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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休書 作者:似是故人來 (全書完)

華年綺麗
  
  李懷瑾,我就讓你失望,讓你眼饞死我們兩口子的恩愛!
  
  要怎麼來呢?褚明錦半抬眼看馮丞斐,一顆心咚咚亂跳起來,馮侍郎眼睛勾魂奪魄,微笑傾國傾城,還真不是胡扯的,那雙純黑的眸子看著你,絲絲縷縷縈縈繞繞淌出無邊情意,只讓人覺得沉溺進去,溺斃在其中也值得。還有嘴邊那一抹淺笑,清風攜明月揉進唇角,水墨渲染風華彰顯,漫天霞彩也及不上這清淺的春水一漾。
  
  情不自禁的,也無需再去想要怎麼做,褚明錦的雙手撫上馮丞斐的胸膛,從盛開的粉色櫻花,到光滑的腰腹,隱在肌膚下面的肋骨是一條條琴弦,褚明錦像耐心的琴師,輕巧地挑拔著,先是舒緩的江南小調,指尖跳動間,波瀾壯闊高昂激越的征曲奏響……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嘶叫不已,喘息呻吟著挺起腰身迎合,想擷取更大的快樂,又想從撩人的激狂中疾速抽身,把眼前的人緊緊抱住,按下橫衝直撞。
  
  手的拔弄之後,是唇齒的膜拜,小心的,輕軟的,極盡誘惑,馮丞斐的衣裳被一件件褪掉,扔到腳邊,月白色光華流轉的織緞如祥雲,烘托著世間最美好最精緻的剛勁身體,若有若無的輕吻灑下,忽輕忽重的啃咬落在每一寸肌膚上。
  
  「寶寶……」馮丞斐低吼著,緊緊地扣著褚明錦的肩膀,貼頂著胯間物事,拚命衝撞著,像餓極的老虎,急切地要進入她的身體,再深深地佔據。
  
  情醉!色迷!感受越來越濃烈,親吻愛撫,生澀緩緩退去,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技巧,褚明錦異常興奮,不用馮丞斐摸弄她,下面已濕得一塌糊塗。
  
  「寶寶,受不了,你給我戳進去吧。」
  
  馮丞斐的鳥兒已經控制不住了,褚明錦的撩拔固然讓他情動,可他更想主動操控。拖拽起褚明錦,馮丞斐一隻手勾著她,一隻手就去扯她的褲子。
  
  褚明錦有些頭暈,耳中嗡嗡響著馮丞斐的嘶叫,心口撲騰狠跳,慌張無措間,裙子落地,褲子被扒下。
  
  柔滑鮮艷的一處,無遮無攔地曝露在馮丞斐眼裡,細軟蜷曲的毛髮被瑩亮的水流打濕了,一綹綹凌亂地軟垂著,泛出亮晶晶的水光,躲在草叢下方的那個嬌美的小穴,輕顫著收縮著,在盛情邀請鳥兒進入般,馮丞斐的手指摸了上去,呼吸粗重起來。
  
  「寶寶,這個洞比後面那個洞好看多了。」馮丞斐喊道,手指掏弄起來。
  
  「你……胡說什麼……」褚明錦躁得滿臉通紅,合攏起雙腿,扭動著腰肢躲閃,要把馮丞斐的手指擠出去。
  
  這般扭動卻如火上澆油,馮丞斐被一波波噴湧的欲火衝擊得頭昏腦脹,動作粗魯莽撞,褚明錦被弄得全身麻軟,沒了推拒的力氣,腦子裡卻殘存著半分理智,想著外面有人在聽壁腳,又是這樣的地方,實在來不得,抖著嗓子顫聲叫:「格非……別……別在這裡……」
  
  「我想要。」馮丞斐把她壓到圓桌上,挺動胯間的大炮頂弄那處柔嫩,啞著嗓子道:「寶寶,它疼得要炸開了似的,你讓它進去好不好?」
  
  褚明錦被頂得一陣激顫,幾近全線潰敗,那大炮已湊到花芯口了,馬上就進洞了,褚明錦一激凌,推開馮丞斐,猛一下子蹲了下去,張口就含住那不安份的一物。
  
  「寶寶……」馮丞斐身體哆嗦,兩手攥住褚明錦的髮髻不停地顫抖。
  
  褚明錦頭皮生疼,體內卻更加躁熱難寧,一手抓著那棒子,洩憤般狎暱舔舐,一手順著馮丞斐的大腿內側來回捎撫,指尖輕刮著白皙緊實的肌膚,又包住兩隻蛋蛋緩慢揉捏。
  
  「啊……寶寶……」馮丞斐嘶喊了一聲,腰身往前一挺,復又急忙退了出來,怕褚明錦嘴巴不舒服,鳥兒離了銷魂的刺激的所在,更加飽脹激痛。馮丞斐難受得冒了一身細汗,大腿也濕得滑不溜手,沾滿褚明錦口水的一物更是抓心抓肺般騷癢,恨不得馬上找到一處地兒給它磨擦止癢,偏生兩個蛋蛋又被褚明錦盡情玩弄,刺激得更難受,急得失聲哀求:「寶寶……上來……讓它進去好不好……」
  
  「進這裡不好吧?」褚明錦貼上粉嫩硬挺的一物,低喘著舔舐含吻,沿著根部輕柔撫摸。馮丞斐亢奮不已,強忍著不往裡插,道:「寶寶,這樣你嘴巴不舒服,我想要進那個洞……給我好不?」
  
  嘴巴的確酸脹得不舒服,褚明錦含混地道:「真怕我不舒服,你就別要了……」
  
  馮丞斐被作弄得渾身簌簌發抖,搖頭抗議:「不……我要……」
  
  門外咚地重物碰到門的聲音,腳步聲卻沒有響起,褚明錦氣得發暈,馮丞斐也聽到了,看了一眼房門,幽深的黑眸閃過怒色,猛地衝到門邊,一手放到門把上後,又霎地退回,拉起褚明錦,拾起裙子褲子替褚明錦穿上。
  
  衣裳穿好了,那滿腹的欲火卻沒有消退,馮丞斐看著自己鼓囊囊的一包,再看看褚明錦紅艷艷的嘴唇,把褚明錦抱進懷裡,難耐地蹭了蹭,壓低聲音道:「寶寶,晚上別回家了,咱們到竹枝巷子那邊,好不好?」
  
  到竹枝巷子那邊?他大概今晚就想把自己吃了吧!褚明錦暗哼,隱瞞身份的帳還沒算呢,想吃人,慢慢等著吧。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露出來,麼了馮丞斐一眼,伸手裹住鼓鼓的那一包,隔著一層布料輕輕地揉弄撩逗馮丞斐。
  
  敏感的一物被輕輕重重撫弄,銷魂的快意立刻洶湧而來,大炮脹得快要斷裂,馮丞斐只恨不得把人壓倒地上一插到底,瘋狂蹂躪。卻顧慮著門外有人偷聽,身下物兒明明很受用,還強自控制,按住褚明錦的手,難耐地道:「寶寶,別,門外有人……唔……你再弄我忍不住了……」
  
  「喊出來,把人躁走……」褚明錦眼角含春,似嗔似喜,言語勾挑著,手上不停,捋動起來。
  
  馮丞斐微微一愣,禁不得褚明錦加快動作,那一下下捋動銷魂蝕骨,不由自主吼叫起來
  
  「寶寶……啊……別動……寶寶……」
  
  ……
  
  嘶喊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越來越啞,褚明錦聽得神魂激盪,手上動作影子飄忽一般,迅疾無比。
  
  「你站這裡做什麼?」門外突然傳來鳳雙溪陰鬱的喝問聲,褚明錦微一分神,手指用力,馮丞斐被這麼著一驚一乍再加上手指劇烈刺激,啊地大叫一聲,大炮轟隆隆發射了,濁液濕了褲子,連褚明錦的一隻手都盡皆粘濕。
  
  李懷瑾出了包廂,走到樓梯口,遲遲不想抬步,後來又回轉來,心中對自己道是想看褚明錦與馮丞斐撕鬧,好消心頭之氣,後來聽得裡面言語纏綿,伴著聲聲低吼輕喊,事情不如願,想離開,可一雙腿在地上生根了似的,移不動分毫。
  
  鳳雙溪從背後厲聲喝問,李懷瑾牙關驟然咬緊,悶「哼」了一聲,隱隱的腥騷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你?」鳳雙溪氣極,他也是成年男子,這味道是什麼如何不知?心道俞大寶在裡面,李懷瑾在包廂外YY她,揚了手就想揍李懷瑾,忽然就在這時,包廂裡面傳來一聲嘶啞的悶吼,隱隱約約似是在喊寶寶,那是男子聲音。
  
  鳳雙溪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整個人怔住了。
  
  李懷瑾從尷尬中回神,瞄了一眼鳳雙溪,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撩起袍裾壓進腰帶,半翻的下擺恰好遮住濕漉漉的襠部,鳳雙溪還在怔神,李懷瑾已快速離開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這剎那間,鳳雙溪突然就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喜歡俞大寶。
  
  鳳雙溪看不見李懷瑾的神色,但能想到他鄙夷的眼神。
  
  是的,俞大寶是天鵝,拋開她的出身不提,她的豁達、大度、灑脫,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癩蛤蟆就癩蛤蟆,他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出人頭地,他要得到她,他沒有爹娘沒有家業,這個人他絕不放棄。
  
  包廂的門許久沒有打開,鳳雙溪步履蹣跚回到櫃檯坐下,默默地思量著要怎麼從包廂裡面那人男人手中抓過褚明錦。
  
  「寶寶,今晚別回家了,到竹枝巷子這邊來,好不好?」把褚明錦摟在懷裡,喘息了許久,馮丞斐又老調重彈,昨晚抱著被子蹭了一晚,著實難熬,他不要再品嚐孤寢獨眠的滋味。
  
  褚明錦暗哼,去竹林小舍陪著你過夜,想得美,於他是夫妻相聚,若是自己不知實情,這可是爬牆,千夫所指的。
  
  「格非,咱們這樣,給萬人迷知道了,可怎麼好?」褚明錦眉頭緊蹙,澀澀地低聲道。
  
  馮丞斐身體一僵,摩挲褚明錦背脊的手頓住了。褚明錦暗暗偷笑,聲音更加悲苦了,摟緊馮丞斐的窄腰,泣道:「格非,他是你的好友,你公然勾引他娘子,這是若是被世人知道,咱倆是不是活不了?」
  
  「寶寶,我……」馮丞斐想坦白,褚明錦下一句話讓他到唇邊的言語又急速地嚥了回去,褚明錦道:「都怪那可恨的萬人迷,成親第二天把我送回家算什麼事?現在又接回去想打什麼主意,不要人家就下休書,不上不下晾著到底算什麼……」
  
  褚明錦萬人迷萬人迷罵著,罵萬人迷勾引她幾個妹妹,勾得燕京城一干女子為他神魂顛倒。
  
  馮丞斐嘴唇蠕動,很想大聲吶喊:我和所有女子都不熟,只是聚會時禮節性地點頭打招呼,我沒有勾引過她們。
  
  我成親第二天把你送回家,那是那時候我還沒喜歡上你。馮丞斐在心中為自己辯解,褚明錦恰好罵道:「若是不喜歡人家,上門求親做什麼?」
  
  馮丞斐啞了,喉頭嚼了黃蓮一般,那苦遍佈整個感官,連胃部都在冒苦水。
  
  早知有今日,他絕不把褚明錦送回家,或者,紫籐廬初遇,他也絕不隱瞞身份。
  
  可是,似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一個模糊的影像在馮丞斐腦海裡閃過,那是他快要遺忘了的成親前認識的褚明錦。
  
  那時的褚明錦粉黛薄施,纖腰楚楚,每一次聚會,都與方彤君一起,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彈得一手好琴。作得好詩,這些都不是他求親的原因,他求娶褚大小姐,是因為褚大小姐的好脾氣。褚大小姐總是微微笑著,在聚會中即便有人刻薄地嘲諷她這個皇商之女,也只是一笑置之。
  
  若是有人嘲弄寶寶捉弄寶寶,寶寶要麼不理不睬,要麼會捉弄回去,讓人苦不堪言,絕不是看似大度地默默承受著吧?更不可能在自己把她送回去時,不索取休書,只是回去後自縊求死吧?
  
  馮丞斐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褚明錦不是自己印象裡那個褚家大小姐,可是,雖然不熟,新婚之夜兩人曾面對不面說著話,那秋水般的雙眸,那檀口瓊鼻,那無暇的白雪一般的皮膚,分明又是褚家大小姐。
  
  褚明錦咬牙切齒罵完,把臉靠到馮丞斐胸膛輕蹭,低聲安慰道:「格非,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跟萬人迷要休書。」
  
  馮丞斐在心中暗暗流淚,夫人,要了休書咱們真成野鴛鴦了。
  
  馮丞斐顫顫的手,落在褚明錦頭上,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寶寶,萬人迷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他那般行事,想來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也掩蓋不了他差點害死我的事實吧?」褚明錦啐道,在心中補了一句,已經害死了。
  
  我若是能預知會喜歡上你,絕不會把你送回家。
  
  可惜光陰如水,逝去不復回,做過的事,再難更改。馮丞斐想起為了所謂的大業,自己做了負心人,卻原來大業只是皇帝畫給他看的一個大餅,自己只是一粒棋子,不由得神思一陣恍惚,心尖如被巨石碾軋過似的,疼痛如絞。
花殘蘭敗
  
  「寶寶,你別生我的氣好嗎?這世上,我其實只有你一個親人。」馮丞斐在心中無聲地說著,雙臂緊了又緊,褚明錦被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感受到馮丞斐週身流露出來的無言的沉重的憂傷,褚明錦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地回抱他……
  
  鳳雙溪在櫃檯裡坐了許久,陰鷙的雙眼要把樓梯看穿時,褚明錦與馮丞斐相偕著下樓了。
  
  馮侍郎名滿京城,風頭無人能敵,鳳雙溪識得他的,一時間本就陰沉的臉更陰了——大寶竟然與褚大小姐的夫郎不清不白,難道褚大小姐新婚被送回家,跟她有關?
  
  鳳雙溪心中不願責備褚明錦,把帳都算到馮丞斐身上,瞬間很想衝進灶房,拿一把菜刀,把馮丞斐那張美絕人寰的臉砍花。
  
  「鳳兄,咱們上午商量的事,你留意著,掌櫃解決了,早些回鄉去進貨。」褚明錦看慣鳳雙溪的冷臉,也沒放在心上,叮囑了兩句便與馮丞斐一起走出酒樓。
  
  「這位大掌櫃的臉色真難看。」馮丞斐笑道,口中批判,心裡卻很快活,鳳雙溪臉色越難看,越表明寶寶不在意他。剛才眼角看到鳳雙溪那要殺人似的噴火眼光,他的心情更愉悅了。
  
  「他這人就這樣,整天沒個好臉色,不過對生意還是很在意的,腦筋也靈活。」褚明錦笑道。
  
  「寶寶,咱們也不缺銀子,不做生意可以嗎?」雖然知褚明錦對鳳雙溪沒有什麼情意,馮丞斐還是想從根本上杜絕隱患。
  
  他的小心思,褚明錦心中透亮,只是不太願意去遂他的意,腳步略頓,目光凝視著前方,平靜地道:「格非,我想立身於世,不能太依賴別人。」
  
  要不然,某天你再一乘小轎把人送回,我能怎麼著?這話褚明錦沒有說出來,她心中想,格非是不可能再把自己一乘小轎送回的,繼續經商賺銀子,只是上輩子的拚搏不休的性格在作祟。
  
  「寶寶你想做就繼續做。」馮丞斐沒有堅持,沖褚明錦笑了笑,輕輕攬過住褚明錦的肩膀,為自己剛才的話道歉之意。
  
  褚明錦聽得窩心,回眸一笑,低聲道:「把手鬆開,這是在街上呢。」
  
  兩人並肩緩步行走,一路上欣賞路邊鋪子裡的物件,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走過兩條街道後,馮丞斐止住腳步,眼巴巴看褚明錦。
  
  褚明錦開始不解,猛一下回神,這是到了要分路的路口了,侍郎府和竹林小舍與褚府都不在一個方向上。
  
  「咱們這樣給馮侍郎知道了,可不好。」褚明錦面上為難,嘴裡說著煩惱的話,小手卻愛憐地勾過馮丞斐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輕刮了一下。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物兒騷動,嘴唇微啟有苦難言。
  
  他比褚明錦高出近一個頭,凝視著褚明錦時,半斂著的漆黑的睫毛眨呀眨,目光純潔,柔軟的兩瓣嘴唇微微上挑,含笑帶癡,褚明錦看得醉了,差點就要投降不作弄人了。
  
  褚明錦忍了又忍,總算不讓自己點頭,扭了扭撒著嬌道,「我還是回馮府去,免得給逮住了,連累我娘。」
  
  咱們本來就是夫妻,沒人會逮你的。馮丞斐不能說,想想回侍郎府也成,自己再像前晚那樣,偷溜進東苑私會。
  
  「我送你吧。」馮丞斐道。離晚上相見還要隔好長時間,能一起多呆會兒都是好的。
  
  「傻瓜。」褚明錦淺笑,手指輕戳馮丞斐額頭,道:「你送我?怕人不知道我和你……」
  
  褚明錦巧笑嫣然,彎彎翠眉下一雙明眸盈滿秋水,馮丞斐心頭騷癢難耐,癡癡看著黑漆漆的眼珠子動也不動,褚明錦被他溫潤的黑眸看得身體發軟,不敢再留戀,轉身快步離開,馮丞斐張口,卻沒有喊不出話來。
  
  褚明錦走出很遠,回頭看去,馮丞斐還站在原處,微風吹起他的寬袍,月白色的衣衫如白雲飄飛,秀美絕倫的人兒像雲端溫潤的柔光,凝神細瞧,卻又像水珠飛濺霧氣氤氳的寒江春水。
  
  傻瓜格非,褚明錦唇角高高翹起,步履輕快往褚府而去,她沒打算回侍郎府。
  
  褚陳氏要管家事,也不像蘭氏對褚明錦百依百順疼得不像話,褚明錦回府後,去褚陳氏跟前露露臉,告知自己回府了,又去了蘭苑。
  
  蘭氏見了褚明錦,自是無限歡喜。
  
  「錦兒,你躺著歇一會,姨娘去弄水果給你吃。」
  
  「好。」
  
  蘭氏弄的水果有些像現代的什錦水果,只是現在是夏天,在糖水裡再加了冰,清爽可口。褚明錦也很喜歡吃。
  
  褚明錦歪到軟榻上躺下,馮丞斐的臉龐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弄得她仰臥側臥都不得勁兒。
  
  「瞧你就這點出息。」褚明錦狠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坐了起來,不睡了。
  
  不睡覺沒事可做,褚明錦眼睛到處掃視,想找本書翻翻,書沒看到,倒給她看到梳妝台上的一張紙。
  
  那張紙泛黃古舊,邊角微翹,年代久遠,褚明錦隨手拿起來瞟了一眼,開頭的稱呼是蘭妹妹,筆法勁健有力,男子字跡,像是情書,褚明錦急忙放了回去。
  
  門口就在這時傳來腳步聲,褚明錦回頭見蘭氏站在入門處不動,眼睛看著那信,微泛淚光,不覺尷尬,急忙解釋道:「蘭姨娘,我只看了個開頭。」
  
  「沒什麼,看完也不礙。」蘭氏低歎。
  
  蘭氏許是心有所屬,老爹對她不理不睬,自己要不要求老爹,讓老爹放了蘭氏自由,使她能與有情人團聚。
  
  褚明錦心不在焉地吃著水果,吃完了,有些憋不住,低聲將心中所思說了出來。
  
  「不用了,我當時要給老爺做妾時,就沒想過還能回頭。」蘭氏輕輕地搖頭,挽在臂彎的紫色輕紗揚起,半遮住她的臉,朦朧憂鬱,恍然若仙。
  
  蘭氏是在給自己老爹做妾前認識那人的,褚明錦不解地問道:「五姨娘,我爹和我娘不像是會強迫人的惡家主,你怎麼會?」
  
  怎麼會心有所屬,還給她老爹作妾?
  
