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榮華宮更熱鬧了,給未來繼承人的房間早已收拾好,侍候小嬰兒的乳媼共計40人也已入住,本來就不是很冷清的榮華宮顯得越發的熱鬧。
如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仗,以前也只在書裡見過,隱約知道一點一個皇子大概有多少人侍候,但實際看到還是免不了要吃驚一番。
在見過皇后之後,皇后還特意讓她去與這些新來的人打個照面,也免得日後橫生出什麼誤會。
如熙去到那些乳媼的住處,原以為會有上了年紀的僕婦,因為媼是老年婦女的意思,可是實際上卻都是不超過21歲的年輕姑娘。
她們是伺候新生兒的,如熙是伺候皇后的,雖同是丫頭,但在級別上如熙還是要高出她們一頭,所以當見了如熙她們都規規矩矩的給她行禮。
如熙挨個房間都走了一遍,瞭解了為什麼一個皇子要這麼多人來伺候的原因,別看人數不少,但各有各的分工,可是一個小嬰兒用得了8個乳母嗎?這也太恐怖了吧。
有產婆的照顧皇后情況還好,她也在倒數著分娩的日子,看著屋裡屋外來來往往的一群人,進入孕中期後就慢慢消失的緊張感又再度來臨。
如熙沒法幫她,即使她知道應該怎麼做,她只能呆在膳房與廚子一道遵照御醫和產婆的吩咐盡可能的給皇后準備「三高」食品,據他們說是給皇后積攢體力,在她還在逸王府的時候皇后就已經這麼吃了,明擺著就是趁她不在亂給皇后吃東西。
他們也不擔心要是熱量過剩吃得胎兒發育過大,到時候皇后難產怎麼辦。她一直小心控制皇后的飲食就是為了要控制胎兒的體重,減少皇后難產地風險,可既然有一群人要拆她的台。那她也就只能從善如流了,反正難產的不是她。要吃苦受罪地也不是她。
皇后到是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給她什麼食物她就吃什麼,一點都不挑食,看來她也是為了孩子搏了命了。
御醫計算地皇后的產期大致是在夏至前後,算的還算準確。在夏至前三天的下午,在院子裡散步的皇后突然感到腹部不太舒服,隔一陣縮一下,沒什麼規律,痛也不是很厲害,但又與她這些日子以來感受到地假宮縮不太一樣。
聽到皇后的描述,跟隨皇后一起散步的人立刻將皇后送回臥室休息,檢查之後確認分娩就在這幾日,於是榮華宮所有人開始一天12時辰的不間斷值班。御醫也在偏殿待命,時刻觀察皇后的狀況,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兩天之後。皇后疼痛明顯且加劇,後期陣痛開始。一陣一陣。緩慢有力,並且伴隨讓人難以忍受的腰酸。那種好似腰要斷的感覺再加上隔一段時間就來上一下的陣痛,一起折磨得皇后死去活來,如熙一步也不能離開,只能不停地給她捶腰。
可是陣痛了一天,宮口仍未全開,產婆和御醫個個表情嚴肅,每隔一盞茶的時間產婆和御醫都要進去看一下情況,每次出來都是搖頭。
御醫一揮手,丫頭們拿著膳房準備好的食物送進房去,鶯歌扶起皇后,給她餵下易消化地果汁清粥之類的食物,以保持皇后地體力。
到第二天地太陽升起的時候,皇后還處在分娩地第一階段,痛了一天一夜之後皇后的臉色比紙還要白,呻吟都沒有力氣了,餵她吃東西也沒有半點胃口。
但越是到了這個當口越要吃東西,保持體力很重要,因為不知道皇后什麼時候進入分娩的第二階段。
皇上身邊的桂公公和太后身邊的麻姑親自趕來詢問情況,都無功而返,然後每隔一個時辰,太后和皇上那邊就有丫頭或者太監過來打聽消息,但都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
又是一夜過去,見皇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但是陣痛越來越厲害,皇后一身大汗,每隔一個時辰就要給她換身衣服,並且每次只能少量進食一些果汁。當羊水和見紅都陸續出現後,宮口終於完全張開。
如熙抹了一把汗,這最長的痛苦期終於過去了,皇后的身體素質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啊,她的宮口擴張的速度也太慢了。宮口完全張開即進入分娩第二階段,胎兒娩出,這也是讓產婦最為痛苦的時期,要是順產還好,可萬一難產,那皇后非得折騰死。
