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12345
發新話題
打印

《天使不在線》作者:劉劍(全書完)

《天使不在線》作者:劉劍(全書完)



書名:天使不在線
作者:劉劍
 
作品簡介:
中國第一部根據「視頻女郎」日記改編的揭露網絡色情犯罪小說!情節緊張刺激,令人不能喘息!
慾望充斥、情感缺失的網絡空間,演繹天使缺席、愛恨交織的故事!
妖嬈的玫瑰,在網絡盡情盛開,慾望的面具,在人世遮掩躲藏!
她們,在網絡的虛擬和現實之間,展現自己的另類嫵媚,她們,在愛情的絕望和希望之間,淋漓呈示著愛恨情仇!
賦閒在家的記者李文波,終日泡在網上。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進入一個視頻聊天網站,發現了其中的一名視頻女郎酷似自己從前的戀人……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9-8 00:32 編輯 ]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序曲(1)

獨腳一個,撒手倒臥,誰為扶持,自家穩坐。

辟辟啪啪,打上這最後一行字,文字已經把電腦的屏幕塞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縫隙。鍵盤敲打的聲音突然停止,四周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中。

窗外月光如水,窗內我的目光溫柔。

當這最後一行字打完之後,一段生活就從我的記憶裡被移植到了電腦之中,這是屬於我個人的博客日誌,把它全部寫完後,我突然有種被抽空了的感覺。

沒什麼可以做的了?我過去的生活,就如同一塊舊抹布,擦拭完了該擦拭的,現在,是該仍掉的時候了。

這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夜晚。在這個時候,好友列表裡所有的人都在隱身狀態,他們也許在,也許不在,也許如我一樣,在寫下了大量的文字以後,在發現自己的身體有種被抽空的感覺之後,開始期待著一個人的出現。期待著他(她)的頭像在電腦屏幕上閃動。在這種盲目的期待中,我想起了一個哲人的話,生命正在虛擲。

窗外的天空,黑洞洞的,一顆星星也見不到。這真是一個讓生命虛擲的夜晚。

我是在等著一個叫鳳凰的人的到來。屋子裡一片沉寂,除了頭頂的月光,就是眼前的電腦,月光遙不可及,電腦近在咫尺,但是沒什麼關係,其實遠與近,對我來講都一樣,就像剛剛那一剎那,我突然意識到這個死寂的夜晚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這裡的。一定還有很多鬼魂在我身邊穿梭,每到夜晚,都會如此,他們一直蟄伏在電腦的顯示屏裡,隨時會出現,令人措不及防。

你在幹什麼?鐘錶指針剛到十二點,鳳凰衝了上來。這是今夜即將過去時第一個來造訪我的鬼魂。它那個聖誕老人的頭像在我的好友列表裡倏然一閃一閃,似乎在笑,但也似乎什麼表情都看不到。

我剛剛把自己的個人主頁充實了一下,貼了很多文字上去,算是對自己的的一個交待吧。我回上一句話。

用這種方式和過去的生活告別嗎?他回話,再發上一個壞壞的笑臉。

我:算是吧。

鳳凰:你找到那首歌了嗎?你上次和我說過的那首英文歌?

我:找到了。

鳳凰:這樣深的夜晚,那樣的一首歌會讓你想起什麼?

我:不會想起什麼,不過是一首歌而已。

想女人嗎?鳳凰的頭像頻繁的閃著。

我:不想。

鳳凰:你老婆呢?

我:她出去了。

鳳凰:你今晚想和她做愛嗎?

我:(憤怒的表情)

鳳凰:別惱火,女人獨守空房會越來越哀怨,男人就無所謂,只要你願意,即使一個人在屋裡,男人也會有很多快樂。但這種快樂可不是一個什麼博客主頁就能帶來你的,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

鳳凰發過一個手拿鮮花的手。

我:我能有什麼快樂?

鳳凰:給你個網址,你會發現,自然有快樂在那裡等著你抓獲,只要很少的一些錢,快樂就來了,如此簡單。

談話就是這樣開始的,三十分鐘後,我進入了鳳凰告訴我的那個網站。

我開始註冊,用手機號註冊,這種方法很簡單,在鳳凰告訴我的這個網站上,明確的寫著,只要每月十元,就可以成為普通會員,每月三十元,就可以成為一級會員,二百元以上者則會成為VIP,就是俗稱的貴賓。不過,一般三十元就可以突破禁忌,我當然要突破禁忌,五元和三十元有什麼區別?誰都不會為了那二十五元,而讓自己少掉許多樂趣。

我數了數,大約有十幾個視頻寶貝的頭像出現在電腦屏上,這一面網頁的最上角有幾個大字「天天星期八,天天性沖沖——歡迎進入星期八聊天吧,跟我聊吧」。大字下面,每個女郎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看著你,她們的頭像在淡藍色的背景下閃爍著亮光,不斷的變幻著各種姿式和色彩,個個生動誘人,呼之慾出。

鳳凰的頭像又在閃爍著。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打上一行字。

鳳凰:人間天堂。看到那些頭像了嗎?凡是塗成粉紅色的寶貝就表示在線,你只要點擊節一下,你就可以和她進入包房直接聊天了。

我:我和她聊什麼?

鳳凰:想聊什麼就聊什麼?還有,只要你肯多花些時間,你老婆不能滿足你的,她就能滿足你。

我: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黃色視頻吧,是嗎?

鳳凰:不是,這不是簡單的黃色視頻,這是一個通向你內心深處的地方,你能猜出來嗎?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會有多少人像你一樣,等著一個這樣的地方直接抵達心靈?

打完了這一行話,鳳凰下線了。

被塗成粉紅色標誌的寶貝有七、八個。我仔細看她們每個人的表情,她們都很年輕,眼神裡有種與在酒吧、洗浴、歌廳等風化場所裡見到的歡場女人不同的稚嫰和清純。想一想,她們就在某個地方,同我一樣潛伏著,等待著被人喚醒,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人比我幸福,起碼她們還有希望,我呢,我的希望在哪裡?
序曲(2)

我把眼睛閉上,有那麼一刻,我突然非常的想念安琪,想唸著她在這一刻會把手機打響,想唸著她沙啞而性感的聲音,還有她光滑柔軟曲線依舊的胴體。

但這是不可能的,從兩年前的那次事故以後,從那次的協議離婚再到和好以後,有些事情已經從根本上發生改變,有些東西正在變質,腐爛,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每次的問題都一樣,每個人人的問題也差不多,生活週而復始,日子互相抄襲,就是這樣。

我盯住一個面孔,這人長得有些面熟,很像一個從前認識的人,就是她吧。我將鼠標對準她的臉,把眼睛閉上,輕輕一點。

鳳凰說的對,直接抵達心靈,這樣好,比較直接。

她:是公聊還是私聊?

我:怎麼是公聊?怎麼又是私聊?

她:公聊就是進入一個公用聊天室裡群聊,如果私聊,請建立一個私聊的包房?

我:私聊時我這裡沒有攝像頭可以嗎?

她:你可以不用。

我:好的,我選擇私聊。

她:那就麻煩你再次註冊一下吧。你要想聊的更深入的話,可能還要一些費用,但是這個包房以後就屬於你了,想見我,給我發站內短信,在你自己的私人包房裡就行。

我:這樣很好。

這個寶貝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電腦裡,她的頭髮很長,烏黑筆直,很性感,她的臉始終低著,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直覺感覺這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她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很嚴實的扣到了脖頸處,她坐在一個藍色的電腦椅上,在她身後,隱約可見是一個書櫃,但是裡面空空的,沒有書,這是個民居,不是網吧。這樣的聊天通常都是在民居里,不是網吧。

她的名字叫粉紅佳人。這個名字我很熟悉,在我還經常飯局不斷的歲月裡,我會在一些比較奢侈的宴會上喝到這種酒,這是一種法國產的白蘭地,烈性,上頭,但是很過癮,我通常不加冰和水。每當把這種酒喝下去,一種火燒般的感覺就馬上從喉嚨裡直翻到腦海,這是一種很刺激的感覺,我那時的生活就是這樣,很刺激,與現在恰成反比。

她把頭漸漸抬起,我看見她的臉在黑色外衣的掩蓋下非常的蒼白,她的眼睛很大,她看著我,眼神很迷茫,似乎什麼也都沒有看。電腦屏幕裡人多少會有些變形的,這種變形感讓人有種一切都不太真實了的感覺時。我盯著她仔細的、大膽的看,黑色外衣緊緊裹著她的身體,她似乎是個很消廋的女孩。有那麼一刻,當我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有一陣極度惶恐的感覺出現了,我覺得我真的是發現了一個鬼魂,一個熟悉的,永生難忘的鬼魂。

她:想聽聽我的聲音嗎?你可以把話筒接上。

我:不想。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她:你不想讓我看見你是嗎?誰介紹你來我們這裡的?

我:一個叫鳳凰的人,你認識嗎?

她:沒有,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也是別的朋友告訴他的吧。一般來說,我們這裡的常客都有登記,都是用QQ號登的記。

我:我不是常客。

她:沒關係,只要你上來幾次,你就會成為常客的,很多人都是這樣。

我:我會成為常客嗎?

她:當然,除非你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呵呵。

我:也許我真的就不正常。你的名字叫粉紅佳人,你知道這名字的來歷嗎?

她:我不知道。我這是瞎起的。你有QQ號嗎?給我一個吧。以後我們好可以直接聯繫,經常在這裡聊天的。

我:我沒有。或者說,我想暫時保密。我不一定會經常上來的。

她:那隨便你。我問你,你那邊熱嗎?

我:什麼意思?

她:我這屋子裡很熱,我是說。我都快熱暈了,你介意嗎?我想把衣服脫掉。

她開始慢慢的脫掉黑色外衣,在黑色外衣裡面,是一件幾乎透明的吊帶短裙,她的四肢很光滑纖細,但是在短裙裡面,我看見紅色的圍胸包裹著她豐滿的雙乳,這是一個身材俱佳的尤物。有纖細的四肢卻也有足夠凹凸的肉感。

她:嘻嘻,你看我的身段怎麼樣?

我:挺好的,肥廋均勻。

她:你的口水該流出來了吧?

我:我拿碗接著呢,要不樓下準以為是上面水管子漏水了。

她:想看得真切些嗎?你把窗簾掛上,把燈關上,再把你電腦的屏幕擦潔淨點,你就看得更真切了。

我:謝了,我這裡已經夠真切了。

她:有多真切?

她把胸脯挺起來,然後一點點的短裙解掉,紅色的胸罩緊裹著的兩個鼓包一點點的擠進了我的可視窗口,我把可視窗口打到最大,一片紅色的凸起佔據了整個屏幕,,直衝著我的眼睛撞過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序曲(3)

她:看傻了吧,哥哥。我身材好嗎?

我:我只看見了你胸罩的牌子,是婷美的吧?

她:呵呵。你有可視頭嗎?要不,你也打開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個超級大帥哥!

我:不用了。我很醜。

她:丑不怕,你要是身材好,也讓妹妹看看,咱倆比比,行不?

我:我沒這個愛好。

她:別那麼冷漠,哥哥,再給你看點刺激的。

她把胸罩往下拉了拉,深陷下去的乳溝春光乍洩般的露了出來,她用兩手按住乳房,用力擠在了一起,兩個驕傲的半球輕輕搖晃著,蕩起一陣陣誘人的波線。

她:哥哥,我還會鋼管秀呢?你想看嗎?

我:鋼管秀?脫衣舞表演是嗎?你會?

她:我會?我們一天要練至少一個小時的鋼管秀,我跳的可好呢?

我:是嗎?不過,我對舞蹈興趣不大。

她:你對什麼有興趣?

我:你的臉。我想看看你的臉。

她:臉有什麼好看的?你們男人不是說過嗎?關上燈,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只要身材好,就什麼事都能解決了。

我:可我只想看看你的臉。

她:為什麼?

我:因為臉上有些真相,是不容易被掩蓋起來的。

她:你說話有點深奧,是作家嗎?

我:不是,我是一個和你見過的大多數人一樣的,有色心沒色膽,喜歡上黃色視頻的已近接近中年了的男人。

她的臉上很乾淨,長長的頭髮水一樣的瀉了下來,依我的要求,她將頭髮掠開,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她是一個長著可愛的小虎牙的女生。如果在白天,我會以為這是一個清湯掛面型的女孩,我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但是這是在晚上,晚上,很多人都會暴露出真相。這個女孩,她暴露的也是一種真相,不過與她而言,是種職業的真相,於我而言,卻是我生活中的一個真相。她的面孔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她們簡直是太像了。

她:我漂亮嗎?

我:很漂亮。你好像是我大學時的那些個校花。

她:你想知道我的三圍是多少嗎?

我:我對數字沒興趣,眼見的才是實的。

她:那好吧。我脫了讓你看看吧,你回頭猜猜吧,猜對了我有獎。

我:好的,我先猜上圍吧。如果你願意,由下到上也可以。

她:別貧了。想往下,你要付費的。

我:我付吧,告訴我帳號。

她:嘻嘻。

我:你笑什麼?

她:我說過,你會成為常客的,只要你想看更多的東西,你一定會成為常客的。

她把胸罩解開,我看見一抹白嫩的肌膚在我眼前慢慢的晃動越來越大。剛才我用手機往一個賬號裡充了五十元的值,做為回報,她要坦露胸部。這是一個看一眼就價值五十元的胸部,在這個城市,滿大街都是做一次只需一百五十元的妓女,滿大街都可以見到十元錢一張的黃色VCD,甚至在火車站的某個小旅館裡,你還能找到五十元一次,三十元一次,甚至十元一次的村婦,但是我今天卻花了一百元,看一個女人的胸部,這是一個多麼滑稽的時刻,我的款爺朋友胡一平要是聽說了,肯定會吐口水,往我臉上吐的。

我老婆安琪,宏天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最有實權的副總要是聽說了會怎麼樣?她會不會對我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丈夫徹底失望?她會的,她不會的,她應該早想到了。

胸罩一點點的往下退,到了關鍵的起處,又停下了。

她:嘻嘻,我在想像著你的表情,你一定是兩眼都紅了,手還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吧?

我:猜這種事有勁嗎?猜著了又怎麼樣?你不往下進行,是在吊我胃口嗎?

她:不是,我在想,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你看了我以後,會喜歡我嗎?

我:試試吧。

她:把眼睛張大,我只讓你看一眼,要是你眨眼了,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胸罩突然落了下來,屏幕裡,是一片白花花的豐沃,可眼睛還沒來得及適應,突然又有一片漆黑撞了眼簾,接著聽見電腦鳴叫了一聲,然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一切重歸於沉寂。

這個周以來,這已經是第三次停電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1)

1

我家樓下有一間二十四小時開著的小飯店,叫「山西麵館」,不過,這個叫麵館的地方最好吃的是一種特別辣的過線米線,在我還是一個純情少年的時候,我曾經在這裡請過很多和我一樣純情的女孩。選擇這裡其主要原因兩個,一是這裡的消費很低,十元錢可以搞定一頓午飯。另一個原因更加重要,這裡的桌布都非常寬大且厚重,非常適合隱藏大腿,當然,也能隱藏一些其他的部位。依靠著寬大的桌布,我曾經成功的撫摸過個別女孩子白嫩的大腿,這裡面,就有我現任的老婆安琪。

麵館的主人在一年前死掉了,現在的老闆是他的二兒子。也是他四個兒子里長得最像他的一個。夜裡看見他靠在櫃檯上,在兩隻蠟燭的微光掩映下,活脫脫的就像他老子又重生了一樣。他們有幾乎一樣的長相,永遠洗不浄的黑臉,永遠也不稍作整理的絡緦鬍子,眼睛鼓突,眼袋龐大,眼屎極多,把眼睛粘得像個餛飩,都是靠在櫃檯上哈欠連天,極不熱情。我對他老子印象深刻,還曾一起吃過一次燒烤,但是對他兒子就差多了。所以,在夜裡一點鐘冷不丁的看見他,有那麼一刻,簡直是另一個鬼魂跑了出來,我寧可相信,面前站的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人。

過橋米線端上來的時候,我在考慮是不是要一瓶啤酒。三週前,安琪強行把我扭送到她閨中死黨呆的醫院裡做了檢查,其結果是我的體重超出了正常體重六十斤,重度脂肪肝。死黨當時的手扣在我的腕子上,語重心長的說:「文波,再這麼暴飲暴食,那就是想自殺了。」曾經一度愛我如生命的安琪不會讓我自殺,儘管這愛現在已經有些變質了。但是讓我忌酒她是干得出來的。死黨的手在當時有種職業性的冰冷,幾乎冷到骨髓。此後,每到端起啤酒,我就會感覺到安琪監督的目光和死黨冰冷的小手,這酒喝得了無況味。

幾個啤酒瓶放在桌上,我很緩慢的將它拿過來,老闆知趣的拿過一根蠟燭,插了進去,眼前有點光亮,但門外是一片漆黑。

「又停電了,操!」老闆說:「 這一週三次了,聽說,這一停就是一個區,是他媽的電力部門干的,現在全市的電力很有問題,很有問題。」

我把米線挑起來,往嘴裡送,腰上的手機有些微的震動,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幹嘛呢?」夜空中,安琪啞啞的聲音有種性感的誘惑。

「吃麵,想你,還有,」我把面放進嘴裡,在突突的聲音裡含糊的說:「等著來電。」

「今天晚上和電力局的朋友吃飯來的,說可能要停一個小時吧。現在全市的電力太緊張,這是電力局分段停電的時間。黑燈下火的,你還出來呀?」

我把米線放進嘴裡。辣得一時說不話來。

「你沒和胡一平在一起吧?」

「沒有。」

「沒有就好。那種聲色犬馬的人,少理他為好。你沒喝酒吧?」

「沒有。」

「千萬不能喝。你是重度脂肪肝,再喝下去就危險了,你那血脂化驗單在我這呢。這一天太忙了,都沒來得及看。我估計你血脂也有問題。」

「沒有吧。」

「噢,對了,今晚上我不回去了,要加班。你一個人睡吧。有問題嗎?」

「沒有。」

「你除了沒有還會說什麼嗎?」

「不會。」

「好了,好了。吃完米線趕快回家,我可告訴你,不要去找胡一平。不要去找那種人。」

安琪的把電話掛了。

千萬不要去找胡一平。我一邊吃米線,一邊想,真可笑。我老婆這麼怕我去見這個人,她從來也沒有抽空想一想,其實她和他之間有什麼不同?他們難道不也是一類人嗎?



一個人吃飯,尤其是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漆黑的夜晚,是人生最乏味的時刻。

我給胡一平打電話,電話響了至少三十秒,他才接,電話那頭很吵。

「文波,要他媽的不放到振動上,就真聽不見了。在哪呢?一個人泡網呢?」

他那邊有唱歌的聲音,這小子真的如安琪說的,在那裡聲色犬馬呢。

「我沒有,在吃麵。你要是有空,就過來吧。」

「我哪有空,妹妹一手一個,你來吧。我簽單,給你也找一個。」

「那算了,我們這裡停電了。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們這電足的很,真是電力十足,小妹妹,來,親一個,靠,你裝什麼純情,哥哥我——」

我把電話掛掉,胡一平的聲音聽起來又像是喝多了,這傢伙一天喝多兩次,花錢如流水,但是錢卻仍然賺得讓人眼紅。

我把過橋米線吃光,肚子裡有點食了。然後想了想,還有誰可以找。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2)

有一個人肯定沒睡。他今天要值二十四小時班。

我把電話拔過去,剛拔通,突然眼前一陣眩目的光芒照了進來,剛剛影影綽綽的麵館裡猛然間白光大熾,把眼睛都刺疼了。

「來電了!」麵館老闆歡呼著。

麵館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兩旁的路燈一下子亮了,我們家居住的那座高層也有幾戶窗子亮了起來,這突然間到時來的光芒竟然給人一種久別重逢的親切感,在這熟悉的親切感中,我看見了她。一個熟悉的,曾經帶來生活真相的面孔,一個似乎只有鬼魂才有的面孔。



她從一輛奧拓車上下來,一個人,孤零零的,向麵館的方向走來。她留短髮,染成了一種黃紅相間的顏色。穿一件紫色的外套,在路燈下身影很苗條。她走得很快,倏然間,她就推開了麵館的玻璃拉門,她的臉就在那剛剛浮現的燈光下蒼白的一閃,人已經進來了。

麵館老闆很慇勤的迎上去。「您來的真是時候,剛來電,要不就得摸黑點蠟了。您要點什麼?」

「一碗麵。」她的聲音很低沉。

她幾乎一眼也沒有看我,就直接掠過我坐到了我身後的桌子上了,她走過時,一陣濃烈的的香水味道湧了上來。

老闆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了過去。我聽見後面傳來了筷子與碗的碰撞聲。

我的手機響了。韓力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不是有病?電話通了,你不說話,響幾聲又掛了。怎麼,又和你媳婦打架,被趕出來了吧。」

「沒有,我一個人在吃麵。你在班上嗎?”

