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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鬥》作者:愛打瞌睡的蟲(全書完)

第4章
  
  榮華宮更熱鬧了,給未來繼承人的房間早已收拾好,侍候小嬰兒的乳媼共計40人也已入住,本來就不是很冷清的榮華宮顯得越發的熱鬧。
  
  如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仗,以前也只在書裡見過,隱約知道一點一個皇子大概有多少人侍候,但實際看到還是免不了要吃驚一番。
  
  在見過皇后之後,皇后還特意讓她去與這些新來的人打個照面,也免得日後橫生出什麼誤會。
  
  如熙去到那些乳媼的住處,原以為會有上了年紀的僕婦,因為媼是老年婦女的意思,可是實際上卻都是不超過21歲的年輕姑娘。
  
  她們是伺候新生兒的,如熙是伺候皇后的,雖同是丫頭,但在級別上如熙還是要高出她們一頭,所以當見了如熙她們都規規矩矩的給她行禮。
  
  如熙挨個房間都走了一遍,瞭解了為什麼一個皇子要這麼多人來伺候的原因,別看人數不少,但各有各的分工,可是一個小嬰兒用得了8個乳母嗎?這也太恐怖了吧。
  
  有產婆的照顧皇后情況還好,她也在倒數著分娩的日子,看著屋裡屋外來來往往的一群人,進入孕中期後就慢慢消失的緊張感又再度來臨。
  
  如熙沒法幫她,即使她知道應該怎麼做,她只能呆在膳房與廚子一道遵照御醫和產婆的吩咐盡可能的給皇后準備「三高」食品,據他們說是給皇后積攢體力,在她還在逸王府的時候皇后就已經這麼吃了,明擺著就是趁她不在亂給皇后吃東西。
  
  他們也不擔心要是熱量過剩吃得胎兒發育過大,到時候皇后難產怎麼辦。她一直小心控制皇后的飲食就是為了要控制胎兒的體重,減少皇后難產地風險,可既然有一群人要拆她的台。那她也就只能從善如流了,反正難產的不是她。要吃苦受罪地也不是她。
  
  皇后到是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給她什麼食物她就吃什麼,一點都不挑食,看來她也是為了孩子搏了命了。
  
  御醫計算地皇后的產期大致是在夏至前後,算的還算準確。在夏至前三天的下午,在院子裡散步的皇后突然感到腹部不太舒服,隔一陣縮一下,沒什麼規律,痛也不是很厲害,但又與她這些日子以來感受到地假宮縮不太一樣。
  
  聽到皇后的描述,跟隨皇后一起散步的人立刻將皇后送回臥室休息,檢查之後確認分娩就在這幾日,於是榮華宮所有人開始一天12時辰的不間斷值班。御醫也在偏殿待命,時刻觀察皇后的狀況,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兩天之後。皇后疼痛明顯且加劇,後期陣痛開始。一陣一陣。緩慢有力,並且伴隨讓人難以忍受的腰酸。那種好似腰要斷的感覺再加上隔一段時間就來上一下的陣痛,一起折磨得皇后死去活來,如熙一步也不能離開,只能不停地給她捶腰。
  
  可是陣痛了一天,宮口仍未全開,產婆和御醫個個表情嚴肅,每隔一盞茶的時間產婆和御醫都要進去看一下情況,每次出來都是搖頭。
  
  御醫一揮手,丫頭們拿著膳房準備好的食物送進房去,鶯歌扶起皇后,給她餵下易消化地果汁清粥之類的食物,以保持皇后地體力。
  
  到第二天地太陽升起的時候,皇后還處在分娩地第一階段,痛了一天一夜之後皇后的臉色比紙還要白,呻吟都沒有力氣了,餵她吃東西也沒有半點胃口。
  
  但越是到了這個當口越要吃東西,保持體力很重要,因為不知道皇后什麼時候進入分娩的第二階段。
  
  皇上身邊的桂公公和太后身邊的麻姑親自趕來詢問情況,都無功而返,然後每隔一個時辰,太后和皇上那邊就有丫頭或者太監過來打聽消息,但都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
  
  又是一夜過去,見皇后還沒有要生的跡象,但是陣痛越來越厲害,皇后一身大汗,每隔一個時辰就要給她換身衣服,並且每次只能少量進食一些果汁。當羊水和見紅都陸續出現後,宮口終於完全張開。
  
  如熙抹了一把汗,這最長的痛苦期終於過去了,皇后的身體素質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啊,她的宮口擴張的速度也太慢了。宮口完全張開即進入分娩第二階段,胎兒娩出,這也是讓產婦最為痛苦的時期,要是順產還好,可萬一難產,那皇后非得折騰死。
  
  但如熙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她插不上一句話,一切都由宮裡的產婆做主,她和鶯歌現在就是個打下手的。
  
  沒有麻醉劑,宮縮又劇烈,皇后痛得哇哇叫,那個慘叫聲,能把屋頂上的麻雀給震下來。
  
  但是沒叫幾聲就被產婆給摀住了嘴,「娘娘不能喊,一喊勁兒就從嘴裡跑了,聽奴婢指揮,該用力時用力。」
  
  皇后是初產婦,倘若順產,並且一切順利的話,應該一到兩個小時孩子就能生下來,但看產婆一次又一次的叫皇后用力,產道口卻連胎兒的一根頭髮都沒看到,如熙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
  
  再看產婆的表情和臉色,顯然她也察覺到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推壓腹部,幫助胎兒下移。
  
  可是產婆只要一用力,皇后就哇哇叫,皇后一叫喚,腹壓就沒有了,孩子更生不下來。
  
  這個時候可真不能在旁邊看戲,如熙主動上前摀住皇后的嘴,充當助產士的角色,指導皇后隨著產婆的動作呼吸用力。
  
  儘管有如熙的幫助,但皇后難產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羊水已破,孩子必須盡速娩出,遲一分鐘都會加大感染的風險。產婆臉上大汗淋漓,身上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在這樣一個沒有剖宮產技術地時代,女人一旦難產那就是死路一條。即使是身份尊貴的皇后也是一樣。
  
  如熙一個眼神,示意鶯歌去拿些吃的給皇后補充體力。可是皇后拒絕進食,她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分娩這件事上。
  
  產婆也累得夠嗆,幸好宮裡派來侍候皇后生產的不止一個產婆,好幾個人輪流上場,但皇后難產地消息還是通報了太后和皇上。
  
  御醫已經聚在了榮華宮的正殿門口。但只要皇后沒有出現生命危險,他們一般不會有出場的機會,但倘若時間拖得長了,他們說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如熙讓皇后攥著自己的手借力,在她的耳邊不斷地加油打氣,給她鼓勵和安慰,幫助她順著宮縮的頻率主動的配合產婆的指令,以幫助胎兒盡快娩出。
  
  皇后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心裡很清楚這是每個孕婦都必經的過程。可是絕沒有想過會痛成這個樣子,痛的她都不想生這個孩子了。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趁著中途休息,皇后得以喘息幾口氣。嘴裡自言自語,帶著哭腔。臉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也怪可憐的。
  
  如熙離得近,就在皇后頭邊。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但沒有吭聲,每個產婦在開始陣痛地時候都這麼說,但是一旦進入產室,再怎麼艱難都會努力把孩子生下來。
  
  「娘娘,堅持住,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否則您和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事到如今,如熙也不光講好話了,產婆沒說難產的後果,那就如熙來說,把厲害關係講清楚,相信皇后自己會有所決斷。
  
  「我沒有力氣了……」皇后地聲音跟蚊子似的,確實是像體力耗盡地樣子。
  
  「鶯歌姐!」如熙扭頭就喊,鶯歌趕緊拿來一碗溫熱地糖粥,一勺一勺的餵給皇后。為了讓皇后能有足夠地體力完成生產,房間的桌子上始終放著充足的食物,一旦有冷的就立刻撤換熱的進來。
  
  可吃沒幾口,更強烈的宮縮隨之而來,皇后猝不及防一聲慘呼,差點被嘴裡的糖粥給嗆到。
  
  「為什麼孩子下不來?還要多久?不是說胎位沒有問題嗎?」鶯歌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緊張氣氛,把氣發洩在房裡的產婆身上。
  
  「胎位是正的沒錯,可是孩子被骨盆卡到,下不來。」產婆使勁的推送著皇后的腹部,想把胎兒通過外力擠出來。
  
  如熙低下頭,她不太願意相信孩子下不來是因為胎兒過大,因為下面的人亂給皇后補充營養是在這最後一個月,縱使胎兒體重增長超過控制,但短短一個月能增加的體重也很有限,所以她寧可相信這是因為皇后骨盆內徑不夠長。
  
  可憐的皇后,再加把勁吧「用力……好……繼續用力……好……再加把勁……繼續……不要換氣……使勁……堅持住……使勁!!!」產婆一邊觀察著皇后的情況,一邊指導她用力。
  
  「好……吸口氣……再來一次……使勁……再使勁……好好好……動了……」
  
  聽到產婆這麼一句話,屋裡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皇后也全身充滿了力氣,想著再來一次,盡快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如熙卻攔住了她。
  
  「來,娘娘吃口粥,補充些體力,一會兒再來。」
  
  這邊宮縮的厲害,那邊還要吃東西,皇后著實沒什麼胃口,可是不得不承認吃點東西是很有必要的,她還不知道得生多久。
  
  兩口粥下肚,產婆們也摩拳擦掌重整旗鼓,皇后也藉著那兩口粥的能量一鼓作氣,終於把胎兒給擠入產道。
  
  「好……已經看到頭了……快快……吃口粥……再來……這次一定能出來。」
  
  產婆都這麼說了,那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皇后也決定拼了,屏著一口氣,臉憋得通紅,就像便秘一樣,使勁的用力。
  
  如熙又發現問題,產婆手上並沒有拿剪刀。也就是說這個時代沒有側切技術,皇后必須得經歷一次產道撕裂的痛苦。
  
  果然,當胎兒來到產道口時又下不來了。這次產婆可以肯定是因為胎頭過大,又卡住了。
  
  「糟了。孩子太大,卡住了,娘娘再用力。」
  
  可是皇后此時也無能為力了,她已經拼盡全力,可沒有一點用處。
  
  三個產婆立馬湊到一起開起現場大會。皇后卻要發瘋,如熙也跟著著急,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胎兒再不下來會有窒息的危險,要是她,她就直接做側切,胎兒再大也會比現在的情況好,如果是她親自動手,手上又有助產地器械的話。說不定皇后這會兒胎盤都下來了。
  
  「現在還有時間讓你們商量?早做準備的時候幹什麼去了,快呀,娘娘都快痛死了!」鶯歌發飆了。
  
  「以前地娘娘都是怎麼生的呀?難道沒碰到過今天這樣地情況嗎?硬來的話。你們應該知道一旦撕裂的後果是什麼吧。」只有如熙是鎮定的。
  
  「以前?以前的娘娘要麼順產,要麼難產而死一屍兩命。要麼產後大出血而死只留下一個孩子。」產婆地聲音也是顫抖的。皇后可與別的宮妃不一樣啊,她們當然也不希望看到皇后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如熙和鶯歌昏倒。皇后一臉慘綠。
  
  「那要是實在沒辦法,就用剪刀剪一道口子吧,總比硬來的好,要是撕裂了,後面調養起來很麻煩的,娘娘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大家一個都跑不掉。」要是自然撕裂,那絕對是件慘事,甚至可能會導致肛裂,那可就大小便失禁,慘不忍睹了,而想要癒合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剪刀?」產婆們都有些猶豫,而屋裡的其他人也都給不出什麼更好的意見。
  
  「快呀,我很痛啊!」皇后能發表的意見只有這一句話。
  
  「聽到娘娘說了?趕緊拿把銀剪刀來,還有向外面地瘍醫拿些縫合用的針線。」如熙故意曲解皇后的話裡意思,奪過主動權。
  
  房裡眾人立刻由靜止重新轉為運動狀態,一把嶄新地銀剪刀立刻拿來,這本來是準備著給胎兒剪臍帶的,產婆們拿著剪刀比劃半天不知道要剪多少,於是交到鶯歌手裡,鶯歌拿著剪刀地手都哆嗦,求助地目光投向如熙。
  
  如熙一臉為難的看看皇后又看看產婆和鶯歌,又看向屋裡地那些個跑進跑出的丫頭,他們都跟看救星一樣的看著如熙,最後如熙只得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深吸一口氣,起身,拿過剪刀,「娘娘,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一句話說完,如熙就動了手,正好皇后又是一陣宮縮,在這劇痛的掩蓋下,側切的痛感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如熙自己都崇拜自己,這麼久沒摸手術刀了,這下手的時機仍然拿捏的恰倒好處。
  
  「娘娘,再來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皇上還等著您的好消息呢。」如熙扔掉剪刀,又回到皇后身邊,握著她的手給她加油鼓勁。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右手死死的握著如熙的手,當陣痛再次襲來的時候,一鼓作氣……
  
  「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宣告了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是男孩,一個大胖小子!」
  
  皇后只覺得肚子一鬆,一陣雨過天晴,頭頂一片藍天白雲,到處都是綠樹紅花。
  
  產婆將一個全身皮膚皺得像個小老頭還有一股子怪味兒的嬰兒先是拿到皇后頭邊給她看了一眼,然後交到旁邊的同伴手上,一盆乾淨的熱水立刻拿進來給孩子沐浴,而鶯歌則已經衝出榮華宮的大門,向聚集在外面等著聽消息的一大群人興奮的宣佈:「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
  
  「皇上有後了!大齊有後了!」下面等著聽消息的人也立刻炸開了鍋,互相道著喜,嘴裡說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
  
  子憑母貴,皇后生的男丁是正統繼承人,如果又是長子的話,只要不出意外,未來的皇位就必定是這個孩子的,用直白一點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孩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皇上和太后派來聽消息的人立刻將這天大的好消息帶回給各自的主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太后的懿旨和皇上的聖旨就到了榮華宮,另外還有一支隊伍代表皇上去給皇后的娘家孟左丞相報信。
  
  外面人人都在慶祝大齊的繼承者順利降生的時候,如熙卻在等到胎盤順利下來之後給皇后縫合側切的傷口。
  
  皇后生了將近一天,天色都昏暗了下來,產婆累了一天又加上一把年紀、老眼昏花,這種活不能指望她們,縫合傷口不同於繡花縫衣服,鶯歌連側切都不敢這活當然更不能交給她,而別的丫頭更加躲閃不及,最後只能又是如熙被趕鴨子上架,將傷口細細縫合。剛出生的小皇子清洗乾淨,包裹好後交到了隨後趕來的乳母手裡,8個乳母,小皇子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接下來一個月又是如熙的時間,主導權又再度回到她的手中,宮裡所有資源在這一個月裡都要聽從她的調度。
  
  皇后開始坐月子。
第5章
  
  岳夜鳴,男性,年紀大概23、4也可能24、5又或者25、6,反正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年紀。
  
  人稱浪子,喜好花叢,但更多的人說他是個身手矯健、行蹤飄忽、行為不良的採花賊,只因他長著一張能讓女子甘心倒貼的臉,憂鬱小生的氣質吸引了無數母愛氾濫的美女,讓人以為他平時的荒誕行為只是為了掩蓋他那不能與人言的過往。
  
  正因為每次都是美女主動靠近,而且他也不去招惹良家婦女,所以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採花賊,對於這個稱呼他認為是那些競爭不過他的男人們的嫉妒而安在他頭上的不實的罪名。
  
  可這一次似乎他違背了自己的行事原則,染指了一個良家少女,而且還是個身份非常尊貴的良家少女。大齊的三王爺安王的二女兒商夏若郡主。
  
  也不知道這個浪子用了什麼手段,把這個正是花樣年華的郡主給迷得神魂顛倒,竟然發誓非他不嫁。
  
  安王只是個虛名,並不是藩王,沒有什麼實權,也是個白拿津貼的王爺,但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那裡,素來看不起江湖中人,也對江湖之中的事沒有多少瞭解。因此當郡主第一次提出的時候他只當是個笑話,等他派人查到有關於這個岳夜鳴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他自然不肯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行蹤不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物,所以為了斷女兒的念想,於是將她關在王府裡禁止她踏出王府半步。
  
  郡主想她的情郎,想得白天吃不下飯,夜裡睡不著覺。日漸消瘦下去,把王妃給心疼得不行,拉著快要出嫁地大女兒天天來陪二女兒說話散心。可也一點作用都沒有,郡主該怎麼消瘦還是怎麼消瘦。
  
  被困在家裡無處散心又苦思情郎的商夏若終於兵行險著。告訴她的母妃她有了身孕,此生非岳夜鳴不嫁。
  
  王妃給嚇得不輕,趕緊親自跑去告訴安王,畢竟這事事關一個郡主地名節,不能大肆張揚。於是以王妃和郡主都微感風寒的名義招了一名太醫過來。
  
  太醫一來,當然真相大白,王爺和王妃也終於明瞭郡主其實是以假懷孕為借口希望王爺同意她地婚事。
  
  安王爺大怒,認為女兒的作法敗壞門風,一個江湖浪子竟然可以誘騙得王爺的女兒不顧自己的名節,簡直就是視皇家尊嚴為無物,嚴重損害皇家顏面,罪無可恕。
  
  於是告到皇上那裡,驚動了廟堂上的掌權者。下旨要將岳夜鳴捉拿歸案。
  
  公門中人盡數出動,海捕文書甚至都貼到了偏遠地山村魚村,找了兩個月。仍是連根頭髮都沒找出來。
  
  原本只是想安撫安王爺的皇帝也開始覺得這事蹊蹺,區區一個人而已。怎麼這麼會藏。竟然能躲過六扇門和賞金獵人的追捕,就連他的暗線也沒能傳回消息。
  
  皇帝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幾圈。停下腳步,「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桂公公推門進來。
  
  「宣逸王即刻進宮。」
  
  「是,奴才遵旨。」
  
  這個時代沒有電話這麼方便的通訊工具,皇上要見臣子,往往在下達了命令之後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才能見到人,所等待的時間視那個臣子的住所與皇宮之間的距離而定。
  
  而現在要召見的那個摔傷了尾骨正在家中養傷地十三王爺,雖然現在已經可以短暫的下地活動,但身體畢竟尚未完全康復,要等他一步三蹭的去皇宮面見皇上,天都黑了。
  
  若是其他地臣子,為了體現皇恩浩蕩,就是爬也要爬得去,可是十三王爺不用,他是皇上的胞弟,在某些時刻他享有一些特殊地權利和待遇。
  
  於是一輛馬車直接就進了宮門,直抵皇上地御書房,就連平時不能進到這麼裡面來的侍衛長郎孜也被特別允許,因為他是車把式。
  
  桂公公小跑著跑下台階,與郎孜一道攙扶著十三王爺走上台階,然後郎孜等在門外,桂公公將十三王爺送進屋內,然後退出關上房門在外面等候傳喚。
  
  書房裡已經預先放了一張墊有軟墊地椅子,可是王爺並沒有坐,而是扶著椅背藉以支撐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放在腰上,上身挺直,以一種非常怪異又顯得很大逆不道的姿勢看著自己的皇兄,大齊的帝王。
  
  「現在還坐不得?」書桌後面的皇帝微微皺了一下眉。
  
  「坐不得久,坐一會兒就刺痛,我還是站著好了,皇兄有話儘管吩咐。」十三王爺輕撫著後腰,臉上仍然是招牌般的張揚笑容。
  
  「岳夜鳴,聽過這個名字嗎?」
  
  十三王爺的臉抽搐了一下,一臉憤慨:「這傢伙我和他不共戴天!」
  
  「嗯?」皇帝怒,這傢伙竟然還和自己的弟弟有仇?
  
  「上次就因為我晚到了一會兒,就讓他得去了清州心怡坊的頭牌的初夜,氣死我了!」十三王爺扼腕長歎,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痛,那個如仙如畫的詩菱姑娘……
  
  皇帝的額角滴下一大滴冷汗……
  
  「你見過他?」
  
  「見過,皮相不錯,但還是不如我。」如果十三王爺的身後此刻有一條大尾巴的話,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既然你見過他,而且還和他有過接觸,那麼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不是吧,皇兄,我還是病人哎……」十三王爺哭,他就知道皇兄無緣無故提這個人沒好事。
  
  「沒辦法,找了他兩個月。連根頭髮都沒看到,這人太會藏了。」
  
  「皇兄,那麼多人都找不到。我一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反正他和你一樣都喜歡流連花叢,哪有美人。他知道你也清楚,依朕看這個任務就非你莫屬了。」皇帝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悠閒。
  
  「非我莫屬?」十三王爺指著自己的鼻子。
  
  「非你莫屬。」皇帝肯定的點頭。
  
  「好,既然是皇兄的命令,臣弟自當遵旨。但是臣弟想要個人,不知皇兄允不允?」
  
  一聽十三王爺換了稱呼,皇上也正經起來,「人?什麼人?」
  
  「皇嫂近來可好?」
  
  「很好。」話一說話,皇上心裡就有所明悟,再看到自己弟弟那笑得跟隻狐狸似的,心裡更加確定他指地那個人是誰。
  
  「你確定要她?」
  
  「當然啦,郎孜又不懂醫,有她跟著。臣弟也舒服些,皇兄也不想看到臣弟走了一半的路就打道回府吧。」十三王爺痞痞的笑裡有絲得意,似乎篤定皇上不會拒絕他地要求。
  
  「朕可作不了主。她畢竟是皇后跟前的人,你要她。得皇后同意。」
  
  「那就請皇兄幫臣弟說些好話。臣弟日後一定重謝。「理由呢?總得有個理由吧,那個丫頭也是皇后好不容易弄到手地。不是你說要就要的。」
  
  「皇兄明知故問。」
  
  「他們說的是真的?不是說你自己都無法確認嗎?」皇上身子猛的前傾,直直地盯著十三王爺,分辨著他的表情。
  
  「剛開始是這樣,而且在她回宮之後就沒有了,所以一開始我也無法確認,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真的。」
  
  「你確定是她而不是別的原因?」
  
  「哥,我這毛病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沒有好轉我也放棄了,而那幾天裡雖然每次的時間都很短,短得對於正常人來說就像是打了個瞌睡,但對我來說卻是個好的轉機,每夜只能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想放過,您就當心疼弟弟,跟皇后說說吧。」十三王爺的口氣一下軟了下來,祈求地看著坐在上面的兄長。
  
  又聽到一聲只在十三王爺幼年時對他的稱呼,往事浮現心頭,皇帝心裡一陣激盪,眼眶微濕,情不自禁地走下來,攬著弟弟的肩膀。
  
  「都是兄長不好,沒能保護好你,這本該是兄長受地苦,卻讓你無辜受到傷害,吃了這麼多年地苦頭。」
  
  「怎麼會呢,弟弟從來沒有怨恨過,相反還很慶幸,慶幸母后生了我們兩個,如果只有皇兄一人,那今天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與兄長抱在一起的十三王爺笑得很幸福,有兄長如廝,此生足矣。
  
  「來人。」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話音剛落,桂公公就出現了。
  
  「去請皇后到太后宮裡一敘家常。」
  
  「是,奴才遵旨。」桂公公立刻退下傳達命令。
  
  「皇兄?」
  
  「咱們一起去母后那裡,讓母后也幫著說說好話。」
  
  「嗯。」
  
  太后宮裡,皇上沒說十三王爺又要出遠門地事,只是說了剛才經過證實的消息,剛把來意跟太后說清楚,就聽到通報說皇后帶著小皇子來了,於是拉上簾子,一家四口加個小嬰兒在暖閣裡親親熱熱的閒話家常,逗著可愛的孫子,太后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眼睛都笑瞇起來,只見牙不見眼。
  
  東拉西扯一番閒話,話題終於轉到了正題上,提到了十三王爺重新品嚐到了睡眠的滋味,於是希望皇后割愛,能把如熙賜給十三王爺皇后也才剛坐完月子一個月,正在努力恢復原有身材,小皇子也健康活潑,按理來說擅長照顧病人的如熙此時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與其留在身邊只做個普通丫頭,不如給真正需要的人。
  
  太后一番話倒也入情入理,十三王爺失眠的原因皇后也知道,只是皇后心裡終究不是很捨得,她現在也終於體會到了柳嬪當時的心情。
  
  「母后說的在理,孩兒就是再捨不得也只能割愛。皇叔比孩兒更需要她地伺候,還望皇叔好好待那丫頭,莫要欺負她。否則皇嫂我可不饒你。」
  
  「皇嫂客氣了,多謝皇嫂割愛。」十三王爺拱拱手。笑瞇了眼,人到手了。
  
  「那丫頭來了沒?」
  
  「來了,母后,就在外面候著,可要現在叫她進來?」
  
  「叫進來吧。朕還沒看過她呢,這馬上就要送走了,好歹也讓朕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丫頭值得你們搶來搶去的。」
  
  「呵呵……」屋裡眾人一起輕笑,難道皇上也會講這種玩笑話。
  
  「如熙。」皇后扭過臉,衝著簾子提高了嗓音。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一個模糊地人影快步走到紗簾外面,低著頭。
  
  「進來。」
  
  「是,娘娘。」
  
  紗簾輕晃,一個穿嫩綠色宮裝的小丫頭輕撩紗簾進來。進門先行禮。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奴婢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屋裡五個人。除了那個小嬰兒。其他四個人都要一一行禮,如熙一口氣講完。跪在地上輕喘口氣。
  
  「免禮,平身。」
  
  「謝皇上。」如熙站起身,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紗簾邊不敢多言,她不知道她又做了什麼竟然讓大齊地位最尊貴的四個人同時召見她,搞得像個三堂會審似的。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見皇上?!
  
  如熙心裡一驚緊跟著又一喜,進宮這麼久,總算可以知道皇上長什麼樣子了。
  
  於是,如熙慢慢的抬起頭,卻垂下眼簾沒敢與皇上對視,那是要殺頭的,只敢拿餘光悄悄地瞟其實在看到十三王爺的時候就應該可以大致想像得到皇上長什麼樣子,兄弟倆的長相總是差不多的,但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人的氣質也是不一樣的,如熙好奇就好奇在這個地方,身為一個皇上,他會是怎樣的氣質呢?
  
  因為視角的緣故,如熙不能看到皇上地全貌,她只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位,簡單的說就是一張與十三王爺一樣地薄唇和一個尖削的很有力度地下巴。
  
  在王府地時候就發現這王爺天生一張嘴角以上翹起的嘴,即使他不笑,也會讓人覺得他是在笑,再加上王爺沒有拒人千里生人勿近地氣勢,良好的親和力讓他得到了王府上下的喜愛、信賴和尊重。
  
  皇上作為王爺的胞兄,自然也有一張這樣的嘴,但與那下巴一組合到一起,如熙可沒覺得有半點的親和力,反倒覺得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更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希望這只是她的錯覺。
  
  暖閣裡沒人說話,太后他們的目光都放在皇上的身上,如熙更是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等待發落。
  
  「如熙。」
  
  「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如熙一下挺直了腰,緊張成分,皇上剛才那輕飄飄的一聲,語氣裡聽不出有什麼不好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後手。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皇后說你做事很認真,人也勤快。」
  
  「謝娘娘謬讚,能侍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太后也說你的廚藝很好。」
  
  「謝太后謬讚,奴婢廚藝再好也比不過宮中的御廚。「十三王爺也誇你能幹。」
  
  「謝王爺謬讚,伺候好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皇上說什麼,如熙答什麼,小心翼翼謹慎萬分,生怕說錯一句話又有什麼惡運降落頭上。
  
  「好了,下去吧。」正等著聽皇上下面還有什麼話,冷不妨愣了一下,確定沒有聽錯之後,趕緊謝恩離開,走到外面還拍著胸口安撫自己,緊張死了。
  
  外面的人看著奇怪,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怎麼進去一會兒就出來,還大喘氣的樣子?
  
  「如熙,你沒事吧?」鶯歌過來把如熙拉到外面詢問。
  
  「緊張死了,我都不知道原來皇上給人的壓力這麼大。」
  
  「叫你進去幹什麼呢?」
  
  「不知道,好像就是看看我的樣子,然後就讓我出來了,我也不知道叫我進去是要做什麼。」如熙搖頭,她說的是實話,她真不知道裡面一群人叫她進去說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應該沒什麼事的,娘娘想必一會兒就要出來了,咱們進去吧。」
  
  果不其然,重新回到屋裡沒多長時間,暖閣的紗簾就從兩邊撩起,皇上、皇后和王爺魚貫出來。
  
  正廳裡立刻跪滿了一地的人,先送走皇上,再送走王爺,然後拜別太后,最後如熙和鶯歌跟著皇后返回榮華宮。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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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熙。」榮華宮的暖閣裡,只有皇后與如熙兩人。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去逸王府。」
  
  「是王爺還需要人侍候嗎?不知奴婢這次要去幾天?」
  
  「皇上已經把你賜給了十三王爺做他丫頭,你不用再回來了。」
  
  如熙瞬間猶如被一隻噸級的大錘子猛錘了一下,腦袋一陣發蒙,把她賜給了十三王爺?什麼時候的事?難道剛才叫她進去的原因就是這個?
  
  「如熙,你是個勤快能幹的丫頭,說實話,本宮也不捨得,可是皇令如山,本宮也不得不從,以後跟著逸王,要更加用心的做事,你在逸王府那些天也該知道王爺沒有用貼身小廝和丫頭的習慣,他能看中你實屬不易,你不要辜負王爺對你的厚愛。」
  
  「奴婢捨不得娘娘。」如熙一下跪下來,先表一番心意,語意懇切,顯得情真意
  
  賜給王爺就說明她可以出宮了,不用再在這個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的皇宮裡呆夠十年,這等好事她做夢都想不到,她當然不會抗拒,不過在走之前,再跟舊主子說幾句好話也算是有始有終,雖然她當初為了達到她的目的曾害得她吃夠苦頭,但她是皇后,她有她的謀劃和考慮,她也怨不得她。
  
  「本宮也捨不得讓你走,你這一走,本宮要再找一個像你一樣的人可就難了,但是沒辦法,皇令如山。唉,你下去收拾東西吧。」
  
  「娘娘……」如熙使勁的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不願與皇后分離一般,待到眼酸之後。淚水自然溢出,更加重了這種氣氛,讓皇后都不免覺得一陣心酸。
  
  「去吧,在逸王跟前好好做事,別丟本宮的臉。」
  
  「讓奴婢再最後一次侍候娘娘。」如熙擦著眼睛慢慢起身。眼睛酸得難受,閉閉眼都有刺痛感,演戲演過頭了。
  
  「好。」皇后也在掏手絹,雖然貴為國母,但是要得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丫頭也不是說有就有地,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人才用了不到十個月就又要送出去,心裡的不舒服也是可以想像得到地。
  
  在宮裡的最後一夜,如熙也如往常一般地侍候皇后休息,也許是最後一夜的關係如熙服侍得特別用心細緻。榮華宮裡的丫頭太監們知道如熙被賜給了十三王爺都過來道喜祝賀。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王爺的貼身婢女還有另外一種作用,而一旦有了那種關係。基本上在王府地地位就穩定下來了。
  
  她們這些做丫頭的當然羨慕,畢竟等她們滿了年限再出宮去。年歲已經很大了。即使允許自行婚配,但其實到了那個時候也很難再嫁人了。如熙進宮時間不長就能有此結局,在她們眼裡自然是最好最嚮往的。
  
  如熙在心裡苦笑,其實她可不在乎是否要在王府穩定自己的地位,也不屑於要用這種方法來穩定自己的地位,要是王爺傷好了之後就把她給打發了還她自由身,她會更加的開心和感激。
  
  第二天,如熙脫下她穿了一年多的宮裝,換上她自己的衣服,帶著她全部的家當,兩個碩大地包袱步出她和鶯歌共住的房間,她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下給大家做個念想的,故也就沒在這方面費什麼心思,只在正殿大廳恭恭敬敬給皇后磕了三個頭後告別榮華宮所有人出宮去也。
  
  先去了內務院拿文牒,用現代地話來說有點類似於辦理檔案關係,也就是調檔,畢竟她是皇上賜給王爺的宮婢,當然得辦些手續才能正式出宮。也因為她是皇上賜給王爺地宮婢,所以內務院必須得派馬車將她妥妥當當地送到逸王府,不能讓她自己單身上路。
  
  內務院的馬車雖然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樸實有樸實地好處,至少馬車做工細緻,馬匹也訓練有素,載著如熙在人如潮水的街道上平穩穿梭,出皇城後直奔內城城西的名為「筷子街」的逸王府邸。
  
  筷子街這位置以前是塊荒地,但因為靠近內護城河,人們普遍覺得這裡風水好,所以成為了皇家直屬土地,劃分了一塊塊的宅基地專門用來賞賜臣子。
  
  名字的來歷是因為這條街上都是朱門大戶,這的房子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還有駙馬府再要不就是將軍府另外還有丞相府等等,都是些朝廷重臣或者在朝堂上有一定影響力的豪門大戶。而每棟宅邸都佔地極廣,街道兩旁的龐大的府宅硬是將原本寬闊的土地給擠占的成了一條小道,像筷子一樣細細長長,兩輛馬車並行的時候,中間的間隙只有一個人多一點的寬度,剛剛好勉強可以避免馬車發生刮蹭事故,所以這街才起了這個名字。
  
  逸王府朱紅色的府門外隨時都有侍衛站崗,顯然他們已經在昨天就得了通知,那個曾經來過王府侍候王爺的丫頭從今天起就正式是王府的人了,所以當如熙從馬車裡出來的時候通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就很順利的被門房引進府內。
  
  王爺和郎侍衛長都沒看到,接待如熙的依然是王府的管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免了那些客套,接過如熙的文牒,管家轉身就讓小廝把如熙帶到止園去,她當初住的房間今天起就正式是她的臥室了。
  
  當初來的時候,如熙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止園這有限的空間,因為止園裡有王爺專用的小廚房,所以如熙那半個月從來沒有離開過止園半步。
  
  現在既然她已經是王爺的貼身婢女,那麼對這王府上下她必須得做到心中有數,所以在放下了自己的行李之後,那個帶路的小廝就客串起如熙的嚮導,帶著她在王府裡逛起來。
  
  飄香園。是王爺姬妾所住地園子,姬妾的地位比側妃還要低,側妃進門好歹還會有些儀式。可姬妾進門是不會有一大群的人在門口迎接大駕地,而且通常時候她們也不能走正門進來。這兩個姬妾因為是皇上賜的,所以享受了一次走正門地權利。
  
  但因為王爺現在沒有王妃和側妃,因此王爺身邊的女眷也就只有上次看到的那兩名姬妾,所以她們是除了王爺之外,府裡地位最尊貴的主子。如熙當時還以為她們倆是側妃呢。哪曉得根本是自己猜錯。
  
  不過,雖說是主子,可是她們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可不算高,上次如熙已經看到了,王爺並不怎麼待見她們,也許是地位太低也許是已經玩膩了,如今就成了王府地擺設,好在王爺經常往外面跑,王爺不在。那兩個女人也沒興趣互相爭風吃醋。爭到了又如何,給誰看呢。
  
  如熙在王府裡熟悉環境,十三王爺則在宮裡與自己的皇兄商談關於任務的下一步的事宜。
  
  「她現在大概已經到你府裡了。這是個機會,也許真能從她身上發現什麼之前從來沒有發現到的秘密。」
  
  「可是線索都是斷的。即使她身上真的有什麼秘密。就憑我們現在所掌握到的證據,也很難判斷。除非我們直接去找卓易南。」
  
  「找他沒用,你現在所掌握的證據只是他地女兒卓韻秋對那個三房好的離奇,延春堂每月都提供不少珍貴藥材為那個女人續命,所以才就此推斷那個三房肯定對卓家做過什麼事,才換得卓家如此的回報。可是你查了這麼久,連那個三房姓甚名誰都沒查出來,你就這樣直接去找卓易南地話,他是不會對你說出詳情的。他經商多年又逢當年巨變,到如今已經不是個好對付地人了,他吃過地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想要詐他地實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他上了你的當透露了一些秘密他也有辦法再圓回來,而你在得了一堆無用的消息的同時卻拿他沒有一點辦法。當年不少人見識過他的嘴硬,作為一個很有口碑的商人,他把信譽名節看得比命還重。朕相信那個三房肯定與卓家有什麼關聯,可是要有證據,不能單憑那個繡著歐陽兩字的錢袋和那丫頭身上刻有宛秋兩字的玉珮這兩件毫不相干的物件就篤定那個三房一定就是歐陽海的女兒歐陽宛秋,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一定要找到鐵證才可。」
  
  「是,皇兄,臣弟自當竭盡全力。」十三王爺心裡很清楚,這才是皇上會把如熙賜予給他的真正原因。
  
  「這件事只有你去做朕才放心,正好你也下去查查那個岳夜鳴,下面的人浪費了兩個月的時間什麼也沒查到,安王又天天來問,朕現在看到他就煩,你下去順便把這事給了結了。」
  
  「那個安王,只是個酒囊飯袋,大可不必理會他,隨便敷衍他一下就是了。」
  
  「哼,朕難道不想嗎,可他偏偏把這事與皇家顏面掛上了鉤,就為了他的這個皇家顏面,朕的捕快就得放下其他的正事不做,去上山下海的抓一個江湖人物,這才真是丟死人了「不過皇兄,那個安王也要注意一點,最近有消息說他與那些人走得很近。」
  
  「他想插手鐵礦的生意,壟斷兵部的武器原料來源,那他當然要與那些人走在一起,否則朕怎麼會同意讓他插手呢。」
  
  「皇兄?」
  
  「無妨,朕已有算計,他佔不到什麼便宜,到是你下去要多加小心,別又受什麼傷回來。」
  
  「這次是意外,臣弟哪有那麼倒霉。皇兄多保重,臣弟先行告退,麻煩皇兄稍後向母后解釋緣由。」
  
  「去吧,朕一定不會讓母后找你秋後算賬的。」皇上翹起嘴角,露出那種讓如熙覺得皮笑肉不笑的怪異笑容,十三王爺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想必從小到大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王爺還是給了一個背影來回應那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表情。
  
  「皇兄,您相信當年歐陽海一家十口一起遇害時有人死裡逃生嗎?」王爺的聲音很小,小到聲音只有一線,只有站在他身後的皇上才聽得見。
  
  「朕信!歐陽海是從一品的大員,他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有一雙長年勞動長滿繭子的手。」皇上也壓低了嗓音,但語氣是一種斬釘截鐵般的肯定。
  
  「臣弟也信。」
  
  十三王爺揚起自信張揚的笑容,大步走出御書房。
  
  「回府。」出得門來,郎孜攙過,小心翼翼的送上馬車,然後坐上車駕,馬鞭一揚,馬兒以步行的速度緩緩的向宮門走去。
  
  王爺傷勢並未全愈,縱使車廂裡鋪著厚實柔軟的軟墊,躺著很舒服,但馬車在大街上的行駛速度仍然不快,所以等到王爺回府已近中午。
  
  如熙也已經參觀完了整個王府,正在止園逍遙居的大門口等候王爺的歸來。主子不在,除了打掃的下人,其他人是不能長時間的呆在主子的房間裡的,只能在門口候著。
  
  王爺的貼身婢女可不用做什麼粗重的活計,她大可以大搖大擺的指揮其他人做,能指揮得動她的人在整個王府裡都能數過來,即使是那兩個姬妾也不能夠指使她。
  
  一切只因為她是皇上賜予逸王的。
  
  就憑這點,她的身份就比別的貼身婢女要高出一級,雖然仍舊是丫頭命,但這身份卻不是別人能攀得上的,一般的貼身婢女見到府裡的女眷都要行萬福禮,若是側妃以上則要叩拜,可是如熙只需行禮卻不用叩拜,除非那人是王妃。
  
  皇上將宮裡的婢女賞賜給喜愛的臣子做妻做妾古有先例,因為這是拉攏臣子最好的方法,倘若是賜給王爺,則一般是用選秀篩選下來的女子,極少有將宮婢賜給王爺做婢女的,這沒有任何賞賜的意義。
  
  但如熙身份不同,她所掌握的複雜的技能是她最大的籌碼,雖然她無意表現自己,可是每次她都能恰如其分又順其自然的站出來分擔主子的煩憂,宮裡難得進來這麼一個好的丫頭,當然要盡可能的發揮她的用處才行。
  
  而很明顯皇上和王爺都在盡最大能力發揮如熙的最大用處,只是如熙並不清楚也不知道,她還在為計算她的服務年限而煩惱,御賜王爺,那就是說她的服務年限要重新計算,很有可能她這一輩子都出不了王府了。
  
  如熙的眼淚在心裡流成了河……她怎麼這麼倒霉,什麼時候她才能獲得自由身啊!
第7章
  
  正哀悼著,突然發現止園熱鬧起來,人來人往的,小廝僕役丫頭一下子都冒了出來,讓冷清了一上午的止園一下子多了不少的人氣。
  
  如熙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王爺回來了。
  
  這一世的視力很好,少說也有15,不像上一世是個高度近視,超過一米以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所以如熙很清楚的看到了行動遲緩的十三王爺在郎侍衛長的攙扶下正往逍遙居來,於是趕緊跪下。
  
  「奴婢如熙見過王爺,王爺千歲。」
  
  「嗯,進來說話。」
  
  「是,王爺。」
  
  門口的小廝推開房門,十三王爺沒有任何停留的直接跨進門去,要不是如熙高度緊張,各官能都靈敏異常,否則她還反應不過來王爺那話是對著她說的。畢竟她現在的身份與當初是不一樣的。
  
  十三王爺仍舊坐不得,所以他這逍遙居的客廳就是個擺設,直接躺到了臥室窗下的軟榻上,侍奉茶水的丫頭手腳麻利的端了茶點水果進來,然後退出逍遙居,在外面等候傳喚。
  
  「如熙。」十三王爺抿了一口茶,放鬆了一下,做足了派頭才懶懶的開口。奴婢在。」如熙一個激靈,走到榻前,又跪了下去。
  
  「你是皇上賜予本王的貼身婢女,本王就要負責你的生養死葬,只要你做得好,本王不會虧待了你。」
  
  如熙心一沉,果然,她這輩子沒指望離開王府了。
  
  「奴婢省得。謝王爺厚愛。」既然她能出宮,那肯定有機會再出王府,慢慢來。沉住氣。如熙如此在心中勸導著自己。
  
  「嗯,既然你現在是本王的貼身婢女。就不用再跪來跪去的了,王府不比得皇宮,沒那麼多的死規矩。」
  
  「是,謝王爺。」如熙站起身。
  
  「還有,幾天後本王要遠行。你也一塊跟著去,有什麼要準備的去找管家,他會給你準備好地。」「不知王爺打算給奴婢幾天時間準備?」
  
  「嗯?你有很多東西要準備嗎?」
  
  「王爺還有傷在身,自然要準備得妥當一些,走在外面,要找大夫不是件易事,況且現在是夏天,本就不是個適合遠行的季節,所以奴婢以為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嗯。這到不用你操心,這些事自有下面地人辦好,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七天的時間夠嗎?」
  
  「不知王爺此次遠行地目的地是何處?」
  
  「清州郡清州府。」
  
  「謝王爺,七天的時間已經夠了。請允許奴婢告退。」
  
  「嗯。去吧,這幾天准許你白天不用近前侍候。只需晚間過來為本王按摩就可。」
  
  「是,謝王爺,奴婢告退。」
  
  走出逍遙居,如熙沉思著向止園大門走去,她要去找管家為她準備遠行的事宜。
  
  前腳才進王府,後面就要隨王爺遠行,做丫頭做到這個勞碌命上也算是難得一見。
  
  可到底是什麼事,要讓王爺迫不及待的帶她一同遠行?真地只是因為滿意她的工作才特意將她賜予十三王爺的嗎?
  
  如熙心裡存下疑點,靜靜等待著真相大白的那天。
  
  管家是個大忙人,尤其是王府的管家,出沒地點可以是王府的任何一個角落,要找他並不容易,但是可以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看到管家的身影,畢竟人是鐵,飯是鋼,管家也是要吃飯地。
  
  如熙客氣的向管家說明了來意,向他詢問到了京城幾個手藝不錯的工匠地名字和住址,然後婉拒了管家要代勞的要求,向管家要了出府地牌子,飯後就走了。
  
  如熙對京城其實並不熟悉,雖然有詳細地地址和人名,但其實找到地頭還是花了她不少的時間,因為要從內城走到外城也是要花不少時間地,而那些工匠住的地方又在小街小巷裡,七拐八彎的,巷道的複雜程度堪比蜘蛛網。
  
  如熙從懷裡掏出幾枚銅板,叫過在街邊玩耍的孩童,詢問他們是否知道地址所在位置,得到肯定答覆後,付出幾枚銅板,孩童們興高采烈的在前面帶路,如熙繞得一陣頭暈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街上衣衫破舊的路人也對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丫頭裝扮的人感到好奇,總是有人會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觀察著她,在這破爛的地方能見到這樣一個丫頭也是非常難得的。
  
  敲開門,應門的是個身著粗布衣的年輕婦人,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頭上沒有任何飾物,但身上衣物看上去還算整潔乾淨。
  
  說明來意,婦人將如熙領進院子交給正忙著手上活計的當家的,自己又去忙那永遠也做不完的家務。
  
  見到有生意上門,正在屋簷下編織著籐椅的工匠放下手中的活計,推開房門,領著如熙進了放置成品的房間,在堆放籐箱的角落裡,如熙細細一番尋找,找到了一個大小重量都合適的大籐箱。
  
  同樣大小的體積,籐箱要比木箱輕得多,因此為了方便搬運,籐箱一般都會加裝一個提手,如熙看中的就是這一點,需要的話可以當做大手提箱來用。付了錢,如熙又照老方法讓在外面玩耍的孩童帶她去下一個目的地。
  
  那是個傘匠,如熙讓他把籐箱外面蒙上一層厚油布。
  
  雖然奇怪為什麼要在嶄新的籐箱外面蒙油布,但客人是得罪不起的,傘匠還是照著如熙的話做了,只是這蒙油布的活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於是傘匠讓她後天這個時間再來一趟。
  
  付了定金,如熙卻沒有走。而是請傘匠幫她再尋一個好地木匠,把蒙好油布的籐箱再做一番改進,增加一些機關。
  
  如熙說明這個箱子是要用來裝衣物的。她也明白在好好地箱子上另裝機關需要時間,所以只要在她出發前能拿到就行。
  
  看到如熙畫在紙上的零件樣式。傘匠肚子裡全是問號,帶輪子地箱子?那還是箱子嗎?
  
  但奇怪歸奇怪,傘匠還是有著很好的職業原則,客人不多說他也不多問,反正收錢做事。有錢人家的怪癖多著呢,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問得過來的。
  
  交待完這些,如熙離開傘匠家,去到街上集市,一邊逛一邊採買路上要用到的旅行用品和個人用品。
  
  在這個交通不發達地時代,出趟遠門無疑是件費時費力的事情,如熙可不想當走到荒郊野外的時候發生什麼意外而出現尷尬場面。
  
  畢竟她的旅伴是兩個男人呢。
  
  在路過一家藥鋪的時候,如熙靈機一動,抬腳邁了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幾包夏季的常用藥以及一些旅途上和日常所需的藥。這是給她自己預備的,主子用地藥做下人的可沒有那個福氣享用。不過為了這些東西她現在還得去再買個小藥箱才行。
  
  手裡提著小藥箱,如熙繼續慢悠悠的往回走。生活在外城地多數都是販夫走卒。只為一日三餐而奔忙的普通老百姓,他們購買力有限。為他們而開設地店舖多半也都是小本經營,門臉也小,賣地東西也算不上檔次,也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日用百貨。
  
  但如熙卻很喜歡逛這樣地店舖,好東西她不稀罕,在宮裡這麼久,又在皇后宮裡呆了幾個月,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她反而更稀罕一些民間的小玩意兒。
  
  不過當越來越靠近內城的時候,那裡的店舖檔次明顯就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了,能到這裡買東西的也都是口袋裡有些閒錢的百姓,姑且可以算作是中產階段吧。
  
  如熙看看身上,這身衣服是在參觀完了王府後管家讓人拿給她的,說是她現在身份不同,不能走出去丟了王府的臉面,言下之意就是她從家裡帶出來的衣物與王府的高級丫頭的衣物一比,那都是給王爺丟臉。
  
  誰都喜歡穿好衣服,而且只要是女孩子,都願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再不濟也要收拾得乾乾淨淨才行,這也難怪她這一路走來身邊的人都不自覺的給她讓路,想必也是看到她的打扮而猜到是哪家大戶人家的丫頭吧。
  
  怪不得說「丞相家的管家是七品官」呢,這王爺的貼身婢女不知道有幾品。
  
  看看天色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從鞋鋪買了些做鞋的材料,到針線鋪買了些針線,從布莊買了一大塊的粗布讓對方幫她做一個雙肩背囊,另外又去胭脂鋪買了一些新的胭脂之後,如熙懷抱著一堆的東西匆忙返回內城的逸王府。
  
  好在她在皇后跟前的時候領的月錢不少,雖然只領了幾個月,但她走之前皇后又打賞了一些銀錢,這些錢加在一起甚至可以滿足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銷,買這些小東西並沒有花費她多少錢。
  
  王府當然不止正門一扇大門,光是讓下人進出的側門就有好幾個,不同級別的下人進出的側門都不一樣,王府還真是規矩多多。
  
  如熙懶得再繞到她當時出來時走的那個側門的位置,沿著牆根她隨便找了個側門推開就進去了,那是個偏院,幾個下級僕役正在劈柴,如熙沒有防備一腳正踩在散落在地上的柴禾上,差點絆一跤。
  
  那幾個下級僕役也嚇到了,看如熙的衣著也知道是伺候主子的高級丫頭,一下子幾個人都戰戰兢兢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如熙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想抄近路,可沒有打攪別人做事的想法,於是站穩身子之後,抱緊自己買來的這一堆東西,一路小跑著溜了。
  
  先匆忙的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懷裡的東西攤了一桌子,又急急忙忙去還牌子,然後去解決自己的晚飯,扔下碗後又直奔逍遙居,十三王爺正躺在他的軟榻上,幾個小廝正把佈滿了菜的飯桌抬到他的榻前。
  
  在王爺的手邊上還有一個小案幾,上面擺放著王爺愛喝的美酒,菜還沒吃一口,他就已經喝了好幾杯了。
  
  既然王爺有了貼身婢女,那麼侍候王爺進餐的事就不用別人來做了,小廝們做完自己的份內事後就齊齊退下,臥室裡只有端著酒杯淺抿的王爺和在旁邊給王爺夾菜餵食的如熙。
  
  酒足飯飽之後,就要為睡覺而做準備,王爺可是很盼著這一時刻呢。
  
  小廝打來熱水,如熙侍候著王爺沐浴淨身,男主子用貼身婢女,難免在某些時刻就比較尷尬,女子看到男人的裸體都會害羞,可如熙卻把王爺優美、健碩、充滿男子陽剛氣息的身段看作是人體肌肉解剖圖,她可沒有半點的尷尬和害羞。
  
  而不知道在花叢中打過幾個滾的王爺更加沒有半點的尷尬,他的完美身材可是讓不少女人都為之著迷的,他很樂意也很期待看到如熙也露出癡迷的目光,但更可能他這輩子也沒機會看到。
  
  郎孜在旁邊照應著,他的一個重要責任就是幫助王爺安全的進出浴桶,王爺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能允許他做出太大的腿部動作。
  
  擦乾水,王爺躺在軟榻上,身上就穿著一條褻褲,身體其他部位都是裸露的,比當初那半個月都要露得多。
  
  郎孜拿來一個藥箱,裡面都是瓶瓶罐罐,如熙認得這個箱子,她知道這些瓶子裡裝的都是效用各不相同的按摩油,有些還有藥用作用。王爺既然已經能夠活動,自然不必再做什麼防止肌肉萎縮的按摩,如熙是多麼絕頂聰明的人,這一天的時間也夠她琢磨過來,到底是基於什麼理由她才被賜給王爺的,無非就是她當初在給王爺做全身按摩時的一些小技巧起了作用,王爺肯定品嚐到了睡眠的滋味。
  
  可是王爺的失眠症的由來至今是個迷,如熙不是神通廣大的仙人,她也沒有鐵拐李的那個大葫蘆,縱使她的按摩效果再好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她可不認為那些大人物們想不到這一點,於是她心裡當初的那個疑點開始在慢慢的發酵。
  
  當然眼下可管不了那麼多,她只要做好她的本分就好。
  
  從藥箱裡拿了一瓶有安神作用的按摩油,倒在手上,用手心抹開,然後輕輕的抹在王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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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既然王爺給了如熙七天的時間來準備遠行的事宜,如熙自然要好好利用,反正手上有錢,她就天天往街上跑,從頭到腳給自己買了一堆的東西,像老鼠搬家似的一趟一趟的往王府搬。
  
  到最後就連十三王爺都看不下去了,難道他的王府裡就真的找不出一件她能用的東西?
  
  「屬下以為還是生分的緣故吧,畢竟她是外來的,初來乍到,當然要拘束一些,而她本來就是個庶出的女兒,從小到大謹慎慣了。」還是郎孜老道,一眼看出癥結所在,知道如熙可能是不好意思向管家提一堆的要求。
  
  「生分?她又不是沒在這府裡呆過,誰敢和她生分?你什麼時候見過王府裡的管家與個丫頭說話還客客氣氣的?」
  
  「但當時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止園,對別人一點也不熟悉,生分也是在所難免,再加上馬上就要遠行,她也沒有時間與別人拉近關係,屬下只好奇她買了一堆的東西到時候要怎麼帶走?」
  
  「聽說第一天的時候她跟管家打聽了一下京城的一些手藝人的住址。」
  
  「她本就是個聰明的丫頭,否則也不會對著枯燥無味的醫書一鑽研就是幾年,也許等她今天回來的時候會帶回來一個大驚喜。」
  
  「依本王看驚喜未必,驚奇到是有的。」王爺自己是有武功的,只是因為受傷不良於行,又不是被廢了武功,而且在刻意之下,讓他聽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扭過頭去一看,果然是那丫頭不知道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了。
  
  郎孜只顧著與王爺說話,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到太遠的地方。看到王爺轉頭,他也往止園的門口望去。進來地果然是如熙,可是她身後拖著一個什麼玩意
  
  「如熙。」
  
  「王爺。」如熙沒想到這都快傍晚了,王爺竟然還在樹下乘涼,聽到召喚,只好拖著自己剛領回來的物什走到王爺榻前。
  
  「你身後拖著個什麼東西?」
  
  「是個籐箱。王爺。」如熙微微側過身,將她的箱子提到身旁,順手把拉桿收了回去。
  
  她當初會去買籐箱為地就是想要一個方便攜帶的旅行箱,她原以為這個年代不會有人能做出那種伸縮拉桿地機關,當時提出來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可沒想到那個傘匠找的木匠還真給她做成了,欣喜之下她也多付了一筆工錢算是獎勵。王爺和郎孜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驚奇,這又是個什麼新鮮的玩意兒?
  
  「這是箱子?哪來地?」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箱子。這上面蒙的是什麼東西?那根桿子是怎麼收起來的?
  
  「回王爺的話,這是買的籐箱,然後請人改造的。增加了一些機關,就成這樣了。」
  
  「籐箱?那這上面蒙的是什麼?「是油布。防水用的。」
  
  「籐箱不防水嗎?何必多此一舉?」
  
  「王爺。夏季多暴雨,籐箱可以防小雨。卻防不了大雨,而且蒙一層油布也便於清潔。」
  
  十三王爺輕輕地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認為如熙說的有理。
  
  「你身上背的是什麼?」
  
  「是個背囊,裝些隨身地小東西。」如熙解下肩上的雙肩背囊,解開扣子打開背囊地帶子,像個口袋一樣,在背囊地左右兩側和正面又加縫了三個小一些的口袋。整個背囊都是用粗布做地,算不上好看,但針腳縫得不錯,密密實實的,挺結實耐用。
  
  「你這幾天買的東西這一個箱子就能全部裝走?」
  
  「王爺,奴婢沒多少東西,這一個箱子已經夠用了。」要是不夠,大不了再買一個小籐箱充當手提箱好了。
  
  「嗯,回去收拾吧,明天就出發了。」
  
  「是,奴婢告退。」如熙把背囊背在單肩,重新把箱子的拉桿拉出來,就像個剛出機場閘口的旅人一樣。
  
  十三王爺看著如熙的背影一直沒有吭聲,直到如熙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才回過神來。
  
  「那箱子和背囊……到是有點意思……」
  
  「王爺,您名下的店舖每年都能為您帶來很可觀的利潤。」
  
  「郎,沒人會嫌自己錢多的,去把管家找來。」
  
  「是。」
  
  第二天是出發的日子,王府裡一大早就忙開了,準備好的馬車停在了後院,下人們把裝行李的箱子一件件的搬上車後加並用繩子固定好,王爺路上要用的私人東西也都放在車廂裡,一切都佈置好了才去敲逍遙居的門。
  
  侍候完王爺洗漱進餐,如熙背著背囊與郎孜一道跟在王爺左右兩側向後院慢慢走去。
  
  馬車的外觀看不出來是王府裡的東西,樸實無華,但拉車的馬卻是一匹好馬,四肢粗壯,富有耐力,適合長途跋涉。因為馬車的後面是行李架,所以車門只能從前面開,也就是從車把式的位置上下車,看到王爺皺著眉彎腰上車的樣子,如熙只能努力的抿著嘴。
  
  等到如熙鑽進車廂裡時,裡面的佈置卻讓她大吃一驚,這裡面哪是馬車,都可以算得上是行宮了,哪有佈置得這麼舒適的馬車。
  
  車廂裡香煙裊裊,角落裡點著一個薰香,車廂地板墊高一層,鋪著厚實的軟毯,放著一張方形矮几,只有車門口留有一塊空白,方便進出,王爺側躺在軟墊上,腳伸在外面,示意如熙給他脫鞋。
  
  「燒水。」脫了鞋,王爺往車廂裡挪了挪,隨手塞了一個墊子在自己腰下,然後打開手邊的一個書箱,從裡面拿出一本書來。
  
  如熙愣了一下。燒水?左右環顧了一下車廂,發現在車門右角有一個紅泥小爐,爐上有一小銅壺。可是沒看到水在哪裡?
  
  車門左邊有一個櫃形籐箱,如熙打開一看。裡面是茶具,最下面一格放著引火的物什。
  
  許是看到如熙跟找不到東西的老鼠似的,王爺抬起腳敲了敲身下地地板,空空作響。
  
  如熙立刻明白,掀開身下的毯子。果然發現暗格,打開暗格,裡面放著幾個大水袋。
  
  找到了水,如熙先去忙活點爐子,掀開車簾才發現馬車已經出了王府,駕車的是郎孜。
  
  「王爺上車就要喝茶,你要習慣。」
  
  「是。」如熙也不問為什麼收拾馬車地時候那些人不把爐子點上燒好水,而是坐在郎孜左邊,把紅泥小爐放在身體左側。將引火的物什放進爐中,點火。
  
  炭是上好地木炭,燒起來沒有一點煙味。反而隱隱還帶些香味。
  
  見火生起,如熙掀開車簾將小爐放回原處。然後將裝了水的銅壺擱在上面。又將茶具取出來放在手邊上靜靜的等著水開。
  
  當水燒開,如熙正忙著取水燙杯的時候。外面也轉來了郎孜的聲音,「少爺,出城了。」
  
  「如熙。」
  
  「奴婢在。」
  
  「出了京,就不要再叫我王爺了,跟著郎孜叫我少爺,商十三少,明白嗎?」
  
  「是,少爺,奴婢明白。」如熙當然明白,王爺微服私訪唄,只是不知道他要訪地是不是跟她有關係。
  
  不過,好歹也是堂堂一位王爺,出趟遠門就只帶兩個下人,這也太寒酸了吧,要是遇到危險,難道指望郎孜一人嗎?
  