但如熙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她插不上一句話,一切都由宮裡的產婆做主,她和鶯歌現在就是個打下手的。
沒有麻醉劑,宮縮又劇烈,皇后痛得哇哇叫,那個慘叫聲,能把屋頂上的麻雀給震下來。
但是沒叫幾聲就被產婆給摀住了嘴,「娘娘不能喊,一喊勁兒就從嘴裡跑了,聽奴婢指揮,該用力時用力。」
皇后是初產婦,倘若順產,並且一切順利的話,應該一到兩個小時孩子就能生下來,但看產婆一次又一次的叫皇后用力,產道口卻連胎兒的一根頭髮都沒看到,如熙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
再看產婆的表情和臉色,顯然她也察覺到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推壓腹部,幫助胎兒下移。
可是產婆只要一用力,皇后就哇哇叫,皇后一叫喚,腹壓就沒有了,孩子更生不下來。
這個時候可真不能在旁邊看戲,如熙主動上前摀住皇后的嘴,充當助產士的角色,指導皇后隨著產婆的動作呼吸用力。
儘管有如熙的幫助,但皇后難產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羊水已破,孩子必須盡速娩出,遲一分鐘都會加大感染的風險。產婆臉上大汗淋漓,身上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在這樣一個沒有剖宮產技術地時代,女人一旦難產那就是死路一條。即使是身份尊貴的皇后也是一樣。
如熙一個眼神,示意鶯歌去拿些吃的給皇后補充體力。可是皇后拒絕進食,她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分娩這件事上。
產婆也累得夠嗆,幸好宮裡派來侍候皇后生產的不止一個產婆,好幾個人輪流上場,但皇后難產地消息還是通報了太后和皇上。
御醫已經聚在了榮華宮的正殿門口。但只要皇后沒有出現生命危險,他們一般不會有出場的機會,但倘若時間拖得長了,他們說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如熙讓皇后攥著自己的手借力,在她的耳邊不斷地加油打氣,給她鼓勵和安慰,幫助她順著宮縮的頻率主動的配合產婆的指令,以幫助胎兒盡快娩出。
皇后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心裡很清楚這是每個孕婦都必經的過程。可是絕沒有想過會痛成這個樣子,痛的她都不想生這個孩子了。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趁著中途休息,皇后得以喘息幾口氣。嘴裡自言自語,帶著哭腔。臉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也怪可憐的。
如熙離得近,就在皇后頭邊。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吭聲,每個產婦在開始陣痛地時候都這麼說,但是一旦進入產室,再怎麼艱難都會努力把孩子生下來。
「娘娘,堅持住,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否則您和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事到如今,如熙也不光講好話了,產婆沒說難產的後果,那就如熙來說,把厲害關係講清楚,相信皇后自己會有所決斷。
「我沒有力氣了……」皇后地聲音跟蚊子似的,確實是像體力耗盡地樣子。
「鶯歌姐!」如熙扭頭就喊,鶯歌趕緊拿來一碗溫熱地糖粥,一勺一勺的餵給皇后。為了讓皇后能有足夠地體力完成生產,房間的桌子上始終放著充足的食物,一旦有冷的就立刻撤換熱的進來。
可吃沒幾口,更強烈的宮縮隨之而來,皇后猝不及防一聲慘呼,差點被嘴裡的糖粥給嗆到。
「為什麼孩子下不來?還要多久?不是說胎位沒有問題嗎?」鶯歌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緊張氣氛,把氣發洩在房裡的產婆身上。