「廢話,要不我晚上一點多了還不睡?」

「那你繼續忙吧。我沒事了。」

「沒事?你撒謊吧,這麼晚了找我,多少得有點事吧?」

「沒事。」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個獨自一個吃著面的女孩,審慎的說:「不,確切的說,也不是完全沒事。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我明天見你面,一定要和你說。」

她留短髮,染過了,有些淡紅。她很認真的吃麵,表情沉默而克制,神色憂鬱。與剛才在網上的輕佻淫逸截然不同。與網上見到的那個人相比,這是兩個相貌一樣但妝束完全不同且氣質截然相反的人。我照理不會這麼快就認出她的,怪就怪在,這個麵館的光線太好了,而她進來的很是時候,她撞進了我的視線,這一撞,就如同一個錢包撞進了一個小偷的視線,一個高級化妝品撞入了一個物質女郎的視線一樣,有些東西一旦撞進這裡,就很難再拔出來。

她就坐在我後面,寂靜無聲的小麵館裡,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各自坐著各自的事,有那麼一刻,氣氛裡有種詭異的感覺。就在兩小時前,我發現了與一個熟人極度相像的面孔,然後,當她脫掉她的胸罩的時候,我們住的這一區突然停電。,兩小時後,電剛一來,她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世界很奇怪,也很荒謬,在寂靜的只有我一個人獨處的夜晚,她是一個新闖進來的鬼魂。那一刻,我只覺得奇怪,但沒想到生活會因這兩張非常相像的面孔而突然由此發生改變。



我身後的鬼魂就在我背後吃麵,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有那麼一刻,我得強力抑制自己才能不把頭轉過去看她。我感到她的眼光現在正在看著我的後背,也可能看著別處,我這人對她當然毫無意義。

透過眼前的玻璃櫥窗我看見老闆坐在那裡,打著哈欠, 但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因為我的身體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我側了側身子,這時可以看見她的一半輪廓在櫥窗中若隱若現,她很認真的吃著,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

電話鈴突然想起。寂靜的夜裡,非常刺耳。

我接了電話。

「喂!你還在那吃呢吧?」安琪說:「我十分鐘後回來。」

「你不是要加班嗎?」

「我是副總,又不是打雜的,幹嘛加班的都是我?我紅酒喝多了,困死了。你現在就回家,給我放洗澡水。十分鐘以後我就到了。你沒喝酒吧?」

「沒有。可是看這意思,你要求別人做到的,你是沒做到。我隔著電話線聞著酒味了。」

「我沒精力和你吵了,要吵明早吧。給我放水,我要洗澡,就是這樣。好嗎?」

「那就洗個鴛鴦浴吧。正好你可以給我搓背。「

安琪哼了一聲,電話掛了。老闆同情的看著我。

我走到櫃檯前結帳。他衝我笑笑:「老婆管得嚴,其實是好事。」

我搖頭,把帳算完,再回過頭來,發現已經空無一人了。那女人走了。

「她好像沒結帳吧,那人?」我指著那個空桌位說。

老闆看了看,笑了。「結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3)

「結了,什麼時候?」

「你打電話時結的。」老闆暖味的笑。「這麼晚來上這吃麵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不過,這幾天她上我這來過幾回,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幾個人,我懷疑她們是出來賣的。」

我拍了拍老闆的肩,有點恍然的看了看那空空的桌子,她就像一陣風,風過無痕。

「給我來瓶啤酒。」我對老闆說。

坐下來,我剛把啤酒起開,電話又響了。

我拿起電話。安琪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門口呢?你出來吧,我車上有人送了一箱紅酒,你給我抬上去。」



我老婆安琪辦事麻利,行動果斷,但只在一個地方,恰好相反,就是在衛生間。

她手拿著浴鹽,浴液,牛奶增白蜜,飄柔保濕活性分子等一系列女性洗澡用具,進了衛生間,然後就是長達三十分鐘就流水的聲音。我躺在床上,拿著本雜誌百無聊賴的等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我睡醒的時候,她正在我的耳邊打著鼾聲,我坐在黑暗中,聽著從她那裡傳來的均勻的聲音,突然覺得婚姻真是可笑,在上大學時,與我的第一個女友分手後,為了讓安琪嫁給我,我曾動用我全部的聰明才智,簡直把她當成了天上的仙女,可是沒想到和她同床共枕了以後才發現,原來她也打鼾,而且水平也不比一個村婦差多少。

我用手撫摸著她的皮膚,在那些浴鹽,蜜奶的調養下,真是很光滑,很讓人有性慾。

我把手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撫摸,從平原撫摸到高原地帶,地勢的變化也導致了我身體也有了些微的變化,當我進一步想展開行動時,安琪突然翻了翻身,含糊的說:「我困呢,別瞎動。」然後將我的手推開,一個後背衝向了我,又睡著了。

我已經全無睡意,坐了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連星星也見不到幾顆。

我下了床,下意識的走到電腦前,打開它,藉著電腦的燈光看了看表,三點四十。

電腦開了,緩慢的進入「叉屁」程序,打開瀏覽器,我輸進那個網址。

她的頭像和許多女孩子的頭像還在上面掛著,不過已經變成藍色背景了,上面寫著幾個字:離線,等待中,可留言。

我打開窗簾,看外面,霧濛濛的,快要凌晨了,整個城市都在酣睡,但是有人沒有睡,網絡沒有睡。網絡上有很多人也應該沒有睡,

但是,她睡了。

她吃完了面,應該是下班的時間到了。

對面的高樓裡全是漆黑的,她可能就躲在某一間屋裡,她和她們,就在某一間屋子裡,寬衣解帶,對著一個小小的可視頭搔首弄姿,為了一些點擊率,一點小錢而出賣著自己的肉體。而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的,我的朋友胡一平他們,正在某個賓館的床上呼呼大睡,他們的把今晚揮霍了,用口袋裡的錢,身體裡的精液揮霍了。

還有我妻子,她也把今晚揮霍了,用一瓶紅酒,一份合同,百分之二十五的總經理提成揮霍了,還有驚天動地的鼾聲。

大家把這一個夜晚用自己認為有意義的方式揮霍了,我呢?

我是這個晚上最無所事事,最一無所得的人吧!

胡思亂想間,滴滴聲音響起。回過頭來,一個頭像在好友列表中閃閃。

你快樂嗎?鳳凰說。

你他媽的在哪?我打上一行字。

他回話:我找到你說的那首歌了,真是有夠老土,居然是80年代初的古懂,『Love will tear us apart'』,電腦顯示說這是一個叫伊安.庫提斯的人唱的,這人是個什麼東東?

我回答:一個鬼魂,和你一樣。

他:這首歌的中文翻譯名叫作「愛會將我們分開」,我可否理解你現在就是在這種狀態呢?

打完這句話,他(她)不等我回話,就突然下線了。一切再次歸於沉靜。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安琪走了。桌上還有喝剩的半瓶奶和一個蛋黃派,後者是我平生吃過的最難吃的一種只能用來騙兒童的食物,但這卻是安琪的最愛。我把奶喝了,準備著,再搞點什麼吃的。手機響了,有短信,我拿起來看看。上面寫著:

我把紅酒拿走了,我送人了。我知道,你這個一見酒就沒命的傢伙是不會放過這幾瓶酒的,所以趁著你還沒清醒呢,我還是先行處理了,安琪。

SHIT!我憤怒的罵了一聲,看著桌上的電腦,想到昂貴的紅酒就這樣落入別人的嘴裡,火從心頭起,又大聲的罵了一句。



如果還有誰比我昨晚過的更不好,那就是我小學和高中時的同學韓力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4)

推門進去,韓力兩眼紅紅的正趴在那吃方便麵,頭髮凌亂,鬍子拉渣,像個逃犯。

我們倆一起蹲在那吃麵,韓力的宿舍髒亂差還小,一股惡臭的味道,比方便麵裡的佐料味道還濃。

方便麵也是這世間最讓我厭煩的一種食物,不過,韓力卻對此始終情有獨鍾,入鄉隨俗,只能陪他了,這也叫舍已為人吧。

「你說的那種視頻聊天,現在在網上非常流行,」韓力邊吃邊說。「這種活動經常是與網絡色情犯罪活動聯在一起的。你知道嗎?網上色情最可怕的不是那些黃色圖片和黃色小電影,而是那些互動性的東西,比如語音聊天,視頻聊天,還有買春信息等等,你是不是經常上這些黃網啊,要不,一大早就來問這個?我——」他吞了一口面,燙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可警告你,上黃網也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我把方便面盒仍掉。打開窗子,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污濁了。

「受什麼制裁?」我說。「有人放那白給你看你不看,你不看你是傻子。」

「你看是看,但是千萬可別亂發那些淫穢的貼子,小心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照你這一說,我好像是窺淫癖了。我沒那麼下作吧。」

我躺在他的床上。順手拿起本雜誌,打開一看,全是裸體的男女,我說:「你小子還說我,你這不也天天看這玩藝嗎?」

「我是工作。」韓力拿過雜誌,塞在枕頭底下。「這是我們查獲了一個網站後,從一個女孩子那收繳的,這可是本書純正的美國書。」

「你說的那個女孩子看這書幹嗎?」

「這是從美國傳過來的,隨書還有一個贈送的光盤,是脫衣舞教程錄像,市面上根本就沒有賣的。這是我們抓的那個女孩子用來教另外那些女孩子的,這女孩剛上大二,是學英語的。我告訴你,這種雜誌我看就是工作需要,你看,就不行了。不過,上面全是英文,估計你也看不懂。」

「少來吧你!「我起來打開他的電腦,「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藉著工作之便天天瀏覽黃色網站,還假裝辛苦,小韓同志,這就有點假公濟私了。」

韓力聞言急了。「那咱換!你給我盯一天試試,你以為這差事我喜歡干。」

電腦屏幕一亮,韓力急忙把眼睛閉上,頭扭了過去。

「怎麼了?」

「我早上看電腦不行,眼睛裡全是小黑蟲子,跟著走,滿眼前都是,我得緩會兒再看。」

「有那麼嚴重?」

「醫生說,這叫飛蚊症,我們這不光我,幾乎人人都有這毛病,你要是一整天不做事,光盯著電腦,這些小黑蟲就肯定找上你。這病的學名叫什麼眼球內玻璃體混濁,這和玻璃有什麼關係,我也搞不懂。」

「看來網警也是不好當的。」

「那當然。」電腦一開,韓力還是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湊上來。「你不上網,就不知道什麼叫世風日下。」他給我點了一下收藏,一大堆域名跳了出來。「看看,這裡全是驚世駭俗的東西,瞪大眼睛,看吧,在這裡,人比野獸更無恥。看這些網名,戀童網,同性戀網,肛交網,屎尿網,群交網,強暴網,SM性虐待,自拍偷拍網,買春信息網,最厲害的還有,就是這個,換妻。」

我拍了拍手。「換妻,有點意思。」

韓力點頭。「很有意思,小李同志。尤其這個換妻網的服務器的地址可不是外國的,而是本國的一個沿海開放城市,這是真正的中國的換妻網,你想想看吧,中國人也開始玩換妻遊戲了,我們這是不是也叫跟上流行步伐了?」

「我看是。」

「是個屁!」韓力衝動起來。「這裡面都是一幫不要臉的人,老婆可以換著玩,你說,這還是人嗎?」

「人各有志,小韓同志,你也別太迂了。」

「我不是迂,我現在是真的,真的越來越討厭這份工作,你們上網是為了找樂子,我上來是為了什麼?天天看一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好一個人,天天看這個,換你你能舒服嗎?」

「我就無所謂,我覺得也不錯,挺舒服。」

「你在家呆了兩年,你是呆變態了。」韓力恨鐵不成鋼的敲著我的腦袋。「我沒你那麼變態,這工作我幹得都煩秀了,真的,上回有個叫顧襄的什麼記者把我寫成那樣了,可他要是知道我心裡想的是這個,他還敢來嗎?這回他還要採訪我,我能讓他採訪嗎?」



小韓同志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一心想成為中國的比爾蓋茨,不過,造化弄人,他沒進了高科技公司當什麼CEO,而是進了剛剛成立的網絡監察中心,成了一名不帶槍的警察——網警。成為一名警察不是韓力的夢想,但那是他岳父,一位公安局資深領導的意願,小韓與其是尊重岳父,不如說是妻管嚴做祟,於是,他屈從了。那天晚上,小韓同志拿著一個大電腦公司的聘書感嘆不已懷才不遇。我們喝醉了,小韓同志還流下了幾滴理想難成的鱷魚淚。那晚,一起陪我們喝酒的還有我和我的老婆以及當年的同事顧襄——一家報社的記者。憶苦思甜後,我們醉的一踏胡塗,顧襄回家卻寫了一篇報導,題目就是《他們,是不帶槍的英雄——網絡警察印象》,起初是內參,後來這個報導引起了有關領導的重視,讓整成一個新聞大特寫。很不幸,小韓同志不但榜上有名,還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小韓同志,英姿颯爽,與那天見到的滿眼眼屎憤世嫉俗的樣子,有天壤之別。在我還沒來得及罵小韓同志虛偽的時候,這份報導令小韓同志所有的計劃都告吹了。本來,他正在打算好好和警察岳父談談,要調離開網警中心,但這篇報導使他不但走不了,還成了主力,網警中心的領導很器重他,好像是還針對他放棄了大公司的高薪安於清貧與寂寞的行為,在全局下了書面獎勵。後來,電視台的人也來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5)

「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那天電視台記者來採訪時,我也參加了。面對著攝像機,小韓同志坐一邊親切的講解著,一邊指著桌上的電腦指指劃劃。「 我每天早上就來到這裡,一般得到晚上才能離開,我們的工作是,在網上搜索並發現有害信息,對互聯網單位進行備案管理,管理全區網吧,用視頻監控系統監控網吧,對互聯網單位的管理員進行培訓…總之,差不多是每天每時、甚至每分鐘都要監測、檢查網絡內部有沒有不正常的系統行為,有沒有不該發生的流量等等。因為我們常常在暗處,大家可能覺得網警是個很神秘的工作,其實這工作一點也不神秘甚至還很枯燥乏味,我們每天都要重複的坐在機子前點擊、查看,點擊、查看,將網頁上所有條目逐一過目,沒有問題的,就瀏覽下一個網頁。」

主持人提問:「韓力同志,你們每天都這樣嗎?」

小韓同志面帶微笑,對著他比劃著:「是的,每天都是。一連幾小時我們就是這樣重複的打開、瀏覽、關閉再打開網頁, 但經常的是,可能一連幾天甚至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問題出現,可是我們還是要天天重複這一環節。因為常年對著電腦的屏幕,我們隊裡的所有同志幾乎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眼疾,最常見的是頸椎病,女同志也在電腦福射下影響了皮膚的光潔度——」

因為來自公安局內部的壓力,這個採訪最後沒有播出來,小韓同志的光輝形象沒有出現在電視上,這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電視錄製帶也被要了回來,好像是來自上面的意思,網警中心成立時間不長,現在還不易過多的宣傳網警的生活,這片子擱淺了。

顧襄又來了幾次,但是韓力拒不接受採訪,顧襄於是轉向了其他警種。那一年,因為寫警種生活寫得活靈活現,顧襄得到了一位主管政法的書記的表揚,於是,他寫的系列稿件包括寫韓力的那篇都被報到省裡參評,獲了省五個一工程獎,顧襄也破格從一名普通記者成為首席記者,享受副主任待遇,三年前,那個位置上坐的人曾經是我。



方便麵極其難吃,但我還是憑此得到了小韓同志提供的一些息。那天,因為方便麵填飽了肚子,小韓同志開始「歡騰」起來,給我上了一常網絡色情教育課。

「在中國,人們上色情網站的動機和老外不太一樣,歐美網絡色情犯罪主要是為數不少的孌童癖將其當成交易場所,主要是那些道德缺陷的人群。而中國的網絡黃色的犯案群體集中於在校或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就是那些有閒在家裡的都市人群,像你這樣的佔大多數人。這些人這樣做的動因似乎很用常理來解釋。就拿你說事,你總不能說,你這樣上過黃網的人就是沒道德沒廉恥的吧?因為中國人現在是全民上網,數量太大,人數太多,很難統計和管理,所以,這裡也很難量刑定案,而且,網絡罪犯大都是計算機界的高知,和他們鬥智,尤其是取證,也比較費勁。」

小韓同志手拿方便麵盒,一邊說一邊晃著,不覺間,把裡面的湯水搖到了床上地上,我坐視不理,以沉默來支持他講完這枯燥乏味的課:「我們去年六次行動,抓了三十多人,但是很多沒法定罪,他們是參與者,但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罪犯,罪犯是有動機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沒有動機,就是好。,他們在網上做這個,傳播這個,是為了好玩。你別以為這些人都是孩子,他們中也有高知,大學教授什麼的。我剛到中心上班的時候,中國沒有特別完備的法律,對這些人進行刑法的制裁,除了罰款,還真沒有什麼有效的手段。不過,這種局面自今年下半年就開始改變了,因為今年開始,網絡色情開始走向經營化之路,很多人參與進去不是為了玩,而為了錢。這樣就不是單純玩那麼簡單,而是真正的犯罪了,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罪犯,只要他有犯罪事實,就好立案,也好破案了,尤其是今年,網絡犯罪司法解釋已經出台了,對於我們這些網警來說,大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小李同志,李文波,你醒醒,醒醒!」

那天儘管中間被搖醒三次,我還是睡到下午,徹底醒的時候,小韓同志已經走了。我頭暈腦脹的站了起來,想著其實自己來的目的是想把昨晚上發生的事和小韓同志匯報一下。但是在小韓同志催眠一樣的說教下,把來的目的忘了。那天下午,我又上了那個「星期八聊吧」,那個女孩子還在,但是離線了。我想,按照規矩,她們可能要在晚八點至十點間出來。那晚上,我無所事事,一直泡在網上,鳳凰沒有現身,女孩也一直沒來。但我想她肯定還是要來的,我決定等,要不是胡一平突然找我,我想我一定還會在那兒等到她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



「我兒子最近心神不寧,我擔心他早戀。」胡一平用手撫摸著肚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做運動。他今年不到四十,但是早早謝頂。大腹便便,樣貌鄙俗。

「你兒子不會早戀的。」我用手掂量了一下啞鈴的份量,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它舉起,「我看他是玩CS玩的太多了,有點走火入魔了。」

「對呀!」胡一平用力拍腦門,如夢初醒。「有天早上三點多鐘回家,摸摸電腦,是熱的。一定是這小子趁我來之前上的通宵,現在的孩子們,愛好單一,不像我們小時候那麼多姿多彩,他們都讓一台電腦把時間佔了。」

「玩CS那是輕的,」我說。「他們主要是網聊,你兒子上過那種可視的聊天室嗎?要是上了,就麻煩了,那裡面有很多黃色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看的。」

胡一平搖頭。「我估計他不會吧。我們家東東,他也就玩玩遊戲,他從小就膽小,愛學習,人安份著呢。」

「膽小的人才上網找刺激,因為可以不必承擔責任。注意著點吧老胡。」我終於拿不住,槓鈴掉了下來。

「你今天就去我家,給我查查,這小子在幹什麼。」胡一平坐不住了。

胡一平約我來過兩次這種健身房,他有年卡。三千一張。現如今,健身房成了給大款們預備的消閒場所了。三千一年,無業游民如我,是斷去不起的。

「我前兩天批了一種參,有這麼大,銅錢大吧。一天吃一個,補。你要嗎?壯陽,我送你點。你現在反正也是腎虧。」胡一平一邊開車一邊和我浪話。

胡一平的車上個月換了新的,寶萊改成了豐田。不過,胡一平對此很有微詞,在他看來,本來是要把此寶換成彼寶——寶馬的。但是他倒煤的這筆生意有筆尾款要不來,車只能折扣了。對此,胡一平大罵奸商,害他在小情人面前吹的牛不能兌現。

「萬囡囡還等著我開白色寶白接她,媽的,現在欠錢的是孫子。這下玩完了,那娘們該瞅我笑話了。」胡一平罵。

我沒答話。眼前的這個粗俗不堪的暴發戶,十年前是武漢大學的高材生,學哲學的。五年前我和他在黨校進修時相識,後來因為幾次採訪與他熟識了,在我走背字寫上辭職書的時候,老胡也正在鬧辭職。不過,我倆的鬧法不一樣,我是徹底回家無業了,老胡是一鬧到張家口做煤炭生意,結果不問就知,這兩年倒煤如同倒黃金,他發了。

我們下車,胡一平還在推銷那種參。「真的,很好使。房事時吞一隻,可以延時,最少延時十分鐘。我現在讓我的秘書在網上郵購,不郵購根本買不著。也沒多錢,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也就兩千塊錢,花錢買健康,人得活明白。」

我們進得胡一平家裡。胡一平先打開冰櫃,那種大參就在那裡泡著呢。他用開水倒上,逼著我吞服一隻,然後帶我去他兒子的房間。

胡東東的房間亂得要命,幾幅周杰倫的巨照貼在牆上,還有幾雙高級的運動鞋仍在木地板上,被子散落在床上,也沒疊,七零八落。屋裡有兩台電腦,一台坐機,一台手提。

「他平時不用手提,座機上有寬帶,他經常用這個。」

我把電腦的電源接上,開機。等待的過程中,胡一平說:「文波,你得快點,這小子也沒准一會就回來,上次我偷看了他一回日記,被他發現了,氣得差點離家出走。現在這些孩子,動不動給你講隱私。說你不尊重他的隱私權,惹不起。」

我們把胡東東的電腦打開,接上寬帶,速度很快,我查看他的瀏覽網頁歷史記錄,上面全是一些大的門戶網站,還有就是一些遊戲,沒有什麼可疑的。

電腦後面有個東西一閃閃的,我掏了出來,是一個可視頭,很高級的,進口的,我在電腦商店裡見過,要四百多。

「這是你給他買的?」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搖頭。「這什麼?我都不知這叫什麼?」

「這是一種可以用來視頻聊天的攝像頭。把他接上,就可以視頻聊天了。」

胡一平問:「視頻,什麼意思?」

我說:「就是那種你能見著我我能見著你的聊天方式,這個就是用來互相看的。你還說他不視頻,不視頻買這個幹什麼?」

胡一平咬牙切齒。「這小子!」

門口有停車的聲音。胡一平順著窗戶向外看,驚呼一聲:「糟了,他來了。」

我也把頭伸出去,一輛切諾基車停了下來。十六歲的胡東東從車上下來,背著一個超大型的書包,駕駛座打開,一個戴墨鏡的人從裡面出來。

「那個人是誰?」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說:「我給他請的電腦和英文教師,人家可不是家教,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動的。」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2)

我們倆一邊說一邊急匆匆的把電腦關機,還把那個可視頭塞回原位。然後做賊似的把門關上,我們剛一進客廳,門就開了,胡東東進來了.

