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這日早上,褚明錦決定不再留在府裡聽幾個妹妹沒營養的談話,天知道她這些天想從幾個妹妹口中瞭解馮丞斐是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馮侍郎是個大眾情人,所有燕京城閨秀眼裡最好的夫婿人選這個信息,她從穿越過來清醒後的第二天便已知曉,不需得幾個妹妹再三再四的講解了。
褚明錦打定主意,讓翠竹幫她粘上假眉毛假喉結,化妝成男子,扣上變聲喉環,又換上一件半新長衫出門了。
翠竹據說是無師自通,褚明錦頗為滿意,身邊就有一個易容高手,太方便了。
街道上,來來往往儒巾長衫居多,也不乏脂粉嬌娥。褚明錦繞過一條小街,來到西大街,轉了一圈後,不覺暗暗稱奇——那鳳雙溪真的把面攤開成麵館了。
約二十平方的店堂,門外四根竹竿撐起一個簡陋的棚子,棚下擱置爐灶,裊裊上升的輕煙倒將這個違章建築變成吸引食客的利器了。
鳳雙溪一手提著鍋蓋,一手拿著一把大鐵勺在鍋中攪拌。褚明錦默默看著,心頭揮之不去的違和感讓她感到嗝應。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因為鳳雙溪一襲長衫卻在腰間繫著一條破圍裙?褚明錦暗暗否定,在觀察了一盎茶工夫後,她恍然頓悟,那違和感從何而來。
格格不入!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是鳳雙溪與這個麵館與那個灶台格格不入。
明明是灰不溜秋的長衫,明明是消瘦落魄的容顏,明明很熟練的煮麵舀面的動作,但是鳳雙溪愣是如落在雞窩裡的鳳凰,給她一種這人不該做著這種事的感覺,就比如有的人會低頭服軟,可那脊樑卻始終是挺直的。
「來碗肉絲面。」
「只有素面了。」鳳雙溪眼皮都不抬一下。
褚明錦眼光往那簡易灶台一掃,肉絲沒有,雞蛋可不還有一籃子,怎就只有素面了?
「加一枚荷包蛋。」
鳳雙溪嗯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模樣,褚明錦雖是心下奇怪,卻也不想多言,越過灶台進了店堂。
店堂裡食客頗多,每張桌子都坐了人,奇怪的是每人碗裡的面都很滿,都拿著筷子在挑面,卻不往嘴裡送。
沒有單獨的空桌,褚明錦目光隨意一掃,食客們都是衣裳光鮮,倒不怕骯髒,也便跟一人告了一聲兄台可否同坐,得那人點頭後在他身邊椅子坐下。
灶台那邊劈劈叭叭,鳳雙溪埋頭揉面甩面,褚明錦看著看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同座那人看了她一眼,會心地一笑,道:「兄台也覺此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非也!褚明錦是想到一個西裝革履打著金利來領帶的人在土灶前忙碌。
那人巴巴看著她等她附和,褚明錦咳了咳,正氣凜然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各行各業都是起家的根本,本無高低貴賤。聽說便是皇商褚老爺,早年未發跡時,亦當過貨郎,走街闖巷與賣面,有什麼差別?假以時日……」
褚明錦這話,卻出自真心,她前輩子就苦過,山坳裡走出來的赤貧人家的女兒,在城裡當過飯店服務員,擺過小地攤,騎著三輪車賣過水果……後來雖然發跡了,卻特別能體會窮人。可惜辛辛苦苦拼出來的家業一朝穿越都化作夢裡輕煙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褚明錦說的又有理,那人若是反駁,豈不是連皇商褚瑋倫也一併踩了?剎時間臉上紅紅白白,滿是慚愧慌亂之色,從袖袋裡摸出幾個銅板擱到桌上,火燒火燎走了。
古人的臉皮忒薄了吧?褚明錦這樣想著,卻見麵館裡那些衣冠楚楚的食客忽啦啦約好般站了起來,不消片刻,熱鬧鬧的麵館只剩她一個食客了。
鳳雙溪面無表情地端著麵碗過來,啪地一聲,那麵碗在桌面上跳了幾跳,碗裡熱氣騰騰的湯溢了出來,嚇得褚明錦跳起來倒退三步。
褚明錦暗罵,罵過後猛悟,自己剛才那看似打抱不平的話,可是將鳳雙溪的衣食父母得罪完了。
錯了便是錯了,褚明錦倒也沒有死鴨子嘴硬的習慣,遂搭訕著道:「鳳兄見諒,小弟一時嘴快了。」
鳳雙溪正要離開,聽了她的話似是頗為詫異,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為何會來我這個麵館?」
褚明錦笑了,道:「在下來麵館,自是吃麵的。」
「那麼,閣下請吃麵。」鳳雙溪冷笑,背光的臉有些陰暗,眸子裡閃過幽幽的蒼茫。
「撲」褚明錦控制不住,口裡的面吐了出來,這是給人吃的嗎?