  「老爺和大姐沒有強迫我,是我主動要給老爺作妾的。」蘭氏幽幽歎道。
  
  「因為什麼?」
  
  ——因為貧窮。
  
  蘭氏低泣著訴說著往事,褚明錦呆呆地聽著,悲憫不能自禁。
  
  蘭氏家在燕京城郊的小山村,她是棄嬰,養父母家有一男孩潤郎比她大了兩歲,兩人青梅竹馬長大,大人也默許了他們的婚事,因為家貧生活無著,蘭氏十三歲時賣身進褚家,賣身契定的是三年,三年快期滿了,本來團聚在望,潤郎卻生病了,家中赤貧無錢治病,當時褚瑋倫正在為沒有子嗣著急,不停地納妾,蘭氏主動找到褚陳氏,願意給褚瑋倫作妾,得到了納妾的聘銀二十兩銀子,把銀子給了養父母,潤郎有銀子求醫,得以活命下來。
  
  「五姨娘,那時你怎麼不找我娘借銀子呢?」褚明錦悲哀地問道,覺得自己老爹太絕情了,一對有情人就這樣僅因二十兩銀子成了陌路。
  
  「老爺那時候的家財,遠不如現在,一家子人住著二進院子,婢僕也只得三四個人,生活只是寬裕,算不上富貴。」蘭氏低歎,二十兩銀子,於現在的褚家,只是滄海一粟,於那時的褚家,卻是一大家子兩三個月的花銷,那時候,丫環的月銀,也只有一百文,她猶豫過好久,找褚瑋倫借銀子,怕是借不到的,潤郎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不能再拖,只能一咬牙給褚瑋倫做妾室。
  
  「五姨娘,你喜歡的人現在娶妻了嗎?要不,我找爹說說情,讓你們團聚。」褚明錦難過地道。
  
  「不要。」蘭氏臉色刷地白了,身體抖個不停,驚慌失措地拉住褚明錦的手:「錦兒,千萬不要,他現在仕途如意,家庭美滿,我已是不潔之人,不要再去打擾他了。」
  
  「仕途如意家庭美滿?」褚明錦變了臉,秀麗的一張臉寫滿寒意,「五姨娘,你為了他賣身為妾,他不思把你贖出去,卻娶妻生子快快活活過他的日子,這人叫什麼名字?現居何官職?」
  
  「不,錦兒,你誤會了,他以為我死了……」蘭氏急得流淚,帶著哭腔喊道:「錦兒,你千萬別找他的麻煩。那年,若是給他知道活命銀是我賣身得來的,他必會不管不顧找上門來,我當年跟娘約好的,在他科舉得中後,告訴他我暴病死了,也讓大姐和老爺吩咐了門上的,凡是找我的,一概說暴病死了。」
  
  褚明錦聽得一顆心沉甸甸的,蘭氏情郎離散,女兒早夭,每日以淚洗面,卻還不改初衷,連褚府大門都不邁出一步,是怕與那人偶遇吧?這難道就是溫婉善良的蘭氏的命運?這是性格使然,還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必然命運?
  
  不由自主的,褚明錦想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前身,抖然覺得渾身發軟,飄忽無力,悲傷之餘,忽而明白前身那時自縊的心情,整個人怔呆住了,腦中一片空白。
  
  格非,咱們的幸福,是建築在一個苦命女子涼薄的命運上。
  
  蘭氏靠在桌上嗚咽著,房間裡迴響著她哀苦淒涼的哭泣聲。許久之後,褚明錦回過神來,拿了帕子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歎道:「五姨娘,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保證,不報復他,只是找他問一問,若是……若是他心裡還念著你,你就跟了他去,豈不比現在這樣好?」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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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風起影亂
  
  夜深了,褚明錦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蘭氏悲淒哀婉的哭聲在耳邊一直徘徊不去。
  
  褚明錦歎了口氣,蘭氏不肯說出那男人名字,她認為失身之人,不願再見情郎了,即便自己能從年齡和出身讓格非幫忙查出是誰,也沒有用處。
  
  睡不著覺得燥熱得很,褚明錦坐了起來,拿起衣裳穿上,隨意梳了梳長髮,披散著頭髮打開房門走下樓去。
  
  天上月牙半彎,褚明錦漫步在後園中,茫然若有所失。
  
  耳邊忽聽低沉纏綿的歎息聲,褚明錦嚇了一跳,不會是有鬼吧?
  
  褚明錦只覺毛骨悚然,想跑,雙腿軟得提不起來,身體撲簌簌顫個不停。
  
  也許是府裡哪個人月下賞花,即便是鬼,自己可也算是鬼魂一個,褚明錦強迫自己鎮定,眼睛四處掃視。身側,籐蔓綠葉遮蔽了圍牆,遠處花枝層層疊疊地掩蓋,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不見白日裡的奼紫嫣紅,樓宇和花廊幽邃曲折,植滿奇花異草的後園空曠寂寥,不見一個人影。
  
  歎息聲又響起了,夾雜著低語。褚明錦凝神聽著,眉尖忽地一跳,她怎麼聽到寶寶兩字,並且,細聽來竟像是馮丞斐的聲音。
  
  「寶寶,我想你。」又一聲歎息響起。這回褚明錦肯定了,是馮丞斐的聲音沒錯,從圍牆那邊傳過來的。
  
  一聲尖銳詭異的寒鴉叫聲遠遠地傳來,浮雲漫卷,在這瞬間將月色遮掩了大半,夜深沉月朦朧,想到馮丞斐就在一牆之隔之外,褚明錦一點也不害怕了。
  
  小傻瓜這麼晚跑過來做什麼?圍牆比人高,沒什麼墊著看不到外面,褚明錦左右看了看,沒有梯子,花盆太沉搬不動。
  
  褚明錦出了花園往後角門走去。褚府後園不小,褚明錦繞著園子走了很遠才抵達後角門,開了門來到約摸剛才看到馮丞斐的地方,卻不見人影了。
  
  「回去了?」褚明錦自言自語道,街道寂寂,夜深人靜,褚明錦不敢在外久留,又快步走了回去。
  
  馮丞斐不是回去,在褚明錦出了花園往後角門走的時候,他被到處巡視的褚府護院抓住了。
  
  「我是你們家大姑爺。」馮丞斐道。
  
  「你是大姑爺?」褚府護院頭子高舉起燈籠,藉著燈光看向馮丞斐。馮丞斐一身淡紫色長袍,寬大的袖子如水波一般在夜風中漂浮起伏,秀美清雅的臉容在火光下有些艷麗,黑白分明的眸子彷彿沉積了千年的寒潭,深不可測。
  
  即便是靜夜裡被當賊捉住,他看起來仍是從容淡定,行雲流水般優雅。
  
  這樣的絕色兒郎,倒真有可能是他們家那個名滿燕京城的姑爺,護院頭子一拱手,道:「多有得罪了,大姑爺,府裡請。」
  
  護院把馮丞斐往府裡請,一是不敢怠慢,二是未經證實,把這個可疑人士放走,若是褚府裡出什麼事,可對不起他的薪俸。
  
  馮丞斐猜到護院的打算,尋思著見了褚瑋倫,再說要回去也行。
  
  一行人走進褚府大門,在通往內院的垂花門外停下,那護院喊起守門的婆子,道:「去通知大小姐,姑爺來了。」
  
  「慢。」馮丞斐嚇了一跳,褚明錦來了,自己的身份就拆穿了。「夜深了,別吵醒你家大小姐,請你家老爺出來相見吧。」
  
  「老爺到鄉間辦事了,今晚不在府裡。」護院搖頭,面上浮起疑色,這個姑爺三更半夜在府外圍牆邊徘徊,不是想著要與小姐見面嗎?難道是假冒的?明知老爺不在府中,故意說請老爺相見?
  
  褚瑋倫不在府裡?馮丞斐暗暗叫苦,他之前因不重視這門親事,連褚陳氏這個岳母都沒拜見過。
  
  褚明錦三個妹妹他倒是認識,只是,夜深人靜,不見自家娘子,卻請未出閣的小姨子出來證實自己身份,怎麼也說不通。
  
  馮丞斐凝眉猶豫間,那護院已悄悄使了眼色,讓婆子去請褚明錦了。
  
  「我不是你家大姑爺。」馮丞斐糾結了片刻,在被當登徒子和被褚明錦怒罵拋棄之間,選擇了被當登徒子。
  
  「你不是我家姑爺?」護院覺得很棘手,此人一雙黑眸清澈幽深,容顏絕俗,氣質飄逸,舉止毫無畏縮之態,若不是姑爺,也不合適當宵小看待,可如何是好?
  
  「那你是何人?」護院很希望馮丞斐說出一個讓他不為難的答案。
  
  「我是……」要不要冒李懷瑾的名字,馮丞斐尚在猶豫,一聲驚喜的「馮侍郎」傳來。
  
  來人是褚明容。
  
  「馮侍郎,你來了。」褚明容穿著鮮艷的石榴紅長裙,髮髻許是急急忙忙梳就的,不怎麼嚴整,卻平添了幾分慵懶嫵媚。
  
  「怎麼讓馮侍郎站著?」褚明容訓護院,轉臉面對馮丞斐時,又是另一個臉色,嬌顏如花笑容甜蜜,「馮侍郎,請花廳上坐用茶。」
  
  馮侍郎不就是大姑爺嗎?護院覺得奇怪,悄悄問回來的守門婆子:「讓你去請大小姐,怎麼請了三小姐?這人真是大姑爺嗎?」
  
  「三小姐說是就是。」婆子伸著脖子瞧馮丞斐,歎道:「這樣的風采,除了馮侍郎,還找得出第二個人嗎?」
  
  護院點頭沒有異議,婆子為什麼不請褚明錦反而請來褚明容,那是內院的事,他不想過問,證實不是宵小了,便帶著手下離開不再逗留。
  
  「謝三小姐盛情,夜深不便叨擾,告辭。」身份證實不用被當宵小,馮丞斐拱了拱手,一轉身體便朝外走去。
  
  「馮侍郎來了,不看看姐姐再走嗎?姐姐今晚身體不適,剛才想來都來不了。」褚明容嬌聲道。
  
  寶寶身體不適!馮丞斐抬起的腳頓住了。
  
  「姐姐剛才要過來的,起床了一陣天旋地轉,只好差我來了。」褚明容拿帕子輕輕拭淚。
  
  她這幾天見馮丞斐接了褚明錦回家,看褚明錦意氣風發,要回娘家回夫家隨意得很,顯見的夫妻感情甚好,傷心不已,哭的雙眼略微紅腫,馮丞斐看了她泛紅的眼睛一眼,有些拿不準褚明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褚明錦怨他勾引她幾個妹妹,勾得燕京城的閨秀為他神魂顛倒,為避嫌,也且他怕身份曝露,此時不應見褚明錦的,可是他又擔心褚明錦真的生病了。
  
  
  
  馮丞斐猶豫了片刻,到底掛念著褚明錦,眼角看到侍立一邊的婆子,靈機一動,道:「你帶我去見你們大小姐。」
  
  褚明容嘴角得意的笑容一掠而過,嬌慵地甩了下長袖,跟在馮丞斐背後往內院走去。
  
  褚陳氏雖然理家,卻沒有郭氏有心計,亦且郭氏甚是得寵,府裡的下人也有部份被郭氏拉攏,這個守門婆子便聽命於郭氏的,護院剛才使眼色讓她請褚明錦,她聽得來的是馮丞斐,飛奔進內院,不去請褚明錦,卻先跑去向郭氏匯報,郭氏給褚明容出主意,讓她抓住機會,編造既成聲勢,然後她再逼褚瑋倫為褚明容跟馮丞斐要名份。
  
  婆子在前路帶路,不去萃錦樓,卻往褚明容住的芙蓉閣而去。郭氏給褚明容出的主意,進了芙蓉閣後,馮丞斐要看褚明錦,自然是要進臥房的,褚明容就在馮丞斐踏進臥房之時,弄亂頭髮脫了衣裳,抱住馮丞斐不要讓他脫身,自己再帶上丫鬟婆子,把這事搞得人人皆知,那時,事關女兒名節,褚瑋倫即便不同意,也只得想辦法把褚明容往侍郎府送了。
  
  郭氏問道:「容兒,那時,有可能只是個妾的名份,你願意嗎?」
  
  「願意。」褚明容狠狠地點頭。
  
  以褚家之富和褚明容的美貌,要嫁入一般人家當正室自然是平常事,只是,郭氏自已雖然為妾,十幾年得寵,絲毫沒覺得做妾委屈,馮丞斐的地位與相貌,也遠非一般男子能比的,固而,她覺得女兒能當上正室固然不錯,做馮丞斐的妾侍,也是很好的。
  
  褚明錦退回府裡,想著馮丞斐夙夜前來的情意,不覺神馳魂蕩,看著天上月牙,只見馮丞斐含情脈脈的黑眸,身邊花枝低暗的挨磨聲,聽在耳裡是馮丞斐纏纏綿綿的一聲聲寶寶,一時間五內沸騰,情熱意炙,只恨不得立時天明,好與馮丞斐見面。
  
  正想得渾身火熱,面上發燒,遠處喧嘩吵雜之聲傳來,褚明錦格登一下,暗道不好,是不是傻瓜格非沒走,翻牆進來,被當賊人捉住了?
  
  褚明錦往喧嘩之處跑去,氣喘吁吁奔近看時,只見郭氏和十幾個丫鬟婆子,內中沒有馮丞斐,不覺鬆了口氣。
  
  「四姨娘,這麼晚了上哪?」即便不想搭理,到了眼前了,褚明錦還是問了一聲。
  
  「大小姐,你來得正好,你要為你妹妹做主啊……」郭氏哭嚎起來,扯住褚明錦的袖子不讓她走了。
  
  「什麼事?」
  
  「大小姐一起去看就知道了。」郭氏拽了褚明錦不鬆手。
  
  一行人往芙蓉閣而去,褚明錦見不是馮丞斐被當賊子捉住,心頭略寬,待走到芙蓉閣門口,聽得裡面褚明容裝腔作調的哭聲時,腳步一滯,心中浮起不好的念頭——馮丞斐不會要進來找自己,摸錯地方了吧?
  
  褚明錦幾大步越過郭氏進了屋子,外面小花廳桌子掀翻,彩繡猩紅門簾半掉,斜斜地掛著,褚明錦衝進裡面臥房,一剎那間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地上衣裳凌亂地攤開著,褚明容躺在地上,身上不著寸縷,白皙的大腿根隱隱露出的那一小片血跡格外紅艷刺眼。

42、雁驚猿啼
  
  房中不見馮丞斐,可是,此情此景,哪需要他在場?
  
  格非碰了褚明容的身體?褚明錦不敢相信不願相信,痛苦、憤怒、恥辱、失落……混亂的難以言說的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像毒蛇啃噬著她的心。
  
  彩繪琉璃燈華麗耀眼,褚明錦握緊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手掌心,很疼,可是更疼的是那已不會跳動的心,如此深重入骨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明錦很奇怪,自己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著,郭氏的哭呼,使褚明錦幾近窒息的心夾雜進刺刀見紅的怒潮。
  
  「大小姐,你要為你妹妹做主,不能讓她白白給馮侍郎糟蹋啊……」
  
  褚明錦深深地吸氣,掙扎著要讓煩亂悲憤的情緒冷靜,眼前的一切那樣清晰明顯,可她卻總以為這讓她無法置信的場景只是夢境。
  
  郭氏還在聲嘶力竭地嚎哭著,楚楚可憐的哭聲不能掩飾她妝容精緻的一張臉上的得色,褚明錦無法忍受,匆匆地掃了地上一動也不動故意裸著身體的褚明容一眼,抬起腳步,踉踉蹌蹌朝外面走去。
  
  「大小姐,你不能走。」郭氏堵住褚明錦不讓她走。「馮侍郎沾污了明容,你要給個交待。」
  
  馮侍郎是我的夫君,你要我給什麼交待?讓出自己的夫郎?還是作主給自己的夫君納妾?褚明錦看著郭氏啟啟合合的紅唇,悲憤交加,極想一巴掌扇過去。
  
  褚明錦的手舉了起來,郭氏精緻的一張臉出現裂痕,嫵媚的吊梢眼閃過惶恐,褚明錦想,自己此時必定是眉目猙獰的。
  
  甩這個女人一巴掌,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對褚明錦說話,就在這時一個極細微的如游絲一般的念頭閃過褚明錦的腦海,微細得如蜻蜓的翅膀掠過水面,輕微的波痕甚至讓人看不出異像,卻又是那樣的清晰,如暗沉的天幕驟現又瞬間消失的流星,僅僅細小的一個發現,就讓她理清了所有的一切。
  
  此時是午夜,郭氏若是突然得到消息,當是雲鬢散亂衣裳歪斜,可她服飾整齊髮髻整齊,臉上甚至抹了脂粉,嘴唇塗了朱丹。
  
  褚明錦轉身看向地上,散落在地上的是紗衣抹胸長裙,褚明容雖然髮髻散亂,可也還是梳髻不是披散著頭髮。
  
  誰在自家閨房睡覺不散了髮髻換了裡衣褻褲睡覺?格非只要不是誤入將褚明容當成自己,就不可能去碰褚明容。
  
  褚明錦左右掃了掃,沒有看到馮丞斐的衣物,心中更安定了。凝神再細看褚明容腿間的血跡,褚明錦更加堅定馮丞斐沒碰褚明容的想法。若是失身流的血,應是從那處往下流淌,可褚明容大腿間的血跡,是單獨的一塊,四周是潔白的肌膚,從形狀看,恰似是手指沾了血擦上去的。
  
  輕移幾步坐到椅子上,褚明錦揚起唇角,輕笑一聲,道:「四姨娘,你說馮郎污辱了明容妹妹,有何依憑?」
  
  郭氏一呆,她本來是讓褚明容纏住馮丞斐,來個捉姦見雙的,剛才沒見馮丞斐,本想先聲奪人,趁著褚明錦心緒煩亂坐成此事,料不到褚明錦還能如此鎮定。
  
  「大姐,我都這樣了,你還……」褚明容不挺屍了,坐了起來嗚嗚悲泣,眼角瞄向那守門的婆子。
  
  「大小姐,奴才可以作證,是馮侍郎沾污了三小姐。」那婆子走了出來稟道。
  
  「你可以作證?就是說,你看到馮郎在侮辱三小姐?」褚明錦溫聲問道,深邃如沉淵的雙眸看著那婆子,聲音輕柔,唇角透著笑意,可那婆子愣是覺得有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向她扎來,扎得她心裡著慌。
  
  「是……奴才是看到馮侍郎沾污三小姐。」郭氏在看著,那婆子顫抖著咬牙不敢改口。
  
  「三小姐是情願的嗎?反抗了嗎?」褚明錦細聲問道。
  
  輕細的聲音如冰冷的寒刃,在肌膚上激起層層的顫慄,婆子牙齒打顫,郭氏瞪道:「三小姐自然是反抗了,是不是?」
  
  婆子鼓起勇氣,飛快地說道:「是,三小姐拚命反抗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一手扶著椅背,在那婆子以為她不會再問話之時,猛一腳揣去,婆子慘叫一聲,仆倒地上。褚明錦上前兩步,又一腳踩上婆子胸膛,疾聲罵道:「親眼看到三小姐受辱時拚命反抗,卻不上前護主,這樣的奴才,留著何用?」
  
  那婆子啊地一聲慘叫,再沒聲息,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褚明容呆住了,便是郭氏,也一時間怔呆呆不能言語。
  
  「還有誰目睹了三小姐受辱?」褚明錦的視線掃向圍站著的丫鬟。
  
  「我們……沒看到……」嗖嗖極快的,一圈人急速的往外退。
  
  「都沒看到?」褚明錦又問道,聲音冷洌尖銳。
  
  「沒有,奴婢沒看到。」芙蓉閣裡的丫鬟異口同聲道。
  
  「今晚三小姐出什麼事了沒有?」褚明錦挑眉一笑,復又沉了臉,眉目肅然,語氣中隱著雷霆之勢。
  
  「什麼事都沒有?」十幾個腦袋同時搖頭,十幾張嘴異口同聲道。
  
  褚明錦這是要將此事壓下,郭氏回過神來,怒道:「大小姐,你就這麼容不下你妹妹?你妹妹已失身於馮侍郎,你不為她做主也罷,還想壓下此事麼?」
  
  「明容妹妹有沒有失身於馮郎,四姨娘心中有數。」褚明錦毫不退縮地迎上郭氏質問的目光,帶著輕鄙的漠然,冷冷一笑,道:「四姨娘以為,馮郎是誰想攀上就能攀上的嗎?四姨娘若是不顧明容妹妹的名聲,儘管鬧開好了。」
  
  拋下這句話,褚明錦無視氣得發顫的郭氏,呆若木雞的褚明容,還有一屋臉色慘白的丫鬟婆子,緩步往外面走去。
  
  看似平靜溫和的言語卻刮起層層寒氣,郭氏嘴唇哆嗦,一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帕子。這個人不是褚家那個謙和容讓的大小姐褚明錦,絕對不是。
  
  大門外,站著褚陳氏和七八個管事婆子,也不知來了多久了。
  
  褚明錦從褚陳氏眼裡看到不敢置信,看到悲傷絕望。
  
  略微一愣之後,褚明錦苦笑,隱瞞了那麼久,看來,褚陳氏起疑了,自己剛才的言語,可能與前身會說會做的,差別太多了。
  
  「娘,你來了。」褚明錦有些疲憊地笑了笑,這一晚先是一驚一乍又甜又苦,著實再沒力氣去平緩褚陳氏的懷疑。
  
  「錦兒,你沒事吧?」褚陳氏的目光很快換了,慈愛而溫和。
  
  「沒事。」褚明錦走近褚陳氏,壓低聲音道:「娘,把屋裡都是誰記下,明日在我爹回來之前,把這幾個人遠遠地發賣了。」
  
  「你不是相信女婿沒碰明容嗎?」褚陳氏小聲問道,又道:「賣掉你郭姨娘的得力之人,我怕你爹回來了要發脾氣。」
  
  「沒碰她,這消息也不能給傳出去。爹發脾氣有我擔著,不礙,娘只管聽女兒的。」褚明錦抿緊嘴唇,狠狠道:「郭姨娘若敢阻攔,你命人把她拖下去關起來,一定要按女兒說的辦。」
  
