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三禮已成
青苗恍然,忙道:「極該如此,外頭那些,沒幾個好人,三娘子就該用暗記,就算他們將賬本偷了去,也看不懂。」
又不是商業競爭對手,偷賬本作甚麼,直接偷錢便是,林依暗笑,將最後一筆帳算完。小麥不如稻子值錢,特別是在吃米多過吃麵的四川,每斗只賣得鐵錢六十文,雖有二十畝地,除去佃農工錢及各項開銷,最後到手的,不足一百貫。但這對於林依來說,也是不小的數額,她有經驗在前,這回沒有絲毫猶豫,除了留下生活費用,其餘的錢,一刻沒耽誤,第一時間換作了田地。
至此,她名下的水田,已超過了二十畝,地雖不多,但她家僅有兩人一狗需要養活,足夠了。她曉得楊氏是東京人,愛吃麵食,便留了些麥子,叫流霞借了二房的石磨,磨成白面,做了一籠素餡包子,又?了幾碗麵條。
楊氏見了這頓飯食,果然高興,話都多了幾分,與他們講了個笑話,說是有名都官凌景陽,欲與東京一豪門孫氏小娘子成婚,又怕自己年紀太大,就叫媒人將自己的年齡匿報了五歲,待交禮時,才知這位孫氏小娘子比自己還大,一問才知,原來她匿報了十歲。
此事荒唐,桌上幾人大笑,流霞笑道:「誰叫他不去相媳婦。」
相媳婦乃大宋風俗,待下過定帖,便由男家挑日子,選個雅致酒樓或園圃,或親人,或媒人,或親自前往,將媳婦相看,若男家中意,即以金釵插於女子冠鬢中,謂之「插釵」;若不如意,則送綵緞二匹,美其名是曰「壓驚」。
此風鄉間尤盛,林依也曾見過,笑了一時,突然想起張伯臨的親事,問道:「大少爺也要去雅州相媳婦?」
楊氏搖頭道:「不曾聽說。」
流霞笑道:「就算李家小娘子是個麻子臉,二房也甘願認了,還相媳婦作甚?」
因張棟也是贊成與李家結親的,楊氏瞪了她一眼,令她噤聲。但這句玩笑話,還是流傳了出去,等張伯臨從書院下學回來時,就聽見隔壁幾個小子聚在草垛邊笑話他:「張大郎,你不去相媳婦,不怕她是個麻臉?」
張伯臨臉一紅,忙跑去方氏屋裡,要求去雅州相看李家小娘子,方氏暗忖,雖說婚事已鐵板釘釘,但有這道程序,到底張家更有面子,便喚了張梁來,將張伯臨的意思與他講了。
張梁責備道:「明日媒人就動身去雅州送定禮了,多生一事作甚,趕緊將李家小娘子迎進門才是正理。」
張伯臨本就擔心新婦進門會壓他一頭,不曾想還沒來,就已叫他在人前丟了臉面,便據理力爭道:「我只不過去看一眼,又不是不娶她,我就隨媒人一道去,耽誤不了事。」
方氏也在一旁幫腔,勸張梁答應他。張梁一想,叮囑媒人將張伯臨看緊些,想是出不了事,便點頭道:「那叫你娘準備金釵去,不許帶綵緞。」
他這裡同意了,張伯臨正歡喜,方氏卻期期艾艾起來:「家,家裡哪裡還有金釵,將銀包金的拿一支去?」
張梁氣道:「既是連金釵都沒得,去丟甚麼人。」
張伯臨沒想到家中已是窮到如此地步,忙閉了嘴,不敢再提相媳婦一事。
第二日,媒人帶了張家那幾隻彩色包袱,前往雅州,將定禮送到李家正屋廳堂上。李家照著規矩,備香燭酒果,告祝天地祖宗,再請夫婦雙全之人挑巾將包袱開啟。
李夫人開了盒子蓋兒,一一瞧過,與李簡夫冷笑道:「草帖上就只列了幾樣見不得人的物事,我還道是謙遜,不曾想果然只有這幾樣,他們也好意思拿出手。」