  出了京城,就是在去往南縣的路上了,馬車的速度也加快了,但仍舊平穩,別看這馬車不起眼,做工卻是頂好的。
  
  抵達南縣的時候已過了中午,郎孜熟練的駕駛著馬車穿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然後停在一個別緻的客棧門前。「少爺,到了。」郎孜放下踏腳,掀開車簾,如熙跳下車,轉身攙扶著王爺出來。
  
  三人進店,店小在前面引路,帶到後面上房,郎孜落後一步,辦理住店手續,另有店小將馬車帶到後院,將行李送至房間。
  
  這才剛到下午,今天的旅途就結束了,如熙還以為他們會在下一個城鎮休息呢。第二天照常上路,出了南縣後,馬車行駛速度更進一步,寬闊平整地官道,馬兒撒開了歡的跑,王爺依舊靠讀書來打發無聊的旅途時光,如熙則一邊照應著爐上地茶水一邊做著針線活。
  
  中午三人都是以乾糧打發,下午抵達休息的城鎮,然後第二天又重複第一天地模式,早上出發,中午吃乾糧,下午住店。
  
  走了沒幾天,如熙就發現這每日地行程都是早就確定好的,不管路上情況如何,每天只需按部就班即可,似乎王爺在這條線上已經來回跑了很多趟地樣子,對這條路線上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的熟悉。
  
  半個月後,三人南下過了江,馬車又拐向東邊繼續行駛,三天後,清州府的界碑從如熙的視線中一閃而過,跨過一座橋後,清州府特有的水陸城牆就近在咫尺。
  
  清州以貫穿全城的清河為名,城裡水系遍佈,氣候宜人,風景秀麗,物產豐富,美女如
  
  如熙心中篤定,「美女如雲」才是這位十三王爺頻頻造訪這個地方的緣故,看郎孜就知道了,外人到這裡都會為這裡的風景所陶醉,順帶被這裡複雜的街道給弄得暈頭轉向,而郎孜卻一點也不迷惑猶豫,駕駛著馬車直奔下榻的客棧。
  
  顯然這清州是除了京城之外,這位王爺第二熟悉的地方。
  
  「喲,十三少來了,裡邊請,裡邊請。」
  
  馬車剛停穩,如熙還沒下車,就聽到外面一迭聲的招呼,然後視線一亮,車簾被人掀起,外面是一張陌生的笑容。左肩上搭著一塊白布巾,看打扮是個店小。如熙先下車,然後扶出王爺。
  
  「少爺。慢點。」
  
  「我的院子還留著嗎?」十三王爺架子擺個十足,鼻孔朝天。愛理不理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一個頭上有福蔭地紈褲子弟。
  
  「留著呢,留著呢,十三少,裡邊請。」店小哈著腰在前面帶路。十三王爺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的走進客棧。如熙抬頭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寫著「雲來客棧」,招牌旁邊的白色大幡上則寫著「客似雲來」。
  
  進了門,一樓有一種通透般地寬敞,采光非常好,八仙桌擺放得錯落有致,靠牆邊的位置都墊高一層,形成錯層,用雕花圍欄和盆栽分隔和裝飾。擺上桌椅之後更顯雅致,樓上不知是雅間還是客房,站在樓下只能看到通往樓上地樓梯。私密性到是挺好。
  
  只是現在不是飯點,吃飯的少。因此顯得有些冷清。
  
  「喲。十三少來了,今年來得可有些晚。」打招呼的是掌櫃的。笑呵呵的,小眼有神,抬頭紋很深,頭髮花白,看上去少說也有六十歲了,穿件藍綢衣,左手端著個水煙袋,右手拿著毛筆,櫃檯上放著一本攤開地賬本和一個算盤。
  
  如熙覺得這掌櫃的笑好似看到了「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啊,家裡有些事耽擱了。您這生意好啊?」見著這掌櫃,十三王爺也難得停下來聊兩句,顯見得他們倆人之間已經很熟稔了。
  
  「呵呵,托福托福,小老兒這生意還過得去。十三少還是照老規矩?」「照老規矩。」
  
  「好咧,您的院子一直給您留著,天天有人打掃,一會兒就給您送熱水進去。」
  
  「晚上給預備頓好的,天天趕路,可累死我了。」王爺捶了捶腰,一副不堪旅途辛勞的模樣。
  
  「十三少儘管放心,一定給您預備著。」
  
  「十三少,這邊請。」見著掌櫃的眼色,機靈的店小立刻上前,將客人引到後面的院子。
  
  而掌櫃卻走進櫃檯後面地內室,不多會兒工夫,一隻羽毛雪白嘴巴紅嫩的白鴿撲楞楞的飛上了藍天,直撲這清州府地某個如畫角落。
  
  鴿子飛過重重屋簷,來到位於城市西南角的一個園子,園子面積不大,但風景優美,亭台樓閣如畫,四季假山巧迭,處處透著一種精緻地美。鴿子也當這裡是它地地盤,沒有一絲猶豫的直飛園子中心地湖中水榭,那裡有一個著鵝黃羅裙的溫婉絕美女子嘴角含笑,正坐在其中用手中的魚食逗引著湖中的魚兒嬉戲。
  
  鴿子拍拍翅膀,停在水榭的欄杆上,一個綠衣婢女抓起鴿子解下它腳上的竹筒後將鴿子放飛。
  
  「小姐,幽伯的來信。」那女子將手中剩餘的魚食一起扔進水中,拍拍手轉回頭,拿過竹筒,從裡面抽出一張捲得很緊的小箋。
  
  「少已到,帶婢。」短短五個字,卻已講明所有信息。
  
  「十三少來了,下午給他遞張帖子,就說請他喝酒。」女子的聲音不甚清麗,卻也委婉動聽,甚至還帶些女子嗓音少有的磁性,到平添了一絲英氣!
第9章
  
  「沉香」是十三王爺所住的院子的名字,這是這家客棧最昂貴的院子,也是整個清州府所有的客棧中最貴的院子,因為正屋裡所有的傢俱都是用昂貴的沉香木所做的,雖然所用的木質不是頂好的那種,但也已經是清州府裡的唯一了。
  
  而這院子基本上就是給這王爺一人準備的,別人想住,都得等這位大爺在清州呆夠了、走了才行,如果想趁著他沒來先住幾天都沒得通融。
  
  正因為如此,所以「商十三少」這個名字對整個清州府的商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如雷貫耳,這根本就是個會走路的金山。
  
  如熙雖然是第一次來到清州,但要知道這些信息不難,她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打聽,只要在旁邊聽那些店小對王爺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就可以推測一二,她兩世的人生閱歷在那擺著呢。
  
  王爺當然是住正屋,郎孜住右邊,如熙住左邊。剛把行李安置好,四個店小就抬著一個裝滿熱水的大浴桶進了王爺的房間。
  
  如熙開眼,這些店小都比她瞭解客人的喜好,不知道王爺花了多長時間才有如此人氣。
  
  「為什麼這家店這麼貴,就是因為他們能夠記住每一位回頭客的喜好,提供最舒適的服務,住一夜的價錢雖貴,但並不愁沒有生意,反而引得有錢人都到這來住,出門在外,誰不想過得舒服一點。」看到如熙驚訝的表情,郎孜在旁邊輕聲的解釋。
  
  如熙豎起大拇指,這家店的老闆真是有才,能想出這樣的經營方式。
  
  「去看看水溫怎樣。」郎孜遞給如熙一盤子沐浴用具。那是王爺專用地東西,他不用外面客棧提供的便宜貨。
  
  「是。」
  
  既然這沉香院是最貴的院子,建築格局自然和別地客棧的院子不一樣。雖然這院子裡沒有浴池,可是卻有一個沐浴間。就在臥室裡面,一個獨立地空間,放下一個大的能讓人躺在裡面的浴桶後,還有挺寬敞的空間讓服侍的下人自如地活動。
  
  如熙站在小凳上才能把手伸進水裡,試了試溫度覺得尚可。於是擦乾手出去。
  
  「少爺,奴婢侍候您沐浴。」
  
  正咂巴一杯香茗的十三王爺懶洋洋的放下茶杯,扶著桌子站起來,平伸雙手,如熙上前為他脫去外袍,王爺只著中衣進入沐浴間,然後再脫去身上剩餘衣料,踩著小凳坐入水中,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泡個舒服的澡。洗去一路的風塵,王爺躺在床上享受著如熙的按摩,突聞房門外有聲音。片刻後郎孜拿著一張帖子進來。
  
  「七小姐的帖子,請少爺去喝酒。」
  
  「回她。後天午時。讓她備著好酒好菜。」
  
  「是。」
  
  如熙一頭霧水,難免又開始想像力躍進式發散。那個七小姐是王爺的老相好?長什麼樣子?年紀多大?住在哪裡?
  
  不對!如熙一下醒悟過來。他們才剛到,那個七小姐又是怎麼踩著時間點這麼恰好地送來帖子?那個人是怎麼知道他們到了的?而且是住在這裡?
  
  如熙突然有絲莫名的興奮,這就是江湖中人地生活嗎?看似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可又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十三王爺覺得在背上的那雙手施加在他身上地力道好像有些不對勁,微微轉過臉來看了一眼,可是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又繼續趴了下去。
  
  如熙哪那麼容易被人發現心中所想,她地心理素質好著呢,好歹她前世也是個拿著把手術刀專門劃拉病人肚子的外科大夫。好不容易服侍完王爺,如熙總算可以回自己房間休息一下,撒手撒腳地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來了,慢慢的也就睡著了。
  
  「她睡著了。」郎孜從如熙房間回來,敲了門裡面沒人應,進去看了才知道睡得正香。
  
  「由她,睡著了正好,咱們現在有些事不宜讓她知道太多,我還沒想好要怎樣讓她接觸那些機密。」
  
  「要讓幽伯上來看看嗎?您後天去赴宴,七小姐想必會取笑一番的。」
  
  「明天吧,明天把她打發到街上去,別讓她看到,幽伯的身份太敏感,不宜張揚,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是否要屬下聯絡戴叔,約他明日見面?」
  
  「不用,七姐肯定會讓戴叔把消息整理好給她,後天去七姐那裡也是一樣的。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天開始就有正事要做了。」
  
  「是,屬下告退。」
  
  如熙這個覺睡得可沉,一覺醒來已是日落西沉,看到窗外天色,如熙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緊張的梳洗打扮過後,火速衝到王爺的房門前,差點和迎面而來的郎孜撞個滿懷。
  
  「郎大哥?」如熙怯怯的喊了一聲。出門在外,王爺得喊少爺,郎侍衛長當然也得改口喊郎大哥,但聽上去怎麼那麼彆扭?狼大哥?
  
  「快進去吧,該吃晚飯了。」郎孜說話有時候有習慣性的小跳躍,和他不熟悉的人很難理解他話裡的意思,但如熙已經習慣了,她認為郎孜其實只是習慣性的減省主語罷了。
  
  「少爺,奴婢進來了。」「來得挺早,還以為你要睡到天黑才起呢。」已經穿戴整齊的十三王爺手裡拿著把折扇正站在窗邊欣賞日落美景,看到如熙進來,扔下一句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卻讓如熙起一身冷汗的話。
  
  反正不管是什麼意思,從王爺嘴裡說出來,以他的身份立場,如熙總不會認為這是句沒有惡意的話。
  
  「少爺,奴婢知錯。請少爺責罰。」宮裡學到的那一套規矩現在派上用場了。
  
  「行了行了,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規矩,我也不是個不知冷熱地主子。走吧。去前面吃飯。」十三王爺他覺得冤,他是真的以為這丫頭還得再睡一會兒才能醒。旅途勞累不是那麼容易解得了乏的,可怎麼說出來地話就不是個味道呢?
  
  這話要是說給郎孜聽,郎孜都知道是句玩笑話,都相處這麼久了,怎麼這丫頭在他跟前還是一副很拘謹的樣子?真無趣。
  
  如熙可沒興趣與王爺產生過於親近地關係。主子是主子。丫頭是丫頭,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
  
  三人去到前面大堂,正是飯點,大堂裡座無虛席,見著有客人過來,店小連忙迎上來,「十三少,樓上請,酒菜都備好了。都是您愛吃的菜。」
  
  店小在前面兩步帶路,王爺跟在他後面,郎孜次之。如熙再次之,上了樓梯來到二樓。都是一個個的小房間。這二樓果然都是雅間。
  
  店小推開一個門上掛著一個「壹」字的房間,房間很寬敞。雪白的牆上掛著畫卷,牆角擺著盆栽,桌上已放著熱騰騰地酒菜,窗外是小橋流水,有烏蓬小船往來穿梭。
  
  「十三少,您請慢用。」
  
  王爺跟進了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在上首坐下,拿起酒壺就自斟自飲起來,同時還不忘吩咐一聲,「帶他們二人去隔壁侍候。」
  
  「是,二位這邊請。」
  
  郎孜和如熙被帶到隔壁房間,店小麻利的送上好酒好菜,兩個人大塊朵頤,同時還不忘聊上幾句。
  
  「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如熙吐出一根魚骨。
  
  「不知道,可能會一直呆到天冷的時候。」這次下來是來尋人查案的,誰知道會在這裡呆多久,等後天見過了七小姐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這裡有什麼好玩的能讓少爺樂不思蜀?」
  
  「女人。」「咳咳……」如熙差點又被一根魚刺卡到,女人……
  
  「為什麼?這裡的女人就有那麼好?」
  
  「一到晚上,整個清州就是一個銷金窟,這裡有最好的女人和最美地酒,吸引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男人們在這裡一擲千金。」
  
  幸好如熙現在是在吃東西,所以郎孜看不到她嘴角的抽搐。
  
  這個清州可還真是個好地方啊……
  
  「那麼那個七小姐又是什麼人啊?能告訴我聽嗎?這到底是她地稱呼還是她姓戚?被人以訛傳訛才叫成這樣?」
  
  「叫她七小姐是因為她在家裡女兒們當中排老七,她並不姓戚,她姓什麼你後天見她就知道了,她的姓氏不方便在這裡說出來,只有少數地幾人知道。嗯,她性格和脾氣有些異常,你多注意著點。」
  
  「異常?能異常到什麼程度?」姓氏不能在大庭廣眾地場合說,那肯定又是一個背負著特殊使命的人,如熙也乖巧地不再追問,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你只要知道她有個外號叫做掃把星就好了。」
  
  「掃把星?」如熙有些愕然,一個女子好好的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外號?
  
  「有這麼個外號掛在頭上,我想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性格好脾氣的。」如熙也不問那個外號是怎麼來的,只專注於面前的那盤清蒸魚。
  
  「她對你可能會有一些好奇,如果她說了什麼,你不要介意,一切以少爺的行動為指示。」
  
  「明白,少爺從來不用貼身小廝,這次身邊帶著我,別人感到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如熙的善解人意讓郎孜很滿意,她聰明的不顯山不露水,雖然她身上可能背負著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但作為一個丫頭,她盡到了她的本分。
  
  「明天少爺有什麼打算嗎?」
  
  「現在不知道,少爺大部分時候都是臨時起意的。」郎孜吃掉碗裡最後一口飯,他吃飯向來快。
  
  如熙不再說話,低頭大口扒飯,匆匆將桌上剩餘的菜掃到自己肚子裡,一抹嘴,推桌起身,與郎孜一道去那個壹號雅間門口候著。
  
  王爺吃飯當然沒有那麼快結束,廚子的精心之作,那得慢慢品嚐,王爺一口酒一口菜,再配上窗外水上烏蓬船裡的花娘的清雅歌聲,好不愜意。
  
  待到酒足飯飽,天色已黑,街燈亮起,夜生活開始。「走,回房。」王爺打開房門,晃晃手中的扇子,下樓回後面的沉香院。
  
  「下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侍候了。」當如熙倒了一杯香茗放在王爺手邊的時候,王爺如是說。
  
  既然主子不打算上街上去走走,如熙自然也樂得回房休息,連續半個月的疲憊不是下午的那個午睡能休息回來的。叫來店小給她送來熱水,如熙也好好的洗去一路風塵,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往床上一撲,被子一卷,挺屍也……
  
  夏季天亮得早,如熙的生物鐘也依然守時,但因為前夜睡得早,所以如熙起碼連續睡了十個小時,什麼疲憊都跑光光了,還真是舒服啊。
  
  「少爺。」踏出房門的如熙一眼就看到在院子裡悠閒邁步的王爺,於是開口招呼一聲。這麼半個月的相處,她已經很習慣看到這一幕了。
  
  有失眠症的王爺幾乎是一看到天亮,在床上就躺不住了,自己穿了衣服起來,到院子裡散步欣賞日出,結果變相搞得如熙成了三人中起得最晚的那個。
  
  「起了?」王爺純粹只是打個招呼,就像平常人見面的那種招呼一樣,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少爺今天有何安排?需不需要奴婢預先準備?」
  
  「不用,今天放你一天假,回頭你去郎孜那支些銀子,自己上街上隨便走走,清州有不少老店,把自己也好好打扮打扮,明天要去作客呢。」
  
  「那少爺呢?」
  
  「我與郎孜去別個地方。」
  
  「少爺不帶奴婢麼?」
  
  「呵,那個地方……女子不宜。」王爺笑得很……猥褻……
  
  「是,少爺,奴婢讓前面備飯,少爺是在屋裡吃還是去前面吃?」
  
  「去前面吧,讓他們照老規矩就行,你想吃什麼直接跟他們說。」王爺當真不是個會苛待下人的主子,所以在這一路上他都在盡量拉近與如熙的關係,但成效一直不大,沒見過哪個貼身婢女與主子這麼生分的,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心裡堵得難受。
  
  「是,少爺。」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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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罷早飯,三人兵分兩路,王爺帶著郎孜去那女子不宜的地方,如熙則懷揣著銀錢在街上閒逛。
  
  「這大熱天的有什麼好逛的……」抹去額頭上的汗,如熙覺得口乾舌燥,摸摸懷裡剛剛買的幾隻首飾,如熙沒有了再繼續逛街的意願,可是要她回客棧休息她也不是很樂意,所以矛盾著在街上慢步遊蕩。
  
  「姑娘,進來歇歇腳吧,有上好的涼茶和點心,還有小曲和評書。」為躲避陽光,如熙走在沿街店舖的屋簷底下,冷不妨的看到一隻胳臂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神經一跳,下意識的立刻停下腳步。
  
  「姑娘,進來歇歇腳吧,有上好的涼茶和點心,還有小曲和評書,裡面有座呢,樓上還有雅座。」戒備的看了對方一眼,是一個笑得很熱情的店小,再前後看看,才發現她正站在一家茶館門口,雖然現在時間尚早,連午飯時間都不到,可是店堂裡已經坐滿了八成,男男女女都有。
  
  想想在茶館裡歇歇腳也不錯,但如熙卻不像坐在嘈雜的一樓大堂,「我喜歡靠窗的位置,有嗎?」
  
  「有有有,姑娘這邊請。」見攬到了客,店小立刻將如熙引領上樓,窗邊果然有座,而且位置都不錯,都在窗子的中間,視野極其開闊。
  
  如熙挑了個正中的位置,店小拿下搭在肩膀上的麻布巾麻利的將本來就很乾淨的桌椅擦拭了一遍,才請著如熙坐下,詢問要喝什麼茶吃什麼點
  
  如熙第一次來清州,人生地不熟,說實話她也搞不清楚這清州有什麼好茶。就連回頭她能不能自行找著回客棧的路她現在心裡都沒底。
  
  可如熙也有招,她自己不知道怎麼點,但可以讓店小給她推薦。她再從中挑選就是了。
  
  於是沒多久工夫,店小就端著她點地茶點又回來。一杯茶兩碟精緻點心再加兩盤茶館免費贈送的零嘴。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真是唇齒留香。
  
  茶是熱茶,一口下肚之後,原本積在體內未散的暑氣隨著汗水一下子順著汗毛孔蒸騰出來,再被窗外地小風一吹。渾身舒爽無比。
  
  果然還是熱茶消暑啊。
  
  拈著一塊用剁碎的雞肉混以米粉炸成地小天酥,輕輕的咬一口,炸得金黃香酥的米粉和口感鮮滑的雞肉讓如熙幸福的瞇起眼睛,嘴裡地才剛剛嚥下,又迫不及待的一口把剩下一半的小天酥給包進了嘴裡。
  
  正品嚐著這間茶館的特色點心,忽然聽到一陣掌聲,如熙扭頭看去,原來是幾名琴娘上來,手裡拿著小巧的樂器。正要為客人們彈曲助
  
  曲子響起,端的是婉轉動聽,可是配上唱詞。又讓如熙一腦袋糨糊,這種像吳儂軟語一樣的清州方言還真不是外地人能聽得懂的。於是耳朵自動屏蔽掉那聽不懂的唱詞。只把這優美地曲調當作是背景音樂。如熙將頭轉向窗外,欣賞外面的美景。
  
  這茶館的位置就在清河邊上。窗外就是清州所有百姓賴以生存地清河,楊柳垂岸,清波蕩漾,小船幽幽,藍天白雲,陽光耀眼。
  
  如熙手撐著腦袋,一門心思的欣賞著窗外地風景,一時間倒也忘了此生在何處了,直到……
  
  「咕嚕嚕……」
  
  茶點雖然可口,但畢竟不是正餐,到了點就要吃飯,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強大地生物鐘所帶來的不可逆轉地生理需求。
  
  茶館不是飯鋪,沒有飯食供應,如熙喚來店小結賬,順便打聽了一下附近有哪些價廉物美的飯鋪。
  
  做這種迎來送往生意的一個個都練就一雙火眼金睛,雖然如熙身上衣料不錯,但看她整體的打扮也知道是大戶人家的丫頭,雖然好奇為什麼這樣一個丫頭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泡在茶館裡,但也知做丫頭的和他們做店小的一樣,其實口袋裡是沒幾個錢的,基於對同類的同情,店小也很熱情的做了一回活地圖,將附近的幾家好吃又不貴的飯舖位置提供給如熙。有了茶館店小的指點,如熙一家一家的看過去,正是飯點的時候,這些地方都人滿為患,想去雅座雅間吧又不願花那份冤枉錢,可是大堂裡嘛又沒有空位置,總不能叫她去和別人拼桌子吧。
  
  直到如熙離開堤岸,拐到另一條街上才在一家同樣熱鬧的飯鋪裡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空位,此時已經計較不了這個位置的好壞了,趁著沒被人佔了去,趕緊落座點菜,埋頭大吃。
  
  這大中午的街上行人不多,誰沒事喜歡頂著夏日正午的日頭在外面晃悠,那不是有病嘛。當然,除了那些意圖作奸犯科的不算。
  
  如熙也沒那興趣頂著這麼大的太陽回客棧,她剛才一路走來就已經把她在茶館裡喝下去的茶水全部都蒸發出來了,所以她刻意放慢進食速度,慢條斯理的進餐,那個舉止儀態讓周邊的食客都認定她的主子一定出自門風嚴謹的世家豪門。
  
  但這其實只是經過女院的強化訓練之後又經過宮裡的刻意培養才形成的習慣而已。
  
  可是吃得再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叫來店小給她收拾了桌子重上了一杯茶,如熙又開始琢磨這下午該上哪去打發。
  
  她其實挺好奇王爺說的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是什麼地方,這大白天的能有什麼女子不宜去的地方,妓院白天不開張,難道會是賭坊?
  
  想想又不可能,王爺是花名在外,可是在宮裡這麼久都沒人提及他好賭,如果他真的好賭的話,不會她到現在都沒聽到有人談起過,所以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不可能是賭坊。那又會是哪呢?難道這清州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
  
  想到將她賜予王爺地這種刻意的行為,如熙開始發揮身為一個女人的本能地想像力,直接奔著無間道的情節而去。
  
  在這沒有現代娛樂方式地時代。也只有這樣來自娛自樂了。
  
  見著飯鋪裡的客人越來越少,如熙也結賬走人。雖然外面太陽依然很毒,但一直呆在飯鋪裡那個不通風的角落裡也著實太憋氣了。
  
  依然是漫無目的的四處閒逛,見著感興趣地店舖就進去看看,不知不覺手中就又多了幾包零嘴。
  
  等到覺得自己腰酸背疼想回客棧休息的時候才猛然發現,自己迷路了。找不著回客棧的路了。
  
  雖然還是在大街上,可這畢竟是清州府,郡府所在地,相當於一個省會城市,城市面積擺在那裡,而如熙這一上午毫無目的的一通瞎逛,讓她終於迷失在了這個城市的繁華大街上。
  
  找了個街角站著,如熙仔細的回憶著她到底走了多少座橋、過了多少個路口、那個客棧叫什麼名字、方位在哪裡。
  
  是的,問題就出在這裡。如熙把那家客棧的名字給忘了,昨天還特意看了名字地,今天就想不起來了。就算是她老年癡呆、記憶力衰退,可提前的也太早了吧。
  
  這下可好。想不起客棧名。就是想問路都沒辦法了。如熙在街角來回踱步,希望自己能在下一刻就想起那個救命的名字。
  
  「哎呀。抱歉抱歉,沒弄壞你地衣服吧?」低著頭想得出神的如熙沒留神身邊地行人,差點與一人撞上,幸好反應神經不錯,及時閃開,但手裡提著地東西還是從對方雪白的衣服上擦過,讓如熙心裡一陣緊張,連連道歉。
  
  對面這人是個左手持劍右肩背著一個包袱地年輕白衣劍客,腳上一雙青緞面的薄底快靴,嘴角掛著禮貌又疏遠的淺笑,白衣飄飄,到有幾分瀟灑的氣質,就算如熙再沒常識也一眼能看出來對方是武林中人。
  
  如熙可不敢招惹這樣的人,根據以前的武俠小說經驗,舞槍弄棒的江湖人士有時候也是不怎麼講道理的。
  
  「無妨,姑娘不要緊吧,看姑娘表情焦慮心神不寧,似有難言之隱?」那劍客到是好涵養,如熙差點撞到他,他也不計較,反而還關心起如熙來,倒還真有點俠客的古道熱腸。
  
  「唔唔……沒事沒事……」如熙見對方是個劍客,想著這種人一向走南闖北,肯定見識比一般人多,也想向他打聽打聽那個不知在何處的客棧,可是又看到對方右肩的包袱,也是個外來人,不一定知道那家客棧的位置,所以如熙又猶豫起來,打算再另找他人打聽。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在下不才,但多一人也好有個商量。」大街上雖然人來人往,但身為一名劍客,視力是不差的,他這一路走來不是沒看到眉頭緊皺、跟個沒頭蒼蠅一般團團亂轉的一個丫頭,本來他是想避開的,可不想人流還是將他擠了過來,以至於兩人差點發生一起碰撞。
  
  既然撞到一起了,反正他也不趕時間,到不如發揮一下難得的好心腸,管一場閒事,雖然這個閒事極有可能是白浪費時間。
  
  「唔……」如熙還在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個劍客,雖然這人看上去有種讓人信任的氣質,可是壞人臉上又不會刻著「壞人」兩個字,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抓一大把。
  
  「姑娘可是不放心在下?怕在下是那無恥小人騙了姑娘?」
  
  「沒有沒有……只是……」如熙連連擺手,目光飄向對方肩上的包袱。
  
  「只是什麼?」年輕劍客看了一下自己的肩上的包袱,一下沒明白過來。
  
  「小女子不敢叨擾公子,就此告辭。」想想最後還是覺得算了,不去打擾這個劍客了,一男一女在街上你來我往的,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她不需要這種注目。
  
  年輕劍客卻不幹了,難得他發一回善心,怎麼能這麼不給面子,於是左手一伸,掛著紅絲穗的劍柄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澤,本想繞過對方的如熙只好又停下腳步。
  
  「公子?」如熙縮起肩膀,讓自己看上去就像個被人脅迫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丫頭。
  
  「姑娘明明一臉愁容,是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告知在下呢?」
  
  「公子當真想知道?」被人拿著劍逼問心中難題,這種事還真是生來頭一遭啊。
  
  「當真。」
  
  「唉,好吧,那就告訴公子吧,我迷路了。」
  
  「啊?迷路?」年輕劍客明顯沒有想到會是個這麼答案,愣了一下。
  
  「姑娘為何會迷路呢?」
  
  「不知道?我昨天才初到此地,今天上街採買,現在找不到回客棧的路了。」
  
  「那姑娘住的客棧名叫什麼呢?」
  
  「忘了。否則我早就回去了。」如熙翻個白眼,心想這個劍客怎麼問這麼白癡的問題。
  
  「呃……那你住的客棧有什麼特色呢?比如說掌櫃的姓什麼、店堂的佈置怎樣、有什麼出名的菜餚、附近的環境等等。」
  
  「特色?」如熙心中一亮,對呀,特色,那家客棧可有一個清州府唯一的特色。
  
  「那家客棧有一個院子叫沉香。」
  
  「啊,那就是雲來客棧了,在下也正要去那家客棧投宿,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一同隨行吧。」
  
  「呃……不太方便吧……」如熙防備的到不是男女之防,而是她的頭上有主子,雖說那兩人今天去了不知名的地方,但也有可能她在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她可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呵呵,在下懂了,那就請姑娘跟在在下身後吧,這下就沒問題了。」年輕劍客在江湖中也闖蕩多年,也不是不懂規矩的莽撞人,看到面前這丫頭的遲疑神色,心中立刻明白過來。
  
  「那多謝公子了。」如熙快速的福了一福,心想著總算在她被太陽曬暈過去之前老天爺睜開眼了。
  
  年輕劍客溫和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在前面帶路,如熙隔著五步遠跟在後面。
  
  那個年輕劍客身背包袱,也要去雲來客棧投宿,很明顯給人的暗示就是他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外來者,可是看他經過每個路口時那種毫不猶豫的拐彎或直走,卻又給人一種他是這裡常客的感覺,或者他經常來此,所以才對這街道如此熟悉。
  
  隨著離客棧越來越近,周圍的環境讓如熙也漸漸的覺得熟悉起來,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客棧休息了,如熙的心情也雀躍起來。
  
  當從一條小路插出來又轉過一個街角時,如熙終於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寫著「客似雲來」的那塊巨大白幡。
  
  那個年輕劍客已經當先跨進了客棧,如熙進去的時候,他正在與掌櫃的說話,看掌櫃的表情,這劍客八成是第一次來的生客。
  
  如熙目不斜視,直接穿過大堂去了沉香院。
第11章
  
  先去敲了王爺的房門,沒有人回應,推了推,門應手而開,如熙進去轉了一圈,王爺不在屋內。
  
  既然王爺不在,那郎孜也肯定不在,說不定他們兩人現在還在那個「女子不宜」的地方沒回來呢。
  
  如熙也樂得偷懶,轉回自己房間,打了盆水擦了把臉之後,整理了一下自己這一天買的東西,然後往床上一倒,呼呼去也。
  
  一覺醒來,又是像昨天一樣,日頭已經偏西。
  
  才出房間沒走幾步,王爺的房門也打開來,王爺和郎孜一同出來。
  
  「少爺。」
  
  「嗯,走,去吃飯。」王爺心情似乎挺好,快步走在前面,跟在後面的如熙眉毛輕輕一挑,王爺走路的姿態與昨日不一樣了。
  
  雖然王爺經過三個月的臥床休養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但仍舊受到很大限制,最快的走路速度也只與散步差不多,可現在王爺走起路來與常人無異,這不禁讓如熙懷疑,「女子不宜」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幹什麼的?
  
  依舊是昨天的那個雅間,吃飯的過程也與昨天一樣,只是吃完之後卻不是與昨天那樣直接回去休息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和郎孜出去轉轉。」
  
  「少爺打算幾時回來?可要奴婢備著熱茶?」
  
  「不用。」
  
  王爺晃晃扇子帶著郎孜往門口走去,如熙站在樓梯口發了會兒呆,聽到大堂裡有食客談論今年的花魁的言論,對於王爺的去處她心中當即一片瞭然。
  
  還真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聳聳肩。如熙轉身,回房洗澡睡覺。
  
  早上起來,先照例去了王爺房中察看。裡面沒人,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沒回。
  
  不管了。今天中午還要去赴宴呢,王爺沒那麼不知輕重。
  
  如熙帶上房門,直奔前面,早飯去也。
  
  「姑娘,十三少正在樓上雅間。交待小的轉告你一聲,讓你出來就直接上樓去,早飯小地馬上就給你送上去。」
  
  「十三少什麼時候回來的?」本來就打算在大堂隨便吃些什麼的如熙一聽店小這話,轉身就往樓上走。
  
  「呵呵,剛剛,沒多久。」店小笑得很曖昧。
  
  「剛剛?」他們還真地是一夜未回。
  
  「呵呵,男人嘛,有幾個不好色的呢,更何況咱們清州地姑娘個頂個的棒。尤其是今年的花魁夜鶯,那更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十三少當然要去見識見識。」這個店小八成是個話癆,竟然在一個丫頭的面前講這些亂七八糟地。
  
  如熙無語。果然是纏綿至極的溫柔鄉啊。
  
  進了貳號雅間。郎孜正在吃早飯,桌上擺著幾碟精緻的點心和清粥。看樣子他也才剛吃沒多久。
  
  「來了,坐,快吃,一會兒上街。」
  
  「上街?你不用休息嗎?」
  
  郎孜看了一眼如熙,眼裡有絲笑意,「你知道昨晚少爺去哪了?」
  
  「還能去哪,男人嘛,我能理解。」如熙夾起一個小籠包,輕輕的咬開皮子,吮吸裡面鮮美的湯汁。
  
  「是不是少爺打算每天都是這樣過?那我晚上就不讓店小預備熱水了。」
  
  「呃……如熙,你是不是對少爺有什麼誤會?」
  
  「誤會?應該沒有吧?就算有什麼誤會,也是因為你們沒告訴我的緣故。」如熙神色平淡,一口吞下包子,又夾了一個。
  
  「如果是誤會的話,那你能告訴我昨晚上你和少爺是在哪過的夜嗎?」呃……」郎孜有些猶豫,有些事真的不太好說給別人聽,尤其對方還是個未經歷男女之事地小丫頭。
  
  「那個花魁夜鶯真的是美若天仙吧。」如熙又刺激郎孜一下。
  
  「啊?」
  
  「你身上的香味,是女人地脂粉味,雖然很淡,但瞞不過我,我可是很擅長製作這種東西的。」
  
  知道瞞不下去了,郎孜臉上露出淡淡地笑意,「但你以前並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一類人,你怎麼會知道我身上地香味就一定是她們所用的?」
  
  「嘿嘿,這很簡單。」
  
  如熙神秘一笑,挪了挪屁股,湊近郎孜,郎孜也同時伸長了耳朵。
  
  「本來我是不知道地,可你身上的香味提醒了我,都是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差別只在於男人的數量和質量罷了。」
  
  郎孜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要是傳出去,可有你的苦頭吃。」
  
  「但你不會說,不是嗎?而且,這是人人心裡都明白的事,也無所謂說不說的。」如熙鎮定如常,繼續消滅桌上的點心。
  
  「這到是,雖然身份地位不同,但說到底其實都是同一類人,雖然她們用的脂粉的品質比不了那些人,可其實是一個性質,怪不得你一聞到就明白了。」
  
  「要不要叫店小備好熱水給你們洗洗,中午不是還要去赴宴嗎,那個七小姐想必也不樂意從你們身上聞到別的女人的脂粉味吧。」
  
  「不用了,已經吩咐了,他們都知道的。」
  
  「果然啊……」如熙搖搖頭,繼續吃。郎孜也不說話了,多說多錯,早知道身邊這丫頭的聰明勁不是在表面上的,要是再說下去,王爺的形象說不定就全完蛋了。
  
  於是雅間裡一時無人說話,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兩個人跟餓鬼投胎似的,將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抹抹嘴推桌起身。
  
  隔壁雅間的門還沒開。王爺還在裡面享受美食,這整個二樓只有送餐地店小來來往往,極少有客人上來。一眼看過去,正在使用中的雅間大概還不到一半。
  
  可是既然王爺和郎孜一同回來的。郎孜都吃完了,王爺動作再慢也沒多久就出來了。門一開,如熙就聞到了濃重地脂粉氣,這個王爺昨晚上該不會是在脂粉堆裡滾了幾個來回吧。
  
  揉揉鼻子,止住想打噴嚏的衝動。如熙向王爺見禮,然後跟在後面,三人一起返回沉香院。
  
  走在路上如熙一直在琢磨,王爺昨晚是和女人在一起這毋庸質疑,但這郎孜又是在哪裡過地夜呢?他總不至於守在王爺門口一晚上吧?
  
  一邊走著,如熙一邊想像著在某個軟語溫香的銷金窟裡,一個由侍衛裝扮的長隨盡職的守在一個房間的門一邊守著不讓別人打擾裡面地主子,同時忍受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的騷擾。所以沾得一身香氣。
  
  可真偉大啊……
  
  如熙已經沉浸在她的想像中了,心裡感歎這年頭貼身侍衛不好做啊。
  
  郎孜就走在如熙的身邊,冷不妨的看到如熙奇怪的表情。心裡不禁一陣發寒,背上直起雞皮疙瘩。
  
  這丫頭又在想什麼呢?!
  
  沐浴間裡已經備好了熱水和沐浴用品。王爺從頭到腳泡了個痛快。換了一身新衣,又是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再看郎孜也是一身清爽。都說美人出浴是最漂亮的,其實剛洗完澡地帥哥也是很讓人流口水的。
  
  「趕緊,沒時間了,走。」如熙才剛把王爺身上的衣服褶皺抹平,王爺就迫不及待地出門。
  
  王爺對這清州的街道也是異常地熟悉,帶著郎孜和如熙東拐西彎,直奔清州最繁華地商街,那些商人看到王爺進門,都笑臉相迎,親自服務。而王爺也專揀昂貴的東西買,不一會兒地工夫,郎孜和如熙的手上就抱滿了各式盒子,都摞到下巴頜上了。
  
  「差不多了,走,赴宴去。於是三人又調轉方向,離開商街,往今天的目的地走去。
  
  越走如熙越能肯定昨天王爺肯定是去處理他的傷勢去了,真沒想到這清州竟然藏著一個比御醫還厲害的大夫,只是一天的工夫就能讓王爺行走如常人,甚至還可以去逛窯子。
  
  王爺帶著身後兩人越走越偏,商舖已經看不到了,出現在眼前的都是個個的宅子,只是走過了這麼多的宅子還沒到今天吃酒的地方。
  
  直到跨過一座小橋,再向右拐了個彎,王爺終於在一座青色小門前停下腳步,門上一匾寫著「雅情小居」,郎孜上前去敲門,而如熙則已經昏頭暈腦,全然沒有了方向感。
  
  「十三少來了,裡面請,小姐已經在聽風閣備下酒菜,請隨奴婢這邊走。」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紅衣小婢看到門口站著的人,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打開大門,請三人進去。
  
  「來,紅兒,這是送你的。」王爺轉身招過如熙,從她懷抱的一堆盒子中拿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給面前的小丫頭。
  
  「謝謝十三少,十三少每次都來給紅兒禮物。」這個叫紅兒的丫頭欣喜的接過錦盒,一迭聲的道謝。
  
  「因為小紅是小美女啊,將來長大後一定會長成大美人的。」送了禮物還不算,王爺還去摸小丫頭的頭髮,簡直就是個要推倒小LOLI的色狼大叔。
  
  「咯咯咯……」如此露骨的恭維,讓小丫頭一臉通紅掩口直笑,如熙大翻白眼,心想這王爺真是飢不擇食。
  
  旁邊的郎孜暗暗搖頭,王爺的形象在如熙面前已經全數完蛋了。
  
  紅兒帶著客人們穿過正廳走遊廊來到一個二層的小樓前,小樓臨水而建,這個園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水多橋多山多,讓如熙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當年第一次前往女院的感覺。
  
  「十三少來了,小姐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奴婢進來吧。」紅兒將王爺三人帶到這聽風閣後就退了下去,換了一個年紀略長的綠衣小婢出來迎接。
  
  「嘖嘖嘖,幾個月不見,小翠越發的可人了,來,這是送你的禮物。」王爺又從如熙抱著的禮物中拿了一個稍大點的盒子塞給那個小翠。
  
  「奴婢多謝王爺,請進吧。」這小翠年歲比那紅兒大,氣質也沉穩一些,沒有像那個紅兒一樣嘰嘰喳喳,是個懂得禮數的丫頭。
  
  小翠打開門,引領三人進去。
  
  進門也是一個小廳,但只做了短暫停留,郎孜和如熙把手上的禮物放在小廳的桌上後,小翠帶著三人從左邊一道側門進了內堂,豁然眼前一片開朗,一條外廊就建在水面之上,簡直就像是一條觀景長廊。
  
  外廊盡頭是一個手執團扇身穿淡紫色衣裙的美人,正看著水面發呆,身前已經擺好了桌椅,想必一會兒的酒宴就在這裡進行。
  
  「七姐。」王爺招呼一聲,逕直過去,在那美人身邊坐下。
  
  「十三,你來得慢了,知道今天要來我這你昨晚上還敢出去瀟灑?」美人略為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帶著幾分慵懶,還蠻悅耳的。
  
  「七姐,您可要體諒弟弟,連著幾個月,弟弟都快要成和尚了。」沒想到王爺在一個美人面前竟然講這種諢話,王爺的形象在如熙心中已經降到谷底了,難怪宮裡的那些人一講起有關於王爺的事都是大皺眉頭。
  
  不過,王爺竟然叫她七姐,這到底只是一個稱呼還是真實的輩份?
  
  「這可不行,你身子剛好,還得小心點。郎孜,看好你的主子,別讓他再去那種地方。」
  
  「是,七小姐。」
  
  「這個就是十三新收的丫頭吧?長得到是不錯。」那美人目光一轉,看向了如熙。
  
  「如熙見過七小姐。」既然都點到自己頭上來了,如熙也不好再做啞巴,行了個禮後又退回到郎孜身邊。
  
  「真是難得啊,十三也會有用貼身丫頭的時候。」七姐莫取笑弟弟了,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這丫頭好歹也是皇后跟前的紅人,你一句話就得了來,還不知道是誰逼不得已呢。」
  
  如熙心裡一緊,皺了皺眉,隨即明白過來這七小姐必定也是皇家中人,說不得正是七長公主,難怪郎孜說這七小姐的姓氏不能在外面告訴她。她姓商,王爺也姓商,雖然商姓並不少見,但畢竟現在是國姓,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會很容易給有心人留下馬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皇家的孩子,男女各自排行,互相獨立,皇長子未必就是大公主的兄長,大公主也未必就是皇長子的姐姐,但「長公主」一定是指皇帝的姐妹。
  
  王爺既然這麼喊,那這七長公主的年紀一定比王爺大了,只是不知道好好的一個公主不在宮裡呆著,跑這清州來幹嘛,而且看她的髮型,顯然還是待字閨中,皇家怎麼會容許有個年紀這麼大了還不嫁人的公主?
  
  「掃把星」!
  
  如熙腦海中猛然閃過郎孜說過的那三個字,心裡也恍然大悟,雖然是長公主,但也畢竟是個女孩,頭上有這麼個外號,縱使是公主也是找不到人可以下嫁的。只是這外號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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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姐,酒菜都準備好了,要端上來嗎?」王爺落座後,小翠奉上香茗然後就下去了,這會兒又過來。
  
  「端上來吧,十三少走了這麼遠的路過來,肚子想必也餓了,開飯吧。」
  
  小翠又匆匆下去,不多會兒的工夫,她帶著一眾手裡端著托盤的美婢回來,婢女們將托盤裡的酒菜放置在小桌上,小翠在旁邊支應著,讓小小的桌子擺下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同時還擺下了四副碗筷。
  
  「都坐吧,在我這裡不用拘禮。」七長公主沖如熙招手。
  
  如熙猶豫了一下,沒動身,主子吃席哪有下人同桌的份,可是再看郎孜,他已經在下首坐下。
  
  「這裡不是宮裡,沒那麼多的講究,看,郎孜都坐下了,你也坐吧。」「謝七小姐。」七長公主都這麼說了,如熙不好再推辭,於是在郎孜身邊的位子坐下。
  
  「十三,你的丫頭可沒調教好啊,都這麼久了,怎麼還這麼拘束?你是不是在她面前說我什麼壞話了?」七長公主又把火力對準了王爺。
  
  「呃……七姐,弟弟怎麼可能會講您的壞話呢,弟弟敬重姐姐還來不及呢。」十三王爺很是尷尬,他與如熙之間的僵硬關係正是他一直以來努力要改進的,可惜到現在為止依然是失敗,但天地良心,他可真沒講過七姐任何一句壞話。
  
  如熙惴惴不安,左看一眼王爺,右看一眼公主,再看一眼郎孜,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公主。都是郎孜說的這公主性格脾氣都不太好,她不想一時失言而撞槍口上。「哼,我還不知道你。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七長公主伸出纖纖玉指一下一下的戳著王爺的腦門,王爺不躲不閃。乖乖讓她戳。
  
  「如熙,你是好孩子,告訴我,他們倆個是不是經常撇下你自己出去找樂子?」
  
  「呃……」如熙看看王爺又看看郎孜,郎孜繼續地面無表情。王爺卻是瞪著的她的,於是如熙搖搖頭,「沒有,七小姐。」
  
  「真沒有?」七長公主眉毛高高挑起,擺明了不信。
  
  「真沒有。」如熙繼續搖頭,就算有,也只有昨晚。
  
  「難道昨晚他們還帶了你去憑欄院?」七長公主大為驚詫,心想這倆小子好大地能耐啊,竟然帶著小丫頭逛妓院。她居然都沒有得到消息,難道鴇母巫婆的眼神不行了?
  
  「憑……憑……憑欄院?」如熙壓根就沒聽過這個名字,一下子有些結巴。雖然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一家妓院,但已經晚了。本來就包得不是很嚴地包子漏了餡了。
  
  郎孜以手撫額。透過身體與桌面的間隙看著腳下的地面,這地磚的花紋還真漂亮;王爺則抬頭看天。嗯,天下的雲彩好白,好像棉花糖,好想咬一口哦,汪汪。
  
  「哼哼,那他們就是經常甩開你單獨行動,怪不得呢。」七長公主斜睨著王爺,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好像又抓到了王爺什麼把柄地樣子。
  
  「也……也沒有經常,就只有昨晚上。」事到如今,如熙也只能說實話,她沒法再在這個公主面前給她的主子打什麼掩護了,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哼,有一就有二,十三什麼德性我最清楚了,簡直就是沒女人就不能活。不過也難怪,十三因為以前的某種原因,從來不用貼身小廝和婢女,郎孜能跟在他身邊也是托了他侍衛長的身份,這冷不妨的突然多了個你,他自己也需要時間來習慣,嗯,我可以想像你們這一路過來的氣氛是怎樣的。可是他們男人去的地方也的確不好帶你去,不過沒關係,要是他們再撇下你自己找樂子,你就上這來,我帶你去尋咱們女人地樂子。」
  
  「呵呵,好,七小姐。」如熙摸摸額角,目光一直在往王爺身上瞟,笑得很虛,這公主是當著王爺的面挖牆腳啊。
  
  「七姐,沒有這樣的,當我地面撬我牆角?」拿著筷子正準備對桌上的燒雞下手地王爺很無奈地看著身邊的公主。
  
  「有什麼關係,許你找樂子,就不許我們找樂子了?」公主毫不客氣地拿起手上還沒放下的扇子敲上王爺的腦袋,王爺又不能閃躲,挨個正著。
  
  「找樂子誰不會?郎孜,明天給我約心怡坊的頭牌去遊湖。」王爺脾氣也上來了,找樂子誰不會,明天就找個好樂子。
  
  「是,少爺。」
  
  「如熙,明天你跟我去山上祈願。」公主也和王爺槓上了。
  
  「啊?」
  
  如熙左看王爺,右看公主,不敢應聲。
  
  「哼!」王爺和公主互瞪一眼,然後齊齊轉頭,只給對方一個後腦勺。
  
  再看郎孜,卻差點把如熙給嚇得跌下椅子。
  
  郎孜正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碟子上的各種骨頭都堆了小半碟。
  
  如熙瞪大了眼睛,無比崇拜的看著郎孜,這可真牛啊,兩個主子抬槓,這做侍衛長的卻在一邊吃得這麼起勁。
  
  「走了一上午你不餓嗎?」吐掉嘴裡的一塊魚骨,郎孜終於有空照顧一下身邊的同伴了。
  
  「啊……」如熙貌似已經失去了正常的語言能力,只能發一些單音節的聲音。
  
  「吃吧,他們經常這樣,不用管他們,每回見面都得這麼鬧上一會兒,在這裡你不要有任何拘束,放下那些世俗的規矩,該吃吃該喝喝,照顧好自己就行。」聽聽,這是一個侍衛長能說的話嗎?
  
  「快吃,吃飽了再看他們掐架。」郎孜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到如熙碗裡,催促道,聽語氣他似乎拿公主和王爺之間的對抗當成了一齣戲看得來勁。
  
  「哦。」既然郎孜都吃了那麼多了。如熙也不客氣了,豁出去了,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大雞腿上牙就啃。
  
  「嗯,好吃。」那隻雞是烤出來的。皮焦肉嫩,而且不知道加了什麼調料,吃在嘴裡有一股淡淡的甜,口感挺特別地「好吃就多吃點,真是可憐孩子。這一路上肯定沒吃好,看你那尖下巴,肯定是瘦的。」公主轉過臉來給如熙夾菜,如熙惶恐端碗接過。
  
  王爺在邊上大翻白眼,這一路上他們三人都是吃的同樣地東西,她要是因為吃得不好瘦了,那他不是也一樣?怎麼沒見關心一下?
  
  郎孜目不斜視,始終埋頭大吃,對於這兩位主子之間的衝突。這麼幾年來他都見怪不怪了,就算他們倆人吵得口水橫飛,也不會對他地食慾有任何的影響。
  
  如熙也學郎孜。不敢再插入那兩人無謂的抬槓之中,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不過這後來飯桌上到是太平了。那兩個主子也不鬧了。都吃起東西來。不過也是,他們要是再不動筷子。桌上的菜就要進了另兩個人地肚子了。
  
  摸摸肚子,如熙是飽了,估計身邊的郎孜也一樣,王爺和公主嘛就不清楚了,可能他們只吃了個半飽。既然他們都不介意,那如熙也樂得裝憨。
  
  綠衣婢女小翠領著一眾美婢又跟幽靈樣的從如熙身後冒出來,將桌上的殘杯冷炙撤掉,然後兩個婢女一邊一個兜著精美的桌布一掀,就將桌布連同吃剩的殘渣一併給帶走了,留下乾淨的桌面,再後面又有一個婢女送上四杯茶水。
  
  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暢,不知道演練過了多少遍才有了如今這般的熟練地配合。
  
  如熙知道,吃完了飯,接下來就該談正事了,可是什麼正事竟然她也可以在這裡邊喝茶邊聽,這明顯是允許她參與其中討論的架勢嘛。
  
  小翠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個封口的信封交到公主手中後又再度退下,整個觀景長廊只有他們四人,除了湖上地時而掠過水面的飛鳥外,一片寂靜。
  
  信封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裡面裝了多少頁紙,七長公主親手撕開信封,將裡面地文件取出展開,果然是厚厚一沓,交給王爺。「這是所有有關岳夜鳴的消息,可能還有遺漏,但這已經是目前所能查得地最詳細的消息了。」
  
  「不可能吧?兩個月就只查到了這些?戴叔的水平下降了哦。」王爺半開玩笑的翻翻手中的資料,用最快的速度粗粗瀏覽一遍。
  
  「那個岳夜鳴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沒有來歷沒有師承,也查不到他的祖宗十八代,只能查到他在江湖中出現後所做的一些事,能收集到這些資料戴叔已經盡了力了,不要不知足。」七長公主又拿扇子敲一下王爺的腦袋。
  
  「可是這些事有些我都知道啊,而且我還和他接觸過呢,我要的是他現在的行蹤。」王爺真是一目十行,那麼多張紙的資料他竟然這麼快就過了一遍。
  
  「那沒有,自從海捕文書一發,他人就像蒸發了一樣,滿世界都撈不著人,六扇門的人也不都是吃乾飯的,再加上還有賞金獵人這些暗地裡的勢力,這麼多人忙了兩個月卻硬是沒有找著他一根頭髮,所以戴叔認為此人要麼善於隱匿,要麼善於易容,在大家為了找他疲於奔命的時候,他卻仍舊悠哉的行走江湖。」
  
  「那最近江湖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江湖哪天不發生點事?但這些事都有來頭,所以不太可能是他做的,而且在這種時候,他好不容易藏起了自己,不可能又自曝蹤跡,那就沒有隱藏的意義了。」
  
  「岳夜鳴?是不是那個戲弄了什麼郡主的男人?」王爺和公主正在交換信息,如熙卻悄悄地跟郎孜咬耳朵,這種八卦新聞宮裡也有流傳,只是具體內容不太清楚,所以如熙聽得有些糊塗。
  
  「那個郡主是三王爺的二女兒,至於是不是戲弄現在也不好說,只聽王爺一面之詞不能下這個判斷,不過郡主為了這個傢伙要死要活、鬧得王府裡不得安寧是真的。」
  
  「那個郡主多大年紀?」
  
  「跟你差不多吧,反正也是到了差不多要出閣的年紀了。」「那個岳夜鳴多大年紀?」
  
  「20歲出頭,猜測大概在25歲上下。」王爺聽到了郎孜和如熙之間的嘀咕,插了進來。
  
  「那個岳夜鳴長得很好看嗎?把個小郡主迷成那樣?」
  
  「岳夜鳴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人送外號憂鬱劍客,因為他使劍,而他的眉宇之間帶了一種抹不掉的憂鬱氣質,再加上他長得不錯,武功又好,雖然是個花叢高手,但江湖中不少年輕女子都鍾情於他,勾搭個單純無知的小郡主輕而易舉。」
  
  花叢高手?
  
  如熙不禁望了望王爺,一下子脫口而出,「少爺剛才說的與他有過交道,不會是吃花酒的時候吧?」
  
  「噗哧……」七長公主突然肩膀巨顫,用扇子擋著臉,轉過身、彎下腰、趴在自己腿上,悶笑不止。
  
  郎孜也臉沖外,握拳放在唇上輕咳一聲,然後又轉回來坐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雖然他極力控制面部表情,但還是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在不自覺的顫動。
  
  王爺的臉色又紅又白,磨牙聲大的其他三人都能聽到。
  
  如熙見自己又闖禍,趕緊拿起茶杯裝作喝茶的樣子,寧可數著茶杯裡有多少茶葉,也不敢再抬眼。
  
  「好了好了,不許笑了,談正事。」七長公主笑夠了,直起腰來,但話裡還是有一絲抹不掉的笑意,「十三,有了這個丫頭,你以後的日子不單調了。」七長公主還是要再調侃一下才過癮。
  
  「七姐!」王爺要抓狂了。
  
  「好了好了,真的不鬧了,咱們沒有時間來討論十三和岳夜鳴他們兩個哪個人在女人堆裡更吃香。」七長公主還是想笑。
  
  「七姐,你要再這樣,那弟弟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七長公主拉住作勢要站起來的王爺,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呼吸,又恢復到剛才那般的正經神色。
  
  郎孜也已經恢復正常,不愧是侍衛長,自制力就是高人一等。
  
  茶杯裡的水都喝乾了,如熙也只好放下杯子,正襟危坐,發誓再也不亂開口了。
第13章
  
  「如熙你來說,你對這事怎麼看?」
  
  「奴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熙打算只做聽眾,偏偏有人就是要她發言。
  
  「七小姐,奴婢沒什麼可說的,這事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始末的。」
  
  「就是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會有最直接的反應,說來聽聽,讓我們也拓寬一些思路。」
  
  「奴婢不敢,說出來難免惹人笑話。」
  
  「不笑不笑,集思廣益嘛。」
  
  「呃,奴婢以為,既然人家是郡主,那肯定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天天能往街上跑的,她們這種身份的人能去的場合就那麼幾個,這個岳夜鳴怎麼就那麼好運的正好和郡主遇上?而且還成功的讓郡主衷情於他?」既然做主人的想聽實話,如熙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他們讓她坐在這裡的意思就是想讓她發言的。
  
  「沒錯,我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岳夜鳴出現的時機很有問題,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能去京城,可是人家郡主一個月也難得出一回門,他這都能撞上,這也太巧了。」七長公主贊同如熙的意見。
  
  「所以不排除他是故意的。」郎孜補充一句。「故意?一個武林人士找上郡主幹什麼?他不會不知道這事一旦讓王爺知道了他會沒有好果子吃的吧?他好歹也是混江湖的人,官民不兩立的規矩不用人教吧。」
  
  如熙撇撇嘴,覺得這個叫岳夜鳴的男人動機不單純,很可能後面跟著什麼陰謀,要不然他幹嘛去算計人家郡主。明知道郡主的背後是王爺。所以奇怪就在這裡,沒人知道他去接近郡主是出於什麼動機,偏偏事發之後他就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找著人。」公主很認同如熙地說法,雖然她所說的這些東西當初他們也都提出來了。但對於一個丫頭來說,能想到這層已經很不容易了。溫家有三個女兒,怎麼就獨獨教育出了這麼一個人才……
  
  「呀!」如熙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了?」另三人給嚇得一陣緊張。
  
  「奴婢想那個岳夜鳴是不是衝著王爺去的?或者說他有什麼計劃要實施,需要一個引子,也可能是想通過郡主來觀察和試探什麼。反正我不相信他是單純地衝著郡主去的,一個小郡主能給他地東西有限,而王爺就說不定了。」
  
  「而王爺的背後還有皇上……」十三王爺接上如熙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但他一個江湖中人又是為什麼要去算計王爺呢?而且又為什麼一定要通過郡主這一層呢?」七長公主皺起了眉頭。
  
  「所以應該還是觀察和試探吧,通過試探王爺和皇上對這件事的反應,觀察些什麼東西,而他消失的原因肯定就是目地已經達到,所以暫時隱匿,並不一定就全是因為被全國通緝而不得不躲起來。」
  
  十三王爺、七長公主和郎孜三人看如熙的眼神立刻不對勁了,這哪是一個剛從宮裡出來的丫頭會說的話。他們都很清楚。如熙在宮裡這一年多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政治上的事情,但現在卻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像是戴叔手下專門受過一定訓練的探子似的。條理分明。「怎麼了?奴婢說的不對嗎?」見三人眼神不對,如熙又慢慢的靠向椅背縮起肩膀。
  
  「不。你說地很好。還有什麼看法一併說出來吧。」七長公主的眼睛放光,王爺是探究。郎孜則像是又重新認識了一回如熙一般。
  
  「奴婢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無法知道他要試探地是什麼?為什麼他要找上皇家?是以前有什麼恩怨嗎?難道說先帝那會兒辦過什麼冤案,岳夜鳴是當時漏網的苦主?」
  
  「這不可能,我們查過,先帝那幾十年是辦過一些大案子,砍了不少人地腦袋,但以岳夜鳴地年紀來推算又合不上。」
  
  「沒錯,一身好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這得從小練起,但當年地那些案卷裡面都沒有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再說了,只有主犯才上刑場,家眷通常都是被流放或者被貶為官奴。」王爺做進一步的補充解釋給如熙聽,讓她多瞭解一些背景。
  
  「沒有年齡相仿的男孩子,那也只能說明岳夜鳴可能不是主犯的直系親屬,但並不能說明他不是受到牽連的苦主,若是被牽連的家族,也許漏掉一個兩個也不是沒可能的。」「漏掉一個兩個小女孩的話我相信,但男孩子不太可能,官府清點人口的時候是要拿家譜和族譜做參考的,哪有幾歲的男孩子都不上家譜和族譜的?就算是庶出的男孩也是要上譜,除非是未被承認的私生子。」
  
  「但既是沒有未被承認的私生子,那他就沒有理由、沒有立場、也沒有義務和責任為自己的家族向王爺或者皇上復仇,所以肯定不是因為當年的什麼冤案,而是另有原因。」
  
  王爺和七長公主兩人一搭一唱,顯然,如熙所說的這一層的可能性他們也已經想過查過並排除了。
  
  「那奴婢也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理由了。」如熙雙肩一垮,有些洩氣也有些放鬆,不用絞盡腦汁硬冒充情報人員了。
  
  「還是要找到人才行。」郎孜左手手指下意識的敲打著椅子腿,「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個江湖浪子、憂鬱劍客竟是個隱藏身形的高手。」
  
  「也不一定,所謂大隱隱於市,說不好他也許正坐在哪棵老樹的樹蔭下曬著太陽呢。」如熙撓撓下巴,像是自言自語,「又不是什麼犯下殺人放火大案的窮凶極惡之徒,一個老江湖了,偶爾做些違背常理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但就是這種偶爾違背常理地行為。也已經足夠讓別人疲於奔命卻一無所獲。」七長公主扇扇扇子,說不出來的優雅,瞟了一眼身邊的王爺。微笑地眼睛裡透著股子幸災樂禍的味道。
  
  「七姐,說得你好像很期待那個人不要被抓住似地。」
  
  「喲。我可沒有這麼說過,不要把你的臆想橫加在我的身上。」七長公主又是一下敲過去,貌似這公主有拿扇子敲人腦袋的習慣,真是個暴力的公主。
  
  如熙看著這姐弟兩個嘻嘻哈哈地,剛才分析案情的那點緊迫感蕩然無存。
  
  於是如熙輕輕的踢了踢郎孜。湊到他的耳邊,「實話告訴我,這趟下來是不是真的要抓那個人?」
  
  「當然要抓,通緝令都已經貼遍了全國了,不可能收回來的。」
  
  「但是這樣耗費人力的去抓一個行蹤不定的江湖人物值得嗎?就算抓回來又怎麼處置呢?」
  
  「那是刑部的事。」郎孜給了個毫無意義地答案。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要在我們面前嘀嘀咕咕,有什麼話當面說出來。」被七長公主「修理」了一下的王爺故作嚴肅的看著自己地兩個貼身侍衛長和丫頭。
  
  郎孜和如熙趕緊分開,正襟危坐。像學堂裡正在接受先生教育的學童。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說來聽聽,不要躲在下面嘀咕個沒完。」
  
  「沒說什麼。少爺,如熙只是好奇岳夜鳴地身份。」
  
  如熙也跟著連連點頭。她沒說王爺和公主地壞話。
  
  「如熙。過來,坐我身邊來。」七長公主向如熙勾了勾手指。
  
  沒得拒絕。如熙只得搬著椅子挪到公主身邊坐下。
  
  還沒坐穩,就被公主一扯衣袖,身子一歪,倒向公主,公主左手扶著如熙的肩膀,右手拿扇子擋著臉,與如熙咬起耳朵來。「你是不是猜測王爺這趟下來地真實目的並不是抓那個岳夜鳴?」
  
  如熙一下坐直身子,張大了嘴,驚訝的看著公主。
  
  這公主是會讀心術還是怎麼著,這都能讓她看出來?難道她的心理活動都很不成熟的全部體現在了臉上了嗎?不至於吧?
  
  如熙疑惑的摸摸臉。
  
  「小姐怎麼知道?」因為咱們都是女人。」七長公主扔下一句不知所謂的話,又轉頭去欺負王爺。
  
  而如熙卻對公主幾乎要五體投地,這真的是郎孜說的性格脾氣都不太好的公主?明明就是個精明得可怕的女人!
  
  「好了好了,現在說正事了,大家都嚴肅一點,不要再鬧了。」十三王爺躲過了七長公主新一輪的襲擊,清咳兩手,用手拍拍桌子。
  
  如熙要暈倒,如果接下來要談的才是正事,那之前談的又是什麼?廢話嗎?還是說只是看看她是否有資格坐在這裡的一種試探?
  
  郎孜沖如熙使眼色,示意她坐回他身邊,於是如熙又吭哧吭哧的搬著沉重的雕花木椅挪回原位,雖然就一米多不到兩米的距離,可這椅子也忒沉了,而且還得輕拿輕放,如熙只差把這椅子當煤氣罐一般待遇了。
  
  七長公主突然拍了拍雙手,如熙還奇怪,這裡這麼空曠,她拍手給誰聽啊,聽得見嗎?
  