鳳雙溪整理灶台的手頓住,朝背後掃了一眼,淡淡道:「你來之前,沒聽說雙溪麵館的面只能看不能吃嗎?」
褚明錦沉默半晌,問道:「你怎知我來前打聽過你?」
鳳雙溪甩了甩手裡的抹布,冷冷道:「來我這麵館的,只有一種人,聽說過我的那些個事跡過來看人。」略頓了頓,鳳雙溪接著道:「來的人,就沒一個跟你一樣往嘴裡挑面吃的。」
這是在暗罵她蠢不可及了。褚明錦歎了口氣,攤手無奈地道:「我怎麼知你擺過兩個月麵攤,開了一個月麵館,煮出來的面這麼個樣?」
鳳雙溪揚眉大笑,笑容甚燦爛,笑聲卻悲涼之極,那笑聲響了一陣後又被點穴般卡嗒一聲止住。笑聲的主人垂首收拾灶台上的東西,褚明錦清楚地看到,一滴水滴落在那有些灰黃的案板上。
褚明錦袖手站著,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怎麼?人也看過了,好奇也好奇過了,還不想走?哦,是了,承惠,五個銅板。」鳳雙溪似已冷靜下來,朝褚明錦伸手要面錢。
手指瘦削,然而骨節勻稱,不是勞作之人的手,聲音板板正正,身板挺直,不是奸詐之人。
褚明錦從袖袋裡摸出一把銅板,數了十個放進鳳雙溪手裡,笑道:「五個是那一碗的錢,五個麼,用你東西,我自做一碗吃,肚子餓了。」
也不等鳳雙溪沒有回話,褚明錦把鳳雙溪收好的東西打開,找出一個小盆,倒入麵粉,加清水,打一個雞蛋,加一小匙鹽,揉成麵團,擀片,切成小條,水開下鍋……
褚明錦耍雜技般賣弄著。「好了,做得多了,鳳兄一起吃吧。」她裝了兩碗,笑著抬頭看鳳雙溪,卻見鳳雙溪直直地盯著案板,那眼光能把案板盯出個洞來吧?褚明錦暗笑,心道:佩服了吧躁了吧?待得她端起麵碗竟欲往裡走時,躁的卻是她了,人家鳳雙溪盯的不是案板,而是她纖長嫩白春蔥一樣的手指。
這傢伙不會是個色中餓鬼吧?褚明錦不由得想。
現代商場中不乏權色交易,褚明錦摸爬滾打多年,經驗還是滿豐富的,此時用林中老鳥的眼光看鳳雙溪,有些同情這個看來已約弱冠之齡的青年竟看著一雙纖手便呆了,她暗自揣度著鳳雙溪這只青澀小雛如果許給他一個絕色小婢,是不是就能感恩戴竹任她差遣了。
「以後易容要連手一起整整。」
啊!搞了半天,原來人家不是對她的一雙纖纖素手著迷。
褚明錦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得不承認自個兒這男裝扮得太失敗了。
鳳雙溪端著麵碗在對面坐下,乾巴巴道:「扮得不算失敗,不看到手,我也沒看出來你是個女子。」
這傢伙會讀心術啊!褚明錦笑了笑,低頭吃麵。
好吃!自己動手做的就是不一樣。褚明錦把碗端起來,麵湯也喝了個乾淨,起身臨行笑道:「如有機會,我再來嘗嘗你的面。希望下次能吃得下去。」
鳳雙溪直起身時,褚明錦的身影已轉過街角,餘下一抹長長的身影,在青石板路面拖曳而過。
鳳雙溪抬起自己雙手,左轉右轉定定看著,忽地一擊掌,走到灶台前,照著褚明錦剛才的步驟,拿盆,倒入麵粉,加清水,打一個雞蛋,加一小匙鹽,有力地揉起麵團……
第四回
褚明錦委實不願回府聽幾位妹妹嘮磕聽褚陳氏訓誡,便在城內繼續打轉。
半圈京城下來,褚明錦的粉腿受累了。
找個茶樓歇腳吧,褚明錦展眼四顧,這一顧,便稀奇起來。
大道相對的兩家茶樓,路東一品香門庭若市,路西紫籐廬門可羅雀。
店堂差不多的寬敞,佈局一樣的合理。勉強要挑,只能說紫籐廬招牌上的字沒有一品香的字體好看,「紫籐廬」三字寫得也不錯,可「一品香」三字筆力剛勁圓厚,氣勢莊嚴雄渾,竟給了褚明錦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震撼。
褚明錦進了紫籐廬。
夥計上茶。那茶嫩綠隱翠,清香幽雅,飲一口味甘迂迴,鮮爽生津。
茶是好茶,那配茶的點心也不錯,夥計待客熱情周到,為何門庭冷落如斯?