「胎位是正的沒錯,可是孩子被骨盆卡到,下不來。」產婆使勁的推送著皇后的腹部,想把胎兒通過外力擠出來。
如熙低下頭,她不太願意相信孩子下不來是因為胎兒過大,因為下面的人亂給皇后補充營養是在這最後一個月,縱使胎兒體重增長超過控制,但短短一個月能增加的體重也很有限,所以她寧可相信這是因為皇后骨盆內徑不夠長。
可憐的皇后,再加把勁吧「用力……好……繼續用力……好……再加把勁……繼續……不要換氣……使勁……堅持住……使勁!!!」產婆一邊觀察著皇后的情況,一邊指導她用力。
「好……吸口氣……再來一次……使勁……再使勁……好好好……動了……」
聽到產婆這麼一句話,屋裡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皇后也全身充滿了力氣,想著再來一次,盡快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如熙卻攔住了她。
「來,娘娘吃口粥,補充些體力,一會兒再來。」
這邊宮縮的厲害,那邊還要吃東西,皇后著實沒什麼胃口,可是不得不承認吃點東西是很有必要的,她還不知道得生多久。
兩口粥下肚,產婆們也摩拳擦掌重整旗鼓,皇后也藉著那兩口粥的能量一鼓作氣,終於把胎兒給擠入產道。
「好……已經看到頭了……快快……吃口粥……再來……這次一定能出來。」
產婆都這麼說了,那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皇后也決定拼了,屏著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就像便秘一樣,使勁的用力。
如熙又發現問題,產婆手上並沒有拿剪刀。也就是說這個時代沒有側切技術,皇后必須得經歷一次產道撕裂的痛苦。
果然,當胎兒來到產道口時又下不來了。這次產婆可以肯定是因為胎頭過大,又卡住了。
「糟了。孩子太大,卡住了,娘娘再用力。」
可是皇后此時也無能為力了,她已經拼盡全力,可沒有一點用處。
三個產婆立馬湊到一起開起現場大會。皇后卻要發瘋,如熙也跟著著急,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胎兒再不下來會有窒息的危險,要是她,她就直接做側切,胎兒再大也會比現在的情況好,如果是她親自動手,手上又有助產地器械的話。說不定皇后這會兒胎盤都下來了。
「現在還有時間讓你們商量?早做準備的時候幹什麼去了,快呀,娘娘都快痛死了!」鶯歌發飆了。
「以前地娘娘都是怎麼生的呀?難道沒碰到過今天這樣地情況嗎?硬來的話。你們應該知道一旦撕裂的後果是什麼吧。」只有如熙是鎮定的。
「以前?以前的娘娘要麼順產,要麼難產而死一屍兩命。要麼產後大出血而死只留下一個孩子。」產婆地聲音也是顫抖的。皇后可與別的宮妃不一樣啊,她們當然也不希望看到皇后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如熙和鶯歌昏倒。皇后一臉慘綠。
「那要是實在沒辦法,就用剪刀剪一道口子吧,總比硬來的好,要是撕裂了,後面調養起來很麻煩的,娘娘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大家一個都跑不掉。」要是自然撕裂,那絕對是件慘事,甚至可能會導致肛裂,那可就大小便失禁,慘不忍睹了,而想要癒合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剪刀?」產婆們都有些猶豫,而屋裡的其他人也都給不出什麼更好的意見。
「快呀,我很痛啊!」皇后能發表的意見只有這一句話。
「聽到娘娘說了?趕緊拿把銀剪刀來,還有向外面地瘍醫拿些縫合用的針線。」如熙故意曲解皇后的話裡意思,奪過主動權。
房裡眾人立刻由靜止重新轉為運動狀態,一把嶄新地銀剪刀立刻拿來,這本來是準備著給胎兒剪臍帶的,產婆們拿著剪刀比劃半天不知道要剪多少,於是交到鶯歌手裡,鶯歌拿著剪刀地手都哆嗦,求助地目光投向如熙。