  可這念頭剛出來,小翠就從如熙身後冒出來了,把如熙給狠狠的嚇了一跳。這個小翠難道是鬼魂不成,走路一點聲音沒有,神出鬼沒的。
  
  小翠是來給大家換茶的,她放下四杯新茶,然後帶走了已經喝得差不多的舊茶,再次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如熙背過身子一直目送小翠的身影完全消失並且確定不會再出現了之後才又轉回來,做出好學生樣,等待著王爺或者公主的發言。
  
  公主和王爺居然也好耐心的一直等著如熙的精神狀態恢復正常,敢情他們倆剛才都看到了如熙被嚇著的樣子,還真是體貼的主子。
  
  「咳咳,好了,現在談正事,今天談過的內容不要讓第五個人知道。」
  
  「是,七小姐。」郎孜和如熙異口同聲,王爺也點點頭。
  
  「根據這兩個月的調查,岳夜鳴的確沒有躲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依他好色的本性,我們的探子遍訪了他經常出沒的那幾個青樓,沒有發現他的行蹤,雖然也有出手大方的陌生客人出現過,而且點的都是當紅頭牌,但是卻沒人可以確定是不是他。」
  
  王爺輕輕的扳著手指關節,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昨天才抒解了自己憋了多日的慾望,可那個岳夜鳴卻在背著通緝令的情況下仍舊可能死性不改,這讓王爺覺得很是鬱悶。
  
  「他只去青樓嗎?」如熙好奇發問,畢竟有些關於岳夜鳴的背景資料她還是很缺乏的。
  
  「對,他雖然好色,但他從來不染指良家婦女,所以他這次招惹郡主的行為才如此讓人費解。」
  
  「他哪來的錢天天泡在這種地方?頭牌的渡夜資可不便宜。」如熙嘟囔著。武俠小說的經驗,頭牌那都是鴇母的搖錢樹,可不是到市場上買豬肉。
  
  「噓,這是一個秘密,在他浪子的外表下的另一個秘密,很少人知道。」七長公主故作神秘的笑笑,把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於是成功勾起了如熙的好奇心:「什麼秘密?」
  
  「他是一個賞金獵人。」
  
  「啊?」
  
  「沒錯,而且是個很有口碑的賞金獵人,因為他專抓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這種任務高風險但也高報酬,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這個身份罷了。」
  
  「怪不得那些賞金獵人都抓不到人呢,原來他自己就是賞金獵人,他知道那些同行的心理和行為習慣,他也知道哪些同行會是他的對手,所以說同行是冤家啊,此話一點不假。」如熙恍然大悟。
  
  「除此之外,這些江湖人物還都另有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獨行俠一般的賞金獵人是很難完成任務的,他們也需要人為他提供線索。但是行有行規,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外人很難獲得更進一步的消息,所以我們也無法從這方面查起。」七長公主也歎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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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先假設好了,我們現在假設他是個易容高手,那麼他能做到在易容成一個陌生人時他的一些小習慣也能跟著改變嗎?當他是岳夜鳴的時候,他有一些什麼容易讓人辨認的標誌嗎?除了他那憂鬱的氣質和好看的臉蛋之外。」
  
  「他好穿白衣。」三個人的聲音,三個聲部,聽著真優美。
  
  「這也算?少爺也好穿白衣呢。」
  
  「他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白衣,十三好歹還有別的顏色的衣服。」
  
  「那他的衣服有什麼特點嗎?他都穿什麼樣的料子做的衣服?」
  
  「他只穿瑞兆祥綢布店的上等綢緞料子做的衣裳,從他出道以來,就沒見過他穿過便宜貨。」
  
  見?
  
  如熙心中的一汪清潭被扔下了一顆小石子,蕩起層層波紋,七長公主也見過這個岳夜鳴?
  
  「喜歡附庸風雅的年輕公子哥兒都愛穿一身白衣,岳夜鳴這習慣不能算明顯標誌。那除了白衣呢?他既然是劍客,那他的武器是什麼樣子的?武器應該是最明顯的個人標誌吧?」
  
  王爺眼角抽搐一下,「喜歡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兒愛穿白衣」?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刺耳和彆扭。「他的武器沒人見過,見過的人據說都已經死了。」王爺和郎孜都一臉嚴肅,岳夜鳴那高絕的武功才是王爺真正頭疼的原因所在,就怕如果一旦逼急了他的話,難保不會大開殺戒,儘管那個人之前所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
  
  「不會吧?人死了他拿什麼去領賞?」
  
  「人頭。要不怎麼說他專接那種最高風險的任務,這種亡命之徒生死不論。死地活的都是一樣的賞金,所以長時間以來官府與賞金獵人之間就達成了一種默契,見人頭給錢。反正抓活地回來以後也是要砍腦袋的。而且關在牢裡還要提防同夥劫獄,死了還更放心。大家都省事,畢竟賞金獵人押著一個大活人上路也是要冒很大風險地。」
  
  「他有這麼厲害?」
  
  「那當然,行走江湖,難免不與人結怨,能活下來並打出名號的都不是什麼平庸之輩。」
  
  「我還以為他就是個有點祖產又會點花拳秀腿的花花公子呢。」
  
  「他要真是個這樣的人就好了。也用不著我拖著個病弱的身子親下江南了,就是因為他身份不一般啊。」王爺揉揉後腰,故作虛弱狀,被七長公主很鄙視地飛了一眼。
  
  「昨晚上你可生猛得很,一點都不病弱啊。」
  
  如熙張口結舌,扭頭看著郎孜,用眼神詢問,「昨晚上難道王爺是現場直播?」
  
  郎孜搖頭否認。
  
  十三王爺一副被嚴重打擊的無奈狀,「七姐。有點分寸好不好,這還有個丫頭片子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面子裡子早就不存在了。在我面前你少裝君子。」
  
  十三王爺徹底昏倒,只是短短幾個月沒見。七姐的脾氣更見古怪。一定要想辦法把她嫁掉,免得她在某一天變成一個怨婦。
  
  如熙端杯喝茶。充耳不聞,聽見也當沒聽見。
  
  「哎,這事會不會是個誤會?也許岳夜鳴只是在抓人的時候與郡主相遇,岳夜鳴並不知情,而只是郡主的一廂情願?養在深閨的郡主有一些英雄情節也是人之常情嘛。」茶果然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如熙又想到一個可能。
  
  「什麼樣的亡命之徒敢到天子腳下去作亂?」
  
  「要是有這樣的人進了京,還輪不到岳夜鳴這樣地賞金獵人出手,府尹就會先動手拿人,不要小瞧了京城的城防軍,他們的戰鬥力可是一流地。」
  
  公主和王爺一人一句,反駁了如熙提出的那個不可能地可能。
  
  「也許那個倒霉傢伙只是想著最危險地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呢。」
  
  「不可能地,除非那人發燒燒壞了腦子,京城對於那些人來說永遠都是最危險的,光是城門口的盤查他們就不是那麼容易能通過的。」
  
  「得,一切又回到起點,還是要找到岳夜鳴才能知道他為什麼要去京城、又是怎麼與郡主相遇、他是否知道後面出了這一團亂子。」
  
  「他就是一隻耗子,只有他找別人的份,還沒有人能找他的,這事不能急,反正都過了這麼久了,再過一陣子,等風聲沒有這麼緊了,他自然又會冒出來,抓他不必急在一時,就像他抓別人一樣,獵人總是比獵物更有耐心。」
  
  瞧王爺說的,好像這個岳夜鳴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一般,說得這麼輕快。
  
  不過也的確是需要耐心,岳夜鳴的賞金並不高,因為他的罪名是調戲良家婦女,算不上罪大惡極,又是要活口,對於那些已經習慣於只帶任務目標的腦袋上路領賞的賞金獵人來說,並不是個好完成的任務。
  
  何況岳夜鳴本身也是個武功高強的賞金獵人,同行相忌,那些有實力能與岳夜鳴一較高下的賞金獵人不願出手、水平差一些的大部分又有自知之明不會去趟這混水,這也是一直找不到岳夜鳴的一個原因。
  
  「那我們的真正目標?」如熙始終惦記著公主的那句「正事」,既然抓捕岳夜鳴只是順帶一提,那真正的正事又是什麼?
  
  七長公主覺得她越來越喜歡如熙這個丫頭了,雖然這是第一次見面,而且時間還不到兩個時辰,但並不妨礙她喜歡這個聰明的丫頭,如熙合了她的眼緣。
  
  「我們的真正目標是尋人。」
  
  「尋人?什麼人?是男是女?多少歲數?為什麼事要找這個人?」如熙不帶換氣的問了一連串地問題。「尋一個在十幾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年輕男子,根據時間推算,他大概與岳夜鳴的年紀相當,他是當年一樁懸案地唯一倖存者。」
  
  如熙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當年只是個小男孩?!男大也十八變哦,這也太難找了!」
  
  「所以,咱們才找了他很多年。」
  
  「那他當年最後出現的地點在哪?有去過他當年生活地地方尋訪嗎?」
  
  「問題就在這裡。他之所以會倖存下來,就是因為他從小就被送進了師門習武。沒有與父母在一起,所以當他的一家遇害的時候,這個男孩逃過了一劫。」
  
  如熙摀住了自己因為吃驚過度而張大的嘴,竟然是滅門慘案,「也就是說現在的線索僅僅是知道他自幼習武。但因為他父母雙亡,所以沒人知道他地師門所在?」
  
  「就是這樣,我這幾年幾乎走遍全國,結交了不少武林人士,明著暗著費盡心思的打聽下來,都沒有人有叫歐陽冶鳴的師兄弟,也不排除他為了自身安全而隱姓埋名。偏偏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到現在已經山窮水盡,想不出一點辦法了。」
  
  如熙面色凝重的緩緩起身。向七長公主和十三王爺鄭重行禮,「奴婢只是一個丫頭,如此機密之事不是奴婢可以在一邊聽的。還請少爺和小姐允許奴婢迴避。」
  
  王爺和公主肯定不是主動下來尋人的,他們背後一定有皇上的意思。而且王爺說他找了幾年。那麼也可能是當今聖上剛一繼位他就開始了這個行動,又或者是先帝還在世時就已經開始了。
  
  能讓廟堂上的掌權者如此重視地人。想必這個人的出身不一般,那個遇害的老人很有可能是國之棟樑,而且還是個很得君心民心地棟樑,所以皇上才費這麼大的力氣找這個孩子。
  
  既是棟樑,又是非正常死亡,作為一個皇上器重、百姓尊重地官員來說,不太可能是被強盜殺人越貨,強盜膽子再大也不敢打劫這樣地官員,而且最後還殺死對方,這更加不可能,那只會給強盜自己惹來滅頂之災。
  
  那麼唯一且最有可能的就是政見不同地政敵為了肅清擋在路上的阻礙而殺人滅口,為了保護這個孩子的安全,皇上才不能放榜尋人,因為只要那個孩子一露面,他就可能被殺害他父母的幕後主使派來的殺手再度滅口縱使那個孩子自幼習武,但雙拳難敵四手,殺手殺人是不會講究什麼規矩的,一切以完成任務為終極目標,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不被殺死也得被累死,只要精神稍一鬆懈,死亡立刻降臨,有什麼冤屈跟閻王爺投訴去吧。
  
  即使那個孩子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京城,可要見皇上畢竟還需要一些手續,敢派殺手刺殺國之重臣的人必定自身位置也不低,很可能也是個身居高位的人,那麼那個孩子的名字肯定也要報到他那裡,殺手就會在下一刻出現。
  
  而不能大張旗鼓的找人還有另一個原因,這個幕後主使肯定也在找這個孩子,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對他是個莫大的威脅,他更迫切需要先一步斬草除根,說不定他現在就在後面等著做一隻黃雀。
  
  想到此,如熙背上一片冰冷,這種事關國家機密的事她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她的第二次生命不能消耗在這種事情上面。
  
  「無妨,既然一開始沒讓你迴避,那現在也不會讓你離開,既然你是十三的貼身丫頭,那我們就要信任你,如果打著事關重大的幌子讓你迴避的話,也許會讓我們錯失很多機會,說不定什麼重要線索就是你發現的。」七長公主這話講的實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這丫頭本身就是個未解的謎。
  
  「七姐說的對,既然帶了你來,又讓你坐在這裡這麼久,就是要讓你知道我們目前面臨的狀況,我不希望出現因無知而拖大家後腿的情況。」
  
  「你的確是個少見的聰明丫頭,思想很成熟,但表面上卻又看不出來有半分城府,我們並沒有講出深層次的背景,可你已經全部想到,這樣的思維能力在同齡人當中相當難得,就算是鶯歌讓她來分析局勢都不一定能講得頭頭是道,而她還是自小就跟在皇后身邊的。」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奴婢也是經過生死的人,不能跟鶯歌姐比,鶯歌姐比奴婢能幹多了。」「但在這裡,在十三身邊,不需要像鶯歌那樣的丫頭,我們需要的是聰明的、懂事的、知道替主子著想的、真正會辦事的人,而不是像鶯歌那種只知伺候主子卻不知天下事的蠢笨丫頭。」能做皇后的丫頭,那智商至少是正常的,而鶯歌怎麼著也稱得上聰明伶俐,但在七長公主眼裡,卻只得蠢笨的評語。
  
  「可是奴婢……「好了,坐下吧,不要再說什麼要迴避的話了,你聽了這麼多,你以為你已經能脫身了嗎?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皇上賞賜給十三的貼身丫頭,就算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那些有目的的人會相信你嗎?」
  
  都說實話最傷人,七長公主的實話讓如熙打了一個寒戰,心裡糾結著又重新落座。
  
  「如熙,你是我的丫頭,我讓你做什麼你沒得選擇,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老實坐著,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否則我即刻讓人送你回宮。」王爺又跟著添一把柴,如熙額頭一滴汗滑過臉龐。
  
  王爺的話半真半假,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爺是不會將如熙送回宮的,他還要解開如熙身上的謎呢。可如熙此刻無法分辯,只得戰戰兢兢的坐著,不吭一聲。
第15章
  
  「如熙,把你的擔憂說出來,你怕什麼?」看到大棒起效果了,七長公主又再給顆棗,柔聲問道。
  
  「奴婢……奴婢不想做螳螂。」似是鼓足勇氣一般,如熙囁嚅著。虧得這裡安靜,否則那三人還都聽不太清楚。
  
  「啪!」王爺突然大力的合上手中的扇子,「我也不想,七姐也不想,沒有人想,但黃雀既然已經有人做了,我們也只能做螳螂了。」
  
  「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是好幾隻螳螂,而黃雀卻只有一個,它能抓誰呢?」
  
  「黃雀可以召集同伴。」
  
  「但那樣卻會惹來捕鳥人張網捕捉的,再多的黃雀又如何,一個都逃不掉。」
  
  如熙微愣了一會兒,然後無聲的笑了,而且笑得還很燦爛,唇紅齒白,洋溢著青春的美感。
  
  「奴婢懂了,謝七小姐指點,奴婢不再害怕。」放下了心裡的包袱,語氣也輕快起來。
  
  「本就不需害怕,不過我能理解。」七長公主也笑了,她的笑就更顯優雅和成熟,與她身後的水面配合在一起像極一個風景。
  
  「好了好了,既然沒有後顧之憂了,咱們趕緊回到正題上來,不要耽誤時間了。」王爺用手中的扇子敲敲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到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除了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就沒有別的線索,還要小心不讓別人捷足先登,這也太難了吧?」如熙兩手一攤,無能為力。
  
  「要不怎麼說現在已經山窮水盡。」
  
  「難道就沒有人再知道有關那個孩子的線索了嗎?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麼關鍵的線索?」
  
  「沒有了。誰會把送自己孩子上山學藝地事到處跟人講,就連那孩子的舅舅也是在事後才知道的。」
  
  「嗯?外孫被送走,外祖一家都不知道地?」
  
  「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生活在鄉下。在那孩子出生幾年後都相繼去世,只剩一個在軍中的舅舅。孩子當年被送走地時候,這個舅舅正在前往北邊換防的路上,三年後回來才知道外甥已經被送走了,結果在那舅舅開始憧憬外甥將來進入軍中接他的班時忘了細問外甥師門的具體位置,等到後來出事了才想起來這外甥八成是找不回來了。」
  
  如熙一腦門子的瀑布汗。雖說當兵地都是大老粗,可粗成這樣也是世間少見。怪不得找了這麼些年都沒有一點線索呢,這比大海撈針都艱難萬倍啊。
  
  「咱們也不能一個個的武林門派都上門詢問,人家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子,肯定不會配合,而這天下各個門派多如牛毛,其中還有隱世的門派,一個字,太難……」
  
  這王爺被太陽曬昏了頭吧?
  
  「可是沒有線索咱們也無從找起啊。找岳夜鳴都比找這個孩子容易。」
  
  「但怕的就是那個孩子學藝出山下來報仇啊。反正他孤身一人,做事沒有顧忌,只要他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他的身世。」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小時候的名字叫歐陽冶鳴,現在叫什麼不知道。他極有可能改名換姓行走江湖。」
  
  「歐陽冶鳴。岳夜鳴,年紀相仿……」如熙撓撓耳朵。似還有話說,卻意猶未盡,不知如何表達。
  
  「從名字上看的確有諧音之處,但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
  
  如熙鬱悶之,原來王爺和公主早就想到這一點了,白浪費口水。
  
  「那怎麼辦?!」如熙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既然沒有一點辦法,那坐在這裡討論來討論去的幹什麼?享受夏日陽光?
  
  「難道那個孩子就沒和他那個舅舅聯繫過嗎?」這話才講完如熙頓感自己才是那個被太陽曬昏了頭地,要是有過聯繫,還犯得著這麼大費周折的尋人嘛。如果那個孩子現身,對那個舅舅的人身安全也是一種潛在威脅吧,那只黃雀肯定不會放過機會地。
  
  王爺和公主面無表情,一種失敗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奴婢沒轍了,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了,聽天由命吧。」如熙自暴自棄一般的往椅背上一靠,揉頭。
  
  「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找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需要地關鍵線索就會自己蹦出來呢。」王爺地目光始終在如熙的身上打轉,他心裡有種預感,這最關鍵地證據似乎就與這個丫頭有關。
  
  如熙被王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弄得全身發毛,有些驚恐的回望過去,然後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啪!」七長公主的扇子功果然了得,那用絹帛做的棕竹團扇在公主手裡就像把稱手的武器,指哪打哪,王爺的額頭與扇子上的仕女再度來了個親密接觸。
  
  王爺迅速起身走到旁邊的欄杆處,離這暴力的七長公主遠點,同時也讓坐得發麻的屁股休息一下。
  
  七長公主鄙視的飛了王爺一眼,喝茶。
  
  如熙看了看坐在自己左邊的郎孜,對他的沉默是金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只要沒人主動與他說話,他竟然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這觀景長廊上又是一片安靜,沒一人說話,不是看風景就是喝茶,再要不就像郎孜一樣如老僧入定一般。
  
  如熙也悄悄的向七長公主告了個假,原路回屋,找到在那裡等候侍候茶水的小翠,去方便了一下。
  
  等到再回來,這一下午接收到的混亂信息也漸漸的理了一個頭緒出來。
  
  岳夜鳴不知什麼原因招惹到了郡主而被全國通緝,但由於他本身就是一個頂尖的賞金獵人,所以難以將他成功抓捕歸案。必須得等他自曝行蹤。
  
  歐陽冶鳴是當年一樁懸案地唯一倖存者,可卻下落不明,現在急切需要將他尋回。尋回原因暫時不明,這是國家機密。
  
  這兩人年齡相仿。名字也諧音,但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兩人是同一人。這樣看來,這一下午討論的結果就是除了讓她知道了王爺此番下江南的目地之外,沒有其他更有價值的收穫。
  
  這兩個人都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從人海中找出來地,不知道王爺後面的行程要如何安排?
  
  「七姐。天晚了,我先回去了,這事這聽天由命吧,反正上頭也沒要求限期完成。」如熙剛回到那觀景長廊就聽到王爺向那七長公主告辭。
  
  「嗯,所以你才這麼逍遙自在。」七長公主也是無所謂的表情,目光一轉,看著站在一側的郎孜,「郎孜,盯著你的少爺。別讓他經常去那些地方,他現在最好還是靜養。」
  
  「是,七小姐。」
  
  王爺在邊上想抗議。被七長公主拿眼睛一飛,又閉上了嘴。好男不跟女鬥。哼。不去就不去,清州府又不是只有憑欄院這一家青樓。
  
  「心怡坊也不許去。否則我就把夜鶯許配給藩台做小妾,她能坐上今年花魁地位子,藩台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七長公主欣賞玩弄著自己形狀優美的指甲,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心怡坊可不是你的!」王爺要跳腳,那個色老頭竟然敢跟他搶夜鶯?
  
  「哼,整個清州府誰人不知憑欄院和心怡坊是死對頭?你居然還去給她們送錢?你前腳進心怡坊的門,我立刻就把夜鶯送藩台府去,你信不信?」七長公主又和王爺槓上了。
  
  「心怡坊又競爭不過你,你是官妓,她是民妓,再有巫婆在,水姨這輩子都贏不了。」
  
  「去去去,別水姨水姨的叫那麼親熱,你好像跟她有多熟似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除非你能直接從這裡踏水去對岸,我就相信你已經完全康復,清州大大小小所有妓院你隨便去,我再不攔著。」
  
  「不就是從這裡踏水過去嘛,有什麼難地,以前又不是沒有踏過。」王爺給七長公主激的真的一撩衣擺往腰帶裡一掖,右腳蹬在欄杆上,就準備起跳。
  
  「少爺!」如熙驚呼。這個湖面很寬闊,湖裡種滿蓮花,沒有可以借力地地方,難道真的有水上飄這種輕功?
  
  「少爺?」郎孜皺眉。他也不贊成王爺冒這個風險,雖然幽伯醫術高明,但治療並沒有完全結束,王爺現在還是一個需要休養才能恢復健康地病人,所以他直接伸手就把王爺給拉了下來。「跳啊、跳啊,只要你能平安到對岸,我明天就安排夜鶯與你一同遊湖。」七長公主揮舞著扇子像個拉拉隊員一般手舞足蹈,只是怎麼聽怎麼就種挑禍地味道。
  
  十三王爺眼睛一亮,就要掙開郎孜。
  
  「少爺少爺,還是不要冒險了,您現在不宜做這些激烈的動作。」如熙也幫著拉住王爺,不讓他為了女色而衝動害了自己。
  
  「什麼話?放手!我就不信我跳不過去。」
  
  如熙當然拉不住王爺,一下就被他甩開,蹬蹬蹬地連著倒退幾步才穩住身子。
  
  而郎孜也不敢使太大的勁死抓著王爺不放,於是王爺左掙右脫,還真被他甩脫了郎孜的控制。
  
  然後在郎孜搶上來再抓他之前,左腳在地上一點,身子如只白色的鷂子一般輕盈的掠出長廊,直撲湖對岸。
  
  如熙難以置信一般的睜大了眼睛,什麼叫身輕如燕,今天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湖裡只有蓮花和小魚,沒有任何可以下腳借力的地方,而王爺竟然直接拿那些隨風搖曳的蓮花當跳板,這等輕身功夫叫如熙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少爺!」郎孜突然疾呼一聲,迅速起跳,順著王爺剛才跳躍的路線就追了上去。
  
  如熙看得茫然,不明白郎孜幹嘛突然緊張。但隨即她也猛的攀上欄杆,身子極力前伸,想看得更清楚。卻被七長公主拉著肩膀給拽了回去。
  
  「當心點,這湖可深。」
  
  郎孜是直接踏水去追趕王爺。速度更快,幾個起落就已到了王爺身後。
  
  而就在王爺即將到岸的時候,他氣力用盡,眼看著終點就在眼前,他卻身子一歪。向湖中掉去。
  
  幸好郎孜迅速從後面趕到,閃電出手,在空中一把撈住王爺下墜地身子,帶著他平安落到對岸。
  
  「我的乖乖,少爺和郎大哥的武功都好高強啊。」如熙咋舌,她能猜測到郎孜一定身懷絕技,但沒想到王爺竟然也是箇中高手。
  
  「這有什麼,只要他不那麼好色,他地武功會更好。」七長公主頗不已為然。扇扇手中的扇子,美目溜溜一轉,打算賴賬。
  
  「走。我們過去。」
  
  七長公主當然沒有帶著如熙也這麼飛過去,兩個人都是從正常地道路繞了一個老大的圈子過來。此時王爺和郎孜早已經在這岸邊的水榭品著香茗歇了多時了。
  
  「你還坐這幹嘛。還不走?要不要我送啊?」七長公主執扇在胸,表情揶揄。
  
  「我等著和你約定明天與夜鶯遊湖的時辰啊。」王爺翹著腿。一副風流公子哥的流氓形象,心裡則在想念著那猶如海棠花一般地夜鶯。
  
  「沒有,你明天老老實實的跟我去拜神吧。」
  
  「憑什麼?我明明過來了!」
  
  「哎哎哎,你搞清楚,你是郎孜帶過來的,又不是你自己跳過來的,傷沒好還逞能,當心癱瘓一輩子。」七長公主夠惡毒的,這樣詛咒自己弟弟。
  
  「騎個馬都能摔成重傷,真是沒有見過比你還笨的人了。」
  
  「不去,我要夜鶯。」王爺也賭氣。
  
  「不行,不去也得去,否則我就把夜鶯送人。」七長公主的威脅手段真是令人「發指」。
  
  「憑什麼?!要去你自己去就是了,反正你也嫁不出去,去多少次都是白搭。」王爺更讓公主想狠揍他一頓,最好揍得他從此不能人道才算解氣。
  
  「這一定是老天爺對我的考驗還不滿意,所以我更要誠心祈禱,明天早上早點過來接我,聽見沒?」
  
  「不要,好遠,起不來,我要睡覺,你自己坐車去就是了,反正每月你都要去一次的,就你這長相,也不用擔心會遇到危險。」
  
  「這怎麼可以?我雖然不是什麼傾國傾城,也不是什麼美若天仙,但最少也是如花似玉,你怎麼忍心讓我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去人多地場合?」公主把手背放在額角,做弱不禁風狀,倒還有那麼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
  
  王爺的白眼翻得都不見得瞳仁,弱女子?你要是弱女子?那這天下就沒弱子女了。
  
  心裡老大地不樂意,可是卻拗不過自己的這七姐,身為皇家人,至今仍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也是個不幸地可憐人。
  
  「好啦好啦,老時間,我明天一早過來接你。」
  
  「對嘛,這才乖。大門在那裡,好走,不送了。」七長公主一晃扇子,柔弱氣質蕩然無存,扇著手裡地扇子,轉身,揚起一陣香風,灑下一串歡暢的笑聲,漸行漸遠。
  
  「走。」王爺起身,手裡地折扇在手指間轉了一圈,沖身側的郎孜和如熙一揚頭,「去醉仙樓,今天不醉不歸。」不准去妓院,難道還不准喝酒?哼!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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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故人
  
  第1章
  
  醉仙樓是清州府第一大酒樓,酒醇菜香,服務周到價格昂貴,因此一般的小老百姓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這裡漸漸的就成了上流人士交流聚會的場所。雖然人流量小,但來的客非富即貴,掌櫃的仍然天天有可觀的收益。
  
  而作為一座會走路的金山,清州府的所有高檔消費場所的經營者們沒有不認識商十三少的,所以當王爺剛剛出現在醉仙樓的門口,就被眼見的店小看見,掌櫃的也過來問候請安,王爺在樓下食客羨慕、疑惑、嫉妒的目光中走上樓上雅間,醉仙樓的招牌菜和招牌酒緊跟著就端了上來。
  
  在這醉仙樓就跟在雲來客棧一樣,王爺在雅間吃酒,郎孜和如熙也被店小請到另一間雅間慇勤招待,酒菜隨便點。
  
  如熙吃得很痛快,高檔酒樓的菜色就是不同凡響,用料極其考究,貴也有貴的道理。所以她很喜歡王爺給的這個福利,嗯,是個體恤下人的好主子。
  
  三人酒足飯飽,但王爺仍不想回客棧休息,長夜漫漫無從打發,於是帶著郎孜和如熙慢慢溜躂到了夜市。
  
  夜市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夏季的夜市最受百姓歡迎,是普通百姓最喜歡去的場所,就算不為買東西,也可以找一個涼粉攤坐著,吃一碗爽滑香甜的涼粉,也不失為消暑納涼的好方法。
  
  剛在醉仙樓吃了一肚子的雞鴨魚肉,此時再來一碗涼粉,消積化食,真是妙不可言。
  
  吃罷涼粉,王爺帶著二人直接就從夜市這頭逛到那頭。自從重生到這個世界,還是頭回在晚上逛街,夜市也是頭次來。所以如熙對於這夜市上出售的各類商品的興趣最大,東張西望就沒個停的時候。
  
  只是每次動了念頭想買件什麼小玩意兒地時候。都會被王爺的扇子敲在腦袋上,然後聽到一聲低語,「不許給我丟人。」
  
  屢次被打擊,如熙也只好放棄,幹過眼癮。想起還在王府的時候,管家給她拿來新衣服時說地也是這話。不過當走到街尾的時候,如熙還是買了幾塊手帕,王爺眼角抽搐了半天,手上地那扇子在手裡轉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敲下去,放了如熙一馬。
  
  逛完了夜市,時間也晚了,三人這才回客棧,也不知道帶路的王爺是不是故意的。他竟然是從煙花巷借的道,說是走這裡回去更近,但如熙認為王爺也是藉機會過眼癮的。
  
  這煙花巷就是那讓天下男人都心癢之地花街柳巷。兩頭各通往一條大路,生死對頭的憑欄院和心怡坊。一個在巷頭一個在巷尾。佔地最大,屋舍最多。姑娘最美,價格最貴。
  
  王爺三人從巷尾進去,當先經過的就是心怡坊,在門口當班的龜奴一眼看到王爺就上前招呼,可被郎孜冷冰冰的眼神一飛,龜奴的腳跟轉了個彎,去招呼跟在王爺身後的客人。
  
  王爺哀怨的看了一眼郎孜,又透過大門看了看裡面的鶯鶯燕燕們,摸摸鼻子,收回目光,繼續向前。
  
  現在夜色正好,正是男性荷爾蒙分泌正旺地時候,家裡的黃臉婆讓人倒盡胃口,這裡的姑娘鮮嫩可口善解人意,自然讓他們流連忘返,樂得把荷包裡地銀子大把大把的往外掏。
  
  王爺一路目不斜視,那些看到一表人才地王爺都想上來拉住往自己樓裡拽地姑娘們一個個的都被郎孜地冷眼給嚇了回去。
  
  當走到憑欄院的時候,徐娘半老卻仍舊姿色猶存的鴇母巫婆親自到門口迎接,拉著王爺的衣袖,手裡的香帕時不時的晃一下,晃得如熙鼻子癢得難受,躲在後面拚命的打噴嚏。而王爺義正詞嚴的表示拒絕,拽回自己的衣袖,繼續向前走,到路口左拐。
  
  巫婆哈哈大笑,返回樓裡,去與人分贓,剛才她與幾個紅牌正打賭來著,看王爺會不會進來。那些姑娘都賭王爺一定進來,只有巫婆賭王爺不會進來,於是她一家通吃。
  
  大廳的一角,正與兩名女子調笑的一個白衣公子收回從剛才就注視著門口的餘光,叫來龜奴給他安排房間。兩名女子嬌笑著,一左一右的簇擁著這名公子跟在龜奴的後面,心裡計算著明天一早能從這公子這裡得到多少賞錢。
  
  回到客棧的王爺三人各自回房,隨便洗洗就睡下了,明天要起早,還是抓緊時間休息的好。
  
  好在三人都不是什麼會賴床的人,如熙是丫頭她不能睡懶覺;郎孜每天要早起練武,他更不能睡懶覺;就算是有資格睡懶覺的王爺,因為受到失眠症的困擾,他就是想睡都沒得睡。所以第二天天才亮,三人就已經收拾妥當,坐著當時來時的馬車前往雅情小居接人。
  
  七長公主那也已準備好,車子剛在門口停穩,裡面就走出一群丫頭,把手裡的各式盒子放進車裡,一下子就把車裡的空間給縮小了一半。
  
  七長公主穿了一身素衣,只在腰間繫了一條淡粉色的腰帶,綴著一個香包,人還未走近,一股淺淡的幽香就已經飄進了如熙的鼻腔。
  
  真是應了一句老話,女要俏,三分孝,七長公主這身衣服更顯她嬌俏艷麗,當真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一般。
  
  車裡東西太多,坐兩個人剛好,要再來第三個人那就會覺得氣悶,於是七長公主當然是與她的十三弟一起,小翠和如熙就只能坐在車後面的行李架上。
  
  一切就位後,充當車把式的郎孜輕揚馬鞭,車載著乘客出城直奔郊外的松山,那裡有一間據說不論求什麼都很靈驗的廟宇叫仁濟寺,而今天是十五,正是善男信女們朝山進香的日子,城門開得也比平時早。如熙認為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夠早的了。沒想到出了城才發現有人在城門剛開地時候就已經出城了,除了看到有徒步的香客,還看到不少驢車。裡面坐的也是前往松山地良家婦女。能用得起馬車的畢竟還是少數,養馬地花費比養驢貴多了。
  
  馬車的速度當然比驢車快。但這一行人又不趕時間,何況這沿途風景如畫,所以馬車也沒跑上速度,就用著只比驢車快一點的速度行駛著,讓車裡車外的人盡情欣賞著這沿途風光。
  
  松山離清州府並不遠。坐馬車小半天的工夫即到,可是仁濟寺在山頂上,香客們在山腳地石雕佛像前進香許願後,就必須沿著盤山青石階梯拾級而上,前往山頂的大雄寶殿。
  
  至於什麼時候能爬到山頂,就看香客們自己的身體素質了,所以這些香客們就要一大早出發,才能在下午關城門前趕回來。
  
  山腳下有知客僧,倘若是坐車來的香客。可以把自己的車交給知客僧代為保管,而不用擔心自己上山進香,車子隨後失竊的情況發生。
  
  七長公主是這仁濟寺的常客。她剛從車上下來,就有知客僧上前打招呼。然後引領著郎孜去停車。
  
  七長公主的丫頭到底往車廂裡放了多少東西如熙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除了七長公主,其他四人手上都拿滿了東西。就連王爺手上都提著兩個大食盒,難不成公主每次進香許願之後都喜歡在這裡野餐一次?
  
  四人提著大包小盒走出「停車場」,外面七長公主已經上完了香,正在山門旁等著他們,美艷的七長公主吸引了不少年輕公子地目光,每月這個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兒過來尋求艷遇的機會。
  
  站在山腳,看著沒有盡頭地朝山人潮,如熙倒吸口氣,這麼多人,就算是她沒有負重要爬上山頂也要幾個小時,何況現在懷裡抱著一個大包袱,不知道中午之前能不能爬上去。王爺心裡也發寒,他陪著自己七姐來過幾次,他知道這些台階有多少個,平時還沒什麼,可現在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否安全爬上去。
  
  於是,王爺突然放下手上的東西,也擠到佛像前燒了三支香,祈求神明保佑他不要爬到一半滾下山來。
  
  七長公主在旁,用扇子掩著嘴,笑得彎下腰,旁邊覬覦七長公主美色地公子哥兒們口水長流。
  
  王爺上完了香,五人終於隨同人流一起向著山頂上地大雄寶殿進發。
  
  小道上人流如織,登山速度受到很大限制,再加上手上都拿著滿滿的東西,爬起山來更加地辛苦,才剛轉過一個彎,如熙就覺得自己有些喘氣。
  
  再看身邊的王爺、郎孜和小翠,他們到是臉色如常,臉不紅氣不喘的跟在七長公主後面。王爺和郎孜是因為有武功在身,所以沒事,這個小翠怎麼也這麼厲害,難道她平日裡也經常鍛煉的?那她豈不是體質最弱的一個?
  
  懷裡的包袱總是往下面溜,如熙隔一會兒就要拉一下,手臂酸得難受,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如熙乾脆把包袱頂到了頭上,就像玩雜耍似的,拿腦袋頂著走,居然還成功了,包袱穩穩當當的坐在她的頭上,晃都不晃。
  
  當然,她也成功的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身邊的香客都像看稀奇一樣的看著如熙,而王爺那些人則直接無視,其實他們手上的東西也不輕,只是他們沒有如熙那麼搞怪罷了。
  
  千辛萬苦,五人終於抵達山頂,如熙氣喘如牛、一臉通紅、滿頭大汗、只想坐下來休息,頭上頂著包袱,雙手各提個大食盒;王爺兩手空空,哼哼嘰嘰,尾骨不舒服,由郎孜架著上來,但臉色正常;小翠分擔了郎孜一半的負擔;公主也只是氣喘,但還站得住;郎孜和小翠都一切正常,不像是爬了千級台階的人。
  
  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爬上山來的人香客們都各找地方休息,因為他們覺得衣衫不整氣息不勻的進去是對佛祖的不敬。公主在人群裡左鑽右突,找到了一棵無人佔據的大樹,招手讓其他人過去,如熙用最後一點體力奔過去,放下身上的負擔後,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小翠打開她手裡的包袱,裡面是兩個小馬扎,七長公主接過一個坐了,王爺沒接,他倚著樹站立,郎孜在旁邊扶著他的身子。
  
  七長公主興致很高,歇過了氣後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進殿,王爺說什麼也不奉陪,他寧可在樹下呆著,只讓如熙一道跟去。
  
  於是如熙拿起她負責的包袱,再拿上郎孜帶上來的那些東西,隨同七長公主和小翠一起進殿。
  
  其實帶著大包小裹來拜山的香客大有人在,他們進了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帶來的東西獻給寺廟,然後去功德箱放下香油錢,最後去上香、求籤、解籤。
  
  七長公主是仁濟寺的熟客,寺裡大小僧人都認得,而且七長公主出手大方,每次捐功德都是一張大面額的銀票,然後每次都能得到一頓齋飯招待。
  
  齋飯每月都要吃一次,少吃一頓也不會怎樣,何況外面還有人等著,七長公主脾氣再古怪也還不至於把自己的弟弟晾在外面曬著大太陽,而她則在寺廟裡吃得清淡可口的齋飯,手足之情她還是在意的,於是七長公主婉拒了執事的邀請。
  
  求的簽與以往沒什麼區別,都是一些雲山霧罩似是而非的謁語,七長公主求的是姻緣,簽上只說她今生有機會,但機會尚未到來,還需耐心等待。
  
  這要換了旁人,說不定會覺得洩氣,因為這實在是太飄渺了,機會什麼時候才能降臨?要是一輩子呢?可七長公主卻樂滋滋的把簽紙小心的裝入荷包揣入懷中。
第2章
  
  外面的王爺已經等得不耐煩,打開了一個食盒正在吃,他是真的來這野餐的,不過現在也已經是中午了,大雄寶殿外面有不少的香客都在吃東西,所以也不差他一個。
  
  七長公主叉著腰走過來,她在裡面惦記著自己弟弟在外面等著所以拒絕了執事的邀請,出來卻看到這小子逍遙自在的不行,何止是鬱悶。
  
  「啊?你沒去吃齋飯啊?住持嫌你捐的功德少了?」看到七長公主這麼快就出來了,王爺也覺得奇怪。
  
  「去死,你這傢伙,枉我在裡面掛念著你,怕你無聊,你卻在外面自己吃上了。」七長公主抬腿就想踢,王爺趕緊閃。
  
  「打住,打住,邊上很多人看呢。」
  
  這話還真是有效,一下子就讓接近抓狂的七長公主冷靜下來,踢了一半的腿迅速收回,整理了一下頭髮,姿態優雅的在另一張馬扎坐下,小翠連忙打開另一個食盒,伺候茶水點心。
  
  這食盒是一個八寶盒,一層又一層,每層都放著精美的糕點,而從外面看,卻像普通食盒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裡面居然有這麼大的容積。
  
  兩個超大食盒裝了不少的美食,顯然是特意準備著給自己這五個人吃的,於是如熙領了她自己那份後也毫不客氣的找了個樹陰處坐下大塊朵頤起來,昨天買的手帕今天正好派上用場,用來墊屁股,也不怕弄髒衣服。
  
  食物都在七長公主那邊,王爺剛惹惱了公主所以這會兒不敢過去,只好跑去郎孜那裡搶他的食物。被七長公主鄙視了又鄙視,最後實在看不下去讓小翠給他拿了一份了事,而郎孜也另得到一份食物作為補償。
  
  如熙低頭猛吃。但其實她忍笑忍得很辛苦,沒想到一向張揚慣了的王爺在這七長公主面前乖的跟見了貓的老鼠似地。叫他往東不敢往西,這要傳出去豈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如熙。」
  
  「七小姐有何吩咐?」突聽到叫她名字,如熙趕緊抬頭「一會兒你和小翠去後殿撿幾顆相思豆來。」
  
  「是,七小姐。」聽到相思豆這三個字,如熙也起了好奇心。這個相思豆是哪種豆子呢?與地球上的相思豆有什麼區別呢?是籐生還是樹生呢?
  
  要知道地球上地相思豆雖然名字相似,實則各有不同,真正被情侶所鍾愛的相思紅豆學名叫孔雀豆,形似心臟,色艷如血,質堅如鑽。而另一種也叫做相思豆地,卻是毒性劇烈的一種毒物,比砒霜還毒,不過也有加工做成首飾的。只是沒有真正的相思紅豆那麼受人鍾愛。
  
  強烈的好奇心像貓爪子一樣不停地撓著如熙,如熙迅速的吃掉午餐,收拾好。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小翠就直奔後殿,惹得七長公主又是一陣嬌笑。跑進後殿。果真看到一株高大的樹木。樹下圍了不少人在樹根處尋找著什麼,男的女的都有。也有人盯著樹枝上掛著一掛掛的紅色果子,手裡拿著小石子,想要打一掛下來。
  
  看到這樹如熙就愣住了,這相思樹與地球上的那個有明顯不同,地球上的相思紅豆是莢果,也就是豆科植物地果實,果皮開裂後種子散落地上。而這裡的相思紅豆卻是直接就掛在枝頭,色澤鮮紅欲滴,分外惹人喜愛。
  
  看到有人從地上撿到豆子,如熙湊上去看個究竟,一看之下也立刻喜愛上了,她也立刻彎著腰在地上找了起來。
  
  運氣還真不錯,在一處不顯眼的草叢裡,如熙撿到了一顆,於是拿在手裡把玩研究起來。
  
  這豆子比豌豆大些又比黃豆小些,雖然生長方式不同,但這相思豆地形狀去與如熙所知道的相思紅豆是一樣地,色艷如血、形似心臟、紅而發亮、色澤晶瑩,至於是不是質堅如鑽、不蛀不腐、永不褪色則需要時間來檢驗了。
  
  「這個顏色不好,是還沒有成熟就被風雨打下來地,還是不要了。」
  
  如熙手上這顆豆子顏色已經很艷了,小翠還說顏色不好,如熙也只好扔掉,看著小翠撿了個小石子準備打樹上的紅豆。
  
  從小翠提著東西爬上山來一點都不氣喘地樣子如熙就猜這個小翠八成也是身俱武功的,所以一看到小翠撿石子,如熙立刻就跟著她轉,她讓她站哪她就站哪,拿方手帕攤在手上,等著一掛鮮紅的豆子從天而降。
  
  小翠手裡拈著石子,左右看了看,趁著沒什麼人,內勁一吐,石子勁射而出,擊中樹枝,樹枝一陣劇烈擺動,然後一掛可愛的豆子就被晃得脫離了樹枝,直直的落了下來,被如熙接個正著。
  
  數一數,這一掛豆子起碼有十數顆,交到小翠手裡,她一番挑挑揀揀就少了一半,然後又撿顆石子再繼續打,打下來再挑揀,接著再打、再挑揀,如此不斷反覆。
  
  幾番挑揀下來終於攢到了幾十顆形狀大小色澤都完美的相思紅豆,小翠用一方絲帕小心的包好揣入懷中,然後又撿了顆石子。
  
  「相思紅豆做的首飾可是咱們清州府女子的最愛,還有專門的外地客商到這裡來收購,不過要數最好的相思紅豆就只有這仁濟寺的這棵相思樹了,現在正是盛果期,等到立了秋之後這果實就不好了,你頭回來,給你帶些禮物回去送人。」
  
  「謝謝小翠姐。」七長公主都20多歲的人了,她的貼身婢女肯定不會與如熙一般年紀,如熙走到哪都是最小的那個。
  
  為了節省時間,小翠手裡扣著幾顆石子,手腕一抖,同時射出,如熙站在樹下手忙腳亂的接著。沒有接中掉在地上的豆子一摔就散了架,滾得到處都是,如熙又忙著一粒粒的撿起來。難免也有旁人跟著來湊熱鬧。
  
  「別撿了,再給你打過就是了。」如熙撿豆子地那狼狽樣讓小翠都覺得好笑。
  
  「好。等一下,這顆我一定要撿到。」
  
  滿地的相思紅豆,如熙盯上了一顆最漂亮的,剛撿起來,不防備被別人撞了一下。手一鬆,這豆子又掉了,而且一滾老遠,如熙不想錯過這顆豆子,立馬就追了上去。
  
  可這豆子忒會滾,如熙連追幾步都沒追上,直到豆子撞到了一個香客地腳才停下來。
  
  看到對方撿起了豆子,如熙趕緊跑上前去,希望能要回那顆豆子。
  
  「咦。公子,是你呀,上次真謝謝你了。那天都沒來得及跟你道謝。」見到對方是個年輕的白衣公子,雖然手裡並沒有拿劍。但如熙還是認出了對方。正是那天她在街上迷路時碰到地那位劍客。
  
  「姑娘也是來燒香許願的?」這劍客微一愣神,也很快認出了如熙。於是點頭還禮。
  
  「是呀,陪小姐來的,正給她撿豆子呢。」如熙只看了對方一眼認出對方之後,目光就一直放在對方拿著豆子的那隻手上。
  
  「拿去吧,別再掉了,別人撿到的話可不一定會還給你了。」看到對方那期盼地目光,年輕公子將豆子還給了如熙。
  
  如熙大喜,彎腰致謝,「謝謝公子。」
  
  直起身子後如熙發現自己貼身戴的玉珮從領口掉出來了,趕緊一把握住,沖對方歉意的笑笑,轉身就跑了,邊跑還邊把玉珮塞回領子裡。
  
  而那白衣公子卻如瞬間被雷擊中了一般,呆站在原地,大腦裡一片空白,暫時失去了全部的思維能力,倘然這時有人刺殺他,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應。
  
  那邊如熙已經回到小翠身邊,小翠已經又給她打了幾掛豆子下來,挑了顆粒飽滿的給她留著,然後帶著如熙去了樹旁的一個小屋,那裡不少人手拿豆子在門外排隊,不過等的時間不長,進屋的人短短幾分鐘就出來,所以雖然前面排了好幾個人,但如熙並沒有等得不耐煩。
  
  等輪到如熙和小翠進去,如熙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就是把自己剛拾的相思紅豆拿給屋裡地僧人唸經,念過經文的紅豆就有了靈性,可以保佑佩戴者幸福安康、趨福避害。幾分鐘後,儀式結束,兩個女孩道過謝,小翠又拿出一張銀票交給僧人,然後從屋角的桌子上拿了一根尺把長地褐色樹枝,再次向僧人道謝後與如熙一道離去。
  
  「小翠姐,這樹枝是幹什麼用的啊?」
  
  「這是相思樹地樹枝,為了讓樹長得更好,每年僧人都會將一些老枝剪下來,香客買去後做成簪子,再嵌以相思紅豆,那就是大戶人家地女眷們最愛的首飾,自戴或者送人都合適。」
  
  如熙摸摸懷裡揣著地紅豆,心裡想著這寺廟的僧人還真是生財有道,一根老枝就換一張銀票。
  
  七長公主那裡也已經收拾好了,帶上山來的東西大都已經捐給了廟裡,現在手邊就只有兩個空了的食盒和兩個小馬扎,下山的負擔可比上山要輕鬆多了。見到小翠拿回來的老枝,七長公主拿在手裡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時不時的揮舞兩下,倒也有那麼點虎虎生威的味道。
  
  「走走走,趕緊下山,去滿月樓吃飯。」
  
  「不去!」王爺沒有任何預兆的大叫一聲,嚇周圍人一跳。
  
  「沒得拒絕,不去也得去,淚哥兒可想你好久了,你可不能始亂終棄。」七長公主突的把老枝伸到王爺鼻子前面,威脅道。
  
  如熙心裡一陣惡寒,淚哥兒?這名字聽著不怎麼對味啊,那個滿月樓是什麼來頭?
  
  「郎孜,押著你家少爺走,今晚把媚娘賞你。」
  
  「七小姐,不用麻煩了,謝謝七小姐的美意。」郎孜也是一身冰涼,趕緊回絕。
  
  如熙聽得一頭霧水,雖不知道那個滿月樓是幹什麼的,但至少她知道了那個地方是這兩位男士都不喜歡的地方。
  
  還真是稀奇,居然會有王爺不喜愛的地方。
  
  「少爺,趕緊下山吧,時間不早了。」
  
  如熙好心解圍,卻換來王爺一瞪,「少爺,等咱們進了城再商量晚飯上哪吃也不遲,把時間都浪費在了山上,那晚上咱們可能就要露宿風餐了。」
  
  好吧,王爺承認如熙說的有理,晚飯的事等進了城再說,現在先回城,但他是真的不想去滿月樓啊。
  
  「如熙過來,跟緊點別走丟了,等進了城,咱們去醉仙樓,今天十五,醉仙樓有道招牌菜,一個月只有今天才能吃。滿月樓可沒好吃的東西,別聽別人亂說。」
  
  「是,少爺。」如熙是搞不清楚這滿月樓是怎麼得罪王爺了,反正王爺說什麼她照做就對了。
  
  「去去去,誰說滿月樓沒好東西吃,多少人到清州來都一定要去滿月樓。」七長公主揮舞著樹枝張牙舞爪狀。
  
  「那都是口味特殊的客人,我可是正常男人。」
  
  「那些客人怎麼特殊了?你有的東西他們不也一樣都有?」七長公主瞟了瞟王爺的某個部位,笑得很邪惡,「難道說你自覺你不如人?」
  
  王爺身子一縮,閃到了郎孜身後,「佛門重地,不要口出穢言,有辱佛門清靜。」
  
  「呸,你從來都不拜神求佛,少跟我來這套,快走,要是趕不上時間,我剝了你的皮蒙鼓面。」七長公主揮了揮手中的老枝,扔下一句威脅的話,轉身就走。
  
  「這麼凶,活該嫁不出去。」王爺嘴裡咕嚕著,心有不甘。
  
  如熙看看已經沒有一點氣勢的王爺,心裡輕歎一聲,自動自發的拎起地上的兩個食盒,等著王爺出發。
  
  直到七長公主和小翠已經快走到石階邊,王爺才磨磨蹭蹭的動身,能走多慢走多慢。
  
  「少爺,要是咱們落後了,小姐把車子駕走了怎麼辦?」
  
  「呀,不好,那個女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的,快追!」聽了如熙的提醒,王爺跳起腳來就跑,三個人一陣風似的直追走在前面的七長公主。
  
  在他們的身後,大雄寶殿的正門前,一位白衣公子正從裡面邁步出來,剛抬起頭仰望天空,卻瞬間瞳孔縮小,目光牢牢鎖定在提著兩個食盒急步下山的如熙身上,雙拳漸漸握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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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三王爺追得及時,沒讓七長公主有機會獨自駕車回城,五人爬上馬車,郎孜一甩馬鞭,馬車悠悠的順著來路回程,而此時路邊也已可看到一些回程的驢車。
  
  七長公主還嫌馬車速度慢了,一個勁的催郎孜快點,而王爺又與七長公主唱反調,讓郎孜慢些。
  
  因為意見不統一,兩個人在車廂裡又互相挖苦諷刺起來,當然,勝利者仍然是七長公主,證據就是馬車的速度加快了。
  
  回城後,馬車先在雅情小居門前停下,七長公主要先回去換身衣服,她今天穿的這身衣服只在她進山上香的日子才穿。
  
  既然是要重新換衣服梳妝打扮,那肯定是費時甚久,因此大家一起都在屋裡喝茶等待,王爺還順便調戲一下進進出出的小丫頭們。半個時辰後,煥然一新的七長公主終於款款出來,艷而不俗的色彩反襯出七長公主嬌嫩的肌膚,如此一個美人,怎麼會一直嫁不掉呢?
  
  如熙始終糾結於公主嫁不掉的謎題之中不得脫身。
  
  王爺沒得選擇,被七長公主硬是給拽上了馬車駛往滿月樓。
  
  滿月樓很深,這是如熙的第一個印象。滿月樓也是處在一條街的頭上,車子停下,店小熱情出來迎接,然後帶著他們穿過大堂去了後面的院子,走了一進又一進,每一進都是風景各不同的院子。雖然風景很漂亮,可是卻也走得人頭疼,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不過越往裡面走就越是隱蔽,除了看到一些極其美艷的男女之外。就見不到其他人,連個客人店小都沒有。
  
  如熙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家什麼黑店,叫他們這些人進得來卻出不去……
  
  再看王爺。他的表情也是多變的,如果在某個院子裡看到了美女他會非常流連。但倘若在某個院子裡看到個美貌地男子,那他下一秒一定是轉過視線充作視而不見。
  
  於是如熙就開始猜測這些男女都是什麼人,為什麼一個個都那麼漂亮,他們出現在這裡主要是做什麼。
  
  這樣胡思亂想也就忘記了其他,直到店小把他們都領到了目的地。一個種滿了夾竹桃的院子。
  
  院子裡就只有一間小屋,屋裡裝飾豪華,牆上地字畫和擺設的器皿都是名家名作或者是古董,在宮裡這麼些日子,這點鑒賞能力如熙還是有地。
  
  五人按照順序圍著圓桌坐下,七長公主點了酒菜,店小下去準備,然後有小丫頭送上茶水,再然後就進來了兩個美貌的年輕男子。
  
  一個左眼角下有一顆紅色的淚痣。年紀稍大點,另一個面色白皙但卻媚態十足,年紀也小。氣質都是介於男女之間。倘若蒙上面紗再走上幾步,還真一下子分不出來是男是女。兩人進來。柔柔一笑。還真有種勾魂攝魄的味道。行罷禮,走到王爺和郎孜身邊。剛準備挨著他們倆個坐下,他們兩人就像屁股底下點了把火似的立刻跳了起來,左躲右閃,不讓那兩個俊美公子接觸他們。
  
  「七小姐,莫開屬下玩笑,屬下沒有這特殊嗜好。」
  
  「難道公子是看不上媚娘?」那個膚色白皙地男子一副西子捧心狀,眉頭輕蹙,聲音清麗,不像是個已經十幾歲的男子。
  
  「如果公子不喜歡媚娘服侍,那讓淚哥兒來,可好?」那個左眼角有顆淚痣的男子放棄與王爺團團轉,媚惑的笑著,伸開雙臂就想攀上郎孜,而那媚娘則又轉向了王爺。
  
  郎孜腳步一閃,奔到了房門口,一副要不顧主子死活自己溜之大吉的模樣。
  
  如熙端著茶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她基本上能夠猜到這兩個男子是什麼身份了,真沒想到這七長公主不但開妓院,還開象姑館,實在是太牛了。
  
  王爺也不堪騷擾,避開媚娘的糾纏,動作迅速的往門口撲去,如熙也趕緊放下杯子準備起身走人。
  
  七長公主笑得趴在桌上抬不起頭,拍得桌子「砰砰」作響,她就是喜歡看這十三弟被淚哥兒追得滿屋子亂轉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站住!誰准你們走的?給我老實坐下,否則我立馬就把夜鶯送藩台府上去。」
  
  一句話就成功地讓已經準備跨出房門的王爺收回了腳,咬牙切齒的坐回了原位。
  
  淚哥兒立刻撲了上來,雙手順著王爺地肩膀輕輕向下,被王爺揪住手腕一把扔到旁邊椅子上坐著。
  
  而門口,郎孜已經很沒有形象和道德的拿如熙做擋箭牌,擋著一直要揪住他地媚娘,只要媚娘朝他伸手,他就把如熙往媚娘懷裡一送,媚娘就會退開,尋找新地下手的機會,然後郎孜又把如熙一送,媚娘就又再退開,如此不斷反覆。
  
  天哪,誰來救救她啊。
  
  如熙心裡也在喊救命,這七長公主這都什麼嗜好啊?!
  
  不想再玩這種老鷹抓小雞地遊戲,如熙看準時機,一把抓住媚娘的手,往身後一帶,直接將他推給了郎孜,媚娘也機靈,立馬將郎孜抱個正著,如熙也終於得已脫身。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身手。」七長公主拍著巴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被個像女子的男子抱得牢牢的,郎孜的臉色可堪比黑炭,王爺也好不到哪去,雖然淚哥兒不會再撲上來了,可總是在一旁對他動手動腳的,他也受不了,如果身邊坐著的是個美女那他到是可以享受享受。
  
  如熙端著茶杯坐在小翠身邊,中間隔著幾個空位置,離著那四人遠遠的,看著王爺和郎孜跟拍蒼蠅似的拍開身邊那兩人的手,覺得還蠻好玩地。覺出趣味來了,就是不知道七長公主幹嘛要這麼戲弄他們,還是說這也是七長公主的個人愛好?
  
  真是詭異的個人愛好……
  
  那邊四個人自顧自地各自糾纏。七長公主點的酒菜也一一送到,有那淚哥兒和媚娘在旁邊。這頓飯也吃得頗為熱鬧。為了不至於被不耐煩地王爺掀了桌子弄得大家都沒得吃,如熙毫不客氣的只顧自己埋頭大吃,王爺和郎孜他們那危在旦夕的貞操她幫不上一點忙。
  
  「十三啊,看看淚哥兒對你多好,你躲什麼呀。趕緊接過來啊。堂堂摘星樓的樓主親自服侍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
  
  「郎孜,別冷落媚娘啊,媚娘可是摘星樓地頭牌呢,多少客人砸重金都求不到媚娘陪席,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
  
  七長公主很邪惡的在旁邊澆油添柴、煽風點火,而那淚哥兒和媚娘也跟著舒展雙臂攬上王爺和郎孜的頸項,嘟著紅潤的嘴唇跟著湊了上來。
  
  對面,如熙和小翠已經打上賭了。小翠賭淚哥兒沒親到,媚娘親到了;如熙賭他們倆個都沒親到。誰輸了誰就用今天打到的相思豆給對方做一對耳墜事實證明,小翠比如熙更加瞭解王爺和郎孜的性格。王爺跳開沒讓淚哥兒親到,郎孜不敢駁七長公主的面子。黑著一張臉僵直著脊背。被媚娘親個正著,在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唇印。
  
  於是如熙輸給小翠一對耳墜。
  
  王爺躲開了淚哥兒的紅唇襲擊。捲著袖子過來如熙這邊要找她算賬,剛才與小翠商量打賭地時候,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麼膽大包天的丫頭不收拾收拾明天不就得上房揭瓦去了?
  
  「奴婢夜鶯見過十三少。」門口突如其來的一個像黃鶯出谷般地聲音救了如熙,讓她躲過了王爺的毒手,而王爺地怒氣也瞬間消失,猛地一個轉身,一副猴急樣就奔了過去。
  
  如熙探頭望去,門口立著一個一襲淡綠色裙裝、抹胸上繡著一朵水仙的妙齡少女,正甜甜地笑望著王爺,而王爺則牽著對方的柔荑往自己的位置上引,剛才被淚哥兒騷擾得氣急敗壞的樣子蕩然無存,現在看過去就像個體貼佳人的風流公子。
  
  這王爺變臉的速度真是比翻書還快啊。
  
  王爺有了夜鶯作陪,那淚哥兒主動讓座,換到了如熙身邊,媚娘依舊在與郎孜糾纏不清,從他們此刻的對話裡可以得知,媚娘正打算說服郎孜今夜去他的房間,而郎孜自然是抵死不從。
  
  淚哥兒坐到了如熙身邊之後就很規矩,該吃吃該喝喝該說話說話,禮節上也非常的得體,看著就像一個沒有不良嗜好的普通人一樣,七長公主說他是個什麼樓主現在看來倒也名符其實。
  
  如熙的前生雖然是個婦科大夫,但肛腸科裡有她的師兄弟姐妹,對肛腸科的某些病人的病因她也多少聽說過一些,那時她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人體結構是多麼的神奇啊!」
  
  現在身邊坐著這麼一個美貌的帥哥,雖然是從事特殊行業的,但並不妨礙什麼,相反有個帥哥在邊上,如熙胃口還更好,不是有個詞怎麼說來著?秀色可餐嘛!而對面王爺已經和夜鶯卿卿我我起來了,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互相餵酒喂菜,而他們倆人身邊的郎孜已經有了要掀桌子的衝動。
  
  如熙啃著一個魚頭看著眼面前的兩出截然不同的兩場戲,還真是過癮。
  
  於是如熙主動提出打賭,賭媚娘今晚能否成功把郎孜拖回房去。
  
  結果坐她兩邊的小翠和淚哥兒都異口同聲的表示否定,淚哥兒還主動爆料,說媚娘沒有成功過一次。
  
  既然是這麼篤定的答案,那這個賭局自然就不會再進行下去,必輸的賭沒有打下去的必要嘛。於是如熙繼續啃她的魚頭,興致勃勃的看免費戲。
  
  再看左手邊的七長公主,她也跟如熙一樣,手裡端著杯酒放在唇邊,要喝不喝的,兩隻眼睛只顧著看戲,嘴裡時不時的發出「哦呵呵呵呵」的笑聲。
  
  啃罷魚頭,如熙放下筷子,掏出手絹抹抹嘴,向小翠打聽能做相思豆首飾的店舖位置,反正王爺和夜鶯沒這麼快吃飽,她有的是時間與小翠慢慢聊。
  
  有夜鶯陪席,王爺心裡是滿意的,所以他非常希望這頓飯不要太早結束。可是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王爺再怎麼期盼能與夜鶯多相處一會兒,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所以當王爺被夜鶯灌下最後一杯酒之後,宴席結束了。
  
  完成任務的夜鶯、媚娘和淚哥兒分別向七長公主和王爺行禮後退下,王爺還意猶未盡,郎孜卻是疲憊不堪,應付一個媚娘比讓他對付十個敵人都累。
  
  「好了,天色已晚,大家就散了吧。十三,你的馬車我借走了,明兒還你,回去要早點休息哦。」看夠了戲的七長公主一副慈愛家姐的模樣,輕輕捏了捏王爺的臉,帶著小翠隨後離開。
  
  「咱們也走吧,今天一天過得真無趣。」王爺懶洋洋的起身,帶著二人出了房門,不過卻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走了另一條花徑,七拐八彎之後,很快就從一道偏門出來。
  
  走這個偏門的還有不少人,碰到一起後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有的喝多的,笑得就更加的猥瑣。
  
  十三王爺不太想與這些人打交道,急急的出了門,才低低的罵了一句,「都是一群色胚。」
  
  如熙心想,這不是把您自己也給罵進去了嗎?
  