「咦,老爸,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李叔也在,李叔好。」胡東東很有禮貌的一進屋就打招呼。

我用手拍拍胡東東的腦袋,胡一平沖跟他進來的戴墨鏡的年輕人點點頭,給我介紹。「這位是趙老師,趙老師,我朋友,李文波。」

那個年輕人看著我,我們互相有些眼熟,他把墨鏡摘了,一把將我的手拉住,喊道:「李記者。」

我也握緊他的手:「趙清明。」

我們倆人親切握手,胡東東與胡一平看愣了。

胡東東問:「趙老師,李叔,你們認識嗎?」

我說:「當然,這是當年我採訪過的一個理科狀元,清華大學計算機系高材生,你找他當電腦教師,真是找對人了。」



七年前,我還在記者部當記者時,採訪到了這樣一個新聞:一位來自貧困山區的孩子在極艱苦的環境下,一邊照料病重的母親和略有些呆傻的父親,一邊利用自學的方式刻苦學習,最後終於考上了清華大學,成為這個山區裡第一個進入名牌大學的青年。但是他雖然考取了高等學校,卻因教不起學費,不能去就學,而村裡的父老鄉親眼見著可惜,就自發的組隊來報社反應情況,希望我們能能為這個孩子呼籲一下,讓好心人給他捐點款上學。這個孩子就是趙清明。

我當時聽了村裡鄉親的描述後,搭著當地村民的三馬車去了一趟山區,見到了這個孩子,發現果然是個熱愛學習品格端正的孩子。回去後我寫過一個特稿,發在了當地的報紙上,我的這篇稿出來後,在當時引起了較大的反響,很多人為這個人窮但志不短、樸實又肯吃苦的孩子的事蹟感動,自發地捐贈錢物,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影響,而最後清華大學也破格免其學費招其入學了。這篇稿子是我當年的一個得意之作,還獲了很多獎勵。趙清明去上學時,我還和電視台的同行一道在火車站採訪了他。這一晃間,七年過去了,只聽說他在北京學習很好,年年都拿獎學金,每年還都接到他寄來的賀卡什麼的,除此以外就再沒什麼消息,也沒見過他本人。很意外的,今天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他。

胡一平給我們沖了綠茶。大家邊喝邊聊。

「要不是你一支筆,我趙清明難有今天!」趙清明給我倒茶,很謙卑。「我現在還在北京,一邊工作一邊讀研究生,主要是做軟件,平時總在北京,這不我那軟件公司那有點業務,回來做一年推廣,也就這麼和東東有了緣份。李記者,現在走街上,還有人認出我來呢,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家裡種地呢,你一支筆,救了我一個苦孩子。」

趙清明將茶舉起。「來,就拿胡老闆家的茶當酒,我敬你。」

我也端起來:「不敢。趙清明,還是你有出息,現在又讀研又工作,還給東東做兼職,比我們都強。東東,這是你學習的榜樣。當年他學習的那個勁頭,城裡孩子我沒見過一個。」

胡東東笑了:「趙大哥本來就是我們的校輔導員。我們班好多女生還把他當偶像呢。」

胡一平推了他兒子頭一下。「這小子嘴裡沒正經話。好啊,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咱兒就正好聚聚了。趙老師,您有什麼忌口沒有,要沒有,我就定地方了。」

趙清明擺手:「不用了,胡總。我主要是來幫東東安一個計算機器材的,完了我公司還有事,我還得過去。東東,你都買了嗎?」

胡東東說:「買來了。爸,你和我看看去。有新鮮玩藝給你開開眼。」

我們來到胡東東臥房,胡東東打開電腦,從後裡把那個可視頭拿出來,遞給趙清明。

趙清明接過可視頭,端詳了一下,很滿意地說:「沒錯,就是這個。用了它,你就可以直接與邁可爾肯恩聯繫了。」

胡東東說:「老爸,你沒見過吧,一會兒讓趙老師幫我安上,讓你大開眼界。」

我和胡一平對視一眼,胡一平聳聳肩,背對著胡東東,衝我做了一個嘲笑的表情,我無奈的苦笑一下。

趙清明和胡東東把可視頭接上,輸入個網址,一會的功夫,屏幕上出現了一大堆英文字母,一個英文的網頁出來了,網頁上有一個外國中年男人,金發碧眼,咧開嘴大笑。

「邁可爾肯恩,我大學時的英文老師,這個網站是他創建的,是一個用英語與中國學生交流的平台互動網絡,目的是提高中國學生的英語口語水平。」趙清明向我們解釋,並點擊那人的頭像,還做講解:「視頻技術的充分運用,在這裡可以體現。他如果在線,東東就可以用英語直接與其交流,而完成這些,用一個話筒與這個可視攝像頭就可完成。」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3)

那人的頭像閃爍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行英文,好像是「請連接」這一類字樣,一個小屏幕彈出來,那個咧嘴笑的老外出現了。趙清明把話筒接上,調了調音,給了對方一個信號。「HELLO!」老外衝著胡東東打個招呼。

「嘿,這好啊,這東西!」胡一平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胡東東熟練的用英語和老外交談,趙清明滿眼都是讚許。

趙清明說:「照這樣下去,東東的英語四級,沒等到上大學就能過了,他在英語上,確實有天賦。在邁可爾肯恩這個外國助教的幫助下,一定還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胡一平得意的點著頭,眼睛看著我,說:「我兒子沒問題,他可不像其他的孩子,我對他一直是有信心的。」



我、胡一平、胡東東和趙清明在他家樓下吃海鮮。

胡東東很祟拜趙清明。也難怪,趙清明確實很優秀,談吐不俗,舉止得體,七年前那種農家子弟的土氣早已一掃而光。他的研究生還有一年畢業,現在在北京一家軟件公司做銷售,月薪四千,基本上是算白領了。

「在北京,四千工資只能算中下。」趙清明說:「我現在就是想多賺點錢,將來供一個不大的房子,再娶一個稱心點的老婆,我這一輩子,也就沒什麼太高要求了。」

「沒錯,沒錯。不過,人總得有點追求,像你們這樣的有知識有技術的,將來錯不了。所以,也別把目標定得太低了。」胡一平夾了一個大閘蟹,送到趙清明碗裡。

整個宴會,趙清明是惟一的主角,胡一平簡直視我如無物,光在那和趙清明交談。我有些無聊,四處張望,發現門口停著一個奧拓車,挺面熟,還沒等反應過來,車上下來一個長頭髮的女孩,眼神銳利的向裡看了一眼,走過街去了。

愣了至少有兩分鐘,我突然意識到她是誰了,探起頭來看,她的背影一閃間,就不見了,但車還停在那裡。

「你有筆嗎?」我打斷了胡一平。

「幹嘛?!」正在痛說革命家史的胡一平很不滿我打斷他。

「我抄個車牌號。」

趙清明從包裡拿出一支筆。「我有。」

我把那輛奧拓車的車牌號抄了下來。胡一平探過頭來看看,問:「你這抄誰的號呢?」

我指給他們看:「那輛車,前天晚上我見過,就在我家門口停著,我——」

趙清明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接電話:「喂,你好。啊,顧記者,對,我是趙清明,你在哪?好,好,我馬上過去。」

趙清明和我們告個別,說報社有位記者在等著他,做一期有關中學生性教育的專訪,就匆匆的離去了。他把車啟動,倒車的時候,我看見那個長頭髮的女孩子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上了那輛奧拓,他們幾乎是同時發動車的,兩輛車一齊開走了。

我看著那輛車越走越遠,有點失神。

胡一平拍我:「喂,怎麼了你?那是誰的車,這麼緊張。」

「沒什麼,沒什麼,我看錯了。」

有些事還是別讓胡一平知道的好,他的嘴太大了。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胡一平手拿話筒,幾乎一句調也沒有的在那裡嚎著。

他身邊的那個小姐靠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摟著他狗熊樣的後背,啃著他的脖子。

我身邊的那個小姐無精打采的坐在我的身旁,用餐巾紙疊了一個小飛機。我只顧喝悶酒,一直也沒和她說一句話。

胡一平一把將她拉過來:「疊飛機呢妹妹,疊它幹啥?打飛機吧,你這哥不理你,哥哥讓你打。」

兩個騷貨與胡一平鬧成一團。這種歌廳裡的空氣太混濁,我有點頭疼,身上還熱,我懷疑可能是那個號稱能壯陽的大參起作用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喝桌上的克羅娜,還能稍好一些,就想胡一平天天吃這個,身體怎麼受得了,他不謝頂才怪呢?

胡一平的手機響了,他把話筒給我,出去接電話,我接著唱了起來,那兩個小姐如釋重負,用四川話上一句下一句的嘮起來,簡直就像沒我這個人了。管他呢。我索性拿起話筒,自顧自的唱。

胡一平回來了,跟來一個侍者,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又擺上了一個大果盤,要了十瓶啤酒,我問他幹什麼,他說一會有人來。

十分鍾不到,侍者帶了兩個人進來,很奇怪,為首的是趙清明,後面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面相斯文的人。

胡一平關掉話筒,把那個眼鏡拉過來:「文波,這位也是我的朋友,他是——」

「不用介紹了,」我打斷他。「我們是老熟人了,這位顧襄先生和我曾同事多年。」

顧襄笑笑:「是啊,胡老闆,說起來李哥還是我的入門師傅呢。」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4)

我說:「師傅談不上,你現在混得還行吧。當上正主任了嗎?」

顧襄做謙虛狀:「現在和你當時不一樣了,一年五個A稿就行,現在要搞什麼競聘上崗之類的,上週六我們搞得全員競聘,結果還沒公示呢。」

我們坐下。胡一平要侍應生進來,說再來兩個小姐。我阻止他說:「不要了,我這個基本沒動過,就給顧記者將就吧。」

胡一平嗔怪的說:「什麼話?拿我胡一平當什麼了?」在他的強力要求下,兩個小姐還是被「送」到了。

趙清明和我一樣,對身邊的小姐並不感冒,我們倆不斷的交換話筒,他唱英文的我唱粵語的,反正就是沒有說中國普通話的。顧襄一進來,胡一平對唱歌就沒興致了,他們很自然的攬小姐在懷,一直在密切的交談。

胡一平身邊的小姐邀他一起唱歌。趁這個時候,顧襄過來我和搭話。

顧襄說:「文波,那韓力不大喜歡接受採訪,不過,我對網絡犯罪這塊還是很有興趣,你倆熟,回頭和他說說,配合我一下不行嗎?」

我點了點頭。顧襄迫切的說:「要不,現在就讓他過來,今晚我請客,大家坐坐。」

我說:「不大好吧。韓力他也沒準備,再說,他那工作,一般這點正上班呢。出不來的。」

胡一平唱完了,要顧襄唱,顧襄也上去,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唱的極好。不過,我早聽膩了,這小子就會這兩幾首歌,到哪都唱,令人氣悶。我出去透透氣。趙清明也跟了出來。

趙清明追上了我,說:「李記者,我有點不太喜歡這種地方,我想先回去了。」

我說:「咱倆一樣,我也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走呢?」

「我先走吧。要不咱倆都走了,他們面上也不好看,你受累,再多呆會吧。這種風化場所,我平常很少去,不適應。」

趙清明拍拍我的肩膀,回去了。我站在歌廳的走廊裡往下看,下面已經全黑了,夜來得真早。

我推開門,一進去就被一陣震耳的聲浪衝得險些摔出門去。胡一平他們把音響開到了最大,放上迪曲,不過,讓人震懾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桌上,一名小姐站在上面,正扭腰搖臀的舞著,胡一平狂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向她身上仍去,鈔票飛起處,小姐將胸罩解開,白嫩的胸脯坦露出來。

「文波!來,坐這兒,看豔舞,看豔舞!」胡一平喝得爛醉,在那裡大呼小叫,顧襄坐在他旁邊,臉上掛著暖味的笑。

小姐不斷的扭動著豐滿的身體,胡一平手中的鈔票飛起,她身上的衣服也隨之滑落,一直脫到直剩一條內褲,白花花的肉體在五彩的燈光下晃得人眼花繚亂,胡一平喊著:「都上去都上去,一律有賞!」

幾個小姐都上來了,桌上沒那麼大地方,她擠成一團,有人還摔了下來,倒在了胡一平的懷裡,一陣吵鬧聲,我的頭開始暈了起來,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吧。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屋裡,來到衛生間,一陣乾嘔,什麼也沒有吐出來,眼前金星亂閃,不斷的浮現著剛才看見的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

在衛生間逗留了一會兒,我決定不告而別。走出門的時候,一陣陣冷風吹起,我看見歌廳門口,顧襄的車和胡一平的車並排放在一起,和他們兩人在歌廳時一樣,很親密。

到家了才發現,已經後半夜了。安琪沒在。手機沒電了,胡一平他們打沒打過電話也不知道了,我習慣性的打開電腦,找到了鳳凰說的那個網頁。她不在。還是離線狀態。我給她留了言:我在夢裡見過你了。然後就睡了。

半夜醒來,發現安琪的床還是空的,她又習慣性的加班了。鬼使神差的打開電腦,再進去,她還是處在離線狀態。還是不在。

5

我和韓力在樓下的公共浴池裡泡澡,這可能是這個城市最便宜的浴池了,兩元一人,搓澡的話,一人三元,所有的活兒全下來也不過十元。

從九十年代末,我們這個城市裡的洗浴就突然有如雨後春筍一樣的多了起來,相應的與洗浴有關的配套服務也多了。以至於有個典故。說那年我們這裡傳說鬧地震,長途車上擠滿了往家趕的人,最後因超載翻車,車上死了一百個洗浴中心的小姐。

我平生洗過最奢侈的一個浴是在城西的富麗華,胡一平請客,有我和工商局的六個人。我們進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包間,先在瑪瑙石鋪成的浴盆裡洗,又做泥浴,最後招了六個服務生,統一做全身按摩,不過這不是正點。正點是在後面,十二點以後大家一起看了一場豔舞,豔舞后,胡一平給我們一人找了一個小姐,說好做全套,冰火毒龍螞蟻上樹什麼的,580元一人,那天我能享受到的服務也就到此為止。因為我那天喝多了酒頭疼,急於回家,把給我找的那個小姐退了,那些花活一個也沒做上。後來早上聽胡一平,那晚上一晚造了他六千七。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5)

在那種地方洗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都像是夢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影影綽綽,極其混沌。我和韓力一樣,其實還是比較喜歡在我家樓下的大眾浴池裡泡澡,這裡人多,霧氣騰騰,充滿了人肉的濕氣味,很安全,更有種親切的感覺。

我想請韓力做個足療,他拒絕,說是替我省點錢。一個足療三元,我估計胡一平看這點錢掉地上都不會撿,不過,對我和韓力來講,除非是有點什麼特好的事,一般情況下是很難花這三元錢的。

「你小子最近有點變態。老追著我問視頻聊天的事,你是不是現在也迷上視頻聊天了。」韓力的身子一泡進去,就責問我。

我說:「沒的事。就是好奇,你說,你們查了那麼多黃網,咱這城市有沒有人搞這個。」

韓力說:「有啊,今年一共抓了三起,不過,也都是小打小鬧,他們也就是從海外鏈接個服務器,在上傳點黃色圖片和小電影什麼的,都是小事。沒大勁。」

「那,你說的那種叫什麼,視頻色情女主播,你們在這裡抓到過嗎?」

韓力把頭泡進去,再出來時,腦袋已經成了「毛兒蓋」。「這類人,我倒還真沒見過,不過,也保不準咱這兒也有。現在的女孩子,笑貧不笑娼,何況,這和賣淫畢竟還有所區別,不用真干,搔首弄姿露露該露的就行。不過,這類案子我可是一次沒見過。要是這個城市裡有這類人,我們就又有的事幹了。」

韓力說到這想起了什麼似的,指著我:「我警告你,別跟著瞎攪合,我可是網警!」

「我看你這樣子演無間道不錯,對不起,我是警察,呵呵!」

我趴在浴池的長椅上搓澡,搓澡師傅順手遞張報紙:「剛來的晚報,一邊看,我一邊給你做,省得沒意思。」

出版這份報紙的報社,我從一畢業到辭職走,整整呆了六年,太熟悉不過。打開一版,還是老樣子,頭版新聞導讀加廣告,往後翻,突然看見一組模糊的照片,還有一個大標題:

「廉恥在哪裡?我市一歌廳驚見脫衣舞表演!」

往下看了看,是一組圖文並茂的短新聞,大意是在我市某歌廳十二點以後,竟然有脫衣舞,只有你出錢至五百元以上,歌廳小姐會脫至精光,云云。我看了看署名,顧襄。

那些照片拍的並不清晰,一看就知是用那種五百萬相素的數碼專用機偷拍的,光線不好,小姐們的臉上全用黑白道遮住了,最後一張照片上,是一個很大的後腦殼和一隻舉起的手的特寫,甭說,從後面看,胡一平的腦袋還真是圓的可以。

「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韓力也躺了過來,看我手中的報紙,問:「怎麼,罵誰呢?」

「沒事,你先做著,我去打個電話。」

我手拿著那張報紙來到更衣箱前,打開箱子把手機拿出來,給胡一平拔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胡一平的聲音很混沌的傳了過來:「是他媽誰?」

「我,老胡,今天早上的晚報你看了嗎?」

「我從來不看本地的報紙,我又不在這兒做生意。怎麼,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就問問,昨天幾點回來的?」

「一點多吧,你他媽啥時走的我一點不知道,我喝大了,還是顧襄開車送我回來的,我現在頭痛死了。我說顧襄那人可真不錯。我喝醉時你好像從來沒送過我。」

我看著那張報紙,笑著說:「他那人是不錯,太好了。」

放下電話,我把那張報紙揣了起來,心想:這樣的社會批判稿一定很吸引眼球,估計顧襄回去又要受表揚了,老總們就喜歡這個。

韓力走了進來,恰好此時,他更衣箱裡傳出了手機的聲音。

韓力打開更衣箱,拿出手機接電話:「喂,是我,你好,郭隊。什麼?好好,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到。」

韓力放下電話,急虎虎的穿衣服。

我問他:「怎麼了?有任務。」

韓力說:「是。還真讓你說著了,前幾天有人舉報,在網上發現一個視頻聊天網裡有色情服務,我們定了位後,剛才查出結果了,這個網站的服務器地址居然就在我們這裡的。這要是真的,那可就熱鬧了,那就說明這些視頻女郎有可能就在我們中間活動呢。」

「這個極有可能。」我點頭說。「極有可能。」



我打開好友列表,列表裡出現鳳凰一閃一閃的頭像,他現在是在離線狀態,這表明有留言給我。

我打開,上面有一行話:服務器地址已改,請輸入下面的地址。

在往下是一排英文字母。

我把這串字母點在瀏覽器裡,一個頁面彈了出來,上面有用戶和口令欄,還有一行繁體中文字:「原用戶輸入密碼後可直接登陸。」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6)

我輸入口令與密碼,進去後,頁面彈出一個窗口,打開,「星期八聊吧」彈出,寶貝們有一半左右在上面趴著呢,擠眉弄眼,呼之慾出。

她也顯示在上面。模樣沒有變化,但改了名字,叫春藥。

我點擊春藥這兩個字,進入另一個頁面。上面有著「視頻連接」「語音連接」幾個對話框,我點了前面的,一會功夫,一個視頻屏幕框彈出來,她在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還是那個樣,長發披肩,不同的是,今年天穿了一件紅色的緊身毛衣,把胸脯的曲線勾勒的渾圓挺碩。

我敲上一行字:不容易,今天白天還在。

她回話:白天只能聊點刺激的,不能讓你看我的身體。要看刺激的,請十一點鐘以後上來。

我:為什麼?

她:因為警察現在查得緊,白天太顯眼,晚上比較安全。

我:怪不得你們今天改了域名。

她:沒辦法,要不就又被查封了,我們的網被查封好幾次了。

我:現在幹什麼都不容易是嗎?

她:我看了你給我的留言,有十多條,你說夢中見過我,是真的?

我:真的,我真的夢見了你。

她:我什麼樣?脫光了還是穿著呢?

我:穿著,但是你留得是短髮,不是現在這個樣。

她:瞎說,我從來沒留過短髮。

我:夢裡的東西有時是有差錯的,但是有時眼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實的。

她:我不信夢,也不信眼前的東西。

我:呵呵。

她:你夢見了我,還留了很多言給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這個。難說。

她:沒什麼難說的,你喜歡我是想看我脫光了的樣子,好,和我聊吧,到晚上,我脫了給你看。

我:咱們除了脫衣服這種事不能說點別的。

她:別的?來這裡的人難道不都是想看這個嗎?別的是什麼?

我:你很像我當年上大學時遇見的一個女孩子,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後來她走了。

她:呵,講情史?網上泡妞這一趟有點老土了。

我:什麼不老土?

她:打開你的可視頭,把衣服脫了,我看你那玩藝有多大?是不是猛男?也沒准我會因此看上你。

我:你每天說這種粗俗的話,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沒感覺。你愛聽我就說,要不我說點純情的吧。反正離十二點還早。

我:你會一直在嗎?我一會要和一個朋友去體育館打球,回來時能遇見你嗎?

她:這個可說不準。我可能一會要去吃飯。

我:吃什麼?吃麵?還是什麼別的?

