,這細胞就是其中之一,是許多東西的最終組成部分。他們還說。就連咱們的皮膚好像也是這東西組成地。……」何貴隨口答道。
「那怎麼可能?」薩載連連搖頭,「人之髮膚,受之父母,乃父母精血所化。怎麼可能是什麼細胞組成?洋夷就是洋夷,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嗯,或許吧……」何貴苦笑無語。
「何貴大人,這是我們的談判要求……要不要我宣讀給你們聽一聽?」喬治.貢斯坐到了何貴的對面,從助手手中接過一疊紙,拿在手裡說道。
「隨你的便!」何貴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那我就開始了!」喬治.貢斯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端著那疊紙開始宣讀:「茲於此次貴我兩國的戰事起因。乃為貴方虐待我國士兵,致死兩百餘人,其後雖雙方多有衝突。然我方只有廖廖數艦,戰員不足千數,損失頗重……是故,我方要求:一,自即日起,雙方同時宣佈結束戰爭,兩國關係由戰爭狀態,進入和平狀態。二,清國開通港口與我國通商。清國開放廣州、泉州、福州、廈門、寧波、杭州、松江等七處為通商口岸,准許英國派駐領事。准許英商及其家屬自由居住。三、賠款。清廷向英方賠款兩百萬英鎊,合計白銀兩百萬兩。其中,三十萬兩賠償在清國受到傷害的英方士兵,一百七十萬賠償英國軍費。此款項可分兩年交納清楚,倘未能按期交足。則酌定每年一百英鎊應加利息五英鎊。四,清國將香港島讓於英國艦隊與商人停泊船隻。五、清國徵收英商貨物進出口關稅應由兩國協商。六,廢除公行制度,准許英商與華商自由貿易;七,……」
「豎子狂妄!」不等通譯將喬治.貢斯的話翻譯完。薩載便忍不住暴跳起來:「撮爾蠻夷。你們不過區區幾艘戰船,將不過十。兵不滿千,可我大清將士不止百萬之眾?爾等如此藐視我大清天朝,難道就不怕吾皇震怒,讓爾等流血千里?」
「我們知道貴國的士兵很多,將領也都很驕傲。可是,在這段時間的交戰之中,他們地表現似乎並不怎麼好。您用他們來威脅我們……呵呵,這種行為並不值得稱讚!」喬治.貢斯身邊的一名隨從說道。
「你說什麼?」薩載胸膛一挺,大聲怒問道。
「我在說,你們即使有兩百萬士兵,也只能對我們無可奈何。除非,你們的士兵能夠用自己地屍體填平大海!」那隨從不屑地說道。
「好個豎子……來人!」薩載怒目圓睜,猛得朝身後一招手。
「在!」
一聲應喝,幾名端著火槍的士兵邁到了薩載的身後。這些都是隨福康安從北京來的神機營士兵,被福康安派來保護何貴兩人的。
「把這幾個洋夷給本撫抓起來!」薩載拍著桌子叫道。
「喳!」
隨著命令,幾名神機營士兵「呼」地將喬治.貢斯等人圍了起來。
「住手!」何貴叫道。而隨著他的叫聲,轟」的一聲,一發炮彈落在了不遠處的水裡,激起了一陣浪花。
「這是我們的戰艦,他們在警告……」喬治.貢斯透過擋在自己身前的清兵,向薩載笑道。
「一艘船就想威脅本撫?」薩載面皮泛紅,手卻死死地抓著桌沿……也不知道是怒,還是怕。
「好了,薩大人!」何貴輕輕拽了一下薩載地衣服,把他拉著坐了下去,揮揮手又吩咐那些神機營士兵退下,才又向喬治.貢斯說道:「談判。跟談生意也差不多。確實可以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可是,你們不覺你們要的這個價根本就沒有商量的可能嗎?」
「閣下。我本來以為跟您是會有共同語言的,可是現在看來,我地這個想法並不準確。」喬治.貢斯攤了攤手,似乎也忘記了剛才地不愉快,只是微微一笑:「在過去幾個月的交戰之中,貴國面對我們一支小小的艦隊,一直都沒有表現出足夠地反擊能力。我們的士兵也曾在岸上與你們地戰士進行戰鬥,可是,你們地士兵雖然很多,大多數時候卻是一觸即潰。就算有一些具有抵抗精神的。也無法與我們抗衡。這一切,已經足以證明我們地條件是確切可行的……」