李簡夫怕媒人聽見,忙道:「夫人,罷了,舒兒都十七了,再不嫁,後頭的幾個妹妹怎麼辦?」
後面的幾個么女,亦是李夫人所生,聞言便沒了言語。女家接受定禮後,須得當日便回定禮,李家的回定禮物,已預先備好,除了依禮將男家所送酒餚茶果的一半回送,還有開合銷金纈一匹,開書利市采一匹,箱用玉紗文虎紗。官綠公服羅一匹,畫眉褐織一匹,籍用玉紅條紗。疊金筐帕女紅五事,籍用官綠紗條。疊疊喜須掠一副,盛線筐帕女紅十事,籍用金褐擇絲。勸酒孩兒一合,藉用紫紗。茶花三十枝,籍用紅纈。果四色,酒二壺。媒氏生金條紗四匹,官褚二百千省。
李夫人備了回定禮,卻不想送,與李簡夫商議道:「張家定禮實在寒磣,咱們為何要與他們天大的面子,不如將回定禮減一半。
李簡夫也覺得張家行事實在讓人瞧不過去,便捋鬚猶豫。李舒在簾兒後聽見,指使貼身丫頭錦書出來道:「大娘叫我來問老爺夫人,她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為何連幾樣回定禮也捨不得。」
李簡夫先笑了:「這個閨女,沒大沒小。」
李夫人也笑道:「罷了,便宜張家,與女兒撐臉面罷。」
錦書又道:「大娘還說了,興許是張家真窮,拿不出像樣的定禮來。」
李夫人聽了這話倒還罷了,李簡夫卻不喜,心想到底是女兒家,還沒嫁,就已向著夫家了。李夫人瞧他臉色,曉得他頭一回嫁閨女,有些醋意,她暗笑不已,也不理他,自出去與媒人將回定禮交付。
李家的回定禮,在張家小堂屋堆得滿滿當當,引得無數人來瞧,青苗愛熱鬧,擠在人堆裡瞧了一時,回來喚林依:「三娘子,你也瞧瞧去,李家的回定禮,可把張家的定禮比下去了,也不曉得二少爺與二夫人害不害臊。」
林依舉了正在繡的一個鞋墊子,拍了她一下兒,道:「是要去瞧瞧,不然有人為與你提親,我都不曉得如何回定。」
青苗立時就扭捏起來:「怎麼扯到我身上……」
黑七郎走過來,與她搖尾巴,林依問道:「喂飯了沒?」
青苗答道:「喂過了,還澆了點兒肉湯。」
林依摸了摸黑七郎的腦袋,道:「他也大了,該送去看菜園子了。」
她趕著將鞋墊繡好,與田氏送了去,謝她幫自己看了這樣久的菜地。田氏見那雙鞋墊很是素淨,正適合她用,就笑了,道:「謝甚麼,我又不是沒吃你家的菜蔬。」又問:「大少爺要娶妻,二房那邊收回定,下聘禮,刷新房,熱鬧著呢,你沒去瞧瞧?」
林依道:「我哪敢去與二夫人添堵,倒是你閒著無事,怎麼沒去幫忙?」
田氏幽幽歎道:「我一個寡婦,喜慶的時候,我怎能去露面,朝屋裡藏還來不及。」
林依笑道:「我也是個不敢去吃喜酒的,到了他成親擺酒那日,我陪你在屋裡吃。」
田氏最是怕形影單只,聽說她願相陪,高興起來,拉著她的手,講了好一會子話。
宋人在行定聘禮的過程中,凡逢節日,男家都要朝女家送禮,謂之追節。方氏與張梁商量:「家裡要準備成親那日的席面,哪有餘錢來備那麼些禮,不如把聘禮與財禮並行,早些送了,好定下婚期。」
張梁猶豫道:「無錢的人家,才這樣行事呢,李太守會不會怪罪?」
方氏將臉一別:「那你準備禮錢罷。」
張梁暗罵,家窮還不是因為你不會當家,但已然窮了,說甚麼都是無益,只得採納了方氏的意見,忙忙備齊了聘、財二禮,再遣媒人去雅州。
李夫人見到媒人,皺眉道:「張家窮到如此地步?」