她:我想吃你,你來找我呀。

電話突然響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韓力的。

他走的時候我們約好了,如果沒事。六點鐘去體育館打羽毛球。

我接電話:「喂,不是說六點去嗎?現在剛五點。」

「幾點也不行了。我的星期天結束了,一會我們要出發,今晚有行動,你再找別人吧。」

「什麼行動?大週日的還出去?」

「又接到了一個舉報,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民宅,可能和網絡犯罪有關係,我們今晚要蹲點,也沒準要捕人。」

「有記者跟著嗎?」

「沒有。我們怕打草驚蛇,沒招他們。馬上我們就出發了。我會關掉這個手機,你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放下電話,坐在椅子上深思了一會,再趴到電腦屏幕旁,發現她已經走了。



晚上八點多了,她還沒上線,我百無聊賴,開始聽我昨天下載的那首被鳳凰稱之古懂的英文名曲〈Love will tear us apart〉。,這是從我上大學時最喜歡的一盤打口帶上掏下來的歌,中文歌名翻譯過來就是《愛會將我們分開》,送我這首歌的人現在身在異鄉,音訊皆無。一聽這首歌就會想起她來,正聽得傷感連連的時候,安琪把電話打到家裡來了。

電話剛一拿起,安琪嘲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今天不錯,這個點就在家了。昨天呢,你在哪?」

我急忙關掉電腦的聲音,然後來個先發制人,厲聲地說:「這話我得問你!,你一晚上沒回來!」

「我給你打過電話請假,你一直關機。」

「但是我後來回家,你也不在,你去哪了!」

電話一陣沉默。一會似乎有啜泣的聲音傳來:「我在上海。」

「啊?上海?」

「昨天晚上公司臨時決定的,去上海參加一個展銷會,做飛機去的,我回家想和你告個別,但是你不在,手機又不開。我自己打個車走了,一個人拿著一箱行李,上了飛機。」

我無言以對。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7)

「機場上有好幾個同事,都是女的,她們的丈夫都來送她們,在機場依依惜別,我很羨慕她們,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她們都有人送,惟獨我沒有。」

我心虛的說:「這個,昨天晚上顧襄找的我,有個稿子他求我幫忙——」

「胡一平的老婆昨晚上也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了。她問我胡一平在哪,胡東東說他和你在一起,但是胡一平也關了機。」

「我——」

安琪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一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吧?摟著小姐唱歌還是洗澡?用我猜一猜嗎?」

「胡說?!我能幹那事?」

「李文波,你在家已經整整呆了兩年了,如果游手好閒也是個理想,你這個理想實現的很順利,我真要祝福你!」

「不要出口傷人。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是的,你不是那種人,你是哪種人?和胡一平一樣吧?我倒寧可你是一個游手好閒的丈夫,那也勝過一個只會靠別人買單的幫閒!」

「安琪,咱不能說點別的嗎?上海的天氣好嗎?」

「好。非常好。我可以告訴你,半個月的會期完後,我還會在我上海的同學家住一陣子,這麼好的天氣,我也得放鬆放鬆,別光你一個人放鬆啊!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你可以繼續夜夜笙歌了,這一段時間沒人管你,你想喝,想玩,隨便你。我現在開始關機了,別給我打電話了。再見!」

電話啪的掛斷了。

我頹喪地坐在椅子上,我恨恨的想,為什麼我每次稍微做點出格的時候,安琪總是會及發現,從結婚第一天到現在,就沒變過。

十一點的時候我給安琪打電話,她關機。半小時再打,還是關,最後我發了個短信給她,本想編幾個詞道個歉,但是想了想,還是發了一條特黃的黃色短信過去。

我打開電腦,春藥已經不在了。那上面還掛著幾個在線的。有一個相貌比較清秀的,名叫火山美女,我點了她。不一會,這個火山開美女出來了,臉上的妝濃得嚇人,而且言語也乏味,與在頁面上見到的判若兩人,最氣人的是,她還遲遲不脫衣服,想方設法的脫延時間,算了,下線,不和她聊了。

我找開自己的博客主頁,沒什麼人氣,我不是那些個開放的女作家,我的那些文章可能太過時了,也太壓抑沉重了,基本上沒見什麼人有留言。

我把庫提斯的那首歌裝進主頁的下載程序裡了,以後一打開主頁,這首曲子就會播放,我還把歌詞也貼了上去。然後開始寫有這首歌有關的一些記憶,儘管這些東西寫起來讓有人有些喪氣,但是總得要寫下來,不寫,我就會越來越淡忘這一切曾經刻骨銘心的東西。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戀愛生活的見證。

從下午三點到十一點,我寫了大約有五千字,這時在電腦旁呆了近十個小時,肚子很餓。懷念起山西麵館的過橋米線,穿上衣服,電腦也不關,決定出去先吃麵吧。給安琪打了電話,還關著機,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夜空很靜,一陣冷風吹來,很冷,走出我家的小區,山西麵館的招牌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只有這裡,還有著熟悉的燈光,如同家一樣的吸引著我。

將要走過一條街的時候,警笛聲突然響起,我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麼。接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就撞了進來,如一個從天而降的鬼魂,長發飄飄,身影摩挲,她從黑暗中的街角裡突然出現,拚命的奔跑,有如一陣風般的衝到我面前,在我還不及有任何反應的時候,腳下一軟,突然摔倒在了我的腳下。

啪的一聲,兩雙高跟鞋飛出去。她抬起頭來驚恐的望著我,月光下,她的神色惶然,臉色慘白,猛一看,與剛才在網上的神態大相逕庭,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她!她真的很像那個人,連吃驚時的樣子都很像。很奇怪,這個我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等到的人,卻總是讓我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與她相見,事先竟也總是毫無預兆。容不得我在想什麼。警笛的聲音爆響,警車的探照燈在路口亮了起來。



來不及想什麼了。我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拉起,非常迅速的說:「快,把假髮扯掉,脫掉外套。」她張大的嘴看著我,想喊,但沒喊出來。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很粗暴地一把扯下她的假髮,又拉下她的外套,仍在地上,然後攬著赤腳的她徑直走進了山西麵館。

她沒有掙扎,也許是被突然出現的我嚇壞了,也許是,還有比和我一起更壞的事情在等待著她,使她竟然一下子就選擇了和我走。沒有質問,也沒有驚慌,她就這樣讓我拉著走進了麵館。

謝天謝地,麵館裡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也在那裡吃飯,幸運的是老闆和服務員都在裡屋忙著,居然都不在這裡。我摟住她的腰,裝成情侶的樣子坐在最靠牆的椅子上,還沒等坐穩,兩輛警車已經開了過來,車燈把街道照的亮如白晝。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8)

她看著我,想說什麼,我指了指外面,做個噓聲的手勢,她很聰明也很鎮定,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我把她摟過來,將她的臉埋進了自己的懷裡,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了過來,她身上穿的還是那天在網上見到的那件紅毛衣。我摟著她,看外面警車停下來,幾個警察下來,用手電照著街道,一個警察撿起了地上掉的假髮和外套,和其他人說著什麼。

我懷中的那個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粗重的喘息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用手輕撫著她的臉,說:「別怕,有我在,別怕。」她喘息著將臉埋在我的懷裡。

警察們向麵館裡走來。那對夫妻愣愣的看著他們,面也不吃了。老闆從裡面走了出來,瞅了我一眼,然後就急衝沖的到門口,把門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我突然想起她是赤腳,急忙把她的腳用腿夾住,送進了厚厚的桌布底下,謝天謝地,這個讓我曾摸過無數女孩大腿的桌布,這裡派上了大用場。

我把她摟住,看著幾個警察進來,他們掃視著屋裡的這兩對男女。

老闆上前搭笑:「怎麼?有什麼事嗎?」

一個警察掏出個證件晃晃:「我們是刑警三隊的,剛才有個女的跑到這來了,請問你看見了嗎?」

老闆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手一攤:「這個——」

警察揮揮手,說:「好了。你們幾個,把身份證掏出來,我們看看。」

我懷裡的那個身體又顫抖了一下。我把她摟緊,將臉貼了過去,她的臉冰冷,身體天顫抖,我在她耳邊低聲的說:「身份證呢?」

她小聲的說:「不能給他們看。」

那一對夫妻規矩的站起來,掏出身份證。一名警察向我們這邊走來。

門口的車燈閃了一下,韓力從車上下來了。

我有了主意,我站了起來,裝作掏身份證,胳膊一掃,一個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韓力聽到動靜,向裡面望了我一眼。

我對那個警察解釋:「同志,不好意思,身份證忘家裡了。不過,那邊有我一個朋友,他認識我。」

我用手指了指韓力,警察回頭看,韓力走進屋來。

韓力和那個警察說:「小關,這人我認識,這是我一朋友,家就在這住,平時總來這吃麵。」看了我身邊的女人一眼,很狐疑的望了我一眼:「你這是——」

我雙手抱拳,做個做揖的手勢:「哥們,今兒你就當什麼沒見到,千萬別和安琪說。」

韓力看了女人一眼,神情很厭惡,對那個警察貼近了小聲嘀咕一句:「走吧。都是出來打野食的。」

幾隊警察走了,他們把撿來的那件外套和假髮拿到車上,發動了車,不一會功夫開走了。

麵館裡又是一陣安靜,那對夫妻模樣的人沒了興致,起身結賬走了。

麵館裡只剩下我們兩人,我這時才終於定下心來看看她。她的臉色蒼白,望著窗外,身體還在顫抖。這麼近的看她,和在網上有點不一樣。她很白,臉盤小巧,是典型的南方人。有那麼一刻,我仔細的由上到下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沖了一口氣,雖然像,但我可以肯定,她們不是一個人。這只是巧合而已。

「沒事了。」我拍拍她的肩:「想吃點什麼?」

她看了我一眼,很懷疑的眼神,說:「你為什麼救我?」

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咱們曾在這見過面,就算我是拔刀相助吧。」

她看著我,眼神裡有懷疑的神色,也有一絲恐懼的成。,突然她說:「你家遠嗎?」

「怎麼了?」

她用手抹了抹淡紅色的頭髮,很堅定的說:「走吧。我快凍死了,去你家暖和兒一會,我要洗個澡,還要找雙鞋穿。」

我點點頭,那個老闆在遠處看著我。表情很暖味。

10

人的一生有很多時候都非常奇怪。比如現在,我和一個在網上從事色情視頻表演的女孩數次見面後,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她帶到了家裡,而且,最巧合的是,我的家裡這天還居然只有我一個人。

任何一個人碰上了這件事都不會無動於衷,我也一樣。當她赤著腳進到我的家時。這個屋子因為一個女孩子的出現突然明快起來。我從鞋櫃裡給她拿了一雙鞋,她急忙的穿上,看得出來,她也確實凍得夠嗆。

我去廚房,給她熱了一杯奶。她急匆匆的喝了,當我問她是否要洗澡時,她又很懷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說:「你想我怎麼報答你,就說吧。」

我說:「報答?我沒想啊。」

她很乾脆的說:「直說了吧,我可以和你睡覺。但是我有個條件,我只在這裡過一夜,明早我就走。你要把我這個人忘掉,咱們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9)

我笑笑說:「那我要是忘不掉呢?」

她用手指了指我客廳的電話:「電話在這裡,你現在就可以報警。不過,我想你不會吧,要不你救我幹嘛。」

「說對了。」我拍拍手。「你先把奶喝了。睡不睡覺的,那不重要。」

她搖搖頭,說:「不,我不想欠你的。我現在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吧。不過,你最好一會也洗一下。這樣比較舒服。我告訴你,我不是出來賣的,我現在身無分文,有家不能回,這是我報答你的惟一方法。我現在就去洗澡,你在這裡等我,好嗎?」她一連串的把這一套話說完,似乎很輕鬆的樣子,站了起來,唉唷了一聲,又坐了下去。

「怎麼了」我問。

「我的腿摔傷了。」她掠起裙子,小腿上摔青了一大塊。

「你等一下。」我起身從屋裡把萬花油雲南白藥什麼的都拿來了,放在茶几上。示意她把腿抬上去。

「我動不了,好疼的。」她呻吟著說。

我托起她的小腿,舉到茶几上,裙子掠起處,一片青紫。我把油倒在手上一些,,問她:「可以嗎?」

她點了點頭。我把油在她腿上抹勻,又敷上白藥。她的小腿很柔滑,摸上去手感很好。我把視線全集中在她小腿上,很認真的替她抹。儘管表情嚴肅,但是當手與柔軟的肉體接觸時,有好長一陣時間心也在呯呯的跳。

藥塗好了,我把她的腿放到茶几上,將裙子掀起來,這樣藥就會幹起來,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她的裙子裡是一條白色的內褲,這個意外的走光發現讓我的臉有些發燙了,我抬起頭來,發現了她正在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急忙將眼光掃向別處。

有那麼一刻,我有種恍惚的感覺,彷彿回到了從前的某一個時間裡。屋子裡全是萬花油的味道,提醒我這不過是一個巧合,我只是碰巧與一個面熟的人在一起而已。我想幸虧安琪走了,要不,明早她一回來,一定會懷疑為什麼滿屋子都是這個味道。

她靜靜的看著我,眼神裡依然充滿著懷疑與不信任。她說:「你為什麼救我?」

「不知道。」我老實回答。「真的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那假髮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撒了個謊:「你在跑的時候,裡面的頭髮露出來了。」

她說:「你想知道那些警察為什麼抓我嗎?」

我點點頭:「想。」

她看著我,假裝很認真的說:「我男友給我找了一些粉,我們倆人正在迪廳的衛生間裡吸的時候,警察就來了。」

我在心裡暗想笑:「吸毒這種事,要網絡警察出手嗎?」但是還是假裝很關心的說:「那你男友呢?」

她聳聳肩:「被抓走了。估計這次進去就難出來了,他是慣犯,這次要完了。」

她把牛奶拿到嘴邊。喝了一口又看著我:「我還是先洗澡吧?」

「你的腿傷成這樣,還是別洗了。我看你還是先睡覺吧。」

她看著我:「你不想嗎?」

「想什麼?」

「你救了我,不想我報答你嗎?」

我笑笑,說:「好啊。」

11

我們倆坐在屋裡,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她看見我屋子裡的音響,說想聽段音樂,我給她打開,問她想聽誰的,她說想聽一首老一點的歌,問我有沒有鄧麗君的,我說我這裡有她的全集,她讓我給她取來。

我把鄧麗君的那一套專輯給了她,她挑了挑,選出一張,放進去,再選了一曲。不一會,鄧麗君的歌聲就響徹在整個屋子裡: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遇見某一人,過著相同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已,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聽著聽著,我發現她的眼眶濕潤了。

「怎麼了,」我問:「想起什麼了。」

她搖搖頭,有點哽咽:「沒有。我上學時就喜歡這歌,有好久沒聽了。」

靜靜的聽了一會歌,她對我說還是想要去洗澡,我問她的腿怎麼樣,她說沒事了。

她說完就執意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去了,有點跛。隔著一層門,我聽見放水的聲音,透過衛生間的磨沙玻璃,我看見她似乎在脫衣服,身體曲線的輪廓在裡面若隱若現。

我從衣櫥裡拿出一套睡衣。放到沙發上,這睡衣是安琪的,把我老婆的睡衣給另一個初次相識的女人穿上,這事夠匪夷所思的了。我走進裡屋,把鞋子脫掉,躺在床上,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幹什麼。這事來得太順了,倒有點不真實了。衛生間裡的水嘩嘩的,看樣子她洗得還真仔細。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0)

手機響了。我拿來一看,是韓力的。

韓力的聲音裡滿是不屑的意味:「怎麼,忙啥呢?今晚挺浪漫吧?」

「一般浪吧。」

「那女的是誰?」韓力的聲音嚴肅起來:「小情人吧?你現在真是越學膽要大了。」

「不是什麼小情人,一個足療小姐,約出來吃點面,大驚小怪!」

「我告訴你李文波,今兒要不是我在那,你們倆都得給我進局子去,你看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穩當人。你小子可注意了,網上看看黃片就得了,生活中得檢點吧。」

「你怎麼說話像外星人似的,人家足療做的好,我請頓飯,礙你事了。」

「是不礙我事,不過安琪要是知道了,我看你怎麼辦?」韓力威脅我。

我衝著電話那頭喊:「我告訴你小韓同志,你要是敢和安琪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小李同志,你要是敢做對不起嫂子的事,我也翻臉不認人!」

電話掛了,我搖搖頭,這小韓同志還真是個書呆子,什麼年代了,還把這事看得重。

門開了,她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安琪那件睡衣,有點瘦,她比安琪豐滿,胸部都撐出來了,兩個乳房頂出來 ,乳溝深陷,坦露著一片白肉,看著讓人心蕩神馳。

她坐到床前,看了我一眼,嫵媚的一笑。然後對著床前的鏡子,將濕濕的頭髮盤起,通常一個女孩子做這樣的動作,都會引人睱想,特別是看到她高舉的雙臂,腋下潔淨無毛,胳膊渾圓白潤,更讓人有種難以自持的感覺。

她回頭看著我:「我剛才進來時看了看你家裡有酒櫃的,咱們先喝點酒吧。」

「你想喝嗎?」

「先喝一點,這會有點情調,我想你也不想搞得太生硬,太像一場交易吧。」

我走出去,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干紅和兩個杯子,這酒是我下午剛買的,趁著安琪不在,我本想享受一下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著美國大片的感覺的,但不能想到,居然派上了別的用場。她的眼神還真的不錯,一眼就發現了這櫃了裡的酒。我拿起酒瓶子,下意識的,來到窗前向外望瞭望,下面靜靜的,沒有人。

一切都來得太順利,有點像一個「仙人跳」的局,不過,這總是在我家裡,總不能有人怎麼樣我吧?

我把紅酒打開,回屋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鑽進被子裡,正拿著一個相冊翻。

她指著相冊問我:「這個是你老婆嗎?」

我把相冊拿過來。「未經許可就看別人的相冊,這不好吧。」

她吐了吐舌頭,那一刻,她像個頑皮的孩子,我心動了一下,正在考慮上不上床,她很大方的把被掀開,從床上下來,坦露著雪白的四肢,把我手中的紅酒和杯子接過來,把酒倒滿,放到床頭櫃上。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眼睛很亮,裡面充滿著暖味而又誘人的味道。她一隻手伸了過來,環抱住我的脖子,用手輕輕推著我的胸膛,嬌聲說:「躺下。我們躺著喝酒,先聊聊天,好嗎?」

在一陣陣香水與女性體香混合的的氣味中,我被她輕輕推倒在了床上,她將身體壓了上去,這種突然覆蓋上去的重量感讓人很舒服,再加上女孩子身上那種淡淡的體香,也的確讓人心悸神馳。她貼了上來,用手矇住了我的眼睛。「你閉上眼睛,我給你好東西。」她嬌聲地說。

我的眼睛被她的手遮住,什麼也沒看不見。接著,一個潮濕肉感的東西壓在了我的嘴上,我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濕涼的苦中微微帶些甜味的液體流進了我的嘴裡。

我驚異的想要起來,她用身子壓住我,手依然蓋在我的眼睛上。「別動。我喂你喝酒,你難道不舒服嗎?」她嗔怪的說,嘴唇又壓了上來,又一大口酒掉進了我的嘴裡。

必須承認,即使我和安琪最熱戀的時候,也沒有享受過這種服務。我們接吻接的舌頭都麻了,但是口對口的喂哺這種前戲,卻是從沒有過,安琪有少許的潔癖,對任何有損健康的事都是三思而後行。這種方式,我倒是見胡一平玩過,有一次在歌廳裡泡小姐,他和小姐玩紙牌,胡一平輸了掏錢,小姐輸了就要口對口的喂酒。那天晚上,小姐的手氣太好了,胡一平輸了將近一千塊錢,才終於贏了一把,於是,他們就在那間小包房裡給大家表演了一把,我當時的感覺是,噁心!可是,今天——

這樣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好幾口酒。那隻溫軟的手還是壓在我的眼睛上。另一隻手則伸進我的懷裡,解開我的衣扣,溫暖潮濕的舌頭順著我的脖頸向下滑動著,一直滑向胸膛,一陣酥癢的感覺由頭直至腳,令人亢奮。。。。。

她的舌頭向下,向下。。。她的一隻手始終壓在我的眼睛上。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將她的手扯開,這一睜眼間就看見了對面的牆上,巨幅的結婚照上,安琪身穿紅色婚紗,正在向我微笑。我嘆了口氣,心想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裡發生這件事,在安琪的「眼皮子」底下。我將她的頭也扶了起來。「等等,等等。」我說。「你先停一下。」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1)

「嗯?」她抬起頭迷惘的看著我。嘴唇濕漉漉的,像一隻可愛的小羊。

我把她的臉託了起來,說:「你非要這樣報答我嗎?」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有些不解。

我下定了決心。坐了起來,把她也扶起來。「我還是給你找間旅館,這樣更好。」

她很委屈的看著我:「怎麼了,難道你不想要我?」

「不是。這個——」我搖搖頭,不知如何表達:「我覺得這樣不好,我不是很習慣。在我家裡——」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你是不想在自己家裡做。我明白了。」她用手輕輕一推,又將我推倒在床上,說:「那你在這裡躺下等著我吧。我先去趟洗手間,咱們找個地方,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她笑笑,用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壞哥哥。」然後就出去了。

我聽見洗手間的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無奈的嘆口氣。她一心要用她的身體報答我,這是一個聽起來多麼誘人的事,但我的潛意識裡,卻又覺得這件事似乎哪一個地方有了什麼問題,我說不出來,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肯定是的。

躺下來,頭開始疼了起來。看看床頭櫃,那瓶紅酒已經下去了多半瓶,怪不得頭這麼疼,紅酒是有後勁的。我躺了下來,眼皮開始發沉。眼前的燈光恍惚起來,有種天眩地轉的感覺。紅酒真是上勁。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想今晚該怎樣?是干還是不干?這是一個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和這樣突然撞上來的看起來很面熟的女人。但是,安琪,一想起安琪的,我的頭更疼了。我們之間已經整整有六個月沒有性生活了。自從那次煤礦塌方的事之後,我突然間就沒有了性慾甚至沒有了性能力,我們一年來的性生活都極不和諧,這不全怪我,她也有責任,她每天回來的晚,而且堅持只要雙方任何一方喝酒就不行房,於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感越來越大,因為沒有性,性是如此的重要……

我的眼皮發沉,天花板在眼前模糊起來,吊燈的燈光有如催眠曲,越看越覺得世界在漸漸的混亂,越來越混亂,就像我的生活,越來越混亂,越來越混亂……

12

睡醒過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到了中午。陽光暖暖流的照進來,照得我滿臉都是汗,我是被熱醒的,我睜開眼睛,發現窗外天光大好陽光充足,這是一個適於效游的日子。我挪一下身子,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再看被裡,竟然只穿著內衣褲。

這是怎麼回事?我努力回憶,頭痛如絞,測過身去,猛然間看見了床頭櫃上放著的小半瓶紅酒,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我坐了起來,環顧四周,下意識的把那瓶紅酒拿過來,這才發現,酒瓶底下還有個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幾行字,字體還很娟秀:

「我已經走了。對不起,昨晚我在喂你酒時,在酒裡下了一些藥,但我保證除了讓你睡得更香外那些藥沒有任何的副作用。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個好人。我一眼就看出了。所以我想你會幫人幫到底,剛才我從你錢包裡拿了五百元錢,我現在得找個地方住。你放心我會還你的。我剛才打開了你的手機,把你的號碼記下了。我過兩天可能會給你打電話,找你還錢的。

不必知道我是誰。再見。」

看著那張字條,我一陣陣的發愣。如果沒有這張活生生的紙條,我一定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下了地,發現屋裡已經被人收整過了,很乾淨,安琪的那個睡衣也已經掛起來了。她在走之前,把這裡收拾了一下,而且還把我的衣服脫了,她真是個細心人。

坐在客廳沙發上,我反覆看那紙條,一時哭笑不得。

13

我打開電腦,進入「星期八聊吧」,在線的幾十個視頻女郎缺了幾個人,原來有頭像排列的地方現在有一片空白了,下面有一行定:離線。她的頭像也沒有了。看來,雖然她們都暴露了,但是這個網站依然運行著,這可能是服務器地址在國外的,中國的網警對此是沒辦法的。