  褚陳氏點了點頭,褚明錦又小聲加了一句,道:「娘,你放心,馮郎現在很疼女兒。」
  
  你女婿很疼女兒,他會給女兒撐腰,爹也不能拿女兒怎麼樣。褚陳氏聽出褚明錦言下之意,放了心,手一揮,跟在她身邊的婆子進了裡屋。
  
  褚明容會在芙蓉閣裡做出一副被馮丞斐強了的模樣來,想必馮丞斐去過芙蓉閣,褚明錦很想找馮丞斐問清楚,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將此事壓下,她相信馮丞斐沒有碰褚明容,此事,她萬不想鬧嚷出去。
  
  侍郎府那晚,馮丞斐異乎尋常的軟弱之態表明,他捲入到奪位之爭了,他一直說娶妻又棄妻是有苦衷的,如今看來,只怕是皇帝在操縱他,雖不知皇帝的最終目的,但是無論如何,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能給皇帝有利用傷害馮丞斐的機會,也不能給馮丞斐的政敵有抨擊他的機會。
  
  除了這個原因,也因她惱極郭氏母女,要殺殺她們的囂張氣焰,讓她們認清,正室和嫡長女,不是她們妾室和庶女能欺負的。
  
  褚明錦翌日沒有去侍郎府,一早起床後就到議事廳去,協助褚陳氏發賣掉昨晚在場的那些婆子丫鬟。
  
  被褚明錦踢了一腳的那婆子沒有死,可也傷得不輕,褚陳氏問褚明錦怎麼辦,褚明錦讓褚陳氏派兩個心腹之人靜靜送去酒樓鳳雙溪處。
  
  「跟酒樓掌櫃說,這是俞大寶托他照管之人,請大夫醫治,看管好。」
  
  「越性打死了算。」褚陳氏皺眉道。
  
  「不。」這人還要做為證人,重要時刻在褚瑋倫面前駁回郭氏與褚明容的誣賴。
  
  「這個酒樓是怎麼回事?為何不把人送到侍郎府?」褚陳氏問道。
  
  「娘你別管,女兒自有主意。」
  
  因為,她相信馮丞斐沒碰褚明容,褚瑋倫可不會相信,不送去馮府,也可免以後褚瑋倫與郭氏說那婆子在侍郎府被馮丞斐軟硬施壓收買了。
  
  為了要遠遠打發走那些人,所謂的賣,也只是拿了極少的象徵意義的一點賣身銀子,賣人自是遭到郭氏的強烈抗議,褚明錦命了人把郭氏拉下去看守著,褚明容那裡,一早讓人守著芙蓉館不給她出來。
  
  晌午時分,連同郭氏和褚明容的貼身丫鬟在內,昨晚在場的十五個人除了那守門婆子,全部發賣完畢。
  
  「好生奇怪,往日她們懼著你爹寵你四姨娘,娘的話雖然也聽,像這般跟你四姨娘死扛的處事,卻是執行不了的,今日為何這般順利?」褚陳氏嘀咕道。
  
  是很順利,連褚明錦都覺得受到的阻力太小了,她卻不知,府裡的下人中,也有商號裡管事們的親屬,她那日在商號裡露了一手,管事們對她很是欽佩,褚瑋倫無子,家業的繼承少不得在女兒中找一個人,大家隱隱地覺得非褚明錦莫屬,這些猜測在府裡的下人中已傳開了。並且,她先前被棄惹人輕視,如今夫妻和好,褚府裡的一干下人,自然不敢開罪她這個侍郎夫人了。
  
  褚明錦沒去馮府,馮丞斐卻命了馮翌過來了。彼時褚明錦剛與褚陳氏剛發賣掉那些婆子丫鬟,還在在議事廳中坐著。
  
  「老爺讓奴才問,夫人身體無恙否?」
  
  「很好,什麼事都沒有。」褚明錦笑道,靜靜地看馮翌,她猜馮丞斐讓馮翌過來,應是還以為自己不知他的身份,不敢露面,讓馮翌來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一切。
  
  果然馮翌接著道:「老爺讓奴才過來,是想見褚老爺褚夫人轉達幾句話,請褚老爺褚夫人整肅門風。」
  
  「馮管家且慢著。」褚明錦止住馮翌的話,看向地上侍立的管事婆子:「使兩個人去請四姨娘和三小姐過來。」
  
  郭氏何曾受過這般委屈,一路鬧嚷,及至進了議事廳,見馮翌在場,為著體面尊嚴,忙禁了聲。褚明容隨後也來了,抹著淚倒進郭氏懷中哭。
  
  褚明錦看向馮翌,笑道:「馮管家請講。」
  
  「老爺說,請褚老爺和褚夫人約束貴府的三小姐,切莫禮義廉恥一絲不顧……」
  
  馮丞斐昨晚擔心褚明錦的病情,讓那守門婆子帶路,及至到了芙蓉閣門口,鼻端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褚明錦是不薰香的,他霎地起了疑,當即轉身便要離開,褚明容堵住他,請他進內室看望病人。
  
  「我家老爺說,三小姐拉拉扯扯不讓他離開,著實不知羞恥,我家老爺念著夫人的面子,沒有發作,只罵了幾句便離開了。老爺說,若不是看夫人面上,就要讓人扯了褚三小姐去見官。」
  
  褚明錦無聲地笑了,格非傻瓜可真不傻,精滑的很,什麼扯了褚明容去見官?官府哪管這樣的事,這是嚇唬郭氏母女倆,同時又給自己抬臉了。
  
  自己看到的那些場景,想來是格非走後,褚明容自己弄出來的,她先時是與郭氏約好了要栽贓陷害誣攀上格非的吧?可惜格非見機快脫身了,捉姦沒有雙,她白糟蹋自己了。
  
  褚明錦猜得一絲不錯,褚明容聽了郭氏的話,要趁機攀上馮丞斐,不料馮丞斐在房門口便轉身離去,褚明容連他的袖子邊角都沒扯住,正懊惱時,遠遠聽得郭氏與褚明錦的聲音,眉頭一皺,脫光了衣裳,沾了一片胭脂塗抹到大腿根,做出一副失身的模樣,要逼褚明錦同意她進侍郎溪府作妾。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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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皎月初碧
  
  郭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褚明容把臉深埋在郭氏懷中看不清,褚明錦輕笑,心道格非回絕得如此徹底,這母女倆也該從那個華貴奢侈的美夢裡醒來了吧?
  
  有馮丞斐擱下的這些狠話,她更不怕褚瑋倫回來後偏袒郭氏找她問責了。
  
  馮翌傳完話,又道:「老爺想請夫人回府,奴才備了轎子在門外候著,夫人是否回家?」
  
  要不要回侍郎溪府?褚明錦頗猶豫,她怕褚瑋倫回來時自己不在家,褚陳氏說不過郭氏,會吃虧。
  
  褚陳氏聽得馮丞斐要接褚明錦回去,卻是欣喜萬分,看來女婿與女兒果是情熱,昨晚前來探望,今日又使人來接了。
  
  「錦兒,你回去吧。」
  
  褚明錦略一遲疑,點頭應下,道:「娘,我先回去,我爹回來時,你使人去接女兒回來。」
  
  「娘曉得,去吧。」
  
  褚明錦行了禮道別走了,郭氏拉起褚明容,也不向褚陳道一聲告退,怒沖衝奔了出去。
  
  廳中留下的都是褚陳氏的心腹,一人笑著道:「四姨娘這回可是吃了大虧。」
  
  「正是。」另一人贊同地點頭,接著道:「大小姐此番行事,與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她若是能這般出頭幫著夫人,四姨娘就不能那麼猖狂了。」
  
  以前不是不想幫,而是性情使然,褚陳氏在心中暗暗垂淚,昨晚在芙蓉閣門外聽得褚明錦一時狠一時柔的行事說話,那種手段分明不是自己的女兒使得出來的,想起女兒自絕醒來後的種種不同,看來,女兒殼子沒變,裡子換人了。
  
  不管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女兒,言語之間,莫一不是顧念著自己,換芯兒了也還是自己的女兒。
  
  換一個女兒,怎麼著比失去女兒強,褚陳氏與褚瑋倫一般,在糾結了一陣子後,很快接受了女兒換了人的事實。
  
  褚陳氏發現了,郭氏也起了疑,只是怎麼看,褚明錦還是那個人,不可能是假冒的。
  
  「明容,你發現你大姐與以前不一樣嗎?」
  
  「是不一樣了,大姐以前最有盡讓的,昨晚上那時,若是以前,大姐定會流著淚答應我進侍郎府。」褚明容氣咻咻道:「這兩日馮侍郎對她好了,就上頭了,變了個樣,哪天再被送回來,娘,你揣掇著爹把她送廟裡修行去。」
  
  再被送回來?郭氏怔怔地搖了搖頭,只怕不可能被送回來了。
  
  為什麼一個人前後言行會差那麼多?還有,在慈恩寺中,木吶的褚明錦怎麼可能那麼巧妙地擺脫聞人雄脫身?
  
  郭氏想起聞人雄後來傳回來的話:你們沒把褚大小姐的性情說明白,以致害我大意上當了,褚大小姐精滑之處,比常跑江湖的人還厲害。
  
  「明容,什麼時候覺得你大姐跟以前不一樣的?」
  
  「就是上吊死不成以後。」褚明容恨恨道:「沒死成,倒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是什麼都不記得,後來,那嘴利的,常噎得我答不上話。」
  
  上吊死不成後像換了個人!郭氏若有所思,回房後靜坐許久,自言自語道:「也許,真是換了個人。」
  
  面貌沒變,若是換了人,應是換了魂魄,果是換了魂魄,只需請道士作法吧?郭氏喊了李媽進來,小聲吩咐起來。
  
  李媽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因年齡大了,昨晚去芙蓉閣沒喊她,沒被發賣,郭氏暗暗慶幸,幸而沒帶李媽去,不然,今日若是褚陳氏褚明錦安心不給她面子,把李媽也賣了,往後她要辦事便沒了心腹之人。
  
  轎子晃晃悠悠走得很慢,等會兒到了侍郎府,要不要揭穿格非的身份呢?褚明錦默默思量著。
  
  轎子外面,馮翌正在心中暗暗糾結,馮丞斐吩咐他,在前面拐角處借口轎子要去接老爺回府,把褚明錦放下來,他在那邊等著要接褚明錦去竹林小舍。
  
  半路上把主母喊下轎,主母若是惱了他,以後自己這個管家不好當,馮翌在腹誹,你們小兩口到底捉的什麼迷藏?
  
  約好的地點到了,糾結歸糾結,馮翌還是按馮丞斐吩咐的辦。
  
  「夫人,奴才突然想起,到時間去接老爺了,請夫人在這裡先下轎,奴才要帶著人去接老爺。」
  
  豈有此理!褚明錦先是著惱,隨之又明白怎麼一回事,又好氣又好笑,格非還要瞞下去?就陪他演下去,順便捉弄捉弄他一番。
  
  馮翌帶了人走了,褚明錦也不急著走路,站在原地,按了按額角,做出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寶寶,不舒服嗎?」聲到人也到了,也不過眨眼間,一雙骨節勻稱纖長的手按住了褚明錦的額角。
  
  抬眼間,最先看到的,是黑白分明,幽深無底,盈滿似水柔情的一雙眸子。褚明錦一肚子悶氣還有滿身疲倦,瞬間被這滿眸的柔情蕩走了。
  
  「寶寶,咱們回去吧。」馮丞斐收回揉按的手,轉而牽起褚明錦地手,快速地邁步。
  
  走得那麼急做什麼?褚明錦一怔,突然又意識到在大街上牽著手走路的姿態太過曖昧招眼。
  
  褚明錦想抽回手,馮丞斐卻抓得很緊,腳步更急了,幾乎是小跑了。
  
  進了竹林小舍,褚明錦嘟嘴埋怨道:「走那麼急累死我了。」
  
  馮丞斐赧顏一笑,絕美的臉浮起淺淺的一抹紅暈。褚明錦看得神魂激盪,微微一呆後,想到一個可能性,低頭看向馮丞斐襠部,不覺瞠目結舌。
  
  「你……」怎麼這麼容易就硬起來了?眨眼工夫就能進入發射狀態,這也太神奇了吧?
  
  馮丞斐臉上清淺的紅暈變成紅彤彤的彩霞,鬆了褚明錦的手,結結巴巴解釋道:「它太想你了,這麼久沒見你。」
  
  昨天下午才分手的,能有多久?褚明錦挑眉,眼彎成月,眸裡溢出絲絲笑意,伸了手拉過馮丞斐在身邊石凳坐下,張口問道:「想我了?」
  
  「嗯。」馮丞斐大力點頭,癡看著褚明錦。
  
  柔和的陽光從竹枝的縫隙灑落,在馮丞斐黑漆如墨的眸子渲染出繁星似的點點亮光,褚明錦微微一笑,道:「休書還沒要到,咱們這般情狀,傳了出去,可是……」
  
  褚明錦誇張地胡扯著,悲傷地不停歎息。
  
  馮丞斐兩眼直呆呆地看著褚明錦,見面的喜悅,在褚明錦的歎息聲中被壓了下去,一團一團的深重斑駁錯雜的竹葉影子在陽光裡閃爍,他與褚明錦的關係,在褚明錦的描述中如藏身於暗夜的骯髒的見不得人的洪水猛獸。
  
  「寶寶,我……」馮丞斐心口一陣陣緊縮,痛悔不已,很想抽打自己,嘴唇蠕動,想坦白交待,又害怕褚明錦不理自己了。
  
  馮丞斐雙手緊緊抱住褚明錦,下巴無力的抵在她髮髻上。
  
  雖然看不見馮丞斐臉上是什麼表情,可是無言的愧疚和悔恨情緒,還是隱隱約約感受到了,褚明錦任他抱住自己,有些想笑,左肋骨下卻疼痛糾結著,喉頭有些泛酸。
  
  要捉弄下去還是挑明?不行,要挑明也是由他說出來。
  
  輕輕推開馮丞斐,褚明錦沉著臉站起來,澀聲道:今日侍郎府去了人接我的,我得回去了。」
  
  「吃過飯再回去好不好?我去做飯。」馮丞斐不放人,他對做飯似乎上癮了,也喜歡用這一招留住褚明錦。
  
  褚明錦暗暗偷笑,思量了許久,在馮丞斐臉上晴晴陰陰交錯不定時,方緩緩點頭。
  
  褚明錦要進灶房,馮丞斐拉住她:「你去睡一覺,我自己來,等會做好了再喊你。」
  
  沒人指點他會做嗎?反正能吃就行,昨晚整宿沒睡,褚明錦也困了,由著馮丞斐把她拉進房間。
  
  馮丞斐給褚明錦拔了釵環,黑亮順滑的一頭長髮如軟緞披散,馮丞斐五指來回梳理著,戀戀不捨,手指粘在頭髮上一般移不開了。
  
  再梳下去,頭髮都能著火了,褚明錦拉開馮丞斐的手,按到肚子上,宛然一笑,輕聲撒嬌道:「我餓了。」
  
  「那我去做飯。」馮丞斐口裡說著,手卻沒有挪開,輕輕揉搓著褚明錦的小腹,另一隻手探到背後,在後頸處來回撫摸。
  
  這小傻瓜如剛聞到葷味的和尚,粘人的緊。褚明錦低聲說:「別了,去做飯。」
  
  這般情形說出來的話,自是低細綿軟,馮丞斐本就熱乎的身體更熱了,不走了,把褚明錦抱坐到床上,低聲道:「我給你脫鞋子。」
  
  鞋子脫完了脫襪子,一雙白玉般的秀足露了出來,潔白瑩如帶露的花瓣,柔潤飽滿的小腳丫比粉嫩的花瓣更加嬌艷,帶著讓人著魔的誘惑力。
  
  馮丞斐眷戀地描摹著,很想咬上一口。
  
  帶著電流一般的指尖從小腳趾一寸寸往上侵佔,軟熱的呼吸噴在肌膚上,褚明錦身體一顫,不知為何慌亂起來,兩人這樣那樣了,只差最後一步,今天是不是就要走到那一步了?
  
  「哧」地一聲裂帛聲,馮丞斐嫌褻褲礙手,竟一下子把她的褲子撕開了。
  
  太粗魯了,跟他溫柔纏綿的表情動作一點不相襯,褚明錦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間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不敢細看,面上卻一下子變得通紅。
  
  「寶寶……」馮丞斐低聲叫著,臉頰靠到褚明錦大腿上磨蹭,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帶著渴望得到肯定回應的祈求。
  
  答應還是拒絕?褚明錦一陣沉默,氣氛火熱纏綿而又微妙尷尬。
44、雲湧浪翻
  
  微顫的灼熱的一雙手越摸越往上,已經摸上芳草茂盛的地方了,週遭的空氣在升溫,鼻端縈繞著一股奇異的氣息,讓褚明錦腦袋發暈眼前空茫的氣息,清新的男子陽剛氣味,還有醇烈的慾望,淺淺的青澀和沁人心脾的濃烈融合在一起,不是酒香不是花香,卻讓人陶醉迷離。
  
  「寶寶……給我好不好?」充滿慾望的聲音有些暗啞,馮丞斐爬了起來,聲音帶著迷惑和無奈,「寶寶,它想你想得痛,你讓它不痛好不好?」
  
  褚明錦半抬眼看馮丞斐,馮丞斐那雙定定看她的深邃漆黑的眸子波光粼粼,裡面滿滿的她的眉眼,褚明錦魂兒飄蕩,眼神迷濛,嘴唇輕顫,心中已自許可,嘴上卻衝口而出道:「咱們這樣是不顧廉恥苟且偷歡。」
  
  「寶寶,我……」馮丞斐坦白的話要說出來了,敲門聲卻就在這時響起,咚咚急促沉重。
  
  「什麼事。」馮丞斐下了床走了出去,冰冷憤怒的目光射向不識時務的馮翌。
  
  馮翌被凍得幾乎說不出話,定了心神,湊到馮丞斐耳邊。低聲道:「褚府那邊來人,急請夫人回去。」
  
  「知道什麼事嗎?」馮丞斐不想放人。
  
  馮翌自然問過了,連昨晚馮丞斐走後與今天上午褚府發生的事,也瞭解得一清二楚,怕褚明錦聽到,把馮丞斐拉到外面,詳細地匯報了。
  
  豈有此理,當他是死人,想賴就能賴?馮丞斐瞥了一眼身後那道半開的門縫,想著褚明錦剛才相見時神情倦怠,原來是昨晚和早上褚明容母女折騰鬧事了,心頭火起,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跟褚家的人說,夫人昨晚沒睡好,不回去了,讓她們回去,我隨後就到。」
  
  「寶寶,我有點事先離開,我讓灶下做好飯,一會你起來吃飯,吃完飯睡一覺,在這等我,別走,好不好?」褚明錦剛才隱約聽得褚府兩字,聽馮丞斐說他要離開,猜他是要去褚家幫自己和娘處理事情,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不要做飯了,我困了,等你回來做給我吃,我睡覺。」
  
  「好。」馮丞斐輕輕將半遮著褚明錦臉部的幾綹頭髮拂開,愛戀地在臉頰吻了一下,方起身離開。
  
  柔滑的絲綢袖口在脖頸帶過,帶著馮丞斐身體淡淡的翰墨一般的清香,褚明錦覺得身體又熱了起來,心跳了又跳,都不想給馮丞斐離開了。
  
  房門被馮丞斐輕輕帶上,褚明錦輕歎了一聲,翻身抱著馮丞斐蓋過的薄絲被,聞著他的味道,緩緩進入夢鄉中。
  
  褚瑋倫回家了,褚家此時跟三堂會審差不多,馮丞斐到達時,褚陳氏正跪在地上挨褚瑋倫的訓,褚瑋倫要她向郭氏賠罪。
  
  褚明錦此番把郭氏和褚明容的貼身丫鬟婆子也賣掉了,的確是張狂,褚陳氏言語不夠利索,褚瑋倫聽得郭氏悲泣嬌媚的哭訴,心中一把火起,也不問緣由,狠斥了褚陳氏幾句,就要她向郭氏賠罪,並且要她把賣掉的人贖買回來。
  
  下人報馮丞斐到來時,褚瑋倫一怔,馮丞斐雖是他女婿,矮了一輩,可官階擺在那裡,怠慢不得,褚瑋倫急忙拉起褚陳氏,一起迎了出去。
  
  褚陳氏自褚瑋倫回家後,還脫不開身吩咐人去接褚明錦,聽報馮丞斐來了,心頭暗喜,看向一旁的心腹婆子,婆子微微點頭,她們剛見褚瑋倫進家門,就急忙使人去侍郎府報訊了。
  
  「爹,娘。」馮丞斐執了晚輩之禮,神色恭謹。褚瑋倫察言觀色,心知這個侍郎女婿,落到實處了。
  
  「錦兒沒隨你一起回來?」褚陳氏問道,昨晚之事,還需得褚明錦來了方說得清。
  
  「寶寶昨晚沒睡好,我讓她別來了,在家裡歇著。」馮丞斐微笑著,眸底泛著柔情,話鋒一轉,柔情不見了,帶了狠厲之色:「爹,褚家閨門需得嚴治一番,昨晚我來看寶寶,貴府三小姐說帶我去見寶寶,卻把我帶到她的住處,我見不是寶寶住處沒進房門就走了,沒想到我走後,她不知悔改,還做出各種鮮廉寡恥的行徑……」
  