李簡夫勸她道:「定禮都收了,還嫌這一步?」
李夫人想到李舒極為豐厚的嫁妝,忍不住又嘀咕:「便宜張家了。」
李簡夫聽到這話,斥道:「婦人見識,我這般厚待張大郎,只要他有能耐出仕,必定對我感激不盡,我這一派,又多一助力。」
李夫人不懂朝堂上的那些,撇了撇嘴,沒有作聲。
至此定、聘、財三禮已成,張李兩家通過媒人來往,將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底。方氏對此很不滿意,抱怨道:「大熱天的,席面上吃不完的飯菜都得餿了。」
張梁不耐煩道:「餿了就餿了,拿去餵豬。」
方氏道:「咱們家哪裡還有豬。」
張梁不管家事,不曉得豬圈已易了主,奇道:「那間成日鎖著的屋子,裡頭總有豬叫喚,難道不是豬圈?」
方氏恨恨道:「那是林三娘喂的,我把豬圈租與了她,一年五百文。」
張梁怔道:「咱們家竟連豬都喂不起了?」
方氏見他是要發脾氣的模樣,連忙朝後退了幾步,免得被板凳砸中,道:「你莫急,新婦嫁妝豐厚,待她進門,咱們就又興頭了,再說她官宦小娘子,必定見不得咱們家餵豬,還是不喂的好。」
張梁不甚在意兒媳婦嫁妝,只一想到有了李簡夫這位親家,就是吃完飯擺龍門陣,也能壓得住人,更不消說兒子們的似錦前程。他越想越樂,就忘了去打罵方氏,自出門喚張棟吃酒去了。
方氏見他出去,才鬆了一口氣,挪到椅子上坐了,命任嬸取賬本,準備張伯臨成親的各項事宜。
第七十章 伯臨成親
七月初,張八娘產下一子,張家接到消息,全家喜氣洋洋。方氏親自準備了雞魚蛋等物送了去,謂之「送蛋湯」。張梁與兩個兒子道:「當初你們都勸我莫與李家結親,免得讓伯臨走了八娘的老道,現在看如何?」
林依直慶幸張八娘終於熬出了頭,將出錢來,向楊氏買了一隻母雞,與張八娘送了去。
七月底,張伯臨婚期至,因雅州與眉州路途遙遠,因此省去了催妝與鋪房一節,新婦到達眉州後,直接上花轎,抬往張家拜堂成親。
新婦進門,照例要先攔門,鄉下人都愛熱鬧,圍成一群,嘻嘻哈哈笑個不停。方氏坐在堂上,等著新人來拜,又問任嬸林依何在。任嬸到攔門處看了看,回報道:「林三娘沒來。」
方氏存心想讓林依瞧瞧官宦兒媳的氣派,好打消她嫁入張家的念頭,便命任嬸務必要請林依來吃酒。
任嬸問過青苗,尋到田氏房中,笑道:「三少夫人,三娘子,二夫人請二位去吃喜酒。」
田氏淡淡道:「我一個寡婦,吃哪門子喜酒,莫衝撞了新婦。」
任嬸請她,本就只是客氣,眼睛只盯著林依,道:「請三娘子賞臉,去吃杯喜酒?」
林依驚訝抬眼,任嬸何時變得客氣起來,其中定有緣故。她細一思忖,今日是張伯臨大喜的日子,方氏雖討厭,張伯臨待自己卻還算友善,實是該去吃杯酒的,再說今天怎麼也輪不到她做主角,方氏應該不會針對她。
想到此處,她與田氏抱歉道:「說好陪你的,卻要出去,你且先坐坐,我馬上就回來。」
田氏不甚介意,道:「去罷,多吃幾杯,不必管我。」
林依便隨任嬸去了,此時已攔完門,正在撒谷豆。她站在一旁瞧了會兒熱鬧,就見李家小娘子由兩名親信丫頭扶持著下轎來,踏上青布條——大宋規矩,新婦自下轎起,雙腳不能著地。旁邊有幾名送親的女客在嘀咕:「張家怎麼這樣窮,連個青錦褥都沒得。」