抓捕她們的人應該是我的朋友韓力他們。昨晚上的行動,肯定是針對這裡的。

我打開窗子,外面高樓林立,店舖臨街。三年前我們買這間房子的時候,把所有存款都動用了,還借了安琪她爸爸近十萬塊錢才湊足。三年前這裡是這個城市的高尚住宅,三年後已經普通淪落的如一個墜入風塵的貴族,這裡至少有一層民居都空了,那些大款、高官搬到了更好的地方,更高尚的住宅,於是,幾乎一棟樓都空了下來,租給了很多外地人,生意人,沒房子住的人,和打工的人。這裡環境噪雜,人口密集,曾一度是事故案件多發地段,安琪一直想搬走,可是靠她一個人的收入很難住得起更高尚的住宅,她爸爸死後,很多不明來歷的錢被凍結,也沒有人再會一把拿出十萬塊錢讓我們使。這個地方令她厭惡,這裡來往的人群讓她充滿了不安全感。但這一切對我無所謂,在這個城市裡,住在哪裡都一樣,你都將會看到,聽到,遇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再高尚的住宅也都會生不那麼高尚的事。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2)

這也正如昨天,韓力他們襲擊了曾經的高尚住宅,抓住了一群從事不那麼高尚職業的人。她們就潛伏在這個住宅的某一棟房子裡,從事著在法律與道德領域裡都不被允許的色情事業。她們是徘徊在法律與道德邊緣的人。而最好笑的是,其中的一個人昨天跑了兩條街,來到了其中的一個住戶家裡,與這家的男主人前戲一番後,早上又神秘的失蹤了。

這個故事,要是拿到我曾經呆過的那家報社,我想一定會得個A稿,上頭條。不,更可能是,是被我們那位總編斃掉,再批四個字,胡編爛造。

13

「你小子好像是沒睡好,怎麼,昨天在家挺快活吧。」韓力一邊開車一邊冷嘲熱諷的說。

上午起來的時候,我給韓力打了電話,想請他吃飯。正好,他要開車去接顧襄,這是他們局領導的意思。因為這種網絡犯罪在這裡並不多見,所以這次主動聯繫了媒體。韓力要我等他,說接受顧襄採訪的是他們中隊長,沒他什麼事,把顧襄接到他就可以下班了。把電話放下後,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給韓力打了電話,我要求搭車,和他一起去接顧襄,小韓同志本來不想拉我,但是在我一再的堅持下,這才把我也捎上了。

一上車,就面對了韓力的質疑,我沒答話。我想韓力這小子真是白活在這個時代了。他對家庭的那種忠誠程度好像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人,一點也不能容忍別人有稍微出格的事。不過,再怎麼老舊他也得義氣為先,我相信他不會把這事告訴我老婆的。在這個基礎上,我以沉默回應他,不能多說,多說可能洩露的更多,就不敢擔保他不會說走嘴。

車子開到了報社門口,顧襄正等著呢,他一見面先道歉,說他的車剛送廠修理,要不不就不用接了。小韓說沒事,我們三個人上了車,他一上來,大家反而都沒話了。顧襄後來打破了僵局,問問韓力昨晚怎麼回事?說要先瞭解一下情況,反正我也不是外人,韓力把昨晚上的事都和他說了。

韓力簡短捷說,把昨晚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韓力他們昨天接到了一位居民的舉報,說他們這層樓有一間房很奇怪,原來是空房,自從住進人後就有些不正常了。首先幾個窗戶就很少打開過,即使白天也掛著厚厚的窗簾,再就是幾乎很難見到白天有人從裡面出來。

這個反應情況的居民就這層樓下,是個神經衰弱的老人。也該著幾個女孩子倒霉,這個經常睡不著覺的老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耳朵格外好,他總是隔著牆能聽見樓上有音樂聲,有人說話,有人走動。他對這上面的住戶留了心,經過觀察發現,在裡面住的都是女孩子,大約有五六個,她們平時都很少出來,結伴出來的時候幾乎一次也沒有過。經常地,半夜裡還能聽見有人開門。種種情況,使老人認為這上面可住著一群賣淫的小姐。於是,基於正義感和為自己的安全他報了案。

韓力他們聽說這個消息很重視,聯想到上午發現的那個可疑的本地服務器網址,他們推認為這裡可能從事的不是賣淫而是網絡色情服務,於是馬上接手。網警與刑警們中午趕到現場,因為案情的複雜性與特殊性,也為了更好的取證。他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分兵兩路,一路候在對面的居民家裡,一路在樓下的花園裡,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見到那屋裡出來了一個女孩,穿的很隨便,好像是要去買東西。當然,她一到樓下,立刻就有便衣跟上。女孩在樓下的小超市裡買了很多方便麵,還有女性用的衛生巾等物件,就上了樓。警察們看著她進了屋,門立刻鎖得死死的,接著就聽見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她們在吃飯。大家一直耐心等待,準備到夜裡十一點以後才動手,因為通常這個時間,也是網絡色情服務活動最猖獗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多一點,又有一個女孩子開門出來,把一個垃圾袋放到樓道里。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警察們突然出動,他們抓住了這個出來透風的女孩,順便也破門而入,一進去就發現另外四個女孩子都只穿著三點式正對著可視頭搔首弄姿。。四個女孩子脫得只剩下內衣,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警察們進去才發現,這個兩居室的屋子除了五張床,一張桌子,幾個椅子外,居然放了五台電腦,分別安放在這個屋子裡的各個角落,甚至連衛生間裡也有一台。這間房子的屋頂上釘著幾根鐵絲穿成的線,把幾台電腦的位置用布簾隔開。就成了幾個包間似的空間,四個女孩子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視頻聊天,衛生間裡的那個已經脫到胸罩的帶子都解下來了。警察們一擁而入,她們幾個嚇得衣服也顧不得穿,連喊帶叫,自然,很容易被制服了。

不過,韓力很遺憾的說,雖然這次的搜捕非常成功,當場抓住了證據,但是還是漏跑了一個人。當他們進屋抓人的時候,其中一個躲在衛生間裡的女孩子想要跳樓逃跑,與警員發生了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把衛生間的玻璃打碎了。樓下守候的警察說,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奧拓車剛剛開進院子,車子裡的人看見樓上有玻璃掉了下來,馬上掉頭就走。守在樓下的警察感覺這裡可能有問題,立刻開車去追,這輛奧拓車仗著地形熟,三拐兩拐進了一個胡同,警車迅速追進去,就發現那輛車的前部正抵在牆上,已經熄火了。可能是車主過於慌亂,一下撞了牆才導致的熄火。警車追上了這輛車,但是車主跑了。這時韓力他們下了樓,上了車與第一輛警車會合,開出小區四外搜捕,可是一出了小區,人就不見了,只看街上有仍在地上的假髮和外套。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3)

那輛車已經被拉走了,牌子是假的,車也是舊的,根本查不出什麼,幾個女孩子當晚就被運到這裡,其中一個因為企圖跳樓時與警察爭執,被玻璃劃傷了大腿,出了很多血,當場就由120派車接走,直接送醫院去了。

對幾個人的審訊全加起來不過三十分鐘,她們基本上嚇得已經沒有了一點對抗能力,個個如實招供了。在她們的供詞裡,警方遺憾的得知,那個跑了的女人果然也是她們中的一員,而且是她們的組織者和負責人。

韓力詳細的講解了這些人的情況:

「她們五個人,大多數都不認識。其中有三個是從河南農村來的,是老鄉,先是一個人出來打工,後來被人拉著幹上了這個,於是也把另兩個老鄉拉進來了。另一個是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本地人,在家待業兩年沒工作,因為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沒法生存,也就干起了這個。還有一個比較複雜,她以前就是足療店的小姐,但是她好像是只做足療,不賣。這個人是東北來的,是個渣子,就是她想跳樓逃跑,與警方發生了激烈對抗,不但傷了自己,還抓傷了一名警察的臉。她們五個,都是以網名相稱,連認識那三個人也一樣。這幾個人都是最外圍的人員,比較麻煩的是跑掉的那個,她是她們中間的負責人,也是把她們召集來的人,有關她的情況,這幾個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叫關莉,網上的名字叫粉紅佳人,當然這個關莉的名字肯定也是假名。她們叫她莉姐,據幾個人交待,這個莉姐也不是頭頭,她也是要聽指令幹活,但是這個聽指令的權利,她們幾個人沒有。所以除了她,沒別的聯繫渠道。」

「這些人在這裡從事表演,靠什麼來獲取報酬?」顧襄在那裡不停的記,我提問。

「那個叫關莉的人給她們開工資,按規矩,每小時付費10元,她們是從晚上九點鐘開始工作的,這時就開始計時了,一般來說,大家想要多賺錢,就要儘量多和視頻對手拖著時間。她們結算的時間一般是十天一結。如果做的好,一個月賺兩千塊錢以上不是很困難的。」

「這些人是怎麼被拉進來的呢?」

「最初把她們招進來的人也是關莉,當時關莉要她們做的職業是『網絡廣播主持人』,怎麼樣,聽這個名字還不錯吧。幾個女孩子最初不知道要有色情表演,後來來了才知道,不過,這個按時計酬的方法把她們所有的顧慮與羞恥心都打沒了。為了多賺點錢,她們最初也是有很多顧慮,但是關莉說服了她們。因為關莉自己也在靠這個方式來賺錢,也就是說,她也一樣要表演。她這個示範作用很有效果,幾個女孩子後來就都被拉進來了。她們都很年輕,也很單純,包括那個東北來的當過足療小姐的,這裡還有一個農村來的,才十七歲。太年輕了。」

「她們會受到怎麼樣的懲罰?」我問。

韓力搖了搖頭。「她們不是主犯,只是表演者。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受騙者也是受害者,而到目前為止,這種視頻表演的性質還很難從司法的角度上給予定罪,我估計可能她們要被罰款,管制,之後還要遣送回原籍及通知家屬。」

「都是二十幾歲的姑娘,她們以後還能抬起頭來見人嗎?」顧襄問。

韓力說:「我想她們可能早就已經想到了這點了,要不不會在網上做這種事。你想想,有時候這種黃色內容的網站上一天點擊率就能上萬。加進來的人越多收入越高,沒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幹不了這個。」

「我看也未必。這些女孩太傻了。我覺得她們可能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對,」韓力同意。「但是有人知道,比如那個跑了的關莉。這個人是既做表演又做組織者,她的性質就比較嚴重。這個人應該比較難對付,她處事非常果斷,看見情況不好馬上開車就跑,車開不了馬上下車逃走。和那幾個嚇破了膽的女孩不同,這人是個老手。而且,我們抓了人之後只不過幾分鐘時間,她們幾個人的照片及資料信息就都讓人刪了,這人直接勾著這個網絡色情組織,她是個關鍵人物,甚至有可能是網絡色情網站的首腦。」

我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她伏在我身上時的情景,那柔軟的舌頭,苦中帶著甜味的紅酒。。。。。沒錯,她真的,肯定的是老手。

「據說網上有一種說法。你表演給別人脫不是高手,真正的高手是發動那些觀看你的人也一起脫,現在有很多的視頻聊天室,大家一起脫得光禿禿的,在那祼聊。現代人活得越來越變態,據說找這種刺激還不少。在這幾個女孩子的供詞裡,一至公認,關莉就是能操縱這種互動聊天的老手,因為她們都看見她怎麼樣讓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也一起脫掉衣服。」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她有這種能力,應該有。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4)

到了公安局大院停下,顧襄和韓力進去了。韓力問我現在去哪兒?我說我在這裡等他,一會請他吃中飯。

「甭賄賂我,這套不好使!」韓力嚇唬我。「在門口等我,我把顧襄安排好了,再出來教訓你!」

我看著他們進去了,上了兩樓,於是也下來跟進去了,門衛在傳達室的窗子裡看了我一眼,我指了指前面,他也看見我們是一個車的了,沒當回事,放我進去了。

我走進去。挨著屋子找,最後網警中心的一間小會議室裡見到了夜半搜捕的成果。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裡面有四個女孩子,她們穿著很性感的衣服坐成一排,統一把頭低下,惶恐的縮成一團,不敢看進來的人。

我站在門口順著門縫向裡面瞅了一眼,她們都很年輕,有著良好的身材和皮膚,也有不俗的相貌,我直覺的感覺這些人基本上都在二十二、三歲之間。還有幾個警察也正在屋裡,可能是看護她們的。經過一夜的審訊,女孩子們個個精神憔悴,茫然無助的坐在那裡,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這裡面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因為恐懼,身體抖個不停,我輕輕的將門推開了一些,門的響動聲驚動了她,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她有十六、七歲年紀,很瘦,也很白淨,有一雙漂亮的大的眼睛,但已經哭的腫成了桃子。她看著我,張開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不穿制服的我,眼神裡既恐慌但是又充滿期待,我當然知道,這是一種求助的目光,在我曾經可以秉筆直言的歲月裡,我看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了.

我們倆對視一眼,我嘆口氣,突然門被拉開了,一個警察出現在面前:

「你有事嗎?」警察看著探頭探腦的我,滿臉懷疑。

「我是報社的。」我說:「想採訪一下。」

「對不起,和我們宣教科聯繫了嗎?」警察說:「你有記者證嗎?要不先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的記者證早就上繳了,上哪偷去?我急忙說:「算了,我還是先上你們宣教科看看吧。」

我轉身離去,聽見那個警察在後面小聲嘀咕著:「神經病,一看就是冒充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1)



我夢見了那個倒塌的煤礦,煙塵滾滾中,很多人都被砸死在我的身邊。他們的死相形態各異,都看不清臉。每個人的臉上都塗上了厚厚一層的黑煤灰,如一個個被炭火灼燒後的麻雀。我很恐懼,但是我的身體也被一塊礦石壓住了。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向我爬來,他爬的緩慢,一隻手緩緩的伸過來伸向我這裡,我也把手伸出去抓他。但是我們倆人的手始終不能會合,這時他抬起了頭,他直愣愣地看著我,他的眼神清澈如水。小石頭,我使勁的喊他,但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看著我,眼睛裡發射出無助而又充滿著渴求的光芒,慢慢的那個眼神變了,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但似乎又在哪裡見過的眼神。那是一個女性的眼神,她用求助的眼光看著我,充滿恐懼,但是也有幾分期許......

我從夢中驚醒,四週一片漆黑,我全身無力,坐在床前,眼前不斷的浮現出那個無助的期待的眼神,很多年前,我看過很多很多這種眼神,這裡面就有過我永遠愧對的人。如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以後,這個眼神又回來了。她是誰?

我下了床,完全無意識的打開了電腦。在每個難眠的夜晚,能陪伴我的只有這台冰冷的電腦,它冰冷,但卻似乎能容納我所有的感情。

接上電源,等待著開機。我又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手機一直沒關,那上面沒有任何陌生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息。

我閉上眼睛,那個眼神不斷的在我的腦海裡出現。我想起她是誰了,她是我白天在網警中心見到的那個女孩子。她最多只有十九歲,眼神裡還有很多清純的與稚嫩的東西,當時,她就是那樣無助的望著我,有幾分恐懼,有幾分期待,這個眼神和夢中見到的小石頭在那個倒塌的煤礦裡看我的眼神完全一樣。

我進入了收藏的網頁。打開了「天天星期八」網站的鏈接上,屏幕上出現了「錯誤、網頁已過期」的字樣。

有人把服務器內容刪除了。

我坐在那裡,看著面前的空白網頁,我在想這個刪除服務器內容的人是誰?

是她嗎?她有這個能力把服務器內容刪除嗎?還是另有高人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她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是沒有給我任何的訊息。可能,她已經落網了。

她會招出我嗎?我又會犯了什麼罪?

我反問自己,昨天為什麼不對韓力說明一切,為什麼我不告訴他其實他們要抓的人昨晚就在我這裡,我又為什麼冒著很大的危險保護了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很像那個人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想不出答案,但是卻有種預感,我可惹上了一個麻煩。這麻煩來得突然奇巧,但是我卻又將要深陷其中。

一邊想著,我一邊信手打開「搜索引擎」,在裡面敲上「網絡色情犯罪」的字樣。

信息全湧了上來。都是全國各地網上掃黃的信息。武漢,警方抓捕了以自拍、偷拍、下載黃色電影為主要行為的「交友俱樂部」;上海,六名視頻女郎落入法網,供出兩名具有研究生學歷的夫妻開設的色情視頻聊天室;江蘇,一名女大學生網上販賣黃碟被抓獲;福建,幾名男子因鏈接黃色網站多達十幾個,上傳照片和電影多達萬部而被抓獲;南京,一群白領利用網絡搞群交遊戲和徵友遊戲,被當場抓獲;石家莊,三名域外黃色網站分站的版主級成員在郵局取款時被抓獲;昆明,十名妓女在網上組成賣淫團夥,利用網絡賣淫被查獲;合肥,一間網吧裡發現了一群祼聊人群,他們包掉了整間網吧進行群體祼聊,網吧當場被封,網吧老闆在逃;濟南,一個在校學生籌建了大型的網站,表面上是反映大學生生活的,裡面有大量的買春信息,該學生被警方在校舍裡抓獲......

無數的信息湧上來,令人目不瑕接。

「滴滴」一聲響,QQ上突然一個人跳了進來,是個女性頭像,在那裡一閃一閃,我打開,只見了她的好友對話框下面有一行留言:

「激情的妹妹,清純的妹妹,火爆的妹妹,淫蕩的妹妹,都等著你來約,想見她們,請跟我來。沒有病毒,完全免費,請進入——」

這一頁沒有內容,我點了下一頁,裡面彈出一行域名。

要是在往常,這種東西我看都不會看就會關掉,但是今天我突然了好奇心,我點擊了它,最多不過是病毒吧。

頁面漸漸打開,非常慢。等了好長時間才全部打開。是一個聊天室,按了進入,裡面有幾個板塊的內容,網頁做的很粗糙。我看了看各個聊天板塊,發現在線人數極少,只有最後一個叫「隱性地帶」的聊天室滿員。

我點擊了那個板塊,裡面彈出一行字:

「已滿員,請稍後再試。請先註冊成為會員,註冊成功後請打開可視頭,非會員及無可視頭者謝絕入內。」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2)

等了一會,我再次點擊,但是每次點,都會出來這樣一番話。

我看了看上面的,見有「註冊」字樣,我點擊那兩字,出來一個提示:

「只需三百元,你即可馬上成為會員。進入大膽而火爆的約會時刻。」

我的口袋裡已經不足三百元,如果昨天那個女人沒有拿走那五百元,我想我是會註冊進去的。

進去之後,我相信這就是傳說的「祼頻聊天室」,如果不和大家一樣祼聊,一樣會被踢出去。

聽韓力說,這樣的網站在網上比比皆是。

難以想像,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絲不掛的坐在電腦前與別人赤裸相對的情景,如果真的那樣,我會變態到什麼程度?這個世界又會變態到什麼程度?

我關掉這個頁面。百無聊賴之間又進入了另一個比較大的門戶網站。

這個網站專門有一個「同一城市約會」的主題聊天室很受歡迎,但是我只是聽說從來沒來過,我起了個網名進去,進入頁面的加載程序,就看見很多古怪的名字掛在名字列表,但是主頁上卻見不到有人對話,這種情況說明一個問題,大家都在自己的網上包廂裡私聊。我查找著列表上那些古怪的名字,通常,如果大家都在私聊,你一般是不會約到聊天對象的。找來找去,我發現了一個名字,很直接的:二百元做一次。

我點擊了她的名字,然後在對話框裡打上一行話:

能告訴我的你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回話:

就是說二百元你可以和我做一次愛。服務只包括口活,不過夜,你選地方?

我問她: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騙局?

她回話:你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我給你打過來,你就知道了。

我沒回話。

過了一會她又主動說了一句:

要不,我告訴你我的號,你給我打。你要是想做,就過來找我。你要是條子,就算我倒楣。

我打上一句:可是我沒有合適的地方?

她回話:你要是沒地方,我可提供地方。但要加收五十元房費,你放心,我經常出來做,這裡也掛了不只一天了,不會騙你的。我感覺你不像條子,才和你說這些的。

我退出了這間聊天室。

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同城聊天室,是只有在同一城市的人才能在一起聊的。那麼,這個網上妓女現在可能就潛伏在這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裡,也許是在家中,也許,在某一個網吧。在那裡,她與很多成年,未成年的人都擠在一起,對著屏幕享受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沒人知道她是誰,這也正如沒人知道、沒人關心我是誰一樣。在網絡裡,人們只關心一件事,你是為了什麼目的來的?性就是一種目的,那些個沉溺在這裡的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

我把電腦關上,頭暈腦脹,打開電腦沒有讓我稍微冷靜反而更加混濁。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為了怕寂寞而整出許多事端,反過來又被這些事端搞得煩得要死。

正在胡思亂想間,手機突然響了。在午夜時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有種淒厲的感覺,令人心驚肉跳。

我打開手機,上面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了來,一個柔媚的女聲傳了過來:「喂!」

我的心跳倏然加劇,這個人肯定是她。她終於來電話了!