  馮丞斐將馮翌打聽到的後來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他在官場中慣了言簡意賅詞鋒尖銳,少少幾句話,尖利如刺刀,直把褚瑋倫削得臉色紫脹,額頭青筋突突。
  
  褚瑋倫看向郭氏,心中不是不失望的,這個女人得了他全部的寵愛,卻行出這般丟人現眼的事。
  
  把目光移開,忽視郭氏楚楚可憐的表情,褚瑋倫冷硬地問道:「郭氏,你有何言辯?」
  
  郭氏料不到馮丞斐會突然到來,若是褚明錦和褚陳氏這樣說,她還能強辯倒打一耙,馮丞斐說出口的話,假也是真,不容人質疑,何況本來就是真的。郭氏眉頭緊蹙,心念轉了轉,倚仗著褚瑋倫素日寵她,也不辯解,撲地一聲跪了下去,膝行至褚瑋倫跟前,淚如雨下,低泣道:「老爺,如今事兒鬧嚷開,明容的聲名受損,以後也不便婚配,求老爺疼惜,讓她入侍郎府為妾,方能遮了羞恥。」
  
  褚瑋倫是不想如花似玉的女兒與人作妾的,又是兩個女兒共侍一夫,只是聽郭氏言下之意,褚明容竟是作妾也願意,喟歎了一聲,心道也罷,看向馮丞斐,道:「格非,你找個時間,把人接過去罷。」
  
  褚瑋倫以已之心度人,認為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願意作妾,馮丞斐自然很樂意的。卻不知馮丞斐性情與一般男人不同,於情慾上淡漠,一朝識得情字,卻只認褚明錦一人,聽褚瑋倫與郭氏三言兩語便要塞一個女兒給他,不覺怒極,一雙黑眸微微瞇起,濃密的睫毛搧動出點點寒光,嘴角一抹輕笑挑起,淡淡道:「爹,格非所愛之人,唯寶寶一人,請爹勿強人所難。」
  
  褚瑋倫被噎得說不出話,馮丞斐又道:「寶寶念著姐妹之情,不讓我再追究,爹,我以後都不想再聽誰提起此事。」
  
  馮丞斐行了一禮走了,褚瑋倫坐在椅子上,臉脹成紫紅色,活了老大一把年紀,還沒有一日這麼沒臉過,怒瞪了郭氏一眼,喝道:「還不回房去。」
  
  郭氏回了房,氣得哭罵不停,馮丞斐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說出,褚瑋倫也被他壓住了,褚陳氏不可能再給她道歉,更不可能把賣掉的人贖回來了。
  
  郭氏哭罵不停時,李媽回來了,閃身進了門,低聲稟道:「小姐別愁,道長找好了。」
  
  「找到了?怎麼說?」郭氏抹了淚,有些驚喜地看李媽。
  
  「道長說的跟咱們猜的一樣,就是大小姐的身體裡面,現在呆著的是另一個魂魄,道長說,他可以作法,把這個魂魄趕出大小姐的身體。」
  
  「好。」郭氏大喜,咬牙切齒道:「魂魄趕走了,那具身體還活得下去嗎?」
  
  「道長說,若是原主還在身體裡面,還能活,若是原主已經去投胎了,就活不了。」
  
  「活得了也要讓她活不了。」郭氏恨恨道:「陳氏現在依仗的,只有那個侍郎女婿,沒了女兒,女婿也不成了,這回,我要……」
  
  她要擠掉褚陳氏當褚瑋倫的正室夫人。
  
  「小姐以往要是聽奴婢的,早作打算,也沒有今日的狼狽了。」李媽歎道。
  
  往日的褚明錦性情和順,褚陳氏不是郭氏的對手,郭氏在褚府裡耀武揚威,哪料到今日如此窩囊受氣。
  
  「道長什麼時候作法?」
  
  「奴婢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給了,銀子也給了,道長說,今晚就開始作法。」
  
  「好!好!」郭氏冷笑數聲,陰惻惻道:「馮丞斐,我女兒給你作妾你都不要,我就讓你的心肝寶寶魂飛魄散。」
  
  馮丞斐並沒將郭氏放在眼裡,他記掛著褚明錦還沒吃午飯,三言兩語削打完郭氏,急忙告辭,要回去做飯給褚明錦吃,出了褚府大門,卻遇到在外面等候著他的李懷瑾。
  
  「有事嗎?」馮丞斐上了李懷瑾的馬車。
  
  「自然有事,我剛聽到的消息,皇后娘娘要內務府增加夏記商號作皇商。」
  
  馮丞斐心頭一沉,問道:「公佈了嗎?」
  
  「沒有。」
  
  於公,夏記是鄭家那邊的人,皇宮用的物品,不能讓夏家供應,壯了鄭家聲勢。於私,褚瑋倫是他的岳父,他得幫著褚記免於被擠掉。
  
  商號裡的事,褚記的優勢以及夏記的弱勢,馮丞斐知之不詳。略一沉吟後,馮丞斐讓李懷瑾等著他,回身進了褚府,讓褚瑋倫跟著他一起進宮面聖,想辦法挽回。
  
  這是有個侍郎女婿的好處,褚瑋倫急忙換了一套莊重的衣裳,隨著馮丞斐出門,坐進李懷瑾的馬車。
  
  路上,褚瑋倫把夏記的情況細細介紹了,又道:「錦兒曾出過主意,找一個女子或是從鄭易理的妻妾中培植一人與夏家女兒爭寵,只是商號裡執行的人還沒能實行。」
  
  「沒用的,無需再安排了。」馮丞斐搖頭,若是普通的商號之爭,按褚明錦的提議即可,可夏記與褚記的爭鬥,隱隱的就是鄭家與皇帝的權力相爭,夏家的女兒進鄭家,只是鄭家加強與夏家關係的一個契機,不管夏家女兒得不得寵,鄭建業與皇后都會想辦法幫夏家拿到皇商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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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醉眼迷離
  
  皇帝斜倚在龍椅上,聽馮丞斐與李懷瑾說完,沉吟了許久道:「聽說褚家幾位女兒均是花容月貌,褚瑋倫,你也送一個女兒進鄭家吧。」
  
  啊!褚瑋倫臉色變了,他願意把褚明容給馮丞斐作妾,那是因為褚明容自己喜歡馮丞斐,再則,馮丞斐風評容貌極佳,即便作妾,女兒在侍郎府也不會受委屈。
  
  鄭家怎能與馮丞斐相比,鄭建業只鄭易理一子,慣縱無比驕奢淫逸,妻妾通房眾多,無論哪一個女兒,他都不想送進這樣的人家。
  
  褚瑋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馮丞斐。
  
  「皇上,臣覺得,即便褚家送一個女兒進鄭家,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馮丞斐上前一步奏道。
  
  「依你之見呢?」皇帝敲打著桌面,有些煩躁,前日訓了李懷琳,鄭家不肯罷休,又要藉著皇宮的供應找事了。
  
  馮丞斐是帝黨,褚瑋倫是馮丞斐的岳父,這兩日馮丞斐接了妻子回府,外傳馮丞斐夫妻和好,鄭家在此時發難,那是一竿子要把他這邊的人打倒。
  
  「皇上,由皇子們管理圈地一事皇上決定了嗎?若是決定由幾位殿下出面處理這一事,不妨同時附帶一個旨意,哪位皇子在管理圈地中表現傑出,以後由這位皇子總管皇宮採購,執掌中御府,替皇后娘娘分擔一二。」
  
  皇帝沉默著,片刻後擊掌大讚,看向馮丞斐的目光,有些複雜。
  
  馮丞斐的提議,既利用皇子們解決圈地難題,又把處理完圈地問題完畢後,皇子的去向安排好了,不用怕皇子們以後插手朝政,皇帝推搪不掉。
  
  李懷琳若是在鄭家配合下解決圈地,隨後就去管理中御府好了,反正中御府主管皇宮的採購,原本就屬皇后的轄治,於皇權的影響不大。而這一塊誘餌,會給人這是從政機會的錯覺,鄭家也許要抓住。
  
  若是鄭家不願讓出圈地,不配合李懷琳,別的皇子勝出了,則可以藉機分皇后的權,把持內宮,皇商供應這一塊,同時便輕而易舉解決了。
  
  這一步行出,也可以說是從不起眼的地方,一步一步瓦解掉鄭家的勢力。皇帝心中暗讚馮丞斐機敏,點了點頭,算是採納馮丞斐的建議,不再要求褚瑋倫送女兒進鄭家。
  
  計議完畢,一行三人出了皇宮,褚瑋倫先回商號去,李懷瑾拉住馮丞斐說話。
  
  「剛才怎麼不順勢把褚三小姐送進鄭家?」李懷瑾問道,見馮丞斐默不作聲,不滿地道:「昨晚的事我聽說了,想不到你反而替褚明容說話,難不成你對她有意思?」
  
  有意思他就接受褚瑋倫的提議納褚明容為妾了,馮丞斐搖頭,鄭家與皇帝,遲早要干戈相向,褚明容若是入了鄭家,先不說她在鄭家日子好不好過,只說以後,鄭家倒台時,他救是不救?與其那時為難,不如此時先防患於未然。
  
  
  
  「你從哪裡知道昨晚的事?」心中的為難不便說出,馮丞斐笑著岔開話題。
  
  「從鳳雙溪的酒樓,褚大小姐讓人送了一個婆子過去,恰好給我碰到,我喊的人過去醫治的。」
  
  寶寶怎麼把人送鳳雙溪的酒樓不送到自己的竹林小舍或是侍郎府?馮丞斐有些糾結,再一想鳳雙溪辦事這麼不牢固,更加不悅。
  
  「鳳雙溪那時候不在。」似是知道馮丞斐心中所想,李懷瑾揚眉一笑,道:「本王好事,冒了他的名,褚家的婆子信了。」
  
  看來岳母的人辦事忒不可靠,馮丞斐皺眉,問道:「人呢?送到我府裡來。」
  
  「在酒樓裡,你找鳳雙溪要去。」李懷瑾擠眉弄眼,見馮丞斐不以為然,無奈攤了攤手,道:「你怎麼這麼瞭解我?知道我把人帶回我府裡了?」
  
  「人不在你手裡,你能瞭解得這麼詳細嗎?」
  
  好像也是,李懷瑾不再否認,道:「那婆子傷得很重,我讓請大夫救治了,得好些再給你送去。」
  
  不該問該問的,相信李懷瑾都問過了,馮丞斐不再堅持,轉而問道:「你這些日子,怎麼總跑那酒樓去?」
  
  「方相對你夫人的烹調手藝情有獨鍾,我想去向你夫人學習一二。」李懷瑾輕描淡寫說著,馮丞斐心中微感異樣,一時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來,馬車緩緩行著,很快到侍郎府了,馮丞斐想起昨日酒樓中意外的綺麗銷魂,問道:「昨日是怎麼回事?」
  
  說起昨日之事,李懷瑾又躁又惱,褚明錦給他下藥,他差點就把自個兒弄成小倌兒一事,著實不便啟口,鼻中哼了幾哼,沒有說出來。
  
  他不想說出來,便表示就此揭過,馮丞斐不再追問,竹枝巷子那處宅子李懷瑾是知道的,看看馬車要往侍郎府而去,遂揭了車簾子吩咐車伕去竹枝巷子。
  
  「你夫人還不知你的真實身份?」
  
  「嗯。」馮丞斐蹙眉點頭,道:「今天下午回去後我要向她坦白,是剁是剮,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
  
  李懷瑾搖頭不已,反問馮丞斐:「她若不砍不剁,只問你要休書,你待如何?」
  
  寶寶也是喜歡我的,惱歸惱,不會找我要休書吧?馮丞斐心下忐忑,沉默無言。
  
  「她若是問你索要休書,你給她亦無不可,再重求娶一次,珍之重之成親,不是更好?」李懷瑾打趣道。
  
  上一次成親非常草率,再成親一次,甜甜蜜蜜過洞房花燭夜是不錯,只是,馮丞斐悵然地歎了口氣,洞房花燭夜只能在想像中過了,休書是萬不能寫的,他固然不想再與方彤君曖昧著,不可能娶方彤君了,可皇帝那裡,到底是什麼心思,還捉摸不透,可別下了休書,皇帝又不讓他娶褚明錦了。
  
  竹林小舍到了,馮丞斐心中渴望與褚明錦單獨相處,也不請李懷瑾入內作客了,微一拱手作別,急急跳下馬車。
  
  步入內室看到床上的褚明錦時,馮丞斐唇角翹起,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褚明錦整個身體裹著被子,裹成一個大蠶蛹了。
  
  「這個天氣你包成這樣,不熱嗎?」馮丞斐脫靴上了床,摟起褚明錦,輕輕地把絲被拉開。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褚明錦在迷夢裡嘟著嘴問,那聲音低細溫柔,帶著一絲嬌弱,隱著醉人的媚意慵懶。
  
  馮丞斐聽得熱血奔湧,手上難以自控,拉被子的動作變得粗暴,褚明錦不適,嚶嚀了一聲,馮丞斐的嘴唇唇壓了下來,凶狠如同飢餓的猛獸,吻得沒有技巧卻更加撩人,褚明錦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發出細微的嗚嗚聲抗議,馮丞斐被軟綿綿的撒嬌一樣的聲音勾得更加心癢,動作越發激狂。
  
  感受著那豹子一般強硬悍猛的勾撩吮吸,神馳魂蕩之間,酥麻像洶湧的浪潮在體內湧動,渴切淹沒了理智,褚明錦暈眩著伸手抱住馮丞斐,此刻,她需要熊熊烈火將自己焚燒。
  
  「寶寶,我如果有事瞞著你,是迫不得以的,你能原諒我嗎?」馮丞斐放開褚明錦的嘴巴,輕捻著她已經發硬的櫻紅,嗓音有些微發顫,帶著一絲沒能掩飾住的情怯。
  
  小傻瓜要坦白了!他倒會挑時機,這種時候說出來,讓人很難再生他的氣。褚明錦抬起頭親吻馮丞斐的下巴,一手在他背上調皮劃著圈兒,低低地唔了一聲,道:「得看瞞著我的是什麼事,若是外面有女人,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沒別的女人。」馮丞斐舉手發誓,褚明錦暗暗偷笑,吻著馮丞斐下巴的唇舌不再溫柔,仰起頭,火辣迫切地含住馮丞斐的喉結,反覆吸吮,舔轉啃咬。
  
  「寶寶……」馮丞斐嘶叫了一聲,猛地推開褚明錦,學著她的樣子,啃住她的脖頸,又一路往下,拉開她的衣領含住櫻紅咂弄起來。
  
  清新乾淨的氣味,還有濃烈深重的欲望氣息在鼻尖交織侵擾,ru尖傳來微微的刺痛,刺痛中那絲酥癢更加分明,褚明錦發出了細細的斷斷續續的低吟,緊抓著馮丞斐的頭髮,腦子裡空茫一片什麼也想不起來。
  
  對櫻紅長時間的舔吸結束以後,馮丞斐褪了褚明錦的褲子,指尖在花芯門外撩了撩,粗魯地按壓著。
  
  褚明錦的呼吸滾燙短促起來,馮丞斐的手指忽然刺了進去,褚明錦尖叫了一聲,分不清是痛極還是樂極,猛一下弓起身體,卻又一下子軟了身體,無力地跌回床上。
  
  熱液滾滾而下,馮丞斐略呆了一呆,啞聲問道:「寶寶,這麼著你很舒服是不是?」
  
  褚明錦連啟唇說話的氣力都沒有,擺手搖頭也不能了,軟癱著,胸膛起伏,無力地喘息著。
  
  應該是舒服,馮丞斐的揉按衝刺更加有力快速,後來又福至心靈,大腦袋趴到褚明錦雙腿間,滾燙的雙唇落在褚明錦最敏感柔嫩的地方,纏綿熱烈……
  
  「別……」一個別字喊出之後,褚明錦再說不出話,快意從敏感之處漫出,在小腹處積聚燃燒,然後,火苗像一條火蛇在血管裡竄動,那快意前所未有,褚明錦在這瞬間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抓著馮丞斐的頭髮,醉眼迷離,低啞地問道:「好髒,格非,你不嫌棄嗎?」
  
  「怎麼會?愛都來不及呢!」馮丞斐爬了起來,整個趴到褚明錦身上,硬硬的一根東西抵住褚明錦花芯。
  
  「你硬了?」褚明錦低笑,伸了手從兩人相貼的縫隙中進去,一把握住那一根不安份的物事。
  
  「早就硬了,剛進了房門看到你就硬了。」馮丞斐臉色暗紅,頂了頂胯,啞著嗓子問道:「寶寶,讓它進去好不好?」
  
  褚明錦來回摸了摸,吸了吸鼻子假哭:「給它進去,我會不會被浸豬籠?」
  
  「什麼浸豬籠?」馮丞斐開始一怔,忽然醒悟,深吸了口氣,以壯士斷腕的氣概大聲道:「寶寶,你別生我的氣,我和你實說,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君。」
  
  「我不信。」褚明錦搖頭,卻忍不住猝然而生的笑意,唇角高高翹起,惺忪迷濛的雙眼因笑意滿眼而變得晶亮晶亮。
  
  「寶寶,我真的是你的夫君。」
  
  褚明錦強抑住笑意,泣道:「格非,你不能為了和我好,就冒萬人迷的名。」
  
  「我沒冒名,我真的是馮丞斐。」馮丞斐急得一頭汗了。
  
  褚明錦眨眨眼睛,道:「讓我怎麼相信你?要不,你去請侍郎府的管家來做證?」
  
  這個時候去請人來作證?馮丞斐頂了頂棍子,苦著臉道:「寶寶,它這個樣子,我怎麼出去?」
  
  褚明錦輕輕笑起來,馮丞斐與她目光相碰,心口突突跳了幾跳,不敢置信地看著褚明錦,結結巴巴道:「寶寶……你……你早知道我是誰了?」
  
  褚明錦終於咧嘴笑了,越笑越大聲,歡快的笑聲充滿整個房間。
  
  一直壓在心頭的石頭就這樣落了地,馮丞斐不滿地控訴:「你捉弄我!」
  
  「你不是也瞞了我那麼久嗎?」褚明錦鬆了馮丞斐的棍子,含笑捏了捏他臉頰。
  
  「害我忍了那麼久。」忍了那麼久,眼下身份說明,不用再忍了吧?馮丞斐捉住一根紫脹的棍棒一下挺入,棍棒如利劍一下子衝破阻礙。
  
  「好疼!」褚明錦嘶吸了一聲,伴著下身的刺痛,頭部突然挨了一記無形重擊,兩樣痛楚一起上來扼住了她呼吸,褚明錦眼前黑暗,瞬間失了知覺。
46、咫尺天涯
  
  腫脹的物事被緊致濕滑的洞壁纏絞著,原來進去是這樣美妙的感覺,馮丞斐低呼了一聲,本能地深深插進去,退出再用力地撞進去……快速的聳動帶起輕微的風,空氣喜悅地流動起來,身體快活得要飛起來了。
  
  好熱!心熱身熱!大滴大滴的汗水如雨點飛濺,在褚明錦潔白的雙峰間匯成晶瑩的水珠,馮丞斐得償所願,如孩童一般歡暢地笑著,大聲地吼叫著,追逐著讓他迷醉的身體,褚明錦潔白的身子隨著他的撞擊不停搖晃,如波浪裡靈巧活潑的魚,影影綽綽晃花了馮丞斐的眼睛。
  
  「寶寶……」幾十下撞擊之後,發現身底下的身體沒了反應,馮丞斐停了下來,隔吱褚明錦軟綿綿的腰肢,喘息著笑道「寶寶,我爽得要成仙了,你不舒服嗎?」
  
  褚明錦沒有反應,身體軟軟的,眼睛緊閉著。
  
  「寶寶……」馮丞斐不敢置信地喊,抓起褚明錦的手,那只柔軟白皙的手像被抽去骨頭般,在他鬆手後啪地一聲掉到床上。
  
  「不可能的,寶寶,寶寶,這個時候你別捉弄我,你說話,啊?」
  
  沒有回應,那長長地眼睫一眨也不眨,他往上扯褚明錦唇角,扯她眼皮,在他鬆手後,所有的一切又回復靜止無波的狀態。
  
  剛剛還是明媚的天,快活的地,微風帶著他們融合在一起的氣息,轉瞬間……從天堂跌到地獄,快樂如此短暫!
  