「掌櫃……」褚明錦當起了好奇寶寶。
「客官不是京城人士吧?」掌櫃歎道:「一言難盡,我老金……」
其實沒有多難盡,不外是,兩個月前對面一品香的老闆搭上馮丞斐,請了馮大侍郎寫招牌,然後,生意便一邊倒了。
「以前……「金掌櫃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控訴,曾經的紫籐廬是多麼輝煌,對面的一品香給它抬轎都不配。
名人效應,褚明錦暗讚一品香老闆這一招使得絕,既替自己茶樓揚名招客,又擺明了自己與馮丞斐這個侍郎交情匪淺讓人不敢小覷,還死死地壓住了竟爭對手紫籐廬。
紫籐廬若想改變現狀,首選是改變經營模式,避開消費層次,迎納與一品香不同的消費群體。
中策是提高茶樓消費檔次,舉辦各種各樣活動招睞顧客。這一個投入費用太大了,不過卻不失為緩緩消除一品香名人效應的好辦法,只是盈利太少了。
下策是找個比馮丞斐官大的人來替自己題寫招牌。褚明錦想,這一招金掌櫃應該想過,沒有實施,那便是找不到人搭不上線了。
果然金掌櫃歎道:「我想找個比馮侍郎官大的來題名匾,竟沒有一人願意,都不願得罪馮侍郎。」
褚明錦挑眉哦了一聲,問道:「是不是金老爺你銀子花得少?不過一個侍郎,侍郎之上的六部尚書,公卿無數,怎麼就找不出一人來題?」
金掌櫃露出了一個一看你就是外鄉人的表情,壓低聲音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馮侍郎是內定的相府乘龍快婿。得罪他,就是得罪方相。」
褚明錦瞇眼,不解地道:「在下雖是初到京城,也聽說了,馮侍郎不是已娶了褚大小姐了麼?難道相府千金願意作小?」
「這個……」金掌櫃眨眨眼,聲音更低了:「這事另有隱情。」
褚明錦兩眼發光,崇拜地看著金掌櫃:「您老連侍郎大人的家事都知道?」
金掌櫃大受鼓舞,口沫橫飛講起了褚大小姐與方小姐兩個絕色美人與馮侍郎的愛恨情仇。
褚大小姐與相府千金方彤君都是絕色美人,一人老爹有權,一人老爹有錢,兩個年貌才情相當,一直暗中競爭,琴棋歌賦等等凡能表現的都爭取一切機會表現,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自個兒身上沒得比了,便從未來夫君身上比。京裡出類拔萃的青年子弟不少,可是眾望所歸的最好夫婿人選,自然是馮丞斐。
金掌櫃花了一缸口水稱讚馮丞斐,褚明錦聽得直打瞌睡。
「怎麼?不服氣?哼……」金掌櫃見偶像被輕視,惱了!
「哦,不,在下是想,既然這馮侍郎待人處世極周到,怎會料不到給一品香題字,會害得您老這邊……」褚明錦不說了。
金掌櫃蔫了。
褚明錦偷笑,極誠懇地道:「您老應該主動去找馮侍郎請他也幫你題招牌,不然有心人見了您老這邊生意不好,還以為馮侍郎吃了一品香好處,為官不廉呢?」
「對啊!金掌櫃雙眼灼灼發光:「我現在就去找馮侍郎……」
這樣子跑去侍郎府,見得到馮丞斐才怪!褚明錦一把按住他:「金掌櫃,侍郎大人日理萬枝,為些許小事煩他說不過去啊!」
那怎麼辦?金掌櫃將對馮丞斐的崇拜全轉到褚明錦身上。
褚明錦笑道:「若是有一個女子在紫籐廬品茶時暈了過去,金掌櫃你懷疑女子是侍郎夫人……」
金掌櫃一拍大腿:「是極妙極!多謝公子提醒。阿來,去,讓太太去把張寡婦的女兒打扮一番帶過來。」
金掌櫃興高采烈大造聲勢去找馮丞斐報訊了,褚明錦閒閒地嗑著瓜子兒等著看好戲。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知道兩個茶樓都是馮丞斐題的招牌,會是怎麼個熱鬧?又或者馮丞斐拒絕替紫籐廬題匾,那他可免了不落下拿了一品香好處的嫌疑了。
當然,侍郎府肯定有守門人,金掌櫃也許連馮丞斐的面都見不到。亦或者就算見到了,馮丞斐三言兩語讓他去褚家報信便撇清了,更加不會領金掌櫃報訊的人情,也就談不上要不要替紫籐廬題匾了。