我接了電話:「喂,你好,哪位?」

那女人輕聲說:「你好,你是李文波吧。我是胡一平的朋友,我姓萬。你現在能不能來一下,胡一平喝的太多了,他的車開不走了,他讓我給你打電話,把他的車開走。」



我打車趕到胡一平他們呆的那間歌廳時,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一進屋就看見胡一平喝得東倒西歪的,和一個穿著很時尚的女郎靠在一起。裡面還有幾個人,也都喝得前仰後合的。

我一進去,胡一平就衝我大呼小叫起來:「來,文波,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局,馬總,我是胡總,不對,你認識我,對,應該介紹的是這位,這位是劉局,」他一一人指過去,這些總們局們站起來禮賢下士的與我一一握手,站不起來的就揮手致意。我觀察了一下,他們個個賊不走空,懷裡都有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屋裡光線昏暗,雖然見不到她們的具體長像,但個個都長了一口白牙,一笑起來燦燦生光,都很青春時尚,一看就不是常出來混的小姐。

這裡面尤其以胡一平身邊摟著的那個女孩的牙齒最白,笑起來也最嫵媚,她倒在胡一平的懷裡,但是手很謹慎的環抱著護在胸前,顯得身體很嬌小,但也很自然擋住了胡一平的魔手,讓他最多只能扣住她的小臂,這個截然不同的防狼姿式給我的印象深刻,甚至超過了她的明媚晧齒。胡一平見我觀察她,很得意的說:「文波,介紹一下。我新認識的女朋友。匯川房地產的萬總。也就是我常給你說的囡囡。不過,這個名字,只有我才能叫,你可不能跟著叫。對了,囡囡,你叫什麼來的,跟我好朋友說說——」胡一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3)

「哎喲」,女郎嬌嗔的一把將他推開。「老胡,你真是喝多了,讓人家看見像什麼。」面向我,她馬上恢復了落落大方的勁頭,伸出手來:「我是萬綺珊。你別聽老胡瞎說,什麼萬總的,我也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很高興認識你,老胡常說你。」

我們倆人握了手,她的手潮濕冰冷,握著很不舒服。我們的接觸到此為止,接下來老胡喊了一瓶SO,大家就開始很喝帶唱了。我冷眼旁觀,發現這個場合好像是胡一平做東,而這裡面真正要請的人是那個叫張局的,胡一平不停的給他敬酒,其他人也隨聲附和,那個張局興致很高,對萬綺珊格外有好感,拉著萬綺珊跳了幾場舞。

一到這種場合我基本上就是那種自己放倒自己型的,除了干喝酒沒什麼話可說。酒喝著再看看身邊的人簡直個個心黑手狠,摟著身邊的女孩子上下其手絕不留情,那個什麼總的最狠,把手都伸進身邊女孩子的胸罩裡去了。那個女孩子臉紅耳赤,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幾個人看來在這坐台被迫的成份大,與萬綺珊比起來她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差距不小,起碼那防狼姿式就差得太遠。

喝了不少酒,聽一片片鬼哭狼嚎的聲音,我的頭有點暈。出來上趟洗手間。尿到一半,突然背後有人拍我,一回頭酒氣撲臉,胡一平貼上來了。

「哥們兒。」胡一平低聲說,「一會開我車走啊。我老婆又去美國了,昨天走的。我剛在外面訂了一間房,不回去了。」

「訂房,幹什麼?」我明知故問。

「媽的。你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咋的?那個妹子盤子亮不亮,我在她身上搭了那麼多錢,今晚天時地利人和,我今晚要不搞定她我是孫子!」

「誰呀,就是那個囡囡。你的夢中情人。」

胡一平得意的一笑。「今晚我讓她做床上情人。」看我直搖頭他推我一下:「你不信?」

我說我信。胡一平又貼上來了:「哥們兒,你把車開回去,今晚也別走了。就在我家住吧,東東就他一個人,我怕他害怕。」

「你們家東東都十六了,他還怕呀!」

「這孩子膽小,長這麼大就沒一個人睡過。今兒你一定得陪他。反正你老婆也不在家。」胡一平拍拍的我頭。

「我老婆不在家,你怎麼知道?」

胡一平詭秘的一笑。「什麼事瞞的了我?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呀,也別呆了,一會就散。你先走,回去看著我兒子睡覺。東東這小子見我不在,肯定又在那玩通宵遊戲呢。我不放心啊。」

我不滿的說:「我是你們家司機啊還是傭人,你在這快活,讓我去回家陪你哄兒子。」

胡一平直擺手:「哎呀,你就去吧,哪兒那麼多廢話?今晚要能玉成好事,哥永遠忘不了你大恩大德。 哎,要不這樣,明晚咱富麗華快活一次,我給你找兩個雛雞,怎麼樣?」

「我怕得禽流感,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胡一平把車鑰鎖車庫鑰鎖家鑰鎖都給了我。正好,我也不去告別了。出了門,開他的車就走。

五年前,當時我還當記者的時候,有人主動要求給我免費辦個駕駛證,但前提是曝光他們單位的新聞不能寫。這人是交通局的一個領導,因為幫人修改養路費罰款單的問題被人反映到報社,那篇新聞是我采的。他來找我,就是想用駕駛證來收買我別寫了。我沒聽他的,照寫不誤,結果稿最後也是被斃掉了。後來聽說,他找了上層,還聽說我們單位上至老總下至顧襄在內的好幾個記者的證都是他給找人辦的,只交了十元錢的工本費。這裡面就漏了我一個。這事挺讓人氣憤,我一怒之下,去了駕校,學了一個月,後來還是考取了駕駛證,花了一千多塊錢。不過有證沒用,我們那時主任記者可以開公車,但我沒證,後來有了證,我又鬧起了辭職,也就更不可能有車開。沒有公車開,私車也買不起,這駕校練得真技術就放下了。很多年後我老婆安琪也開起了單位的車,不過,她對車卡得死,我基本上也沒摸過。後來我會開車這事還是讓胡一平知道了,於是,他的車就成我練手的工具,胡一平有時在外吃喝嫖賭不願讓人知道,他就電話電我,讓我替他開車。我樂得有個車開過過乾癮,倒還真很少拒絕他。

就像今天,開著胡一平的豐田,風馳電擎般的穿行在霓虹穿梭華燈初照的公路,真有種把城市征服了的感覺。在當年,這個城市出現第一批買車狂潮時,我部裡的一個女記者用過這樣的題目:車讓城市變小了。真的,當有車在手時,城市真的小了,也更接近了,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是不是就會因此而拉得近呢?

開著別人的車,我打開車窗,任窗外的風吹著我的頭髮。我突然很想念安琪,現在要是安琪就坐在副駕的位子上,將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們倆駕車一起穿過這夜色下縱橫平坦的街道,那將是多麼美的事啊!想當年,我們倆剛分到報社的時候,都跑社會新聞。那時候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安琪和我,在舊貨市場買了兩輛自行車,我還記得,我的是二八永久,她的是二六幸福,是兩個老牌子了,安琪挑的,她說這兩個車子的名字好,永久幸福。我們倆個,在那時就那樣的,騎著車子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雪天、雨天、霧天,彎路、岐路、坡路,為了一篇稿子,一個新聞,一些其他人的不平事,樂此不疲,穿梭不停。我們的腦子裡裝的都是永久幸福的夢想,還有秉筆直言的操守,現在想起來,那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因為一篇篇的批評報導,因為那次煤礦事件,因為小石頭的死,因為安琪她爸爸最後的下場,我們之間已經有些東西再也難以癒合。現在的安琪,開著嶄新的富康車,滿腦子全是合同,協議,利潤,提成,還有升職,以及富康的夢想,也許是她進步了,也許是我越來越保守和滯後了,我只知道我們已經再也難以回到從前了。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4)

車開到胡一平家時,因為滿腦子都是對往昔的回憶,我險些開過站。胡一平家是一個兩層的小樓,有兩個車庫,胡夫人只要一出國,她的那輛奧迪車也就擱置著。胡夫人與胡一平是大學同學,也是比較早的下海一族,現在是美國是一家大的服裝公司駐中國的總代理,經常往美國跑,她還說等東東高三畢業就帶他出國。我很懷疑胡一平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他老婆一心要出國,他從來沒對此事發表過任何意見。而他們夫妻倆基本上也從不同時在一個場合出現,我一直懷疑,胡一平每天聲色犬馬與此有關。

我把車開進小院,放進車庫,看胡家的兩層小樓,一片漆黑。我估計這個時間胡東東肯定已經睡了。他明早一早就得起來上學,沒理由十二點多還不睡呀。

為了怕驚醒東東,我小心的把門開開。裡面一片漆黑,我連燈都沒開。摸著黑,把鞋換了。然後又進裡屋,以前喝多了的時候也經常在胡一平家住宿,他家樓上有四間臥室,有一間就是專門待客用的。我在那間房裡住過好多回,輕車熟路,我直接就上樓去了。

我儘量不發現聲響,怕驚醒胡東東,小心的上了樓。上得樓來我發現有一間臥室還亮著燈,門也虛掩著。那是胡東東的臥室。

這小子沒睡。我好奇心和童心起來了,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我要看看這小子在幹什麼。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見胡東東背對著我坐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台超大屏幕的電腦。胡東東坐在那裡,盯著電腦,聳動著身體,嘴裡還呼哧哧的喘著氣。他的耳朵上還戴著一個大的耳機,似乎在聽著什麼。

他的動作非常奇怪。由於是背對,我只看見他的身體晃著,不知在幹什麼,但是往前一看,卻不由得呆住了,在電腦屏幕上,一個女人正在解開胸罩,嘴裡還在說著什麼,當然,因為有耳機的緣故我聽不對,但胡東東聽得到,胡東東的身體不停的在動著,頭也不停的點著。而他電腦上的可視攝像頭也是開著的,正對著他的身體。

我看見那個女人也不過二十一、二歲年記,正笑著望著胡東東的臉,好像在勸說著什麼,她的胸罩解開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她又站了起來,鏡頭下移,一直移到她的下身,露出一條黑色的內褲。那女人的手緩緩的滑下來,抓住內褲的邊緣,一點點的往下褪。

胡東東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他伸出一隻手也把自已的可視頭調到了他的下身,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幹什麼。他在自慰給那個電腦裡的女人看。

3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不進去。我想我此時要是進去了,胡東東會怎樣?他會難堪,會恐懼,更多的是會產生那種在他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從來沒有過的羞恥感,這種羞恥感可能會永久地毀壞掉一個孩子的自尊心。

躺在胡一平家高檔的胡桃木靠背、櫻桃木做襯的床上,我怎麼也不能入睡。在別人家裡過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是這次我突然非常想家,想我的妻子安琪。我給她拔了電話,還是關機的聲音。我給她發了個短信,只有三個字:對不起。我想明天早上她要是起來看手機,她會發現的。

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見到的一幕。我對自己說:從小到大,胡東東一直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剛才的那一幕不過只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可視聊天,黃色網站對現在的中學生來說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他也不過是出於一種生理上的需要,這不能說明什麼?自慰是一種極正常不過的生理行為,惟一不同的是,他只是看見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已。

我在心裡這樣的安慰自己,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就是非常不舒服。我在想胡一平此時在幹什麼?他一定是在一家五星級的館裡,摟著萬綺珊在那裡翻雲覆雨,而他十六歲的兒子,就在電腦裡和人「祼頻」,他老婆呢?也許現在在美國,但是鬼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也沒准她也在某一家五星賓館的床上,和一個情人也在幹著類似的事,這世上什麼不可能發生?安琪呢?

一想到這我心突然顫了一下。我反思起安琪近來和我其實是一種名存實亡的關係。我們之間真正的分岐在她爸爸死了以後,但出現隔閡的導火索還是她辭職去了宏天廣告公司當副總,從那時起,我們正常的生活就被打亂,談判,策劃,出差,酒席,安琪分身乏術,半夜回來是常事。一回來她第一個地方是衛生間,然後就是床,我呢,則成夜成夜的在網上泡著,聊天,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們比胡一平更高明多少?

胡思亂想,一時難以入睡。手機突然響了,我一驚,以為是安琪打來的,急忙光著身子下地取出手機,上面的號碼是胡一平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5)

我接通電話。奇怪的是,胡一平的聲音極其清醒,與剛才判若兩人。

胡一平問:「我兒子睡了嗎?」

我撒了個謊:「他屋裡一直黑著燈,我估計他早就睡了。」

胡一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很頹喪:「好的。你聽著,十分鐘以後我回家,你把門給我開開,注意別吵醒了東東。」

我吃驚的問:「怎麼?你自己回來?那位萬小姐呢?」

胡一平憤憤的說:「操他媽!她放我鴿子了。這事回來再說。十分鐘以後給我開門,動作要輕點。千萬別把我兒子吵醒了。」

胡一平放下電話。我起身去看看胡東東,他屋子裡的燈還是開著的。我輕輕推了一條門縫,看見胡東東趴在桌上,兩個胳膊軟塌塌的垂了下來,耳朵上還掛著耳機子,嘴裡發出均勻的鼾聲,他趴在桌上睡著了。

電腦還是開著的,已經進入了待機狀態,屏幕是黑的。

我輕輕的進去,胡東東睡得很香。我從他床上拿了一床被,給他蓋上,他嗯了一聲,身子動了動,還沒醒。

我把手輕輕的點了一下鼠標,電腦從休眠狀態中復甦,頁面上什麼也沒有。所有的網頁都關了,只有QQ還開著,一個頭像在閃動著。

我輕輕點了點那個頭像,是個女性的頭像。上面有一句留言:「好看不。」

那個女性的頭像下面有個名字:芳姐。

我把胡東東耳朵上的耳機子摘了下來。然後把電腦音量設置成靜音狀態,無聲無息的給電腦關了機。

胡東東一直在睡著,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他太困了。

我看了看表,一點四十,明早七點鐘,胡一平還要送他上學。我懷疑這父子倆誰能起來?

我把燈關上,然後又把門關死。回到客廳,開了檯燈,等著胡一平到來。

4

胡一平很準時的回來了,門輕輕的響了一下。我看見他的身影閃了一下,進了客廳。

滿身酒氣的胡一平,表情卻比我剛才在歌廳裡見到他時清醒的多,他疲倦的把鞋脫下,連拖鞋也沒穿,赤腳進了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文波。」胡一平疲憊的說:「給我接杯水,我累壞了。」

我給他接了杯熱水,胡一平一飲而盡,坐在沙發上沉思了一會,突然自嘲的笑了。

胡一平笑著說:「他媽的,被人晃點了。」

老實說,胡一平突然說出「晃點」這兩個詞,讓我吃了一驚,這種網絡流行語竟然從他那種除了生意就是生意的嘴裡出來,也委實讓人有些不習慣。

胡一平掏出手機,拔弄了幾下,交給我,說:「你看吧,這是那小妞給我發的短信。」

我打開看看,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胡總,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因為女人特有的生理上的問題,我今天很不舒服,不能陪你了。詳情不便說,你是過來人也知道,為了不掃大家的興,請原諒我不一一辭行了。綺珊。」

「哈,」我幸災樂禍的說:「這麼說你是丟了夫人又折兵?」

「是。」胡一平嘆息一聲。「她假裝去洗手間的功夫就開閃了。可惜,五星級總統套間,三萬元一套的水床,還有一瓶1903年的路易十四,還有我交了八百的訂金,全他媽廢了。」

我說:「可是人家做的也沒錯,你沒看寫著,生理上的問題,今天不能和你開房,其實是替你省了。」

胡一平搖了搖頭,說:「聰明,她聰明,這叫我下次見了她也無話可說。一個女人大姨媽來了,拒絕你的理由就充分了,你還沒法問。所以說,文波,在你沒有錢的時候,千萬別學我,沒錢還想泡漂亮的妞,那就三個字,神經病。」

我譏諷的說:「你放心,有錢我也不會找你那種漂亮妞。」

胡一平笑了:「李文波呀李文波,你真是書呆子。你以為我真的對她有興趣,我這就是一賣孩子買猴的勾當,玩!你以為她真冰清玉潔,她這就叫欲擒故縱,真那麼清純,她上這來幹嘛?這號女人,我見的不是一個兩個。今晚你以為我真是為她?呵呵,那總統套房沒浪費,有人住進去了。雖然不是我,比我住進去更好。」

胡一平得意極了。起身去廚房,不一會拿了一瓶杜松子酒和兩個杯子進來了。

「你有病?」我說:「你都喝成啥樣了,還喝?」

胡一平把杯子倒滿。說:「你以為我真的喝多了?這剛哪到哪?我要不醉他們能忘乎所以嗎?今晚這幾個主,白天都人五人六驢臉大掛的,你不比他們先醉,他們會放開嗎?」

胡一平端起一杯一飲而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你知道今晚來的都是什麼主?那張局是工商局一把,劉局是文化局主管特行的局長,這兩人是請都請不來的爺,今晚哥們全搞定的了。」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6)

我冷眼看著他說:「我明白了,那總統套房裡肯定空不住了。」

胡一平說:「這你就錯了。那房裡住的人還真不是他們。」他突然話鋒一轉:「文波,你老婆安琪在宏天那兒干,一個月能拿多少?」

「沒問過。三四千吧。」

胡一平又倒了一杯酒,一口乾了,站起來雄心勃勃的說:「我敢打賭。你老婆給宏天當副總,月薪過不去四千。再加上分紅,提成,一年她要是能賺十萬,那她就得把命搭上。」

我說:「好像是沒你說的這麼多。你問這幹什麼?」

胡一平肯切的說:「我想讓你老婆跟我幹!」

我吃驚的說:「跟你,倒煤?她哪會呀?!」

胡一平陰陰一笑:「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今晚為什麼要請張局劉局,那是因為我想註冊一個廣告公司。和宏天那幫人對著幹!」

我十分不理解的說:「干廣告?你有病吧你,煤的生意多好做?廣告市場現在都飽和成什麼樣子了?哪還有利潤?」

胡一平說:「這個你就不知了。過去我們做煤的生意是因為有很多政策上的空子可以鑽,但是現在,國家對這塊控得越來越死了,老關係們有的倒台有的被雙規有的退下來了,不太好使了,這塊錢其實不好賺了。廣告這一塊雖然賺錢少些,但是我們這裡除了宏天,還沒有一個大的有實力廣告公司。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優勢。我決定做一家最大的,好好挖一下這個市場。再說,這裡面還有個原因,也是我考慮了很久的。」胡一平停了下來,沉思了片刻,說:「文波,你是我的好哥們,我也不瞞你,這兩年倒煤,我是賺了一些錢,但是有些錢賺得有點問題,見不得光,開個公司轉轉賬,也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開個公司把那些見不得光的錢洗乾淨了,對嗎?」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廣告那塊利潤還是很可觀的。最近我剛打聽好了,聽說金鼎房地產正在搞一個廣告招標活動,一年幾十萬的份額,誰要能拿下來誰就等於挖了個富礦。我聽說安琪在這一塊上下的功夫不小,金鼎的劉總對她的評價不錯。」胡一平過來拍拍我的肩:「你老婆是把好手,搞策劃搞營銷搞公關都有一套,讓她來跟我,前途無量。」

「嘿嘿,」我哼一聲,說:「沒看出來她有這兩下子。」

胡一平說:「你的眼珠都讓豬油泡了?你老婆那兩下子,你竟然一無所知?這兩年,市面上都傳開了。說宏天的老莫找了一個公關大師,又漂亮又有才幹又有頭腦,你知道多少人想挖這個牆角嗎?只有你這樣的傻子才看不出來,當然,你老婆在家也不給你說這個,你這人不是清高嗎?不過,這次的事,你們夫妻倆得幫我,我公司要是起來了,我給安琪月薪六千,不算提成不算分紅,要是嫌少,咱再商量。」

我說:「就別商量了。宏天的老莫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當年安琪和我雙雙辭職,要不是他給安琪一碗飯吃,安琪能有今天?現在連她開著的車都是宏天提供的,人家宏天對我們不薄,安琪憑什麼跟你?」

胡一平說:「生意場上就沒有什麼永遠的朋友恩人,只有兩個字,利益。這事我也不和你說了,你腦子迂!安琪她懂,等我給安琪打電話,醜話說前頭,你別跟著瞎攪合!」

「我跟著攪合什麼?老莫在廣告圈多少年了,你和他斗,你撼的動他!」

胡一平得意非凡的,又倒上一杯酒:「我撼不動他?你知道今晚那個劉總是什麼人?」

「就是那個手老往女孩奶罩裡伸的傢伙?那鹹豬手不會是宏天的人吧?」

「聰明!他是宏天的副總,老莫手下的第一紅人,也是業內有名的營銷大師。聽說每次招標都是他去談的,但是過了今晚,他嘗到了我給的甜頭,他就是我未來的副總。」

「我知道了,那間總統套房你是給他留的?」

胡一平讚許的點頭:「你小子還真是沒呆傻了。你看我今天找來的那幾個妞,你以為是雞?我告訴你,全是大學生!我朋友找的,陪一夜,一人兩千。這就叫勤工儉學,現代意識。劉總他領的那個,是英語系的大三生,人家還準備攢點錢考研呢。你說,擱別人也就請他們找個雞洗個澡玩玩得了,誰捨得下這功夫。我估計這幾個爺也沒玩過純大學生吧?不過,三個人,光炮錢就六千,也真他媽的黑,你想想我幹點事容易嗎我?」

我嘲諷的說:「我明白了,所以今晚上萬綺珊她那點小伎倆,你根本也沒放在心上。」

胡一平說:「那當然,她算老幾?她的事過兩天我保準擺平了,她不就是要錢嗎?」

不知不覺間,我們又喝了半瓶杜松子酒。胡一平又開始興奮起來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事,就問他:「老胡,你怎麼知道我老婆今晚不在家?」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7)

胡一平略一沉吟:「我說過嗎?噢,這事猜也猜出來了,要不你能這麼痛快的半夜出來嗎?」

我哼了一聲:「反正你這傢伙,一到缺司機時基本上就忘不了我。」

胡一平摟住我的肩膀:「我會補償你的,要你老婆跟著我幹,發大財,不就什麼都有了。行了,咱都睡吧,今天還真他媽的累,這喝酒比陪人比打炮還累!」

我把胡一平的手推開,裝作很不經心的說:「你睡吧。我也困得挺不住了,不過有個事提醒你一下,東東的臥室裡最好別放電腦,我怕影響他休息。像電腦這種東西還是放廳裡或書房裡好,沒有放孩子臥室的。」

胡一平比我還漫不經心的答應著:「噢,好好。」

5

早上起來,胡家父子還在酣睡中,我打車先走了。

一夜無眠,我回到自己的窩裡,倒頭就睡,胡家設施一切優秀,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睡不踏實,一回到自己家好了。

一覺到中午了。醒來時去樓下信箱取趟報紙,打開一看,一版有幾張巨幅照片,畫面上是幾個低著頭半蹲著的女人,眼睛處都被遮上一個黑條,看著都挺面熟。再看旁邊的通欄標題:

「網絡視頻色情女主播驚現我市——

四名女子昨晚被警方捕獲」

這種「驚現」句式的標題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果然一看作者,就是他——顧襄。

我看了看內容,內容與韓力和我說的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對四名被抓女子有了一個深度的採訪,看來顧襄可能單獨採訪了她們。這裡面特別提到一個只有十九歲的打工女張莉(化名),說她自從被警方抓住後就一直哭,還問能不能交完罰款後就放她走,說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知道,顧襄特別著力的寫了這個女孩的情況:說她家是農村的,就在本地的效區。半年前離城來這裡投奔老鄉,本來是在一個小飯店裡打工,後來就被店裡的河南籍同事誘騙著幹了這個。她現在後悔的要命,最怕的就是被她的家人知道了,再也沒有臉見村裡的人了。