  「少爺,您現在回客棧嗎?」
  
  「不。」王爺斷然拒絕,「今天一天都被那個女人戲弄,我帶郎孜出去散散心,你一人回去就好了。」
  
  「少爺打算幾時回來,奴婢好讓廚房備著熱水。」
  
  「子時前一定回去,你不用等我們了。還有,下次離那淚哥兒遠點,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他長得那麼漂亮……」如熙認為那個淚哥兒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王爺踉蹌幾步,做難以置信的痛心疾首狀,「這才幾天工夫啊,多好一孩子就這麼生生的被帶壞了,作孽啊!」
  
  如熙心裡惡寒,打個哆嗦,微微向外面挪了幾步,「少爺,奴婢就先回去了,您也早點回來,別在外面玩太晚。」
  
  說完,轉身溜之大吉。
第4章
  
  回到客棧,讓店小給她準備了洗澡水,順便交待他們十三少子時回來,讓廚房給他備著熱水,然後自己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等處理好自己的內務後,如熙也爬上了床。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雖然野餐很好玩,但也很累,所以她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兩刻鐘後,一個詭秘的黑色蒙面人影出現在如熙臥室的後窗,現在是初秋,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為了通風,窗子並沒有關嚴,而是開了一條小縫。
  
  人影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竹筒從窗縫裡伸了進來,下一刻就看到一縷青煙從竹筒裡飄出來,轉瞬消失,融於這個房間的空氣之中。
  
  外面的人收回竹筒,很有耐心的又等了盞茶工夫,然後才輕輕的將窗子完全打開,手在窗台一撐,動作利落的翻身進來,落地無聲無息,連一點薄灰都沒有濺起來,真是一身好輕功。
  
  之所以敢這麼大膽的潛入這個房間,就是因為他聽到了這個丫頭交待店小的話,知道那個少爺不會這麼快回來,所以他才有此行動,否則倘若那郎孜在的話,他是不敢如此冒險的,一旦與那「野狼」交上手,雖然不一定會吃虧,但也要糾纏一番才能脫身。
  
  儘管對自己的迷藥很有信心,但這人跳進房中後並沒有急於行動,而是迅速的蹲下,又停留了幾十秒,確定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緩慢而又謹慎的接近。
  
  伸手探了探床上的人的鼻息,又拉扯了一下頭髮,確認對方已經睡熟。就是打雷也吵不醒了,這才放心地掀開她的被子,解開她的衣領。
  
  衣領一解開。那塊綠色地小玉珮就跌了出來掉在頸邊,那人雖然竭力保持鎮靜。可是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房裡沒有點燈,但今天是十五,月色正好,月光明亮,加上練武之人地目力都比一般人強。所以當那人用兩指拈起玉珮,將那刻有字的一面朝上的時候,他還是藉著窗外的月色清楚的看到鎖狀地玉珮、雕刻的雲紋和上面的兩個陽文字體---「宛秋」。
  
  那人蒙著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下一刻就動作迅速的將一切恢復原狀,臨走之前又用那竹筒吹了一股青煙後才跳窗出去,並將窗子恢復原位。
  
  那是之前的迷煙的解藥,否則中了這迷煙的人得連續睡上十二時辰才能甦醒,或者被人發現用涼水潑醒。但這樣一來就會讓另兩人知道這屋子裡有外人潛入,所以該謹慎的地方一定不能怕麻煩。
  
  在這皎潔月光下潛入他人屋子要冒很大風險,這個雲來客棧並不如外面看起來一樣只是個普通地客棧。單不說那個掌櫃就不是普通人,這裡的店小也都個個身俱武功。幕後老闆的身份則更加地神秘難測。
  
  所以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個黑衣人藉著樹影地掩護悄然返回自己地房間,好在他住的是個上房。較為僻靜,只要客人不招呼,店小一般不會主動來敲門,加上現在也差不多是休息地時候,這黑衣人才有驚無險的從後窗進了屋。
  
  這人進屋後,立刻就將所有的門窗閂好,將桌上的油燈調暗,然後才解下面罩,看他的臉,赫然就是白天與如熙在仁濟寺相遇的那名男子。
  
  這男子先是在桌邊坐下,右手捂著嘴,左手攥得死緊,眼睛眨動得很快,肩膀也在微微的顫動,像是在極力克制一種強烈的情緒。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男子才漸漸的平息下來,將油燈重新調亮,並將蠟燭點上,讓房間更加的明亮起來,換掉身上的這身夜行衣,小心的藏在包袱裡,身上只著一件牙白中衣。
  
  重新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叫住一個店小,讓他送來沐浴的熱水和一些酒菜。
  
  洗去一身的疲憊之後,男子又從包袱裡拿出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木盒,盒子裡都是瓶瓶罐罐,他拿出一個瓶子從裡面倒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紅色藥丸化在洗臉水裡,然後將洗臉巾打濕後蒙在臉上和頸上一柱香之後,拿掉巾子,男子對著鏡子揉搓鎖骨下方的皮膚,很快就搓起了一塊近乎於透明的小皮,接著這塊皮子越揭越大,最後男子將這皮子完全的從臉上揭了下來。
  
  原來這只是一塊易容用的面具。
  
  隨手將用過的面具扔在桌上,男子轉身去吃酒,桌上雖然有下酒菜,可男子一口也沒動過,只是一味的喝酒,彷彿只有濃烈的酒才能化解他心中此時的苦悶。
  
  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男子一點醉容都沒有,這一罈子烈酒到了他這裡好似就只是一罈子水一樣,喝的再多也無法融化他眉宇間那抹不掉的憂鬱,那讓人心碎的憂鬱似同已經進入他的骨髓,再也去不掉了。
  
  當罈子裡的最後一滴酒下了肚,這男子依然神智清醒,站起身腳步一轉,走回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匕首,也不知他動了哪裡的機關,只見他在匕首柄上摸了兩下,柄頭就打開來,原來這手柄是中空的,傾倒匕首,從手柄裡面滾出來一個綠色的小東西。
  
  男子三指拈著走回飯桌,將手上的東西對著油燈,是一個小玉珮,鎖的形狀、雲紋、朝著男子的這一面刻著兩個陽文字體---「冶鳴」。
  
  男子手指一鬆,手腕一翻,玉珮落入手掌中,五指收攏,握緊,置於胸前,低吟。
  
  「姐姐……」如熙從睡夢中清醒,覺得精神是從未有過的清爽,從床上一躍而下,換好衣服,梳洗過後先去院子裡轉轉。果不其然看到正站在走廊上欣賞日出的王爺,而郎孜則在院子中練功,一柄長劍在他手中舞弄得虎虎生威、驕若驚龍。
  
  「少爺。早安。」
  
  「嗯,昨晚上睡得怎樣?」
  
  「很好。謝少爺關心。」王爺有失眠,所以如熙從來不問王爺睡得好不好,儘管這很失禮。
  
  「你去前面吩咐他們準備早飯,我們一會兒就過去,你在那等我們。」
  
  「是。少爺。」如熙小心的沿著樹邊離開院子,去到前面大堂。
  
  王爺注視著如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面沉如水。
  
  昨夜他們並沒有在外面逗留很久,只是在夜市地小吃攤上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回來了,在例行的檢查之後,郎孜發現了如熙房中有迷煙解藥的一絲微弱氣味。
  
  郎孜地醫術很普通,只能對付常見的傷風咳嗽,他處理外傷地水平其實更好。但他師門所在地有著全國最大的藥市,他雖然不懂醫。卻不代表他不懂藥。
  
  而且作為一個江湖中人,郎孜很熟悉也很瞭解江湖人士身上一定會帶的常用藥,雖然使用迷藥被很多自詡正義的江湖人士所不齒。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不認識或不會使用那些迷藥。
  
  很顯然昨夜有人趁著如熙入睡之後潛了進來,可這丫頭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被人注意?他問過幽伯。沒有人發現有外人潛入客棧。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要是對方來者不善。恐怕等昨夜他們回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料理這丫頭地後事。
  
  會是誰趁著他們不在避開這客棧的裡的掌櫃和店小潛進來呢?對方又是怎麼知道在那個時間這沉香院裡只有如熙一人在呢?對方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呢?怎麼就敢肯定他和郎孜不會突然回來呢?到這來是為財還是為什麼呢?這幾個問題讓王爺思索了一夜,卻沒有答案,只能肯定對方不是一般的小毛賊,一般的小賊是無法在幽伯和夥計的眼皮子底下潛進這間院子的。
  
  郎孜舞完最後一招,收功回劍,沒有打擾站在廊下正在沉思的王爺,逕直回房,脫下汗濕的衣服,抹了個澡,換上新衣收好武器復又出來。
  
  「少爺。」「你怎麼看?」王爺此刻已經回神,平靜地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郎孜,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貼身侍衛長最值得信任。
  
  「客棧也絕非安全之地,以後不能再讓她落單,三人必須同進同出。」
  
  王爺嘴角抽搐了一下,「就算我去喝花酒也要帶著她?她連門都進不了呢。」
  
  「七小姐好像還沒有允許您進那些青樓。」
  
  「你到底是她地侍衛長還是我的侍衛長?」
  
  「屬下自然是少爺地侍衛長,但七小姐地命令屬下不能不聽,否則七小姐一定會讓媚娘貼身跟隨的。」
  
  「你個臭小子,為了自己就要陷我於不義?」
  
  「少爺,您也不想您喜愛地夜鶯姑娘被送去藩台府吧?那個老色鬼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拿自己的寵姬寵婢送人換好處的事他做過不少。」
  
  「那個死女人,我詛咒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想到可人的夜鶯可能會遭受到的悲慘遭遇,王爺雙目冒火。
  
  「少爺,您還是祈禱七小姐能嫁出去的好,她要真的因為嫁不掉而成了怨婦,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惡劣手段對付您呢。」
  
  「哼,掃把星就是掃把星,跟她沾上邊的男人沒一個不倒霉的。」
  
  「少爺,您是想說這其中也包括您嗎?」
  
  「不,我還想壽終正寢。走走走,大清早的不要提起這個倒霉的女人,不能讓那丫頭獨自一人在前面等太久。」
  
  其實如熙也沒等太久,王爺和郎孜來的時候,桌上的早點還冒著熱氣。
  
  看到如熙仍舊是按老習慣分了兩間雅間,王爺立馬轉頭就讓店小把貳號雅間的早點全部換到壹號雅間來,三個人同桌吃飯,不分主僕。
  
  「除了睡覺、洗澡、方便等等其他不能與人同行之事以外,其他時候咱們三人都要同進同出。」一落座,王爺就交待起新的規矩。
  
  「是,少爺。」如熙不問不好奇,王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是個本分的丫頭。
  
  嗯,本分的丫頭,沒有未來的丫頭,除了本分,還能有什麼呢?
  
  吃罷早飯,王爺一揚頭,帶著郎孜和如熙又往街上跑,說是帶他們去和德樓聽戲。
  
  王爺愛去的地方一定是品味高尚之所,所以這和德樓用腳趾頭想也一定是這清州府最好的戲園子,只是這大早上的,戲子難道不用吊嗓子練功嗎?聽的什麼戲?
  
  可是說是去聽戲,王爺卻並不著急,而是沿著堤岸慢慢溜躂著,跟撐著小船的船娘買些新鮮的水果,然後三人找了一處有樹陰的堤岸邊的台階坐下一通大嚼,敢情王爺也知道現在時間早的過分,所以需要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將吃剩的果皮果核扔進清河裡,就著河水洗了個手,王爺繼續帶著兩人漫步溜躂,日頭越來越熱,先前吃下去的水果沒多久就化為了汗水從身上跑了個精光。
  
  步上幾級台階,離開堤岸,進入喧鬧的大街,直走了大概兩百米,如熙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昨晚來過的地方,前面滿月樓那迎風招展的大幡,哪怕是個高度近視的人也看得到。
  
  繼續向前,滿月樓所處位置正是一個三岔口,在走過那個路口的時候,如熙下意識的往右邊張望了一眼,然後驚得下巴掉了都不知道。
  
  右邊正是那煙花巷,巷頭上的就是這清州府最大的妓院----憑欄院。
  
  也就是說---如熙快速的轉動腦筋,昨天在滿月樓剛坐下來,摘星樓和憑欄院的樓主、頭牌就陸續過來報到,今天再看這滿月樓和憑欄院的位置,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那個摘星樓也一定是在憑欄院的隔壁,只是那天晚上從這煙花巷過的時候,她沒有過多留意罷了,誰會想到這煙花巷裡會有一家象姑館呢。
  
  怪不得昨天在這滿月樓裡走了那麼久才坐下來,敢情這三家店的內部其實是互通的,大堂後面的那些個院子其實並不是什麼雅間,而是派特殊用場的。
  
  來滿月樓吃飯的客人,只要有需要,可以隨時從憑欄院和摘星樓請到想要的姑娘和公子過來陪席,同時晚上的娛樂活動也有了。
  
  嘖嘖,那個七長公主真是賺錢有方,這種招都想得出來,雖然在一個現代人眼裡看來這招有點損,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了不起的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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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看什麼呢?」走在前面的王爺發現了後面心不在焉的如熙。
  
  「奴婢在找首飾鋪。」如熙反應迅速的扯了個借口,但這也是事實,她的確需要去首飾鋪一趟,她還輸給小翠一對耳墜呢。
  
  王爺立刻想起昨天的事,臉色就拉下來了,「你跟人打賭還講那麼大聲。」
  
  如熙摸摸鼻子,微微吐吐舌頭,低頭不敢做聲。
  
  昨天是做得過分了,當著自家主子的面與人拿主子打賭,這可不是一個本分丫頭能幹的事。
  
  但同時如熙也在警醒自己,出宮還沒滿一個月,自她重生以來到現在,她克制了多年的本性竟然在這短短幾天裡開始蠢蠢欲動,看來來到清州的這幾日過得實在是太悠閒了,悠閒到她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見如熙一副認錯相,王爺也沒再追究下去,他就知道和那個女人沾上邊就沒好事。多好一孩子,就這麼生生給帶壞了,真是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啊。不,是學壞兩天,就前兒和昨兒兩天!
  
  王爺一邊在心裡詛咒那個帶壞他家丫頭的掃把星,一邊繼續在前面帶路,走過這條長街,在街的盡頭,終於看到了清州最大的戲園子和德樓,門口有人招呼著每一個進去的客人,聽著有不少人都是老票友了。
  
  戲園子也是個女人免入的公共場合,大戶人家的女眷想要聽戲,只能請人去家裡唱堂會,她們是不能拋頭露面到外面的戲園子來聽戲的。
  
  好在下人不在此列,否則如熙也得被拒之門外。
  
  進了門。才知道這和德樓果然是大得不比尋常,光戲檯子前就有一百多張桌子,樓上還有雅座。裝飾得也挺精美,來來往往上茶招呼的夥計也都是個個衣衫乾淨整潔。言語客氣,看上去挺訓練有素地。
  
  這是上午的第一場戲,來的人很多,一片嘈雜聲,嘰嘰喳喳地。比菜市場還熱鬧。
  
  王爺皺了皺眉,不樂意與這些人一道坐在樓下,看了看樓上雅座有不少的空位,於是就直奔了樓上,挑了個正中地位置坐下。
  
  居高臨下視線好,價格也貴,不過王爺不在乎。
  
  樓上的當班夥計立刻送上茶水零食,這茶水和零食都有上好的細瓷杯細瓷碟裝著,桌椅也都是上好的木料。以襯托出樓上客人的身份地位。
  
  如熙想起她上次在茶館裡聽地那曲子,對即將開場的戲劇沒有半點興趣,反正聽不懂。聽了也白聽。
  
  雖說上午就來聽戲的有錢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有著良好生活習慣的人還是有的。所以在王爺他們三人落座之後,又陸陸續續的上來一些人。
  
  不得不說有錢坐雅座的人素質就是和樓下的不能比。樓下嘈雜聲聲,樓上安安靜靜,各人只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絕不騷擾影響其他地客人。
  
  「噹的一聲鑼響,好戲上場,熱鬧如菜市場的樓下大堂就像同時失聲一樣,立馬就安靜下來了。
  
  絲竹聲響起,悠揚婉轉,戲簾撩起,走出來一白面書生。出來還未唱,只是先在戲台上走了一圈,下面就響起陣陣叫好聲和掌聲,就算是不聽戲地人也知道這肯定是一角兒。
  
  那男子最後站定,念完引子、定場白和坐場白,交待他的姓名、籍貫、身世和故事過程,念完,又是繞著戲檯子一通走,最後在戲台一側站定,這才開始唱。
  
  頭一個字剛出來,下面又是一片地叫好聲和掌聲,直接就把那個角兒唱地頭一句給掩蓋掉了,樓上的如熙一個字都沒聽到。但其實她聽不聽地都沒關係,因為聽不懂啊,可是偷眼看王爺一副搖頭晃腦陶醉其中的樣子,如熙也只能強打精神坐著。
  
  戲台上的男子終於唱完,下了台去,然後出來一個女子,又是照著剛才的程序把引子、定場白和坐場白依次念完,依依呀呀唱了一段,以袖掩面下台。
  
  之前下去的男子復又上來,曲調也跟著高昂起來,那男子一副苦大仇深一言難盡的表情,唱罷後,站在戲台一角做頹廢狀。
  
  那女子也再度上場,唱了一小段,繞著戲台走了一圈,裝作陌生人一般驚遇那身上可長蘑菇的男子,兩人首次的對手戲在一問一答中開始。
  
  王爺聽得津津有味,郎孜懷抱雙臂面無表情,如熙以手托腮昏昏欲睡。如果換上武戲,如熙還能看個熱鬧,碰上這文縐縐的文戲,想看熱鬧都摸不到門道。
  
  在二樓的樓梯拐角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公子,穿件青色的綢衣,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仰靠在椅背上,微閉著雙目,右手端杯香茗,左手在腿上輕輕的扣著節奏,像是也陶醉在優美的唱段之中,但那沒有閉緊的目縫中,他的目光卻是始終停留在二樓正中位置的那個公子所帶的丫頭身上。
  
  這名公子的位置很巧妙,既可以看到樓下戲台上的表演,又能把二樓的大半情景盡收眼底,所以就連那警惕性極高的郎孜都沒有發現他們其實已經落入別人的監視之中。
  
  男女主角下場,戲演完一幕,換上新的佈景,擺上桌椅,佈置成室內的樣子,一個老婦顫顫微微的拄著枴杖上來,又是照著程序先介紹一下自己,然後坐到椅子上念白,生氣自己的媳婦出去洗個衣服怎麼還沒有回來。
  
  正念著,那女子回來,喚了一聲母親,卻得老婦一聲喝斥,結果把已經陷入半夢半醒之間的如熙給嚇醒了過來,四處張望一番,卻得王爺白眼一大枚。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郎孜你跟著一起去。中午去飄香居定個雅間,點只酥皮鴨,其他的讓他們看著上。你們要吃隨便自己點。」王爺跟趕鴨子似的。
  
  「少爺,您一個人?」早上還說三個人要一起行動。這中午還沒過呢。
  
  「無妨,讓郎孜給你帶路,你要是走丟了找起來可麻煩,去吧,我一人能過去。」
  
  「是。奴婢多謝少爺。」王爺那句話簡直就是一道特赦令,如熙飛快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樓下走,郎孜邁著不徐不急的步子跟在後面,倒也不怕如熙一下子就跑沒了影。
  
  郎孜對清州也是很熟悉的,知道如熙要去地目的地後就直接帶著她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一家叫金滿樓地金飾店。看都不看那些漂亮無比的各種金飾,如熙直接招過來一個夥計。說明來意後,夥計把如熙拿出來的四粒相思紅豆拿進了後堂。盞茶工夫後就出來,四顆紅豆已經鑽好了眼,自己拿回去用線穿起來。是做項鏈還是做手鐲或者做耳墜再要不做簪墜那就隨便了。
  
  當然,如果覺得單串紅豆太單薄的話。這家金飾店還售賣一些專門與這種相思紅豆搭配的小玩意兒。材質也是五花八門,金、銀、銅、木、玉、骨、寶石。大小都與紅豆差不多,或圓或扁或方或角,另外還有五彩絲線和一些小工具、輔料,客人完全可以根據自己地需要隨意挑選搭配購買。
  
  哈哈,DIY真是無處不在。
  
  如熙一時心癢,又讓夥計再給她鑽幾顆紅豆,而她則挑選起那些配件,只要她的財力負擔得起的,她都一樣拿了幾個,付了錢,用塊手帕把這些零碎物件包好揣進懷裡。
  
  忙完這些,如熙才出了店與郎孜一道又趕往那家飄香居,郎孜不喜聊天,如熙也不愛聒噪,兩人走了一路都是默默無言。
  
  飄香居是鼎鼎有名的一家鴨子樓,就像那北京的便宜坊一樣,能把一隻鴨子做出108種吃法,全鴨席是他們這的招牌。當然,那個鴨子了酥皮鴨三個字,那個店小就直誇如熙會點菜,然後開始嘰嘰呱呱的介紹其他與鴨子有關的菜色,可是任如熙想破頭,她也想不出一隻鴨子怎麼能做出108種吃法,全鴨席她倒是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後實在受不了店小地聒噪,逮住店小換氣的間隙,如熙終於說出了第二句話,搬出了商十三少的名頭,店小立刻閉了嘴,再不多一句廢話,很利落地轉身給如熙和郎孜送上茶水,然後下去準備去了。
  
  商十三少的名頭在清州府還真是響亮啊。
  
  趁著時間還早,如熙掏出她剛才買地東西就忙起來,郎孜端著茶杯看著窗外地街景,這一排雅間的位置都是對著他們剛來地大街,而他們還特意選了居中的房間,如果王爺來了,可以很快看到他。
  
  街上人來人往,雖然還沒有到飯點,但這飄香居已經熱鬧起來,不少食客為了一飽口福都會早些過來佔座,想踩著飯點來,那很抱歉,一張空椅子都不會有。
  
  一個青衫的公子踱進飄香居,走上二樓,這二樓被一分為二,一邊是雅間,另外一邊是雅座。站在樓梯口似是在思索是要雅間還是要雅座時,又有店小端著茶水上來,給在雅間的客人送去。
  
  青衫公子目光一閃,看到他盯了一上午的目標從一個房間裡出來往樓梯口走來,似是要下樓,於是身子一側,轉過頭去,裝作下了決心一般,在雅座那邊隨意的選了一個桌子坐下。既然已經知道目標位置,也就不必讓自己過於明顯了,叫來店小點下酒菜,該吃吃該喝喝。
  
  如熙下去是因為郎孜看到王爺過來了,所以才叫如熙下去接的,她並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她只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丫頭,最容易被人暗算,但現在是大白天,有郎孜在窗口盯著,門口又有王爺,樓上樓下吃飯的人又多,除非那歹人腦子被太陽曬糊塗了才會挑這個時間來做蠢事。
  
  店小領了那青衫公子的單,下去通知廚房,如熙也領著王爺上了樓來,進了雅間,坐了沒一會兒,他們點的酒菜就悉數送到。
  
  雅間的門關著,沒人知道裡面什麼情景,但依著那王爺的習慣,這頓飯怕是要吃上好一會兒。
  
  那青衫公子正抿著茶水,心思急轉,想著要如何與他們結識,拉近關係,好套得那丫頭的底細,宛秋姐的玉珮怎麼會在那丫頭身上?她與姐姐是什麼關係?姐姐此時又在哪裡?與爹娘葬在一起的又是誰?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如沸水的氣泡般湧向心頭,一陣揪心的心痛如潮水般襲來,青衫公子不自覺的牢牢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好在他定力過人,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沒有讓那可憐的杯子在他手中化為碎片。
  
  飄香居的上菜速度很快,服務熱情周到,老牌是老牌,但絕沒有店大欺客的感覺,當那青衫公子情緒恢復正常,一口喝乾杯中的茶水時,他點的酒菜也上來了。
  
  一盤已經片好了的色澤金黃的鴨子放在桌子中間,周圍是用鴨子身上剩下的下腳料做的菜和湯,再配上一些時蔬,這根本就是個邀請二三好友一道開懷的小宴席,一個人吃著實有些浪費。
  
  而在雅間裡,那三個人也在對付著一大盤子的鴨子,每塊鴨肉都連著皮,厚薄均勻,三分肥七分瘦,吃在嘴裡油而不膩,實在是人間一大美味。
  
  「如熙呀。」王爺嘬了口酒,喚坐在他下首的丫頭。
  
  「是,少爺。」如熙正在吃用鴨湯做底熬出來的粥,聽到叫她,趕緊放下手裡的食物應道。
  
  「過幾天我們要去滄州郡的柳渠縣,你有什麼要收拾要了結的趁著這幾天趕緊做了,這一趟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可就不知道了。」
  
  「不在這呆了?」
  
  「嗯,不在這呆了。」再呆下去,保不齊這丫頭就徹底被那個女人給帶壞了,那女人誤人子弟引人墮落的本事大了去了,絕對不允許。
  
  「要找兩個人有下落了?」
  
  「沒,這趟下去是辦私事,也許咱們運氣好,說不定能讓我們半道上碰到他們呢。」不得不說,十三王爺是個樂觀主義者。
  
  「少爺打算在柳渠呆多久?之後去哪裡?回京嗎?」
  
  「後面還沒有計劃好,到時候再看,說不定還能去別的地方轉轉。」王爺嘬著酒,眼簾低垂,心裡算計著,希望這趟柳渠之行能發現點新的東西。
  
  「是,少爺。」
第6章
  
  招來店小結賬,三人離開飄香居,當即將走出街角的時候,那位青衫公子也跨出了飄香居的大門。
  
  已經決定幾天後去柳渠,為了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三人分成兩路,王爺自己去找樂子,郎孜與如熙一道去集市採買物資。
  
  三人分手後,跟在後面的青衫公子猶豫了一下,很乾脆的放棄了跟蹤。
  
  他不想與「野狼」正面衝突,也不想去招惹「野狼」的僱主,他知道那個年輕男子的身份,他曾在幾年前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親眼見到那個當時還是孩子的男人走進逸王府,聽到門口迎接的人喊他王爺,所以他知道那個人就是身份尊貴的十三王爺,那個時候「野狼」還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一個王爺只帶著一個侍衛就敢闖蕩江湖,這足以說明這個王爺自己也是身俱不弱武功的,跟蹤任何一個,都有被發現的可能,反正大家都住在一家客棧裡,以後還有機會。
  
  王爺上哪找樂子去了沒人知道,反正往人群裡一鑽,就如溪水入海,找不著痕跡了,而如熙和郎孜則跑遍集市和商舖,帶回來大包小包。王爺不用便宜貨,要不是郎孜認路,光是找那些老店舖就得讓如熙再度迷失在街頭。
  
  回了客棧,又是一通收拾,等都忙完了王爺也優哉游哉的從外面回來了。
  
  剩下的時間三人都沒再離開客棧,如熙在自己的房間裡忙著把相思紅豆的耳墜繼續做完。
  
  這豆子的洞眼穿地水平很高,洞眼很細,也就剛夠絲線從中穿過,如熙再次佩服了一下那些老師傅的手藝。這得要多好的眼力和功力才能在這樣地小豆子上縱向鑽出這麼細的眼來啊。
  
  不過既然是做耳墜,如熙就不打算再往上面添加什麼配飾了,沉甸甸地耳墜掛在耳朵上是很累贅的。
  
  將耳墜的銀鉤掛在豆子上花了點時間。用紅蠟將豆子底端封口後就算順利完工,如熙試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在鏡子前搖頭晃腦。真別說,是真的挺漂亮地,紅艷艷的豆子在光線的折射下變幻出不同的深淺,更顯誘惑。
  
  興致正好,如熙又接著做了一對。一對還小翠的賭債,一對自己戴。等到兩對耳墜都做完了,想想怕區分不了,如熙拿起一根鋼針在其中的一對耳墜上刻起字來,兩顆豆子一顆刻了「如」字一顆刻了「熙」字,剩下的那對沒有刻字的自然就是小翠的了。
  
  第一筆刻上去如熙就知道自己在幹蠢事,這相思豆雖然比不上地球上地相思豆那樣的質堅如鑽,但起碼也是質堅如鐵,因為很費勁才劃出一道痕跡。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讓如熙反應過來她是在做蠢事。但劃都劃下去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幹完,否則這豆子上留下幾道劃痕是很難看的。於是直到吃罷晚飯再回來繼續開工。那兩個字才刻完,如熙也已經累得頭昏眼花了。
  
  看著兩個歪七倒八地「如熙」兩個字。累歸累。但也蠻有成就感的,這世上肯定沒人這麼幹過。也不知道明天戴出去是個什麼效果。
  
  將攤了一桌子地東西重新收拾好,如熙去伺候王爺洗漱入睡,然後自己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如熙戴上她昨天新做地耳墜就出了門,還只是在客棧裡,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們很想看清楚那兩顆不停晃動地相思豆上刻的到底是什麼字。王爺也樂,直誇如熙心思妙。
  
  吃罷早飯,如熙就帶著給小翠的那對耳墜坐上馬車直奔雅情小居,當然,身邊的同行者還是郎孜,理由仍然與昨天一樣,怕她迷路,所以給她駕車。
  
  那馬車前天被七長公主借走,昨天上午還回,下午她和郎孜回到客棧的時候掌櫃的跟他們交待了一下。
  
  有馬車就比自己兩條腿走得快了,但還是直到中午才回來,因為七長公主拉著郎孜和如熙一起喝茶聊天,順帶也很有興致的研究了一下如熙的新耳墜,覺得好玩也起了心思,拉著小翠也讓她把她的相思豆耳墜刻上名字,末了還拿了一張銀票,說是她出的份子,給王爺帶到柳渠去。
  
  如熙把疑惑放在肚子裡,王爺去柳渠是辦私事,這七長公主出什麼份子?好奇歸好奇,不解歸不解,但如熙不問也不打聽,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柳渠縣就什麼都明白了。
  
  回到客棧去向王爺回報,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第二天上午結賬走人。
  
  柳渠縣所在的滄州在大齊的西南方向,距離青州府很遠,但滄州的東邊就是如熙的家鄉余元縣所在的裕州,只是從青州府前往柳渠縣並不需要經過裕州,直接從裕州上面的綏州過去就可以了。
  
  講起來似乎很輕鬆,無非就是三個州郡的罷了,直線距離也很近,但考慮到並不發達的交通和實際的路況,這趟旅行半個月能拿下來就算旅途異乎尋常的順利。
  
  因為這中間的綏州是個山區,除了州府和幾個大縣的地理位置不錯之外,其他的縣就差強人意了,有時候離開一個小鎮,走上一天都不見得能走到下一個小鎮,而不得不露宿野外。
  
  而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除了會有猛獸之外,還有一種危險,那就是劫道的強盜。
  
  別以為走官道就一定是安全的,在某些地方,反而是官道才有著更多的強盜守在路邊等著宰羊。
  
  因此當王爺的馬車駛出了青州郡的地界進入綏州郡的地界之後,王爺和郎孜就明顯緊張起來。
  
  這要放在以往,這兩人是不會緊張的,大不了一路殺出去就是了,現在王爺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完全康復。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已經可以負擔,但問題就在於此時他們身邊多了一個人,他們就不得不要多幾分考慮了。
  
  如熙心裡也直打鼓。她沒見過劫道地強盜,也不想與他們遭遇上。她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盡早抵達滄州就好。
  
  結果從不求神拜佛的如熙也不得不在每天早上出發前向自己所知道地所有神明禱告一番,祈求今天的旅途一路平安。
  
  官道原本是長途旅行地旅人最常走的一條路,可是在進入綏州後,官道上的人流量就明顯下降,很少看到單身上路的普通百姓。多數都是結伴上路,就算偶爾有單身的也大都是身帶武器地江湖人士,再要不就是住在附近上山砍柴的村民。
  
  對前面一種人,不好打劫,萬一運氣不佳,劫人不成反被劫,那就虧大了。後面那種村民,打劫都是浪費時間。
  
  於是原本以為人多可以壯膽的三五人結伴的小群體就倒了霉了,成了攔路的強盜們最喜歡下手的對象。如果碰到押鏢的鏢車,他們會更加興奮。
  
  在綏州境內的路程走了一半,某日。如熙最不想遇到的人出現在他們地車前,攔下了他們的車子。
  
  一排十多個強盜一字排開。將官道攔腰截斷。個個身背寬背砍刀,為首的一個站在隊伍前面幾步。囂張無比揮舞著手裡地大刀。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不管時空怎麼改變,強盜打劫的專業術語竟然是驚人地一致。馬車在距離強盜們不到十米地位置停下,坐在車裡的王爺和如熙迅速地換了個位置,如熙坐到了車子的中間,王爺則來到了車門的位置,穿好了鞋,手裡拿著兩把劍,一把是郎孜的一把是王爺自己的。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就看你們有沒有能耐拿去。」對於強盜,郎孜從來不會討價還價,事實上也的確沒有浪費口水的必要。
  
  車簾輕動,王爺將郎孜的劍悄悄遞出,郎孜背過右手握住劍柄,蓄勢待發,就等著對方衝上來。
  
  「他奶奶的,兄弟們上,車裡一定有女人,殺了這個男的,女人大家享受。」想必這強盜頭子也沒見過這麼橫的肥羊,心一橫,舉手一揮,十來個強盜就呼啦一下全衝了上來。
  
  郎孜左手一拍車架,提氣一躍,右手的劍順勢出鞘,華光一閃,血雨飄飛,衝在最前面的兩個強盜被一劍斷喉。
  
  肥羊的強悍實力讓這些強盜們一時間都愣住了,強盜頭子也暗恨自己怎麼看走了眼,但很快他們又興奮起來,車裡一定有寶物,否則怎會讓這樣一個好手來駕車。
  
  於是新一輪的衝鋒又開始了,更多人的圍住了郎孜,讓他無暇分神顧及後面,而剩下的強盜則叫囂著奔向了馬車。
  
  於是又是一道華光,立刻又有幾人在一瞬間被劈翻在地,一個面貌俊郎的華衣公子在車前長身而立,手上的寶劍寒光冷瀲,血不見刃,同樣的,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還有誰敢上前?」
  
  強盜們不敢上前,確切的說他們有些畏懼,才一個照面就砍翻自己的兄弟,這樣的實力在他們眼裡已經是深不可測的象徵,誰吃飽沒事幹明知打不過還要去送死的。
  
  而就這麼點的時間,郎孜已經料理完了圍攻他的那些強盜,迅速調頭,直奔站在安全地帶的強盜頭子。
  
  那些烏合之眾的強盜們都敵不過郎孜的一合之力,這個強盜頭子的水平也不會好到哪去,見到郎孜持劍衝來,那強盜頭子揮刀虛晃幾招後,轉身就逃。
  
  他雖然搶得先機,但哪裡比得過郎孜那一身出眾的輕功,沒跑幾步就被從後面追上,一劍穿心。
  
  那些與王爺對峙的強盜們此時也已經一哄而散的四下逃命,因為就在郎孜去追強盜頭子的這一點點時間裡,王爺那邊又擊殺了幾個蠢蠢欲動的笨蛋,剩下的那幾人被嚇破了膽,倉惶的各自逃命去了。
  
  「不用追了,不值得為他們浪費我們的時間。」王爺舞了幾個漂亮的劍花,「唰」的一聲,一劍入鞘,鑽進車裡。
  
  郎孜轉回身,將劍送入車中,跳上車架,揚起馬鞭,繼續上路。
  
  車裡的如熙由始至終都沒有往車外看過一眼,耳朵裡只聽到外面強盜的叫喊聲和臨死時發出的短促慘叫雖然沒有眼到,但光是聽到就足以讓人在這炎熱的天氣裡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如熙並不懼怕屍體,但卻是第一次見到殺人事件,而且就在自己的眼面前,雖然自己只是聞其聲並未見其影,但也足以讓她今天晚上睡不踏實了。
  
  王爺卻很滿意如熙的表現,他可不喜歡碰上動不動就抱著頭只知道尖叫的丫頭,所以哪怕如熙的鎮定和安靜在王爺眼裡被認為是嚇傻了,也好過讓王爺以為如熙也是只知尖叫不知其他的愚笨丫頭。
  
  馬車越走越遠,很快就離開了這片戰場,那一地的屍體被拋在了馬車揚起的塵土裡,再也看不見。
  
  後面上來一個單人單騎,栗色的馬,天青色的長衫,唇上蓄著一撇小鬍子的黃臉男子,細小的眼,腰上一隻綴著長絲紅穗的普通的青鋼劍,看上去像是有一點能耐但又不精可又偏要故作風流的二、三流的江湖人士。
  
  來人看到這一地的屍體勒了勒馬,放緩了速度,略微停了一下,然後又加緊催馬快跑,直追前面已經看不到影子的馬車。
  
  這是盤山官道,馬車無法走羊腸小道,所以縱使根本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但這男子根本不擔心會丟失目標,但卻擔心他們再次遭遇上強盜。
  
  他當然不是擔心那兩個男人,而是擔心那唯一的丫頭,他怕強盜們不長眼,傷害了那個丫頭。
  
  又再追了小半個時辰,風帶來了打鬥的聲音,黃臉男子暗道聲不好,再次催快了馬匹,往那聲音來源處趕去。
  
  轉過山道,一眼就看到在前面的山道上,一群人正乒乒乓乓打得熱鬧,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路邊,車下兩個年輕的男子正和一大群的強盜周旋。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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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黃臉男子一夾馬腹,在馬臀上狠拍一記,馬兒吃痛,發足狂奔,轉眼間就又轉了一條山道,離打鬥的地方越來越近。
  
  可偏偏就在距離三丈左右的地方,那黃臉男子又勒馬停駐,持劍在手,卻並不下馬,反而擺出了一個掠陣的姿勢。
  
  那一群人打得熱鬧,突然看到後面又來一人,雙方都有些驚訝,強盜們怕是肥羊的援兵,王爺也怕這身後的人是想趁火打劫。
  
  因此王爺和郎孜出招更狠更快,想趁早結束戰鬥好早點上路,而本來在兩個高手的夾擊下已經無力維繼的強盜們在看到點子扎手也萌生了退意。
  
  「風緊,扯呼。」強盜頭子一聲招呼,率先跑開,後面僅僅跟著數名小嘍,其他的手下都躺在了地上。爺收劍回鞘,向後面的那黃臉男子拱了拱手算是對剛才幫助的答謝,然後鑽進車裡,馬車重新出發。
  
  後面隔著百米距離,那黃臉男子騎著他的栗色馬跟在後頭,雙方都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前面的馬車既不會為了甩脫後面的人而加速,後面的人也不會為了拉近距離而跟得太緊。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出門在外,還是依著規矩行事的好。
  
  連著被兩撥強盜劫道,誤了趕路的時辰,晚上不得不露宿野外,於是在天黑前,尋了一處有水的地方紮下營來。
  
  幸好早就為了防範這樣的情況發生,車裡備足了乾糧,於是只是生了一堆火,燒了點熱湯就著吃下了乾糧。
  
  這三人正忙著,那個跟在後面走了一路的黃臉男子也騎著馬到了這裡紮營。但仍舊隔了幾米遠,自顧自的安頓馬匹,尋柴火生火。
  
  「兄台不介意地話。不如到這來吧,這有現成的熱湯。山間夜裡涼,喝口熱湯也暖和些。」王爺左手端著湯,拿著乾糧的右手沖對方直招手。
  
  對方猶豫了一下,像是要拒絕地樣子。
  
  「今天承蒙兄台援手,兄弟我感激不盡。唯以熱湯一碗聊表心意,還望兄台不要推辭。」
  
  王爺說得誠懇,對方也不再推辭,大步走了過來,向王爺道了聲謝,從如熙手裡接過熱湯坐在一邊喝著。
  
  一碗熱湯下肚,雙方氣氛也活絡起來,互相通報了姓名之後,就天南海北的聊些武林八卦。如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那麼季兄就已經決定要去西邊大漠了?」那黃臉男子自稱姓季,叫季平,年逾三十。所以王爺才稱其為季兄。
  
  「是啊,聽說寶物即將出世。現在很多武林人物都在往那裡趕。商賢弟不去湊個熱鬧?」
  
  「呵,不了。賢弟對那寶物不甚感興趣,再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漠有寶物地傳聞少說也傳了百年了,卻從未見過實物,此番消息估計當不得真。」王爺擺擺手,不當一回事。
  
  「那有甚關係,去看個熱鬧罷了,就算沒見著寶物,也可欣賞欣賞大漠風光,據說那和中原是完全兩樣的景致。」
  
  「那的確是,大漠荒涼無垠,和繁華的中原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景致,去見識一下開開眼界也不枉走這一遭。」
  
  「就是,哥哥我就是報著這個心思去地,我才不去爭什麼寶物呢,那東西就算拿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命帶回來。」
  
  「呵呵,有命才有一切。」
  
  「沒錯,有命才有一切!」季平大笑,極為酣暢。
  
  雙方復又談了些別的,漸漸的月亮也上來了,周圍寂靜無聲,也該差不多休息了,季平執意要守夜,但王爺沒有應允,將他勸了回去。
  
  如熙鑽回車裡捲著毯子呼呼大睡,郎孜也裹著毯子躺在篝火邊上,季平也抱著毯子坐在一棵樹下閉起了眼睛,只有王爺一人坐在篝火邊照應著。
  
  反正王爺失眠,他是守夜的最佳人選。
  
  只是這一晚,能否有人睡得踏實就不知道了。
  
  清晨時分,山間起了薄霧,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雖然對趕路的旅人來說不太方便,但對這座大山來說卻是增添了幾分美感。
  
  除了王爺,其他三人基本上是同時醒的,良好的生物鐘讓郎孜和如熙無法睡懶覺,王爺剛給燒了一晚上的篝火添了幾根柴,那坐在樹下地叫季平的黃臉男子也醒轉過來。
  
  四人依次去溪邊洗漱,如熙燒起熱湯,照應大家吃喝,好早些上路,希望今天不要又因為碰上強盜而再次錯過宿頭。
  
  經過這麼一晚,雙方也算是結識一場,雖然等出了滄州地界雙方就要分手,但在這強盜橫行的地方,多個伴,就是多了份保障。
  
  於是四人一起出發,王爺還把車窗簾掀起,與騎著馬走在車側地季平談笑風生,倒也驅趕了不少旅途的寂寞。
  
  走了半天,中午正休息地時候,強盜們大駕光臨,這一批地實力比昨天的兩批都要強悍,但仍舊一點便宜沒有佔到,王爺和郎孜本身就是一流地高手,那個不知道是二流還是三流的季平對付起那些小嘍也能湊合,於是三個人把那批強盜打了個落花流水,很拉風的重新上路。
  
  連著兩天經歷三次劫道,如熙憑她驚人的適應力快速的適應了這種旅途生活,外面打得一塌糊塗,她還在車裡悠哉的燒水煮茶,等到車子重新上路,運動過後的三個男人正好一人一杯茶解渴消暑。
  
  旅途繼續,不過後面就要好些了,沒再經歷這麼頻繁的強盜,也可能是那些逃脫生天的強盜們將有一隻實力強悍的肥羊的消息傳了開去,所以在即將踏出綏州地界地時候強盜終於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無蹤影了。
  
  眼看著滄州地界在望,這臨時組合起來的旅伴也到了分手地時刻。君子之交淡如水,三個男人只是互相拱了拱手就算是道別,然後分道揚鑣。
  
  出了綏州地界就是滄州了。郎孜揚起馬鞭狠狠一抽,馬車急速的奔向最近地城鎮。在綏州地界的最後一段旅途幾乎都是在山裡轉悠,身上早已臭不可聞,馬車上的三人都迫切需要找一處地方好好的洗去一身酸臭。
  
  柳渠縣在滄州的中部偏北地位置,離著王爺那一行人歇腳的城鎮有三四天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可偏偏在第二天三人準備上路時,天公不作美,雷聲轟鳴,下起瓢潑大雨,無奈只得在客棧中耽擱一天。
  
  在接天雨幕中,衝進來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也是武林人士的打扮,身上只背著一個同樣濕透了的包袱,雙手空空。沒有武器。
  
  客棧店小立刻上前招呼,開了房趕緊領著客人上樓,然後送上熱茶和洗澡水。拿來乾淨的粗布衣服給客人替換,又將客人濕透的衣服拿到後面去處理。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地也快。可是對於趕路的旅人來說卻仍舊是耽誤了工夫。硬要上路的話會趕不上下一個宿頭,還不如等明天再出發。於是王爺很悠閒地坐在樓上雅座看著窗外淅淅漓漓的小雨,嘬著客棧裡地陳年佳釀,嚼著客棧老闆娘秘製地牛肉乾。
  
  每年他來滄州都要在這家客棧投宿,這老闆娘的牛肉乾地口味也是年復一年的沒有變化,一壺酒一碟牛肉乾就足以打發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好不愜意。
  
  突聽腳步聲,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上了樓來,喚來店小叫了一壺酒點了一碗麵條。
  
  王爺只看了對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客棧這種地方,每天人來人往的,多的是素昧平生看過即忘的人。
  
  不多會兒工夫,那人的酒和面都端了上來,那人估計也是餓得慌了,低頭唏哩嘩啦一頓猛吃,隔著幾張桌子,王爺都能聽到那人的咀嚼聲。
  
  看那人年紀不大,估計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難怪這麼不注意,虧得因為下雨客棧沒什麼生意,樓上雅座只有他和這個愣小子,否則要是碰上個脾氣不好的,打上一架也是說不定的。
  
  對方吃罷面,打著飽嗝下樓,王爺繼續看著窗外,這會兒雨已經完全停了,街上的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王爺一時興起,走回房間叫來郎孜和如熙陪他一起逛街。
  
  外面剛下過雨,地上都是濕的,甚至還有積水,如熙從她的籐箱裡拿出三雙鞋,給了郎孜和王爺一人一雙,讓他們換上再出去。
  
  這鞋子著實一點美感都沒有,雖然是靴子的式樣,卻又不知道是拿什麼材料做的,不是尋常做鞭子的常見料子。
  
  「這是奴婢用做雨傘的油布做的雨鞋,雖然不好看,但下雨天穿著上街不會濕腳,濺了泥水回來也比普通的鞋子好清理。」
  
  郎孜二話不說拿著鞋子就回房換去了,王爺在內心掙扎了一下,是要好看還是要乾爽,這讓他有點難以取捨,但再想想鞋子濕了的那種不舒適感,最後也拿著雨鞋回房換去了。
  
  好在這小鎮上的人對別人的鞋子沒什麼研究,也沒人去注意,那些人自己都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怕踩到水裡去,所以這三人穿著這別緻的雨鞋在集市上走了幾個來回都沒人對他們投以側目,樂得他們在街上橫衝直撞,見著積水也不繞,而是直接一腳就踩過去,反正不濕鞋。
  
  如熙一臉鬱悶,心想這個王爺是不是故意的,難道衣擺上濺著泥水會很好看嗎?天,今晚上別想早睡了。
  
  王爺卻心裡暗喜,這雨鞋還真有意思,向郎孜丟了個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眼神,於是在回到客棧後,郎孜找掌櫃的準備明天路上要用的乾糧時又讓掌櫃的給京城逸王府的管家傳了一封信,讓他照信中所寫辦理。
  
  這客棧眾人都以為只是一個偏僻小鎮上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可是誰會知道這是那七長公主名下的產業呢。
  
  熱天衣服好洗好曬,頭天晚上洗刷乾淨的衣服鞋子,第二天出門前就全乾了,一一打包收拾好,馬車駛出客棧向著柳渠縣的方向繼續前進。
  
  馬車走了沒多久,昨天那個冒雨衝進客棧的年輕客人也退房結賬,背著他的包袱走出了這個小客棧,向著馬車離開的方向,也就是出鎮的方向走去。
  
  兩條腿當然走不過兩個輪子,所以當離開了那個鎮子之後,看看前後左右四下無人,這男子突然提氣縱躍直追馬車,看他每次跳躍的距離即可知他的輕功與王爺和郎孜都不相上下。
  
  按理來說,以人力去追馬力,是一件很費力不討好的事,人力不是無窮的,再好的輕功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可是這人卻一點也沒有這方面的煩惱,展開輕功輕鬆的追了上去,一點都看不出力不繼的可能。
  
  要是王爺或者郎孜或者任何一個一流高手看到的話,一定會知道這人使用的輕功不是凡品,但現在這官道上沒有別人,只有他一個,就算碰到路上有別的行人,那行人也只能是感覺到身邊刮過一陣風,卻不知道這風是怎麼吹起來的。
  
  正是有了上等輕功的支持,所以這男人才能在最短的時間縮短與馬車的距離,然後保持著與那馬車差不多的速度,一前一後始終維持著一個安全距離,既不會讓前面的人發現,後面跟蹤的人也不會丟失目標。
  
  眼看著即將到達下一個小鎮,那男子放慢速度,以正常的速度步行進鎮,這一走就直到天擦黑,而他追蹤的目標則已然開始了今天的最後一餐了。
  
  這個鎮子比較大,不止一間客棧,很難判斷對方到底在哪間客棧投宿,於是這男子徑直找了一間最靠近出鎮方向的客棧,只要對方出鎮,他就不會丟失目標。
  
  再連著跟了兩天之後,他不再跟得那麼緊了,因為他知道腳下這正在走的這條路只通往一個地方----柳渠縣。
第8章
  
  他不能確定前面那三人是要經過柳渠還是來柳渠辦事,這柳渠縣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滄州的一個普通的縣,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柳渠縣又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滄州柳渠縣是先帝重臣從一品右督御史歐陽海的家鄉和死葬地。
  
  如果他追的目標是普通人,他可以認為對方只是路過柳渠縣,但很可惜,對方是王爺,是大齊的十三王爺,是那個花名在外的逸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所以他不能單純的以為王爺只是途經柳渠縣。
  
  但不管他是不是還要再跟下去,他離柳渠縣也越來越近了,腳步再慢,也終於踏進了柳渠縣的城門,然後意外的發現了正在街上閒逛的目標三人組。
  
  當看到跟在王爺身邊的那個丫頭時,那名男子的腳不由自主的邁了出去,混在人群中小心的跟著,直到前面三人返回投宿的客棧。
  
  男子鎮定的走向櫃檯,向掌櫃的要了一個房間,跟在店小後面快步的繞過還在前面慢悠悠走著的目標三人組,先一步上樓。
  
  王爺的手已經搭在了樓梯的扶手上,見後面有人要過就側身讓了一下,等到對方身影快要消失在二樓才抬腿,正要走時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才又當沒事人一樣繼續走,直至回房。
  
  「如熙。」
  
  「少爺有何吩咐?」
  
  「你下去跟店小點下晚餐的酒菜,要招牌上的那些菜,順便再帶壺熱茶上來,要現泡的。」
  
  「是,少爺。」
  
  如熙開門出去。郎孜在她身後關上門,直到聽到如熙的腳步聲消失在了樓梯口才轉回身回到王爺身邊。
  
  「少爺?」郎孜跟在王爺身邊都多少年了,他們倆之間地默契絕對勝過如熙。所以剛才王爺那一點點微小的反應就讓郎孜給捕捉到了。
  
  「剛才越過我們上樓的那個人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長得很普通。在人群中並不引人注意。」「在我們剛進滄州地那個小鎮上時,我見過他,他曾坐在離我不遠的桌上吃麵。」
  
  「他沒有馬?」
  
  「他沒有馬。」如果有馬,在街上他們就會發現他,不會直到了客棧才看到此人。
  
  「屬下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我也沒有。」
  
  郎孜地眼睛瞇了起來。一道寒芒一閃而過。沒有坐騎,卻能與他們前後腳的抵達柳渠縣,這是何等的武功?!
  
  「要不要屬下……?」
  
  「不用,也許對方只是與我們同路,不要太緊張,柳渠沒有人認識我們,小心一點就是了。」
  
  「是,少爺。」
  
  當天夜裡,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該逛街的逛街,該賞月的賞月,該睡覺地睡覺。該喝酒的喝酒,一夜太平無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如熙就被王爺給帶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街。那是的店舖門臉兒都不大,賣的東西也不深受大眾的歡迎。那裡都是棺材和冥品鋪。
  
  王爺扔下一錠份量十足的銀子,約好明天接貨的地方,三人就往外面走,在街市上隨意的轉悠以打發這一天地時光。又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外面一片寂靜,沒人知道又有誰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早上,王爺三人出柳渠縣,在城外接貨,一大堆的香燭、祭品和冥紙等等祭掃地用品,三人一人提了一個超大的包袱,緩緩地向北邊走去。
  
  這種陌生地方對如熙來說極易迷路,而王爺和郎孜卻像回到了自己地盤一樣,對自己要去地目的地非常地明確。
  
  走過一片開闊地又穿過一片小樹林,如熙看到的是一大片的墓地,可這墳地乍一眼看上去卻像是亂葬崗,東一個墳頭西一個墳頭,有的有完整的墓碑,而有的就只有一塊破木板,更多的則沒有墓碑,就是一個長滿雜草的小土包。
  
  如熙實在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柳渠縣的公墓還是真的就是個亂葬崗,而能讓一個王爺千里迢迢的跑來祭掃的又是什麼人?
  
  王爺走在最前面,如熙在中間,郎孜最後,三人就這麼直接從這片墳地穿了出去,這是大白天,可越往墳地中間走如熙就越是一身冰涼,頭頂上的太陽像沒有溫度似的,雖然已經近中秋,但也不至於突然降溫到這個地步。
  
  走在前面的王爺此時有了動作,他一邊走一邊從他提的包袱裡抓出大把的冥紙扔向空中,隨著冥紙紛紛揚揚的飄落,周圍的溫度似乎又有所回升,不再冷得讓人直打哆嗦了。
  
  如熙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姑且不論這是不是心理作用,但至少讓她看出原來這王爺也有做神棍的潛質。
  
  提著一顆心,戰戰兢兢的穿出了這片墳地,重新感受到了太陽的如火溫暖,讓如熙有種重返人間的感慨。
  
  王爺繼續向前走,隔著一條灌木叢,如熙看到前面有一個青瓦白牆的院子,如她所想,王爺的最終目的地正是那個院子。
  
  院子無人值守,而且很小,只有一個大門,但修的很好,而且看周圍環境應該有人定期打理。
  
  進去之後,裡面也是墓地,但只有兩個,一個大點,一個小點,小點的在大點的右後側一丈的位置,院子裡沿著圍牆種著松柏等常青樹木。
  
  還沒走到墓前,三人就聞到一股煙味,急走幾步去看個究竟,才發現在那兩個墓碑前都已經放下了祭品和香燭,墓前還各有一堆隨風飛散的紙灰。
  
  「有人來過了。」王爺立刻警惕的轉身看著院外,郎孜出同時跳到了院牆上查探周圍環境。
  
  「周圍沒有人。」郎孜很快就繞著院牆轉了一圈,跳下來稟報。
  
  「無妨。會來祭拜的不會是壞人。」
  
  「少爺,歐陽海是什麼人?為什麼您要來祭掃他?」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如熙把碑文給看完了。沒什麼特殊地內容,無非就是說些右督御史國之棟樑英年早逝之類的話。而墓碑正面的刻著地忌日正是今日。
  
  「從一品的右督御史雖然不是什麼小官,但也不至於讓少爺千里迢迢地親自跑來祭掃。」如熙仰著頭看著王爺,她想聽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能讓王爺、七長公主甚至當朝天子都念念不忘的理由。
  
  可王爺並沒有解釋,反倒直接給了如熙一個眼神。叫她去幫郎孜的忙,把祭品和香燭擺上。
  
  三人一人三柱香恭恭敬敬的敬上,接著如熙到一邊燒紙,王爺則從懷裡拿出來一個巴掌大地小皮囊,拔掉塞子,把裡面裝著的液體徐徐倒在墓前的泥土裡。
  
  一聞到那液體的香味如熙就知道這必是從宮裡拿出來的陳年佳釀,於是對這歐陽海越發的好奇,當今皇上與歐陽海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拿宮裡的佳釀拿來祭人?
  
  他們三人提來的三個超大包袱。有兩個裝的都是冥紙,光是把這些冥紙通通燒掉就得不少時間,站在火堆旁地如熙汗如雨下。
  
  冥紙燒了大半。眼看再過一會兒就可以收工走人,郎孜又遞過來一包紙示意如熙拿去那個小點的墓前燒。
  
  如熙只得又提了一捆紙錢拿著引火的物什再去燒一次。把火點著。把紙勻開,一點一點地往火裡投。耐心的等待著所有地紙錢都化為黑灰才直起腰來,順便溜一眼墓碑上地名字,別搞得她在這裡燒了半天,連燒給誰都不知道那就太扯了。
  
  「歐陽公愛女宛秋之墓」。
  
  黑色的石質墓碑正中間刻著這九個紅色地字體,左下角是生辰和忌日,死亡日期也是今日。
  
  「歐陽宛秋!!」
  
  如熙心裡猛然一驚,如旱天響雷,轟隆一聲,彷彿這個世界有什麼地方坍塌了一角,又彷彿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歐陽宛秋……
  
  在她入宮當年冬天就去世的溫家第三房妾室她那便宜娘親的閨名也是歐陽宛秋……
  
  同名同姓?
  
  嗯,應該是同名同姓。天下之大,沒有血緣的人長得相似都不稀奇,同名同姓更不奇怪。
  
  如熙撫著胸口自我安慰,卻不知她這一系列的反應都已落入王爺和郎孜的眼中,那兩人見她如此反應心裡都是一喜,對視一眼,後續安排在腦海中迅速成型。
  
  「如熙,紙燒完了嗎?我們要回去了。」王爺那邊該收拾的都已經收拾好了,郎孜手上還剩一捆紙錢,走回頭路用的。
  
  「好了,少爺。」如熙不敢再看那墓碑一眼,聽到喚她,立刻返回。
  
  「走了,明年再來。」王爺當作沒看到如熙有些發白的臉,像來時一樣走在前面開路。
  
  「明年還來?」如熙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明年再來,那不是她還得再看一次這個名字?看到與自己娘親同名同姓的人的墓碑,總覺得怪怪的。
  
  「當然,年年都要來。」
  
  「為什麼?就算是丞相也不用堂堂王爺年年來拜祭吧?」這裡空曠無人,也不用擔心有人長了第三隻耳,所以小小聲的說出王爺的身份沒有什麼關係。
  
  「但他不是一般人啊,他曾是皇上幼年時的老師。」
  
  「啊,太師?太傅?太保?」右督御史做太子的老師?不太對勁吧?做太子的老師不都是那種學問和人口非常好的文人學士嗎?右督御史和大學士之間不止差了一點吧。
  
  「也不是。」
  
  「那是什麼?」
  
  「是臨時的。」
  
  「臨時老師?」
  
  「因為皇兄當年情況特殊,不服管教,所以由歐陽海單獨教育,而那個時候,歐陽海自己還只是剛從刑部左侍郎的位子上連降幾級去到翰林院做了一名正七品的編修。」
  
  「為什麼?各部左、右侍郎應該是正二品吧?他做錯什麼事被降職降得這麼狠?」
  
  「如熙,你知道我有失眠症吧?」
  
  「是,奴婢知道。」不懂好好的王爺怎麼又扯那上面去了,但如熙還是如實回答「知道我是如何得的失眠症嗎?」
  
  「奴婢不清楚,無人跟奴婢提及過。」
  
  「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我患上失眠症、皇兄不服管教、歐陽海被降職其實都是由一件事引發的。」
  
  如熙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多什麼嘴,看吧,又扯到宮廷秘聞了。
  
  「這個……奴婢逾矩了……少爺,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怕了?」王爺眼睛一睨,似笑非笑,如熙那點花花腸子他還會不知道?不就是怕惹禍上身嘛,可是很可惜啊,除非查明那個三房與那歐陽宛秋沒有關聯,否則……
  
  「是,奴婢怕了。」害怕不丟人,承認比逞強的好。
  
  「有什麼好怕的,你現在是我的人,我都不怕讓你知道,你還怕什麼呢?」
  
  「可是……」
  
  「我們要找的歐陽冶鳴是他的兒子。」
  
  「什麼?」如熙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接不上趟,這個王爺的思維方式比郎孜還要跳躍,如熙一下給噎得不知道做何反應。
  
  「上次說過的,那個從小被送到不知名的師門學藝的歐陽冶鳴是歐陽海的幼子,歐陽宛秋是長女,在歐陽海辭官還鄉的路上,一道遇害。這柳渠縣是他原籍,所以將他的遺骨安葬於此,墓碑上的碑文是先帝御筆親書。」
  
  如熙倒吸口氣,那碑文竟然是御筆,看來先帝非常看重歐陽海,但又怎麼會讓他辭官還鄉呢?
  
  「從刑部侍郎降到翰林院編修再又做到右督御史不容易,好好的又怎麼會辭官呢?」
  
  「如熙,你是從女院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女院會開哪些功課,但我想女院多多少少也會講一些本朝的歷史和重要名人,難道你對這歐陽海的名字沒有一點印象?」王爺又岔開話題。
  
  「女院所講的史料都極其枯燥,雖有歷數過本朝開國以來的名人重臣,但御史這個職位的,奴婢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個鐵筆御史,也是先帝的重臣,但叫什麼名字卻沒有印象,當年好像因為什麼案子而丟了官。」
  
  「鐵筆御史就是百姓對歐陽海的尊稱。」王爺的語氣平淡如水,但總覺得隱隱有絲無奈。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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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啊?!」如熙臉紅,火熱的燙,這下丟臉丟大發了,早知今日當初上課的時候就不該打瞌睡的。
  
  既然歐陽海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鐵筆御史,如熙已經完全可以理解到後面的任務是什麼了,難怪這麼著急的要找歐陽冶鳴。
  
  「那那……」
  
  「你也想到了?」王爺轉過頭來,柔柔的笑著,「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有你跟著,我省不少
  
  「少爺,當年那案子真的有幕後黑手?」
  
  「你以為從一品的官員是說辭官就能辭得成的嗎?」
  
  「不能。」
  
  有王爺這句話就夠了,如熙也明白了,果然是被案子牽連到的,可是怎麼會牽連到他身上去呢?那個人不是兩袖清風仗義執言的嗎?否則也不會有個鐵筆御史的稱呼。
  
  「是栽贓?」
  
  「不是,是牽連。」
  
  既然雙方都是明白人,那說的話都簡潔到了極致。
  
  「誰?」
  
  「門生梅哲,哲理的哲。」
  
  「他有門生?」梅哲?沒轍?如熙暗自撓頭,這什麼名字啊?怪不得讓歐陽海丟官呢,碰上這麼個門生,他是夠沒轍的。他做過一次主考官。」
  
  「梅哲呢?」
  
  「死了。一個笨蛋,被人當了槍使,害人害己,死了活該。」
  
  「那麼說已經確定不是強盜劫財害命?」
  
  「當初他是在還鄉途中遇害,那時他雖已是布衣,但名聲仍在。報出自己的名字,就算強盜不依不饒至多就是損失些財物,依然可以留得性命。從京城往柳渠。他走的是繁華大道,雖在某些偏僻地方有些強盜。但都不成氣候,也極少聽說有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在那條路線上劫財害命。退一萬步講,就算歐陽海真的不幸遇上他們,對方也必不會要他地性命,否則他們會被官兵剿滅殆盡。先帝不會放過殺害歐陽海的兇手的。」
  
  如熙心中瞭然,情況地確如她當初在雅情小居時所猜想的一樣,歐陽海不是死於劫財地強盜之手。
  
  「所以?」
  
  「所以?你不是都想到了嗎?」
  
  如熙瞠目結舌,「奴婢可什麼都沒說,王爺所指何為?」
  
  「如熙,明人不說暗話,你這麼一個聰明孩子,別在我面前裝傻。」
  
  很好,非常好。王爺果然不是笨蛋,滔天的花名只是一種偽裝,或許好色風流是本性。但當面對正事的時候,這個王爺又精明的可怕。真不愧是皇家的人。
  
  既然已經被看穿。如熙也不再揣著明白裝糊塗,相反她還有少許地輕鬆。心理負擔也少了一些。
  
  「少爺,接下來咱們去哪?」
  
  「還沒想好,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要是照著以往,嘿嘿……」王爺搓搓下巴,笑得有些猥瑣。
  
  如熙轉頭看看郎孜,郎孜仍舊是一副撲克牌臉,彷彿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變一變臉色的。實在的,如熙有點怕走綏州那一大片山區了。
  
  「去,誰說只有青州府才有美人。」王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搖搖頭,「臨江縣也有上好的姑娘的。」
  
  如熙心裡又咯登一下,臨江縣在裕州轄下,因為城外有條小江,城市依江而建,臨江縣的名字正是由此而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要從滄州的柳渠縣去臨江縣,那勢必要先抵達裕州余元縣,然後從余元縣往東北方向走兩天即到臨江縣。
  
  王爺想幹嘛?少爺,去臨江縣地話正好要經過余元縣。」郎孜終於發話了,語氣一如往常,只是在陳述一種事實,但在如熙聽來卻像是有陰謀一般。
  
  「是嘛?」王爺歪著頭想了想,「如熙,你家好像就是在余元吧?正好,馬上就中秋了,本王就放你假,准你回家省親。」
  
  如熙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能鼻子裡哼哼一些無意義的單音節,這要是擱在平時,王爺這建議她一定會覺得無所謂的點頭答應,但就在她剛剛得知歐陽海地女兒和溫家死去的第三房妾室同名同姓之後,她就……
  
  不得不說,她兩世地人生經驗化成地直覺很確切的告訴她,余元縣絕對去不得,只要她回去了,就一定會有什麼本來一直是捂著地東西會被揭開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在余元過中秋。」王爺多狡詐的人,看著如熙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裡就更加的有底了,當即做下決定,如熙沒得抗議。
  
  三人再次穿過那片墳地,王爺走在前頭扔著漫天的紙錢,緊跟在後面的如熙在穿過墳地中心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這個王爺的的確確是皇家的人,如假包換,雖不是真命天子,但也有龍氣護體,否則這大白天都沒人敢走的亂葬崗,他卻當自家後花園般自在。
  
  如熙抱著雙臂在後面與郎孜咬耳朵:「幹嘛要從這裡走?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這裡近。」郎孜回答。
  
  返回縣城的時候已過中午,三人又累又餓又渴,急急的解決了五臟廟的問題,開始為明天新的旅途做起準備。同一時間,這個客棧的某間上房,一名男子也在蹙眉思索,堂堂王爺千里迢迢跑來祭掃一個去世十幾年的人是什麼意思?是他個人的行為還是背後有人指使?倘若是背後有人,又是為了什麼?是單純的祭掃還是什麼?
  