「打嬴了地方上的那些散兵游勇,就敢自以為是?你們在廣東、在杭州、在福州不都是被打敗了嗎?」薩載叫道。
「我承認在廣東我們是過於輕敵了。可是。在福州我們並沒有戰敗,只是撤退;至於在杭州,呵呵,閣下,那麼巨大的一座城市,卻被我們的三百多名士兵差點兒攻克……這種事你也好意思提起來嗎?」喬治.貢斯身後那名穿軍裝地隨從嗤笑道。
「……那你們以為,憑著你們的幾條船,就真的能夠威脅到一個龐大地帝國嗎?」何貴沉聲問道。
「關於這一點,我們以前也不相信。可是,經過在貴國的一番訪問。尤其是貴國皇帝陛下允許我們通地你們的那條大運河進入北京之後,我們卻開始相信了。……閣下,你們在江蘇的水師根本無法阻擋我們的進攻。只要我們的戰艦開入長江,截斷你們的漕運,您認為。在那個時候,我們有沒有威脅你們的能力呢?」又是剛剛那名隨從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截斷漕運?何貴明顯感覺到了身邊的薩載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不過他卻沒有理會。雖然早知道馬爾戛尼這幫老外的眼光毒辣,可直到現在,他才算真正領教了人家地厲害。漕運可
是大清國的命脈。如今正值十月。湖廣、浙江一帶的漕糧都要通過大運河運往北方。如果此時漕運被斷,那麼。北方,尤其是直隸一帶必定大亂,到時候別說他何某人撐不起,就是福康安,甚至乾隆也
受不了。想當年,康熙那麼有威望的一個皇帝想要整治漕運,結果被漕運上的人聯合起來少運了一點兒糧食,就使得直隸一帶米價暴漲,最終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想法。現在,如果英國佬真地那麼來上一手,那可就是整個兒的截斷了……想到這裡,何貴突然記起了《南京條約》。想來,那第一次鴉片戰爭說不定就不是因為道光懦弱懼敵,而是因為漕運這條生命線被英軍的戰艦給截斷了的原因,要不然,道光那麼一個大國的皇帝,手下也不是沒有不敢拚命地將士,憑什麼就被幾千號英國鬼子給打得割地求和?
「巴羅!巴羅.柯蒂維!」聽到何貴地問話,那名隨從答道。
「你很聰明,不,應該是非常聰明!你知道嗎?就憑你的這一句話,就足以讓我們整個大清國發生一次大地震」何貴微笑著看著這個英國人說道。
「謝謝誇獎!」那個巴羅微微點頭說道,神情之中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得意。
「你剛才地話,表明你們確實找到了我們的軟肋。可是,你們不覺得你們的想法有些太想當然了嗎?難道你們以為,你們真的能夠進入長江進而截斷我國的漕運?」何貴又笑問道。
「為什麼不能?你們的水師……嘖嘖,很抱歉,我可能要說髒話,但我卻不得不說……你們的水師真的很垃圾!」巴羅聳聳肩,搖頭說道。
「這話我不愛聽,可是,我卻必須承認,你們確實能夠輕鬆的打進長江。」何貴歎了口氣,接著卻又話音一轉:「可你們認為,你們進到長江以後,還能出得來嗎?」
「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一旦我們進入長江,您就會調動南面的廣東水師把我們堵在長江航道裡面?」喬治.貢斯問道。
「哼,你們知道就好!」一直鐵青著臉的薩載終於鬆了一口氣,又重新正襟危座起來。
「隨你怎麼想……」何貴沒理身邊的副使,只是隨意地說道。
「呵呵,你們確實可以這麼做。可是,你們的海防太差勁了。不能截斷你們的漕運,那麼,你們認為,我們的戰艦如果進入北直隸灣,會在你們的國家造成什麼樣的轟動呢?」喬治.貢斯笑道。
「北直隸灣?」那肯定就是渤海了?何貴默然,同時再次感到了身邊薩載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