如熙一臉為難的看看皇后又看看產婆和鶯歌,又看向屋裡地那些個跑進跑出的丫頭,他們都跟看救星一樣的看著如熙,最後如熙只得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起身,拿過剪刀,「娘娘,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一句話說完,如熙就動了手,正好皇后又是一陣宮縮,在這劇痛的掩蓋下,側切的痛感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如熙自己都崇拜自己,這麼久沒摸手術刀了,這下手的時機仍然拿捏的恰倒好處。
「娘娘,再來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皇上還等著您的好消息呢。」如熙扔掉剪刀,又回到皇后身邊,握著她的手給她加油鼓勁。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右手死死的握著如熙的手,當陣痛再次襲來的時候,一鼓作氣……
「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宣告了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是男孩,一個大胖小子!」
皇后只覺得肚子一鬆,一陣雨過天晴,頭頂一片藍天白雲,到處都是綠樹紅花。
產婆將一個全身皮膚皺得像個小老頭還有一股子怪味兒的嬰兒先是拿到皇后頭邊給她看了一眼,然後交到旁邊的同伴手上,一盆乾淨的熱水立刻拿進來給孩子沐浴,而鶯歌則已經衝出榮華宮的大門,向聚集在外面等著聽消息的一大群人興奮的宣佈:「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
「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下面等著聽消息的人也立刻炸開了鍋,互相道著喜,嘴裡說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
子憑母貴,皇后生的男丁是正統繼承人,如果又是長子的話,只要不出意外,未來的皇位就必定是這個孩子的,用直白一點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孩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皇上和太后派來聽消息的人立刻將這天大的好消息帶回給各自的主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太后的懿旨和皇上的聖旨就到了榮華宮,另外還有一支隊伍代表皇上去給皇后的娘家孟左丞相報信。
外面人人都在慶祝大齊的繼承者順利降生的時候,如熙卻在等到胎盤順利下來之後給皇后縫合側切的傷口。
皇后生了將近一天,天色都昏暗了下來,產婆累了一天又加上一把年紀、老眼昏花,這種活不能指望她們,縫合傷口不同於繡花縫衣服,鶯歌連側切都不敢這活當然更不能交給她,而別的丫頭更加躲閃不及,最後只能又是如熙被趕鴨子上架,將傷口細細縫合。剛出生的小皇子清洗乾淨,包裹好後交到了隨後趕來的乳母手裡,8個乳母,小皇子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接下來一個月又是如熙的時間,主導權又再度回到她的手中,宮裡所有資源在這一個月裡都要聽從她的調度。
皇后開始坐月子。
第5章
岳夜鳴,男性,年紀大概23、4也可能24、5又或者25、6,反正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年紀。
人稱浪子,喜好花叢,但更多的人說他是個身手矯健、行蹤飄忽、行為不良的採花賊,只因他長著一張能讓女子甘心倒貼的臉,憂鬱小生的氣質吸引了無數母愛氾濫的美女,讓人以為他平時的荒誕行為只是為了掩蓋他那不能與人言的過往。
正因為每次都是美女主動靠近,而且他也不去招惹良家婦女,所以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採花賊,對於這個稱呼他認為是那些競爭不過他的男人們的嫉妒而安在他頭上的不實的罪名。