  沒有任何頭緒的苦思是不會得到結果的,那男子考慮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步出房間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然後就讓他看到了他地目標們正在準備明天的旅途。心裡一動,讓店家也給他準備一份。
  
  在找到答案之前,他還是要一路跟蹤下去的。
  
  第二天。王爺地馬車和那名跟蹤的男子一前一後地相繼出發,依然是那神出鬼沒的頂級輕功。直到進了裕州地界前面的郎孜也沒有發現後面的跟蹤者。
  
  發現不了是當然的,每天他都換一張臉,刻意拉開與他們之間地距離,雙方盡量不碰面,但是他也知道他跟得這般緊終會有曝光的時候。但在得知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之前,他沒有別的選擇。
  
  馬車終於駛進余元縣城,郎孜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余元縣最大的客棧投宿,如熙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路走來每天的行程都在計劃之中,當天該在哪歇腳該在哪投宿哪裡的飯菜會比較好吃,王爺和郎孜都一清二楚,顯然從柳渠縣到臨江縣地這一條路上,王爺也跑過好幾遍了。
  
  開了房。伺候了王爺梳洗,然後如熙就被王爺一腳踢出了門,「該幹嘛幹嘛去吧。想回溫家住一晚上也行,過完了中秋我們再走。」
  
  於是如熙就猶如沒家的孩子一般在余元縣繁華的石鼓大街上來回轉悠。
  
  是先去錦繡莊見她那便宜老爹溫老爺?還是直接回溫府去找大夫人?錦繡莊就在這石鼓街上。走過去不需要幾分鐘。溫府在余元縣另一個方向,得走上好一會兒。
  
  余元縣地人都知道溫家三小姐採選入宮做宮女。這會兒要是看到她突然回來,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幾番思量,如熙還是覺得直接回溫府的好,錦繡莊那裡人多嘴雜,她回來地消息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麼想著,如熙終於下了決心,離開了石鼓街,往溫府走去。
  
  街上人很多,後天就是中秋,大家都在忙著做過節地準備,她也沒想過只用了五天就從柳渠縣趕到了余元縣,她真是眼拙,沒看出來那匹拉車的馬是匹上等好馬,也真只有王爺才有這樣地手筆。
  
  冷不妨肩膀被人拍住,如熙沒有太在意,只是扭了扭肩又繼續往前走,她以為只是路人不小心的撞到了而已。
  
  「三小姐?」肩膀上的手滑下,又復搭了上來,耳旁還聽到一聲語氣很猶豫的低語。
  
  如熙這才反應過來,一扭頭,身後是二姨娘綠柳。熙剛喊了一個字,就被綠柳給摀住了嘴,然後牽著她的手飛快的拐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其實是沿街兩家店舖用來上貨卸貨的側門,同時也方便買了大宗貨物的客人用車載了回去,綠柳一聲不吭,直接就把如熙給趕上了巷子中停著的一輛驢車,兩人方才坐穩,車子就開動了。
  
  「三小姐怎麼回來了?」二姨娘綠柳神情驚疑不定,也難怪她緊張,進了宮的宮女不滿十年期限是不能回來的,她方才從店舖裡出來的時候乍一看到一個很像三小姐的年輕姑娘從她面前走過,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
  
  「主子放我回來省親,允我過完中秋再回去。」王爺給的好理由,正好用來搪塞溫家的人。
  
  「您就這麼一件行李都沒帶的回來了?」二姨娘上上下下摸了如熙一遍,最後確定除了如熙背在身上的一個古怪東西之外沒有其他的行李。
  
  「沒關係,衣服夠穿就好。」如熙的行李都在客棧,她只拿了幾件換洗衣服裝在背囊裡就出來了,「家裡應該還有我的衣服吧。」
  
  「有有有,家裡還有新衣,回去姨娘就給你找出來,你這身好衣服姨娘讓人給你洗乾淨到你走時再穿。」
  
  二姨娘天天跟在大夫人身邊管理家務,溫家又是開綢緞莊的,好料子看過不少,自然知道如熙身上的衣料價值幾何,立馬想到三小姐肯定在主子面前得寵,不由得眼都笑彎了。
  
  小姐雖然是去給人做丫頭,但能在主子面前吃得開,家裡多少也要佔些便宜,小姐服侍的主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呢,別人多少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有勞二姨娘了。」
  
  「應該的應該的,夫人見到小姐回來,也會很高興的。」
  
  如熙雖是姓溫,但畢竟是庶出,又不喜與人打交道,加上三房的妾室長年有病,連累這三小姐也不受外人待見,所以與二姨娘客氣了幾句之後,兩人就沒了話題,一直沉默著直到進了溫府。
  
  下了車,二姨娘忙不迭的拉了如熙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院子,正在房裡哄著幼子學認字的大夫人突一見到如熙也驚嚇得手上的筆差點掉落地上。
  
  吩咐旁邊的僕婦將小少爺帶下去休息,二姨娘閉了房門也跟著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了大夫人和如熙兩人。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主子准允如熙回來省親。」
  
  「你才被御賜逸王短短幾個月,他怎……?」就算是聰明的溫家大夫人也搞不明白王爺此番的舉動是為哪般了。
  
  「大娘怎知如熙被御賜逸王?」
  
  「衙門裡派人來告知的,換了也好,在王爺手下做事至少比在宮裡輕快,逸王雖然風流好色,但聽說對手下人都還不錯,跟著他總比在宮裡成天提著一顆心的好。」
  
  「大娘說的是,王爺的確如此。」
  
  「早就聽說王爺是個不安分的人,喜歡四處遊山玩水,你既已是他的貼身婢女,怎麼會放你獨自回來?王爺在哪投宿?鹹德客棧?」
  
  如熙這下是真的給驚著了,大娘也太敏銳了,這都能猜到,二姨娘都信她的說辭怎麼大娘轉眼就能猜到真相?
  
  「果然是在鹹德客棧吧,回頭等老爺回來,跟老爺商量一下,要是方便的話,請王爺來家裡吃頓便飯吧。」
  
  「這個……」如熙可不敢擅自答應下來,撓撓頭,面色為難。
  
  「啊,到也是,王爺必是微服,突然宴請一個陌生人難免讓周圍人好奇,還是算了,等你走的那天多帶些禮物回去吧。你雖是貼身婢女,但也要和周圍人搞好關係,否則你這一個半道插進來的,老人們要給你下絆子也是很容易的。」
  
  「是,謝謝大娘。」
  
  「好了,不多說了,你這一路回來想必也累了,今晚上好好歇歇,明天一早帶你回鄉下去祭奠你娘,看到你回來,她一定很欣慰。」
  
  「是,謝謝大娘,如熙告退。」大娘就是聰慧體貼,如熙進了屋一句有實際意義的話都沒說,大娘就已經有了後續安排,溫家有這樣一個大夫人,難怪生意越做越大。

  第10章
  
  當夜,溫老爺收店回來,看到如熙也是一驚,於是如熙照著白天那般又解釋一番,然後又得溫老爺一番諄諄教導,無非就是好好伺候王爺做人做事要機靈要守本分之類的,無論溫老爺說什麼,如熙都是一副柔順樣的點頭稱是。
  
  既然她是溫家庶出的三小姐,那麼在這便宜爹爹面前也要守本分的,她沒有如芸那樣可以嬌橫的本錢。
  
  第二天天還沒亮,如熙就起床換上一身素衣,隨同大夫人一道坐了馬車返回鄉下溫家祖墳,在一個風景還算不錯的位置找到了溫家第三房妾室三娘的墓碑。
  
  墓碑上寫的很簡單,只有溫氏三娘之墓,左下是生辰和忌日,右下是女兒如熙的姓名,三娘連個完整的姓名都沒留下,甚至連個姓氏都沒有,可見寒酸。擺上祭品,點上香燭,敬香,磕頭,燒紙,一連串的程序一一做下來,然後如熙站在墓碑前久久沉默。
  
  溫夫人看出不對,悄悄揮退下人,偌大的陵園裡只有她和如熙二人憑弔先人。
  
  「如熙,有什麼心事只管說,只要大娘能告訴你的一定不瞞你。」
  
  「大娘,您能告訴我三娘的姓名麼?」「為何?你難道不知道你娘親的名字麼?」
  
  「在回來之前,王爺先去了柳渠縣。」
  
  「滄州柳渠?」溫夫人的聲音裡突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柳渠可不出產美女,好好的怎麼跑那去了?」
  
  「我們去給在十幾年前意外遇害的鐵筆御史歐陽海祭掃,那天正是他地忌日。」
  
  「歐陽海?呵,難得王爺有心。那位右督御史大人是個大清官啊,時隔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人記得他。」溫夫人似有感慨的歎了一氣。
  
  「他的墓是個小院子,修地很雅致。離他的墓不遠處是他女兒地墓。」
  
  「哦?然後呢?」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歐陽海的女兒也叫歐陽宛秋,居然與我娘親同名同姓。大娘,您說這事巧不巧?」
  
  「呵呵,這也沒什麼,天下之大,奇巧的事多了去了。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嘛。怎麼,當時給嚇著了?」
  
  「嗯,可把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我娘的墓怎麼跑那去了呢。」如熙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也搞不清她是不是真地覺得好笑。
  
  「三妹好好的躺在這裡呢,別擔心會有別人動她。」溫夫人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但如熙此刻沒有聽出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娘在這裡好好的。柳渠縣的那個肯定是同名同姓。」
  
  「沒錯,就是同名同姓。好了,咱們回去吧。明天就過節了,咱們也回去做些準備。」溫夫人上前溫柔的牽著如熙的手。
  
  「是。大娘。」溫夫人牽著如熙一同走出陵園。先回了祖屋休息,午飯後又兼程趕回城裡。當初搬家的時候。車多人多行李多,他們走了一天,如今輕裝出發,速度自然更快,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上之前進了城。
  
  才剛下車,就又聽到消息,說是溫夫人的父親,溫老爺地老岳丈從裕州府來與女兒女婿一同過節,現在正與溫老爺在客廳喫茶聊天。
  
  聽聞父親來了,溫夫人自然高興,帶著如熙一起去向自己的老父親請安。卓老太爺年逾六旬,但身子硬朗,面色紅潤,聲音洪亮,看上去還要更年輕一些,不像是個有著一個已經三十多歲女兒的老人。
  
  如熙在邊上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外公」後就退下回了屋,三娘雖然去世,但她住過的院子還留著,如熙此次回來也是住在那裡。
  
  如芸和如笙都已嫁作人婦,偌大地院子裡平時只有四姨娘和五姨娘,那兩個人整日裡都說不上十句話,如熙這番回來,倒也讓四姨娘多了個可以說話地伴。
  
  陪著四姨娘一道吃了晚飯,如熙就回房休息,這一整天都在外面來回奔波,說不累也是騙人的。
  
  而在大屋那邊給卓老太爺地接風宴也已近尾聲,吃罷茶,溫夫人扶著卓老太爺回客房休息,親自伺候老父親洗漱,順便聊些私密話題。
  
  「爹,今天女兒帶如熙去祭掃了。」
  
  「她沒太傷心吧?」
  
  「那到沒有,只是她跟我說起,在來之前他們是從柳渠回來的。」
  
  「柳渠?」卓老太爺心裡「咚」的一跳們去祭掃了。」
  
  「那麼她不就是看到了?」
  
  「是看到了,但她以為是兩個同名同姓的人。」
  
  「好,就讓她一直這麼以為下去,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柳渠的那個只是個李代桃僵的丫環,她今天去祭掃的才是真正的歐陽宛秋,歐陽家就只剩她這一條血脈,不能斷了「是的,爹,女兒會當心的,爹爹早些歇息吧。」
  
  「好,你去忙吧,我再看會兒書就睡。」
  
  「是,女兒告退。」
  
  溫夫人輕輕的闔上房門,卓老太爺從書架上隨手抽了本雜談小品坐在桌邊翻閱起來。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這十四的月亮也不差,等到烏雲散去,躲在後窗牆根下的兩人和趴在屋頂上揭瓦的一人通通都被暴露在了皎潔的月光之下。
  
  雙方三人都穿著夜行衣蒙著臉只露兩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警惕的對視了一番,卻又沒有任何動作,直到有丫頭來給卓老太爺上茶又離開後,這三人才悄沒聲息的悄悄沿著牆根陰影翻出溫府。
  
  一出溫府,爬屋頂的那個男子就騰身開溜。後面的兩人當中有一人立刻追去,剩下一人則返回住地----余元最大的客棧鹹德客棧。
  
  那人從後面翻窗回了房,脫去夜行衣。洗了把臉,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剛喝一口,去追人地同伴就沿著他剛才的足跡翻窗進來,摘去面罩,正是郎孜的臉。
  
  「少爺,人丟了。」
  
  「那人輕功好強。只是不知是敵是友。通知貳號,讓他在溫卓兩家附近安排人手,萬一消息走漏惹來殺身之禍,要全力保護他們退到安全之地。」
  
  「是,少爺,屬下這就去辦。」
  
  「事已至此,不急這一刻,你先下去換身衣服,我先寫兩封信告訴皇兄和七姐。回頭你一併帶去發掉。」
  
  「是,少爺。」
  
  郎孜隨即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口中地那個少爺不用想正是十三王爺。王爺坐到書桌前,拿紙、研墨。一番思索之後。寫下兩封內容大致相同的信,然後分別裝入兩個信封。都用燭蠟封口,最後從懷中拿出一方小小地金屬印章 蓋在還沒完全凝固的燭蠟上留下一個特殊的記號。
  
  郎孜換掉身上的夜行衣,復轉回來,王爺剛寫完一封信,等了一會兒,看到王爺將兩封信都蓋好印章 ,接過信,郎孜一刻也不耽誤的就離開了。
  
  郎孜走後,王爺閂上房門,躺在床上思索下一步地計劃。
  
  從剛才偷聽到的談話可以判斷,如熙的生母,他們之前一直懷疑的「歐陽宛秋」正是他們所猜測的那個死裡逃生的歐陽家的正牌大小姐,躺在柳渠的那個歐陽小姐果然是假冒的,是那小姐地丫環,難怪會有一雙長年勞動的手。
  
  如此,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無疑,救了歐陽宛秋地是卓家也無疑。
  
  但是,這番結論是偷聽來的,沒有證據加以佐證,除了只能讓極少數地自己人知曉外,並不能昭告天下。
  
  而萬一對方知曉如熙是歐陽海地外孫女這一事實,說不定會搶先動手,殺人滅口。
  
  如熙雖是御賜給他的婢女,對方明目張膽地下手不敢,但暗地裡的殺手刺客卻會讓人防不勝防,對付一個普通丫頭,並不需要費太大的勁,要防備的反而是他這個王爺。
  
  但只要刺殺成功,人一死,就算是皇上也難以回天,沒有了證據,那幫傢伙又可以繼續逍遙下去。
  
  證據、證據、還是要證據,一個人不構成證據,幾個人的證詞也不構成證據,必須要有鐵證,要有即使人死了都沒法湮沒的鐵證。
  
  躺在床上的王爺攥緊了雙拳,如熙不能算是鐵證,她最多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她與那彭老將軍之間沒有聯繫的紐帶,必須得找到那個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的歐陽冶鳴,他是彭老將軍的外甥,也是將如熙與彭老將軍聯繫起來的關鍵。
  
  可是這個歐陽冶鳴現在又在哪裡?郎孜剛才去追的又是什麼人?他與那一路跟蹤他們的人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頭緒的思索也是不會得出任何結果的,王爺只能披衣起床,感歎長夜漫漫,他卻無法入睡。
  
  明天就是十五,家家團圓,但在城外空曠無人的大道上卻有一蒙面男子正在發足狂奔。
  
  此人是從城裡出來的,現在城門已關,按理來說無人能夠出城,但此人卻憑著高絕的輕功,硬是從一隱蔽處翻牆出城。也是這地方防範不嚴,讓人鑽了空子。
  
  他奔跑的方向是白天如熙走過的路線,正是往鄉里去的,跑了大半個晚上,饒是他輕功過人,也直過了子時才跑到如熙白天去過的陵園白天的時候他藏在車底到了這裡,然後趁著無人注意借助附近的墳包掩藏身形,如熙和她大娘的話他聽了個清清楚楚,否則也不會趁著晚上去偷聽那父女倆的對話。
  
  過了子時就是十五了,時間剛剛好,月亮正在中天,雖然還不夠圓不夠亮,但已足夠那人找到他此行的目標。
  
  一個沒有完整姓名只寫著「溫氏三娘」字樣的墓碑,墓碑前有著白天剛放下的香燭和祭品。
  
  民間歷來就有過了中秋熱天才正式結束的俗語,現在剛好已是中秋,氣溫雖然還未降下來,但依舊可以感覺到瑟瑟秋風,像極了那人此刻的心情。
  
  那人走到墓碑前,左手摘掉面罩,伸出右手撫摸著青石做成的墓碑,額頭上的汗水滑落地面,虎目含淚,聲音哽咽。
  
  「姐姐,原來你在這……」
  
  他聽到了,他都聽到了,辛苦跟蹤了這麼長的距離,終於在幾個時辰前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如熙是他的外甥女,是他姐姐的孩子,是父親的外孫女。
  
  當年他從師傅口中得知一家遇害的消息時,一個才六歲就入師門學藝的孩子怎麼能夠理解和消化家人已經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當時他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能堅持著學成出山,全憑心中一股為家人報仇的信念支撐,自從下山後,他更名為岳夜鳴,憑藉著一身高強的武藝做了一名頂尖的賞金獵人,想通過與官府之間的交道打聽些往事,可是事隔多年,當年的案子已經無人記得,兇手更加無從查找。
  
  他知道他那正在北關戍邊的舅舅現在已是威鎮朝野的鎮北將軍,但是他沒有去找過他,當年事發的時候,舅舅還是一個小兵,正跟著軍隊四處換防,對朝中的事根本一無所知,世人都以為鐵筆御史歐陽海一家是死於強盜之手,但是他歐陽冶鳴不相信……
  
  鐵筆御史的名號是爹爹的護身符,就算遇上強盜,只要報上名號,對方不會為難,殺歐陽海不比得搶劫其他的路人,皇上不會善罷甘休,強盜膽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從當年事發後很多山寨被官兵剿平不少人掉了腦袋就可知一二。
  
  先帝信了爹爹是死於強盜之手,御筆寫了碑文,所以世人也都信了。
  
  但爹爹是什麼人,他是鐵筆御史,是從一品的右督御史,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門生的連累就辭官歸隱,當初師傅都說爹爹辭官恐怕另有隱情。
  
  會是什麼隱情要讓爹爹放棄大好的前途舉家還鄉?
  
  為了解開這個謎題,他不止一次利用做任務的機會進京尋找機會,但苦於沒有門路。家裡只剩他一根獨苗,如果爹爹的死另有原因,那麼他一旦自曝身份說不定就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但沒想到……沒想到……姐姐,你居然死裡逃生活了下來,還生下了一個女兒……
  
  果然,上天是有眼的。
  
  卓易南,爹爹當年救了你一家,到頭來也是你救了姐姐一命。
  
  既然你們都認為不要讓如熙知道躺在這裡的三娘其實在十幾年前就該躺在柳渠那個院子的話,那麼他也不會說的,就讓如熙那麼一直以為下去吧,同名同姓的人這世上多了,不在乎再多這兩個。
  
  那麼他未來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讓如熙恢復自由身,雖然不容易他也要努力,皇家終不是那麼可靠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如熙的身份,還不知道會怎樣利用她。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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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無論在哪個時空,中秋都是一個重要的節日,溫家上下所有妻妾子女團聚一桌,如熙還從卓老太爺那裡得到了一個紅包。
  
  當卓老太爺和溫老爺在院子裡賞月的時候,溫夫人卻在給如熙準備帶回王府送人的禮物,家宴已過,如熙也要回去自己主子身邊,不能再多住一晚。
  
  一一跟人道別,如熙提著一個大包袱上了一輛驢車,溫夫人讓如熙坐車回客棧,這樣路上也安全些。
  
  到了客棧,先回自己的房間放下包袱,然後帶著溫夫人給她預備的節慶食品再去敲開王爺的房門,兩個不知道如何打發這個中秋夜晚的男人正在對酒當歌,感歎人生幾何。
  
  「少爺,奴婢回來了。」
  
  「啊,來得正好,過來喝酒,一會兒聽小曲。」王爺興致很高,沖如熙直招手,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放在桌上。
  
  「是,少爺。」如熙走到桌前,打開手中的食品放到擺滿了菜餚的桌上,然後端起杯子嘬了一小
  
  王爺親自倒的酒,就是酒精嚴重過敏也得喝。
  
  「來來來,吃菜吃菜,望江樓的席面,也算是這余元縣難得的一點好東西。」王爺親自給如熙夾菜,如熙誠惶誠恐的接著,心裡拚命打鼓,不知道王爺這又是為哪般。
  
  王爺還能為哪般呢,既然已經可以確定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皇上的師侄女,那麼也就是他的侄女了,等將來一切塵埃落定。這如熙還得喊他一聲皇叔,別看兩人年紀就差幾歲,可卻差了一個輩分。
  
  論身份。侄女可比婢女親近,王爺剛剛適應了自己有個貼身婢女。現在又得重新適應這個婢女是侄女的身份,他地適應力也夠強的。
  
  可是王爺適應了,如熙就不適應了,心裡的鼓擂地震天響,端著碗小心翼翼的吃著王爺夾過來地菜。腦門上直冒虛汗。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誰能給她個痛快?
  
  郎孜不是沒看到如熙幾次三番的向他投來疑問的眼神,但他就是裝沒看到,目光專注的放在門口,心裡想著那些個唱小曲兒的怎麼還沒來。
  
  昨天他送信回來與王爺經過一番討論後下了決定,就是在真相大白之前,如熙地身份能瞞多久是多久,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在一切佈置好之前。如熙還是保持她丫頭的本分好了。所以作為丫頭,主子讓你吃你就吃,給你夾菜是你的福分。眼神別亂瞄。
  
  郎孜能做的回應也就只有這個了。
  
  總算如熙的罪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一碗菜才只吃了一半。王爺叫來唱小曲兒的姑娘就到了。房間裡的氣氛終於從緊張詭異轉為了輕鬆愉悅,如熙也裝作一副認真欣賞的樣子跟著曲調搖頭晃腦。
  
  給了賞錢。打發走那些姑娘,再讓店小收拾乾淨桌子,已經差不多是亥時,王爺也不再動腦筋想別的招來打發漫漫長夜,伺候完王爺洗漱,如熙也回房去呼呼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地時候,毫不意外得到要出發的命令,目的地仍然是之前就商定下來地臨江縣,那裡有王爺喜愛的漂亮女人。
  
  中秋已過,離冬天不遠了,離新地一年也不遠了,所以這後面地旅行就是一趟回京之旅,雖然要找的那兩個人到現在也沒有下落,但至少完成一項任務,王爺心裡輕鬆,於是掐算著路程和時間,一路優哉游哉地玩回京去,有時遇著機會還行行小善,算是積福。
  
  到了京城立冬已經過去十餘天,從余元縣到京城王爺足足走了兩個比當時如熙進京採選還多花一個月的時間,可算是玩過癮了。
  
  這一路上王爺都盡力表現得像個好主子好皇叔,但如熙就是適應不了王爺的這種轉變,不過兩個月過去她還是習慣了王爺時不時的表露出一種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怪異態度,並將王爺的這種態度直接判斷為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所導致。
  
  可憐的王爺,他在如熙心中的形象已經徹底破碎了。
  
  回了京的王爺自然得按照規矩第一時間去皇宮給皇上和太后請安,這次他總算記得親手遞上給太后準備的禮物,否則他的耳朵又得像去年那樣再遭一回殃。
  
  太后見著小兒子回來心裡又喜又怒,怒的當然就是傷還未好就跑出去玩,喜的是今年回來的比較早,不像以往每次都趕在年邊上才回來。
  
  王爺嘴甜,講一些外面的見聞把太后哄得暈陶陶的,從中午一直坐到下午,陪著太后吃了茶點才獲准回府。
  
  而這一天如熙也忙得很,把溫夫人給她準備的禮物還有她沿途回來買的一些特產和一些奇巧的玩意兒一一送給王府的眾人,只要是與她的日常工作相關的人員基本上都人手一份禮物。前面她剛來的時候因為走的匆忙,沒顧上這些,現在回來了,要等王爺下次出門得過了年後,她會在京裡呆上好幾個月,正是拉近同事關係的大好時機。以前的教訓說什麼都不能再犯了。
  
  很自然的,她那對珍貴的相思紅豆耳墜也得到了全府上下所有女性生物的喜愛和羨慕,王爺的那兩個姬妾也各自得到了一串紅豆簪墜。那兩個女子雖是姬妾,卻也是主子,雖然如熙身份比她們倆高,但在明面上畢竟是主僕關係,如熙也不想給人以一種恃寵而嬌的感覺,所以檯面上該遵守的一些規矩她還是照做。
  
  然後從第二天開始,王爺又恢復成了獨行俠,一個人整日的不是穿梭在京城的花街柳巷就是遛鳥喝酒,天天好不逍遙,反正都回了京了。七長公主再不能拿夜鶯來威脅他了,他不玩個夠本怎麼對得起自己。
  
  王爺自己都樂得找不著北了,如熙也就成了個被放了野馬的丫頭。不再需要日日跟在王爺身邊伺候,她只能學會自己打發時間。
  
  度過了最初幾天的無聊日子之後。如熙還真找著了她地樂子,王府的大廚房有一條棄狗引起了她的興趣。那狗據廚房地廚娘說是她隨王爺走後不久在王府後門撿到的,撿到當時一身髒兮兮瘦巴巴地,也就半歲的樣子,用廚房每日的剩飯剩菜養了這麼幾個月才養得如此膘肥體壯。
  
  王府裡有狗。但都是養來看家護院用的,兇猛異常,除了它們的馴養者,連王爺都很少親近那些大狗,王爺養地寵物也就一些百靈、鷯哥兒一類的觀賞鳥,貓狗是沒有的。
  
  難得看到一條不屬於王府狗編製的一員,如熙好奇的同時也起了當寵物的心思,其實她也是很喜歡小狗小貓這一類的小動物的,只是當年學醫之後就沒再養過。
  
  這狗沒名字。而且只在廚房周圍活動,順便幫廚房抓抓老鼠什麼的,廚房裡地人叫它也就是「喂喂」的這麼叫。這狗一身黑黃色的毛,但額頭中間有塊白班。叫起來聲音很大很有力度。於是如熙給這狗起名叫白虎。
  
  這狗也機靈,如熙用巴甫洛夫地方法只教了幾次。這狗就記住了自己的新名字,然後只要見著如熙來大廚房這狗就圍著如熙地腳邊團團轉,討好地要些吃的。
  
  不用伺候王爺,如熙白天有大把地時間可以支配,她特意拿些牛肉火腿一類的好東西做成一粒料的小丸子來給白虎做零食,遊戲中也不忘訓練白虎一些簡單的口令,比如坐下、起立、打滾、趴下等等,有時候也會惡作劇般的將零食用紙包起來埋在草叢裡、樹下或者花壇底下讓白虎去找出來。
  
  可能是小時候的悲慘經歷使得白虎如今對食物特別的執著,它很快就學會了這項技能,到後來不論如熙往地裡埋什麼東西,哪怕不是食物,它都能一找一個准,因為它知道找出來之後也會得到美味的食物。
  
  時間一長,白虎的這特殊技能引起了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好奇和興趣,當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服氣,就是那些大狗的馴養者,他們認為自己的一手訓練出來的狗怎麼著也比這只棄狗能幹。
  
  於是被冬至那天的祭祖給累得在家裡休息沒有出去、同時也是膩了成天在脂粉堆裡打滾、想找些新的刺激的王爺就組織了一場比賽,讓府裡的大狗們和白虎來較量一番。
  
  結果沒有懸念,在尋找被藏起的物品這個環節,白虎大獲全勝,但在其他環節,比如對擅闖王府的小賊發起攻擊,白虎不是坐在原地不動就是繞著如熙轉圈,根本不知道去追逐目標,如熙也是站在邊上當看客。
  
  不過不論結果如何,王爺還是過了一個讓他很開心的一天,同時他也對白虎產生了一些興趣,甚至還特許如熙把白虎帶到止園嬉戲。
  
  新的環境讓白虎也很興奮,一天到晚東嗅西嗅,只要鼻子能伸得進去的犄角旮旯它都要嗅一遍,幾天工夫,居然讓它找出一堆歷史遺失物品,什麼東西都有,有碎銀、破梳子、沒使用過的毛筆、幾顆不知道是綴在頭冠還是衣服或者是耳墜、頭簪上的珍珠等等,甚至還找出一隻破襪子。
  
  看著那堆破爛,王爺面色平淡的離開,然後管家領著一群人進來,說是奉了王爺的命令,止園要進行全面大掃除,於是大家一起,用了兩天的時間,止園煥然一新,來王府宣王爺進宮的太監還以為王府正在進行新年祭掃呢。
  
  王爺接了旨,送走太監,換了衣服,然後與郎孜騎了馬,踏著街道上的白雪,一路飛馳進宮。
  
  「什麼?賜婚?!」御書房裡,十三王爺驚叫一聲,他沒想到急著叫他進宮就是為這事。
  
  「對,賜婚,戶部尚書江愉同說他的女兒已到適婚年齡,托朕給他女兒江紫憐保個媒,朕想到你也未婚,就應承下來了。」
  
  「不要,誰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個悍婦,有媒婆上門才是稀罕事,活該沒人要,我才不要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朕知道,你就當幫朕一個忙,替朕拉攏住江愉同,讓他保持住他的立場。」
  
  「怎麼?他想爬牆?」王爺瞇起眼睛,寒光一閃。「現在朝廷上的局勢已經很明朗,左相和右相打得厲害,江愉同這個騎牆的傢伙現在想要投靠一方也能理解。」
  
  「這個老傢伙想晚節不保?」
  
  「晚節?晚節在利益面前值幾斤幾兩?但你娶了他女兒,他就會繼續保持現在的立場,右相那邊能少一人是一人。」
  
  「還是不想。」即使明知局勢對皇上不利,王爺還是連連搖頭,「那個女人,出了名的潑悍,江愉同前前後後納進門的數個小妾都是被她趕走的,據說有一個都懷孕了被她一腳踢掉。聽說江府現在想進個什麼人都得她點頭,別的兄弟姐妹連說話的份都沒有。我要是娶了她進門,那我還有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所以才要你犧牲一下,等這事將來了了,你想怎麼處置那個女人都隨便你。」
  
  王爺一臉的不甘願,要是那個江紫憐進了門,那他的自在生活肯定就沒有了,怎麼想都划不來啊。
  
  可是再看皇上的臉,他的表情分明就是沒得商量,叫你來只是告訴你這個結果,不答應也得答應。
  
  「好吧好吧,答應就是了,但婚期得我說了算。」
  
  「可以,反正馬上就要過年,正好用這個借口拖到明年清明後,給你幾個月的空檔,還有什麼想做的事趁著這幾個月趕緊做了吧。」
  
  皇上這話說的就像那對那得了癌症的病人家屬說話的醫生似的,「沒幾天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吧。」
  
  十三王爺一臉鬱悶的告辭回府。
  
  看到止園老樹下正給白虎刷毛的如熙時,王爺有些煩惱的扒了扒頭髮,希望將來那個江紫憐進來的時候能安分一點,別故意找茬,否則別怪他翻臉無情。
  
  白虎見著王爺回來,衝著他大聲的叫了幾聲,王爺露出一個笑臉,脫了身上的大氅給身後的郎孜,逕直走過去,拿過如熙手上的刷子,打發她去給他倒茶,他自己則蹲下來學著如熙剛才的動作給白虎刷毛。
  
  「白虎啊白虎,再過幾個月你又有一個新主人了,希望到時候她能喜歡你,不會把你燉了狗肉湯。」
  
  白虎聽不懂王爺跟它嘰嘰咕咕什麼東西,歪著頭好奇的望了望,「汪汪」兩聲,舔舔王爺的手,然後乖乖的享受王爺的照顧。
  第12章
  
  第二天早朝,皇上向著文武百官宣佈,將戶部尚書江愉同的千金江紫憐賜婚給十三王爺,明年清明後擇日完婚。
  
  堂下立刻沸騰,百官們紛紛向戶部尚書恭喜道賀,而皇上在下了這個旨之後也宣佈退朝,回後面去了,由得那些官員重新拉幫結派。
  
  給十三王爺宣旨的太監拿了厚禮前腳剛走,後面逸王府的門檻再度被前來道賀的人潮給抹平一層,收禮物收到手酸的家丁僕役換了一批又一批,管家來回接待的暈頭轉向,而王爺悠閒的躲在止園裡看著白虎滿院子的找藏起來的零食,同時對如熙補充相關信息,讓她知道未來的王妃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免得一個不留神皮肉受苦。
  
  依著那個女人的個性,她自己父親寵愛的小妾都能棍棒趕走,以後進了門,對他身邊的女子想必也不會和善到哪裡去,所以為了王府未來的和平,王爺覺得有必要開展一次「安全教育」,而重點教育人員就是如熙這個外來者。
  
  府裡的其他人都是老人了,戶部尚書的千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多少都有些耳聞,唯一對這些情況搞不清楚的就只有如熙一人。
  
  王爺招手叫來如熙站在他身邊,掰著手指頭歷數江紫憐以往的惡行,姑且不管王爺有沒有誇大事實,但如熙卻是真的聽得有點後脖子發涼。
  
  「王爺,照這麼說未來王妃應該就是個不喜歡自己的夫君有太多的女人的女人,那飄香園的兩位主子怎麼辦?未來王妃進了門,應該會第一個拿她們開刀吧。」
  
  「你管她們倆個幹什麼,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如熙是自己侄女。當然如熙比那兩個姬妾重要。
  
  「是,謝王爺提醒,奴婢一定多加小心。」
  
  教育好了如熙。全王府也跟著來了一次大教育,但教育他們就輕鬆了。不少人在一聽到未來王妃地名字時就大抽氣兒,男的沒事,上了年紀的僕婦也平安,只有那些年輕俊俏地小丫頭們開始暗自擔心,她們當中除了一部分是做的下等地雜活。一年也難得與未來王妃見上一次面以外,其他人尤其是在止園伺候的丫頭們的心裡難免就有些不安。
  
  由這些人的反應就可知那個江紫憐是多麼的不得人心,簡直可以說是惡名遠揚了,怪不得非得由皇上賜婚呢,媒婆都繞著尚書府地大門走。
  
  而江府,由於江紫憐被賜婚給了十三王爺,府裡上下也在準備出嫁的嫁妝,尚書夫人拿出了不少自己當年的陪嫁給寶貝女兒壓箱底,其他的兄弟姐妹也竭盡所能的送了不少禮物。心裡都巴望著王爺趕緊定下婚期把這隻母老虎迎娶過門。
  
  江紫憐也天天在家裡憧憬著即將開始的新生活,脾氣好了不少,尚書府也過上了久違的安寧日子。全府上上下下包括家丁僕役一干人等心裡都在感謝皇上英明。
  
  可是明知江紫憐的名聲,王爺哪那麼容易定下婚期。能拖就拖。反正聖旨上寫的是清明後擇日完婚,這個擇日。就是指哪天都可以,可以是清明後第一天,也可以是十個清明後地某一天,嘿嘿……
  
  眼看著新年臨近,王爺得到了一個消息,七長公主回京過年。
  
  於是在新年當天的例行宴會上,群臣百官都見到了那個「掃把星」公主,個個臉色先是一白然後又迅速變臉,呵呵笑著上前請安問禮,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七長公主幾年沒有回京,一些新晉地年輕官員不認得公主,也不曉得公主以前的事跡,紛紛向旁邊地同僚打聽,然後一個個臉色發綠地轉換話題。公主也趁著酒性請皇上給她保媒,結果導致宴會冷場,半晌無人回應,整個場面好不尷尬。
  
  十三王爺舉著酒杯,把臉藏在寬大的衣袖後面悶笑不止,七長公主何來地「掃把星」這個名聲,就是因為她屢次三番嫁不掉的緣故。
  
  先皇還在的時候,這個七長公主前後被賜婚了三次,結果駙馬爺每次都在大婚前不是淋雨發燒病死、就是喝茶嗆死、再要不就是起夜結果掉進屋後池塘淹死,被人傳公主命中剋夫所以才得了這個外號,為了皇家的面子,先皇后來再未婚配,留下這麼一個大齡未婚的公主。
  
  「掃把星」其實就是「剋夫星」的另一種稱呼,為的只是安撫公主的面子,畢竟「掃把星」這個外號不會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剋夫」這一方面上去,只會讓人以為七長公主是個霉運罩頂的人罷了。
  
  還是皇上腦筋轉得快,不管成與不與,先答應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於是大殿裡的氣氛又重新恢復過來,大家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該撬牆角的撬牆角,氣氛融洽盛世太平。
  
  等到過完了三天的年假,文武百官們重新上朝議事,王爺的安生日子就沒有了,時不時的有人在他經常去的地方假裝偶遇一般行禮問好,然後跟他拐彎抹角的打聽婚期的日子,一副等不及要喝喜酒的模樣。
  
  可王爺心裡清楚,哪是他們想喝喜酒,明明是那個老傢伙好算計著等女兒嫁掉了,又要納進來多少個小妾。
  
  沒了那個管天管地的凶悍女兒,這尚書大人就要過他的自在日子去了,八成自接下聖旨那一天起就天天在夢裡笑吧。
  
  想清楚了這些,王爺更加鬱悶無比,那個老傢伙等不及的要過自在日子,那他的自在日子即將與他分離,他又找誰說去。
  
  鬱悶的王爺於是去青樓找那個美艷的頭牌芊芊排解心中不滿,哪知才剛踏進大廳,鴇母就迎上來擋了駕,說是芊芊生了病。不能待客,問王爺要不要換一個。
  
  換一個?王爺沒那習慣,既然頭牌不能待客。那王爺也不在這呆了,又找了一處地方去喝酒。
  
  沒過幾天。王爺收到消息,那個芊芊暴病死了,鴇母據說哭得昏倒三次,王爺可以理解,搖錢樹就這麼沒了。她能不傷心嘛,而且依他看,那家樓裡除了芊芊,別的人現在都撐不住場面,說不得芊芊這麼一去,那家樓就不再有昔日的輝煌了。
  
  不過京城裡不止這麼一家青樓,這個樓裡沒了芊芊,別地樓裡還有別的姑娘嘛,他堂堂十三王爺想要什麼女人沒有。
  
  於是王爺哼著小曲。繼續遊蕩在京城的花街柳巷裡,整日裡在溫柔鄉里打滾,都忘了今夕是幾何了。
  
  然後就有一些治安事件發生。京城哪天不發生一些治安事件,所以也沒人在意。可是青樓地老鴇們卻一個個的都哭不出來了。出事地都是個個樓裡的頭牌姑娘。
  
  這大過年的這些姑娘們也都會上街去湊個熱鬧,結果運氣好的就是被人給送回來。運氣糟糕的則躺在某個骯髒地小巷子裡幾天才被人尋著。
  
  即使回到樓裡也因為要養傷而沒法給鴇母賺錢或者因為傷勢太重不值得鴇母花錢救治而遭到拋棄,但偏偏這些人又都是頭牌,一個兩個的也就罷了,可當京城有名的頭牌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時,鴇母們不能再說是自己倒霉了。
  
  可就算報管,官府也不會管,誰會為了幾個妓女就讓自己的手下在這大好年節裡四處奔波呢。那些女人本都是妓籍,命本來就如草芥一般,就是當街被歹人殺死,也只需象徵性的陪老鴇一點錢就可以了,連坐牢都不用,報官都是浪費時間和口水。
  
  鴇母們也只能互相安慰的同時心痛自己樓裡的大筆損失,並且著手推出新的頭牌,不能因為一個頭牌不行了,就影響樓裡地生意。
  
  見到京城各大青樓都相繼推出新的頭牌,對王爺這類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天下最美的事。
  
  雖說同行是冤家,搶生意是正常地,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能在京城開青樓並且開出規模的,身後地靠山都不小,白道黑道地都有,這些老鴇也都是在這個行當摸爬滾打多少年的,規矩她們都懂,以往這種情況大都是你做初一她做十五,盡量維持一種表面上地和平,像這樣集中的競爭在京城來說是很少見的。
  
  依著王爺現在的身份地位,要察覺到不尋常之處是很容易的,但很可惜,王爺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郎孜提醒他的時候,王爺大意的以為只是青樓在新年之際大賺一筆的策略罷了,根本沒有聽進去郎孜的警告,忽視了後面的隱患。
  
  於是王爺繼續尋酒作樂,向他即將結束的單身生活做最後告別,然後幾天後,王府門子收到一封給王爺的信。
  
  信是王爺未來的丈母娘寫來的,用規勸的口吻勸導王爺收斂放蕩的行為,循規蹈矩一些,如今也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了,行為處事要與他王爺的身份相當。
  
  從內容上看是封好信,未來丈母娘替自己的女兒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王爺實在貪玩得有些過分了,看在長輩的面子上,收斂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是依著王爺對江尚書一家人的調查結果,那個尚書夫人可不是個會寫出這種文字的人,否則江家當家作主的也不會是江紫憐了。
  
  很明顯,尚書夫人只是個替人拿筆的槍手罷了。
  
  因此王爺無比火大的將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還沒進門呢,就管到他頭上來了。
  
  如熙輕手輕腳的送上一杯茶,然後轉身悄悄叫來一個小廝將地上的紙屑打掃乾淨。
  
  王爺茶杯在手卻不喝,只是端著杯子有些煩躁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他的這次犧牲是不是真的值得,要不要去向皇上提出退婚。
  
  當然,退婚只是想想而已,用這種借口退婚王爺自己都說不出口,再說,要是真的退了婚,那江愉同就更有理由往那派人靠攏了。
  
  所以,他忍。
  
  「砰」的一聲,王爺將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叫上郎孜隨他出門。
  
  七長公主過完上元節就要回清州,趁著還有幾天,給她準備一些禮物帶回去,也省得她下次見面又找機會取笑他。
  
  本來這種事也輪不到一個王爺操心,自有管家準備好一切,可是王爺煩啊,只好搶了管家的工作,權當散心了。
  
  既是送七長公主的禮物,那禮單中多少要有幾件首飾才像樣,於是王爺就一間一間的逛金飾店,不但是京城的那些老字號,就連王爺自己名下的金店都以為王爺買金飾是送自己未婚妻的,無一不拍馬屁,把自己的商品吹得天花亂墜。
  
  王爺現在就煩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但當著人家掌櫃的面他也沒表現出來,那多丟面子啊,很不耐煩的匆匆的隨便挑了幾件,讓店家送到府上。
  
  京城再大,也有逛到頭的時候,何況平日王爺經常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但由於之前被人堵了幾次拐彎抹角的打聽確切婚期,惹來王爺反感,因此只在茶館裡坐了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回了王府還是無事可做,王爺溜躂到賬房那裡去查賬,也算是王爺務了一回正事,知道關心一下他府上的賬目情況。
  
  直到如熙過來提醒吃飯,王爺才總算從如山的賬簿中解脫出來,晃著已經被各種數字給弄得頭暈的腦袋,舒展著僵直的肩膀胳臂返回止園。
  
  吃罷飯,漱罷口,正品著一味好茶,如熙又來報,說是飄香園的兩位奶奶下午出府後至今未歸,問是不是派人去尋一下。
  
  王爺一聽就惱了,這還得了,白天出去晚上都還沒回來,難道是與人私奔了?也太不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裡了。
  
  於是當即下令,找!
  
  王府的家丁僕役兩人一組,打著燈籠,投入茫茫夜色之中,燈籠的燈光照在白色的積雪上,照亮了很遠的地方。
  
  這麼冷的天,除了賣餛飩、熱面的攤子,街上已經沒幾個人,被問及是否見到過兩個衣著華麗的妙齡少*婦在附近走動時,那些人都是搖頭。
  
  這種攤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出攤早,收攤晚,而且擺攤的地方多半是熱鬧的街市,有足夠的人流他們才有足夠的生意。
  
  如果一個兩個說沒有看到還情有可原,京城是很大的,但如果家丁僕役們繞著京城走了一圈,所詢問到的小攤主們都說沒看到的話,那事情就蹊蹺了。
  
  兩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說被歹人劫去,又說不過去,王爺的姬妾,哪個歹人那麼大膽?
  
  可不是歹人的話,那人又在哪呢?
  
  那兩個姬妾認識的人很少,平日裡都是在府裡活動,就是上街也是兩個人結伴去,怎麼今天剛剛好就一去不回了?
  
  王爺心裡覺得奇怪,向郎孜示意了一下,郎孜領命出去,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如熙已經伺候著王爺入睡了。
  
  早上起來,郎孜送來最新消息,那兩名姬妾確定已經不在京城之內,問王爺是否要派人出城搜尋。
  
  王爺擺擺手,兩個姬妾而已,犯不著弄得大張旗鼓,平白無故丟兩個姬妾雖然讓王爺感到惱火,但既然已經丟了那就算了,就算找回來她們也是死路一條,就當做善事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那下面自然也不會多話,所有人都閉上嘴,不再談論昨天的事,那兩個姬妾的去向就猶如過眼雲煙一般飄散在寒風中。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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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熙頭一次在京城過上元節,氣氛不是家鄉那個小小的余元縣能比的,宮裡上元節的氣氛也沒有現在這麼濃,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人流,百姓或步行或乘車通通趕往城外福馬寺祈福。
  
  王爺也去趕了個熱鬧,祈求了一堆的願望之後,末了還來了一句希望那個女人這一輩子都不要嫁進他的門。
  
  在旁邊聽得真真的如熙其實很想勸王爺一句,「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可轉念又一想,已是定局的事勸也白勸,於是一轉頭就把那個念頭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拜完了佛求完了願,轉身走出大殿,殿前廣場一字排開的全是做生意的小販,賣什麼的都有,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看來無論在哪個時空,只要是廟會,那形式都是大同小異的。王爺本來就是貪玩的性子,雖然上元節廟會年年都是一個花樣,但圖的就是這個趣味。跟著人流流連在每一個攤位前,看一看問一問玩一玩,順便也瞭解一下這天子腳下的百姓們的生活水平。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與這些普通民眾在一起,一起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可以排解他這段時間以來的鬱悶心情,那個婚約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他這個犧牲做得也太大了。
  
  等這事了了他一定要皇兄補償他。
  
  離開福馬寺,回了王府,沒歇一會兒,宮裡又派人把王爺叫走了,說是太后要與王爺一起過節。
  
  等到天黑王爺從宮裡回來了。又帶回來一個消息,七長公主明天離京,宮裡明天要給她餞行。府裡連夜清點打包禮物裝車。
  
  第二天起來,王爺打扮一新的進宮去給七長公主餞行。如熙又得半天的空閒,自打回了京城她休息的日子比做事的日子還多。
  
  同樣在止園伺候地別的婢女臨時要買些東西,可是又走不開,於是拜託如熙幫忙,因為只有她能自由出入王府不受任何限制。
  
  如熙爽快答應下來。反正她也沒什麼事做,王爺進宮沒帶她去,與其在王府裡閒得發慌,還不如去外面走走。
  
  在街市上逛一圈,別人所托購買的東西就全部購齊,見沒什麼可逛地了,如熙就慢慢的走回王府。
  
  內城比外城要更為繁華,能在這裡有個安身之所地少說也是個中產收入水平,街道也更加的筆直平坦。走在內城最繁華的商街上有種像是走在北京王府井的感覺。
  
  突然的,後腦一重,一陣劇烈地暈眩。如熙隨即失去意識。
  
  當重新恢復意識時候,如熙發現自己被人脫了棉襖。只著一件中衣。像個粽子一樣雙手背在身後捆住手腳扔在一個陌生的柴房的角落裡。
  
  因為身邊就是大捆大捆的柴火,所以如熙知道這是柴房。
  
  如熙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很遺憾,身上的繩索捆得很專業,她連讓自己坐起來都辦不到,只能躺在冰涼的地上。
  
  TD,這什麼狗屎運,竟然被人綁架,誰這麼大膽子綁架王爺的貼身婢女,難道是窮瘋了的街頭小混混想把她賣去別家做丫頭換點錢花花?她身上的飾物和衣著看上去難道像是窮得叮噹響地人家的嗎?哪個買家瞎了眼的敢買她這一身貴氣地丫頭?
  
  今天才正月十六,外面的積雪都沒化,仍舊天寒地凍,加上之前昏迷地時間,如熙現在已經冷得快沒有知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進來讓她解脫。話也沒有人走路,按理來說柴房應該離廚房不遠才是,怎麼就是聽不到一點人聲呢?
  
  覺得不能坐以待斃的如熙開始奮力地掙扎,在地上來回的滾動,借用臀部和膝蓋的力量盡力的移向門的位置。
  
  才剛挪到柴房中間,門「吱啞」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外面的光線射進來,照亮了昏暗的柴房。
  
  看來還是白天,離被打昏沒有過去多長時間。
  
  如熙心裡稍鬆口氣,然後才抬起頭費力的看著來人。
  
  來的是兩個家丁打扮的男子,一人手裡提著一個桶子,見到如熙醒來就把水桶放在了牆角,然後招呼身後的同伴進來。
  
  兩人走到如熙跟前,一人抬肩,一人抬腳就把如熙往外面抬,在腦袋即將出門的時候,如熙抽空往那牆角瞄了一眼,那桶裡裝的是半桶清水。
  
  敢情如果他們進來的時候發現她沒醒,是打算拿水潑醒的。
  
  哪個傢伙這麼缺德卑鄙無恥下流,這麼大冬天的,不知道潑冷水是會生病的嗎?幸好及時醒過來了。
  
  那兩個家丁抬著如熙出了柴房走了不多遠來到一個僻靜荒蕪的院子,說僻靜荒蕪是因為這裡沒有什麼人氣,但看院子裡的環境可以知道這個院子曾經也是熱鬧過的----擺在院角的一個青瓷大缸明顯是個有年頭的玩意兒,而院子中間應該是個花壇,不過現在裡面堆滿了碎石子。
  
  下人用的院子是不會放那種好東西也不會有花壇的,所以這院子應該是廢棄的,只是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普通人家怎麼還會有廢棄不用的院子。
  
  如熙正在忙著推測現在所處的地方,卻不料那抬著她的兩個人直接將她扔在了鋪滿碎石子的花壇裡。
  
  「啊……」
  
  手腳被捆,沒有防備的扔在碎石子上,那種痛難以描述,如熙只發出短促的一聲慘叫,就沒了聲息,蜷著身子咬牙忍過,連長氣都出不來。
  
  剛緩過勁,眼角餘光又瞄到有人進了院子正往她這走,走在最前面是個少女。看她的裙擺和鞋子就知道了,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少女。
  
  如熙沒有吭聲,甚至連眼角都沒有抬一下。只保持著蜷著身體一動不動的姿勢,身下的薄薄積雪被體溫融化後滲入衣服裡。冷得如熙牙關都在輕微地打戰。
  
  可是如熙不動不代表對方不想她動,那名少女在如熙眼前五六步的距離停下,然後看到幾根椅子腿出現在那少女身後,那少女坐下了。同時如熙被人抓著身子的繩子給強行提了起來,但沒讓她站著。她綁成那樣也站不直,所以跪著,是被人踢了腿彎處突然跪下地,膝蓋在石子上又是重重一磕。
  
  還不等如熙緩過勁來,頭髮又被人抓住,向後一拉,強迫她抬起頭來。
  
  這時,如熙才終於看到對面那個少女的長相。
  
  是個美人,而且很年輕。大概與她年紀不相上下,鵝蛋臉,雪白地皮膚。柳葉眉櫻桃口。身上是大紅的錦襖,雙手攏在一個皮套裡。正微笑的看著如熙。她的笑很可愛,有一種嬌氣。
  
  「知道我是誰嗎?」女孩的聲音也很好聽。輕輕柔柔地,但是她的問話顯然不是很高明。
  
  所以如熙很乾脆回答了三個字,「不認識。」
  
  本來如熙不想說話只想用行動表示的,可是頭髮還拽在別人的手上,她連脖子都動不了,只好作罷。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將如熙的臉打得歪到一邊,頭皮一緊然後一鬆,不知道這一下給扯下來多少頭髮,但好在腦袋恢復自由了,拽她頭髮的人鬆手了。
  
  只是這一巴掌挨得可真冤枉,都沒看到出手的人是從哪裡出來的,等到臉上疼起來了才發現嘴唇都被咬破了。
  
  「跟小姐說話要有規矩。」中年婦人地聲音,應該就是這傢伙給的巴掌,如熙晃晃頭,耳鳴得厲害。
  
  「我從未見過小姐,不認識小姐芳容也屬正常,而且我還不知道小姐為何綁我來此。」耳鳴讓它耳鳴,但氣勢不能輸人,如熙抬起臉,正視著對面坐著的那個嬌小姐。
  
  「啪」,又是一巴掌,「對小姐說話要有禮貌。」
  
  「人對人才需要禮貌。」連續兩個巴掌,打得如熙心頭火起,什麼玩意兒,莫名其妙綁了她來,問些莫名其妙地問題,這種人還配得到她的禮貌?
  
  「啪」,毫無意外地,又是一下。
  
  「本來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然後就放你走地,但看你現在這樣,顯然你的主子沒有好好教育你,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他管管好了,讓你這個做下人的也知道知道什麼是大戶人家的規矩。」那小姐似乎是看到一條正在垂死掙扎的狗,眼神輕蔑的一瞟,就轉移了開去。
  
  「管我?你也配?」不是如熙沒有眼力勁兒,但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對不?何況也要讓她知道對方是何來頭,這麼大膽子敢綁王爺的丫頭。
  
  「我當然配,至於你想知道的話,也許等我教育完了你,心情好會告訴你我的姓。」
  
  「世上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你說個姓,我就得知道你是誰?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
  
  「啪啪」,左右開弓,連續兩個耳光,如熙的頭都暈了,兩頰都火辣辣的疼。
  
  「說的好,但就憑你這話,我就可以治你個以下犯上,明白麼?福媽,給她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
  
  「是,小姐。」如熙身邊有人應聲,聽聲音就是那個頻頻打如熙耳光的婦女。
  
  身後一陣響,像是有什麼竹質或者木質的東西,如熙被人牢牢的按著雙肩,不讓她有半分的掙扎,然後雙腳腳踝一陣劇痛,讓她險些直接昏倒。
  
  是夾棍,這該死的。
  
  如熙閉著眼咬著牙的忍著。
  
  「挺硬氣的,繼續。」
  
  腳踝更加的痛,怕是骨頭都裂了,如熙睜開眼,猛盯著對面的少女。
  
  少女淡淡一笑,揚了揚頭。
  
  夾棍鬆了,可頭髮又被人給拉緊了,臉仰了起來,可以看到那個打她耳光的婦女的長相了,真是一點特色都沒有,跟宮裡的嬤嬤一樣長了一張撲克臉,她手裡拿的是什麼?
  
  如熙還想再看個清楚,卻沒有機會了,左臉猛的一疼,然後右臉也跟著一疼,然後又是左臉,接著又是右臉。
  
  連著挨了幾下,如熙才反應過來抽她的是什麼,是一根竹條。如熙心裡冷笑,這個小姐肯定不是上流的大戶人家,大戶人家教訓下人都知道打人不打臉,身上有傷沒關係,看不出來,臉上有傷則會有損大戶人家的臉面。
  
  因此如熙判斷這個小姐是出身於暴發戶家庭,但她不知道她如何又得罪了這樣的家庭,在京城,除了王府,她沒有認識的人。
  
  所以雖然被打得很慘,但如熙還是笑了,只是她現在的慘相,笑起來更寒磣。
  
  「喲,不錯嘛,還笑得出,嘖嘖,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還是宮裡出來的呢,真拿自己當顆蒜了?福媽,繼續。」
  
  「是,小姐。」福媽暫時離開了一會兒,想必是去拿新的道具。
  
  如熙閉著眼,不給任何回應,但心裡已經有了底。知道她是誰,知道她的來歷,又敢綁她,除了佩服此人大膽之外,如熙沒有其他評價。
  
  皇上御賜給王爺的貼身婢女,這是她的免死金牌,動她就是和王爺過不去,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哪根神經搭錯線,可悲可憐。
  
  耳邊突聽「呼」的一聲,然後背上一陣劇痛,如熙有經驗,知道那是鞭子。
  
  真是,連著兩年挨兩頓鞭子,如熙死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硬扛,鼻子裡只發出一聲聲的悶哼。其實她就是想動都沒辦法,她的雙肩被人死死的按住,一動都動不了。
  
  「有骨氣,可惜我不需要有骨氣的下人,福媽,繼續。」
  
  如熙心裡頓時一個敞亮,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真是江紫憐。
  
  哈哈,難怪她敢從大街上綁她,悍婦真不愧是悍婦,百聞不如一見,居然動到她頭上來了,王爺說的真是沒錯,還沒進門呢,真是比當年的柳嬪還要囂張。
  
  「對了,聽說你的按摩技術很好,宮裡還特意把你調去伺候受傷的王爺,來,讓我看看,那雙手有什麼不一樣的,能把宮裡按摩院的人都給比下去了。」
  
  鞭子不再落下,身上的繩子也被解開,如熙被人抓著胳臂拖到那小姐面前,她自己已經快要痛昏過去了。
  
  「呀喲喲,這手怎麼長得這樣,這麼糙,福媽,給她修修。」
  
  「是,小姐。」
第14章
  
  如熙又被拖開,耳邊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心裡一個冷笑,連拶子都拿出來了,就是要廢了她的手啊。
  
  那個叫福媽的中年僕婦將如熙的雙手放進拶子裡,兩個家丁一人拉著一邊,同時一使勁。
  
  「啊!」慘叫聲直達天際,指骨彷彿生生被擠斷一般,很快就沒了知覺,而如熙的意識也再度跟著消失。
  
  「哼,還以為多硬氣呢,這麼快就不行了。」坐在椅子上的小姐覺得無趣至極,從皮套裡抽出手,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
  
  「小姐,怕是裝的,讓奴婢試她一試。」說完,一桶冷水就澆到了如熙的身上,當即全身濕透,如熙一個悶哼,又幽幽醒轉,背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疼。
  
  真TD的TD的TD,詛咒你個祖宗十八代,是鹽水!
  
  「小姐看,醒來了,要繼續麼?」
  
  「算了,一點都不好玩,處理了吧。」
  
  「是,小姐。」
  
  處理了?
  
  如熙心裡冷笑,接下來就是要毀屍滅跡了?但她還沒死呢,難道是活埋?
  
  真是佩服如熙的粗神經,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能想些有的沒的,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求饒,希望能留自己一條命。
  
  「江紫憐,王爺的兩個姬妾也是你弄丟的吧。」如熙趴在地上,不疑問,只肯定。
  
  「啪」,鞭子抽在背上。這是教訓她對小姐說話不敬,但如熙才不管那麼多,反正都只有一口氣了。
  
  「你有證據麼?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要亂嚼舌根啊。」江紫憐得意的笑。那天地事和今天這事一樣,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發現的了?
  
  「江紫憐,提醒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臉被竹條給抽腫了。如熙說話其實很困難,但她還是一字一句的發音清晰。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現在天冷,山裡可野獸多。」
  
  「山裡?京城附近可不靠山。」如熙嘲笑江紫憐一點地理常識都沒有。
  
  「放肆。」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在如熙額頭,當即血如滿面,如熙也沒了聲息。
  
  「真是廢物,就這樣地也配呆在王爺身邊。走。」江紫憐輕蔑看了已經不再動彈的如熙,帶著所有人離開了院子。
  
  院子裡已經沒有了外人,江紫憐以為已經失去意識地如熙又睜開了眼睛。只是那一鞭子怎麼可能會直接抽得她昏過去,也太小看她了。
  
  江紫憐。你真以為今天的事會永遠被包起來?
  