我看了會報紙,自己熱了杯奶,又隨手打開電視,正演廣告呢,看了幾分鐘,準備換台時,本地新聞演了,頭一條就是有關於昨晚的搜捕行動的,一個記者手持話筒出來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鏡頭推到一名警察身上,他先接受記者的採訪,說了一些昨晚搜捕情況的大致經過。接著鏡頭一轉,那幾個女孩子就又出現在屏幕上,臉上都被打了馬賽克,她們大都都支支吾吾的,在記者的話筒面前閃爍其詞,假裝很鎮定。只有一個女孩不停的哭,一句話也不說。我想她就是顧襄文中寫到的那個十九歲的女孩,從她的衣服上我感覺,她也就是我昨晚看見的那個眼神恐懼而無助的女孩子,雖然她臉上被打了馬賽克,但是我還是迅速就認出了她。這些人中她年紀最小,只有十九週歲,也難怪顧襄和電視台的記者一眼就盯上了她。

這段採訪結束後,韓力突然蹦了出來,電視上的韓力面有菜色,疲倦不堪的做了總結性發言。

韓力說:「這是我市首次破獲的以視頻聊天形式進行色情活動的案件。從抓獲的這幾個人看,她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有比較良好的出身,沒有案底,從前也都沒有從事過具體形式的賣淫活動,她們與傳統意義上的色情犯罪有很大的區別,她們是以表演為性質,贏利為目的一種行為,這種行為是利用網絡的互動性完成的,但是不發生直接的接觸,這無疑為此案的定性帶來了難度。做為表演者,她們之間對對方的情況也比較生疏,甚至連真名都互不知道,她們完全聽命於組織者,因為交互性的聯繫方式,她們也可能連組織者的真面目都從沒見過。在外表上看來,她們幾個人都很年輕很單純,對網絡上有關的法規一竅不通,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在別人的誘騙下,心甘情願的成了色情罪犯的幫凶和工具。。。。。」

我把電視關上,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

我很煩燥的在屋裡走來走去。電話來了,又是胡一平的,他問我昨晚上東東睡得怎樣?說早上送他時發現他精神很差。

我心想,他和人裸聊到半夜,精神能好嗎?但嘴上說他可能是學習太刻苦了,所以才導致的精神疲倦,胡一平表示同意,說一會去藥店買點補品給他吃,又問我這週日有沒有時間,想帶著東東去翡翠島玩一天,釣釣魚,劃划船什麼的,我說到時現說吧。

放下胡一平的電話,我心裡有了一個主意。我給趙清明打了電話,約他下午喝茶,順便說說胡東東的事。

6

我們定在心香茶樓。定在這裡是因為我有一張存茶卡,是安琪給我的,這茶樓的老闆是他們一廣告客戶。

我整睡了一下午,起來先洗了個澡,然後再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他媽的!不理她了。徑直出了門。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8)

那間茶樓離我們家不遠,與其花十元錢打的,還不如走著去,我一邊漫步一邊想著怎麼和趙清明說這事。

背後有車喇叭的鳴響聲,回頭看,一輛紅色賽歐正在我身後緩緩貼近,車窗搖開,一個打扮的時尚亮麗的女人向我打招呼:「哈!」

陽光刺眼,我冷不丁沒認出來她是誰,站那觀望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是萬綺珊。

萬綺珊將車靠在我身旁停下,沒熄火,有點嗔怪的說:「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不認識我了?」

「哪裡,」我雙手合十,做抱歉狀。「關鍵是你太漂亮了,如此明豔動人的美女,怎能不讓人多看幾眼?」

萬綺珊笑了:「花語巧語。你們這些文人就是酸,來,上車吧,去哪兒我拉你。」

她把電動車門打開,我也不客氣,上車坐在她身邊。

萬綺珊車裡還放著音樂,音樂的旋律非常熟悉,我一下就聽出來。說:「YESTERDAY,這是保羅麥卡特尼的作品。」

「行啊,」萬綺珊說:「還挺專業的。」

「也不是,這曲子上大學時總聽,當時真是百聽不厭。」

萬綺珊按了一個扭,那盤CD從汽車音響裡彈了出來,她爽郎的說:「那送你吧。反正我英文差,也聽不出好來。」

我拿起那盤CD,對著陽光掃了一眼,不錯,光區平坦光滑,紋路細緻,以我多年淘碟的經驗,這絕對是正版的,相信價值不菲,我把那張盤放下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你留著吧。」

萬綺珊呵呵一笑,說:「我可沒說我好這個。不過,你這人挺有意思,我倒是覺得,你和他們不太一樣。」

「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吧,我只是沒你認識的那些人有錢罷了。」

「也不是,」萬綺珊把盤又插進去,沉思了一下說。「我總覺得你這人身上有種屬於過去的東西,真的,我一眼就發現了。你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你像是活在過去的某一個世界裡的人。」

「沒有吧,我天天都活得很現實,你看,胡一平那有免費的酒喝,一叫我我就過去了。」

萬綺珊搖頭。「那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總覺得,其實他那樣做有點欺負人,那樣半夜叫一個人過去給他開車什麼的。當然,你們是好朋友,義氣為重,可是我總不相信你是那種可以接受這個的人。」

我幹笑兩聲,以沉默還對應萬綺珊試探性的問題,有關我是個什麼人這樣的問題,其實再深究起來都是世上最無聊的事。

車快到茶樓了,我給她指了指方向,萬綺珊將車往裡拐,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問你個事,希望你要如實回答,好不好?」

「說吧。你要是問拉登在哪兒什麼的,我就得編了。」

「是這樣,」萬綺珊把車停下,卻不急於打開電動車門。「在你和那些人的心目中,是不是認為我和胡一平有那個關係?」

「哪個關係?」我明知故問。

萬綺珊掠了掠頭髮,眼神有些迷離的望著窗外,必須承認,這個動作十分性感招人,連我的心都為之一顫,於是更充分理解了老胡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窮追不捨!萬綺珊望著窗外,語氣更加漫不經心的說:「我想昨天老胡一定是氣壞了,他可能精心組織了這個局面,卻讓我給攪了台。不過,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真的不喜歡昨晚上的那種氣氛,這個城市裡的有錢人都是土包子,以為擺闊和粗俗就是一種可以征服別人的力量,我很反感。你認為呢?」

我攤開雙手,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倒覺得還好。那氣氛多熱鬧啊!」

萬綺珊嘲諷的撇了一下嘴,說:「不會吧,當年以寫批評報導而聞名一時的李文波大記者,現在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偽?」

她這番話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難道她知道我的過去?我正想問她什麼,萬綺珊用手敲了敲車窗,然後向前一指說:「那人是誰,你朋友吧?」

我抬頭看去,透過車窗看見趙清明正站在茶樓門口,向我們的車裡望了一眼,眼神銳利而懷疑。

7

「我看過一份資料,說在中國,是大學生們在製造著網絡色情。」趙清明給我倒上一杯茶,分析說:「起先我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偏頗,但最近我信了。前兩天我剛從浙江回來,聽那裡的高校負責人說,今年全省搞網上掃黃活動,法院處理了十幾起網絡販黃案件,居然有80%的涉案人員都是大學在校生。我還看過一份資料統計,說是大學生中有40%的人曾上過黃色網站,我覺得那資料太保守和虛假了,事實上應該是80%甚至是100%。」

「大學生是網絡色情的主力軍,這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可是胡東東他剛上高二,這麼小的孩子,現在就迷這個,那將來怎麼得了?」我說。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9)

趙清明說:「這也不希奇,現在各地網吧成風,網吧裡多大的孩子都有,但是主要的人群是高中生。大學生一般宿舍裡都有個人電腦,上起來比較安全,就不去網吧了。現在的網吧被查得嚴,黃色網站的IP大都給封了,他們就用視頻聊天鑽這個空子。」

趙清明痛心的說:「不過,東東做這樣的事還是讓我很擔憂的。他爸爸請我做他英語和電腦的家教,老實說是花了大價錢的,要不我我不會幹。我幫他購置和安裝了可視頭,原本是為了讓他學英語和與人對話交流的,沒想到他竟然幹起這個,我今晚就把他那個可視頭拆掉,看來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喝了口茶說:「也別太操之過急。我相信東東也是貪圖好奇,他本質上是好孩子,可是網上的垃圾太多,我倒不怕他學壞,主要是怕他影響學業。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對,」趙清明說:「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我會抽個時間和他談談,不行還是要把那個可視系統拆掉的。不過這事也先別和他爸說,那個人,我看對教育孩子這方面並不在行。」

「沒錯,」我贊同說:「我一直也沒和他說,也就是這個意思。他們倆口子,現在心思全在錢上,對孩子基本只是物質上極大豐富的給予,缺少關心。我看他對你確實是很信服的,你要幫幫他。」

趙清明說:「這個自然。東東是我的學生,我責無旁貸。」

我們倆人在這呆了一個多小時,喝光了幾壺茶,談得很是愉悅。

趙清明呷了口茶,有點焦慮的說:「我看現在的孩子是越來越難教了。我上學的時候,只有一個目的,學習是為了出人頭地改變命運。不學我就要回家種地,不學就沒出路,和我爹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現在的孩子好像沒這個顧慮。網絡對他們的吸引力簡直超過了一切東西。老實說,我每次打開電腦時也都會有種感覺,我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公文處理機器,而是一個可怕的陷阱,也是一個極難戰勝的敵人,他能滿足我一切的潛在慾望,也能把我拉進我永遠無法進入的另一個世界。我現在面對電腦時,也經常會靜不心來做學問,它太博大,太多元,太有誘惑了。我很理解胡東東,要是我處在他這個年齡這種家庭,我一樣會沉浸在裡面,難以自拔。」

我深有同感,點頭說:「我也一樣,其實我也很討厭那種陷進去的感覺,但是現在好像上了癮,只要一看見電腦,就難以抑制打開它的衝動,就像那些吸食了鴉片的人一樣,戒也戒不掉。我一直問自己是怎麼了?」

趙清明尖銳的說:「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男人嗎?他們常年上網,身體的各機能已經退化,當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開電腦,只要一進入視頻聊天的狀態他們馬上就能堅挺如初。現在對這種色情聊天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叫網絡做愛。很多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能力,一邊聊天一邊對著電腦自瀆尋找高潮,這事說來很齷齪,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我們系裡有個副主任就喜歡這麼幹。後來被人發現了,傳遍了整個校園。虛幻的東西居然戰勝了實際存在的東西,還有比這個更荒謬的嗎?」

我嘆口氣,想起自己那糟糕的性生活,頓覺趙清明的話放在我身上也很合適,於是發現很難把這個話題接下去。

「不過,」趙清明話鋒一轉。「我倒覺得東東還沒到這個地步,或者說,遠遠不到。因為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沒有掉過隊,在班裡他也一直是班幹部,積極分子,還有就是他的精神好,心態也不錯。那種網絡綜合症型的學生我見過,東東絕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這時才更需要你這樣的人為他指點迷津,別讓他走上岐途。」

我們倆正說得投機,我的手機響了,一個很陌生的號碼出現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我把電話放到耳邊。「喂!」

沒有聲音。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這個電話是安琪來的,正想喊她的名字,那邊突然傳出一個謹慎的女人的聲音,很低沉地:「喂,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我的血液幾乎一下衝到腦子裡,這是她的聲音,我當然記得她。

我站起來,走到衛生間沒人的地方,悄悄地說:「我記得你,你在哪?」

那邊有短暫的沉默。接著說:「我還在這個城市裡。」

我說:「還好嗎?」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也用很低的聲音說:「不太好。」

我說:「我能幫你什麼?」

她說:「我怕不太可能吧。我給你電話不是想請你幫忙,我只是想約你一下,我要把錢還給你。今晚九點,在上島咖啡廳二樓靠窗的一排座椅上,我等你。」

電話掛斷了,遠遠地我看見趙清明已經走到櫃檯旁,掏出錢包買單。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1)

1

九點鐘我準時來到了上島咖啡廳。

從九十年代末開始,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日漸豐富,最早是出現了一批大小不一、檔次參差的歌廳,後來是洗浴業大放光采,再後來是那種帶隔斷的酒吧盛行,到2002年末,茶樓興起,但是千萬別以為這些茶樓是用來喝茶的,大多數茶樓其實是賭坊,你只要花上五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的錢,就可以在那裡呆上半天,悄無聲息的賭一氣子。與這些茶樓對應的就是那種所謂的咖啡廳,咖啡廳內通常都是那種四人台的隔斷,入口處上面掛著簾子什麼的東西遮擋。這種咖啡廳掛羊頭賣狗肉,多數就是為了情人們約會準備的,也是個前戲場所。既然有了這個功能,酒水等東西自然就會貴一些,但也不是很離譜,格調往往都挺高,特別是放的音樂經常有很多經典的。一般來講,男與女在醞釀期的時候,這裡是選擇幽會的好地方,所以很受城市人群的歡迎。

一般到了九點,市區裡的咖啡廳裡就人滿為患,她約我去的那間上島咖啡廳遠離市區,是在效區附近的學院路上,比較高檔,但是也很安靜。我一上來時就感覺到了,一樓大廳裡幾乎沒幾個人,但是大廳演奏師依然在那裡敬業的談著李斯特的鋼琴曲,很專業。上了二樓,經過一個又一個隔斷,在最裡面靠窗的一個隔斷裡,我看見了她。

她還是那副樣子,短髮,染成紅黃色,在燈光下煙視媚行,悶悶不樂的喝著紅茶,像個少不更事的假小子。

「哈,」我衝她打個招呼,將椅子拉過來,「你早來了吧?」

她說:「是啊,可是你遲到了,與女孩子第一次約會就遲到,這個習慣可不太好啊。」

我笑笑,拿來酒水單看看,說:「主要是因為這裡做公車很不方便。再說,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想不會計較這些吧。」

「噢?」她盯視著我。「那我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我笑笑沒回答,再看酒水單,基本上沒有二位數以下的飲品,這和我習慣的那種路邊燒烤大相逕庭,一時真不知選擇什麼好。

「你點吧。」她說:「今天我請你。」

「算了吧。我可不想遲到時被你說了一次,買單時再被你說一次。」我說。

她點點頭:「我忘了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好吧。你來吧,反正我一會也是要還你錢的。」

我其實在這種地方還真他媽的不想要什麼自尊。但既然她說了,就只能瘦驢拉硬屎了。我點了幾樣東西,吩咐侍者一會拿上來。

「等等,」她對即將離去的侍者說,「麻煩一會和吧檯說一聲,我想聽那盤 『Love will tear us apart',讓他一會放給我聽好嗎?」

有那麼一刻,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居然是『『Love will tear us apart'』,這世上會有那麼巧的事嗎?

我點頭稱讚說:「不錯,你真是夠專業的。」

「怎麼了?」

「如果我的英文還沒有忘光的話,這應該是英國老牌搖滾歌手伊安庫提思的一首名曲,中文名字叫《愛會將我們分開》,這是他在80年代初的一張專輯,距現在已經有很多年了,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點這個曲子,這種場所也還少會有人聽這個曲子。」

她點點頭,說:「沒錯。看不出你對英文歌曲還挺在行的。」

我當然在行。有件事情她永遠不會知道,和她長得很像的那個人,也是喜歡聽這個曲子的。

「你知道嗎,」我說。「這首歌的主唱伊安在唱完這首歌之後就自殺了。」

她驚奇的瞪大了眼睛,說:「為什麼?」

「他為什麼而死一直是個迷,但我想可能和他的藝術生命衰竭了有關,也許是因為他對現實生活太失望了吧。藝術家總是多少有些不合群的。好像是在1980年的5月18日,他自殺了。臨死前留下了這首歌,名字就叫愛會讓我們分開,我一直認為這不僅是他留給歌迷的,也是留給他的妻子和一歲多的孩子的。」

「天哪!」她驚嘆的說:「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悲傷的故事。」

「你怎麼會知道這首歌的呢?」

她有點羞怯的低下頭,說:「在一個朋友那聽過,就那麼隨口一點,我可不知這歌裡有那麼多傷感的故事,要不就不點這個了。」

「沒關係,我喜歡。」我說:「愛會將我們分開,這句話裡很有哲理,有的時候人生真的是這樣的,恨可能會讓兩個人經常相聚,但愛,卻會讓人分開。」

她看了我一眼,說:「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怎麼了?」

「你很傷感。你是個很傷感的人。」

「那你呢?」我笑著說:「那天你在我家聽的可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好像是鄧麗君也死了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2)

「我知道,可能骨子裡我也是個很傷感的人吧。」

「可是我覺得,這兩首歌裡說的都是一個意思,愛會讓我們分開,和我只在乎你一樣,都是說的一些得不到的事情,得不到反而完美了。這多有意思。」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下,喝了一大口紅茶,然後用雙手壓在額頭上,沉默了。我把桌上的香蕉船冰淇淋盛了一大勺放在她的盤子裡,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發現她的眼睛裡充滿淚水。

「你必須老實的告訴我。」她眼淚汪汪地說:「你是不是條子?」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用雙手摀住了臉,將頭低下,說:「你不知道,五分鐘前我很害怕,我甚至不想再等你了。因為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條子,從那天你救我開始我就認為這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你一定是他們派來的,你今天來這裡見我,一定會帶著一大幫警察來的。他們現在都還沒有出現,但是只要你一個暗示,他們就會從天而降,把我的雙手用手銬銬上,真的,我一直很害怕。」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現在還怕嗎?」

她看著我,尖刻的說:「負責任,男人什麼時候負過責任?」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負什麼責任,但就在你說的這件事上,我可以負責任。」

她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抽出幾張票子,說:「這裡是五百塊,前幾天從你錢包裡拿的,我現在還你,咱們兩清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錢,沒動它,說:「你找我來,就是這麼還錢這麼簡單?」

「是。但是我也想驗證一下,我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值得我信任的人。」

我把錢收了起來,說:「那你現在驗證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買單走人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那天你沒有睡我,你要是睡了我,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你。」

「沒有道理的,是你誘惑我在先,就算我真的那樣做了,你也沒情理殺了我吧。」

她冷笑的說:「什麼叫沒情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個世界有什麼人講情理,情理都是騙小孩子的。」

音樂聲突然響起,正是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伊安的聲音深情而又詭異。我們倆一時忘記了爭吵,沉浸在音樂的旋律裡,我看見她的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水。

我突然心生憐憫之心。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說:「好了,不要這麼多愁善感了。」

她嘆口氣,掏出紙巾擦了擦眼鏡,突然出其不意的問道:「你叫什麼?」

「李文波,你呢?」

「巧了,咱們的名字裡有一個字是一樣的。你就叫我雯雯吧。我老家的人從小就這麼叫我。我外婆也這樣叫。你也這樣叫吧。」

「文?我是文化的文,你哪個文,也是文化的文?」

「不是,是上面一個雨字下面一個文字的雯,我奶奶再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查過字典,這個字的意思是有花紋的雲彩,奶奶說了,我一出生她就給我測過八字,說我將來一定是會遠行的,就像雲,奶奶希望我是一朵漂亮的雲,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著,讓很多人看著都很喜歡。」

提起她的奶奶,她的臉上掛上了純真的笑容。

「你奶奶真是有先見之明。」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像她說的那樣了。」

雯雯的臉色沉了下來,說:「我不想說這個。」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空氣又有些緊張了。

雯雯看著隔斷上的畫出了一會神,又轉過來頭看我,說:「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救我?我想知道一個真實的理由。」

「因為,」我撓撓腦袋。「說真的我也不知為什麼。」

「這個回答我不滿意。」

「對不起,我現在暫時想不出什麼滿意的回答,可能因為你長得漂亮吧?」

雯雯看著我,眼光充滿了懷疑與不信任。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我奶奶也說過,如果一個女孩子老是盯著你,你會失眠的。」

雯雯撲地一笑:「胡說。」

「這是真的。」

雯雯低下頭去,玩弄桌上冰淇淋插的一個小雨傘的造型,很低沉地說:「我還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條子。不過,我還是想再冒一下險,你能陪去我個地方嗎?」

「什麼地方?」

五分鐘後,我結了帳,決定和雯雯,這個剛剛知道名字的女孩子去她說的那個地方,我們剛一下樓,就碰見了兩個不該碰見的人,安琪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往樓上走來。

2

人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近來在我的生命中一再的出現,比如與電腦中的人物相遇相識相互琢磨,比如偶然發現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再比如,在一個著名的情人約會的地方聽到了一首令人難忘的告別曲,然後又見到了我本應該在上海的老婆,和另一個男人。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3)

我們兩人在樓梯口撞見,她上我下,一瞬間眼神交會,都很詫異,我隨後發現和她並排上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謝頂,但衣著筆挺,氣宇軒昂,她隨後發現在我身旁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時尚女孩,與我更是如影相隨,眼神祇一交會間,無數信息都湧了出來,我做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決定,我側身讓過一旁,讓她們從我身前經過。

安琪橫掃我一眼,然後和那個男人從容的走了過去,消失在一個小隔斷裡。安琪不愧是安琪,很鎮定,沒有一絲慌亂,進了隔斷,我聽見她依然很鎮定地說:「劉總,你要喝點什麼?」

雯雯看我側身站那兒沒動,推了推我說:「怎麼了?」

「沒事。」我伸過手將她的胳膊抓住,裝得有如一對親熱的情侶一樣的走下去樓下。

我們打了車,向我家的方向走去。我坐在前面,她坐在後面,我們倆人都沒說話。透過倒車鏡我看她的臉,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我抬頭向前看,眼前是一片霓虹幻彩的世界,所有的夜間娛樂場所都在這個時候開放,酒店,歌廳,洗浴,茶室,按摩院,網吧,健身俱樂部,酒吧,迪廳,舞廳,車子向前穿行,一一經過這裡,城市的夜晚霓虹幻彩,五光十色,人們在這些地方出出進進,車水馬龍,這裡也有我妻子安琪,她說她在上海,但卻也在這城市的一個夜間娛樂場所裡,與人約會。車輪飛轉,思緒飄忽,我想像著她現在在幹什麼,也許已經定好了酒店,也許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也許,一切如胡一平說的,在廣告界,最好的女公關高手都是在床上談問題。