  「寶寶……」
  
  淒厲尖銳的嘶叫哭喊驚顫了整個屋子,震動了大地,也將在竹林小舍外面馬車裡愣神的李懷瑾嚇醒。
  
  李懷瑾衝進門,捉住一個下人,白著臉尖聲問:「怎麼回事?」
  
  「不……不知道。」下人們也被馮丞斐慘切的嚎哭嚇得身體發抖,手指顫抖著指著房間裡面,「奴才想進去看,可是,王爺,你看……」
  
  看不見大床,地上雜亂地扔著衣裳,裡面的光景,想必是不宜進去的。
  
  悲切的哭叫讓人聽著骨縫裡發寒,李懷瑾忍不住,重重地敲了敲門板,大聲道:「格非,我要進去了。」
  
  咚咚咚悶炮炸響般的敲門聲將馮丞斐從五內俱焚中拉回神智——寶寶也許不是死了,只是一時蔽氣了。
  
  胡亂抓了衣裳給褚明錦穿上,自己只提了褲子上去,李懷瑾等不及進來了。
  
  看清眼前馮丞斐的模樣,李懷瑾心頭一沉。
  
  「君玉,你幫我看看寶寶是怎麼啦?」
  
  馮丞斐朝李懷瑾伸出求助的一隻手,白皙的修長勻稱的手指微微蜷曲著,淡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那隻手,平時有力而美好,如今卻像熬乾了歲月的樹幹,泛著年輪的足跡,悲涼而蒼老。
  
  而那雙勾魂攝魄讓人沉迷陶醉的黑眸,此刻濕漉漉的,無助恐慌極了,痛苦地滿是企盼地看著他,發出無聲地哀求——哀求他說道不要緊,褚明錦沒事,好好兒的。
  
  李懷瑾在這瞬間非常地痛恨褚明錦,他所認識的馮丞斐,唇邊總是帶著一抹淺笑,有禮而溫和,眉眼深處隱藏著自信驕傲,沒什麼可以打動他,沒什麼可以擊垮他。
  
  情愛讓他飽受傷害,讓他如此淒惶,李懷瑾跨上走向大床的同時,心中想著,褚明錦如果就這樣死去,也許,是馮丞斐的救贖。
  
  李懷瑾這個想法,在看到床上臉如死灰,長睫緊閉的褚明錦時,不知怎麼的,轟然倒塌。
  
  靈魂深處莫名的有些異樣的苦痛起伏,李懷瑾無知無覺地攥緊手,忘了自己是握著馮丞斐的手的。
  
  「君玉……」馮丞斐嘴唇顫抖,哆哆嗦嗦問不出下面的話,李懷瑾的神色,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希翼,可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從滿懷希翼到冰冷絕望,雅致潤澤的人如蒼翠挺拔的綠竹忽然間就步入枯萎的蕭瑟中
  
  只一眼,李懷瑾猝不及防,理智瞬間崩潰。
  
  「格非你真會自己嚇自己。」安慰的言語衝口而出。
  
  「寶寶沒死?」馮丞斐無神的眼睛聚攏起光芒,璀璨如晶亮的寶石,燦爛奪目。
  
  「嗯,沒死,一會就能醒過來的。」李懷瑾肯定地點了點頭,無可否認的口氣,連他自己也突然覺得,褚明錦沒死。
  
  李懷瑾審視的眼光瞄向大床,俊臉不合時宜地紅了。
  
  滿床的綾羅錦緞散亂,一抹血跡在光彩流離的絲緞中鮮艷奪目。
  
  馮丞斐順著李懷瑾的眼光也看到那抹血跡了,一手摟緊褚明錦,一手摸上那攤血跡,淒淒問道:「君玉,是不是我太粗暴弄傷了寶寶了?」
  
  掩不住的紅突然變得刺眼,李懷瑾甩了甩頭,低笑道:「格非你該學習學習,這是正常的,每個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會這樣,別傷心了,看來你的寶寶是痛暈了,我去端開水進來,你餵她喝幾口,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溫熱的開水一口口渡入褚明錦口中,軟垂的雙手還是無力的低垂著,緊閉的睫毛也還是一眨也不眨一下,馮丞斐的臉又變得煞白,那白,已隱了死亡的青灰。
  
  「不可能的!」李懷瑾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他從沒聽說過,初夜能把女孩子弄死的。「格非,沒事的,別著急,我去請太醫過來。」
  
  王府裡有長駐的太醫,馬車飛奔回王府,頃刻間,太醫被請到竹林小舍。
  
  沒有脈息,炎夏的天氣,身體卻已微涼。太醫的手不停顫抖,信王爺剛才抓他過來,手上使了十二分狠勁,他的手腕被抓出瘀痕了,很痛。
  
  若是說出人已死的話,不知信王會不會大吼一聲盡全力救,救不活你給她陪葬?
  
  「怎麼樣?」李懷瑾抓住太醫的手腕,指尖深深地掐了進去。
  
  太醫身體簌簌發抖,說不出話來。
  
  「太醫,我夫人沒事吧?」
  
  支離破碎的腔調聽在太醫耳裡,猛然間覺得,若說出病人已死,自己就是十惡不赦的劊子手。
  
  「馮侍郎,尊夫人……像是失了魂魄,不是身體有病。」太醫吶吶半晌,說出一個不是醫者能說的話,既為自己無法救治開脫,也是想短暫地安慰眼前瀕臨死亡的馮丞斐。
  
  不是生病,像是失了魂魄!太醫信口胡謅,李懷瑾與馮丞斐卻眼前一亮。
  
  褚明錦與以前大不一樣,兩人均是隱隱地有所懷疑,太醫的話如拔開烏雲的那絲陽光,瞬間將褚明錦這段時間不同以往的言行作了最好的詮釋。
  
  「太醫,失了魂魄能怎麼找回來?」馮丞斐抓住太醫的手,急切地滿懷希翼地問道。
  
  他只會治病救人,怎麼知道找回魂魄,再說,失了魂魄只是急中生智的胡扯。太醫急得背上冒汗,慌亂中脫口而出道:「醫道不是一家,神魂鬼怪一事,還是道家擅長。」
  
  那可怎麼辦?兩人都與道士和尚沒有交集,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正無措時,門外傳來呵斥聲,馮翌帶著鳳雙溪來了。
  
  「褚大小姐可安好?」鳳雙溪衝進房間,急沖沖問道。
  
  「寶寶人事不醒沒有反應,你有辦法?」馮丞斐注意不到鳳雙溪的無理了,稍微移開身體,讓他看褚明錦。
  
  「她是褚大小姐?」看到馮丞斐懷裡的人時,鳳雙溪一陣呆滯:「她不是俞大寶嗎?」
  
  「寶寶就是褚家大小姐,俞大寶是她在外行走的化名。」馮丞斐快速地解釋了一句,迫切地問道:「你有辦法嗎?快救寶寶。」
  
  「有辦法,我現在去找做法的道人。」鳳雙溪微微一怔之後,轉身往門外走。
  
  「剛才你不是已經問過夫人的生辰八字,找過道長了嗎?」馮翌不解地問道。
  
  「剛才沒說詳細。」丟下這句話,鳳雙溪奔了出去。
  
  「寶寶,你沒事了。」馮丞斐喜極,摟緊褚明錦,淚水奔洩而出。
  
  李懷瑾望著房門出神,剛剛那一刻,鳳雙溪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跟在酒樓中見到的大不一樣,衣袂翩飛間身材更加修長挺拔,雖沒有馮丞斐的秀美絕倫,五官卻也甚是耐看俊挺,驕傲凌厲的嘴唇勾著,弧度宛如拉滿弓的弦,沒有利箭也一樣銳利,一樣能刺傷人。
  
  李懷瑾出神地想著心事,抱著褚明錦開心地流淚的馮丞斐,忽然尖銳地叫了聲不好,抬頭看向侍立一旁地馮翌,疾聲問道:「你剛才說,鳳雙溪在來之前就已經找過道長了?」
  
  「是,他匆匆跑到咱們府上,抓住我就要夫人的生辰八字,奴才看他一頭汗水,要得很急,看起來是為夫人好,就找出合婚貼把上面的生辰八字告訴他了,然後他急匆匆往外奔,奴才怕他對夫人不利,忙說套馬車送他去辦事,他答應了,奴才送他去到西堤路一處宅子,跟著他進去,裡面原來住著一個道士,他塞給道士一千兩銀子,開口就求那道士,萬萬請保住褚大小姐免於魂飛魄散。道士答應了,出了道士的宅子後他說要見夫人,奴才就帶他過來了。」
  
  「這樣看來,他是為褚大小姐好,格非,你擔心什麼?有問題嗎?」
  
  「有問題,大問題,馮翌,馬上帶我們去那處宅子。」
  
  侍郎府的馬車被鳳雙溪要走了,所幸門外還有王府的馬車,馮丞斐抱著褚明錦,嘶聲喊車伕駕快些。
  
  「格非,鳳雙溪會害褚大小姐?」已經能救褚明錦了,馮丞斐還如此驚惶,李懷瑾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寶寶就是褚大小姐。」馮丞斐把褚明錦抱得死死的,啞聲道:「他最開始交待道士的,肯定是只說招回魂魄。」
  
  李懷瑾明白了,勃然變色,道:「你是說,他此番再去道士處,要吩咐道士招回的,有可能是讓招回褚大小姐的原魂。」
  
  他剛才一聽失魂,與馮丞斐一樣,已經想到褚明錦的身體是換了魂魄了。
  
  「嗯,正是。」馮丞斐痛苦地把臉貼上褚明錦冰涼的臉,悲傷地道:「希望來得及。」
  
  「他看起來是喜歡現在的俞大寶的,也許,他讓招回的,是俞大寶的魂魄。」李懷瑾安慰道。
  
  「不,絕對不會是寶寶的魂魄。」馮丞斐搖頭,「他那人,是那種得不到誓不罷休的性格,寶寶性情剛強,喜歡我了,不可能再喜歡他,他必定想讓這具身體換回褚明錦的魂魄,然後。」
  
  「然後就能得到褚明錦,好卑鄙。」李懷瑾大罵,憤恨不已,道:「就憑他,想得到褚明錦,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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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排雲破浪
  
  馮丞斐沒有全部料對,鳳雙溪請求道士招回的,是兩個魂魄同時招回。
  
  「兩個同時招回?」道士捏著鳳雙溪又一次遞過來的銀票,猶豫了半晌道:「兩個魂魄同時往一具身體招,一個拿捏不準,就都魂飛魄散了。」
  
  「不,不往一個身體招,往兩具身體裡招。」
  
  「那也得有另一具剛剛死去的身體來給魂魄安身。」道士有些為難。
  
  「我知道有一個身體新逝,你的徒兒今天去做法事的那家,那個姑娘的時辰八字,我記得……」
  
  張寡婦的女兒張若雨,被張寡婦許給隔壁的屠戶兒子,張若雨不願意,昨晚上吊自絕,這次救得不及時,沒有活過來,鳳雙溪今天請了道士去超度她,請的就是郭氏找到的這位道士的徒弟,他手裡有些許銀子,本就富貴人家出生,出身大方,道士的徒弟要討好他,就告訴他自己師父能招魂能消魂並列舉了褚明錦作例子,無巧不巧讓他得知褚明錦失魂一事。
  
  張寡婦之前要招鳳雙溪為婿,給過他張若雨的時辰八字。
  
  
  
  「那具身體的原主,還進原來的身體,後來駐進去的魂靈,你招進我說的這具身體。」
  
  鳳雙溪背出張若雨的生辰八字,聲音陰惻惻冷若寒冰。
  
  一股涼意從腳底竄起,道士生生打了個寒顫。
  
  同時招魂,要往哪個身體放,也得魂魄配合,道士想說並不是他全部能作主的,鳳雙溪看他嘴唇輕動,半晌不行動,以為他嫌銀子少,又遞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也罷,盡力一試。道士接了銀子,道:「我進去作法,在我出來之前,不能打擾我不能喊我,否則,要招的魂靈就會魂飛魄散,再招不回來了。」
  
  道士推開左側房門,鳳雙溪從門縫中看到,房間的地面是陰陽八卦,正中擺著法案道台,牆上掛著桃木劍。
  
  房門關上了,裡面傳來嘛嘛咋咋好像念動咒語的聲音,鳳雙溪靜靜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馮丞斐得知他擅自作主給俞大寶換了身體,想必會是天翻地覆的震怒吧?
  
  馮丞斐的憤怒他不在乎,但是他怕俞大寶發火。
  
  「我簡直成魔了。」鳳雙溪自言自語,低低地道:「我不想愛上仇人的女兒,所以就想給你換一具身體,大寶,你醒來後,會不會很傷心?」
  
  「若雨長得不錯,俏麗可愛,秀氣鮮明的五官,清亮的眼睛,你自己也說過若雨長得好看,換若雨的身體給你,也不算委屈你,沒有身份地位財富,咱們一起奮鬥便是。」
  
  俞大寶會很不開心的,鳳雙溪心中明白,不是因為容貌身體換了,而是因為,她愛馮丞斐,褚明錦的身體,名份上是馮丞斐的妻子,兩人又已有了夫妻之實,給她換了一具身體,原來的褚明錦又活了過來,這時節,他們三人該怎麼辦?
  
  鳳雙溪呵呵笑了一聲,以俞大寶剛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與馮丞斐和原來的褚明錦三人糾纏不休,當會慧劍斬情絲,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道長呢?」一股大風刮來,一雙手抓住鳳雙溪的胸襟,是李懷瑾,一邊是滿頭汗水,光著上身抱著褚明錦的馮丞斐。
  
  「道長在裡面作法。」鳳雙溪朝緊閉的房門呶嘴。馮丞斐抱著褚明錦衝過去,鳳雙溪輕輕地說道:「你這時進去,她會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意味著再不得相見,馮丞斐抬起的腳生生頓住。
  
  「你讓道長召回的,是誰的魂?」李懷瑾冷冷地問道,他雖說沒實權,但作為一個王爺,要整死鳳雙溪一個平民,如捻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好敏銳的反應,鳳雙溪心頭格登了一下,淡淡道:「張寡婦的女兒若雨昨日新亡,我讓兩個魂魄都招回來,一個去若雨的身體。」
  
  「哪一個進哪一具身體?」李懷瑾步步緊迫,馮丞斐也定定地看著鳳雙溪。
  
  「我不知道。」鳳雙溪平靜地攤開雙手,「道長說,這種事說不準。」
  
  褚明錦在黑暗中飄飄蕩蕩,模模糊糊聽得一個聲音不耐煩地道:「怎麼是她?」
  
  「原主的魂靈不肯去投胎,這不,閻王也很為難。」
  
  「可是俞大寶和馮丞斐是七世姻緣,這時不能勾她陽壽的,怎麼讓原主的魂靈回去?」
  
  「沒要勾她陽壽,閻王想請判官藉著下面有道士在作法的機會,把原主的魂靈送回去繼續活著。」
  
  「一個身體只能一個靈魂。」那個不耐煩的聲音提高了調子,顯然是生氣了。
  
  「沒要兩個魂靈進一個身體,同朝同代有個叫張若雨的,年齡相同,閻王讓她們分別進這兩具身體,原主進她自己的身體,這個與馮丞斐有七世姻緣的魂靈,就讓她去張若雨的身體吧。」
  
  聽稱呼是判官的人從鼻腔了哼了哼,冷聲道:「你們總搞錯事,那個張若雨不會也是當初弄錯了投胎才這麼年輕勾她陽壽吧?」
  
  「不是不是,絕對沒有。」貌似是小鬼的聲音討好地道:「勞煩判官大人了。」
  
  「我知道了,滾。」
  
  四周沉寂了下來,褚明錦覺得心頭有難以承受的憤怒,這是地府嗎?這些鬼辦事怎麼這麼玩忽職守?前身穿回她的身體,自己穿去張若雨的身體,同一個朝代,前身與馮丞斐有名有份有實,自己與馮丞斐該怎麼辦?
  
  靜默間,頭部突然疼得要炸裂,身體像在油鍋裡煎煮著,痛得褚明錦想打滾,就在這時,卻聽得判官冷哼一聲,道:「若是都依你們,這麻煩事幾天就來一件,本判官可受不了。」
  
  判官不想按閻王說的辦?是不是要讓前身穿越去張若雨的身體,或是讓前身去投胎了?褚明錦想開口問一問,突地一股大風朝她刮來,整個人急速地墜落下去。
  
  「嘛呢噰嘛……」耳邊傳來唸經聲,褚明錦勉力睜開眼睛,卻什麼了看不見,眼前只有濃濃的黑暗,有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她,要把她往唸經聲的中間推去。
  
  什麼也看不清,可感官分外敏銳,在一串唸經聲中,褚明錦隱約聽到「女兒啊我的女兒啊」的悲慘哭聲。
  
  這不是褚陳氏的聲音,褚明錦的意識抖地變得非常清晰——圍著唸經的應該是張若雨的屍身。
  
  難道,判官還是要按閻王的安排,把她的魂魄安進張若雨的身體,讓前身的魂魄回自己的身體?
  
  褚明錦大駭,若是如此,她和馮丞斐就不只是簡單的負疚為難了,她記得,昏迷前一刻,馮丞斐已經……已經衝進去,佔有了那具身體。
  
  不!我要回原來那具身體,褚明錦跟那股力量拚命抗衡,人在半空中飄浮,沒有什麼可依傍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大,褚明錦甚至看到躺在靈床上的張若雨了,她距張若雨的腦袋只得手臂長的距離了。
  
  「格非,我捨不得你。」褚明錦肝腸寸斷,身體像被釘上十字架上般疼痛得幾乎要失去知覺。
  
  奇怪的,在褚明錦痛嚎出這句話後,扯她進張若雨身體的那股力量忽地潰散,意識一陣天旋地轉,再清醒時,感覺馮丞斐緊摟著她,手指一點一點撫摩她的臉龐,癡癡地啞聲叫著:「寶寶,你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依靠著的是堅實的胸膛,鼻端是熟悉的馮丞斐的氣息,胸腔裡一顆心撲通通鮮活地跳著。
  
  這是回到原來的身體了?褚明錦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有異動,眼前的一切就成為幻影。
  
  響起嘎吱一聲,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道長,招完魂了?」鳳雙溪迫切的聲音。
  
  他怎麼在這裡?招魂?道長?褚明錦疑惑不解。
  
  「道長,我夫人怎麼還沒醒過來?」馮丞斐緊張地問道,雙臂摟得更緊了,褚明錦吃疼,不自覺地低吟出聲。
  
  「寶寶,你醒了!」灼熱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在臉上,褚明錦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裡馮丞斐濕漉漉的長睫下漆黑的眸子泛著粼粼水波,絕美的臉開始是黑白兩色的水墨畫,在看到她睜開雙眼後,眉眼飛揚,唇角高挑,狂喜使那張水墨畫瞬間變成鮮明艷麗光芒輝映的彩色畫卷。
  
  兩人視線交織,癡癡對望,你眼中是我,我眼中是你,旁若無人地久久地凝視著對方。
  
  「褚大小姐。」鳳雙溪咳了一聲,開口打破了一室靜默。
  
  褚明錦此時方憶起房中還有他人,掙了掙想讓馮丞斐放她下地,觸手處一片光滑,微微一呆,眼睛朝手底下的光滑看去,那是一個緊實的胸膛,膚如凝脂,櫻花色的凸點,褚明錦一陣羞躁,臉頰發燙,低低地嚶嚀了一聲:「放我下來。」
  
  馮丞斐把褚明錦放下,卻不鬆開,以佔有且宣示的姿態,緊摟著褚明錦的腰肢,又替她拉了拉敞開的領口。
  
  他上身紅果果的,下面僅著一條白色軟緞褻褲,這麼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屋裡那麼多人看著,褚明錦的臉更紅了。
  
  「褚大小姐。」鳳雙溪又喊了一聲,很大聲。
  
  褚明錦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一直喊自己大寶的嗎?還有,他說前身借給過他銀子嗎?以前不認得自己是褚家大小姐,現在就認得了?
  
  褚明錦「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正羞澀著,臉飛紅霞,聲音了大不起來,低細的蚊子哼哼一般。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聲語,怎麼著都不是爽快明郎英風霽月灑脫飛揚的俞大寶會有的表現,鳳雙溪略一呆,臉現喜色,朝道士拱手施了一禮,飛快地奔了出去。
  
  「多謝道長救了我夫人一命!」鳳雙溪走後,馮丞斐放開褚明錦,沖道士長揖到地,重重地道謝。
  
  「不敢當不敢當。」那道士見馮丞斐氣度不凡,口口聲聲夫人,猜是個不小的官,想起自己先前收了銀子奪魂,額頭微微冒汗。
  
  馮丞斐擁住褚明錦跟道士微笑作別,轉身時,沖李懷瑾使了個眼色,李懷瑾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馬車得得得行駛起來,褚明錦悄聲問道:「咱們不等信王爺?」
  
  「不等,他要留下來弄清楚一些事。」
  
  褚明錦「哦」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糊塗了?」
  
  聽小鬼和判官的對話,似是閻王正在愁前身不肯去投胎,恰好下面有人在作法,自己魂魄離身,因而要藉著這個機會讓前身回來。
  
  「我猜,有人請了道士作法,要你魂飛魄散。」馮丞斐將褚明錦摟得緊緊的,心有餘悸道:「寶寶,差一點,咱們就見不到面了。」
  
  「那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鳳雙溪不知怎麼的知道這回事……」馮丞斐將鳳雙溪上侍郎府要時辰八字的事說了出來。
  
  「那我還算是鳳雙溪救回來的。」褚明錦笑道。
  
  「不!」馮丞斐把褚明錦自己懷中推開,捧住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正式道:「寶寶,你以後離鳳雙溪遠點,好不好?」
  
  「怎麼啦?」以前不是不反對她和鳳雙溪合夥做生意嗎?怎麼鳳雙溪救了自己,反而將鳳雙溪看成洪水猛獸?
  