  如熙曲起胳臂。雙手在拶子的大力擠壓下已經血肉模糊,指甲都因為壓力而脫落或半脫落。血水直流,正所謂十指連心,隨便動一動都痛得鑽心。
  
  但如熙強忍著劇痛,用已經不聽使喚的手摘下耳朵上的耳墜,刻著她名字地相思紅豆耳墜。
  
  一個被她直接扔在身下的碎石子堆裡,一地的五顏六色碎石子藏一個小小的耳墜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想到這裡藏著什麼東西,如熙認為這裡甚至不會有人去清理。
  
  另一隻耳墜如熙攥在自己手心裡,既然他們要把她處理了,那肯定要用車,那麼剩下的這個耳墜可以扔在路上。
  
  又動了一動,如熙覺得頭上有什麼東西在晃,於是低下頭,伸手一摸,拿下來一看,是那只骨簪,就掛在頭髮上搖搖欲墜。
  
  這是當年臨出發前大娘給她的,裡面還裝著那張千兩面值的銀票,雖然現在形勢不由人,如熙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骨簪放進了懷裡。
  
  這一連串地動作做下來,如熙手上那半脫落的指甲就全部都掉下來了,十根手指都光禿禿的。
  
  如熙再度趴下,她要積攢體力才行。
  
  輕微地□轆聲通過地面傳到如熙耳裡,有車子進來這個院子,如熙安靜的躺著,感覺到有兩個人將她給抬了起來,然後……扔進了車裡。
  
  如熙百分百地確定她是被當成一件骯髒地垃圾一般的給扔進車廂裡地,讓她難以抑制的發出一聲呻吟。
  
  車廂裡光線很暗,明顯是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這裡面藏的是什麼,而且這裡面的空氣也不是很好,總覺得有什麼臭味一樣,該不會是專門用來做拋屍這種事情的吧。
  
  車子晃動起來,如熙沒看到拉車的是什麼動物,但身上的痛讓她的意識一直比較清醒,而且在坐過馬車之後,她可以很清楚的區別出這車的速度沒有馬車快,也許是還沒有離開這個宅子的緣故。
  
  反正車裡沒有別人,如熙奮力的挪向車窗的位置,不顧身上傷痕纍纍鮮血淋漓,支起半個身子,將握有耳墜的手放在車窗上。
  
  一會兒工夫,車子突然重重一顛,如熙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從窗邊又滾落車裡,但手裡的東西已經落到了車外。
  
  車門簾閃動了一下,似是外面的人聽到了剛才的動靜所以察看一下,但除了一個已經如死人般的如熙之外什麼也沒發現,於是放下車簾,車子繼續前進。
  
  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熙也不再掙扎,一副聽天由命任人擺佈的樣子,事實上她也沒有半分力氣了。
  
  車子很慢,真的很慢,聽車子外面的聲音現在已經到了街道上,但這車依然沒有跑上馬車的速度,應該只是一輛驢車或者騾車,因為她坐過驢車,她知道驢車在街上的速度是怎樣的。
  
  好吧。一輛驢車,要將她載到離京城最近的山,那不是走一天兩天就可以到地。也許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她就已經因為傷重和寒冷而掛掉了。這車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拋屍車了。
  
  車子繼續在晃晃悠悠,如熙也終於支撐不下去了,意識漸漸散亂,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宮裡給返程地七長公主餞行後。公主坐著自己的馬車,後面跟著裝有皇上、太后、皇后、各宮娘娘、各王爺王妃贈送地禮物的兩輛馬車,排成長隊勻速行進,向南縣進發。
  
  這一路行來,路上食宿都有人提前安排,所以七長公主根本不像一般的旅人那樣行色匆匆,只要在南縣城門關上之前進城就行。
  
  馬車前面走著一輛封得嚴嚴實實的小車,在這樣的季節這種車原本並不引人注意,但那車走得蹊蹺。大家都走大道,那車卻走到一半就往道旁地林子裡鑽,駕車的人鬼鬼祟祟的。在拐進林子之前還前後左右的張望了一下。今天才正月十六,雖說年已過完。但這條連通南縣與京城的大道人流量還沒有恢復到最繁忙的時候。所以這大道上也沒幾個行人,車與車的間距也很遠。
  
  在看到沒人注意到自己之後。這輛車就放心的拐進了道旁的林子,並且繼續深入,直到變成一個模糊不清地影子才停下來,然後駕車的兩個人先是將車裡什麼東西抬出來扔到地上,然後又扔下一件小一點的東西後就駕車返程,與七長公主地車隊交錯而過。
  
  「小姐。」駕車的是個中年男子,長相平凡,身上未著棉衣,但看他行動自如似是一點都不冷。
  
  「停車,小翠你去看看,別是什麼人趁著積雪未化幹些壞事。」
  
  「是,小姐。」剛才那車這鬼鬼祟祟地樣子後面地七長公主一行人早就看在眼裡,現在還是在天子腳下,身為皇家人,關心一下也是應當。
  
  小翠掀開車簾從車裡出來,跑進道旁的林子,雖然這林子裡光線不明視線不清地面不平,但跑得近了,小翠還是認出躺在一塊凹地那件大型物體是什麼。
  
  「如熙!」小翠一聲驚呼,立刻奔近查看,伸出手探了一下如熙地鼻息,隨即就返身往外跑,邊跑邊喊,「小姐,是如熙,重傷。」
  
  「什麼?!」七長公主大驚,趕緊招呼手下,「快去把人抬回來,小心一點。」
  
  後面馬車立刻下來幾個壯年男子,一起隨小翠又往林子裡跑,小翠跑在最前面,她要先確認如熙的傷勢。
  
  就在如熙已經出現在小翠視線內,眼看著馬上就能觸摸到如熙的時候,突聞腦後風聲,小翠第一反應縱身向旁邊一躍,避開來自身後的襲擊。
  
  一個陌生的白衣男子。
  
  這是小翠的第一印象。
  
  但當她要質問的時候,卻發現那男子根本沒有理會她,而是直撲如熙,看他的動作,也是想把如熙帶走。
  
  「不許碰她!」小翠一聲清斥,追上去,抬腿就踢,阻止那男子的手伸向如熙。
  
  小翠的腿功應該很強,因為那男子很迅速的收回了手,同時掠了一眼小翠,冰冷的氣息讓小翠猶如被冰水從頭淋下一般,但她沒有退縮。
  
  不過也正是這一下耽擱,後面支援的人也趕到了,齊齊撲向那白衣男子,並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小翠趁機去帶走如熙。
  
  如熙全身沒有一塊好肌膚,小翠托起她的頭又怕她的腿散架;扶她的腰,又怕如熙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
  
  沒有人幫忙,小翠也無法獨自一人成功將如熙帶回馬車。
  
  「快點把他解決了,如熙很危險。」小翠放棄單獨一人帶回如熙的計劃,加入外面的戰圈。
  
  而本來是赤手空拳以一敵多的白衣男子在聽到小翠的話之後,突然加大了攻勢,出招更加地狠戾。招招像是要致人於死地。
  
  對方突然的變招,使得小翠他們一下子難以招架,密實的戰圈出現漏洞。讓白衣男子越來越靠近如熙地位置。
  
  「岳夜鳴!」
  
  戰圈外面又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是七長公主過來了。那個白衣男子地動作沒有絲毫的停滯。繼續加緊攻擊,在成功擊飛一人之後,他終於搶到了如熙的身邊,跪下身子,小心翼翼如捧著一個幾近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將如熙抱在懷裡。眼裡全是心痛和憤怒。
  
  他一去抱如熙,其他人的攻勢就全停了下來,沒人願意讓已經明眼看即可知地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如熙再受到什麼傷害。
  
  「站住,岳夜鳴,你不能帶她走。」七長公主從後面走上來,與岳夜鳴面對面。
  
  但那被七長公主喚作岳夜鳴的白衣男子根本不看七長公主,而是尋找撤退的道路。
  
  「岳夜鳴,縱使你易容我也能認出你,你的武功騙不了我。我不管你與如熙是何種關係,但現在你不能帶她走。七長公主一個手勢,她的手下又圍了上來。將那白衣男子包圍住。
  
  但這白衣男子根本不以為意,不屑的看了七長公主一眼。就要施展輕功離開。
  
  「孔優!」
  
  看出對方神色不耐。七長公主情急之下喊出一個名字,終於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公主。「孔優,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毒醫聖手,我認識他,只有他能治好如熙。」七長公主急切地解釋,希望能獲得對方的信任,好將如熙交付於她。
  
  但那男子只是皺了皺眉,並不打算相信。
  
  「你去過清州的雲來客棧嗎?掌櫃幽伯就是孔優。」七長公主一咬牙一跺腳,終於說出了一個秘密,把幽伯地身份給坦白了出來。
  
  抱著如熙的白衣男子眼睛瞬間睜大,「幽伯就是孔優?」
  
  「是,幽伯就是孔優,這幾年江湖中沒再聽到孔優地消息就是因為他來客棧做了掌櫃。」
  
  七長公主小心地上前了幾步,向那男子伸出了手。
  
  「把如熙給我,我帶她回清州,她傷成這樣,只有孔優才能救她,否則她即使救回了一條命也一定會廢掉的。」
  
  白衣男子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懷裡已經失去意識地如熙,又看了看七長公主,像是相信的樣子,可卻又緊抱如熙退後了幾步。
  
  「要不你跟我走,我們一起回清州,如熙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衣男子的態度終於出現鬆動,如果雲來客棧的掌櫃真的是孔優的話,那如熙活下來並康復的機會才會大。
  
  「快點走吧,不能再耽誤了。」七長公主一番察言觀色知道沒有問題了,沖手下一揮手,包圍圈立刻散開。
  
  白衣男子抱著如熙大步的走向大道的馬車,七長公主緊步跟在旁邊,其他人在旁保護,小翠走了幾步又折返身,撿起地上的一件衣服又追了上去。
  
  小心翼翼的將如熙放進七長公主的馬車,白衣男子也一同坐了進去,他不想讓如熙離開他的視線。
  
  好在馬車內部空間夠大,四個人在裡面並不顯得擠,看到小翠似要給如熙更衣,白衣男子轉過頭看著車尾,小翠脫去如熙身上破爛的衣物扔到車外,將她從地上撿來的衣服蓋在如熙身上,然後拿皮囊裡的清水小心的給如熙清理著傷口,白衣男子這才返回頭默默的看著小翠的動作,眼裡的怒火熊熊燃燒。
  
  七長公主也一聲不吭,她上了車後只下了一個命令,就是全力趕往南縣停留一晚,第二天開始再日夜兼程趕回清州,並通知在清州的手下做好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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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宮裡的餞行宴結束送別七長公主,餘下的人都各自散了,十三王爺也拜別了皇上和太后回到自己的王府。
  
  在逍遙居沒見著如熙出迎,問了別的小廝才知道是幫別人買東西現在只怕還在外面集市未歸,王爺也就沒很在意,叫郎孜伺候他更了衣。
  
  可是等到天黑吃罷了晚飯還不見如熙人影,王爺心裡開始覺得不妙,派人外出尋找。
  
  王府裡的氣氛也漸漸緊張起來,前些日子才剛丟兩個姬妾,今天又丟了王爺的貼身婢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子敢動到逸王的頭上來?
  
  外出尋找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一無所獲。如熙是上午出去的,現在天都黑了,同上次一樣,一點線索都沒有。
  
  王爺急躁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如熙的身份比他的那兩個姬妾要重要的多,要是出了什麼事,他不敢想像後果。
  
  就在大家急得跳腳卻又一籌莫展的時候,白虎跑進止園,直直的跑到王爺跟前。
  
  王爺以為白虎是想找他玩,但王爺此刻哪有那個心情,於是很不耐煩的揮手讓人把白虎牽下去。
  
  但白虎掙扎著不肯離開,硬往王爺的腳邊蹭,喉嚨裡嗚嗚作響,嘴裡吐出一件東西。
  
  郎孜眼尖,立刻彎腰撿起,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後臉色巨變,趕緊遞給王爺。
  
  「王爺!」
  
  「如熙?!」
  
  王爺的臉色瞬間發白,郎孜給他的是如熙的相思紅豆耳墜,那粒豆子上刻著一個歪七倒八的「如」字。
  
  如熙自從做了這對相思紅豆地耳墜就一直戴在耳朵上沒有再拿下來過,別的人不好說,但止園裡的丫頭小廝對她地這副耳墜都很熟悉。王爺這一喊,把止園的丫頭小廝一起給喊了過來,那些人只看了一眼就都確定是如熙地東西。
  
  在相思紅豆上刻字緣於如熙的突發奇想。就算在整個京城,擁有相思紅豆耳墜的人有那麼些個。但刻了字的紅豆卻只有如熙的耳墜,而且那名字還刻得那麼難看,所以這東西是如熙地那是毋庸置疑的。
  
  郎孜拿來一個燈籠,再從王爺手裡拿過耳墜湊在燈籠上一照,發現紅豆上有不明紅色。不知道是否是血跡。
  
  「王爺,如熙只怕遇到危險。」
  
  「立刻召集人待命。」
  
  「是,王爺。」
  
  郎孜將耳墜交還王爺,立刻下去安排,王爺則蹲下,抬手召喚白虎,嘗試著與它溝通。
  
  「白虎過來,乖,過來。帶我去你撿到這個東西地方。」王爺兩指拈著耳墜的銀鉤在白虎眼前晃,吸引它的注意力。
  
  白虎先是嗅嗅耳墜,又嗅嗅王爺的手。似是在找吃的,對王爺的話全然沒有反應。
  
  立刻有機靈的丫頭跑到如熙住的屋子拿來了白虎地零食遞給王爺。看到零食白虎就來勁了。一個勁的拿鼻子拱王爺的手。
  
  王爺餵了幾顆,然後又繼續與白虎溝通。可王爺畢竟不是如熙,白虎在如熙面前乖乖地不代表到了王爺面前還會聽話,王爺折騰得身上汗都出來了,白虎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只知道向王爺討吃的。
  
  郎孜過來稟報,人手都召集好了,就等出發地命令。
  
  王爺又急又惱,這個白虎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白虎,看著我,白虎,帶我去你撿到這個東西地地方,你的主人如熙現在還沒有回來。」王爺幾近抓狂,扳著白虎地腦袋大力的搖晃了幾下
  
  「嗚……」白虎的耳朵直豎了起來,直直的看著王爺,像是有了什麼反應,仰著頭,抽著鼻子,像是在嗅空氣中的味道。
  
  王爺一看,這好像是有門兒,於是抬手示意周圍所有人保持安靜。
  
  一時間,止園安靜得一絲人聲都沒有。
  
  白虎使勁的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又在止園的各個角落、房間轉了一圈,像是在找東西的樣子。
  
  王爺認為白虎是在找如熙。白虎又回到王爺身邊,嗅了嗅王爺手裡的那個耳墜,歪著頭像是考慮了一下子,然後氣勢就變了。
  
  不再像一條普通的寵物性質的家犬,而是瞬間展現出像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專業犬的氣勢,衝著王爺大聲的吠了一聲,然後轉頭就向外面跑去。
  
  「郎孜,跟上。」王爺迅速跟上跟在前面的白虎,郎孜帶著手下緊隨其後。
  
  白虎出了王府大門左拐後一路小跑,時不時的還回頭看一下後面的人是不是跟上來了,王爺一步也不敢落下,就跟在白虎身邊跑著。
  
  白虎跑了很遠,然後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實則是兩旁大宅的高牆形成,來到小巷深處,右邊牆上有一道側門,白虎坐在地上,示意耳墜是在此撿到。來人,去查這是何人宅子。」
  
  後面有人應聲,然後看到牆上光影晃動,是應聲的人提了燈籠出去的時候,燈籠留在牆上的投影。
  
  「報,回稟王爺,這是戶部尚書江愉同的宅子。」去查看一個宅子不需要多少時間,大門的門楣上的匾額會表明這宅子的主人是誰,只消去看一眼即可知曉。
  
  「江愉同?」王爺眉頭一皺,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王爺,怎麼辦?要進去嗎?」郎孜也明白現在事態緊急,江愉同是戶部尚書,他的宅子不是說進就能進的,何況他們現在手上並沒有證據說如熙的失蹤與他有關。
  
  「進,就算拼著得罪他,本王也要進。」
  
  如熙的耳墜掉哪不好,偏要掉在這裡,這個小巷只有這一個偏門。顯然平時只有江府的下人才會進出,就算是栽贓,人家要扔也要扔在顯眼好找的地方。哪會扔在這個沒什麼人走地地方。
  
  郎孜沖後面一揮手,手下人立刻撤出小巷。將江府大門團團包圍。
  
  王爺站在江府門前,白虎坐在王爺腳邊,虎視眈眈的盯著大門,郎孜上前拍門。
  
  「誰呀?」大門開了條小縫,門子過來應門。
  
  「逸王來訪。」
  
  「逸王?啊。您等等,小的去請老爺。」郎孜高大地身影堵在門口,門子根本沒看到外面的陣勢,只是照著禮節要先去請老爺出來迎接。
  
  「不必麻煩了。」郎孜直接一把推開門,那門子沒有防備,一下就被推得跌跌撞撞,幸好扶著門才沒跌倒。
  
  「大人,您這是?」門子還想爭辯幾句,可在看到凶神惡煞一般地郎孜和他身後的一群帶著兵器的侍衛之後就迅速的閉了嘴。連滾帶爬的奔進裡面去報信。
  
  等到江府地管家得了門子的報信再去通知江愉同的時候,王爺已經在自己侍衛的保護下進了客廳。
  
  「下官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王爺千歲。」江愉同是個老油條,見王爺來者不善。也不敢多話。進門先磕頭。
  
  「免禮。」
  
  「不知王爺前來有何貴幹?」
  
  「沒什麼,只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到江大人是本王未來岳丈,所以過來叨擾,江大人要休息了?」
  
  「沒有沒有,時間尚早,下官正在書房看書。「哦,江大人還真是勤學啊。」王爺說話陰陽怪氣的,江愉同一腦門子汗,搞不清楚王爺突然造訪是為何事。
  
  「江小姐呢?請她出來與本王一道坐坐吧,自打皇上賜婚以來,本王還不曾與江小姐見過一面呢。」王爺說的也是狗屁話,有婚約的男女在成婚前不能見面,有損女方清譽,他卻直言要見江紫憐的面,真是破壞規矩。
  
  江愉同臉色變了變,沒有吭聲,還在想著如何答覆王爺。
  
  「怎麼,不行嗎?我堂堂逸王,想見自己未婚妻一面都這麼難?我總得看看我的未婚妻長地什麼模樣吧?要是成婚那天你隨便給個女子哄騙本王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王爺的帽子扣得太大,江愉同又趕緊磕頭,同時讓管家趕緊去把夫人和小姐一起請出來。
  
  江夫人和江小姐很快就來了,王爺帶著侍衛跑她們家來她們不可能不知道。
  
  王爺坐上座,江愉同與家小坐下座,陪著王爺東一句西一句沒有邊際的瞎聊。
  
  江紫憐沒有開口地資格,她就坐在下面偷眼打量未來的夫婿,越看心裡越是冒開了泡。
  
  逸王妃,光是想想就能讓她夜夜美得睡不著,更何況這王妃地頭銜再過幾個月就要真真實實地落到她的頭上,她能不美嘛,心裡自然也是滿意地。
  
  趕在成婚前處理了王爺身邊的那些個受寵的女子還真是明智,否則王爺還不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呢。
  
  王爺也感受到了來自江紫憐的目光,時不時的也會給個眼神的回應,兩個人就在江愉同的面前這麼「眉來眼去」,把個沒有什麼人生經驗的江紫憐給弄得滿臉桃花開。
  
  但與此同時,趁著王爺拉住了江家人的注意力,郎孜手下的侍衛們則開始大肆搜查江府,弄得江府上下人心惶惶,而江府管家在一臉威脅的郎孜面前根本不敢將實情報告給江愉同知曉。
  
  白虎在江府裡跑來跑去,四處嗅,尋找著熟悉的氣味,但很難,現在距離如熙出事已經過去半天,而且如熙被打昏後肯定被人從大街上搬到某處的,所以這一路上也不會留下什麼氣息。
  
  但白虎是什麼狗呀,它最擅長的就是尋找被人藏起來的東西,所以它在這江府玩得可開心了,而江府的人卻不敢將這狗給趕出去,只能陪同在旁,誰要是有異動,那些侍衛們腰上的兵器可不長眼睛。
  
  最後江府管家決定不顧郎孜的威脅,冒死遞消息,衝進了客廳,報告了現在府裡正在發生的事。
  
  江愉同又驚又怒,江夫人也努力的保持著端莊的儀態要求王爺給個合理的解釋,而江紫憐卻是面色發白,她大致猜測到王爺所來是為何事了。
  
  難道王爺知道那個賤人是她弄走的?不,不可能,如果王爺有真憑實據早就直接拿人了,不會在這裡拖住爹娘,而讓手下搜府,所以王爺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
  
  想到此,江紫憐又放下心來,這麼冷的天,那個賤人想必早就凍死了,根本不足為懼。
  
  「王爺,下官也是朝廷命官,王爺今日所作所為如果不能給下官一個信服的理由,下官就要懇請皇上為下官做主。」
  
  「理由?無妨,如果找不到本王想要的,本王自會到皇上面前請罪。」
  
  王爺放下手中茶杯,也不再費那腦筋與江愉同周旋,冷冷的摸上腰中長劍,按動劍鞘機簧,劍彈出一寸,冷冷的劍光,寒氣四溢。
  
  江愉同終於明白過來,王爺根本就是來找茬的。
  
  「王爺,您?!」「請江大人稍安勿躁,陪本王再坐一會兒,如何?」
  
  由不得江愉同不答應,郎孜從門口進來,直接將江愉同按坐在椅子上,抬手招呼江府下人送上新茶。
  
  江紫憐手心已經攥出了汗,白天的事她父親並不知情,雖然她篤信王爺的人一定搜不出證據,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爺寵愛自己的貼身婢女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萬一那個丫頭真的留下什麼線索讓王爺知道,說不定真的會……
  
  江紫憐不敢再想下去,她前些時候京裡所有當紅的頭牌都弄下去、甚至派人將王爺的姬妾誘拐送走,王爺都沒有派人追究,她以為再弄走一個婢女也無甚關係,哪怕那個婢女是皇上御賜的,但既然已經到了王爺手裡,那就只是一個普通婢女,而不再是宮婢,就算丟了也無關緊要。
  
  但現在看來,是她考慮不周,那個婢女很得王爺歡心,丟了兩個姬妾都沒見王爺如此緊張,嘖,早知道就該等進了王府再動手的。
  
  江紫憐在這反省,但心裡還是認為找不到證據,那些用過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偏僻的地窖裡,王爺帶來的人少,必不會一間一間院子的仔細查找,肯定會有疏漏,那些荒蕪的無人問津的院子肯定根本不會去查。
  
  想到此,江紫憐放下心來,從容的端起茶杯補充一下因流汗而損失的身體水分。
第八卷 往事
  
  第1章
  
  客廳外突然一片嘈雜,裡面的人紛紛向外面張望,看到有某個帶刀的侍衛在與站在門口的郎孜說話,還交給他什麼東西。
  
  「王爺,找到了,您看。」郎孜跟外面的人說完話後轉身飛快走進客廳,左手扶著腰中的劍,右手掌托著什麼東西,來到王爺跟前。
  
  看到郎孜手上的東西,王爺「噌」的一下站起來並從郎孜手上將那東西接了過來,那是一個相思紅豆耳墜,紅豆上面刻著一個「熙」字。
  
  「在哪找到的?」
  
  「是一個無人的偏院,院子中間鋪滿了碎石子,耳墜就是白虎從那堆石子裡面找出來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最後一句話郎孜特意指明這耳墜的出現不是王爺栽贓,而是實實在在的從江府找出來的。江紫憐只覺得臉上的血液都在往腳底下流,但她還是強自鎮定,只是一個耳墜而已,只要沒人承認,咬定是栽贓,諒王爺也不會對她家怎麼樣的。
  
  「還找著什麼東西沒有?」
  
  「暫時還沒有,侍衛們還在搜,相信還有別的東西的。」
  
  「前面帶路。」見著耳墜,十三王爺再沒耐心坐在客廳等消息,拔腿就往外面走。
  
  「是,王爺這邊請。」郎孜幾步趕在前面給王爺帶路,江大人也著慌的跟在後面,作為一個老官員,他的心裡已經明白大概出了什麼事,在走過自己夫人和女兒身邊的時候,他的目光往自己的女兒身上瞄了一眼,背後一片汗濕。
  
  「王爺。王爺,下官懇請王爺明示。」江愉同追在王爺身後向王爺拱手,既然真地在自己家裡找到了東西。那他少不得得為此承擔責任,求個明白也是應當。
  
  「江大人。要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本王的貼身婢女不見了。」王爺腳步飛快,語氣雖然平靜,心裡卻是焦急如焚,人呢?人呢!
  
  江大人心裡「咯登」一下。他當然知道王爺的貼身婢女地來歷,皇上御賜的,如今那婢女地貼身物件在他府裡找到,那就麻煩大了。
  
  江大人腦筋急轉,心裡雖然懷疑可能是自己女兒所為,但為了自保,只要沒找著人,他現在也只能咬緊牙關死不承認此事與他江府有任何關聯。
  
  王爺也知江愉同的心事,所以他更加的焦急。同時也很矛盾。
  
  他當然不想娶江紫憐,這個女人根本不夠資格做王妃,答應這門親事只是因為政治需要。但他可不想從此以後家宅不寧,所以他很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證據。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退婚。
  
  可是如熙對皇上很重要。他幾次進宮皇兄都交待他要好好保護如熙,不能有半點閃失。如果真地有證據證明如熙的失蹤是與江府脫不了干係,那叫他如何跟皇兄交待?何況照現在情勢來看,如熙很可能已經凶多吉少。
  
  王爺帶著一腦袋的混亂思緒在郎孜的指引下來到找到那耳墜的偏院,此時院子已經被他帶來的幾個侍衛把住了門看管了起來,江府的下人聚集了一些圍在院門外,好奇的向裡面張望同時還不忘切切私語。
  
  聽那些人的言語,可以知道白虎從院子裡找到耳墜地時候,有不少的江府的下人也看到了。
  
  江愉同最好有辦法能夠解釋這耳墜地由來。
  
  王爺扳著指關節,冷冷的看著身後三步遠地江愉同。
  
  江愉同地臉上汗如雨下,江夫人和江紫憐也隨後趕來站在江愉同的左右,同樣是焦急萬分地等待著後面的消息。
  
  白虎已經不在了那個院子,在找出了耳墜之後它又去別的地方搜尋去了,王府過來的一干侍衛們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白虎的身上,希望它優秀的嗅覺在這裡能發揮出更好的作用。
  
  王爺獨自進了院子,試著在院子中間的石子堆中走了一個來回,現在天還是冷的,王爺腳上還穿著厚底的靴子,就這樣他都能感到石子硌腳,很難想像一個人躺在這石子堆上面是種什麼感覺院外有侍衛在稟報,王爺立刻出去。
  
  院外的地上扔著一堆刑具,郎孜正蹲著一件件的檢查,刑具上的顏色斑駁,除了本身材質的顏色之外,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在上面,而且這些刑具有些形狀還蠻奇怪的。
  
  王爺一看到那堆東西,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江愉同和其夫人女兒還有下人一起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私刑,這是重罪。
  
  大戶人家教訓下人只准使用籐條木杖之類的東西,嚴格禁止使用公門中的刑具,這是大齊的律法明文規定,別說是江愉同這樣的二品大員,哪怕是一品的丞相府中也不准出現這類東西。
  
  江紫憐也有些慌神,她以為東西藏在地窖裡無人能找到,沒想到居然被翻了出來,這下就算找不到那個賤人,江家也沒好日子過了,至少現在的風光日子是不會再有了。
  
  這堆東西是藏得嚴,可是藏得再嚴在嗅覺靈敏的白虎面前都沒有用,它為了找到自己的主人如熙,已經快把這江府翻得底朝天了。
  
  「王爺,這幾件東西上面的血跡雖然乾了,但是新鮮的,絕不超過一天。而且,這些刑具還是做過手腳的,會加大受刑人的痛苦,非常的惡毒,只怕府尹大牢裡都沒有這樣的刑具。王爺請看,這條鞭子就是帶倒刺的,一鞭子抽下去就能扯掉一層皮。」郎孜手裡拎著幾件東西向王爺報告。
  
  「江愉同,你可知罪?」王爺怒不可遏,真想一腳踹死這個江愉同,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自己府中動用私刑。
  
  「王爺。下官知罪。」江愉同百口莫辯,因為女兒的關係,他知道自己府中有這堆東西。如今被搜出來,他只能認罪。喊冤的話只能加重自己的罪責。
  
  「來人,拿下戶部尚書江愉同,送交府尹發落。」
  
  邊上立刻上來如狼似虎地王府侍衛,將江愉同雙臂反剪就帶了下去,江夫人帶著江紫憐哭哭啼啼的就要跟上去。卻被攔了下來。
  
  「江夫人,還請給本王解釋一下這個院子的用處。」
  
  江夫人是江愉同地元配,是個唯夫是天的女人,否則也不會由著江愉同納進來一個又一個地小妾,結果由於膝下無子,正室夫人反被寵妾欺侮,要不是獨生女兒紫憐長大後替母親出氣,當了家,把那些小妾全部趕出府去。只怕在這江府早沒了江夫人的位置,說得難聽點,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也正因為江府現在是江紫憐在當家。所以江夫人根本回答不了王爺的問題,只得一邊嚅嚅的應著一邊拿眼睛瞟身邊地女
  
  看江夫人的反應。王爺很自然的把目光放在了江紫憐的身上。只是這回那目光卻像是把尖刀似的,剜得江紫憐心肝劇顫。
  
  江紫憐再霸道再潑悍。也終究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小姐,她的氣勢再盛也比不過王爺的氣勢,很快的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剛才還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現在也方寸大亂花枝亂顫,低著頭不言不語。
  
  「都不知道?」
  
  王爺視線掃了一遍還在這院門口地江府的下人們,那些人也都一個個拚命搖頭,沒有一人開口,彷彿這院子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江府一般。
  
  「這個院子是做什麼用的江府竟然都沒人知道?」王爺冷笑,當他是三歲小兒好蒙騙?
  
  「王爺,這院子偏僻,江夫人和江小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但江府還有別地少爺小姐,何不將他們全部叫來一一詢問?」郎孜在邊上出主意。
  
  「好,把他們全部叫來,本王就在這裡問。」
  
  江紫憐都快昏過去了,她很清楚那些兄弟姐妹在此時此刻一定會落井下石,根本不用王爺問,那些人就會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清楚,那她也得步爹爹地後塵了。
  
  果不其然,江府其他地少爺小姐全部叫過來之後,郎孜代王爺又問了一遍,那些人先是頗為猶豫的前後看了看王爺和江紫憐,並未急於開口。
  
  等到王爺許諾並不怪罪他們之後,他們立刻就將江紫憐給賣了,說那院子是江紫憐平日裡拷打別人地地方,這個「別人」並不一定是指江府下人,有些時候他們這些庶出的少爺小姐也要在這裡過過關,而先前被趕走的那些小妾,無一例外都是從這裡被送走的。而除了這些事情,他們還把江紫憐的一干手下也全部招了出來,他們平時也沒少受那些人的白眼。
  
  王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臉黑的已經可以和鍋底媲美了,那些少爺小姐們看王爺這個樣子,也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又都全閉嘴了。
  
  「來人,把江紫憐拿下一邊,將她的手下全部帶過來問話。」江府在王爺進來之後就已經完全的封閉起來,江府上下沒有一人可以出入,王爺說要拿誰就能拿誰,一個都跑不掉,沒多會兒工夫,江紫憐的手下就一個不落的全部帶到了王爺的面前。
  
  跪在地上,這些人都跟一灘爛泥似的,拚命的向王爺磕頭,將一切罪過全部推到了江紫憐的身上,都說平日裡的行為都是主子指使,做下人的是逼於無奈身不由己。
  
  可是當王爺問起他們今天對誰用了刑的時候,他們就全都露了餡,答案是五花八門,有回答是打死了一條狗的,也有回答是殺鴿子的,更有人說是殺豬的,就是沒人承認是對人用了刑。
  
  王爺也不發怒,只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對動物用得了人才能用的刑具?你們用給本王看看。」沒幾分鐘,有侍衛去而復返,扔下一隻雞,又把那堆刑具扔到他們面前,擺明了就是要看他們是怎麼對一隻雞用刑的。
  
  當下,那些人又開始拚命磕頭,口裡喊著冤枉。
  
  正鬧得厲害的時候,突聽一陣激烈的狗吠聲,一眨眼的工夫,一條黑黃毛色的大狗從人群後面一躍而入,齜牙咧嘴的衝著一個跪在地上的男子撲去。
  
  那人驚慌失措的抬起胳臂就擋,大狗一口死死咬死那人手腕,對方一聲慘叫,鮮血就從大狗的嘴邊淌了下來。
  
  「白虎,過來。」王爺見狗傷了人,趕緊喝止,但那狗根本不聽,晃著腦袋連咬帶撕,被它咬住的那個人慘叫連連,聽得其他人一陣陣的驚心。
  
  侍衛們上前幫忙,費了半天的勁才讓大狗鬆了嘴,但那時已經晚了,大狗將那人的膀臂撕下來一大塊帶血的皮肉,那人也被生生的痛昏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驚著了,大狗威猛的樣子讓人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下一個被咬的就是自己。
  
  「白虎,過來。」王爺再喚大狗,侍衛也抓著大狗的項圈往王爺身邊帶,但大狗還在掙扎,頭一擺,嘴一張,侍衛怕咬到自己,下意識的鬆了勁,被大狗輕鬆掙開,又撲向一名男子。
  
  那男子駭得半死,爬起身就往外跑,可他哪跑得過白虎,白虎幾個縱躍就從後面將那人撲倒,一口咬在後頸。
  
  「將他拿下。」白虎不是王府裡養著看家護院的猛犬,從不主動攻擊人,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反常行為讓王爺起了疑,趕緊喚侍衛將那男子救下,免得被白虎一口咬死。
  
  那人被救下後頻頻向王爺磕頭,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後頸上大狗留下的幾個齒印已經見血。
  
  「說,今天你做了何事,為何會引得狗來襲擊你?」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請王爺開恩。」
  
  「不知?放開白虎。」
  
  拽著白虎的侍衛作勢手一鬆,白虎向前一縱,當即又把那人給嚇得屎尿失禁,一股臭味從他身下飄了出來。
  
  王爺嫌惡的皺起眉頭,正要叫人把那人給帶下去好生詢問,又有侍衛來報。
  
  「怎麼回事?」
  
  「稟報王爺,屬下在一輛驢車上發現乾涸的新鮮血跡,據屬下判斷,時間不會超過一天,另外,白虎在檢查過這車之後就發了狂,在江府四處尋找,但不知它在尋找什麼。」
  
  王爺渾身一個顫慄,心裡有了明悟,郎孜也反應迅速,拔出腰中長劍,架在那險些被白虎一口咬死的男子的脖子上:「你在江府是幹什麼的?」
  
  「小人是駕車的,小人是駕車的。」剛從狗嘴裡死裡逃生,又被一把劍架著,那人都快癱過去了。
  
  「剛剛那個人呢?」「同小人一樣,也是駕車的。」
  
  「今天這車去了哪裡?」
  
  「這車沒有出去沒有出去,一直在府裡。」
  
  「郎孜,派人去問守城的士兵,看他們今天有沒有見過這輛車。」王爺沒有那個耐心與這些人繼續糾纏下去,白虎的突然發狂已經是個很好的明證,它肯定是在那輛驢車上聞到了如熙的氣味,所以它才在江府四處尋找,突然對兩個人發起攻擊的原因也就可以解釋了。
  
  聽到王爺這樣說,江紫憐的那些手下都沒了主意,全都一個個的拿眼睛偷瞄單獨跪在旁邊的江紫憐,巴望著這個小姐能有什麼別的主意。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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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紫憐其實也沒了主意,她再能幹也不能買通守衛京城各城門的士兵,府尹大人與自己爹爹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個點頭之交,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指望他施以援手,他能看在同僚的份上對他爹爹手下留情就是人情一件。
  
  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那些守城的士兵因為每天進出京城的人流車流量太大,而對這輛普普通通的驢車沒有印象。
  
  「將那兩個車伕一併交給府尹發落,江紫憐,也麻煩你走一趟了。」
  
  江紫憐癱坐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貝齒咬著下唇,肩膀顫抖得厲害,而江夫人則已經昏死過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可王爺沒下令,也沒人敢將她抬回房去。
  
  「江紫憐,你雖然年輕,但已經是江府的當家,發生這種事,本王也很為難,還望你理解。」
  
  「是,民女理解。」別看王爺和江紫憐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但只要江紫憐一天沒進王府的門,即使她父親是二品大員,在王爺面前她也就是個平民百姓。
  
  王爺一個眼神,早就等在下面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將一應人等悉數帶走,今夜府尹大人就不要睡了,希望府尹的大牢裡能塞得下這麼多的人。
  
  府尹當然是沒得休息了,在第一次聽到逸王的人將戶部尚書江愉同給送來他就知道今晚上有事要發生,即使從王府侍衛的口中得知江愉同的罪名他也沒有當場做出判決,而是先將江愉同收押,然後回到大堂等待新的消息。
  
  果不其然,又讓他等到了江紫憐和幾名下人。於是將他們分別單獨關押,互相之間誰都不知道誰的事,以免他們串供。不利後面地審問。
  
  將江紫憐一行人送到府衙的是王府的副侍衛長,原本只是王爺帶著人出去尋找如熙。在找到江府地頭上之後,有人回王府去報信,於是副侍衛長又帶著人手趕去增援,要不然,萬一跑掉一個兩個地人。讓他們去了宮裡或者是與江愉同交好的大人府上搬救兵,那麼今夜這事必不會這麼乾淨利落地處理好。
  
  府尹大人從副侍衛長口裡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曉得王爺是為了貼身婢女失蹤一事才與江府起了衝突,一口答應下來一定會替王爺好好的拷問那些人,問出那婢女的下落。
  
  副侍衛長也好生的勸導一番,讓府尹暫時不要動江愉同父女,畢竟他們與王爺還有那麼一層關係在。
  
  府尹連連稱是,一再保證會把事辦得漂亮,副侍衛長這才帶著手下告辭離去。
  
  在副侍衛長將人帶往府尹地時候。王爺那邊也收了隊伍打道回府,只在江府的各個門口留下幾名侍衛把守,嚴禁江府的人私自進出。
  
  由於王爺去江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街上無人走動,也沒人跑出去通風報信。所以這尚書府周邊的鄰居們都沒一人知道頭天晚上發生的事。清晨大家都趕著上朝,也沒人去注意江府門口怎麼多了帶刀侍衛站崗。只是好奇逸王怎麼會來上朝,要知道百官們是很難在朝堂上見到逸王這個沒有官職的閒散王爺的。
  
  皇上也奇怪自己的弟弟怎麼來了,難道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地?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桂公公重複著每天的例行公事。
  
  「江大人呢?怎麼沒見著他?」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先是奇怪能見著自己弟弟,然後又納悶戶部尚書怎麼不在下面。
  
  下面地百官左右看看,都不知道戶部尚書江愉同為什麼沒有出現,於是皆都搖頭。
  
  皇上皺了皺眉,旁邊的桂公公不待皇上示下,立刻出去打聽,片刻後回來向皇上回稟,江愉同並沒有請假。
  
  沒有請假那就是無故曠工,皇上有些不滿,身為一個戶部尚書怎麼可以不打一聲招呼地就不來上朝?
  
  「皇上,臣弟有本請奏。」十三王爺走出隊列,向皇上深深一揖。
  
  「哦?准奏。」每回見到自己弟弟一臉正經地樣子所要談的肯定就是正經事,於是皇上也打足了精神準備聽十三王爺要奏地內容。
  
  「請皇上為臣弟做主。」王爺還沒開口,先行跪下,惹得一陣喧嘩。
  
  皇上心裡一沉,自己弟弟頭回這樣,難道真的是出了什麼事?
  
  「這是為何?」
  
  「臣弟有罪。」王爺低著頭,聲音壓得很低,似是在深刻反省。
  
  「說。「皇上賜予臣弟的婢女昨天去集市之後,再沒回來。臣弟弄丟御賜婢女,請皇上發落。」
  
  「什麼?!」皇上差點跳起來,如熙丟了?他的師侄女丟了?怎麼會?
  
  「什麼時候發現丟的?找過沒有?」
  
  「昨天回府後她就沒在,說是去了集市,到天黑都沒回來,臣弟派人出去尋找,結果……結果「結果什麼?」皇上口氣不耐起來,要不是顧忌著身份,他真想直接衝下去揪著弟弟的領子讓他說。真是該死的,這麼重要的事,幹嘛要等到現在才告訴他,不會連夜進宮稟報嗎?
  
  「結果……臣弟在江大人府上發現那婢女的貼身飾物。」
  
  「什麼?!」
  
  百官再度嘩然,看著屬於戶部尚書的那個位置,所有人心裡都大致明白了什麼。
  
  「江大人沒來上朝,是與你有關?」
  
  「是,臣弟將他交給府尹發落了。」
  
  「到底怎麼回事?」
  
  「臣弟在他家搜出不少刑具,有些刑具上面的血跡是才沾上去沒多長時間的。」
  
  「那人呢?」
  
  「下落不明,死的活的也不知道。」「所以你以為……?」
  
  「臣弟不敢妄加揣測,懇請皇上為臣弟做主。」
  
  高高在上地皇上沉默了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好了,朕知道了,你平身吧。這件事朕自會處理。」
  
  「謝皇上。」十三王爺揖了一禮,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誰還有奏?」
  
  「臣有本請奏……現在是上朝的時間。王爺講完了就輪到別人講,皇上縱使心裡焦急可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還得像平時一樣完成整個早朝,不能讓百官們看出來絲毫端倪。
  
  一下朝,皇上先回了御書房。隨後十三王爺就被密請了進去,關上房門,兄弟兩個在裡面密談甚久,商量各種計策讓這壞事往好地方面發展。等到回了府,府尹那邊的最新消息也傳了過來,守城地士兵雖然沒有認出那輛驢車,但認出了駕車的人,昨夜被白虎咬傷的那兩人的確在下午出城過。那兩個車伕一開始一口咬定是士兵認錯人,可是等到一上刑。很快就招認了,昨天他們是把一個渾身是傷的年輕女孩給扔在了通往南縣路上地樹林裡。
  
  王爺一聽,立刻派人沿途去找。同時叫人去江府把江紫憐的那一干手下全部送交府尹,務必問出那個女孩是不是如熙。
  
  江府的那些惡奴在人前都人五人六的。可他們何曾見過府尹大牢的陣勢。光是牆上掛著的那一排刑具就讓他們膽戰心驚,一頓殺威棒更是打得他們哭爹喊娘。還沒正式開始拷問就一個個的都招了供,承認昨天是打了一個女孩,但那女孩是從集市上綁來的,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姓名,一切都是小姐地指使。
  
  既然指向了江紫憐,府尹又犯了難,於是又修書一封派人送去王府請王爺定奪。
  
  王爺一看完信就氣惱的將信給撕成了碎片,猶如困獸一般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出去尋找如熙下落地侍衛們的回音。
  
  京城往南縣,道路暢通地情況下都得跑半天,何況現在是要尋人,侍衛們白天出去地,一直到凌晨才打著火把回來,人沒帶回來,只帶回一件像破布一般的血衣,叫來府裡眾人辨認半天,最後還是府裡地裁縫確認這的確是如熙的中衣,畢竟作為王爺的貼身婢女,衣料是不同於一般人的,何況裁縫總是認得自己的作品的。
  
  王爺差點咬碎一口的鋼牙:「去通知府尹,給我拷問江紫憐,問她當日從集市上綁回來的人的姓名。」
  
  侍衛領命而去,王爺卻叫人給他梳洗更衣,待到上朝的時間,他帶著那件血衣去朝堂上向皇上哭訴,犯下如此案子的人的行為是對皇家大大的不敬,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請求皇上替他做主。
  
  於是整個早朝,朝上的氣勢都壓抑得讓人想哭,皇上一張臉陰沉得嚇人,眼神陰鷙,傻子都知道皇上動了真怒,下面的百官說話都小心翼翼,就連一向不對盤的左右丞相在早朝時都格外的合作,就是生怕一個不當心惹得皇上翻臉,大家一起跟著遭殃,肚子裡也難免非議一下那個倒霉的江大人。
  
  下了朝,回了王府,王爺得到了好消息,嬌生慣養的江紫憐也沒能扛住幾輪用刑,招認了一切,被她綁的人確實是如熙,那些沾著新鮮血跡的刑具正是用在如熙身上的,那輛驢車也是運載如熙的車子,但如熙被扔在哪裡她卻不知道,這是用過刑後唯一問不出來的答案。
  
  另外還招認了前段日子京城各青樓頭牌頻頻發生意外和王爺的姬妾失蹤的案子都是她指使人做的,那兩個姬妾已經在那天就交給了人蛇,賣到外面下九流的窯子去了。
  
  府尹在驚歎江紫憐膽大包天的同時也沒忘了問江紫憐的動機是什麼,他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放著即將到手的好日子不過,要與王爺過不去,去傷害王爺的姬妾和寵婢。
  
  而得到的答案讓府尹大人覺得啼笑皆非,一口氣哽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最後只得輕歎一氣離開了大牢。著刀筆師爺將口供抄寫一份,派人送往逸王府。
  
  拿到口供,王爺氣得跳腳。就因為這種狗屁不通的動機就害了他地姬妾和婢女,「不想讓母親的遭遇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才要將王爺身邊的女人都清理乾淨」,好,本王不會讓江夫人地歷史重演,因為這個惡毒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那個機會。王爺即刻吩咐備馬進宮,到了御書房。剛好府尹也進宮向皇上稟報此事,正在告辭,王爺前腳進去府尹隨後就出來了。
  
  皇上桌前擺放著一個卷宗,裡面都是這幾天問下來地口供和案卷,等待著皇上的終裁。
  
  「皇兄。」王爺癟著嘴,委屈得不行,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又弄丟了,真的是無顏見自己兄長。「此事與你無關,誰會想到江紫憐會如此大膽。還沒過門呢,就敢把手伸到你頭上去了。」
  
  「可是……」
  
  「生死由命,不是說除了那件血衣什麼也沒有嗎?也許被人救下了呢。」皇上安慰自己也安慰弟弟。雖然他們倆個都很清楚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高,何況如熙已經是重傷。如果來不及被人救下。就有可能被凍死,說不定已經被義莊地人安排下葬了。
  
  對了。義莊!
  
  皇上一下來了精神:「你找過義莊沒有?」
  
  「沒有,我這就去找。」
  
  王爺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來不及向皇上告辭就急匆匆的出了宮,騎著馬直奔京城外的義莊,打聽這幾日是否有無人認領的年輕女孩的屍體送到這裡。
  
  義莊的人見到一個華服公子也覺得奇怪,但都老實回答,並沒收過這樣的屍體,王爺又連續問了幾遍,確定是真的沒有符合這種條件地女屍送來才垂頭喪氣的回了府。
  
  「王爺,有新的消息,在撿到血衣附近林子裡,發現了有打鬥地痕跡。」見著王爺回來,副侍衛長上前報告。
  
  「什麼?能確定嗎?」
  
  「是的,王爺,當時是天黑,沒發現太多線索,這兩天又去搜了一遍,才發現了。」
  
  「能看出有幾個人嗎?」
  
  「人數不少,少說也有5、6個,多地話7、8個都有,具體人數不能確定,因為當初尋找如熙地時候,地上的足跡被自己人給踩掉了一些,周圍地樹木有一些拳腳留下的痕跡,但沒有武器的痕跡,王爺,要不要再派人去南縣外面找找看?」
  
  「當然要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還用本王教嗎?!」在得知如熙被扔下的確切地點後,南縣在兩天之內被皇上和王爺各自的勢力少說搜過兩遍,連個人毛都沒找著,根本沒有如熙的蹤影,王爺一肚子火氣難以消化。
  
  「是,王爺。」
  
  「王爺。」郎孜拿著衣服過來,換下王爺身上的衣服,替他換上在家裡穿的便服。
  
  「郎,你有什麼好的意見?」換好了衣服的王爺坐在逍遙居的小廳裡,手裡托著茶杯,一籌莫展。
  
  「王爺,屬下認為如熙目前是安全的,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哦?怎麼說?」
  
  「既然有打鬥的痕跡,那最少有兩派人馬,而且他們肯定是在江府的下人拋下如熙之後才過去的,否則江府的下人會另尋一個地方。」
  
  「嗯,繼續。」
  
  「雖然現場的痕跡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可以看出來打得其實並不激烈,周圍的樹上也沒有留下武器的痕跡,雖然人多,但屬下認為並不是生死較量。」
  
  「所以他們很有可能發現如熙,但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們救了她,而且那些人又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江湖中人嗎?」
  
  「王爺,我們現在只能相信如熙是安全的。」
  
  「是,被埋在土裡也是安全的。」王爺似是在賭氣。
  
  「既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我們就沒有理由認定如熙一定是死了。」郎孜努力讓王爺朝好的方面去想。「不死還能怎麼辦?你不是看到那些口供了嗎?這麼冷的天,扔在外面,傷得那麼重又得不到醫治,怎麼可能活下來啊。」王爺被悲觀的情緒淹沒。
  
  「唉,王爺,屬下認為可以借七小姐的天機閣的力量用用,也許能有什麼線索。」
  
  「七姐才走幾天啊,現在還沒到清州呢,發消息給她她又看不到,她這趟回京根本沒帶幾個人,戴叔也不在身邊,咱們傳了消息過去也得等她回到清州才能看到。」
  
  「王爺,屬下認為消息早到總比晚到的好。」
  
  「也好,碰碰運氣吧,筆墨伺候。」
第3章
  
  想當年,楊貴妃要吃荔枝,送荔枝的官員都能在一天的時間裡將新採摘下來的荔枝快馬加鞭送到都城,那麼王爺從京城花了兩天時間將一封密信送抵清州雅情小居當然也就更加輕鬆。
  
  只是這時候七長公主的馬車還在路上,為了盡快趕回清州,離開南縣的時候,七長公主命令她的車駕輕裝先行,後面兩輛拉禮物的車子由他們自行趕路。
  
  此時已經過了江,從地理範圍上講,他們已經進入了清州郡的地界,清州府已經近在咫尺,但如熙也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她傷得太重,路上又得不到好的治療,使得如熙始終都是高熱不退,陷入重度昏迷狀態,隨時都會嚥氣的樣子。
  
  那個被七長公主喚作岳夜鳴的白衣男子已經狂躁到了極點,除了一些私人事務,其他時間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如熙身邊,一身殺氣騰騰,馬車中午靠路邊短暫休息的時候,方圓五米範圍,連只麻雀都看不到。
  
  沒有人去開解那個男子,為了趕路,這一車子連人帶馬都疲憊不堪已到極限,原本從京城往清州正常的行程要十天至半個月,端看是騎馬還是乘車,他們硬是縮減到了五天,嬌生慣養的七長公主一日三餐也只有乾糧裹腹,晚上就睡在馬車裡,順便照應如熙,其他人只有一床薄毯往身上一裹,圍著馬車和篝火就地一躺就算休息。
  
  幸好這辛苦的日子在今天就將結束,駕車的男子已經看到了等在路邊來接應他們的人手。
  
  馬車徐徐停下,有人在外面說話:「屬下迎接七小姐。」
  
  「怎麼樣?」「幽伯都安排好了。」
  
  「你騎馬來的嗎?」
  
  「是地,七小姐。」
  
  「你立刻回去通知幽伯,讓他按照最壞的情況準備。我們隨後就到。」
  
  「是,七小姐,屬下告退。」
  
  馬當然比馬車更加機動靈活。雙方幾乎同時啟動,但等馬車過了橋進了城。那接應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城裡人多,馬車自然無法像在官道上那樣疾行,岳夜鳴想用輕功帶如熙過去,但又恐已經命懸一線地如熙吹了風之後香消玉殞,所以縱使馬車裡的人個個都心急如焚。也必須得強自按捺住焦躁地情緒。
  
  馬車直抵雅情小居,從側門駛進院中,並一路向預備好的病捨駛去,直至馬車再無法通行為止。這時接應的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擔架在車外守候,公主先下車,車裡只留岳夜鳴和小翠,然後外面遞進去一件厚實的斗蓬,讓車裡的兩人將如熙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再放進擔架。岳夜鳴小心的把如熙給搬到擔架上,再與外面的人合作將擔架從馬車裡抬下來送進房去。
  
  屋子分了內外兩間,左邊已經佈置成了一間休息的病捨。外面則置備著藥爐藥罐藥櫃,兩間房間的作用一望即知。裡面是治療用的。外面是配藥和煎藥用的。
  
  內室裡有一個六旬老者已經候在裡面,見人進來。立刻招呼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然後就將閒雜人員一起轟了出去,內室裡只餘老者和只剩半口氣的如熙。
  
  「小姐已經為公子安排好了住處,請公子隨奴婢這邊走。」在岳夜鳴與別人將如熙抬進房去地時候,七長公主就帶著小翠回了自己房,連續不停的趕路讓這嬌弱的公主也已到極限,但仍舊不忘把岳夜鳴安排好。
  
  如果如熙沒救回來,這岳夜鳴勢必不會甘休,所以還是留在高手眾多地雅情小居好了。
  
  岳夜鳴的形象也不足以用憔悴來形容了,但他還是執意地要守在病捨地門外等消息,不論是好是壞,他希望他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人。
  
  來喚他地小婢很識趣的站在台階下面等著,直到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過去,來了一個年紀才十歲出頭的紅衣小婢。
  
  「公子請隨紅兒下去休息吧,幽伯至今沒有出來,那必定說明姑娘性命無憂,公子不必擔心。」聽了紅兒的話,岳夜鳴心裡稍稍放鬆幾分,但仍然猶豫,沒有挪步,紅兒不耐,直接上來拖了岳夜鳴就走。
  
  哼,要不是看在是小姐的貴客的份上,她才不與這污濁的男人接觸呢。
  
  如熙是在中午前被送進病捨的,直到過了二更,才見幽伯從病捨裡出來,一臉疲憊。
  
  小丫頭立刻將幽伯攙下去休息,在白天睡過一覺又回到病捨守著的岳夜鳴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幽伯才出來他就緊接著閃進了房間裡。
  
  內室外室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外敷藥和內服藥的氣味都有,奔進內室床邊,如熙安穩的趴睡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只露一個腦袋。
  
  岳夜鳴伸出手探了探如熙的呼吸,微弱但是平穩,又摸了摸額頭,仍然燙,可比起路上這幾日的溫度來說已經低了不少。
  
  胸中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岳夜鳴只覺一陣脫力般的腿軟,一下坐在了如熙床邊。
  
  「幽伯說如熙已經沒有性命之虞,身上還好,重歸重,也只是皮肉傷而已,但指骨和腿骨都被夾斷,又耽擱了幾日,所以以後可能……」七長公主輕輕的進來,站在門邊看著床邊的岳夜鳴,心裡泛苦味。
  
  「沒關係,她能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廢了不要緊,有我。」岳夜鳴由始至終都一直看著沒有意識的如熙,要不是七長公主站在門口,真會讓人懷疑岳夜鳴是在自言自語。
  
  「不,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有這個可能,你也見到她的傷是怎樣。相信幽伯,他會治好如熙的。」「有勞小姐費心了,有機會的話。在下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些刑具,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很有才華,在普通地刑具上加點新花樣就會加重受刑人的痛苦和擴大傷勢,真想讓那個人自己也嘗嘗這個味道。」岳夜鳴說的平靜,但聽在別人耳裡卻是驚心。
  
  「好說,這個好辦。」
  
  「那就多謝小姐了。」岳夜鳴也不客氣。既然對方敢這麼應承,他當然不會只是聽聽就算,能讓孔優都替她做事地女人,留下害如熙的兇手對她來說肯定也是小事一樁。
  
  七長公主敢答應岳夜鳴也是想看看那個叫江紫憐地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她下午醒來之後看到了十三王爺傳給她的信,信上詳細講述了事件經過,請她幫忙尋找下落不明的如熙。
  
  真是膽大包天,還沒過門呢,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王爺的姬妾和寵婢身上去了。真拿自己當王妃了。
  
  不過,她才不會把如熙在她這裡的消息傳回京城去呢,明知如熙身份不同尋常。誰叫他不看好地,現在丟了就知道著急了。哼。再多急幾日吧。
  
  七長公主此舉存心是報復王爺在當日的新年宴會上沒帶如熙一同前來,甚至是讓她在京裡這麼些日子連如熙一眼都沒看到。那個十三防她跟防賊似的,還不准她上門,生怕她會拐了如熙似的。
  
  岳夜鳴當然不知道七長公主的心思,只是沉默的坐在如熙床邊,一刻也不想離開,七長公主又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終於還是離開了。
  
  紅兒又來了,將岳夜鳴拖了就走:「公子,姑娘已經沒事了,之前灌了藥,還得睡好一會兒呢,您就是在這坐到天亮她現在也不會睜開眼睛,您還是回房歇著吧,也許等明天再過來,姑娘就醒了呢,您也不想姑娘見到一個邊幅不整的人吧。」
  
  依著岳夜鳴的功夫,紅兒一個小丫頭萬沒可能拉了他就能走,但她說的也很在理,而且他又是客,所以岳夜鳴沒有抗拒才讓她得以成功將他拖走。
  
  如熙始終都在昏迷,比上次在宮裡地時候昏迷的時間還長,每天只能靠一些飲湯維持生命,見著如熙這樣,岳夜鳴有時心裡真想把幽伯吊起來狠打一頓。
  
  好在只是想想而已,真要以為幽伯只是個普通老頭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縱使岳夜鳴功夫再好,碰到幽伯的毒藥也是一沾即倒。
  
  七長公主也沒閒著,儘管她也心急,但她全身心地相信著幽伯,她相信如熙會有一日甦醒過來,而且會慢慢康復。
  
  所以她趁著這幾日辦了另一件事,給在京城的十三王爺和皇上通信,讓他們把那個罪魁禍首江紫憐給她留著,她要會一會她。
  
  皇上和十三王爺都沒有意見,一個犯人而已,要是七長公主看中了給她就是,本來是要被發配地,七長公主這一要求倒是讓江紫憐留下了一命,否則她必定是經受不了發配地辛苦而死在途中的。
  
  當然,十三王爺身上地婚約也如願被取消,不過王爺仍沒討得好,被皇上下旨罰了半年的俸祿,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被扣了半年的薪水和津貼。
  
  然後太后又跟著下了懿旨,將王爺給劈頭蓋臉好一頓臭罵,順便堵了那些百官的嘴,讓他們記起王爺失蹤的那個丫頭實則是王爺從太后和皇后手裡搶來的,也就無怪皇上這幾日臉色不好。
  
  戶部尚書江愉同也被撤職,由忠於皇上的右侍郎暫代尚書之職,尚書府樹倒猢猻散,大門貼上封條,所有人盡數被驅離京城,終身不得再入京。
  
  這要是換了別的統治者,肯定有人要人頭落地,但由於皇上年幼的時候得到歐陽海的悉心教育,懂得不能憑自己的心情和喜好來決定別人的命運和生死,所以即使如熙仍然沒有消息,皇上還是手下留情。
  
  只是將尚書府眾人驅散就算了事,沒有人為此掉腦袋,就連江愉同都在被撤職後就放了出來,准他帶著家小離開京城自謀生路,江紫憐的那些惡手下被發配大漠種樹,只剩了江紫憐孤零零一人被關在府尹大牢等待著七長公主的處置。
  
  如熙甦醒過來時已經距離她來到雅情小居過去了十天,這十天雅情小居的人都猶如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就算再沒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個人昏迷的時間越久甦醒的可能性越低,所以當五天之後大家看到如熙還沒有甦醒跡象時,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七長公主都以為如熙可能會永遠昏迷下去之際,如熙終於在天色微微發白的時辰悠然醒轉,只是當時身邊無人照應,所以沒人知道如熙醒來,直到天亮後端來飲湯準備給如熙餵下的婢女在看到床上的如熙睜著雙眼時,還以為如熙是剛醒不久,其實那會兒如熙都已經睡了一個回籠覺了。
  
  聽到如熙甦醒的消息,小小的病捨裡立馬擠滿了人,但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幽伯給全部轟了出去。
  
  在檢查了如熙的身體狀況之後,幽伯才准許別人進去探視,而且每天不能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的時間哪夠,但幽伯是權威,他說只能一盞茶那就一盞茶,於是這與如熙的初話權就順理成章 的落在了七長公主的身上,岳夜鳴想與如熙交談得等到明天。
  
  如熙昏迷十數日,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得救的,在從七長公主口中知曉事件過程之後,也不由得感歎自己實在是好運氣。
  
  自己這條命本就是多餘得來的,雖然再死一回也沒什麼可惜的,但螻蟻尚且偷生,活著總比死了的好,就是不知道這老天是不是要一而三的考驗她的這條命是否夠硬,否則怎麼總是遭遇橫禍呢。
  
  算上小時候被如芸推落冰冷池塘到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三回讓她性命交關的事件了,俗話說事不過三,希望以後的日子她能平平安安。
  
  「江紫憐也是個可憐人,家庭環境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她會變成現在這樣,與江家的家教有著莫大的關聯,沒人教她該如何正確處理那複雜的家庭關係,走上歧路也在所難免。」剛甦醒,如熙還沒什麼力氣講話,聲音很微弱,但勉強能聽得清。
  
  「你想原諒她?」聽到如熙這番措詞奇怪但又言之有些道理的言論,七長公主心裡覺得不是滋味,以為如熙犯了老好人的毛病。
  
  「不。」如熙可不是個被人打了左臉還拿右臉送上去讓別人打的人,前兩次是沒辦法,她不能報復如芸更不能報復柳嬪,但這個江紫憐她是絕對可以拿來玩一玩的。
  
  「哦?那你想怎樣?」
  
  「她現在在哪裡?」
  
  「還在京城府尹大牢裡關著呢。」七長公主來了興趣,她已經看出來如熙的想法八成與她一樣。
  
  「吃了不少苦頭吧?」
  
  「那當然,十三為了知道你的下落,可沒少讓人招呼她。」
  
  「案子已經結了,人還沒有處置,是被誰定下來了嗎?」
  
  七長公主但笑不語,眼裡光芒四射。
  
  如熙也明白了,彎了彎眼睛。
  
  「奴婢同情她也能理解她,但不代表我能原諒她,奴婢傷成這樣,要點賠償不過分吧。」
  
  「當然不,理所應當的,只是江家已經散了,別人都找不到了,只好拿這江紫憐湊數,我這就回去寫信,讓他們把人押解過來,我也想見見她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丫頭長得如此心肝。」
  
  「那就有勞七小姐費心了,可千萬別讓她死在路上。」
  
  「放心吧,一定不會讓她躺著進來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七長公主給如熙掖了掖被角,看著如熙閉上了眼睛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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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門口,岳夜鳴正在外面徘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探視。
  
  之前如熙昏迷的時候,他一天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房裡進寸步不離,直到夜裡才會回房休息,現如今如熙醒來,他除了在一開始進去了一會兒就被幽伯趕出來之後,現在反倒不敢再踏進那個門了。
  
  孤獨的時間久了,他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去面對這唯一的至親,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岳夜鳴,你不進去看她嗎?昨天你還那麼緊張她。」
  
  岳夜鳴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內室的窗戶,眉宇間的憂鬱濃得化不開,躊躇半天,還是放棄。
  
  七長公主站在原地沒動,癡癡的看著岳夜鳴,那男子已經不是那天見面時的面孔,他已經摘去了臉上的面具,此時展露出來的是他本來面目,一個有著憂鬱氣質的英俊小生,正是那個背著一張通緝令讓全國的捕快上山下海的追捕、還勞動十三王爺全國奔波的浪子「憂鬱劍客」岳夜鳴。
  
  所以也難怪當他聽聞如熙甦醒第一時間跑到病捨去看望的時候,如熙並沒有認出來他就是那個在她迷路時帶她回了客棧、又在仁濟寺遇到過的那個白衣公子。
  
  現在他再進去,叫他如何向如熙介紹自己?直言自己是他舅舅?歐陽宛秋是他姐姐?歐陽海是她外公?那不得嚇死她?
  