可這一次似乎他違背了自己的行事原則,染指了一個良家少女,而且還是個身份非常尊貴的良家少女。大齊的三王爺安王的二女兒商夏若郡主。
也不知道這個浪子用了什麼手段,把這個正是花樣年華的郡主給迷得神魂顛倒,竟然發誓非他不嫁。
安王只是個虛名,並不是藩王,沒有什麼實權,也是個白拿津貼的王爺,但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裡,素來看不起江湖中人,也對江湖之中的事沒有多少瞭解。因此當郡主第一次提出的時候他只當是個笑話,等他派人查到有關於這個岳夜鳴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他自然不肯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行蹤不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物,所以為了斷女兒的念想,於是將她關在王府裡禁止她踏出王府半步。
郡主想她的情郎,想得白天吃不下飯,夜裡睡不著覺。日漸消瘦下去,把王妃給心疼得不行,拉著快要出嫁地大女兒天天來陪二女兒說話散心。可也一點作用都沒有,郡主該怎麼消瘦還是怎麼消瘦。
被困在家裡無處散心又苦思情郎的商夏若終於兵行險著。告訴她的母妃她有了身孕,此生非岳夜鳴不嫁。
王妃給嚇得不輕,趕緊親自跑去告訴安王,畢竟這事事關一個郡主地名節,不能大肆張揚。於是以王妃和郡主都微感風寒的名義招了一名太醫過來。
太醫一來,當然真相大白,王爺和王妃也終於明瞭郡主其實是以假懷孕為借口希望王爺同意她地婚事。
安王爺大怒,認為女兒的作法敗壞門風,一個江湖浪子竟然可以誘騙得王爺的女兒不顧自己的名節,簡直就是視皇家尊嚴為無物,嚴重損害皇家顏面,罪無可恕。
於是告到皇上那裡,驚動了廟堂上的掌權者。下旨要將岳夜鳴捉拿歸案。
公門中人盡數出動,海捕文書甚至都貼到了偏遠地山村魚村,找了兩個月。仍是連根頭髮都沒找出來。
原本只是想安撫安王爺的皇帝也開始覺得這事蹊蹺,區區一個人而已。怎麼這麼會藏。竟然能躲過六扇門和賞金獵人的追捕,就連他的暗線也沒能傳回消息。
皇帝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幾圈。停下腳步,「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桂公公推門進來。
「宣逸王即刻進宮。」
「是,奴才遵旨。」
這個時代沒有電話這麼方便的通訊工具,皇上要見臣子,往往在下達了命令之後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見到人,所等待的時間視那個臣子的住所與皇宮之間的距離而定。
而現在要召見的那個摔傷了尾骨正在家中養傷地十三王爺,雖然現在已經可以短暫的下地活動,但身體畢竟尚未完全康復,要等他一步三蹭的去皇宮面見皇上,天都黑了。
若是其他地臣子,為了體現皇恩浩蕩,就是爬也要爬得去,可是十三王爺不用,他是皇上的胞弟,在某些時刻他享有一些特殊地權利和待遇。
於是一輛馬車直接就進了宮門,直抵皇上地御書房,就連平時不能進到這麼裡面來的侍衛長郎孜也被特別允許,因為他是車把式。
桂公公小跑著跑下台階,與郎孜一道攙扶著十三王爺走上台階,然後郎孜等在門外,桂公公將十三王爺送進屋內,然後退出關上房門在外面等候傳喚。
書房裡已經預先放了一張墊有軟墊地椅子,可是王爺並沒有坐,而是扶著椅背藉以支撐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放在腰上,上身挺直,以一種非常怪異又顯得很大逆不道的姿勢看著自己的皇兄,大齊的帝王。
「現在還坐不得?」書桌後面的皇帝微微皺了一下眉。
「坐不得久,坐一會兒就刺痛,我還是站著好了,皇兄有話儘管吩咐。」十三王爺輕撫著後腰,臉上仍然是招牌般的張揚笑容。
「岳夜鳴,聽過這個名字嗎?」
十三王爺的臉抽搐了一下,一臉憤慨:「這傢伙我和他不共戴天!」
「嗯?」皇帝怒,這傢伙竟然還和自己的弟弟有仇?