流霞聽了,直覺得好笑,與青苗道:「二房恐怕連甚麼是青錦褥都沒見過罷。」二人頭湊著頭笑開來,林依連忙把青苗拉走,道:「莫要瞎說,與大少爺幾分面子。」
青苗點頭,道:「大少爺還算不錯,沒跟著二夫人欺負咱們,那我再不說了。」
林依見廚房門口圍了幾條貓狗,問道:「黑七郎呢?」
青苗道:「人多手雜,我將它留在屋後看菜了。」
林依笑道:「只他最忙。」
二人商量,要去向楊嬸討幾根骨頭與黑七郎送去,正說著,突然聽見堂屋那邊吵嚷起來,青苗自己愛吵架,也愛看別人吵架,馬上拉起林依的手跑過去,道:「三娘子快些,準是二夫人。」
二人擠進人堆一瞧,還真是方氏,她正被幾句送親客圍著,急急辯解:「鄉下哪來這麼多規矩,不信你問。」
原來城裡風俗與鄉下有不同,攔過門,撒完谷豆,還有跨鞍、坐虛帳等諸項程序,但鄉下沒這許多講究,撒過谷豆,直接就是進堂屋拜堂了。
女家認為規矩不全,新婦受了委屈,方氏認為李家仗勢欺人,強人所難。雙方人馬爭吵多時,眼看著吉時就要過了,尚還蒙著蓋頭的李舒遣錦書來傳話,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是來了眉州鄉下,就要遵照鄉間習俗。送親客們見她發話,這才罷休,勉強散隔世,讓出路來。
張伯臨手執槐筒,身掛紅綠彩,綰了同心結,掛到李舒手上,再面向她倒行,將她引至堂前,二人並立。張家一雙全女親,用秤挑開李舒蓋頭,請新人行參拜之禮。來吃喜酒的鄉民,全擠在堂屋門口觀看,林依也瞧了一回,只覺得新婦臉上的粉,塗得太厚了些,叫人看不清真容顏。
大宋正經婚俗,挑開新婦蓋頭後,應是先拜家廟,再回房夫妻交拜,次日才拜見舅姑諸家長。但鄉下禮儀一切從簡,李舒的蓋頭風掀開,任嬸就端上了茶盤,請她與公婆敬茶。送親客們又見張家不合規矩之舉,欲要叫嚷,讓李舒一個眼神止住了。
方氏方才在門口受了氣,本想此時耍一耍婆母威風,給新婦一個下馬威,不料她伸出去接茶的手才慢了半拍,張梁的眼神就橫了過來,她嚇得一哆嗦,連忙接茶,不料動作大了些,將茶水灑了些出來,立時就聽到送親客裡有人道:「果然是鄉下婆子,沒見過世面,接個兒媳的茶都能弄灑。」
方氏借新婦打擊林依未遂,與兒媳下馬威也沒得逞,最後丟醜的反是她自己,一時間又氣又羞,一張臉漲得比新婦的蓋頭還紅。
張伯臨與李舒又參拜過張棟與楊氏,再回房夫婦交拜,撒帳、合髻與交巹。林依隨著眾人擠在新房門邊瞧著,張仲微突然湊到她身旁,悄聲道:「晚上你早些睡,莫要出來。」
林依莫名其妙,今日張家大喜,難不成還有賊人來擾,非要早關門窗?青苗也覺得奇怪,便問張仲微緣由,張仲微卻紅了臉,支支吾吾不肯講。
屋裡那對新婚夫婦禮畢,屋外酒席便開場,張伯臨出去招呼客人,張仲微陪著。林依到席上吃了幾杯酒,與人攀談幾句,便起身回房,繼續陪田氏。田氏面前,已擺了幾盤子席上菜色,見林依進來,招呼她道:「瞧見李家小娘子了?嫁妝可豐厚?」
林依不客氣,到她對面坐下,就著現成的碗筷,吃了幾口,答道:「人見著了,但粉太厚,沒瞧清楚,嫁妝據說太多,院兒裡沒處擱,還停在城裡,明日才送來。」
田氏歎了口氣:「唉,都是別人家的熱鬧。」