  或者說就以岳夜鳴的身份向她介紹?那不就是不打自招自己就是那個通緝犯?那如熙就此與他保持距離、再不理他了可怎麼辦?
  
  七長公主心裡也百般糾結,不知道這個岳夜鳴與如熙是何關係,為什麼見到如熙受傷會如此緊張,而從如熙的反應來看,他們倆又不像是認識。
  
  七長公主覺得自己腦袋都快要炸了。想回房去靜靜,又捨不得離開,真是叫人矛盾又為難死了。
  
  岳夜鳴在門口又徘徊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離開了,直到已經見不到那個背影了。七長公主也才返回自己的閨樓。「七小姐。」房門口已經有個四十歲上下長相極度平凡的中年男子等候在那裡。
  
  「戴叔,你來了,裡面坐。」
  
  那個被喚作戴叔地中年男人推開房門,先請了七長公主進去,自己才隨後進入。
  
  七長公主的房間是個二層小樓。樓下是客廳和書房,樓上才是閨房,七長公主進了門之後直接右拐在書房坐下,戴叔在桌前站定,一副公事的模樣。
  
  小翠送上茶水後,退到大門外守候。
  
  「戴叔,有什麼消息就說吧。」
  
  「屬下這幾日翻找過所有地情報,在情報看來,岳夜鳴與溫如熙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很難說他們倆人之間什麼時候遇見過。」
  
  「岳夜鳴肯定不是用他的本來面目與如熙見地面,因為剛才如熙清醒的時候,她沒有認出岳夜鳴。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可要說她是剛剛甦醒腦子還不清醒的話也不對。她認出了我和小翠。」
  
  「溫如熙在家時是個小姐。她每日的生活都很有規律,在她入宮之前她甚至都沒有離開過家鄉半步。進了宮也是在宮裡生活,沒有什麼機會認識陌生人,可看岳夜鳴地反應,顯然他對溫如熙有著某種感情。」
  
  「如熙唯一有可能認識陌生人的情況就是在皇上將她賜給十三之後,十三帶著她到處走,也許就在什麼時候兩人有了交集,可岳夜鳴身上背著通緝令,使得他不能以本來面目行走江湖,但是……」
  
  七長公主蹙眉,這就是讓人搞不清楚的地方,就算如熙與岳夜鳴有過接觸,也不足以讓岳夜鳴對如熙產生什麼感情,那他又如何會如此在乎如熙?
  
  「小姐,如果我們確實想知道什麼的話,恐怕只能問岳夜鳴了,謎面和謎底都在他的身上。」
  
  「那也要他肯說才行,他若不想說,沒人能讓他開口,要是逼急了他……我不想與他對立,你明白嗎?」
  
  「是,屬下明白。」「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是,屬下告退。」
  
  幽伯不是一般人,只要是混江湖的沒有不知道孔優這個名字,否則他在聽到孔優這個名字時不會改變主意,只是孔優給人治病是要看他心情和緣分,但近幾年的確是少聽到有誰又被孔優妙手回春從閻王殿揪回來,他彷彿是憑空消失一般,沒人再見到過他。
  
  那毒醫聖手的稱號已經很明確的指明了幽伯地技術特點,他由毒入醫,技術極其高超,他製作的藥在江湖中一向是搶手貨,有些極品甚至千金難求,如熙由他醫治,不得不說,讓他心裡的大石頭都稍稍落了一點。
  
  真是沒想到,這個向來不屑於任何人情世故地孔優竟然更名「幽伯」在清州的一家客棧裡做掌櫃,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不知道那客棧地房間夠不夠那些急切求醫地患者入住。
  
  那麼這個所謂的七小姐就是那客棧地幕後老闆了,真是意外啊,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手腕能夠將孔優招到麾下。
  
  不過也好,孔優在,如熙才有可能不落下病根,這要換了別的大夫,就不一定有那個水平了,這也算是如熙的幸運吧。
  
  等她傷好了一定要帶她走,不能再把她單獨留下,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傷害,王爺的貼身婢女又如何。主子不高興的話,一樣沒好日子過。
  
  不敢再踏進如熙病捨的岳夜鳴坐在自己地房間裡思考著未來的生活,他現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再也不是浪跡江湖的浪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地日子即將一去不復返。他現在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也許日後他會給如熙安排一門好親事,他認識一些品行不錯的世家子弟,他這幾年地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等如熙傷好之後就帶她離開吧,這裡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如熙認得那個叫做七小姐的女人,她之前又是那個王爺的婢女,那麼很顯然那個王爺和這個七小姐也肯定相識,萬一這七小姐將如熙在這裡的消息通知那個王爺地話……
  
  岳夜鳴抬起雙手,將臉蒙在手掌中,片刻之後衝出了房間去找幽伯,他要確認如熙的傷勢,什麼時候可以下床行走。岳夜鳴去找幽伯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七長公主耳裡,七長公主無力的趴在桌上呻吟。大家都是聰明人,她當然知道岳夜鳴此舉意味著什麼,他想帶如熙離開。
  
  那怎麼可能。如熙是皇上的師侄女,這次意外已經讓皇上震怒。要是讓皇上知道如熙被個通緝犯給帶走了。那皇上不得擰了她的腦袋?
  
  要不要把如熙在這裡的消息告訴皇上呢?
  
  想到此,七長公主冷冷的打了個寒戰。
  
  還是不要的好。這時候傳消息過去,會讓皇上想歪地,誰叫她當初發現如熙的時候沒有立刻掉頭送回宮去,而是帶到清州。
  
  可那時她又不知道如熙的傷是怎麼來地,再說了,如熙傷成那樣,也不能怪她惡意的懷疑是來自於上位者地惡行,小心謹慎一點總是應該地。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並不主要是為了報復十三的,她是在看到岳夜鳴突然地現身和他對如熙的反應之後才決定不要刺激岳夜鳴而用孔優做餌把人帶回清州的,如果她當時說要送回宮,那岳夜鳴肯定會當場殺了所有人然後自己帶著如熙離開。
  
  可現在都過去半個月了,才開始考慮要不要給皇上傳信的事,想到皇上那張臉,七長公主實在沒那膽子提筆。
  
  要不給十三寫信?讓十三在中間轉圜一下?有他在中間替她擋著,她就不會被皇上的怒火給燒得一點渣都不剩了,大不了事後拿夜鶯做謝禮就是了,本來也是要讓京城把那江紫憐押解過來的,就在信的末尾提一句吧。
  
  「小翠,筆墨伺候。「是,小姐。」
  
  小翠研好墨,七長公主構思了一下措詞,謹慎的寫下一封短信,然後在信的末尾提了一句如熙的近況,然後收筆裝入信封。
  
  「發掉。」
  
  「小姐,真的要通知京城?那岳夜鳴怎麼辦?」
  
  「我就是要賭他是想要個健康的如熙,還是想不顧如熙的身體要強行帶她走。他那麼重視如熙,肯定不會願意看到如熙後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他就算知道了,也只有妥協的份。」七長公主笑得很奸詐。
  
  「可是小姐,您怎麼辦呢?」
  
  七長公主臉上的笑容立即凍結,雙肩一垮,神情哀怨:「我還能怎麼辦?涼拌唄。反正他都不記得我了。」
  
  「要不奴婢去試探一下吧。「你去有什麼用,都幾年前的事了,幾個小毛賊而已,他哪還會記在心上,也就只有我這樣的笨蛋才會念念不忘。」
  
  「小姐。」小翠也蹙眉,跟了小姐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可也正是因為知道小姐的心思,所以才會如此為難。
  
  「算了,你去看看如熙吧,她剛醒,身邊正要人照應。」「是。」如熙身邊早已安排了人照顧,七長公主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小翠離開,小翠拿著信安靜的離開。
  
  岳夜鳴在幽伯那裡沒得到什麼好消息,讓他想把如熙帶走的想法落了空,如熙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下床,她的下肢傷的厲害,傷害她的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東西,讓她的小腿骨受到多處傷害,尤其是兩腿的踝關節傷得最重,日後能不能完全長好恢復正常的行走能力現在都還是個未知數,身上其他的傷就更不要提了,完完全全就是被人凌虐所致。
  
  岳夜鳴臉上不動聲色,但內心裡卻是怒火中燒,一個丫頭而已,不喜歡就算了,犯得著下此狠手嗎?
  
  現在他還認為是十三王爺造成如熙這般慘狀,平時的冷靜靈活的頭腦此刻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根本沒有想到其中的諸多破綻,其中一點就是倘若真的是王爺容不下如熙,他哪裡需要將她虐待一番再扔掉,皇家中人有的是辦法讓一個人消失得無聲無息,根本不會有讓人找到的可能,何況還是處理一個皇上御賜的丫頭,那更加是不會留下半點痕跡的。
  
  岳夜鳴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他鑽進了一個牛角尖當中出不來,對皇家的惡感又上升了幾分,更加堅定了他要帶走如熙的決
  
  當初十三王爺發給七長公主的信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到了目的地,七長公主給十三王爺的這封信也是走特殊渠道只用了兩天半即送抵王爺的手中。
  
  始終沒有如熙下落的王爺已經變得猶如一頭赤著眼的鬥牛,皇上給他的壓力如大山一般的壓在他的頭上,人是在他手上丟的,他得負責把人找回來,每次進宮去看到自己皇兄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自己都渾身上下直冒寒氣。
  
  胸中一股悶氣哽在胸口堵在心裡嚥不下又吐不出,也難怪王爺天天頂著一張像是便秘一般的臉在王府出沒。
  
  王府的氣氛在這半個月裡緊張到了頂點,下人們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深怕有一丁點的不慎,就點爆了逸王府這個炸藥桶。
  
  當王爺看罷信後,胸中悶氣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口子一瀉千里。
  
  「謝天謝地,她還活著,被七姐救了,郎孜,如熙被七姐救了。」十三王爺坐在書房,拿信的手在微微顫抖,另一隻手撐著額頭,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七小姐救走如熙?怎麼現在才通知我們?」郎孜永遠都是潑人冷水的,「當初她就應該及時的將如熙送還我們,而不是帶到清州去。」
  
  十三王爺「咻」的抬起頭,眼裡光芒閃爍,手裡不自覺的攥緊,將那封信給捏成了一個紙團,「這個女人,居然耍我們。」
  
  「王爺,現在不是追究七小姐是否故意的時候,還是先進宮去告訴皇上一聲吧,他這幾日也過得不安呢。」
  
  「備馬,更衣。」王爺「砰」的一拍桌子,起身離開書房進了臥室。
第5章
  
  大齊的帝王放下那封七長公主寫給十三王爺的信,按了按額角,因為擔憂如熙的生死而提了多日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還真是巧,竟然讓她給撿到了,也是如熙命不該絕。」十三王爺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好大的膽子,現在才傳來訊息。」不怪七長公主害怕,皇上的確是想歪了。「有消息總比沒消息的好,既然還活著,那咱們也可以放心了,接下來怎麼辦?」
  
  「不動聲色,讓這件事自然沉寂下去,就讓他們都以為這丫頭找不回來了罷。如熙傷成那樣也需要時間養傷,不宜將她再接回京,留她在清州也好,那裡氣候宜人,是個養病的地方。」
  
  「可是七姐……」王爺還是如熙在清州呆的時間長了,七長公主把她奇奇怪怪的想法悉數傳達給了如熙,又教出第二個七長公主可怎麼是好。
  
  「安全第
  
  皇上一句話就讓王爺妥協了,安全第一,現在誰都知道王爺的御賜婢女不見了至今沒有找回來,誰會想到那個婢女現在正在大齊有名的「掃把星」公主的保護下安然的養傷呢。
  
  「那那個江紫憐?」
  
  「你安排人送去。」
  
  「好,我這就去辦。」說罷,王爺轉身就欲離開。
  
  「慢著。」
  
  「皇兄還有何事?」
  
  「聽說你又整夜的睡不著了?」
  
  「是啊,本來已經可以安穩睡上一刻的。」王爺聳聳肩,如熙這一丟,他也慘了。
  
  「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孔優對你的病也沒有好主意嗎?」
  
  「孔優他說我腎虛。要我禁慾!」王爺突然咬牙切齒做指天咒地狀,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要是真地腎虛。他還能成天的眠花宿柳?
  
  「御醫從以前就說過你要調理腎氣,不要過度放縱。那些毒藥對你的身體造成無法挽回地傷害,失眠就是腎臟受損的表徵之一,你還是多注意一些地好。」皇上的言下之意也是讓王爺收斂一點。
  
  「可是如熙的按摩讓我又重新睡著了。」
  
  「但你目前入睡的最長時間只有一刻,也就是普通人一個午睡的時間罷了,她地技術再好也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反正現在沒事,還是讓御醫再給你開幾副藥調理一下吧,不能再這樣了。」
  
  「反正也沒法治本,要能治多少年前就治好了,何必現在再多此一舉。」
  
  「十三!」皇上氣惱自己弟弟這自暴自棄的話,臉色一沉。「那些地方你也不要再去了,惹出這樣的事也與你自己有關,回去好好反省,要是再讓朕聽到有人報告說你出入那些場所。就不要怪朕不講兄弟情面。」
  
  「是是是,皇兄,我回去反省。皇兄就不要再操心了,我先走了。」不想再和皇上討論這個問題。十三王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出了宮。王爺打發郎孜去府尹大牢把江紫憐秘密提出來送到清州去,他則自行騎馬回府。
  
  知曉了如熙的下落。王爺心裡的一塊大石也落了地,眉眼間的殺氣也消了很多,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可是在臨近王府的時候,王爺還是板起了臉。不能讓外人知道如熙已經沒事的事,所以他還是要繼續保持著他懾人的氣勢,繼續提高王府地壓力極限。
  
  唉,做上位者也不是那麼容易啊。
  
  回了逍遙居,更了衣,洗了臉,捧著茶,王爺站在院子裡欣賞著剛剛萌芽的春意,郎孜回來交差,江紫憐已經成功交接,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青州。
  
  「郎孜,不如我們也去青州吧。」
  
  「王爺,青州一年一度地花魁大賽沒這麼早舉行。」
  
  「笨,當然是去看如熙。」王爺瞪了郎孜一眼,懷疑郎孜是故意的,「皇上雖然沒問起,但他肯定想知道如熙地現況,七姐在信裡又沒說,再去信問不如咱們走一趟。」「看過之後就去找岳夜鳴地線索嗎?」
  
  「不急,這傢伙已經好久沒有露面了,天知道現在是死是活,也許我們運氣好,他會在今年的花魁大賽上露面呢?」剛剛皇上還教訓他離那些地方遠點地,敢情王爺根本沒聽進耳朵裡
  
  「王爺,對於一個頂級的賞金獵人來說,除了任務,其他的對他們都是可有可無的,美酒佳人,都只是消遣,沒有條件去享受的時候他們也不會過於執著,他們都是心智無比堅定的一群人。」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但他畢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會有慾望,有慾望就一定要發洩,天下美人聚清州,他要不來,他就不是男人。」王爺已經有點強詞奪理了。
  
  郎孜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腳跟,離自己的僱主遠點。「王爺打算何時起程?」
  
  「江紫憐什麼時候走?」
  
  「恐怕今天就會被送走,貳號做事,王爺只管放
  
  「嗯,別讓她死路上,七姐要活的。還有,從江府搜出來的那一堆玩意兒別忘了也要一併送去。」
  
  「是,屬下已經交待過了。」
  
  「那咱們也盡早出發吧,我很想知道七姐要怎麼處置那個女人呢。」
  
  「江紫憐身為原尚書小姐,她有她的自尊和驕傲,七小姐猶以摧殘人為樂,江紫憐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還用你說,我就是要看看她會慘到什麼地步,哼,敢動如熙,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也就是如熙現在身份不同以往。倘若她只是一個普通丫頭,會有誰去管她的死活。」郎孜似是在感慨。
  
  「誰說的?本王府裡的丫頭是誰都可以動地嗎?打狗還看主人呢。」
  
  但不會讓皇上和七小姐都跟著一起操心。
  
  郎孜在心裡嘀咕一句,退下去安排出發的事宜。
  
  王爺背對著郎孜的背影捧著茶杯繼續想心事。其實他心裡同郎孜所講一樣,也很明白。倘若只是普通地一個御賜婢女發生這樣的事,皇上最多就是降職處理,或者貶到外地做官。
  
  但只要右相地人願意,暗地裡與江愉同達到協議,過上幾年找個機會提一把江愉同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有合適的理由,皇上很難拒絕。
  
  江愉同在經歷此事之後也肯定會樂意找一個靠山,所以撤職是最好的結局,反正一個騎牆派,少一個是一個,還能趁機把忠於皇上的人提上來,一舉兩得,也算是壞事變好事。
  
  今年王爺沒有發生意外,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所以那馬車就用不上了,第二天。背著簡單地行李,與郎孜一人一匹馬就出了京城。
  
  江紫憐是個大活人。押送她的那些人的行路速度肯定沒有王爺的速度快。王爺雖然晚了一天出發,但一路走下來都沒有看到疑似押送的隊伍。反倒是鮮衣怒馬的王爺吸引了不少江湖女子的目光,有些膽大的還藉故跟了一程。
  
  要擱平時,王爺是肯定不會介意與這些豪爽的江湖女子共譜一段戀曲地,可惜呀,王爺也不是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的人,於是他與郎孜每天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對那些主動靠上來搭訕的江湖女子們能避則避。
  
  結果,王爺地這個態度反而吸引得那些女子更加傾慕,當有人因為路程的關係不得不退出地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戀戀不捨。
  
  好在沒人與王爺一直同路到清州,王爺總算重獲清靜,而且他總算頭一次理解了一個女人頂五百隻鴨子的真實感受。
  
  如小旋風一般地,王爺和郎孜在傍晚時分刮過青州的大街小巷,停在了雅情小居的門前。
  
  「少爺來了,裡面請。」
  
  「人呢?」王爺翻身下馬,把馬鞭往迎門的小婢手上一塞,三步並作兩步的就進了大門,郎孜跟在後面一同進入。
  
  「在病捨休息,已經能坐起來了,但還不能下床。」小婢也機靈,知道王爺是問的誰。「到底傷得怎樣?」王爺心裡一驚,這都過去這麼多日,還起不來床?心裡不敢再多想,著急讓小婢趕緊帶他進去。
  
  「少爺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婢不好說。」這些在外圍打雜的下人都不能靠近那間病捨,知道的不多,王爺想知道更詳細的那是問也白問。
  
  小婢女領著王爺和郎孜向病捨走去,另有下人過來安頓門外的馬匹。
  
  病捨裡依然有著濃濃的藥味,如熙面朝裡側躺著閉目休息,王爺輕手輕腳的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熙額頭上的白布,然後就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包得像個大粽子的左手,當走到床邊再看,就是如熙那張被打變了形至今還沒有完全復原的臉。
  
  不敢再看下去,王爺又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找七長公主去了。
  
  「七姐。」
  
  「來了,坐吧。」王爺去了七長公主的閨樓沒找著人,繞了一圈,最後在水榭找到七長公主,正一個人對著湖面倒影孤芳自賞,見著王爺過來也是愛理不理的。
  
  「幽伯呢?」
  
  「找他做甚?」七長公主淡淡的瞥了王爺一眼,「放心,如熙死不了,與其擔心她,你不如去擔心另一個人。」
  
  「誰?」
  
  「岳夜鳴。」
  
  「為什麼?」
  
  「他在這裡。」
  
  「啊?他……他在這裡?他在這裡做什麼?」王爺感到奇怪,這傢伙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了?害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要不是我拿孔優做餌,只怕當日如熙就被他帶走。」「也……也就是說那片林子裡的打鬥痕跡是你們留下的?」王爺這才恍然大悟。
  
  「哦?有留下痕跡嗎?當時打得太激烈了,我沒有注意。」
  
  看到七長公主故做無辜的臉,王爺沒接話,心裡想著,你要是注意到了是不是還要把那些痕跡全部抹掉?
  
  「那他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的?」
  
  「不知道,誰都沒有注意他的出現,在小翠帶人去搬如熙時候,他就那麼憑空冒了出來,到了這裡這麼久,除了談論如熙的病情,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理會,想和他聊天,最後只會讓人覺得是自己在自言自語。」
  
  「他想怎樣?」
  
  「還能怎樣?」七長公主白了王爺一眼,「他就交給你去打發了,別讓他得逞,要不然,再找人可就難了。」「他在你這裡這麼多天,你都沒抓他見官?」
  
  七長公主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十三王爺:「我憑什麼要抓他去見官?這與我何干?再說了,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與如熙之間的關係嗎?」
  
  「可他背著通緝令呢,他現在還是通緝犯,怎麼可以讓他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王爺握著雙拳做義正詞嚴狀。「十三,你是不是趕路太累腦子不清醒?你要搞清楚,我這裡可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岳夜鳴師承何處也是秘密,但他能在出道後這麼短的時間裡成為一名頂級賞金獵人,這就證明他的師門一定不平凡,真要翻臉,雙方都討不到好。既然可以用如熙把他留在這裡,又何必要與他發生衝突,還嫌現在事不夠多是怎麼著?」
  
  「他在哪?我去找他。」
  
  「在棲園,你好好跟他談,別惹他,我不想這裡沾上血腥。」
  
  「知道了。」十三王爺掉頭就往棲園跑。
  
  那地方本是客房,修得小巧雅致,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這樣看,七長公主還真是很重視岳夜鳴。
  
  一踏進棲園,王爺就見到了一身白衣在樹下看書的岳夜鳴,於是直接就走了過去。
  
  察覺到有人靠近,岳夜鳴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手裡的書,衝著王爺拱了拱手,「十三少,幸會。」
  
  「幸會。」人家施了禮,王爺也不好一副討債的表情,也沖岳夜鳴拱了拱手,然後兩人又無言。
  
  岳夜鳴是不想與王爺說話,而王爺則是一時間找不著合適的話題,他本來就是提著一口氣來的,來了之後見著人,心中縱使有千言萬語,一下子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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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按理來說,岳夜鳴身上背著通緝令,作為王爺,應該在第一時間將岳夜鳴緝拿,最不濟也得問個清楚他是怎麼招惹三王爺的女兒的。可是,剛才七長公主已經暗示他岳夜鳴與如熙之間的關係不簡單,這又讓他有些猶豫,有沒有必要提及這個話題讓岳夜鳴心生戒備,要是哪天早上醒來發現他和如熙都不見了,那他不得被皇上千里追殺「那個,剛聽說,如熙是被岳兄救下的?在下感激萬分。」思索了一下,王爺決定還是把話題圍繞如熙展開,只是一開口就是廢話。
  
  「不敢當,七小姐也出力了。」岳夜鳴冷靜的看著面前的十三王爺,揣度著對方的意圖。
  
  「但在當時的那個情況下,岳兄能夠放下成見,信任一個陌生人,在下對岳兄的氣度深表佩服。」
  
  「客氣了,岳某也不希望眼睜睜的看著如熙嚥氣。」
  
  「如熙當時傷得很重?」
  
  「怎麼?十三少並不完全瞭解如熙的傷情?」
  
  「汗顏,尚未來得及瞭解,當聽說岳兄在這裡的時候,急著趕來道謝,所以還不曾……」
  
  「無妨,十三少要是願意聽,岳某可以告訴你當時如熙身上的傷勢。」
  
  「那就多謝岳兄了。」
  
  「好說,其實也沒什麼,如熙當時除了正面胸腹之外,頭、手、背、腿皆已血肉模糊,有些傷口深可見骨,探其氣息摸其脈搏,弱不可聞。孔優當時耗時一日將如熙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也感慨如熙能活著抵達清州實屬命大。」
  
  岳夜鳴頓了一頓,像是歎了一口氣:「就是不知何人心腸如此歹毒,要對一無辜少女下此毒手。」
  
  王爺更加汗顏。就為如熙這事他已經弄得顏面受損,主子尋花問柳。房裡的丫頭受連累,堂堂王爺竟然被未過門的未婚妻搞得如此狼狽,還好意思跑皇上面前哭,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
  
  「有孔優在,如熙日後一定會康復的。「手腳皆斷。縱使是孔優,岳某也不敢做完全康復的指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過完此生即可。」
  
  十三王爺招呼都不打一聲立馬抱頭鼠竄,岳夜鳴地眼神在那一瞬間凶狠的像要把他給生吞活剝一樣。
  
  如熙會殘廢?
  
  王爺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火急火燎地去找孔優。
  
  孔優正在他專屬的藥房裡研究藥方,考慮如熙下一步地治療方案,見到王爺進來,那雙小眼睛也只是瞇了瞇,讓王爺隨手關門。別讓外面最後的一點夕陽晃了他的眼睛。
  
  「如熙的手腳都傷及骨頭和經脈,又耽誤了幾天,加上失血過多。能活下來已屬不易,至於將來是否能完全康復。現在還不好說。老夫只能盡人事。」不等王爺表明來意,孔優。也就是幽伯就將如熙的現況簡單地概括給王爺聽。
  
  「你也沒有把握?」
  
  「少爺,您知道的,對於病人,老夫從不打任何包票。」
  
  「可是……」
  
  「少爺,如熙現在還是你名義上的丫頭,如果她好不了,也請少爺想想以後要如何安排她。」孔優衝著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就不再理會王爺,繼續翻手上的醫書。
  
  被轟出來的王爺揉著額頭一邊想著孔優的話一邊向前院走去,如何安排如熙並不難,僅憑著她是皇上師侄女的身份,養她一輩子都沒問題,只是要等到事情最終塵埃落定之後才行。
  
  現在的問題是,得防備著岳夜鳴在某天與如熙一道失蹤。
  
  王爺有些頭疼,這事還真不好辦,岳夜鳴武功太高,要防他實在不容易,雅情小居沒有能與他匹敵地人手,能和岳夜鳴過招的現在也就只有他和郎孜,可他們倆畢竟不能一直呆在這裡,是不是再暗中調派人手過來呢?
  
  王爺正思索著,郎孜找了過來,請他去吃飯,剛才王爺去找岳夜鳴的時候沒讓郎孜跟著,這會兒也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了,雖然沒人料到王爺會來或者會這麼快來,但無非就是加副碗筷加個菜地事,說開飯就能圍著桌子坐下的。
  
  雅情小居專門吃飯用地偏廳裡只有七長公主、王爺和郎孜,連個伺候地下人都沒有,岳夜鳴也不在,說是他從來都是在棲園進餐。
  
  他不在,這幾人也樂得自在,現在大家的關係都很尷尬,在問題得到最終解決之前,能少碰面還是少碰面地好。
  
  郎孜也沒有久留,替兩位主子各倒上一杯酒後他也退了下去,只餘七長公主和王爺相座對飲。
  
  都是自家姐弟,也省了那些個虛偽的客套話,嘬口酒,吃幾口菜,七長公主也不像以往那樣故意挑逗王爺抬槓,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些閒話,看似真像普通的一頓晚飯,只是坐在這桌邊的人身邊不普通,所以他們談的話題終究還是從閒話轉移到了正題上。
  
  「要不要派些人手過來?」王爺挾了一筷子筍絲放進碗裡,吃了一根。
  
  「你還有多餘的人手可以調派嗎?」不是七長公主故意找茬,而是她知道十三王爺也人手吃緊。
  
  「可以,岳夜鳴既然在這裡,就可以把在外面的人撤回來,除了保護溫卓兩家的人員不動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調過來。」
  
  「還是不要了,多一個人都會讓岳夜鳴生起戒備,他對我並不信任,這是沾了幽伯的光。」
  
  「如熙現在畢竟行動不便,還需要治療,就算岳夜鳴想悄悄帶走如熙也要等她病情穩定下來才可以,我們加派人手防範,他就算有意見也得悶在肚子裡。」
  
  「那又怎樣?人多就一定安全嗎?你忘了他是怎麼挑掉黑水寨的嗎?那可是他的成名戰。我可不想我這裡成為第二個黑水寨。」
  
  「黑水寨能和這比嗎?那些水鬼都是烏合之眾,難道你我的這些手下都是土匪?」
  
  「不行,血腥會破壞我這裡的風水。你少亂出主意,我還沒住夠呢。」
  
  「七姐。不對勁啊。」王爺像是想到了什麼,坐直身子,打量著對面地七長公主。
  
  「什麼不對勁?」七長公主鎮定的很,不相信十三能發現什麼。
  
  「你好像很偏袒那姓岳的嘛。」王爺摸摸下巴,笑得很奸詐。「岳夜鳴人長得也不錯,武功也好,七姐該不會是……」
  
  「胡說,怎麼可能,我是官,他是民,十三,你要再胡說八道,我揪爛你這張嘴。」
  
  「是是是。沒有最好,七姐英明神武,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啦。」王爺痞子一樣地笑笑。很不正經的樣子,像是真地抓到了七長公主的什麼把柄似的。
  
  七長公主臉沉了沉。故作無謂的撇撇嘴。知道十三向來如此,喜歡連詐帶唬的套人口供。一旦上當那就後悔莫及。
  
  「哎,對了,你來了,人呢?」不能再讓話題集中在自己身上,七長公主趕緊轉移話題。
  
  「沒看到,他們先走一天,但可能被我們甩在後面,你知道地,他們出任務的時候,就算是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能認我的。」
  
  「他們動作怎麼這麼慢?」
  
  「七姐,這不是你交待的嗎,要活口,他們當然可以日夜兼程,但那個女人肯定在路上就折騰死了,府尹大牢裡頭那是什麼滋味?她一個千金小姐消受得起?」
  
  「那些東西也一起帶來了吧?」
  
  「應該是吧,反正是這樣交待下去的,郎孜做事我放心。你想幹嘛?」
  
  「嘿嘿……」
  
  「喂,不要笑得這麼淫蕩好不好?」
  
  「小十三……」七長公主突然換了個腔調,嗲得對面的王爺直掉雞皮疙瘩。
  
  「幹……幹嘛?」
  
  「我發現你從來都不曾真正瞭解過你的貼身婢女呢。」
  
  「為嘛?」
  
  「她也很期待看到那個女人和那一堆讓她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的惡毒玩具呢。」
  
  「不可能,如熙多聰明善良一孩子,府裡廚房撿的條棄狗她都照顧得好好地,一定是你唆使的。」
  
  「少來,她明明白白的說要從那個女人身上討些賠償地,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好孩子啊。」
  
  王爺瞠目結舌:「最毒婦人心啊……」
  
  「哼哼,可不最毒婦人心嘛,要不然,那女人怎麼下得了手,如熙清醒過來的第一天還說了一大堆理由為她辯護,依我看那都是廢話,一句就概括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還差點讓我以為她要做老好人呢。」
  
  「沒發現她是個睚眥必報地人啊。」王爺沉思,反省。
  
  「女人是這樣地,不等到出什麼事,你永遠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哦呵呵呵呵。十三,反正外面地人也以為你的婢女凶多吉少了,乾脆就把她轉讓給我吧,我會好好調教她的,哦呵呵呵呵。」
  
  十三王爺只覺一身冰涼,想到之前七長公主的那三位准附馬一個個在婚前去世的事,公主也是在一次次的打擊中變成現在這樣,如熙難道真的要變成七長公主第
  
  不是吧?!
  
  「不行,我還要帶她回去的,你都說外人只是以為她凶多吉少而已,又不是一定死了,以後找個機會還得把她還給皇上的。」
  
  「是呀是呀,我沒說不還給皇上啊,只是在這段時間以內,她就做我的婢女好了。」
  
  「你已經有很多婢女了。」
  
  「這有什麼關係?多一個少一個對我又無關緊要,再說了,這麼好的丫頭平時都打著燈籠難找,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哪有放過的道理?」七長公主大言不慚,似乎篤定十三一定會把如熙給她一樣。
  
  「你不會是想讓她做幽伯的徒弟吧?咱們大齊可沒有女大夫的先例,而且她的手腳不能復原的話也是白搭,你見過殘廢的大夫?」
  
  七長公主咬了咬牙,這個十三,該聰明的就犯糊塗,要不然也不會讓江紫憐惹出這麼大的禍,可該糊塗的時候又一點也不含糊,這人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是啊,怎麼?不行啊?沒先例又怎麼了?慣例本來就是讓人打破的。再說了,如熙是什麼人啊?皇上的師侄女,為了自己侄女,破個例有什麼不可的?」
  
  「幽伯答應了?他是跟你還是跟如熙親口說了要收如熙為徒的事了?」
  
  「沒說。」
  
  「那就是了。」王爺給七長公主一個白眼,盡說廢話。「可是幽伯對如熙也是另眼相看的。」
  
  「嗯?」王爺豎起耳朵,想聽七長公主講怎麼個另眼相看法。
  
  「自從如熙清醒之後,她與幽伯一道治療自己呢,前幾天還只是問問給她用的什麼藥,到了這後面幾天,精神好點了,從治療、用藥、調理到後面的恢復,一樣一樣掰開了揉碎了的跟幽伯討論,一談就是半天,呵,我都從來不知道如熙竟然有那麼豐富的醫學知識,她根本就是學醫的料,連幽伯都說她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
  
  「那也沒用啊,就算她以後完全康復了,可是皇上不答應的話,如熙也考不到醫證,學也白學。」
  
  「可是幽伯年紀大了,他需要一個傳人,眼前既然有一個現成的,又何必再去費工夫找呢。「看來我們在這個問題上說不到一起去,還是以後再說吧,而且也不知道幽伯和如熙是什麼意思,我們也太熱心過頭了吧。」
  
  「好吧,算你說的有理,這個問題以後再談,岳夜鳴你打發好了嗎?」
  
  「咚」,十三王爺一頭栽在飯桌上,他壓根沒談。
  
  「你不是吧?去了那麼久,一句正題都沒談?」「那傢伙一提如熙的傷就沒談下去了,我找幽伯去了。」
  
  「沒關係,反正還有時間,那傢伙是你的責任,你負責。」七長公主貌似是安慰,實則幸災樂禍,拿十三做了擋箭牌,她就不用直接去面對岳夜鳴了。
第7章
  
  第二天清晨,城門剛開,太陽還未完全出來,薄霧裊裊,一輛不惹眼的小馬車敲開了雅情小居的側門駛了進去,押車的兩個車伕從車裡提出一個渾身是傷、又髒兮兮、半死不活的女人,另外還有一堆加工過的刑具。
  
  雅情小居的僕役立刻將那女人和那一堆刑具送到後面安置好,另有婢女過來請這兩個車伕去吃早飯。「少爺,人來了。」郎孜一邊伺候王爺洗漱一邊告訴他這個剛剛得到的消息。
  
  「哦?還蠻快的嘛,還以為他們還要再晚幾天呢。」王爺吐掉漱口水,接過熱布巾蒙在臉上。
  
  「人呢?」
  
  「已經安置到後面去了,正等著少爺、小姐的發落。」
  
  「沒死吧?」
  
  「比起如熙當時的慘狀要好多了。」
  
  「那就是說沒那麼快死嘍?好,我要讓她後悔動我的人。」王爺將布巾扔進水盆裡。
  
  「少爺,屬下認為您最好是與小姐、岳夜鳴和如熙商量一下,那個女人雖然是小姐討來的,但聽說如熙和岳夜鳴都想會會。」
  
  「那她就祈禱她的命夠硬,經得起四個人的折騰。」十三王爺笑得很殘忍。
  
  洗罷臉,更了衣,吃過早飯,與七長公主在客廳裡會合,岳夜鳴也難得的出現了。罪魁禍首即已送到,這些人就等著捲起袖子磨刀霍霍向豬羊了。
  
  不過現在還不急,要等如熙換過藥後這一大群人才能進入病捨,所以這三位祖宗還得在等些時候,只是王爺不耐煩枯等。提議去欣賞欣賞那些玩具,於是三個人跑到後院去見識了一下那堆把如熙害得淒慘無比的東西,從如熙身上的傷口來看。有些東西那天其實還沒用上,要是用上了。不知道如熙會變成個什麼樣子。
  
  王爺在那天搜江府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一些,所以他充當講解員,隨手從地上撿了根小枝,一邊撥拉著地上的東西,一邊一件件地解釋給身邊的公主和岳夜鳴聽。
  
  七長公主生在皇家。又在民間晃了這麼多年,有些東西沒見過也聽說過,所以她的臉色還算正常,只是有些皺眉而已,不過……
  
  七長公主偷偷打量岳夜鳴,乖乖,這臉色,跟傳說中地閻王爺似的,只差身邊站兩個小鬼了。
  
  十三王爺也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地氣氛。覺察到了危險,於是不動聲色的換了個位置,離那個惡鬼附體的岳夜鳴一個安全距離。
  
  事情都快過去一個月。如熙臉上的傷也差不多好了,腫都下去。臉上只有一些痂疤。不再需要像前些天那樣把臉也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等這些痂疤脫落。臉上地傷才算完全康復,好在幽伯醫術高明,七長公主也不惜各種好藥,只要治療得當,臉上留疤的可能性較小。
  
  但這次的大量失血卻不是短時間內能補回來的,所以如熙仍舊臉色蒼白的坐在床上,背上的傷遠比臉上的傷恢復得慢,她也不能在背後放床被子靠墊之類的靠著坐,只能直挺著背,由小丫頭扶著她的肩,支撐著她地身體,幫助她坐起來。
  
  昨天王爺只看到如熙包著猶如粽子的雙手,其實如熙的雙腳包得更是比豬蹄子還大兩倍,而且為了保護她地關節,厚重的繃帶一直包到了膝蓋上,她現在連彎曲膝蓋都做不到,只能是以一個標準九十度地姿勢坐著,時間一長,就特別地累,要是支撐她身體的小丫頭中途抽手,那她一定會重重地摔倒在床上。
  
  在換過藥後,如熙也得到江紫憐被送到的消息,正等著呢。
  
  「少爺,小姐。」病捨小,容不下太多閒雜人等,為了能讓更多的人進來,房間裡的桌子櫃子都暫時搬了出去。
  
  岳夜鳴一進門就直接站在最靠近床的但又不會讓如熙感到侵犯她安全距離的位置,王爺見岳夜鳴搶佔了如熙頭邊的位置,他只好站在岳夜鳴的對面,公主則與岳夜鳴站在同一邊,只是兩人之間隔了最少兩個人的距離。幽伯也進來了,他就站在如熙的床腳,作為一名醫術精湛又負責任的大夫,在這種時刻他必須要密切注意自己病人的情緒變化,以免對病情造成不良影響。
  
  再算上幫如熙支撐身體的小丫頭,這房間裡就已經站起來了六個人。
  
  如熙看岳夜鳴的目光始終是陌生的,雖然後來七長公主有跟她提過一同救了她的還有一個叫岳夜鳴的人,可由於之前從未與此人有過任何交集,而岳夜鳴也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熙所以也沒再踏入這間病捨,因此雖然人就站在眼前,但如熙也只是猜測這人應該就是岳夜鳴,那個身上至今還背著一張通緝令的男子。
  
  病捨的門再度打開,今早上押送江紫憐過來的兩個車伕一左一右的鉗著江紫憐進來了,直走到房間中間將人往地上一扔拉她跪好後就又出去了,把剩下的時間完全交給了房間裡的這些人。
  
  在這段時間裡,江紫憐也被收拾乾淨了,不再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換了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裳,將滿身的傷痕都遮住,頭髮只是簡單的挽了個長辮子垂在腦後,要不是她那張同樣蒼白的臉,誰都不會想到她之前的身份是尚書府的千金江紫憐跪在地上,毫不畏懼的打量著屋裡眾人,嘴角掛著冷笑,想必是對自己未來的處境已經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看來還是沒有好好反省啊。」
  
  「七小姐,對她這樣的女人來說,她曉得什麼叫反省嗎?」江紫憐和岳夜鳴都屬「外人」範疇,所以十三王爺是不會故意曝露七長公主身份的,誰叫這滿屋子都是聰明人呢。
  
  「哼。」江紫憐輕蔑的冷哼了一聲。根本不把屋裡這些人放在眼裡,反正她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捨掉一條命就是。
  
  「七小姐。我能不能提個請求?」從江紫憐進來就一直在默默打量觀察她的如熙突然開口,語氣非常平淡。
  
  「說。什麼請求?」
  
  「能先請人治好她地傷嗎?」
  
  屋裡的人都有些愣神,如熙對江紫憐不應該是滿懷最大仇恨的嗎?哪有替仇人治傷地?
  
  「不要誤會,我可不是犯了什麼爛好心,只是她這一身亂七八糟的看著實在倒胃口,就算要處置她。我還是喜歡對一個健康地人下手,那樣才會比較有成就感。」
  
  「哦?如熙,你想怎麼處置她呢?」七長公主一下子就走到如熙床邊,眼睛亮閃閃的,顯然如熙的話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
  
  「也沒什麼,無非就是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十指裡釘竹籤等等。」
  
  這麼多年的愛國主義教育也不是白受地,除了記住老一輩革命先烈的優良革命傳統之外,也記住了這些慘無人道的刑罰,她很有興趣一一展示在江紫憐的身上。看看她有沒有當年那些革命先烈們的氣節和情操。
  
  「灌辣椒水和釘竹籤我聽懂了,這個老虎凳又是什麼?」
  
  「是一種能扳斷腿的刑罰,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像什麼鋼針刺腹;棍子壓腿;燒火鉗;鐵板燙;冰天雪地裡剝光衣服吹寒風;或者剝光了關進滿是鋼刺的牢籠;在大熱天反綁雙手跪在太陽底下,身前放一根長長的鋼針。只要堅持不住倒下來。鋼針就會刺穿你地身體;再要不活吞蟑螂虱子小老鼠崽子。江小姐有興趣嗎?」如熙嘴角上揚15度,露出一個完美的職業微笑。只是臉上的痂疤破壞了美感,看起來有些嚇人。
  
  「嘔……」前面地刑罰都沒什麼,大牢裡都有類似的刑具,只是這後面兩條、尤其是最後一條七長公主自己都反胃,對一個女子來說,平素看到蟑螂老鼠都要尖叫,活吞?叫人難以想像。
  
  一直冷笑著地江紫憐也變了臉色,睜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床上地如熙,身子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地。
  
  屋裡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樣,還能保持如常的只有幽伯,另外就是出主意的如熙,就連王爺和岳夜鳴都皺了眉頭,那個扶著如熙肩頭撐住她身體的小丫頭更是面色如土。
  
  「當然,如果江小姐覺得不滿意的話,也可以換,剝光了全身塗上蜂蜜,扔在草地裡,不要多長時間,全身就會爬滿螞蟻,感覺嘛,應該是奇癢吧,也許有的人會痛。我沒被咬過,所以我不知道,想必江小姐很樂意代替我做這個試驗吧。」
  
  「嘶……」七長公主抱著雙臂上下摩挲,光用聽的她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個小丫頭更是搖搖晃晃,七長公主接過手扶著如熙,把她給打發出去了。
  
  「你……卑鄙……」江紫憐臉色發青,女人的天性,可不願意接觸這些小小的生物,看著都覺得難受,何況是爬滿自己全身。
  
  「卑鄙?不不不,更卑鄙的招術我還沒使出來呢。聽說你把王爺的那兩個姬妾給賣給了人蛇,正好,我也可以讓你嘗嘗被千人睡的滋味,七小姐,沒問題吧?」
  
  「沒沒沒問題,你想怎樣都行。」七長公主這一瞬間成了如熙的堅定支持者,因為她發現自己折磨人的道行遠不如如熙精到,跟如熙比,她原來慣用的手段都是小兒科。
  
  「我也可以用銀針把你刺個眼歪嘴斜、手抖腳瘸,然後給你一條破麻袋,去外面做半月乞丐,每天討不到足夠的銀錢就沒有飯吃。你意下如何?」
  
  「啊,對了,你被千人睡過之後肯定會珠胎暗結,正好,我可以試驗隨胎藥,找出藥效最猛烈的那種。又或者可以等你懷孕四個月之後,剖腹取子,就當作看看我的手是否開始恢復的標誌,如何?」
  
  「我也可以把你的手腳都切下來再掉換接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活。再要不切掉你的胃和小腸,將你的食道和大腸連起來,吃得再多也是餓死。或者說再直接把肛門縫合,只能進不能出,不知道是何滋味。江小姐一身嬌嫩肌膚也可以剝下來做張人皮地毯,就是不知道是否保暖,也許掛在牆上當裝飾會更好?身上的肌肉我會盡量完整的剝下來風乾好,放心,我不會拿來包成包子吃掉的。你的頭髮看上去還不錯,或許可以織成*人發毯放在大門外當踏腳墊,但凡進門的人都可以在上面踩兩下免得把外面的灰塵也給帶進來。當然,我也不會忘記把江小姐身上其他的零碎都一一取出來用藥水泡著的,我保證一百年也不會腐爛。啊,不知道用江小姐的全身骨骼做個衣架會不會漂亮?至於頭骨嘛,可以用來……唔……」
  
  「如熙,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說了,我都要吐了……」如熙的嘴突然被人大力摀住,身後傳來七長公主壓抑和反胃的聲音。
  
  「七小姐,當心點,不要弄破如熙臉上的痂。」幸好幽伯解救了如熙,不然如熙非得被憋死不可。
  
  十三王爺嚥了嚥唾液,伸了伸脖子,盡量嚥下心裡的那點不適,如熙剛才的話也嚇到他了,沒想到啊,女人發起狠來是真的比男人還狠啊!
  
  岳夜鳴眉頭皺得更緊,心裡有些不安,他不希望自己這個甥女雙手染上血腥。
  
  倒是幽伯很興奮,如熙最後說的那一大段話激發了他的興趣,他很希望能夠盡快與如熙就此展開深入探討。
  
  江紫憐渾身抖得跟狂風中的樹葉一樣,但就是堅持著沒有昏過去,看來也是心智非常的堅定的一類人。
  
  「有種殺了我!」江紫憐恐懼的吼道,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一般。
  
  「殺你?不,那太痛快了,不足以你讓認識到你所犯下的錯誤。」
  
  「我沒錯!我沒錯!我沒錯!勾引男人的女人都該去死,沒她們勾引,我娘才不會被我爹冷落!」江紫憐情緒激動起來,直起身子像是要撲向如熙,被就在邊上的王爺輕輕一踢,就又翻倒在地上。
  
  「我佩服你的勇氣,也同情你的遭遇,更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鄙視你的手段,因為你實在太笨,那年在宮裡自殺的柳嬪都比你聰明。」
  
  「誰敢說我笨?誰敢說我笨!我會說話就會背《女兒經》,家裡誰都沒有我聰明,你居然敢笑話我笨?!」江紫憐掙扎著爬起來,又想撲,她的神智已經極度不清醒,但好在邊上有王爺護法,看到她異動,又是一腳踢翻。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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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知道貼身婢女在外面的另一種說法是寵婢,說白了就是和姬妾一個性質,逸王妃,大齊最尊貴的王妃頭銜,你縱使容不下我和那兩個姬妾,大可以在過門後再來清理,那時你就是把我當著王爺的面殺了王爺也拿你沒辦法,你依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逸王妃,除此之外,其他人沒有資格動我半根頭髮。」
  
  王爺眼角抽搐一下,要是不知道如熙的身份可能真的會是這樣的處理結果,但既然如熙現在身份不同以往,他怎麼可能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如熙也太不信任他了吧。
  
  王爺還覺得委屈了。
  
  「會背《女兒經》又怎麼了?尚書千金又怎麼了?你所受到的教育是扭曲的,導致你的性格也是扭曲的。因為你爹是二品尚書,你高高在上,平常所接觸到的人都要看你的臉色過日子,你高興了他們才能有口飯吃,你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只因為你是唯一的嫡女。
  
  雖然你沒有嫡親兄弟,但你在家裡的地位不會改變,我曾聽說尚書夫人早先不光受到冷落還被生了長子的妾室暗地裡欺侮,直到生了你這唯一的嫡女,江大人把你捧在手心如寶如珠。在這方面我承認你的確很聰明,你完美的利用了律法,你知道妾室是沒有資格扶正的,所以那個生了長子的妾室雖然在江府的地位很高也不可能將你娘取而代之,江大人也不會去為了一個寵妾而自毀前途,你卻可以對她指手畫腳頤氣指使,當她終於忍受不了的時候,也是被你掃地出門的時候。
  
  至於江大人他是不會介意這些的。說不定他還會誇讚你做得好,沒錯吧?
  
  只是很可惜,因為你娘地遭遇使得你錯誤的認為你娘的不幸都是府裡地姬妾們引誘了你的父親而造成地。所以你恨她們。而你的那些庶出的兄弟們,想必也把自己老子的那一套給學了個全。於是連帶的你開始恨起那些用美色和身體來引誘男人從而換得衣食無憂地女人們,所以我一點都不奇怪你後面的那些報復行為。
  
  於是我能夠想像和理解處於這種心態下的你當得知皇上將你賜婚給王爺的時,你尚未過門就對王爺的女人開始了殘忍的打擊的行為是非常正常和合理的。」
  
  所以我同情你,你們家落到今日下場,也是咎由自取。誰叫尚書大人家教不好。」
  
  講了這麼大段的話,如熙地語氣始終平淡,情緒也很平靜,簡直就是不帶任何感情的陳述一件事實,半個多月前發生的事就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與她無關一般。
  
  「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不能等到過門後再動手,那樣風險不是要小很多嗎?」
  
  江紫憐呈跪趴地姿勢臥在地上,肩膀抖得厲害,幾次想直起身子都沒有成功。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爺那一腳踢傷了她。
  
  掙扎了一會兒,江紫憐終於抬起頭來,怨恨的表情讓她地臉都扭曲了。好在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突然看到這麼一張兩眼赤紅地臉。膽小的可能都得嚇出尿來。
  
  「你不過是個賤婢。想知道?等下輩子吧!」
  
  「你要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逼你。日後想說地話我也不願意聽了,你好好養傷吧,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了。」如熙的眼睛彎了彎,如果不去注意她臉上的痂疤的話,會覺得她的這個笑容與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只是在當下,卻讓人覺得背上發寒。
  
  「來人。」
  
  「少爺。」郎孜應聲推門進來,一抱拳。
  
  「將她帶下去,好好照顧著,別讓她跑了「是,少爺。」郎孜絕沒有半分客氣,直接提了江紫憐的後脖衣領就將她給提走了,跟提小貓小狗似的。
  
  「如熙,你不會是真的要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做吧?」七長公主憂心忡忡的看著如熙,不會真的是刺激過度了吧?
  
  「為什麼不呢?我的手傷成這樣,經脈肯定受損,能不能完全恢復現在還是個未知數,不是我不信任幽伯,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樂觀。」
  
  「那也不必要用這麼血腥的方式啊,要活生生的劃開肚子,還不等你做什麼呢,就得活活痛死了。」
  
  「怎麼會呢,針刺麻醉就是了,我會讓她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看著我是怎麼將她的腸子從肚子裡給拿出來的,只是不知道人的腸子的彈性有沒有羊腸子那麼好,要是我的手能恢復的話,我到是想做件東西來給憑欄院和摘星樓的姑娘公子們用,他們天天迎來送往的更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嘔……」七長公主實在忍受不了了,捂著嘴,飛快的跑了出去。
  
  結果突然失去支撐的如熙不可避免的倒了下去,眼看著她重傷的背部就要與床板來個親密接觸。幸好,有人及時接住了她,沒讓已經脫了好幾層皮的背部再度遭到重創。
  
  「謝謝岳公子。」一隻堅實的胳膊穩穩的攬住了如熙的肩,然後輕輕的扶著她臉沖外側躺下,並為她蓋好被子,如熙輕聲道謝。
  
  岳夜鳴默默的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如熙那些血淋淋的言論對他也造成了衝擊,他需要好好整理消化一下,然後想想對策。
  
  王爺也是一臉慘白,如熙最後一句話讓他不寒而慄,用人腸子做成的東西給人用?
  
  王爺於是也飛快的離開了,就是姿勢比較怪異,同走同腳。
  
  留在最後還沒走的幽伯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越想越興奮,趕緊把閉著眼睛的如熙給晃醒:「你說的針刺麻醉真的可以在人清醒地狀態下劃開肚子?你在哪裡看到的?」
  
  「呃……」如熙轉轉眼睛,想著怎麼措詞。
  
  針灸在中國的歷史很悠久。但是針刺麻醉卻始於1958年,到她上輩子生命結束時都不滿50年,而這個與中國很類似地世界。針灸的水平也與中國古代一樣,還不具備發展出針刺麻醉地條件。所以如熙也有所犯難,怕萬一沒解釋清楚誤導幽伯那就不好玩了。
  
  「理論上應該是成立的吧,不是說針灸可以減輕病人的痛苦嗎?」
  
  「啊?你剛才是胡說的啊?」
  
  「幽伯,應該不算胡說吧,也許真的可以朝這個方向研究一下呢?前人沒有弄出來。後代就不能搞啊?」還是不要講太多地好,新知識的更新要慢慢來,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那把人肚子剖開之外還能再縫起來嗎?不會失血而死嗎?」
  
  「幽伯,瘍醫的職責是什麼?這不就是他們的專業範疇嗎?他們不會只滿足於割個膿包、治個刀傷什麼的吧?幽伯,你難道不想知道人的身體內部是什麼樣子的嗎?」如熙覺得她真的是很邪惡,竟然引誘幽伯這個從毒入醫的危險分子。
  
  「小丫頭,你要是個男兒身該多好啊,老夫一定收你為徒,就衝你地這些個想法。將來一定有大成。」
  
  「幽伯,無妨啊,大不了我做個黑醫就是了。反正有你的名號在上頭罩著,不愁沒有病人。再說了。那些江湖中人也不在乎這個,只要能救自己的命。管他是不是有醫證地大夫。」如熙也似在開玩笑一般說笑著。
  
  「嘿嘿嘿嘿,你到是想得妙,好好歇著吧,一會兒該吃藥了。」幽伯更狡猾,不否定也不肯定,嘴角高揚的出去了。
  
  如熙也微笑著再次閉上眼睛,重操舊業始終是她地夢想,能有個頂級地師傅那是最好不過,至於未來她要如何重操舊業不是現在要考慮的事。「七姐,我有話跟你說。」王爺離開了如熙地病捨,追上七長公主,與她一道回她的閨樓。
  
  「你想說什麼?」七長公主與王爺一道進書房談,兩人坐下,丫頭送上茶水。「你說如熙會不會真的拿江紫憐抽筋扒皮啊?」王爺還糾結於這個問題。
  
  「嘔……」正打算潤潤喉的七長公主差點把茶杯給扔地上,「你這傢伙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還嫌不夠噁心人啊?」
  
  「可是……如熙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那你想怎樣?」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如果她真的要這樣做的話,我是不是要給她另外安排一個地方,你不是說這裡沾上血腥不吉利嘛。」
  
  「找死!叫你不要說了。」七長公主一掌拍向王爺,王爺身子向後一縮,笑嘻嘻的閃過。
  
  「怎麼?怕了?人家一小丫頭都不怕,你怕什麼?你不是見過的聽過的比她還多嘛。」
  
  「十三,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扔出去?」
  
  「呵呵,不想不想,我要是走了,剩岳夜鳴一個,我還怕你吃虧呢。」
  
  「吃……能吃什麼虧?」七長公主一下口吃,臉龐覺得發燒。
  
  「咦?七姐,你找到克制岳夜鳴的辦法了?」
  
  「事情還不到非要武力相向的地步,你昨天還自告奮勇去探他的底,現在呢?問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著什麼急,這個……總會問到的。」
  
  「還總會問到的。實際上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開口吧?」七長公主一針見血戳破王爺的虛偽泡泡。
  
  「你不也一樣,有能耐你去問啊。」
  
  「哼哼,我才不去呢,只要如熙在這裡一天,他就跑不掉。我更加不著急。」公主這會兒又不著急了,老神在在的。
  
  「好,我就一直在這裡呆到年前。我就不信找不著機會跟他說話,他總有主動找我們的時候。」
  
  「那時就是他要準備帶走如熙的時候。」
  
  「我可以先帶她走啊。」
  
  「呵呵。那我還得再派人在後面跟著。」
  
  「幹嘛?」
  
  「撿人啊。打架總是要受傷的,撿一個是撿,撿兩個也是撿,無所謂。要是你們傷了,那再帶回來治;要是他傷了。那正好送官府交差。」
  
  「七姐真關心弟弟啊,能想得這麼周到。」王爺皮笑肉不笑地笑著。
  
  「那當然,誰叫我是你姐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就衝你這聲姐姐,我也得幫你不是?」七長公主也巧笑嫣然,但比王爺還更顯虛偽。
  
  「那可多謝七姐了,只要到時候不要給弟弟使絆子就好。」
  
  「哪能呢,我這裡又沒有什麼好手。」七長公主眨眨眼。純粹一副無辜小女人狀。
  
  「哼哼,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屢次三番為那傢伙開脫。你……」
  
  眼見著王爺即將說出什麼驚人的消息,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讓七長公主蹦到心口地心臟又回歸原位。
  
  「七小姐在嗎?」
  
  「進來。」
  
  「七小姐。」來人站在書房門口抱拳行禮。
  
  「幽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老夫想收如熙為徒。不知小姐和少爺有什麼意見?」
  
  「哦?這是好事啊,我們沒意見,只是如熙同意嗎?」七長公主心裡一喜,昨天還說到這事呢,今天就來了,老天都站她這邊啊。
  
  「她沒有異議。」
  
  「那可好,要不要搞個拜師儀式?」
  
  「不用麻煩了,喝杯拜師茶就可以了。」
  
  「行行行,我這就派人安排,幽伯打算什麼時候進行?」
  
  「明天吧。」
  
  「呵呵,幽伯等不及了?如熙可是女孩兒啊,上次不還覺得可惜如熙不是男兒身?」
  
  「老了,沒那麼多時間了,既然眼前有一個合適的,又何必拘泥於是男是女呢。」
  
  「哈哈,好好,那就明天,我這就讓人下去準備。」
  
  「有勞小姐了,老夫告退。」
  
  「幽伯慢走。」
  
  幽伯向七長公主和王爺又抱個拳,樂顛顛地下去了。
  
  七長公主和王爺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哈,如熙做了幽伯的徒弟,岳夜鳴就是想帶人走都不可能了。」
  
  七長公主樂得直拍巴掌,可是王爺就鬱悶了。
  
  「這下連我都沒法帶走如熙了。」
  
  「哎呀,跟著你有什麼好,在這多好,這裡冬天不冷夏天不熱,交通又方便,要什麼有什麼,跟著你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又吃一頓苦頭,到時候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喂喂喂,七姐,她現在可還是我的婢女。」
  
  「好啊,我寫信給皇上,讓他來決斷,是讓如熙跟著你走,還是讓她留在這裡跟幽伯學醫。」七長公主脖子一揚,根本不怕王爺的威脅走,女孩家家地學什麼醫,又沒什麼用。」
  
  「哼,說不定皇上覺得在我這裡更能保證如熙安危,同意讓如熙留下呢?」
  
  「如熙是我的婢女,她的去留由我決定。」
  
  「連自己的婢女都保護不了,你這主子不要也罷。」
  
  「你……你……」七長公主成心往王爺的傷口上撒鹽,把王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了個半天,「你」不出下文來。
  
  七長公主揮揮手帕沖王爺飛了個得意的眼神。
第9章
  
  在七長公主和王爺的共同授意下,幽伯要正式收如熙為徒的消息被下人「不經意」的透露給了棲園的岳夜鳴知曉,用來試探他的反應。
  
  當著下人的面,岳夜鳴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提出希望到時候自己也能夠親臨現場,然後等到對方一走,岳夜鳴轉身就恨得咬牙切齒。
  
  混蛋!
  
  皇家的人當真是狡詐到了極致,竟然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明著看孔優收如熙為徒是好事,但實質上卻是借孔優拴住了如熙,日後想再帶她走就難上加難。
  
  難道真的要自曝身份?
  
  可是不這樣的話他又有什麼理由去反對如熙拜師呢?
  