「上次就因為我晚到了一會兒,就讓他得去了清州心怡坊的頭牌的初夜,氣死我了!」十三王爺扼腕長歎,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痛,那個如仙如畫的詩菱姑娘……
皇帝的額角滴下一大滴冷汗……
「你見過他?」
「見過,皮相不錯,但還是不如我。」如果十三王爺的身後此刻有一條大尾巴的話,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既然你見過他,而且還和他有過接觸,那麼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不是吧,皇兄,我還是病人哎……」十三王爺哭,他就知道皇兄無緣無故提這個人沒好事。
「沒辦法,找了他兩個月。連根頭髮都沒看到,這人太會藏了。」
「皇兄,那麼多人都找不到。我一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反正他和你一樣都喜歡流連花叢,哪有美人。他知道你也清楚,依朕看這個任務就非你莫屬了。」皇帝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悠閒。
「非我莫屬?」十三王爺指著自己的鼻子。
「非你莫屬。」皇帝肯定的點頭。
「好,既然是皇兄的命令,臣弟自當遵旨。但是臣弟想要個人,不知皇兄允不允?」
一聽十三王爺換了稱呼,皇上也正經起來,「人?什麼人?」
「皇嫂近來可好?」
「很好。」話一說話,皇上心裡就有所明悟,再看到自己弟弟那笑得跟隻狐狸似的,心裡更加確定他指地那個人是誰。
「你確定要她?」
「當然啦,郎孜又不懂醫,有她跟著。臣弟也舒服些,皇兄也不想看到臣弟走了一半的路就打道回府吧。」十三王爺痞痞的笑裡有絲得意,似乎篤定皇上不會拒絕他地要求。
「朕可作不了主。她畢竟是皇后跟前的人,你要她。得皇后同意。」
「那就請皇兄幫臣弟說些好話。臣弟日後一定重謝。「理由呢?總得有個理由吧,那個丫頭也是皇后好不容易弄到手地。不是你說要就要的。」
「皇兄明知故問。」
「他們說的是真的?不是說你自己都無法確認嗎?」皇上身子猛的前傾,直直地盯著十三王爺,分辨著他的表情。
「剛開始是這樣,而且在她回宮之後就沒有了,所以一開始我也無法確認,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真的。」
「你確定是她而不是別的原因?」
「哥,我這毛病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沒有好轉我也放棄了,而那幾天裡雖然每次的時間都很短,短得對於正常人來說就像是打了個瞌睡,但對我來說卻是個好的轉機,每夜只能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想放過,您就當心疼弟弟,跟皇后說說吧。」十三王爺的口氣一下軟了下來,祈求地看著坐在上面的兄長。
又聽到一聲只在十三王爺幼年時對他的稱呼,往事浮現心頭,皇帝心裡一陣激盪,眼眶微濕,情不自禁地走下來,攬著弟弟的肩膀。
「都是兄長不好,沒能保護好你,這本該是兄長受地苦,卻讓你無辜受到傷害,吃了這麼多年地苦頭。」
「怎麼會呢,弟弟從來沒有怨恨過,相反還很慶幸,慶幸母后生了我們兩個,如果只有皇兄一人,那今天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與兄長抱在一起的十三王爺笑得很幸福,有兄長如廝,此生足矣。
「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話音剛落,桂公公就出現了。
「去請皇后到太后宮裡一敘家常。」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立刻退下傳達命令。
「皇兄?」
「咱們一起去母后那裡,讓母后也幫著說說好話。」
「嗯。」
太后宮裡,皇上沒說十三王爺又要出遠門地事,只是說了剛才經過證實的消息,剛把來意跟太后說清楚,就聽到通報說皇后帶著小皇子來了,於是拉上簾子,一家四口加個小嬰兒在暖閣裡親親熱熱的閒話家常,逗著可愛的孫子,太后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眼睛都笑瞇起來,只見牙不見眼。
東拉西扯一番閒話,話題終於轉到了正題上,提到了十三王爺重新品嚐到了睡眠的滋味,於是希望皇后割愛,能把如熙賜給十三王爺皇后也才剛坐完月子一個月,正在努力恢復原有身材,小皇子也健康活潑,按理來說擅長照顧病人的如熙此時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與其留在身邊只做個普通丫頭,不如給真正需要的人。
太后一番話倒也入情入理,十三王爺失眠的原因皇后也知道,只是皇后心裡終究不是很捨得,她現在也終於體會到了柳嬪當時的心情。
「母后說的在理,孩兒就是再捨不得也只能割愛。皇叔比孩兒更需要她地伺候,還望皇叔好好待那丫頭,莫要欺負她。否則皇嫂我可不饒你。」
「皇嫂客氣了,多謝皇嫂割愛。」十三王爺拱拱手。笑瞇了眼,人到手了。
「那丫頭來了沒?」
「來了,母后,就在外面候著,可要現在叫她進來?」
「叫進來吧。朕還沒看過她呢,這馬上就要送走了,好歹也讓朕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丫頭值得你們搶來搶去的。」
「呵呵……」屋裡眾人一起輕笑,難道皇上也會講這種玩笑話。
「如熙。」皇后扭過臉,衝著簾子提高了嗓音。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一個模糊地人影快步走到紗簾外面,低著頭。
「進來。」
「是,娘娘。」
紗簾輕晃,一個穿嫩綠色宮裝的小丫頭輕撩紗簾進來。進門先行禮。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屋裡五個人。除了那個小嬰兒。其他四個人都要一一行禮,如熙一口氣講完。跪在地上輕喘口氣。
「免禮,平身。」
「謝皇上。」如熙站起身,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紗簾邊不敢多言,她不知道她又做了什麼竟然讓大齊地位最尊貴的四個人同時召見她,搞得像個三堂會審似的。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見皇上?!