林依想勸慰她,又不知何哪裡勸起,只得默默陪她吃了頓飯,起身離去。天黑眾客散去,青苗與黑七郎送過骨頭,就一直趴在窗前瞧著。林依已很瞭解她,問道:「還在想二少爺的話?」青苗笑道:「三娘子真神人,一猜就准,他不准我們出去,我偏要出去瞧瞧,看有甚麼蹊蹺。
林依不悅道:「你若好奇,趴在窗前看著便是,院子就這麼大點兒,一眼能望全,還消跑出去看?」
青苗忙低頭應了,不敢再提出去的話,但仍在窗前守著,但她直盯到夜深人靜,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不,只好嘀咕道「二少爺騙我」,回房睡去了。她雖沒瞧出甚麼來,仍舊不甘心,第二日起來,便去尋了幾名丫頭打聽,與冬麥流霞三人交頭接耳一時,面紅耳赤地跑了回來,掩上房門向林依道:「二少爺也不是甚麼好的。」
林依奇道:「怎麼說?」
青苗紅著臉將方纔聽到的消息講了一遍,原來昨日張仲微叫她們不要出去,乃是因為昨夜屋後擠滿了村中小子。
林依不明白,問道:「他們來張家屋後作甚,我們房後並不見有人呀?」
青苗的臉更紅了幾分,不敢大聲講,只湊到她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原來那些小子們,是專程來聽張伯臨牆根的。林依聽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遠不到紅臉的地步,只道:「他們真夠無聊的。」
青苗見她坦然,自己也放開了,話又多了起來,嘰嘰喳喳,將打聽到的新房內情景描述了一番,稱張伯臨進門先問李家小娘子姓甚名誰,語氣頗為不善,李家小娘的聲音倒聽不出喜怒,只稱她姓李名舒,出嫁前才取了個表字「伯舒」,張伯臨聽說她一介婦人,竟有表字,便讚了聲風雅,變歡喜起來。
青苗講到這裡,突然停頓下來。林依正聽得入神,沒有細想,直接問道:「歡喜過後呢?」
青苗的臉又紅了起來,嗔道:「三娘子問這作甚麼,他們新婚,嗔過之後還能作甚麼。」
林依腦中情景浮現,也臉紅作一片,扭頭朝窗邊望,卻發現張仲微赫然立在外頭,她被唬得不輕,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似做錯事一般,手足無措站在那裡。
青苗緊接著也瞧見了他,嚇得退後一步。正撞在床角上,疼得她直叫喚:「只記著關門,忘了關窗,該死,該死。」說著走去罵張仲微:「二少爺走路不帶響兒的?偷聽人講話算甚麼。」
張仲微竟回罵道:「多嘴多舌的妮子,與三娘子瞎講甚麼,沒得帶壞了她。」
林依仔細一想,青苗講的雖是張伯臨新房內的情形,但也沒甚麼見不得人的言語,不過是正常對話而已。這樣想著,她的心就定下來,護短道:「她又沒去瞧,只不過聽別人講的幾句而已,哪裡就帶壞了我。」
青苗見主人護著自己,又恢復了精神,笑道:「別看二少爺罵我,說不準昨兒他就在那牆根兒底下。」
林依盯著張仲微瞧,見他的臉居然紅了,驚訝道:「你真去聽了。」
張仲微嘟囔道:「胡說,我是去趕他們。」
林依想到他們兄弟情深,張仲微又老實,估計確是去做驅趕村中小子的活計,也不排除無意中聽到了些甚麼,因此這才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