褚明錦輕輕地轉動著手裡精緻的青瓷茶杯,靜靜地等著事態的發展。
侍郎府聽香水榭三面環水,池上碧波蕩漾,水光粼粼。水榭懸掛著薄如蟬翼的輕紗,微風襲捲,清幽陰涼。
水榭裡面,地上鋪了織毯,中間一花梨木几案,馮丞斐正在揮毫作畫,疏枝茂葉的空隙之間,繁花點點。
婢女采青踩上通住水榭的小石□,發出輕微的碎響,劃破水榭的靜謐,馮丞斐不為所動,執筆的手在紙上毫不停頓地逶迤。
采青奉上茶,半抬眼看到馮丞斐優雅的側臉輪廓後,後退的腳步停止不動了。
「還有事?」馮丞斐擱下筆,挑眉問道,溫潤圓滿的妃色嘴唇微張,絕美的容顏浮起一絲慵懶之色。
采青不敢看那雙含著春波的眸子,拿托盤的右手微顫,左手絞著衣角,嘴唇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馮丞斐幽深的眸子掃了一眼碧綠清澈的湖水上飄浮的嫣紅的花瓣,沉聲道:「在侍郎府,最需謹守的是什麼?」
凜冽的氣息便撲面而來,采青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知道,謹守著。老爺,奴婢是有事稟報。」
「哦?」
「老爺,府門外來了一個自稱紫廬籐茶樓掌櫃的人,報稱夫人在他的茶樓暈倒了。」
「馮翌不會處理嗎?」
「馮管家派卓叔帶他去褚家報信,他不肯,還在府門外叫嚷著。」
「把他請到偏廳,好茶招待,另外派個人去褚家報信,讓他們派人去接夫人回去。」馮丞斐端起茶杯,淺淺地噙了一口,放下杯子,提筆繼續作畫。
「老爺,同來的那麼多人,都請進來嗎?」
「一同來了很多人?」馮丞斐握筆的手頓住了。
「嗯,有十幾個人,在門外鬧鬧嚷嚷著。」
報個信來了十幾個人!不肯走?紫廬籐?馮丞斐略一沉思,想起來了,這是自己替題字的一品香對面的茶樓,看來這人報信是假,想見自己是真。
那什麼他的夫人在茶樓暈倒的消息,估計也是假的。
據自己所知,紫籐廬的掌櫃這些日子無頭蒼蠅般到處尋人替紫籐廬題匾,什麼時候這麼有腦子了?
馮丞斐來了興致。
侍郎大人的書房散發著濃濃的翰墨香,金掌櫃看著眼前秀致絕倫的面容,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想不到馮侍郎百忙之中,還能接見自己。
「有勞掌櫃來報信,多謝了。」馮丞斐淺淺一笑,圓潤漂亮的嘴唇輕啟,意態悠閒,然眉尖微蹙,隱著案牘勞形之色。
「在下是不是打擾侍郎大人了?」金掌櫃看向書案上小山似的公文。
馮丞斐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苦笑,把書案上打開著的幾本公文合上。
自己真是太不應該來,金掌櫃無比自責,內疚得想抽自己巴掌,未等馮丞斐問話,主動交待了來龍去脈。
「……小民真該死,不該聽了幾句胡言,就來打擾侍郎大人。」
「無妨,是我慮事不周了,這樣,從明日起,你每日派人往侍郎府送款你茶樓最好吃的茶點過來,這銀子,就到帳房結算好了。」
「不要銀子不要銀子……」金掌櫃喜得一張老臉笑成一朵菊花,人家馮侍郎這是替他宣傳啊!
馮侍郎喜歡吃紫籐廬的茶點,以後紫籐廬的生意,還能不好嗎?
金掌櫃忘了算帳,這供應,天長日久,可不是小數目,並且,他也不知道,書案上那小山似的公文,是剛剛才搬出來的,也根本不是公文,而是馮侍郎早年的詩作。
「替你出主意的那人,還在你的茶樓裡?」馮丞斐喊住彎腰低頭往門外退的金掌櫃。
「嗯,還在。大人,小的回去就揍他一頓,是他出的餿主意,害得小的打擾大人了。」
金掌櫃義憤填胸,慷慨陳詞,過河拆橋的本事,讓馮丞斐也不自禁婉爾。
「揍倒不必,你自己先別回去,使個人回去報信,我隨後就到,別曝露我的身份。」
別曝露身份?這是為何?金掌櫃一腦門問號,不過馮侍郎有吩咐,焉能不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