如熙心裡一驚緊跟著又一喜,進宮這麼久,總算可以知道皇上長什麼樣子了。
於是,如熙慢慢的抬起頭,卻垂下眼簾沒敢與皇上對視,那是要殺頭的,只敢拿餘光悄悄地瞟其實在看到十三王爺的時候就應該可以大致想像得到皇上長什麼樣子,兄弟倆的長相總是差不多的,但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人的氣質也是不一樣的,如熙好奇就好奇在這個地方,身為一個皇上,他會是怎樣的氣質呢?
因為視角的緣故,如熙不能看到皇上地全貌,她只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位,簡單的說就是一張與十三王爺一樣地薄唇和一個尖削的很有力度地下巴。
在王府地時候就發現這王爺天生一張嘴角以上翹起的嘴,即使他不笑,也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笑,再加上王爺沒有拒人千里生人勿近地氣勢,良好的親和力讓他得到了王府上下的喜愛、信賴和尊重。
皇上作為王爺的胞兄,自然也有一張這樣的嘴,但與那下巴一組合到一起,如熙可沒覺得有半點的親和力,反倒覺得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更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希望這只是她的錯覺。
暖閣裡沒人說話,太后他們的目光都放在皇上的身上,如熙更是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等待發落。
「如熙。」
「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如熙一下挺直了腰,緊張成分,皇上剛才那輕飄飄的一聲,語氣裡聽不出有什麼不好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後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皇后說你做事很認真,人也勤快。」
「謝娘娘謬讚,能侍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太后也說你的廚藝很好。」
「謝太后謬讚,奴婢廚藝再好也比不過宮中的御廚。「十三王爺也誇你能幹。」
「謝王爺謬讚,伺候好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皇上說什麼,如熙答什麼,小心翼翼謹慎萬分,生怕說錯一句話又有什麼惡運降落頭上。
「好了,下去吧。」正等著聽皇上下面還有什麼話,冷不妨愣了一下,確定沒有聽錯之後,趕緊謝恩離開,走到外面還拍著胸口安撫自己,緊張死了。
外面的人看著奇怪,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怎麼進去一會兒就出來,還大喘氣的樣子?
「如熙,你沒事吧?」鶯歌過來把如熙拉到外面詢問。
「緊張死了,我都不知道原來皇上給人的壓力這麼大。」
「叫你進去幹什麼呢?」
「不知道,好像就是看看我的樣子,然後就讓我出來了,我也不知道叫我進去是要做什麼。」如熙搖頭,她說的是實話,她真不知道裡面一群人叫她進去說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應該沒什麼事的,娘娘想必一會兒就要出來了,咱們進去吧。」
果不其然,重新回到屋裡沒多長時間,暖閣的紗簾就從兩邊撩起,皇上、皇后和王爺魚貫出來。
正廳裡立刻跪滿了一地的人,先送走皇上,再送走王爺,然後拜別太后,最後如熙和鶯歌跟著皇后返回榮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