  岳夜鳴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左右為難。
  
  同時,幽伯要收如熙為徒的消息也轉告給了如熙知曉,如熙自然心裡歡喜,盼著明天快些到來。
  
  第二天上午,待如熙換過藥後,小小的病捨裡再度擠滿了人,小翠端來一個茶盤,茶盤上放著一杯煙氣裊裊的清茶。
  
  幽伯就站在如熙床前,如熙在小丫頭的幫助下坐起身子,伸出雙手,用掌根夾著茶杯端給幽伯。
  
  七長公主和王爺表情欣喜,但岳夜鳴卻仍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見著如熙已經端起了茶杯,終於按捺不住,一把奪了過來放到了一邊。
  
  「岳公子,你這是為何?」昨天沒試探出岳夜鳴的反應,因此七長公主和王爺都防著岳夜鳴可能發難,就等著他呢。
  
  「在下只是想問一句,是不是非得拜師不可?」岳夜鳴的眼裡只有如熙。其他人在他眼裡都是透明人。
  
  「當然,岳公子,學醫是如熙畢生夙願。幽伯肯收我為徒,是我的榮幸。」
  
  「但你可知。一旦拜師,你這一生都將沒有自由的生活了。」
  
  「未來地事誰也說不到,今日我是奴婢,也許明日我就可恢復自由,如熙謝謝公子的好意。但如熙心意已決。」如熙不卑不亢,她只覺得奇怪,這個岳夜鳴未免對她有些關心過度。
  
  「是呀,岳公子,如熙都不反對,您不同意也要拿出理由來呀。」七長公主已經準備要看戲了,於是跟著加了一根柴,她就不信在這樣的場合下都不能把岳夜鳴地秘密給逼出來。
  
  「七小姐,商少爺。在下知道你們如此逼迫在下的意圖,想必今日已經存了想看戲地想法了吧?」岳夜鳴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下看破迷霧。
  
  「岳兄此言差矣。商某可沒想過岳兄會在這大好日子裡破壞人家的拜師禮。」
  
  「岳公子,難道你認為老夫收如熙為徒對你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幽伯也插一腳。他很不滿意有人打岔干擾他收徒。
  
  「岳公子。希望你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就算你是客人,我也要不客氣了。」七長公主拿出了主人地氣勢。
  
  「哼……」岳夜鳴輕扯嘴角,露出一個譏笑的表情,輕蔑的看了七長公主和王爺一眼,讓王爺有些不滿,他生為大齊最尊貴的王爺,何時受過這樣的眼神。
  
  「岳公子,如熙很感謝公子當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是如熙拜師的大喜日子,還請公子一邊觀禮。」發現屋裡氣氛不對,如熙急忙打圓場,她不想在稍後看到什麼流血事件。
  
  「倘若當日不是因為你傷重,我也不會接受幫助趕來這裡。」
  
  「但公子還是來了,如熙也得已活了過來,所以如熙從心裡感激公子,公子與小姐和少爺之間的間隙如熙不過問,只希望今日能完成夙願足矣。」「但你一旦拜師,那你這終生將再也沒有自由的一日。」
  
  「公子言重了,自如熙成為了少爺地婢女之後,如熙就已經沒有自由的那一日了,除非少爺願意開恩削去如熙奴籍。」
  
  「哼,要你家少爺開恩,難於上青天。」岳夜鳴瞟了王爺一眼,王爺回瞪他一眼。
  
  敢打他侄女的主意,不可饒恕,回頭就抓去見官。
  
  「公子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地話,吉時快要過去了。」如熙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那在下也不再打擾,只希望你能答應在下一個心願。」
  
  「如熙何德何能?」如熙有些驚訝,屋裡其他人地耳朵都立刻豎了起來,就等著聽岳夜鳴地心願是什麼。「岳某的心願只有你能達成。」
  
  「好吧,請公子直說。」
  
  「只希望日後你能好好保護自己,不是每次都有那好運氣被人救地。」
  
  「是,如熙明白,謝謝公子,如熙會保護好自己,所以如熙會努力向幽伯學習醫術,相信日後很難再有人會輕易對如熙出手。」
  
  王爺一下子握緊拳頭,這事的確是他失職,怨不得誰,但他保證絕沒有下一次。
  
  「那就好,岳某就放心了,就此告辭。」
  
  「公子要走了?」七長公主和如熙異口同聲。
  
  「是,岳某在此叨擾過久,既然如熙已經無事,那岳某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謝七小姐這些日子的款待,告辭。」
  
  「非得走嗎?不能留下?」「不必了,留下也無意義。」
  
  「可是,岳公子,只怕你一離開,就逃不開外面的天羅地網了。」如熙又不是笨蛋,她當然知道岳夜鳴一旦走出雅情小居會碰到什麼事,所以好心提醒,希望他能夠權衡利弊。
  
  「無妨,讓他們來吧,岳某自出道以來還從未怕過什麼。」岳夜鳴說的很豪氣。讓王爺又是一陣氣悶,他就不信了,他的手下會連個人都拿不住。
  
  「可是岳公子要是出了事。讓如熙又情何以堪,還是留下吧。公子難道不想看到如熙恢復行走的那天嗎?」如熙誠懇挽留,雖然她是最沒有立場的那個,但她想弄清楚岳夜鳴對她地關心到底是為哪般。
  
  「是啊,岳公子是如熙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商某的朋友。留下來吧。」王爺被七長公主暗中踢了一腳,心不甘情不願地也出聲挽留。
  
  幽伯看出端倪,悄悄的退到牆角,冷眼旁觀。
  
  「這個……」岳夜鳴決心要走也是無可奈何,真讓他甩袖走人他也捨不得,誰知道他走了之後如熙又出什麼事,所以這番挽留也對了他地意願,只是明面上還是要做些推辭。「如熙還想等能夠行走了親手向公子斟一杯感恩茶,公子若是走了。叫如熙又上哪去尋人呢?」
  
  「是啊,如熙說的在理,好歹她是你救回來的。就算要走,也請等到她能下床吧。至少你也走的安心不是?」七長公主在旁邊幫腔。
  
  如熙說得情真意切。七長公主也說得誠心誠意,岳夜鳴仰天長歎一氣。低下了頭。
  
  「如此,那岳某只有再繼續叨擾下去了,有勞七小姐了。」有台階不下那是傻子,岳夜鳴很明白這個道理。
  
  「無礙的無礙地,只希望公子能住得舒適。」七長公主以袖掩口,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王爺很無奈又很氣惱的衝著身後的白牆拚命的翻白眼。
  
  「那麼,老夫現在是不是可以喝茶了?」幽伯很不客氣的哼了一聲,讓其他人好不尷尬,這本是如熙的拜師禮,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
  
  如熙抿嘴輕笑,示意身後的小丫頭扶她躺下休息一會兒,等小翠換茶回來她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老這麼坐著也很累人的。
  
  「抱歉,幽伯。」
  
  「哼,小子,我知道你關心如熙,但你不覺得你關心的毫無道理麼,你是她什麼人啊?」被冷落半天地幽伯心情非常不爽,藉機發難,實則也是試探,而他這一問,也問出了在場其他人的心聲。
  
  是啊,這岳夜鳴到底是為何如此關心如熙呢?
  
  岳夜鳴看著幽伯,但眼角餘光卻在注意如熙,如熙表現得毫不在意,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側躺著,眼睛雖然也看著岳夜鳴,卻不像另幾人一樣那麼熱切,給岳夜鳴地感覺就是,你姑且說之,她姑且聽之。
  
  「呵,這個……」
  
  「不說也無妨,只是以後就不要再靠近老夫的徒兒了,雖然你是她地救命恩人,但男女有別,別讓人家說閒話。」岳夜鳴剛開了個頭,就被幽伯打斷,一副根本就不耐煩聽地樣子。
  
  七長公主和王爺頓時洩氣。
  
  幽伯什麼時候也學會說話大喘氣了?
  
  「幽伯說的是,岳某自當從命。」岳夜鳴並不在乎,只要如熙在他地眼皮子底下就行,他在這裡一天,就必須確保如熙安全,他已經是半分也不相信那個王爺了,自己的甥女還是自己來保護的好。
  
  「小姐,茶來了。」小翠重新換了杯熱茶進來,之前的那杯早在這群人廢話連篇的時候就冷得差不多了。
  
  如熙再度被扶起,用雙手的掌根捧起茶杯遞給幽伯,「師傅,請喝茶。」
  
  幽伯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再放回茶杯,整個拜師禮就結束了,就這麼簡單,卻足足折騰半天才喝到這口茶。
  
  「恭喜幽伯收得愛徒,日後如熙一定會有大成,幽伯的醫術後繼有人。」喜慶的時刻當然要說喜慶的話,屋裡眾人此時都放下一切心事,紛紛向兩個主角道賀。
  
  幽伯笑得那兩顆綠豆眼都深深的隱藏在了臉上的皺紋裡,「好好好,為師一定好好醫治徒兒,待日後康復,為師一定送份大禮補償今日的拜師禮。」
  
  「謝謝師傅,徒兒一定好好學習。」如熙最為高興,這將是她生命的又一重保障。
  
  「小姐,如熙姑娘該喝藥了。」又一小丫頭推門進來,手裡端著碗湯藥。如熙一天得喝好幾道藥,比吃飯的頻率都高。
  
  「拿過來吧。」如熙沖那小丫頭揮揮白色的粽子手,在岳夜鳴眼裡顯得極其刺眼。
  
  湯藥已經先放溫了。並不燙嘴,如熙照樣用雙手掌根捧著碗屏住氣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七長公主見侍候如熙地丫頭有些忙不過來的樣子,上前幫忙,從如熙枕頭底下去摸如熙的手絹給她擦嘴,結果不當心帶出了一件東西,叮噹一聲掉在木質腳踏上。然後滾落地上,接著一路滾到了岳夜鳴地腳邊。
  
  「哎呀……」見著那東西,如熙驚得叫了一聲,那是三娘留給她的玉珮,因為玉珮會妨礙治療地緣故,所以把玉珮給解了下來放在她的枕頭底下。
  
  岳夜鳴眼疾手快的一把撿起,然後很自然的走到窗邊就著日光仔細檢查,看看有沒有摔壞。
  
  「沒事,沒有摔壞。」走回床邊。岳夜鳴將玉珮還給如熙。
  
  「謝謝。」如熙捧著手接過。
  
  「真抱歉如熙,我沒有注意到「沒關係的,七小姐。沒摔壞就好,這是我娘地遺物。我唯一的留念。這次能大難不死,想必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呢。」
  
  「那肯定的。回頭我讓人給你拿個匣子過來,把玉珮放匣子裡,放枕頭底下說不定哪天又掉出來一次,摔壞就可惜了。」
  
  「嗯,謝謝七小姐。」「好了,你休息吧,累了一上午了,明天我們再來看你。」
  
  「好的,諸位慢走。」如熙也不客氣,她也著實是有些累了,這次傷得太重,她的精神很容易疲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全恢復。
  
  如熙既已要休息,屋裡的人也就陸續出去,岳夜鳴故意禮讓,讓自己走在最後,在走出房門時,裝作隨手關門的樣子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如熙,看到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於是他也闔上了房門。
  
  回到棲園的岳夜鳴心裡輕鬆不少,剛才那半真半假地一番告辭,讓他終於能夠名正言順的留下來。
  
  他當然也知道只要他前腳告辭離開雅情小居,後面王爺的人手就會尾隨而至,只要一天沒抓到他人或者皇上大赦天下,他身上地那張通緝令就永遠有效。
  
  現在自然沒有了那層顧慮,讓那王爺鬱悶去吧,連個婢女都無法保護的王爺根本不夠資格做他地對手。
  
  而與此同時,七長公主地閨樓裡,公主和王爺也在喝茶。
  
  「你注意到沒?岳夜鳴撿起那塊玉珮時的表情很奇怪,他太緊張了,一塊玉珮而已,犯得著嗎?」王爺眼睛微瞇,嘴角微翹,輕聲細語,笑得像是發現了獵物地獵手。
  
  「你懷疑……?」七長公主把玩著茶杯,不答反問。
  
  「你不也懷疑嗎?否則何必半真半假的挽留他?」
  
  「呵呵,這下他再也跑不掉了。」
  
  「夜鳴,冶鳴,呵呵……,雖是猜測,但相信真相已不遠矣。」王爺舉起茶杯,七長公主也舉起自己的茶杯,「乾杯……」
  
  雖沒證據,但七長公主和王爺的猜測卻是有根據的,在已知如熙是歐陽海的外孫女的情況下,除開卓家父女,其餘會對如熙如此關心的人,世上只有一個,就是歐陽海那始終下落不明的獨子---歐陽冶鳴,王爺再仔細思索片刻,去年中秋時,他在溫家遇到的那個趴屋頂的蒙面人八成就是化妝後的岳夜鳴。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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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熙拜了幽伯為師,第二日就開始了正式的學習,幽伯先從最基礎的理論教起,在一般的學徒身上這個基礎理論少說也得教授一年,可到了如熙這裡就不管用了。
  
  因為如熙在家時就已經看過大部分的醫書,這個時代的醫學理論她也已經非常的熟悉,幽伯拿這些教她,只能是跳躍式的學習,只講解如熙不明白的地方,其餘的在熟讀幾遍之後就全部跳過。
  
  如熙有時候會下意識的拿這個時代的醫學理論與她在地球上所學的醫學理論比較,然後就她的疑惑提出各種問題,因此課程越是往後,越不像是師傅在傳授技藝,相反倒有點像是在探討學術問題,等到如熙把這幾本基礎理論熟練背下來之後基礎課程就算結束了。
  
  如此神速的學習進展讓王爺他們都歎為觀止,公主還特意去問幽伯,這樣學習會不會基礎不紮實。
  
  幽伯讓公主只管放寬心,如熙有學醫的天賦,這就是她的天賦使然,毋須擔憂。
  
  天氣日漸轉暖,如熙傷勢漸好,臉上已經絲毫看不出曾經受過重創的樣子,雖仍不能下地行走,但由於背上傷勢好轉,可以自行坐起,於是七長公主著人按照如熙的口述繪圖給她特製了一個輪椅,如此,如熙終於可以不用整日的悶在屋裡,而且公主還把如熙給換到了沁園,那裡更大更寬敞,同時離棲園只有一牆之隔。
  
  想必岳夜鳴一定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否則他不會在第一時間就過去打招呼。
  
  而對公主和王爺來說,猜測歸猜測,還是要拿到真憑實據的好。他們倆甚至打了賭,賭這個岳夜鳴什麼時候會說出真相。
  
  至於賭注就是今年的花魁,如果今年的花魁花落憑欄院。那就要送把王爺,可如果讓別家得去。那公主要出錢讓王爺成為第一個入幕之賓。
  
  敢情王爺美色當前之際再度把皇上地警告給拋諸腦後。
  
  而在這段時間裡,那個江紫憐自殺三次,但都被及時發現救了過來,她每自殺一次,對她的看管就更嚴格。
  
  第一次自殺是以頭撞桌角。結果房間裡的桌子櫃子凳子,凡是帶有尖角地傢俱全部搬走,連床都沒有,只讓她打地鋪,免得她撞桌子自殺不成改撞床,而且沒有凳子,她連墊個腳吊頸都沒辦法。
  
  第二次自殺是她連續幾天故意摔壞了餐具之後偷藏了一塊尖銳的破瓷片在一個夜深人靜地夜晚割腕自殺,哪曉得如熙突然問起江紫憐的表現結果從丫頭口中得知此事之後迅速推測出江紫憐的計劃使得江紫憐的第二次自殺也沒成功,日後的餐具也全都換成了木質地。
  
  無計可施的江紫憐最後咬舌自盡。可也沒死成,因為她咬錯了位置。咬舌自盡通常是舌頭齊根而斷,人忍受不住痛苦而昏死過去。而且因為舌根部的血管較大,且由於舌在口內。不易採用壓迫血管等方式來止血。導致自殺者無法止血而死。
  
  江紫憐並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只咬了舌尖。因為舌尖最薄,最好下力,可結果除了弄自己一嘴血痛得半死之外,一點事沒有,反倒讓看管她的人用布條將她的嘴綁上免得她再咬舌,反綁雙手不讓她解開自己嘴上的布條,只在吃飯的時候才釋放她的手和嘴。
  
  於是江紫憐開始了她的第四次自殺,絕食,並且拒絕治療,任由身上地傷口化膿潰爛。
  
  如熙在搬到沁園之後找了個暖和的日子,坐著輪椅讓小丫頭推著她去看江紫憐,對於自己日後的人體實驗品,她當然要關心一下。
  
  孤零零地一個小屋,空無一物的房間,江紫憐只穿一件粗布大褂,赤著腳,嘴裡綁著布條,雙手反綁在身後,瘦得皮包骨,蓬頭垢面雙眼無神坐在鋪在地上地被子上,根本沒注意到門口地如熙。
  
  房間裡有股子不太乾淨的味道,但沒有看到穢物,可知下人有勤快打掃,只是這江紫憐不太合作。
  
  如熙停在門口看了一眼就退了開去,對身後地小丫頭吩咐了幾句,小丫頭點點頭走開,稍後就來了一個帶著麻繩的身強力壯的僕婦,僕婦將「身輕如燕」的江紫憐一把提起拽到屋外廊柱下,將手裡的繩子一頭綁在廊柱上一頭綁在江紫憐的手上。
  
  繩子大概有五六米長,給了江紫憐一定的活動空間,而且在屋簷的庇護下,她倘若不想曬太陽也可以縮回屋簷下躲著。但顯然被關在房間裡月餘的江紫憐已經不太適應屋外的環境,僕婦一鬆開手,她就縮到了屋簷下,使勁的蜷起身子不讓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僕婦想把她拉出來,江紫憐使勁掙扎,甚至在地上打起滾,就是不肯到太陽底下來。
  
  見僕婦為難,如熙讓僕婦站開,也免得發狂的江紫憐傷了人,然後如熙示意小丫頭將她推到江紫憐跟前,小丫頭不敢推太近,怕江紫憐突然撲上來傷了如熙,只停在繩子的長度外圍。
  
  但如熙不滿意這點距離,她想就近看看江紫憐的狀況,否則也不會讓人把她給拴在屋外。
  
  「我來吧。」一個輕輕的男聲在如熙身後響起。
  
  「有勞岳公子了。」
  
  一身白衣的岳夜鳴繞過如熙,逕直走到江紫憐跟前,手裡拿著根長棍,只在江紫憐腰間輕輕一撥,幾十斤重的江紫憐就像一張薄紙一樣輕飄飄的「飛」到了如熙的跟前。
  
  「啊……」江紫憐突然發出一聲猶如受傷野獸一般的淒厲的慘嚎聲,讓在場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江紫憐似是萬分懼怕陽光,在地上滾來滾去尋找庇護所,甚至還想爬起來再躲回到屋簷底下,可是岳夜鳴手中的長棍比她更加靈活。封死了江紫憐能翻身地所有角度,江紫憐掙扎不停始終不得如願,嚎得聲嘶力竭。漸漸的沒了力氣躺在地上喘氣。
  
  如熙始終冷靜觀察,絲毫不被江紫憐如今的狀態所干擾。就等著她安靜下來。
  
  「剝掉她地衣服,我看看她的傷。」「啊?姑娘,這大白天地……」丫頭和僕婦都吃了一驚,姑娘還真敢開口,邊上還站著個男人呢。
  
  「無妨。既然之前給了她機會讓她享有做人的尊嚴她卻不珍惜,那我們也不必顧及她的尊嚴,脫。」
  
  「是,姑娘。」
  
  本就餓了幾天,身上又有傷,江紫憐其實已經是外強中乾,看上去還可以實則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僕婦解開她腰間衣帶的時候她連抗議地力氣都沒有。
  
  衣襟一打開,江紫憐就猶如光溜溜的白條魚似的一覽無餘。除了那件大褂,江紫憐身上未著片縷,躺在地上全身微微顫抖。
  
  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女人。勢必會引起男人極大的「性」趣,但此時的江紫憐卻毫無美感可言。只會讓人覺得倒盡胃
  
  好在現在這裡沒什麼人。總共也就五人,而岳夜鳴在僕婦解開江紫憐衣帶的時候就已經背轉過身。因此當眾扒衣有讓江紫憐尊嚴掃地之嫌,但實質上還是給她留下了最後的尊嚴。
  
  如熙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從脖子到胸到腹到腰到腿然後又回到胳臂,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翻過來,讓我看看背後,小心點不要弄傷她。」
  
  僕婦蹲下身,小心的將江紫憐翻了個個,在牢裡地時候,用的刑多數是在背上,所以江紫憐的背看上去更加嚇人,雖然治療一直有在進行,可由於她不配合,所以到今日身上地傷也沒恢復得讓人滿意,身上的痂疤一道一道,可以肯定,如果再沒有好地治療手段,江紫憐身上只怕會留下滿身地黑疤。
  
  「治療不能停,我要她健健康康的,如果她仍舊不配合治療,就從屋頂上吊繩子下來把她綁起來,有辦法做到吧?」
  
  「姑娘,那她只要用力往下一蹲胳臂依然會拉脫來地。」
  
  「那就把胳臂上的繩子多放點,讓她可以蹲下又不會拉脫胳臂,不論你們使用哪種辦法,反正不能讓再讓她有機會作賤自己。」
  
  「那她不吃東西又怎麼辦呢?」
  
  「你們也是七小姐身邊的老人了,辦法應該比我多吧,而且我聽說鴇母有的是辦法修理不聽話的姑娘。」
  
  「懂了,姑娘,就交給奴婢吧。」
  
  「麻煩你了。回去吧。」前面一句是對那僕婦說的,後面那句是對身後的小丫頭說的,於是輪椅轉了半圈向外而去,岳夜鳴也隨著一道離開。
  
  僕婦重新給江紫憐穿好衣裳抱她到屋簷底下坐著後也去找人來重新治療,這下不怕她不合作了。
  
  在沁園門口,如熙禮貌與岳夜鳴道別,回去繼續看書,幽伯真的拿她當天才看待了,佈置的功課又多又難,不能有半點的鬆懈。
  
  手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受傷的皮膚都長了出來,兩隻手看上去猶如嬰兒皮膚般粉嫩,只是由於脫落的指甲還在重新生長中,所以十指仍舊是包著的,只有手掌裸露,由原來的粽子手變成臘腸手,不光看著彆扭翻書時也非常的不方便,但縱使這樣如熙仍舊孜孜不倦,全身心的沉浸在書本中。
  
  清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如期舉行,憑欄院和水怡坊為花魁最終花落誰家爭得頭破血流,王爺也急得團團轉,因為按照他與七長公主的賭約,如果在花魁最終落定之前還不能逼得岳夜鳴自曝真相的話,那麼賭注就不算數,想一親芳澤王爺就只能自己掏錢。
  
  而七長公主就無所謂了,她還樂得如此呢,否則的話要是王爺賭贏了而花魁又落到她家的話,那她不得賠死?
  
  所以王爺每次看到七長公主那張算計的笑臉就一肚子鬱悶,偏偏幽伯還跳出來說要給他調理身子,每日飲食和活動都嚴格限制,王爺要想出去逛街都得由公主的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就為了防範王爺溜到哪個酒館去過嘴癮。
  
  在這樣嚴格的監督下,郎孜也被放了野馬,王爺自己都自顧不暇,也沒有餘力去管自己的侍衛長每日都如何打發。不甘心喪失自主權的王爺奮起反擊,結果遭到雅情小居除去如熙、岳夜鳴和郎孜之外的所有人的抵制,導致鬥爭失敗,王爺面子裡子全部丟失,被迫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1條,天天過著猶如方外人士一般的生活,不甘失敗的他一到半夜就穿牆打洞四處活動,同時萬分懷念白虎,極度後悔為什麼沒帶它出來---那個女人把酒都給藏哪去了?
  
  而幽伯還把王爺的藥方給如熙看,讓如熙去反推王爺的病因。
  
  當王爺知道此事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天,想拿回藥方都不可能了,這讓他多少有些埋怨幽伯。
  
  「少爺只管放心,您那張藥方只是調理身子用的,不太可能從那樣一張方子裡正確推導出您當日的病症,但如熙需要一些新鮮的藥方來拓寬她的思路,既是學醫,那就不能拘泥於現有的知識,她要能說出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她學業有成。少爺,如熙除了知道您有失眠之外,並不知道您其他的症狀吧?」
  
  「這到沒有,她就只是做些日常瑣事。可是你可以先從簡單的方子開始啊,何必一開始就拿我的方子,你也知道我的病症有多複雜,你確定她能研究出來?」「少爺,要不是大齊的律法不准女子行醫,依著如熙現有的醫術,她已經具備獨立行醫的水平了,普通的方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王爺隨即滿地找他的下巴:「她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幽伯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把王爺轟出了他的房間:「可惜了如熙是您的婢女,您真是一點做人主子的自覺都沒有。」王爺被嚴重打擊,垂頭喪氣的回自己住的地方,中途卻拐去如熙住的沁園,看到她正坐在院子一角的石桌旁看書,偌大的石桌被一堆醫術所佔據,於是又悄悄的離去。
  
  只是倘若王爺能走近點,看到如熙正在看的東西,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了。
  
  如熙是在看書沒錯,但在書本底下卻壓著一張藥方,那正是幽伯開給王爺的、讓如熙通過藥方反推王爺病因的那張方子。
第11章
  
  正如幽伯所說,那張方子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調理腎氣的方子,幽伯只換了其中的幾味藥,讓藥性更加適合於王爺。
  
  如熙乍一看到這張方子,當時的直覺就是王爺可能縱慾過度,想到王爺整日裡無美女不歡,年紀輕輕就要補腎也不奇怪。
  
  可再想想又覺得不對,倘若是第一次開的方子,大夫一般不會貿然變動藥方,而是要求病人吃個幾天觀察效果,再慢慢的增減藥方。
  
  而手上這張方子,如熙只能大致辨認出與原始的藥方相比少說也改了三分之一,但具體改了哪些卻說不上來,所以她這幾日一直都在翻各種藥書,尋找原始藥方,偏偏她的手還不利索,翻書的效率慢了很多。
  
  但就算幽伯再怎麼瞭解王爺體質,這張方子也開得有些冒險,當然,這可以說是因為幽伯瞭解王爺的病因才會如此,可在如熙眼裡卻是另外一回事。
  
  這需要瞭解到何種程度才能這麼篤定的將一張藥方給改得面目全非,顯然這方子王爺肯定不止吃過一次。
  
  換個意思就是說王爺並不因為像如熙最初以為的那樣只是縱慾過度,他的病是另有隱情,失眠只是其中的一個病症,只是從來沒有人給過她機會讓她深入瞭解過。
  
  如熙扔下書,身子向後仰靠上椅背,靜靜的回憶了一下,終讓她想起王爺曾經跟她提起過他的失眠與皇上和歐陽海有關,雖然他沒有再細說,但已經透露出一個信息,就是當年發生過什麼事。而事件的受害者就是王爺,否則就不會有年幼的嫡皇子不服管教,讓先皇把已經貶職的歐陽海派去教育。
  
  這樣地話。幽伯拿這張藥方考她的用意就要好好揣摩揣摩了,這是啥子意思咧?
  
  「徒兒。今日可有心得?」幽伯轟走了王爺收拾了一番屋子轉來沁園看自己的徒弟。
  
  「師傅。」如熙用手掌把書推開,輕拍那張薄薄地藥方,「少爺不是一般的腎病哦。」
  
  「哦?怎麼說?」
  
  「徒弟沒有給少爺切過脈,也不經手他地飲食,那些時候做的最多的也只是給他在睡前做次按摩放鬆他的肌肉。效果雖有卻不甚讓人滿意,但是已經足夠徒弟推測出少爺的失眠不同尋常,那絕不是一般性質地失眠,再加上少爺曾經跟徒弟提到過一句當年的事情,前後一聯繫,雖然不知道詳細經過,但少爺的失眠症是怎麼來的徒弟已經大致清楚了。」
  
  「當年的事情?」幽伯挑挑眉,示意如熙繼續說下去。
  
  「他說他的失眠和歐陽海當年被貶以及幼年的皇上不服管教這三件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實則都有因果關係。」
  
  「所以……?」
  
  「所以,徒弟以為少爺真正的病因和當年地某事有關。這張方子的作用可能只是彌補當年造成的傷害,而且據徒弟猜測,當年治療王爺地第一個大夫肯定不是師傅。」
  
  「廢話。當年師傅我也躲在深山裡等著求醫的患者主動送上門呢。」幽伯自美一下,就是這個用詞非常地不雅。什麼叫「患者主動送上門」?
  
  「那你看這方子開得如何呢?」
  
  「師傅開地方子當然是好方子。」如熙小小的拍個馬屁。「可如果少爺配合地話或許有些作用,但時隔已久。恐怕很難。」
  
  「呵,我讓你看方子,你就走歪門邪道。」也不知道幽伯這話是褒是貶。
  
  「師傅啊,徒弟才疏學淺,已經很努力的在完成師傅交待的功課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故意找茬,該給滿分不許打折扣。「可是你並不知道少爺真正的病因,你又如何知道這方子起的作用不大呢?那不是師傅自砸招牌嗎?」
  
  「師傅啊,那種宮廷秘聞可不是徒弟我能打聽的,所以徒弟就不好奇了,小命比較重要。」如熙揮揮雙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這功課就算你完成了,今天放假,明天再佈置新的功課。「師傅慢走。」
  
  幽伯離開沁園本打算回自己屋子整理一下明天的上課內容,走到半路被個丫頭叫去七長公主的閨樓。
  
  幽伯一進去就看到王爺也在那裡,正跟公主磨嘰,求罈好酒過過癮。
  
  七長公主自然是任由王爺怎麼求,她自百般不應,白浪費王爺諸多口水。
  
  「少爺,小姐。」幽伯向屋裡兩人拱拱手。
  
  「幽伯來了,請坐吧。」七長公主和王爺對幽伯都很客氣,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小姐,少爺,叫老夫來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問問如熙最近的功課怎樣。」七長公主說著還拿眼睛瞟了一眼旁邊的王爺。
  
  「呵呵,小姐只管放心,如熙的功課很好,而且,少爺,如熙已經知道了您的病因。」
  
  「你不是說她發現不了麼?」
  
  「她是從藥方反推出來的嗎?」
  
  王爺和七長公主異口同聲,只是問的問題各不相同。
  
  「嘿,要不怎麼說她聰明呢,她的確是從藥方中發現了端倪,再結合少爺曾經跟她說的一點雞毛蒜皮的陳年往事,事情的真相也就推測得八九不離十了。」幽伯那叫一個得意啊,收如熙做徒弟恐怕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了。
  
  「那她都知道什麼了?」
  
  「她只知道當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少爺變成現在這樣,但是她不好奇,她說的,小命更重要。」
  
  「她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好奇?」王爺不信,打死他都不信。「十三。如熙都比你懂事,你真是白長她幾歲。」七長公主坐在桌邊輕飄飄的一盆涼水扣了下來。
  
  「好了好了,我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去那種地方了嘛。天天唸唸念,煩。」
  
  「廢話。你要不改了這毛病,我就天天念死你。你看看你現在哪有半分王爺的樣子,這場禍事說來說去就是你惹出來地,你要是收斂一點至於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嗎?你還想不想成親了?」
  
  「我才不稀罕呢,成親有什麼好?」
  
  「你不稀罕沒關係。反正有的是人稀罕,等這事了了,你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做新郎吧。」
  
  「有勞七姐操心了,長幼有序,弟弟不敢搶在姐姐前頭。」王爺又狠狠的戳中公主地死穴,公主「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兩眼一瞪,眼看就要發飆。
  
  王爺才不怕呢,居然還沖七長公主擠眉弄眼。存心是和公主抬槓。
  
  就在七長公主操起桌上地茶杯準備砸過去的時候,幽伯也適時的開口告辭。
  
  「幽伯稍待一會兒。小翠,去拿藥來。」被幽伯這一打岔七長公主也就暫時的把王爺拋到一邊。
  
  「幽伯。給您藥膏。」小翠拿來一個兩個香煙盒子厚度的翠綠盒子遞給幽伯,幽伯打開盒子。裡面還有一個蓋子。再打開裡面那層蓋子,露出翡翠色地膏體。聞著有一股清淡的蘭花香。
  
  「小姐,您這是……?」
  
  「如熙手上的皮肉傷聽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反正這玉脂膏我留在身邊也沒什麼用,幽伯拿去給如熙吧,女孩子家的手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那就謝謝小姐了。」幽伯闔上盒子揣進懷裡再次告辭。
  
  送走幽伯,七長公主轉過頭來要找王爺繼續算賬,這才發現王爺老早就溜掉了,氣得公主又拍了一陣桌子。
  
  「這傢伙跑得到是快。」
  
  「小姐莫氣,少爺也是憋壞了,往日裡少爺哪天不是一早出去晚上才回來?能老老實實的呆了這麼多天也算是難得了。」
  
  「廢話,要不是知道有尾巴跟著,他會這麼老實?戴叔傳消息來了沒?」
  
  「有新的消息,尾巴跟上了馬甲,正被他們帶著四處遊覽國內名山大川,但戴叔建議少爺和郎孜暫時還是不要出門的好,就怕對方只是將計就計,右相的人也不都是笨蛋,事件尚未過去王爺就輕裝出京,惹來注意也是難免。」
  
  「那個老狐狸就是只永遠也吃不飽的饕餮,可是新年那段時間見到他地時候一點都看不出來,規規矩矩的很,禮節也周到的挑不出一根刺來,左相也能算是一個文人吧?可也比不了右相那謙謙君子溫良如玉般地風度。你再看看他送的那些禮,說是百官合夥送地,哼,你信嗎?」
  
  「小姐,右相在官場混跡多年,深知官場規矩,堂堂一個公主隱藏在民間開酒樓妓館,一般人只會覺得有辱小姐名聲,可在他那樣地人眼裡,只會覺得是另有玄機,巴結一下總不會有錯。」
  
  「是啊,送些好禮,我就承了他的情,日後若有需要我少不得得為他說幾句話,這老狐狸算盤打得到是精。」
  
  「小姐不理會便是,難道他還真地會找上門來討回禮物?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人人自保不及,哪會管得其他。」
  
  「但就怕他已經有所察覺,如此厚禮以前見都不曾見過,光是那一套由整塊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首飾就值不少銀子,就算在宮裡恐怕也只有太后擁有,皇后手上都不見得有,再加上其他價值只高不低的禮品,這禮收得都讓人覺得燙手。」
  
  「小姐不必擔憂,既然小姐都有了警覺,那皇上也必定更加上心,右相畢竟是先皇寵臣,門生故吏枝繁葉茂,皇上登基時間尚短,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搞不好還要撼動國家根基,謹慎一點也是應當,總有收拾他們的時候。」
  
  「唉,自皇上登基以來只開了一次科舉。明年才是第二次,這些人還得花幾年的時間才能成才,皇上不動手則罷。一旦動手一定會有一大批的人人頭落地,如果沒有足夠的官員替補上那些空缺地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事皇上心裡一定都是有數的,咱們只要做好咱們的事就好了。」
  
  「好了,咱們不在廟堂之中就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越講越沉重,走。去看看如熙,跟她聊天都好過動這番腦筋。」
  
  哪曉得一走進沁園,七長公主又差點昏過去。
  
  本來應坐在輪椅上地如熙不知怎的居然騎在一段空花牆頭上看風景,看她地表情敢情還是很樂在其中的,而在她的對面,牆頭的另一側,則坐著提著一個酒罈子的岳夜鳴,園子裡地下人都聚集在牆下眼巴巴的看著,誰也不敢把如熙拽下來。
  
  「天哪。如熙,你怎麼爬那上面去了?快下來!」七長公主顧不上責罵園子裡的下人,趕緊跑到牆邊喚如熙。
  
  「七小姐。這上面風景很好哦,您要不要一起上來坐會兒?」如熙腳上還纏著綁帶。笑嘻嘻的沖七長公主揮手。
  
  「天哪。這麼高的牆,你怎麼爬上去的?要是摔下來怎麼辦?岳夜鳴。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有什麼關係?如熙也覺得很好啊。」岳夜鳴才不怕七長公主放在眼裡,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酒。
  
  「岳夜鳴,這怎麼會好?要是摔下來怎麼辦?」
  
  「坐穩了又怎麼會摔下來?再說了,有我在如熙還會摔著嗎?」岳夜鳴譏笑的看著下面地七長公主,愛理不理的。
  
  「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下來就是了。」
  
  岳夜鳴看了一眼如熙,如熙用力點頭,表示她的確要下去,於是岳夜鳴振臂一揮,內力挾裹著酒罈子安安穩穩地落於牆下,然後他自己站起身,窄窄的牆頭在他腳下猶如平地一般,走到如熙跟前,手從如熙腋下穿過抱在胸前,擰身躍下,輕飄飄落地,那姿勢說不出地瀟灑漂亮。
  
  下來趕緊送上輪椅,岳夜鳴小心翼翼地將如熙安穩的放好,下人立馬將如熙推走,離那危險地傢伙遠點。
  
  「我警告你,你要是還想在這裡呆下去的話,你最好離如熙遠點,別以為是你救了她就了不得了。」七長公主壓低了嗓音嚴正警告。「憑什麼?」
  
  「就憑這是我的地盤。」
  
  「那又如何?還不是任由我自由來去?」
  
  「岳夜鳴,你不要太過分了,男女有別,你與如熙無親無故,不要叫她的名字叫那麼親熱,影響她的聲譽。」
  
  「我與如熙是否有親有故又與小姐何干係?你以為如熙是個會注重這種空洞的聲譽的人嗎?」「你又不是她,你又怎知她不會在意?」
  
  「就憑她傷成這樣還在努力學習醫術就可以證明,律法規定女子不能行醫,她明知這個還要去學,七小姐以為呢?」
  
  「如熙的將來如何自有人為她操心,還輪不到岳公子插手,請你有做客人的自覺。」
  
  「哼,奇怪了,那個能操心如熙未來的人又是憑什麼立場呢?」「那也總比你這個陌生人要好得多。」七長公主似乎已經氣暈了頭,說話也沒了禮節。
  
  「陌生人?好啊,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陌生人。」岳夜鳴也不客氣,扔下這句話,大步的就去追上如熙。
  
  「喂,你等等,你要幹什麼?」七長公主快步跟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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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岳夜鳴追上如熙,揮退下人,由他來推輪椅。
  
  「岳公子,還有事嗎?」
  
  「是的,我想跟你聊聊,問你件事。」
  
  「行啊,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等你傷好了以後,願不願意跟我走?」岳夜鳴把如熙推到她當初坐的那個石桌旁,將桌上的書挪開幾本,然後坐在那清理出來的位置上,略微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與如熙的視線平齊。
  
  「哦?為什麼呢?跟你走的話那我的功課又該怎麼辦呢?」突然聽到岳夜鳴的這個要求讓如熙有些吃驚,但反應仍舊冷靜,這必須得歸功於她前世那長達十來年的職業素養的訓練和養成。
  
  「至少我能保你平安,不用再陷身於這混亂的漩渦之中。」
  
  「呵呵,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這並不代表你一定能保我一輩子周全,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話你沒有聽說過嗎?而且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一定要跟你走?」
  
  園子裡靜悄悄的,微風吹拂,石桌上的書頁被吹得嘩啦啦的翻動,如熙在微笑,岳夜鳴在沉默,七長公主站在花圃後面離他們倆人大概五六米遠,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全部揮退,小翠也退到後面,遠遠的觀察著。
  
  岳夜鳴沉默了大概幾分鐘後終於有所行動,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了離他很近的七長公主,臉色有些不悅。
  
  「外面不方便說,可以去你屋裡嗎?不關門。」
  
  「關門談也沒關係,我相信岳公子不是小人。」
  
  「謝謝你的信任。」
  
  岳夜鳴起身走到如熙身後。調轉她的輪椅回到她房門口,先將如熙給抱進房間,然後再出來將輪椅搬進屋去。
  
  七長公主見他們倆人進了房知道自己沒什麼機會偷聽。但還是不死心的也跟著溜過去躲在門邊聽牆角,幸好岳夜鳴沒有將房門關上。否則恐怕就得換人來聽了。
  
  如熙在房間中間地桌旁坐定,疑惑的看著岳夜鳴,好奇他到底要和自己講什麼,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岳公子,你想和我談什麼?」
  
  「在正式談話之前我想先給你看一件東西。這樣有助於我們接下去地談話。」
  
  「是什麼東西?」
  
  「見過這個嗎?」
  
  岳夜鳴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通體碧綠的玉珮攤在手掌上給如熙看,自從如熙被送到這裡療傷休養之後他就一直將這東西貼身攜帶。
  
  如熙一開始只是不以為意地瞄了一眼,然後緊接著又仔細看了一眼,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岳公子,您這件東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岳夜鳴微微一笑,在房間裡巡視了一遍,起身走到牆邊的桌前,桌上放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首飾匣子。岳夜鳴找了一番從匣子底部的抽屜裡拿出一件東西又走回到如熙身邊。
  
  如熙見著岳夜鳴在那裡找,看到他最後拿出來地東西驚得差點叫出聲來趕緊雙手捂著嘴巴,心裡同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個是你的。對吧?」
  
  岳夜鳴一手托著一個,右手的那個就是剛才從那匣子裡找出來的、刻著雲紋、鎖狀、一面刻有「宛秋」字樣的小玉珮;左手的那個就是他從懷裡拿出來的、同樣刻著雲紋、鎖狀、只是一面刻有「冶鳴」字樣的小玉珮。
  
  此時他伸出地是右手。左手平攤收在胸前。
  
  「是的。是我娘給我的。」如熙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地心跳慢慢的平穩下來。準備好接受這一個衝擊力過大地事實。
  
  「很好,那麼,這個是我地,是我爹當年親手繫在我頸上的。」岳夜鳴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讓如熙看清楚那上面地字體。
  
  「我沒聽我娘說起她還有兄弟。」
  
  「在去年中秋之前,我也以為我沒有任何親人了。」
  
  「你……是歐陽冶鳴?」沉默了大概十來秒鐘,大腦轉了千百回,如熙小心的提出疑問,她怕那個答案會嚇到她。
  
  「你外公是當年的鐵筆御史歐陽海。」岳夜鳴用另一個答案回答了如熙的問題。
  
  如熙倒抽一氣,急促的聲音讓岳夜鳴都怕她被氣流嗆到,等再度平穩住呼吸,如熙有些顫抖的手指指著對面的男子,雖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要談的話題不是風花雪月,但絕沒有想到衝擊力會有這麼大,如熙一時間難以消化救命恩人變成她便宜舅舅的現實。
  
  「等等,讓我想想。」如熙單手捂著臉頰,思索著這一事實的真實性,會不會只是一個愚人節的玩笑?
  
  岳夜鳴安靜的坐在如熙身邊,靜靜的等著她理清自己的思緒,能與他好好的談下去。
  
  「只憑這一個玉珮你就說你是歐陽冶鳴難以叫人信服。」
  
  「如果你母親是歐陽宛秋,那我就是歐陽冶鳴,雖然當年我被送入師門時年紀尚幼,但自信還不至於記不住家人的姓名。」
  
  「但你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母親是你的姐姐歐陽宛秋?你不怕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嗎?」
  
  「當初是怕,但在我偷聽到卓家父女的談話之後就不怕了。」「卓家父女?大娘?!」
  
  「對,他們父女倆個很清楚你母親的真實身份,只是一直沒對人說起過,不過也不怨他們,我反倒還要感謝他們救了姐姐的性命。」
  
  「那麼你又是怎麼懷疑我的呢?在這之前我並未與你見過面,我知道歐陽冶鳴這個名字還是別人告訴我的。」
  
  「我知道是誰告訴你的,是那十少三和七小姐,對吧?」
  
  「但他們當初……」
  
  「他們當初肯定是以你是那十三少地貼身婢女為理由才告訴你這些,但你想過沒有。事實上他們當初已經查到一些線索,但並不確定罷了。」
  
  「他們要查我是很容易的,我當初進宮的時候身上帶有表露我娘親姓名地東西。只是後來有一件遺失,剩下的就只有這個不離身地玉珮。但我不明白溫家與歐陽家又有什麼關係?」
  
  「溫家與歐陽家的關係不大,或者說只有間接的關係,但你的大娘,也就是卓家與歐陽家的關係卻非常大,當年。你外公歐陽海是卓家地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卓家一家十餘口恐怕到現在屍骨都已化成了灰。」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說的沒錯吧?逸王。」岳夜鳴突然扭頭提高了嗓音,似是在對外面的什麼人說話。
  
  「咳咳……」隨著兩聲清嗓子的聲音,十三王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被人抓了聽牆角的現形王爺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臉上還掛著笑容。
  
  「岳兄說的一點都沒錯,事實的確如此。呃,不。也許現在該叫歐陽兄?」
  
  「不必客氣,姓名不過只是個稱呼,是叫岳夜鳴還是叫歐陽冶鳴都只是個代號罷了。」岳夜鳴對王爺一點都不假以顏色。
  
  「那本王還是叫您岳夜鳴好了。畢竟您的真名現在不宜宣揚。」
  
  「無妨,悉聽尊便。」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坐下來繼續談?相信如熙一定很想知道後面地事情吧?」十三王爺很機靈的把焦點轉移到了如熙的身上。否則他知道那個岳夜鳴是一定不會准他進屋地。
  
  如熙卻不接這個皮球,而是直接傳給了岳夜鳴。由他決定。
  
  「好吧,既然我是客,那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覺,請王爺和小姐進屋詳談吧。」
  
  岳夜鳴能發現王爺躲在外面偷聽,自然也能發現不懂半點武功地七長公主,所以七長公主也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如熙的左側,也就是岳夜鳴地對面,而王爺則坐在了如熙的對面。
  
  岳夜鳴將手中的兩塊玉珮放在桌子中間,也坐了下來,銳利的眼神在七長公主和王爺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沉默著。
  
  七長公主和王爺也是把視線都集中在岳夜鳴的身上,等他先開
  
  如熙坐在中間,左看七長公主,正看王爺,右看舅舅,也沉默的等待著誰先來打破這沉默。
  
  於是乎,四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左看右看,都在等待別人先發言。
  
  「咳咳……」最後還是王爺率先打破沉默,再沉默下去,他都要睡著了。
  
  「這樣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不如由我來開個頭吧。」
  
  「唰」,六道視線齊齊集中到了王爺的身上。
  
  「首先一個問題,就是那道通緝令,想必你也知道,那道通緝令還沒有撤銷的,本王隨時可以抓你回去銷案……」
  
  「哼,好啊,岳某就在這裡,有本事你就將我拿了去。」不等王爺把話說完,岳夜鳴就出聲打斷。王爺也迅速做出反應,身上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出招。
  
  「舅舅。」如熙突然喚了岳夜鳴一聲,惹來所有人的目光,同時也讓岳夜鳴的心裡既激動又緊張,「舅舅」,多麼美好的字眼和稱呼。
  
  「舅舅,聽王爺把話說完,好嗎?」
  
  外甥女說什麼就是什麼,岳夜鳴迅速進入了身為人舅的角色,無條件的接受如熙的建議,閉上嘴不再與王爺抬槓。
  
  「……但既然你是歐陽冶鳴,那麼本王有理由相信你當日勾引夏若郡主是出於某種原因……」
  
  「慢著,我什麼時候勾引過那個什麼郡主?你們無憑無據就發下通緝令,讓我不得不藏起自己的本身面目,這筆賬我始終記著。」岳夜鳴再度打斷王爺的話。
  
  「舅舅。」如熙又做中間人,拉回這頭越來越像即將要發起衝鋒的公牛一般的舅舅大人。
  
  岳夜鳴再度壓下火氣,抬抬手腕,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王爺繼續接下去說。
  
  兩次被打斷話語讓王爺也窩起了火氣,但看在同桌的兩位女士的份上,他還是很大度的嚥了下去,不與那人計較,誰叫他是王爺呢,王爺就是要大度嘛。
  
  「舅舅,聽說京城有某位郡主為了與你共結連理鬧得家裡不可開交,那位王爺告到皇上那裡,於是就有了這通緝令。」
  
  「那郡主長得漂亮嗎?多大歲數?」
  
  於是王爺又成了焦點所在,岳夜鳴想不起來那郡主的長相、如熙根本就沒見過那個郡主、七長公主離開京城好多年她對那些晚輩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年幼的時候,唯一能對那個郡主評價一番的也就只剩了這個王爺了。
  
  「安王的掌上明珠,商若郡主是小一輩裡面最漂亮的郡主,而且據說今年末明年初就要出閣了。」
  
  「哪個啊?」七長公主突然湊近王爺,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小時候就知道塗脂抹粉還老纏著安王進宮討要胭脂的那個。「哦……當年看她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長大了想必也是個大美人了。」
  
  「美人?沒印象,京城裡美人太多,而且我對沒發育完全的幼女不感興趣。」岳夜鳴一棍子拍死任何的可能性。
  
  「不應該吧?要不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郡主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還天天為吵著嫁你而尋死覓活的。」「好歹我也是個頂級的賞金獵人,岳夜鳴這個名字就是任務完成率的保證,郡主能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是不可能,再說了,少女多懷春,美人配英雄的戲碼哪出戲沒有?那個郡主八成也和那個江紫憐一樣,屬於家教失敗的可憐蟲。」岳夜鳴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喂,岳夜鳴,你最好客氣一點,侮辱皇家……」「這樣吧,把時間理順一下,看看郡主吵著要嫁舅舅的那段時間裡,舅舅是否在京城出現過,否則那個郡主又是有什麼機會得知舅舅的事跡。」關鍵時刻,如熙再次發揮和事佬的作用,將那兩人的水歸水火歸火。
  
  「對對對,如熙的提議甚好,一直在這裡無謂的爭吵也不是辦法,還是把事情理順一下的好,誰是誰非也就清楚了。」七長公主拍著巴掌表示贊同。
  
  岳夜鳴和王爺沉默點頭,表示同意。
第13章
  
  「郡主鬧著要嫁你的時候是在去年春天,那個時候皇后面臨臨盆,而我又在家裡養傷,安王告到皇上那裡後發下海捕文書找了兩個月一無所獲,這才讓我出來尋人。」
  
  「那麼岳夜鳴,你又是……」七長公主的話尚未講完,又被岳夜鳴截過話頭。
  
  「新年前就不曾再去過京城。」
  
  「啊?」另三人異口同聲,都感到大為驚訝,如果岳夜鳴說的是實情,那這郡主又是怎麼回事?
  
  「那好,我再問你,前年你去過京城幾次?」王爺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發問。
  
  「去過兩次,春秋季節各去過一次,春天的百花盛開和秋天的紅葉纍纍都是很吸引人的。」
  
  王爺和七長公主又開始沉思,京城的這兩季景致在全國都是赫赫有名,有不少人專門趕在這兩個季節時分過來賞景,那些貴族家眷出門賞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說……
  
  「會不會是郡主看到了舅舅,而舅舅根本沒有注意到郡主,結果鬧出這麼大一件事其實只是郡主的一廂情願?」如熙給出一個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有很大可能,郡主嘛,高高在上,做事問題不顧後果的。「那這……」王爺撓頭,要真是這樣那可就鬧大笑話了。
  
  「由此看來,這個通緝令就來自於一個美麗的誤會,就請王爺幫忙撤銷了吧。」
  
  「好說好說,一定一定。」王爺一口應承下來,就憑岳夜鳴是歐陽冶鳴這一事實,就不怕這通緝令不撤銷。
  
  「那麼現在是不是該回到正題上來了?」如熙右邊看看。中間看看,左邊看看,然後……
  
  「七小姐。你臉色怎麼這麼紅,很熱嗎?是不是這房間裡太悶了?」
  
  「哦。好像是有點在出汗。」七長公主像是被驚醒的樣子,一下子從發呆的狀態清醒過來,捏著手裡的手絹在額頭上按了按。
  
  「舅舅,麻煩您幫忙開一下窗子吧。」岳夜鳴點點頭,起身去開窗透氣。然後如熙再看七長公主發現她歪著頭似是在看門外實則是在拿眼睛偷偷看岳夜鳴。
  
  如熙促狹地淡淡一笑,沖七長公主擠了擠眼睛,一下子又鬧得七長公主臉上的溫度差點突破警戒線,只好低著頭不斷的揮動手絹給自己扇風。
  
  坐如熙對面地王爺看到如熙擠眉弄眼的樣子覺得奇怪,又見自己七姐地臉一下子紅得古怪,可是他又看不到自己七姐的表情,不知道她們倆個在幹什麼,疑惑不解的挑高了半邊眉毛。
  
  岳夜鳴一一打開了房間裡的窗戶後又返回來坐下,如熙和王爺的表情立刻恢復正常。而七長公主臉上餘溫仍在,雖然她也努力讓自己地表情看上去正常些,可仍舊是一副不甚嬌羞的模樣。只可惜坐她對面的岳夜鳴此時一副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甥女如熙身上。對於對面的美人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七長公主這番風姿算是白給人看了。
  
  「現在談正事吧。我父母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岳夜鳴一句話讓如熙也豎起了耳朵。聚精會神的看著對面的王爺。
  
  「他們怎麼死的這還用疑問嗎?個毛賊有那麼大地膽子敢殺死歐陽海,雖然那時候他已經是布衣。」
  
  「那麼是誰動的手?」
  
  「自然是上邊的人。否則誰敢下這樣地命令?」
  
  「外公死後,誰接替他成為先皇寵臣?」
  
  「當今右相陸思仁。」
  
  「他是什麼人?」
  
  「世人皆知他是才華橫溢的謙謙君子,寫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 ,深得先皇喜愛,是朝廷地中流砥柱之一。」七長公主為如熙解惑。
  
  「實際上呢?」
  
  「喂不飽地白眼狼。當年和歐陽海並稱為先皇的左膀右臂,歐陽海出事後,先皇就獨寵他一人,到今時今日已經成為一個權勢滔天地人物。」
  
  「我明白了,請繼續。」如熙當然明白,斬首容易,但就怕……
  
  「陸思仁?他家比皇宮還更像一隻鐵桶,皇宮都比不上陸府戒備森嚴,表面上看沒有一個明樁,但暗地裡的暗哨和陷阱層出不窮,連牆頭上都佈滿了暗器。哼,怪不得呢,原來是做多了虧心事。」岳夜鳴雙拳握緊又鬆開然後又握緊又鬆開。
  
  「你把皇宮和京裡所有官員的府邸都探了一遍?」
  
  「當然,要不然我為什麼要一趟一趟的去京城?」岳夜鳴一句話差點噎死王爺和七長公主。
  
  王爺暗下了決心,宮裡的安全防衛要重新部署。
  
  「那麼,皇上現在意欲何為?為外公翻案?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理由呢?」
  
  「理由?八成是為了你的舅公,鎮北將軍彭廉辭。」
  
  「岳夜鳴,彭老將軍好歹也是你舅舅,你能不能在言語上對他有點敬意?」
  
  「我向來對他很有敬意,只是我對想利用他的人沒有敬意罷了。」
  
  如熙把臉埋在雙掌中,不去聽那兩個男人的爭執,她需要消化一下剛才聽到的消息。
  
  「如熙,你還好吧?」七長公主發現如熙異樣,輕拍她的肩膀詢問。
  
  岳夜鳴和王爺立刻停下爭執,轉而也關注起如熙。
  
  「怎麼了?傷口痛嗎?」
  
  「不,沒有,你們繼續聊,我只是需要消化一下鎮北將軍是我舅公的事實。」如熙臉埋在手掌中,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這沒什麼難以接受的,你應該感到榮耀。」
  
  「舅舅,您認為這是榮耀嗎?」
  
  「如果沒有後面的那些醃事地話,這的確是無比的榮耀。」
  
  「我想我已經大致明白前後因果了。」
  
  「嗯?你明白什麼了?我們還什麼都沒說啊。」
  
  「這樣吧。我先把我地看法說出來,如果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請王爺、小姐和舅舅再做補充,如何?」
  
  「好吧。你說。」
  
  「外公歐陽海當年是先皇愛臣,因為門生梅地牽連辭官歸隱。在還鄉途中一家人被人殺死,只有我娘歐陽宛秋逃得一命,被卓家所救,後成為我爹的妾室,生下了我溫如熙。」
  
  「差不多。大致情況的確如此,如熙你分析得很對。」王爺點頭。
  
  「那麼,問題就來了,當年到底是什麼案子?王爺也說過以外公的地位他根本不用為了個門生而承擔如此後果,所以他的辭官肯定另有隱情。還有,舅舅說外公曾對卓家有過救命之恩,那麼又曾經發生過什麼?王爺地病與當年外公被貶職和外公成為皇子老師又有什麼關係?還請王爺給予明示。」
  
  「如熙,你不是已經從那張藥方里發現端倪了嗎?」
  
  「如熙愚笨,還是不解。」
  
  「十三。說了吧,這事都過去快20年了,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秘密了。」
  
  「好吧。大概在20年前宮裡發生一件大案,有妃子對嫡皇子下毒。只是很可惜。皇兄躲過一劫,而當時尚年幼的我卻中了毒。命懸一線,雖然經過御醫們的及時醫治將毒解了,但還是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健康,落下了病根,失眠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王爺,您別告訴我是卓家提供的毒藥?」
  
  「如熙,我可以理解幽伯說你要是男兒身就好了的心情了。」王爺無奈苦笑,他果然沒有充分瞭解自己這婢女的聰明勁呢。
  
  「那麼後面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地吧,卓家蒙冤入獄,被時任刑部侍郎的外公發現案情疑點於是將卓家無罪開釋,結果引得先皇不滿被降職。而年幼的皇上當時可能也受到此事地影響而變得難以教育,於是先皇給了外公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他去教育年幼地皇上,然後外公以他地人格魅力和學識獲得了皇子的信任並重新走上了正路。於是就有了後面地因果。」
  
  「啪啪啪啪……」岳夜鳴、王爺和七長公主齊齊鼓掌,異口同聲,「如熙,你要是男兒身就太好了。」
  
  「過獎了,其實女兒身也很不錯。」如熙不卑不亢的微笑著。
  
  「那麼現在事實已經很清楚了,皇上明顯是要剷除毒瘤,但是需要舅公還朝坐陣,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尋找舅舅。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皇上不能直接下令讓他回來?」
  
  「彭老將軍之所以被封為鎮北將軍就是因為北邊不太平,當年出了事之後,老將軍非常痛心並且一度消沉,當換防去到北關之後他就留了下來,說是什麼時候找到他的外甥他再什麼時候回京。但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他自己也只是一個低級的軍官,就算知道妹妹一家在路上可以會遇到危險他也無能為力。先皇其實也是很看中他的,否則不會真的讓他在北關一呆就是十幾年,也因為有他鎮守北關,讓大齊贏得了十幾年的發展時間。」
  
  「那你們又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的呢?」
  
  「本來是沒人知道的,只是你的那個錢袋和你脖子上的玉珮讓我們懷疑到了你身上,從而懷疑到了溫家和卓家,然後就讓我們找到了那個始終查不出來歷的溫家三姨娘。」
  
  「啊,原來那個錢袋被你們拿了。」
  
  「錢袋不是我們拿的,你應該知道,宮裡總是有些手腳不乾淨的人,只是我們該著這份幸運罷了。」
  
  「我想皇上應該早就知道其實以歐陽宛秋名義下葬的那個女子並不是真正的歐陽宛秋吧?」
  
  「那當然,判斷一個人是小姐還是丫頭其實是很簡單的。」
  
  「卓老太爺藏匿我娘十數年想必也是冒了極大風險,他既開著延春堂,對於判斷傷口是怎麼造成的肯定有他地見地,是強盜行兇還是殺手滅口。不同的手法和不同的武器所造成地傷口絕對不同,事情要是走漏,卓家恐怕又要被血洗。」
  
  「放心好了。溫家和卓家早就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護,一旦發生萬一。會確保他們安全的。」
  
  「那麼,可否告訴我,當年我爹辭官地真實原因?」岳夜鳴接過話題。
  
  「其實,歐陽大人辭官是一步暗棋,他隱匿在民間為的是查出那起案子的幕後主使。只是沒想到……唉……」
  
  「事隔已久,我也不去追究那到底是樁什麼案子,也沒興趣去追查,我只想知道,皇上要把我和如熙還有彭老將軍怎麼辦?」切都像如熙所說的那樣,皇上在佈局,要一舉剷除那個毒瘤,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需要彭老將軍還朝坐陣直到事情了結為止。而且彭老將軍在北關十數年。也是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紀了。」
  
  「兵部不是已經有了程老將軍了嗎?他還是你和皇上地外公呢,他都不能信任嗎?」
  
  「我們懷疑兵部也已被腐蝕,單靠我外公程老將軍和幾個屬下難以回天。如果有戰績顯赫的彭老將軍,情況就會好很多。」
  
  「那麼事成之後呢?」
  
  「事成之後?」
  
  「對。事情結束之後。皇上要如何安排我和如熙呢?舅公他老人家不用我們做晚輩的操心,皇上肯定不會虧待他。可我這做舅舅的卻必須得為如熙考慮。難道還讓她在你手下做婢女嗎?」
  
  「哦,不不不,我現在就可以削了如熙的奴籍還她自由身,我可不敢使喚彭老將軍的外甥孫女。」
  
  「多謝王爺。」如熙抬起兩隻包得像臘腸一般的手做了個揖算是行禮。
  
  「行,我一會兒就下去寫文,等回了京城再辦正式手續。」
  
  「為什麼要等回京再辦手續?這太慢了。」岳夜鳴不給王爺任何拖延的借口,誰知道等將來回了京城又發生變故。
  
  「行行行,我讓手下去辦,五天,五天內文牒一定會送來。」王爺已經不想再與岳夜鳴去爭執什麼了,愛咋咋的吧。
  
  「那就有勞王爺了。」岳夜鳴也拱了拱手,「如熙,想不想去舅舅房裡看看?有很多你沒見過地玩意兒哦突然聽到岳夜鳴如此低沉溫柔的嗓音,讓如熙和七長公主都愣了一下,如熙是感慨帥哥果然都有一副好嗓音,而七長公主臉又紅了就不知道為什麼了。
  
  王爺撇開臉不去看那邊親人相親相愛的場面,肚子裡則打著如何向皇上報告地腹稿,他的任務算是徹底完結了,他也要好好規劃一下他以後地生活了。「好啊,舅舅要講講武林趣事哦。」
  
  「沒問題,只要你愛聽講一天一夜都行。」岳夜鳴將如熙橫抱起走到屋外放在那張石桌上,然後再搬出輪椅,將如熙轉移到輪椅上,推著出了沁園轉個彎去了棲園。
  
  「喂,走啦,還傻坐著幹嘛,人都走了,捨不得啊?」王爺推推七長公主,喚她一起離開,結果最後那句似是而非地玩笑話卻惹來七長公主似嗔的一瞥,慢騰騰地起身與王爺一道出了園子。
  
  「七姐,別怪我做弟弟的沒提醒你,省省吧,他不會看你一眼的。」王爺先送七長公主回去,在閨樓門口,王爺扔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七長公主沒有叫住王爺也沒有追上去給他一頓粉拳,而是默默的回了房無力的趴倒在床上。
  
  十三說的是事實,她也不是不清楚,可是這又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大不了以後少見面就是了。
  
  如熙隨岳夜鳴回了他的屋子,兩個人在房間裡有說有笑,如熙第一次發現原來她這便宜舅舅其實也是個很風趣幽默的人,那些武林軼事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再血腥的故事都會變得沒那麼恐怖。
  
  聽岳夜鳴講故事能夠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血雨腥風,那些通緝令上的江洋大盜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講到緊張處,如熙連呼吸都忘記了。
  
  輪到如熙講她這些年的成長經歷和她母親的事情,也讓岳夜鳴感歎姐姐的不幸,沒能活著看到一家團聚的時刻。
  
  談著談著,岳夜鳴和如熙都同時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要如何讓彭老將軍相信他們倆的確是他的外甥和外甥孫女呢?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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