  「寶寶,你醒來前,鳳雙溪就已經知道,你是俞大寶也是褚大小姐,可是剛才,他為什麼喚你褚大小姐而不是俞大寶?」馮丞斐緊盯著褚明錦,一字一頓道。
  
  「這個……」褚明錦沉吟許久,歷劫重逢的喜悅緩緩退去,凝視著馮丞斐好一會兒,用著冷冷的語調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喊褚大小姐與俞大寶有區別嗎?他既知我身份,當然想著我本來就是褚大小姐,俞大寶只是化名。」
  
  「可是,他吩咐道長把你和褚大小姐的魂魄一起招回來。」
  
  褚明錦身體一僵,馮丞斐知道他夫人換了芯了!褚明錦求證的目光看向馮丞斐,馮丞斐點了點頭,道:「不只我知道,鳳雙溪也發現了。」
  
  果是如此,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前身在鳳雙溪落魄潦倒時借了銀子給他,於他有大恩,鳳雙溪想把前身同時招回,乃不忘恩負義之舉,有何不妥?
  
  「我猜,他讓道長把你的魂魄招入那個張若雨的身體。」馮丞斐沉聲道,鳳雙溪剛才喊了兩聲褚大小姐,聽褚明錦嗯了一聲後,滿臉喜色奔了出去,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褚明錦至此,算是聽明白馮丞斐為何不讓她和鳳雙溪往來了,只覺得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止不住大笑起來,道:「我明白了,格非,你以為鳳雙溪喜歡我,所以……」
  
  「正是。」馮丞斐目光灼灼地看著褚明錦,他希望褚明錦答應他,不要再與鳳雙溪往來。
48、麗苑生春
  
  已是夜晚了,車廂兩邊掛著燈籠,光影搖晃中,馮丞斐定定地看著她的眸子湧動著裊裊柔情。褚明錦沉默了,心中有些微的不快,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惆悵,古人到底不如現代人那麼開朗。
  
  馮丞斐先前不拘著自己,也許只是因為沒得到自己的身體,佔有慾還沒那麼強烈。
  
  見褚明錦默不言語,馮丞斐有些失望,卻也沒打算使夫權強逼,差點失去的恐懼還在心頭沉沉壓著,他不想惹褚明錦不快。
  
  抱褚明錦往懷裡緊了緊,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頭髮,馮丞斐心有餘悸道:「下午把我嚇死了,寶寶,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馮丞斐這一問,褚明錦方感覺到,身體羞人之處像是被撕開般,疼痛難當,這麼坐著都難受。
  
  小傻瓜一點也不溫柔,把人整弄得這麼慘。褚明錦斜瞪了馮丞斐一眼,眼神怨惱之中,帶著絲絲羞澀柔情。
  
  馮丞斐開始被瞪得一陣驚惶,及至褚明錦半羞半躁地垂下眼瞼,醒悟過來,想起剛過去的新奇體驗,再也忍不住,把褚明錦往車板上一按,重重地吻了下去。
  
  柔軟的絲綢車簾不停顫動,隨著微風飛起落下,燈籠光亮忽明忽暗,搖曳不止,空氣中泛動著綺旎的親密氣息……車轱轆輾過路面發出的聲響也驚不醒緊密地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馬車已停下許久,吻得難解難分的兩人方喘息著分開。
  
  「寶寶,咱們回哪處家?」馮丞斐柔聲問道。
  
  「你想回哪一處家?」褚明錦低聲反問。
  
  「你喜歡回哪一處就回哪一處。」
  
  兩處宅子給她的感覺都差不多,寧靜清幽,安閒舒適。在竹林小舍中自在隨意,侍郎府也沒有很多婢僕擾她,規矩更加沒有。
  
  褚明錦閉上眼靠到馮丞斐身上,輕聲道:「你在哪一處,我就喜歡那一處。」
  
  馮丞斐聽得心窩酥麻,嘴唇又貼了上去。
  
  「別磨蹭了,這是王府的馬車吧?還要去接王爺的。」褚明錦羞澀地推開馮丞斐,若是兩人都迷糊著,只怕晚上就要在馬車裡過了。
  
  出車廂時褚明錦有一瞬的迷惑,這是哪裡呢?綠竹疏桐的枝葉在微風裡搖曳,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月影與燈籠的光暈裡,眼前的一切清雅怡人,他們不在竹林小舍門外,也不在侍郎府大門。
  
  馬車駕走了,馮丞斐擁著褚明錦走進屋裡,滿眼的紅撲進眼裡,桃木寶隔折角屏風,屏風後大紅半透明鮫珠紗光彩迷離,轉過屏風,楠木大床懸掛著垂金色流蘇的大紅幔帳……
  
  這是侍郎府東苑新房,卻又好像不是,褚明錦疑問的眼神看向馮丞斐。
  
  「這是我住的南苑。」馮丞斐臉孔微紅,道:「馬車從府門可以直通這裡,進出方便,院子裡還有小灶房,我想著以後咱們就住這邊,閒暇時我做飯給你吃,這是我讓人佈置出來的新房。」
  
  富貴之家男主人與妻妾們是各院別居的,要這個那個時,男主人自去妻妾們的院落。馮丞斐這般舉止,是表示以後要夫妻住在一處了。
  
  褚明錦微微一笑,被他拘著不讓見鳳雙溪的鬱悶消散,擠了擠眼問道:「我跟你住一處,那你要去找別的女人時,我豈不是很無聊?」
  
  「寶寶,我沒有別的女人。」褚明錦一句玩笑話,馮丞斐卻慌了,他想起褚明錦喊他萬人迷的老話了,舉起手急忙發誓:「寶寶,我真沒別的女人,也從沒想著要勾引哪個女人,我保證,決不與別的女人說話往來……」
  
  小傻瓜!褚明錦拿帕子輕輕替他擦拭額角的薄汗,低笑道:「說到還要做到,要是做不到,我怎麼罰你?」
  
  「怎麼罰我都行,就是別離開我,別捉弄我害我心慌,不過,我絕對不會有給你罰我的機會的……」
  
  褚明錦撇了撇嘴道:「說的比唱的好聽,我餓了,先去做飯給我吃。」
  
  「好,我馬上去做。」不罵他萬人迷,不怪他勾得幾個小姨子芳心蕩漾就好,馮丞斐樂不可支領命,轉身就要出去做飯。
  
  「我中午都沒吃,這時才開始做,要餓死我呀?」褚明錦卻又不讓了,拉住馮丞斐,嗔道:「這麼晚了,想必灶房裡做好了,吩咐上飯菜。」
  
  他這天下午驚魂落魄,想必也很疲倦了,褚明錦捨不得馮丞斐再去灶房裡忙乎。
  
  馮丞斐也樂得不去做飯,他心裡記掛著下午未完成的事,寶寶不生他的氣,兩人是夫妻,在新房內,當能……這麼想著,馮丞斐週身血液奔流,飯菜送上來後,他便吩咐燒熱水備熱水,一頓飯吃得飛快。
  
  看著馮丞斐猴急的樣子,褚明錦有些哭笑不得,那個地方很痛,今晚似乎不合適,可又有些不忍心拒絕,這個小傻瓜忍了那麼久了……
  
  溫熱的水流撫慰著肌膚,裊裊的花香縈繞在鼻端,肌肉放鬆了下來,那處似乎沒那麼痛了,想到稍後要做的事,褚明錦感到羞澀驚惶,還有莫名的雀躍興奮,失措害怕混雜其間。
  
  「寶寶,水會不會涼了?要不要加熱水?」馮丞斐被趕到另一個房間洗浴,早洗好了,站在屏風外等了又等,不見褚明錦出來,忍不住問道。
  
  總不能一直泡在浴桶裡的,褚明錦鼓起勇氣,站起來邁出浴桶,扯過布巾胡亂擦拭了幾下,披上馮丞斐給她準備的銀紅薄紗,緩緩走了出去。
  
  轉過屏風,褚明錦撞上一堵肉牆,驚呼聲來不及逸出,一雙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馮丞斐低喘著,等不及把人抱到床上,唇舌粗暴地壓了下去,飢渴地吸吮啃咬起來。
  
  暈暈陶陶中不知吻了多久,褚明錦身體發熱,忍不住伸手摸索,指尖碰到馮丞斐光滑的背脊,他竟是什麼也不穿,褚明錦低吟了一聲,手指上下移動,摸過緊實的腰背,探索著往下,在馮丞斐臀部摸捏幾下後,那手似有自己意識般,自個兒往前面而去,從彼此緊貼的髖骨間擠進去,握住了灼熱的一根棒子。
  
  堅硬、滾燙、粗大……褚明錦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小心地用掌心輕擦,用指尖輕輕勾劃頂端,顫動的東西受到鼓勵表揚,瞬息間脹得更大更chu了。
  
  「寶寶,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太粗暴了?」馮丞斐突然有些焦躁地問道。
  
  是很粗暴把我弄得痛暈過去了。這句話要脫口而出時,褚明錦霎地感覺,手裡的棒子在馮丞斐問出那句話時,忽兒軟了。
  
  下午那時,自己突然失去意識,在格非看來是暈迷過去了,不會給格非留下陰影吧?心念電轉間,褚明錦到唇邊的話變了。
  
  「若是不粗暴,我才不喜歡呢!」
  
  「真的?」
  
  手心裡軟了下去的物兒顫動了一下,微有抬頭的姿態。
  
  「當然是真的,那個時候,越粗暴越舒服。」褚明錦被馮丞斐忽軟忽硬的一物嚇著,顧不得害躁,把嘴唇貼上馮丞斐胸膛,舌尖輕舔過溫潤的肌膚,忽而含住櫻花色凸點,輕咬了一下,含混著問道:「輕些舒服重些舒服?」
  
  「怎麼著都舒服!」馮丞斐急促地喘息,褚明錦略為重些咬了一口,馮丞非的喘息更急,軟下去的物兒整個昂立起來了,迫不及待地往褚明錦身體鑽。
  
  「寶寶……」褚明錦只聽得嘶啞的一聲低喊,後背微痛,馮丞斐把她撲倒地上,滾燙堅硬的一根東西頂了進去。
  
  好痛!大概是只進去一點點,可仍痛得褚明錦肌肉抽搐,褚明錦騎虎難下,想讓馮丞斐慢點來,卻又怕勾起他心頭的陰影。
  
  要不要讓他慢些兒來?沒容褚明錦想明白,花芯裡的飽脹忽然消失了。褚明錦嚇得心口中撲咚狂跳,她沒感覺到馮丞斐那根東西往外退,這是?難道又軟了下去?
  
  「寶寶,我害怕,讓它進去了,你會不會跟下午一樣,又人事不醒了?」
  
  褚明錦伸手摸去,果然剛剛驍勇無比的物兒又軟綿綿的了。
  
  這麼著可不行,褚明錦急了,抱住馮丞斐翻了個身,俯下頭去,張嘴就把那東西含住。
  
  「寶寶……」馮丞斐壓抑地低喘,眨眼間,褚明錦口腔裡的那物極快地膨脹粗大,挺直地抵到她喉嚨深處。
  
  粗大的一物頂得嘴巴酸脹,身體卻覺得又麻又燙,褚明錦腦子混沌迷亂,那一處地方麻癢發熱,讓人如受酷刑般心頭空蕩蕩的難耐得要發瘋,讓人情動不能自持,褚明錦臉頰著火般發燒起來,她想倒到地上,讓馮丞斐衝進那緊張羞澀的地方,把空虛的那一處填滿。
  
  由他主動會不會跟剛才一樣,慌亂不知所措間,褚明錦迷迷糊糊地鬆開馮丞斐那物,抖索著身體坐了起來,坐到馮丞斐身上,馮丞斐身上不著寸縷,她披的是薄紗,兩人下面毫無阻礙。
  
  半跪了起來,握著堅硬的一物靠近自己濕潤的入口時,褚明錦的手顫抖得厲害,手指握著的一物烙鐵一般滾燙,灼得她手指著火,火苗滋滋往身體裡面燒,燒走了她的羞澀。
  
  接觸的部位因強行抵入而疼痛不已,扶在手裡的一物奮勇的狀態鼓舞了褚明錦,褚明錦一咬牙,鬆開手,重重地坐了下去。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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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香滿帷帳
  
  強硬的衝撞帶起撕裂皮肉的劇疼,粗硬的棍棒像楔子釘入肌肉一樣完全進入體內的瞬間,褚明錦嘶地吸了一口冷氣,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被撩撥得要爆炸的一物被濕熱團團包裹絞住,馮丞斐大睜著眼,緊緊地盯著褚明錦,生怕如下午那樣,進入的瞬間褚明錦就沒了知覺。
  
  褚明錦驟然盈眶的淚滴趕走他心頭的陰霾,心頭的空虛這一刻經由佔有填滿。
  
  「寶寶,我真開心。」馮丞斐顫不成聲,拉下褚明錦的頭,弓起身子,吻吸掉褚明錦臉上的水珠,自己的眼睛裡,卻止不住淚雨滂澇。
  
  體內的物兒沒有軟下去,夢魘消失,感受到羞人的部位緊絞著馮丞斐那物,自個兒是那麼主動地在上面,褚明錦羞恥不能自已,想起身離開,身體卻留戀著不動,還伏低下去,方便馮丞斐親吻她。
  
  因著俯身的動作,連結部位緩慢蹭動,馮丞斐火熱的一物抖然間更大了,滿滿脹脹地撐得褚明錦疼痛不已,褚明錦微微移動想尋得舒服些,卻使不安份的物兒躁動得更厲害。
  
  「寶寶,我硬得疼,你動一動。」馮丞斐難受地皺眉,因強自抑制,額上滲出薄薄的汗水。
  
  這麼坐著就躁得很了,還讓她動?褚明錦又羞又慌,僵硬著動彈不得。
  
  大炮在不管不顧地叫囂著要射擊,馮丞斐忍不住,迷糊中握住褚明錦的腰肢往上托,啞聲叫道:「寶寶,你把腿張開些……」
  
  張開做什麼?褚明錦暈眩著照辦,把大腿往兩側跪得開些,馮丞斐托起她的身體,在她茫然無措時,又猝不及防放下,挺直的一物稍微退出後又凶悍地cha了進去。
  
  「疼!」褚明錦吃疼,在馮丞斐胸膛上胡亂抓撓,嗚咽著泣不成聲:「格非……我疼……」
  
  馮丞斐想停下來,可褚明錦越是緊張羞怯,下面絞得越緊,大炮被纏得亢奮異常,馮丞斐無力自制,全身血液變成了油,油又被點了火,熱騰騰地燒著,而棍棒裡面似有一隻小獸在流竄,叫嚷著要大力地動。
  
  「寶寶,怎麼辦?」馮丞斐慌亂不知所措。
  
  她怎麼知道怎麼辦,褚明錦淚眼朦朧看馮丞斐,下午疼過一次了,為什麼現在還這麼痛?小說裡不是說疼過後就很舒服嗎?為什麼她覺得還不如不進去時快活?
  
  兩人一上一下僵著,一人急出一頭汗,一人疼得滿眼淚。
  
  「老爺,王爺來了。」
  
  敲門聲響起,低低的稟報從門外傳來,褚明錦扶著馮丞斐就想起身,馮丞斐不想讓她走,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肢,這麼一扭間,兩人一個翻轉,褚明錦在下面,馮丞斐在上面了,緊密結合著的地方,只稍稍分開少許,還粘膩在一起。
  
  蹭動間疼痛伴隨著一絲莫名的快意炸開,褚明錦渾身一顫,手指掐進馮丞斐雙臂,迷亂地喊了一聲:「格非……」
  
  細軟短促的呻吟銷人魂魄,馮丞斐一個激凌,隱約明白褚明錦這是爽得叫起來,身下再不遲疑,輕輕地聳動碾壓起來。
  
  「寶寶,這麼著你舒服嗎?」
  
  又疼又舒服!輕蹭慢磨中,褚明錦陷入迷離的暈眩中,身體被搗化作了一團水,心跳宛如擂鼓般激烈,舒服抑或不舒服的低吟每每到了唇邊,又被身體湧動的浪潮淹蓋,什麼都說不出。
  
  敲門聲再次響起,馮丞斐嘴唇張開想讓李懷瑾花廳候著,話沒說出口,褚明錦突然弓起身,死死地摟緊他肩膀,尖聲哭喊道:「格非……」
  
  李懷瑾平時來找馮丞斐都是推門直入的,今晚過來,聽外面服侍的采青說褚明錦也在房中,略作停頓讓采青稟報,半晌房中沒有聲響,正暗自焦急,忽聽得褚明錦哭喊格非,他這日下午也嚇著了,渾沒想到這是褚明錦與馮丞斐在恩愛,心頭冒起寒意,大聲問道「褚明錦,格非怎麼啦?」一面說話,一面就去推房門。
  
  褚明錦這時哪兒聽得進聲音,快要把她燒成焦炭的烈火讓她失措,胸臆間是生澀的渴求,身體萌生出的讓她無法理清的快活滋味激得她雙手勾緊了馮丞斐的脖子,拱起身體貪婪地承受他狂轟濫炸般迅烈的寵愛。
  
  馮丞斐聽到了,卻停不下來,下面的阻滯此時濕滑一片,耳中聽得褚明錦被他弄得吟叫不止,體內的火燒得更旺了,燒得他堅硬粗大的那物熱癢難熬。握著褚明錦軟得快握不住的腰肢,馮丞斐沒命地衝撞著,要把那一處地方搗爛化泥,要把自己嵌入褚明錦體內般……
  
  房門上閂了,推不開門又得不到回答,李懷瑾焦急地抬腿想踢開房門,忽然間想到一個可能,抬起的腿放了下去,看向一邊的采青,問道:「你家老爺關門前說什麼了?」
  
  「老爺讓不得打擾。」采青低聲道。
  
  不早說,李懷瑾恨恨地踢了踢房門,房門嘎登一聲,晃了晃,李懷瑾嚇了一跳,若是把褚明錦嚇得變成下午那樣子,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裡面久久的沒有動靜,看來是沒有被嚇著,戌時了,不早了該回府了,李懷瑾轉過身,望著月影疏燈裡搖曳的竹子出了會兒神,開口吩咐采青:「給我準備飯菜到西苑來,格非出來後,讓他到西苑來。」
  
  他今天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是,王爺。」采青柔聲答應,下去安排李懷瑾的飯菜。
  
  李懷瑾三兩天在侍郎府吃一次飯,西苑更是他的專用客院,灶房做事的婆子也不緊張,知道他的口味,也知他不講排場不鋪張,很快地整弄了四葷四素兩個湯出來。
  
  李懷瑾吃過飯,翻了許久書冊,翻書頁翻到悶得要大吼時,馮丞斐終於過來了。
  
  在自己府裡,又是夜深人靜之時,馮丞斐只披了件薄綢外袍,軟緞中衣隨意穿著,領口敞開了,露出胸口細膩溫潤的肌膚,高華雅致中帶出了鮮亮誘惑的氣息。
  
  「查出來怎麼回事了?」
  
  「你還知道要來問一下怎麼回事?啊?」李懷瑾略愣了愣神,瞪了馮丞斐一眼,啪地一聲,書冊被他扔到地上。
  
  「還真差點忘記了,我都不想過來,怕你一直在等。」馮丞斐不理李懷瑾的陰陽怪氣,也不撿地上的書,道:「快說,怎麼回事?」
  
  「先說說,做新郎倌的滋味?」李懷瑾收了惱色,含笑看馮丞斐。
  
  「想知道,去相府把方彤君偷偷帶出來,自已試試。」馮丞斐今晚得償所願,滿心愉悅,瞟了李懷瑾一眼開起玩笑。
  
  說到方彤君,李懷瑾不由得面色黯然,先時皇帝讓他為了權勢帝位想法娶方彤君,他沒有猶豫便答應了,現在見馮丞斐與褚明錦兩情相悅,美滿幸福,心中又羨又妒,隱隱的也盼著娶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了。
  
  馮丞斐說出方彤君後,想起皇帝那邊的難題,臉色也是一黯,他喜歡褚明錦,再不願休妻了,不知皇帝以後會不會要他休妻,著實心頭難安。
  
  「格非。」李懷瑾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確是咱們懷疑的那樣,那道士招認,是有人許他銀子,讓他作法使褚明錦魂魄離身。」
  
  「他招出是何人了嗎?」馮丞斐霎地站了起來,那雙素常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的眸子,在此時卻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測,衣袂拂動間,週身散發出濃濃的寒氣。
  
  「具體是何人他不肯說,不過咱們能查,一個道士,不在道觀裡修養,卻跑外面來,我估摸著是違了清規戒律,明日從各個道觀查起,不是難事。」
  
  「不肯說?」馮丞斐微微皺眉,道:「行此胡為之舉,那人也不是有氣節之人,卻不肯說,看來委託他之人,與他有些糾葛。」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衙門公事多,我來查吧。」
  