我打開手機,上面沒有任何訊息,我想給她發個短信,可是手卻僵硬了,我能說些什麼?指責她,還是質問,或是假裝不知,同樣的問題她也會問我?我怎麼回答。

胡思亂想間,車停了下來。我抬頭看,她拉我來的這個地方原來離我家只隔了兩層樓。

三十分鐘前,在那個咖啡屋的包間裡,雯雯對我說: 「我聽說我男朋友已經被放出來了,我想和他分手,這個人太危險了。但是他不肯,還說如果那樣做就殺了我,沒辦法,我就只能躲起來了。我現在不敢見他,但是我有很重要的東西留在他那兒,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去他那兒,幫我把東西取回來。」

女人是天生的撒謊家,那時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真是氣定神閒。

我當時莫名其妙的就答應了她,儘管明知道她是在說謊,是出於好奇還是另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我還真是說不清。

我們倆人下了車,站在樓與樓的之間繞了幾圈,好像是一對出來散步的情侶,她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將我的胳膊攬住,低聲地說:「這是我和我那個吸毒的男朋友住過的房間。我把鑰鎖給你,你要去的地方是這棟樓的四層東室。但是我懷疑那裡已經換了鎖了,但也很可能根本沒換。我會在底下幫你看著,你上去別急著開門,在樓道里稍微呆兩分鐘,然後敲敲門,如果沒有人開門,你再進去。如果在這期間手機響了,你就趕快走。」

我點點頭,說:「可要是你男朋友躲在屋裡呢?」

她很堅定的說:「不會的,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他一般不在這裡住,只有我來了他才把我帶到這裡來。我早就掃探好了,要不不會這時候來這裡的。你鎮定些,要是有人抓了你,不管是我男友還是條子,你就說,你是一個網友,和我在這約過會,你告訴他們我的網名是春藥。就說鑰鎖是我給的。其他的事都不知道,我想他們不會難為你。」

他們不會難為我,是的,那個子虛烏有的男友肯定是不會難為我的,但是條子們就不一樣了。

我說:「聽起來很冒險,不過,倒也挺好玩的。進了屋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她說:「那屋一進門左手處,有一個衛生間,裡面有一個老式的抽水馬桶,就是那種水箱掛在牆上的,你把水箱蓋打開,裡面有一個帆布包,應該是封著的,你把它拿出來,趕快下樓,給我就行了。」

「那你會在哪裡等我?」

「你上去時我在樓下幫你把風,你下來時,我也走。你拿了包去山西麵館找我,先別著急,在這裡轉一下,然後再過去。」

我笑著說:「搞這麼複雜。聽來似乎很危險,我幫你這個忙,你男朋友知道了還不得殺了我?你要怎麼謝我才行?」

她輕輕的將身子貼了過來。「如果你幫了我這次,我答應你,一定和你睡覺。」

「你剛才不是說要是誰有這個想法就殺誰嗎?現在反悔了?」

「這不是反悔不反悔,這是我對你為我做這些而給出的回報。」

「是這樣?那就是說這也算是一種承諾,對嗎?」

她拂了拂自己的頭髮,說:「你不想嗎?很多人都想我給他們這樣的回報,他們用各種方式約我出來,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花了不少不該花的冤枉錢,都是為了這個。只要你幫我,我會心甘情願的用這種方式報答你。」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4)

她說這番話時表情很嚴肅,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說:「別和我說你不想。真的,這世界上有有很多複雜的事,但再複雜的事其實也不過是男女之事,」她用手在我臉上輕撫了一下,「今晚我會把上次沒做完的事做完。呵呵,去吧,回來後咱們就去你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我還可以成為你的情人,成為那種只保持肉體關係的情人,你不想嗎?」

我冷冷的說:「你今天會用什麼樣的藥來對付我?」

她搖搖頭。「我起誓,今天我不會騙你。」

我說:「可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她說:「不為什麼。我只是直覺地感覺到,你想和我做這件事。你一定是很久沒有做過了。我可以幫你呀,但是你也要幫我。」

「可是如果我不需要你給我的這種幫助,那怎麼辦?」

「沒有這種可能,因為你對我有興趣,並且已經有好奇心了。我相信一個人在這兩種東西的驅使下,會做出他平時不敢做的事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實就是活在人們的淫慾與好奇心裡的,那些每個月用手機,用銀行卡向她們寄錢的人,包括我在內,哪一個不是在淫慾與好奇心驅使下做這種事的呢?

她拉住我的胳膊,豐滿的乳房緊緊的貼在了上面,她說:「相信我,其實我也是在賭博,如果你和條子們是一夥的,我只有認栽了。真的,如果這次我輸了,那我對這個世界就真的徹底的絕望了。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也可能讓我墜入地獄,但是有機會總比沒有的強。」

3

樓道里很黑,我在想韓力他們上次搜捕的時候會躲在什麼地方,這裡很窄,燈是聲控的,人幾乎沒有地方可以藏住,但他們是警察,總會有辦法打好這種埋伏的。

這是我今年以來最冒險的一次行為。我直到現在也搞不清為什麼要幫她?也許這跟我兩年來平淡的一點刺激也沒有的生活有關係吧,也許我現在的生活裡就是需要一點刺激,哪怕這刺激其實既危險又不好玩。

我把這一切想法歸結於好奇心,好奇心是我現在惟一沒有丟掉的一種良好的品德,我認為一切都是好奇心在做祟,但是,其中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促使我幫助她完成這個危險的活動,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去想了。

我上到四樓時把手機拿出來,藉著手機屏上的光亮我看見鐵門緊關。手機已經調成震動的了,這是雯雯吩付的。我敲了敲門,然後把身體向樓道口處站了站,等待著。

沒人開門。

我又上到了了五樓,然後站在五樓的樓道里,向下看,一片寂靜的樓道里,沒有任何動靜。

兩分鐘的時間裡,很幸運,沒有人從屋裡走了來,也沒有人走上來。我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站在在四層東室的門口側著身子將鑰鎖開門,眼睛同時掃視著樓上與樓下的動靜。鑰鎖刺進鑰鎖孔裡,幾乎一點滯留都沒有,就直接通了進去,我再次向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

沿著順時針方向擰去,咔的一聲,鎖開了。裡面沒上保險。我向後退一步,隨時準備衝下樓去。

裡面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衝出來。

我把門推開,裡面雖然沒開燈,但是因為窗簾已經拉開的緣故,並不是完全目不見物,還好,這屋子的洗手間就在前廳的左側,只有幾步距離。我把門輕輕的虛掩上,用手機屏幕上的光亮照著前方,小心的向洗手間挪去。

從門口到洗手間不過幾步距離,但是這幾步走得卻很漫長,幾乎是我一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路,我側著身子,隨時注意著門口與裡面的臥室的動靜,小心地挪到了洗手間的門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有電話來了!

在這個萬賴俱寂,一步一殺機的時刻,突然有電話打進來,不禁讓人心口狂跳,我按捺不住緊張的情緒,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惶恐的向手機的屏幕上看去,那上面有一個熟悉的號。這個號碼來自一個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韓力。

有那麼一刻我還以為韓力洞察我做的事情,跟上來了呢?但稍稍平靜一下,我就知道是純屬杞人憂天,我把電話掛掉。

電話又響了,不能關機。關機了萬一真有情況雯雯通知我也就聽不到了。

電話響了幾遍,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我把手機裹進衣服裡,這樣動靜就小了。震動了幾下之後,手機又恢復平靜了。

衛生間的門也是關著的,我把衛生間的門推開,這個衛生間裡還真是寬敞,除了一個馬桶,一個浴缸外,空間很寬闊,都可以擺一張小桌子了。

我想起韓力說過,這裡也曾擺過一台電腦,在衛生間裡做表演,也是現在色情視頻的一種流行方式。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5)

我看見了那個老式的掛箱,打開箱蓋,把手伸進去,手很涼,這個掛箱又高又深,我蹺起腳來向下伸,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看來韓力他們沒有把這東西搜走。那東西還在。

現在要是有警察闖進來就好了。一下子人贓俱獲,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拿了包出來,門口虛掩,樓道里一道微弱的光射了進來,我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衝到嗓子眼裡,小心的把手放在門上,我至少沉默了二十秒,才輕輕地拉開門。

謝天謝地,沒有任何人在外面。

帶上門,下樓的時候,仍是一片寂靜,我的心砰砰直跳,每一腳往下走的時候都趕到這一腳就踏在了心尖上。我必須強力抑制才不會讓自己一口氣跑下樓去,要是那樣的話,就有可能被人發現,到時我就慘了。可是現在我想我也好不了哪去,我現在算是什麼?如果她是罪犯我就是從犯,我是不是瘋了,居然幫著她來這裡取罪證?

走出大門,外面天空月朗星稀,空氣清新,兩年來好像第一次呼吸到這麼清新的空氣,我大步流星的往山西麵館方向走,衣服裡裹著的那個東西沉甸甸的,我感覺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藏在我懷裡,隨時會引爆,我看看四周,沒有人,身前身後,都是沒有人,我倒更希望有人在旁邊走動,這樣心裡會更好受些,這麼死寂的夜晚,倒真讓人有不安的感覺。

山西麵館就在眼前,我向四周看了看,有幾輛車開過去了,但都是私車,是這裡的住戶,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注意我。我推門進去,老闆一如既往站在那裡,但是她不在這裡。

我向四周掃視了一眼,老闆迎了上來。「一碗米線?」

我點點頭,找個地方坐下,這裡面還有幾個民工打扮的人,一個個目光呆滯,形容憔悴,怎麼看怎麼不像警察。

我要了碗米線,我想她現在在哪?她不會貿然出現的,一定會等一切都沒有危險的時候來見我。

電話又震動起來,我從衣服裡把手機拿出,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

我接了,就聽見裡面一個急促的聲音對我說:「趕快離開這裡,我男朋友來了。你快走,一會我再聯繫你。」

4

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幾輛警車正開了進來,警燈沒響,也沒亮,一直開進我剛才去過的那棟樓,我看了看表,腳前腳後,只差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我逃脫了人贓並獲的危險。

上樓,進屋,突然一身疲倦。我把衣服和那個從水中撈出來的帆布包仍下。先洗了個澡,電話一直沒來,不論是她的還是安琪的,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累,也很疲倦,最需要的是洗個澡躺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熱了一杯奶。我才想起看看我剛才冒著人贓並獲的危險拿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拿了過來,發現是一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帆包布,封得很結實,如果撕開它想要再恢復原樣幾乎是不可能的。

用手掂量一下,不輕。

這個一定是她們進行色情視頻活動的最重要的證據,否則她不會還冒著那麼大的危險,讓我去幫她拿。

我在想自己如果把這個東西給了韓力,那對他一定是非常重大的收穫,我有什麼理由拿著一個犯罪證據不給他呢?

我到底交給他不交給他?

說到韓力,我突然想剛才那個電話,於是給他拔了過去,我問問這傢伙找我幹什麼?

電話響了好半天,韓力才接了。

「你剛才找我來的是嗎?我和胡一平正一塊唱歌呢,裡面吵,也沒看清就掛了,怎麼,有事嗎?」我先發制人的說。

「沒事。剛剛想和你說個事,後來又有行動,就算了。」韓力說。

「怎麼?還是那個色情案件吧?進展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韓力語音陰鬱的說。「反而有了些麻煩。」

「是嗎?我看你在電視和報紙上可都露了臉,你小子這會兒可成名人了,還有啥麻煩?」

「就是那些媒體報導把事搞砸了。昨天,那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人上吊自殺了。」

「啊!是誰?」

「就是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化名張莉的那個。」

5

那天晚上,韓力的電話又讓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回想起了在公安局裡見到的那個恐懼而又無助的稚嫩眼神,一個嚇得全身縮成一團的未成年少女,正當如花似玉的年齡,她最後選擇的是在房樑上繫了一根繩子。

她自殺是因為這件事最後還是被她的父母得悉了。因為她剛滿十六歲,還未成年,而且也沒有經濟來源,所以警方通知了她的家裡,她的父母從報紙電視上得知消息後,來到城裡,還替她湊足了一筆錢來交罰款,但是在她的父母來的前一天晚上,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洗清自己的恥辱。她還小,不能承受這樣的選擇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也不敢想像今後如何面對別人非議的眼神。最重要的,面對著純樸的父母,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說明這一切,於是,她就這樣結束了自己。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6)

接完這個電話後,那個眼神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久久不能散去,但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雯雯將電話也打來了,依然是個公用電話亭的號,她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取回那東西了吧?」我說取了,她又急忙問道:「你沒打開吧?」

我說:「沒有。」

「真的?」

我不是很高興的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根本沒有必要要我幫你去冒這個險。」

她在電話那頭說:「那好吧。還是去上島咖啡廳,我剛才又訂了座,在那會合,馬上。」

我不是很喜歡她這種發號施令的口氣,把我當成什麼了?我說:「可是我現在很累,我需要休息一會,明天好不好。」

她很乾脆的說:「拖一天都會發生變化。你還是來吧。」沒等我回答,突然她語意一轉:「再說你就不想知道,你老婆現在去了哪裡嗎?」

這話突出其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驚異的說:「什麼意思,我老婆?!」

她冷靜的說:「剛才在上島咖啡廳裡我也看見了她,她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認識我老婆?」

「別急,你忘了在你家裡我看過你的相冊,我認人的記性一向不錯。」

我無言以對,一種悔之晚矣的感覺湧上心頭,以後,堅決不能他媽的把女孩帶到家裡。

「我知道她去了哪兒,你現在來我就告訴你。再說,你老婆也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你總得給她有個合理的解釋吧。」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別忘了,我去過你家。你想讓她知道嗎?」

她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我痛罵著自己,李文波,你他媽的真是個超級白痴!

我說:「那好吧。我去找你,不過,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要是想威脅我,我可不怕你。你不瞭解我的性格,我從來就沒被任何威脅嚇住過。更何況你身上也不乾淨。」

「你放心。」她說:「我可以對著天地良心說一句。我從來就沒想過傷害你,而且我剛才對你說的那個承諾,肯定算數。」

「這事以後再說吧。我一會兒到。」

「那好,我在這裡等你。」她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其實。你不是條子,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要不我就不會找你了。我決不會害你,正如你也不會害我一樣千真萬確,我知道你是誰,也瞭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要是想知道為什麼,就快過來與我會合吧。」

沒等我再說什麼,電話掛斷了。

6

我最後決定先不把包交給韓力,我絕對無意想當一個罪犯,或僅僅為了淫慾幫一個罪犯,只是這兩個突然聽到的電話讓我的內心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坐在屋裡沉思了許久,我給安琪發了一個短信,寫上這樣一句話:上海不是很冷,天氣預報說的。

短信發完後,我就出門打車上路了。

這時是夜裡十一點三十分。剛才是夜場生活的序幕,現在則進入高潮,車向距市區四十里外的上島咖啡廳駛去。一路燈火輝煌,比剛才更熱鬧了。司機見我一直沉默無語,想打破這沉悶的氣氛,就故作幽默地說了一句:「這點還去那兒幹嘛?人家該辦正事的都走了。」

是啊,這個時間,咖啡廳裡的男男女女們已經完成了由浪漫、情調、半推半就等成份勾兌好的前戲部分,開始進入正餐時間,他們離開咖啡廳,成雙成對來到了該去的地方,顛鸞倒鳳,雲雨交合,這裡面,有很多白天道貌岸然晚上精力旺盛的人,也有那些一開始就低等下流且從未入流的人,他們在夜晚堅挺,早上萎謝,正午時復甦,這樣的生活週而復始循環往復,他們活得極度變態但表現的卻比誰都熱愛生活,雄心勃勃,這些人中間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妻子,但沒有我,沒有韓力,沒有那個今天把自己的脖頸交給了繩索的女孩,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電話又響了,雯雯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已經離開上島,去上島前面一個叫「蒙可馬利」的迪斯科舞廳了。她要我直接到那去找她,把手機調成震動。她一會兒會打電話給我告訴她在什麼位置。

7

我在「蒙哥馬利」門口買票時就聽見裡面的音樂的熱浪湧動不息,一浪高於一浪,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尖叫聲,賣票的小子衝我擠眉弄眼的說:「來的好,剛開始熱舞,花活還沒上呢。」我很嚴肅的質問他,為什麼這裡的票價這麼貴,要六十元一張,我記得三年前只要二十元就可以搞定。那小子一臉的不屑回答說:「靠,現在有豔舞,有粗口,要不誰上這來呀。」

「蒙哥馬利」與市區的「花樣年華」都是胡一平的一個黑道朋友開的,這裡有豔舞早就不是秘密,三年前,我曾經就此採寫過一篇報導,正在排版的當晚這位黑道哥們就把電話打來了:「小弟,給點面子吧,都出來混不容易,誰也不想沒事結個仇家吧。」一副江湖無賴嘴臉,後來這個稿還是發了,但第二天又跟進一篇稿,講這個迪廳的老闆如何改進了服務,提高了高雅的品位,把豔舞徹底清出去了,其間還有列舉了在這裡發生的若干個拾金不昧的事蹟等等,在報界,這種稿子叫補償稿,稿子的作者寫的是我,和一個沒聽說過的記者的名字。當然,這是胡一平搞的鬼,不過,也挺感謝他,那個黑道哥們確實也沒找過我麻煩。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7)

今天,要是這哥們兒知道我來了,而且無職無務,還不給我來個三刀六洞,按江湖規矩辦了?

胡思亂想間,我已經進入正門,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強力節奏的音樂的巨浪聲中,頭頂著昏暗搖曳的燈光向縱深處穿行,走廊的盡頭是個拐角,一拐彎間就撞上了一個上身只穿著胸圍,下身掛條皮裙的女郎。那女郎臉上抹得花裡胡哨,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如鬼怪,她衝我吐個煙圈,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而來,她身後馬上跟進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赤裸著肥厚的上身,身上刺著花花綠綠的東西,在我肩上推了一把,罵:「操,玩啥呢你!敢撞我馬子?!」

虎落平陽被狗欺是常事,我連聲說對不起,在兩人鄙視的眼光中推開眼前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一進去眼淚差點流出來,煙味,酒味,汗氣味和不知什麼樣的氣味混合著,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向我衝來,五彩繽紛的燈光打在臉上,一下子眼前全失去了方向,只見裡面空間寬闊,但到處是人,舞池裡,過道上,到處都是扭動的人,我在人群中艱難穿行,非常害怕一個眼神不濟踩中了誰的腳,就會引發一場戰爭,舞池中間,一個高台上,一個只穿著三點式的女郎正在那裡手拿話筒,高聲喊著: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一對狗男女,裡面也有你——」

在她腳下,瘋狂的人們連喊帶叫的狂舞著,扭動著,不少人好像吃了藥,頭甩的就像安了彈簧的機器人,我在人群中尋找著雯雯,可是在這樣的地方找人簡直是不可能的,在不斷閃爍陰暗難測的光線下,我看見到處都是長發,汗漬,煙霧,和豐滿的三圍,透過這些層層的包圍尋找一張熟悉的臉,幾乎是種奢求。

我掙紮著找個空位坐下,屁股還沒坐穩,上來一個小侍者,扯著嗓子吼,我以為這有人,急忙站起來,坐到另一個地方,那個侍者又跟進,繼續扯著嗓子吼,如此往復幾次,我終於搞明白了,他是問我喝點什麼,我說什麼也不要,等人呢。他還是不走,又喊,在音樂聲中很吃力的我聽清了他的意思,他問我等什麼人?還來不來,要不要他給介紹一個妹妹,一起喝酒玩玩。

近些年來,很多小姐們都潛伏在迪廳、茶樓、酒吧這些娛樂場所裡,等著打野食,只要看見有單身的男人,看著不像條子的就湊上去,不過常常陰溝裡翻船,於是,小姐們想了個折衷的辦法,用給小侍者提成的方式,讓他們幫著拉客,這小侍者也是玩的這一手。

我告訴他不要,他還是不走,扯著嗓子臉紅脖子粗的開導我,說出來玩要想開,別太拘束,那個煩人勁就別提了,我要是會金庸寫的那降龍十八掌,早就給他來招亢龍有悔,讓他一邊悔死去了!最後沒辦法,只得消費了十五元,買了冰水一杯。

舞池中的高台,剛才那個女喊麥的已經下去了,又上來一個長得混血兒一樣的黑女人,一件件的脫衣服,一邊脫還一邊喊:

「男人不操三個*,活得不如一隻雞,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點點綠——」

這些女喊麥的練得就是這粗口喊麥。她們被稱為「粗口DJ」,三年前我做記者的時候還真的採訪過這些人群,那時候的喊麥DJ幾乎清一色是男的,女的是伴舞的,一般來說,十二點以後都得來點粗口,提提神。我採訪過一些男「DJ」,很驚奇的發現他們在台上瘋狂粗野,但在台下基本上都是很年輕靦腆的大孩子,他們大都非常年輕,多才多藝,招人喜歡。這些人中不止一個人告訴過我,很討厭喊粗口,但沒辦法,如要有人喜歡,就得干。這兩年,男「DJ」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流行的是女「DJ」,這些女「DJ」們做風大膽,基本上都會豔舞,而且喊粗口鏗鏘有力,決沒有一絲羞怯,十分「惹人喜愛」。過去男人時代喊是喊舞是舞,現在則二者合一,就像眼前這個黑女人,她喊了幾句,把話筒夾在兩腿間,冒充男人的性器在那搖來搖去,動作模仿美國整容巨星邁克爾傑克遜,居然繪聲繪聲,惟妙惟肖,令底下一片瘋狂,人們大聲的喊叫著,聲音有男有女。「幹她!」「脫!」「操!」各種污言移語鋪天蓋地。

我看著台上的女郎盡情的表演,坦率說她們確實是很有才華極富煽動,說學唱作,樣樣精通,玩粗的玩細的,不比中央台那些所謂的歌星們差多少,但是這些人的未來卻也難說,有些人可能會找著機會最後能大紅大紫,也和那些歌星一樣一舉成名,也沒誰由粗口藝人變成了主旋律歌手。但更多的人則是拖著病身子,前途渺茫,做這一行的人身體幾乎都不可能太好,首先是雙耳,迪廳裡工作的人,耳朵幾乎全有毛病,尤其是這些最靠近音箱巨浪的「DJ」級的人物,然後是嗓子,喊壞嗓子是絕對可能的事,還有膝蓋關節,因為劇烈運動,會鬆動,會扭傷,會急劇老化。直接影響身體的其他部位。這些「DJ」收入還可以,好的一月可以上萬,但是在我們城市,一般也就是三千至五千,在這一點,付出與回報不一定完全成正比。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TOP

 92 12345
發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