  「明日早朝,皇上可能要宣佈查處圈地之事了,你接下來可不得閒的,我來查吧,那道士呢?」
  
  「我帶到我府裡關起來了,褚明錦沒事,明日我就派人把他作法的道具毀了,查清一切後,為免後患。」李懷瑾做了個切脖子的姿勢。
  
  這道士能輕易招魂,只怕道行高深,他們囚殺那道士,會不會根絕不了後患,反惹出無窮禍事?馮丞斐眉頭微蹙,沉吟不語。
  
  李懷瑾與他多年相交,心下瞭然,道:「擒拿他之前,我摸過他的底了,他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這一招,別的道術都不會。」
  
  馮丞斐略鬆了口氣,又問道:「鳳雙溪交待他怎麼招魂的?」
  
  「他跟鳳雙溪的說法相同。」李懷瑾冷笑了一聲,道:「鳳雙溪怎麼交待的,他自然不敢對我說了,橫豎回來的,恰好是俞大寶。」
  
  馮丞斐點頭贊同,李懷瑾歎了口氣,道:「今日總算有驚無險,我看鳳雙溪對褚明錦的小心思,不可等閒視之,以後別讓褚明錦跟鳳雙溪見面了。」
  
  馮丞斐微微一笑,溫聲道:「寶寶要跟他合夥做生意呢!」
  
  「你真是給她吃得死死的!」李懷瑾連連搖頭,敲了馮丞斐額頭一記,惋惜不已輕歎:「褚明錦總說你是萬人迷,你這個萬人迷,卻拿她沒辦法。」
  
  「我不想太拘著她。」一縷寵溺的淺笑在馮丞斐秀美的面容上浮起,「率性敢為,無拘無束的寶寶若是換成以前那個中規中矩,一舉一動莫不是從模子裡刻出來的人,我才不喜歡呢!」
  
  「哈哈哈……「李懷瑾大笑了數聲,伸手大力地捶了馮丞斐胸膛一下,酸溜溜道:「你就裝大方吧,還不是因為你夫人心裡裝的是你,再說,你夫人雖說不會停了與鳳雙溪往來,想必卻會注意避諱的了。」
  
  「你好像很瞭解寶寶似的。」馮丞斐跟著笑,黑眸中春水蕩漾,道:「寶寶心裡根本沒有鳳雙溪,她還不知鳳雙溪喜歡她。」
  
  「對了。」李懷瑾收了笑,問道:「鳳雙溪說原來褚大小姐的魂魄要招去那個什麼張若雨的身體,若真是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把她也娶回府裡來。」
  
  「這話可不能說。」馮丞斐心驚肉跳,幾步走到門邊往外瞧,門外靜寂一片,無聲無息,喘出一口氣,叮囑李懷瑾:「什麼娶別的女人或是和別的女人相關的話題,以後一概不能提。」
  
  
  
  給寶寶聽到,我會死得很難看,馮丞斐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李懷瑾見鬼般瞪圓了雙眼,不認識似地看著馮丞斐,半晌方道:「那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納不起妾,方守著一個妻子,你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地位,難道打算一輩子只一個夫人?」

50、岸曲橋斜
  
  馮丞斐理所當然地點頭,心滿意足地道:「只要能與寶寶在一起,別的女人不要又如何?」
  
  一輩子只一個女人,這是多麼怪異的事。李懷瑾覺得不可思議,他認識的人裡面,就沒有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他的幾個皇兄,每人正妃側妃外帶美人幸寵,便是他的父皇,說是只愛他的母妃,可後宮中還不是納了一個又一個妃子。
  
  翌日早朝,光宗皇帝破例宣了幾個皇子上殿,宣佈由幾個皇子處理圈地一案,並由處理圈地表現傑出的皇子執掌中御府,主管後宮物品採購。
  
  圈地涉及很多大臣的既得好處,然而這個旨意給了群臣皇帝要讓幾位皇子慢慢插手朝政的感覺,一時之間,各懷心事的群臣竟沒有一人對查處圈地表示反對。
  
  馮丞斐冷眼看著皇帝給幾位皇子訓話,殷切慈愛嚴厲,這種樹威拉攏朝臣的事,皇帝果然沒有分派給他,雖是意料之中,卻仍不免傷懷。散朝後李懷瑾要拉他見駕,詢問怎麼處理圈地問題,馮丞斐推托道:「我要回府看寶寶,不知她有沒有哪裡不適,你自己去吧。」
  
  「妻奴妻奴……」李懷瑾連連搖頭歎息,見過光宗皇帝時,那頭還在不自覺地搖著。
  
  「怎麼?覺得事情難辦?你跟格非交好,多和他聊聊,從他那裡問計。」皇帝以為李懷瑾在愁圈地一事,他對自己心愛之人生的這個兒子,卻是滿心喜愛的,剛稜冷硬的臉上佈滿笑容。
  
  「以後要找他,恐怕不容易。」李懷瑾還在感慨中,他得光宗皇帝疼愛,言語也不拘束,歎道:「格非那樣的風采人物,真讓人想不到,會被他夫人困得死死的。」
  
  皇帝愣了一下,把手裡的奏折合上,若無其事問道:「他夫人?是那位褚家大小姐?他很喜歡他夫人嗎?」
  
  「是。」李懷瑾感歎了一番,又道:「他那個夫人,雖說容色也不錯,可美貌女子有的是,難得的是性情很爽利,連方相也很喜歡她。」
  
  「方廷宣很喜歡她?」光宗帝扶著椅背的手一顫,眸中閃過犀利陰寒之色。
  
  「是,方相在朝中從不與人結交,可對他夫人卻另眼相看的很,酒樓中見過一面後,又多次去找她。」
  
  「方廷宣怎麼會對一個姑娘家另眼相看?」
  
  「褚大小姐做得一手好菜,甚合方相口味。父皇,褚大小姐頗有見識,上次戶部收銀子一事,就是她出的主意……」
  
  李懷瑾自顧自誇著,光宗帝眼神飄忽,有些分神的樣子,只不時哦了一聲,似乎在想的另一件事。
  
  李懷瑾誇了許久,回神間見皇帝意態甚冷,不自覺臉上一赤,訕訕道:「兒臣今日多嘴饒舌了。」
  
  「父子閒話怎算得饒舌。」光宗皇帝慈愛地笑了笑,道:「據你看著,方廷宣喜歡格非的夫人多些,還是方彤君多些?」
  
  「父皇這話問得奇怪。」李懷瑾失笑,道:「一個是外人,再怎麼喜歡,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女兒更喜歡。」
  
  光宗皇帝意味深長地搖頭,若他沒記錯,方彤君是十年前突然出現在相府的,方廷宣那時對外公佈的是養女,只是方彤君長大後,容貌酷似方廷宣,大家便默認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私生女兒,只礙著正室夫人的面子,才稱是養女。
  
  陳年舊事,李懷瑾那時還小,這些事又是小範圍地傳播,他自然不知,及至大了,朝臣要給方廷宣面子,不會說出來,固而年輕一輩,都以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親生女兒。
  
  父子倆又說了會兒話,皇帝讓李懷瑾辦圈地一事先別輕舉妄動。
  
  「兒臣知道的,父皇不用擔心。」
  
  誰先處理勢必先挑起火,是最得罪人的。
  
  李懷瑾出宮回到王府,王府掌事高公公告訴他,馮丞斐來過,去見過那道士,褚家那個婆子被他帶走了。
  
  「馮侍郎要帶走,奴才沒敢攔。」
  
  「攔什麼?他要帶走就給他帶走。」李懷瑾不以為意,進房換下正裝。
  
  高公公跟了進去,問道:「王爺要上哪?午膳回來吃嗎?」
  
  「去侍郎府,不回來了。」李懷瑾把勒眉抹額摘下,隨手放到架上,吩咐道:「把父皇上次賜的那棵靈芝拿來。」
  
  那千年靈芝甚是珍貴,皇帝也是找尋了許久借口,方不引人注目地把靈芝賜給李懷瑾。
  
  高公公是皇帝安排在李懷瑾身邊照顧他的,聞言一滯,問道:「王爺要把靈芝帶給誰?」
  
  「格非的夫人有些不適,帶給她。」李懷瑾隨口說著,照了照鏡子,把剛穿上的一件雪青綢袍脫了,命侍女:「這顏色忒沉暗,另拿一件明麗的……」
  
  高公公膽戰心驚地看著李懷瑾連換了四套衣裳,李懷瑾出門後,他覷了個空兒,喊過王府一個侍衛,低低地耳語了幾句,那侍衛點了點頭,不久出了王府往皇宮而去。
  
  李懷瑾在侍郎府撲了個空,馮丞斐與褚明錦兩人都不在。
  
  「夫人一早出去了,還沒回來,老爺回來過又出去了。」馮翌說完,自去辦事,李懷瑾一天來幾趟侍郎府,用不著招待。
  
  「不休息休息,又跑出去了?」李懷瑾自言自語,把靈芝交給采青,往鳳雙溪的酒樓而去。
  
  褚明錦沒去酒樓,她此時在張寡婦家中,正與張若雨悄聲說著話。
  
  昨日暈迷中聽得判官與小鬼的談話,後來自己回了原身,褚明錦想著前身會不會去了張若雨的身體,早上起床出了門,打聽了一下,找到張寡婦家打探情況。
  
  若是前身進了張若雨的身體,張家貧苦,自己佔了她的肉身,需得怎麼著彌補一下。
  
  「我聽得,她去了你的那一世。」張若雨小聲道,臉色蒼白,神情萎頓。
  
  這也不錯,自己那具身體雖沒有花容月貌,可好歹也是黃金年齡,又賺下不少錢,夠前身奢華地過一輩子了,至於男女情愛嫁人生子,那就抱歉了,她也幫不了。
  
  「鳳哥哥昨晚跑過來,他以為我是你。」在陰間飄蕩聽到不少,張若雨也知褚明錦身體裡住的不是本尊。
  
  鳳雙溪以為張若雨是自己!
  
  馮丞斐的懷疑是真的!
  
  褚明錦說不出話來,雙手交握,許久後,從懷裡摸出鳳雙溪給她的那方繡帕,展開來滿腹猶疑看著。
  
  「這帕子是鳳哥哥送你的嗎?」張若雨低泣著問道。
  
  「不算送,是他隨手給我拭手的。」褚明錦分辯,頭頂哇哇哇一群烏鴉飛過,鳳雙溪那時給自己帕子,不會真的跟戲文裡小姐們送定情帕子一樣吧?
  
  「銅陵那地方,習俗與別的地方不同,兒子成年禮時,做母親的會繡一方帕子給兒子,由兒子送給喜歡的姑娘。」
  
  手裡的帕子變成燒紅的鐵板,褚明錦手一抖,帕子掉到地上。
  
  「這帕子真精緻,鳳哥哥的娘,想必很溫柔和藹。」張若雨撿起帕子,像對待脆弱的寶物般輕柔地來回撫摸。
  
  「這帕子給你,你好好收存著。」褚明錦看著張若雨癡迷纏綿的神情,靈機一動,趕忙把燙手山芋一樣的繡帕易主。
  
  「你……」張若雨圓圓的大眼睜得更圓,褚明錦知道她在驚訝什麼,不由笑了笑,聳了聳肩,道:「我已經嫁人成親了,既知這帕子是這樣的用意,自然不能要,你不是喜歡鳳雙溪嗎?」
  
  鳳哥哥不是物件,不能轉來轉去。張若雨臉紅心慌,想拒絕,纖手卻把帕子捏得死緊。
  
  小姑娘粉臉紅彤彤的,慌張無措地攥著帕子的樣子真好看。褚明錦覺得鳳雙溪不喜歡張若雨,有些兒不可思議。
  
  「褚姐姐,你不要告訴鳳哥哥你是誰,可以嗎?」
  
  褚明錦才在心中誇張若雨純真可愛,張若雨就扔了個悶雷給她。
  
  「你要冒充我跟鳳雙溪相處?」褚明錦有些暈眩,「我和你的性情差這麼多,鳳雙溪又不是瞎子,哪會看不出來?」
  
  張若雨低低地嗯了一聲,小聲道:「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沒有看出來。」
  
  「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沒有看出來!」
  
  這話潛在的意思是?褚明錦看著張若雨脖子上那一片她一開始以為是撓癢撓出來的紅痕,整個人僵住了。
  
  「褚姐姐,你幫幫我,不要說出來,好不好?」
  
  張若雨斂衣下跪,眉眼低垂間,晶瑩的淚珠大滴大滴滑落。
  
  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傻?從張家出來,褚明錦整個的糾結了,算上屠戶兒子這一次不成的親事,張若雨的親事經過兩次波折了,她又傻傻地獻身給鳳雙溪,若是嫁不成鳳雙溪,只怕得第三次上吊尋死了。
  
  鳳雙溪,你腦殼壞掉了是不是?怎麼就沒看出來兩個人的差別?
  
  褚明錦在心中恨罵,很想衝去酒樓,把鳳雙溪大罵一頓。心念一轉想到鳳雙溪昨晚與張若雨這個那個時,心中是把張若雨當成自已的,只覺得渾身粘了爬蟲般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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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孤情淡韻
  
  褚明錦滿身不自在,跑回侍郎府,翠屏兩人還沒回來,她吩咐采青給自己準備兩大桶沐浴水,把自己狠刷了近半個時辰,從浴桶爬出來時,那種粘膩不適的感覺總算稍微淡些了。
  
  穿越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以往沐浴出來,都是翠竹翠屏兩人給她擦頭髮,現在兩人不在,褚明錦看著濕漉漉的過了腰際的一頭長髮犯愁了。
  
  「采青,使個人去接翠屏和翠竹回來……」褚明錦穿好衣裙,拿了布巾包著頭髮,走出去喊采青,話說了一半頓住了,李懷瑾在外間坐著。
  
  李懷瑾到酒樓中找不到褚明錦,又往侍郎府而來,采青慇勤地把他往南苑西閣請。李懷瑾往日隨意自在進出馮丞斐的書房暖閣,只差沒進過臥房,也沒想著要忌諱,及至褚明錦走了出來,要避讓來不及了。
  
  褚明錦衣裳穿得整齊,可熱水剛浸潤過的容顏在視覺裡香噴噴的,李懷瑾有些不自在地低頭,這一低頭,呼吸瞬間急促了。
  
  褚明錦沒有穿襪子鞋子,赤著腳走出來的,水藍色錦繡薄羅裙擺半遮半掩著的一雙秀足,腳板綢鍛一般粉膩嫩滑,小腳趾那麼圓潤可愛,像濕潤的粉紅色花瓣。
  
  流光溢彩的大紅嵌絲地毯襯托下,一雙小足比枝頭羞答答剛綻放的花朵還美麗誘人。
  
  注意到李懷瑾的視線,褚明錦有些耳赤面紅,急切地縮了一下腳,裙子的長度固定的,怎麼縮了也遮掩不住,倒使那幾個小腳趾如不安的小兔子怯怯地要逃走般。
  
  這簡直是挑戰李懷瑾的忍耐力,耳中聽得暗沉的吸氣聲,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褚明錦道了聲「王爺,明錦失禮了。」急忙退回內室。
  
  擦腳穿襪子穿鞋子,拿起梳子梳頭髮時,褚明錦有些煩躁,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所以然。
  
  再次走出去時,李懷瑾已不在外面了,采青在收拾几案上的茶盎。
  
  「王爺呢?」褚明錦問道。
  
  「到前面花廳去了。」采青垂淚低頭。
  
  褚明錦哦了一聲,忽而明白哪裡不對勁了,李懷瑾剛才來了,為什麼不在花廳等候馮丞斐,卻直直地來到與臥房才帷幔相隔的主人起居的正房西閣內來?
  
  「剛剛怎麼不把王爺請到花廳去?」褚明錦掃了采青一眼,有些不想去揣度這個低眉順眼的女孩兒其實使了壞心腸。
  
  「王爺與老爺熟不拘禮,平常來了都是到處走動的。」采青低聲回道。
  
  「以後王爺來了,招待到花廳。」
  
  褚明錦沒有再追究,李懷瑾與馮丞斐的交情,她看在眼裡,知采青沒有撒謊,只是馮丞斐以前沒有妻室,怎麼樣都無妨,以後自己跟他一處起居,該避諱的,還是得交待一聲。
  
  看看膳時了,褚明錦正準備吩咐馮翌去招待客人,馮丞斐回來了。
  
  「剛沐浴了?頭髮濕濕的怎麼就盤起來了?」馮丞斐一手摟住褚明錦,一手把她頭上的釵環拔了,拉她坐到椅子上,進房間拿出布巾就替她拭擦頭髮。一面吩咐采青:「吩咐備膳,王爺也在這裡吃。」
  
  「你見過王爺了。」褚明錦問道。
  
  馮丞斐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凝重,沉聲道:「寶寶,我從君玉府上帶了你送去酒樓的那個婆子回來了,我上午問過她,又查了那道士的底細,昨日你失魂一事,是你四姨娘郭氏所為。」
  
  「郭氏怎麼找得到那道士?」褚明錦略微一呆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他兄長那邊的路子……」馮丞斐緩緩道來。
  
  那婆子要將功贖罪,有問的沒問的說了很多,將自己揣測的也說了不少,供出了郭氏的兄長郭從炎。
  
  褚瑋倫給了郭氏娘家不少銀子,郭氏的兄長郭從炎用銀子買了官,現是挨著燕京的陽平州的同知,那道士原是他轄治州里清平觀的道士,早年犯了清規戒律,依道觀規條要處死的,是郭從炎替為說情得以撿回一條生命。
  
  褚明錦滿腹怒火的同時,不由得起疑:「那道士當年犯的什麼事?」
  
  馮丞斐讚許地看褚明錦,道:「當年之事看似與今日無關,溯本尋源,卻是大有關聯,寶寶,你怎麼想到這點的?」
  
  「郭從炎不顧官聲救一個道士?顯然那道士所犯之事,即使不是直接跟他有關,也有間接的關係,抑或是當年他就藏了禍心,有意留下這麼一個人為已所用。若是當年就藏了這麼一個心思,實在讓心驚膽寒。」
  
  「那道士當年所犯之事,雖然被郭從炎掩下了,不過我利用關係,還是查到了,他是在道觀中用兔子試驗牛痘。」
  
  牛痘也即天花,在這個醫藥落後的時代,染上很難救治。
  
  「好卑鄙狠毒的人!」褚明錦大聲痛罵,忽地想到一事,蘭氏的女兒褚明蕊就是染了痘毒沒有救過來的。
  
  「格非,那道士犯這事是什麼時候?」
  
  褚明錦的指甲死死地掐進他的胳膊中,表情有些猙獰可怖,馮丞斐心驚,推開褚明錦,把她緊摟進懷裡,急切地問道:「怎麼啦?」
  
  「你告訴我,那道士犯這事是什麼時候?」
  
  「建元一年,距今十年。」
  
  褚明蕊染痘死去恰是十年。
  
  無需再查問,褚明蕊的死因昭然若揭,褚明錦目齜欲裂,面頰上的肌肉因極度憤怒而痙攣扭曲,握成拳頭的雙手格格作響。
  
  「我要殺了她。」理智被怒火焚燬,褚明錦掙開馮丞斐的懷抱,朝門外衝去。
  
  「寶寶,你站住,什麼事先跟我說。」看著目光灼紅如烈焰,口氣高昂淒厲之極的褚明錦,馮丞斐怎會放心給她跑出去,霎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褚明錦已經快瘋了,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殺了郭氏,替蘭姨娘報仇。
  
  「寶寶,你要殺誰跟我說,我替你殺,先冷靜,慢慢和我說。」馮丞斐緊攥著褚明錦的手,他不能讓褚明錦去冒險。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褚明錦無法冷靜。
  
  斑駁的老牆壁,破損殘缺的粉簷,頹倒焦黃的衰草枯塘,這些就是蘭氏的風貌,年僅三十一歲的蘭氏,居於錦繡之叢,一家子華衣美服,而她卻素衣薄簪,如暮年的老尼心如槁木地生活著。
  
  若是褚明蕊活著,蘭氏怎會如此悲淒?
  
  「寶寶,我是你夫君,不管什麼事,我一定替你辦。」馮丞斐不急於問話了,把褚明錦往屋里拉,單手倒了一杯水,端到她唇邊輕聲誘哄:「來,先喝口水。」
  
  他的容色清淡,眼情安寧,輕輕地說著家常絮語一般的聲調,就彷彿天大的事,也有他頂著,不需得褚明錦操心的。
  
  褚明錦深吸了口氣,緩緩平復了心心頭的怒火,道:「五姨娘的女兒明蕊就是染牛痘死的,十年前死的。」
  
  「我明白了。」馮丞斐沉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追問,溫言道:「殺一個郭氏易如反掌,可是,你得想一下,你爹那邊怎麼交待。」
  
  褚瑋倫寵郭氏如命,即使知道郭氏害死褚明蕊,肯定也不會給她殺郭氏的,若是她真殺了郭氏,因著馮丞斐的緣故,不能拿她如何,卻能為難褚陳氏與蘭氏。
  
  「難道因為打老鼠忌著玉瓶,就放過她?」
  
  「當然不能放過她,這事我來辦。」
  
  馮丞斐眉頭一凝,滿室明黃的陽光中,秀色無雙的容顏閃過肅殺之氣,黑眸是不容輕忽的狠絕。
  
  「什麼時辰了,還不開膳?」李懷瑾等不到主人到膳廳,過來催了。
  
  葷素擺了一桌,褚明錦滿懷心事,無滋無味地吃著,吃得很慢。
  
  「以往覺得你府裡的廚子做的菜不錯,今日怎麼覺得很難吃了。」李懷瑾用箸子夾了一塊肉,細嚼了片刻,搖頭歎氣。
  
  馮丞斐見褚明錦面色鬱鬱,正在想法子要引開她的注意力,聽了李懷瑾的話靈機一動,道:「寶寶,你做的好吃,要不咱們自己去炒菜,你教我。」
  
  「我也學習一二。」李懷瑾笑道,聲音雀躍。
  
  有個李懷瑾在場,褚明錦不想進灶房。猶豫片刻,褚明錦對馮丞斐道:「今日有些倦,不想弄,鳳雙溪酒樓裡的廚子有很多菜式是我教的,你使個人去讓炒幾個菜送來。」
  
  馮丞斐使了人去酒樓,三人也不吃飯了,閒聊說話等菜,李懷瑾笑道:「我上午去過鳳雙溪那個酒樓,鳳雙溪像換了個人似的,坐在櫃檯後面傻傻的。」
  
  因為那傢伙昨晚當新郎了,褚明錦暗道,身體又覺得粘膩不舒服了。
  
  「寶寶,哪不舒服?」馮丞斐一直看著褚明錦的,見她扭身體,關切地問道。
  
  「沒哪不舒服。」褚明錦搖頭,哪說得出鳳雙溪把張若雨當作自己這個那個的話,悶悶地歎了口氣,問道:「格非,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原來的褚大小姐的?」
  
  「昨日知道你失魂之時。」
  
  「昨日才知道?我跟褚大小姐性情行事很相似嗎?」褚明錦大奇,難道鳳雙溪會把張若雨當成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應該不像。」馮丞斐有些赧顏。
  
  「馮夫人,你就別糾纏這個問題了。」李懷瑾看不過去,替馮丞斐分辯道:「我們以前跟褚大小姐根本沒說幾句話,只是遇見時點頭致意。」
  
  「嗯,正是。」馮丞斐點頭,道:「我跟她最近距離是新婚那夜,也只說過那一次話。」
  
  因為不熟悉,所以沒發現,鳳雙溪會不會也與張若雨不熟悉,所以才誤以為自己的魂魄進了張若雨身體,張若雨就是自己?
  
  可是,就算他再怎麼認為張若雨是自己,張若雨願意跟他這個那個,他也應該產生懷疑吧?自己喜歡格非他知道的吧?即便換了身體,一時間也不可能接受他的。
  
  褚明錦滿腦子疑問,心中無限糾結了,就這樣放棄跟鳳雙溪合夥做生意了,不要與他往來了?
  
  以往賺銀子是為了防患於未然,現在則是迫在眉睫了。
  
  馮丞斐的身世是個不定時炸彈,說不準哪個時候他們就得離開朝堂,到得那時,褚陳氏和蘭氏就失了依仗了。
  
  「格非,你們昨日不是新婚嗎?怎麼你夫人的臉色那麼難看?」李懷瑾悄聲問道。
  
  再悄聲,三人一張桌子圍著,又不是咬著耳朵說話,褚明錦還是聽到了,李懷瑾說話的同時,還擠了擠眼睛,那意思似是在說不會是你無能沒讓你夫人快活到吧。
  
  褚明錦又羞躁又氣惱,很想翻白眼,這位王爺未免也太好奇了,連他們床第之事都關心到了。
52、西風瘦馬
  
  褚明錦垂下眼瞼,眼角悄悄看馮丞斐,卻見馮丞斐並不羞惱,更沒有生氣,臉上浮起陶醉沉迷的淺笑,纏纏綿綿的視線朝自己投來。
  
  小傻瓜,這不是在告訴李懷瑾他們夫妻這個那個時很甜蜜嗎,褚明錦臉紅耳赤,站了起來,小聲道:「格非,我先回去了。」
  
  「身子不舒服嗎?」馮丞斐緊張地站了起來。
  
  褚明錦不能說被李懷瑾的話嗝應到了,只好點了點頭。
  
  「自己的身體也不愛惜,一天也不休息就跑出去做什麼?」李懷瑾埋怨,又道:「格非,我上午帶了一枝靈芝過來,你讓灶房做出來,給褚明錦調理一下身體。」
  
  褚明錦想找地洞把自己埋了,這個王爺能不能不要這麼口無遮攔,他這話不就是在說你剛和格非這個那個過,也不休息休息,跑出去做什麼?那靈芝給你剛受了破瓜之痛的身體補一補。
  
  馮丞斐半摟著褚明錦回到房間,看她像是生氣了似的,低頭安撫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關切地問道:「寶寶,生什麼氣了?」
  
  「咱們倆的事,以後不要和王爺說,還有,咱們現在一處起居著,以後別給王爺來南苑了。」褚明錦嘟起嘴,把上午自己赤著腳走出來,給李懷瑾看到一事說了,李懷瑾眼神炙熱她隱掉了,覺得那只是一個男人看到女子的赤足的自然反應,應該不含情欲在裡頭。
  
  褚明錦說得輕描淡寫,馮丞斐也沒往深處想,應了聲好,又道:「君玉以前隨意進出慣了,明白跟他說,恐傷了他的心,我注意著慢慢來,明日我讓人把東廂收拾出來,以後只把他往東廂請。
  
  褚明錦的想法,是不讓李懷瑾再到南苑來的,馮丞斐如此說,她想著東廂離臥房隔了西廂和暖閣書房,離得遠些,也便罷了。
  
  馮丞斐懷中摟著往日想抱沒得抱的溢著清香的身體,已自起了反應,邊吻邊往裡挪,話說完了,兩人也到了床邊。
  
  「大白天的,那個地方也有些疼痛。」褚明錦被吻得麻軟酸脹,有些無力地嗚咽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想要。
  
  「只親親……」馮丞斐安撫道,身體緊繃,越吻越下。
  
  酥麻的快意在身體裡如波浪洶湧,褚明錦沒了抗拒的力氣,恍惚間雙腳在地上,身體整個攔腰折斷了般,被馮丞斐推倒床上,馮丞斐就著那樣的姿勢,迫不及待撩起外袍,褲子半褪到膝蓋,硬物迅猛地衝了進去。
  
  「你不是說只親親嗎?」褚明錦哼哼唧唧抗議。
  
  「這不就是讓它和你那裡親親嗎?」馮丞斐喘著粗氣狡辯,加快了動作,要讓褚明錦不能反對。
  
  「要是換了個人跟你好,你能看出來嗎?」褚明錦想起心中的不解,問道。
  
  「為何這麼問?」
  
  「鳳雙溪……啊……」褚明錦想說鳳雙溪怎麼沒認出張若雨腦子裡不是住的自己,卻沒能說出來,馮丞斐聽得她在恩愛時提起鳳雙溪的名字,心頭不悅,一個打樁般的猛衝,把褚明錦的話衝跑了。
  
  褚明錦想錯了,鳳雙溪根本沒和張若雨上過床。他看得甦醒過來的褚明錦羞羞澀澀扭扭捏捏,形容不是那個爽利灑脫的俞大寶,以為換魂成功,興匆匆跑去張寡婦家。那個時候,張若雨還在靈床上躺著,鳳雙溪不顧張寡婦的白眼,握住張若雨肩膀猛搖,大喊大寶你醒來。
  
  張若雨已經醒來的,還在閉眼思索著剛才魂魄離體時的所聞,聽得鳳雙溪喊自己大寶,腦子裡還沒想清楚,睜眼間卻脫口就喊了鳳兄兩字出來。
  
  張若雨在麵館中見過褚明錦,當時很羨慕褚明錦的瀟灑爽朗,少女心細,也看出鳳雙溪喜歡褚明錦,回家後傷心之餘,每天學著褚明錦的動作表情說話,想以此吸引鳳雙溪,引得鳳雙溪喜歡自己,此時下意識的學著褚明錦的表情說話,倒有了五分像,鳳雙溪先入為主,也沒有起疑。
  
  張若雨又假作驚詫,要回自己原身,鳳雙溪更加相信了。褚明錦看到的張若雨脖頸的紅痕,根本不是鳳雙溪搞出來的,而是上吊留下的勒痕,因她低垂著頭,前面下巴衣領擋著沒有看到,只看到後頸上的。
  
  鳳雙溪連張若雨的小手都沒拉上呢,否則,這天早上還不得粘膩膩的不分開?也不對,如果得到人了,也許就發現真相,此時要無限痛苦了。
  
  馮丞斐那邊是不是發現真相了?鳳雙溪坐在櫃檯後面默想著,他上午又去了道士住所,想叮囑道士保守秘密,卻發現人去屋空,心中拿不準道士是發現馮丞斐的官職逃了,還是被馮丞斐抓走了。
  
  「掌櫃的,大寶小兄弟來沒來。」噠噠輕擊聲打斷鳳雙溪的沉吟,抬頭看,卻是方廷宣又來了。
  
  一雙慈愛卻又極睿智的眼睛,瘦削的臉頰上,唇邊不笑也露出酒窩的痕跡,鳳雙溪盯著方廷宣的酒窩愣住了。
  
  大寶是褚明錦,她下巴沒有酒窩,那於危難之際借給自己二十兩銀子的,唇畔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聽聞方相父女相貌肖似,難道借銀子給自己的,是方彤君?
  
  假若借銀子的是方彤君,自己以後向褚瑋倫尋仇,就不用覺得對不起褚大小姐了。
  
  褚明錦奇怪前身借了銀子給鳳雙溪,鳳雙溪卻不認得前身,其實借給鳳雙溪銀子的,是蘭姨娘。
  
  那一日鳳雙溪的麵攤被一挑畔生事的人砸了,鳳雙溪正憤怒之時,一輛馬車在椅子桌子東歪西斜的麵攤前停住,車窗簾子揭起,一張纖手遞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纖手的主人溫柔地道:「去租個麵館經營罷,作惡之人自有天遣,無需糾結傷懷。」
  
  有志者不拿嗟來之食,鳳雙溪搖頭,長揖感謝,卻不接銀票,纖手的主人悲歎,道:「我早年走投無路之時,極盼有人能對我施以援手,你接受吧,以後賺到銀子了,再送來還我,送還褚府大小姐……」
  
  半掩半卷的車簾背後,柔潤的臉頰上一串串珠淚灑落,微啟的紅唇邊兩個本應盛著甜蜜的酒窩卻染著淚痕,蕩漾著難以言說的悲涼淒辛。
  
  「掌櫃,大寶小兄弟在不在?」方廷宣等了許久,見鳳雙溪緊盯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忍不住重重敲擊了一下櫃檯。
  
  「相爺,聽聞彤君小姐跟你容顏肖似,是不是?」鳳雙溪答非所問。
  
  「鳳雙溪,你現在也小有出息,不要再走歪門左道,我女兒的清譽,不容你沾毀。」方廷宣冷了臉。
  
  如果方彤君是自己的恩人,自然不能再行影響她閨譽的事,鳳雙溪作揖道歉,不再追問,橫豎若是想見方彤君,也不是沒有路子的。
  
  方廷宣到包廂去了,也沒點菜,鳳雙溪按他的口味,安排了幾個褚明錦教給廚子的菜式,讓跑堂小二拿進灶房。
  
  「好生奇怪,咱們酒樓菜品那麼多,相爺硬是在百來個菜品中吃來吃去就是喜歡二掌櫃教的那些菜式。」跑堂的嘀咕道。
  
  鳳雙溪附和地點頭,他也覺得奇怪,這酒樓是接手來的,原先生意就不錯,廚子做的菜品挺招客人喜歡,為何方廷宣卻對褚明錦會做的那些菜式情有獨鍾?
  
  鳳雙溪把疑問拋到一邊,他想見方彤君,弄清楚是不是方彤君借銀子給自己,然後把那二十兩銀子的借款還了。
  
  或者可以開個美食點評會,請方廷宣主持。鳳雙溪默想著,褚大小姐是閨秀圈中的名人,到時請她下貼子邀請了人來參加,自己就能見到方彤君了,順便,把白露茶推銷出去。
  
  不過,以往俞大寶就是褚明錦,要實施容易,現在的褚大小姐不是他的合夥人,連見都不容易見到,鳳雙溪有些為難。
  
  以前不知俞大寶住在哪裡不便找尋,眼下既知張若雨就是她,鳳雙溪等不得,心中也想與心上人說幾句話,招來準備提升當掌櫃的小二桐哥兒,吩咐了幾句,讓他收銀子看著酒樓,自己出門往張寡婦家而去。
  
  張若雨見到鳳雙溪,喜得心肝顫抖,揣摩了一下褚明錦此時的心理,沉著臉問道:「鳳兄怎麼這時候過來,不照看著酒樓?」
  
  「安排了人看著了,不礙事,你還習慣吧?」鳳雙溪眉眼清朗,陰騖一絲不見。
  
  「沒什麼不習慣的,不瞞鳳兄,我本來就是一絲孤魂野鬼,不是褚家大小姐。」張若雨半真半假道,眼神有些兒憂傷。
  
  「張大娘人很好,張家雖說貧苦,可沒有褚家的那些勾心鬥角,咱們再一起努力,日子總是能過得好的。」鳳雙溪安慰道,想起褚明錦那日為了馮丞斐掉淚,心中有些奇怪怎麼換了一個身體,提都不提馮丞斐了,這麼快就接受馮丞斐與另一個自己在一起?
  
  張若雨裝出豪氣的樣子點頭,鳳雙溪把自己的設想說起來,道:「點評會準備工作大約得十天,這些由你來操作,我明日就回鄉去,白露茶到京時,正好點評會開展……」
  
  什麼美食點評會,還有白露茶促銷,張若雨一概不懂,不過她會裝,學著褚明錦的樣子露出一副沉吟思索的樣子,半晌方道:「你這個想法甚好,就這樣辦。發請柬約人那邊,我去找一下褚大小姐。」
  
  她要見褚明錦,眼下得去侍郎府了,若是見到馮丞斐,會不會傷心?鳳雙溪忍不住言語探問。「你還要不要見馮丞斐?」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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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無情野火
  
  你還要不要見馮丞斐?張若雨一震,鳳雙溪的話讓她猛然記起,要假冒之人是喜歡那個馮丞斐的。
  
  「自然還是要見的,只是……」
  
  張若雨說了一半不說,鳳雙溪眼皮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盯著張若雨道:「那馮丞斐身為侍郎,又是那樣的無雙風采,女人少不了,你還是別想著他了。」
  
  馮丞斐長成如何,張若雨沒見過,她心中鳳雙溪是最好的,卻知不能一時就冷口冷面,那會令鳳雙溪起疑,顰了眉頭,故作悲傷地道:「我想想罷。」
  
  為什麼心情沒有昨晚雀躍?兩人之間的談話,也遠沒有以前讓自己心情激盪?
  
  是換了一個面容的緣故嗎?鳳雙溪沉默著,窗紙上黑影一晃,倏地不見,這是張寡婦回來了,在外面偷窺嗎?
  
  鳳雙溪有些意興闌珊,看著面對面坐著的張若雨,眼中出現了幻象。眼前是眉目如畫,嬌艷如花的褚明錦正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
  
  鳳雙溪愣愣看了張若雨半晌工夫,在張若雨面色酡紅時,猛一下站了起來,,連告辭一聲都沒有,跌跌撞撞朝門外奔去。
  
  我喜歡的,難道是褚明錦?不是有著褚明錦面容的俞大寶?我喜歡那張臉,更勝於住在那個身體裡面的那個靈魂?
  
  一個個陌生的面孔擦肩而過,鳳雙溪茫然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已經易主經營的麵館前。
  
  「客官吃麵嗎?」站在爐灶後掌勺的人熱情地問道,邊上一人在起勁地甩打拉麵,店堂裡面擠滿了人。鳳雙溪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像無知少年一樣做著頭腦暈熱的事情。
  
  大仇未報,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他卻在這廂兒女情長不思進取了。
  
  鳳雙溪剛走,張若雨急急忙忙便出了門,她要去找褚明錦,邀約需得褚明錦出面,她還得向褚明錦問計。
  
  侍郎府守門人不讓她進去:「在這等著,我去稟報夫人。」
  
  張若雨有些膽怯地等著,寬大的紅漆門,大紅朱簷,張牙舞爪展翼騰飛的壁畫活靈活現,大門裡來往的女婢,穿紅著綠,簪花插金。
  
  鳳哥哥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張若雨愣想著,從懷中摸出鳳雙溪那塊帕子,觸手軟滑柔順,這樣的絹絲料她見都沒見過。
  
  「等著,夫人現在很忙。」
  
  這個時候褚明錦正與馮丞斐在臥房裡這個那個,守門人進去稟報了三次,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出來。
  
  張若雨直等了半個時辰,守門人有些看不過去,勸道:「若不是急事,你明日再來罷。」
  
  明日再來?如果鳳哥哥晚上來問她事兒辦好了嗎,她怎麼回答?張若雨搖了搖頭。
  
  一輛馬車就在此時駛了過來,守門人悄聲對張若雨道:「來的是夫人的兩個貼身侍婢,你過去求她們……」
  
  「你要見我家小姐?」翠竹和翠屏聽得有人要見褚明錦,揭了車簾掃視了張若雨一眼,微微皺眉,直覺地認為,荊衣布釵的張若雨與鳳雙溪有關,她家小姐如今夫妻團聚了,她們不想褚明錦再與鳳雙溪有往來。
  
  被居高臨下看物品般上下打量,張若雨有些羞憤,心道你們不過是奴才,連我這個自由身都不如,張狂什麼?
  
  「褚姐姐今日上午還到我家看望我。」張若雨細聲道,心中的憤怒沒有流露出來,等了這許久,一頭的汗珠子,加上微微發紅的眼眶,倍顯楚楚可憐。
  
  「你稟報過夫人了沒有?」翠屏問守門人。
  
  「夫人和老爺正忙著,小的沒見到夫人。」守門人恭敬地道。
  
  「帶她進去見小姐吧,橫豎就算咱們不想給她見小姐,小姐自個兒還能出府找她。」翠屏道。拉了翠竹跳下馬車,朝張若雨招手,「跟我們進來吧。」
  
  張若雨跟著翠竹兩人身後進府,一路上不時有婆子婢女停了下來向翠竹兩人問好,口稱兩位姑娘回來啦。
  
  這是各人的命嗎?她們雖是為奴,卻比自己還尊貴,張若雨心中酸浪翻攪個不停。
  
  一個身段窈窕風情綺麗的青衣女子迎了過來,張若雨以為是主子小姐,卻聽那女子道「兩位姑娘回來了,這下可好,夫人急等著兩位回來呢。」
  
  原來還只是婢女,張若雨有些怔呆,聽得翠屏兩人笑道:「我們家去躲懶,勞采青姐姐受累了,夫人如今在哪裡?」
  
  「跟老爺在南苑歇息,王爺來了,一個人在花廳,兩位姑娘不妨一起來花廳侍候王爺,夫人和老爺一會醒了來,想必也是要到花廳來的。」采青微笑道。
  
  翠竹兩個也是極聰明的,聞言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家小姐是與姑爺在恩愛,把服侍的人都遣走了。
  
  酒樓的飯菜來了,馮丞斐夫妻卻沒有出來,李懷瑾鬱悶無比,一個人懨懨吃了飯,又跑南苑來,這次采青沒敢把他請西閣去,把他引到花廳茶水侍候,翠竹兩人領著張若雨進來,李懷瑾心情不好,管起了閒事。
  
  他要問話,卻不直接問,看著張若雨讚道:「春淺香濃澹煙籠,林空紅艷映碧蓼。」
  
  張若雨聽不懂詩文,卻也知李懷瑾是在讚自己生得好,半抬眼偷偷看時,只見說話之人長身玉立英俊年少,眉眼風流悅目,眼神親切溫和,不覺粉腮更紅,剛才在府門外候了那麼久的委屈湧上,眼眶更紅,珠淚泫然欲滴。
  
  「怎麼?剛才進來時受委屈了?」李懷瑾微笑著問道,不說張若雨一身粗布短襦,就是金釵玉飾華衣美服的人來了,不是常來常往的客人,也得通報才能進府。而據他所知,褚明錦與馮丞斐進臥房半個多時辰了,守門人通報也沒處報,張若雨在門外等待也是情理之中。否則,隨便阿貓阿狗也能進侍郎府,馮丞斐不用處理公事光辦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忙不過來。
  
  「嗯,等了半個多時辰,還是兩位姐姐回來帶我進來的。」張若雨哽咽著道,小門小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張寡婦又只得這一女,平時嬌養得不行,張若雨哪曾受過這般委屈。
  
  「你來得不巧了,侍郎爺與夫人正好有事忙著,來,告訴我,你找褚明錦有什麼事?」楊懷瑾溫聲道,他很好奇,褚明錦怎麼會與這樣的市井小民認識。
  
  張若雨看了眼采青和翠竹翠屏三人,李懷瑾瞭解地一笑,揮手道:「你們三人下去。」
  
  「王爺,我來找褚姐姐討主意的……」這個王爺那麼和藹溫和,張若雨流淚將自己的憂愁說了出來。鳳雙溪昨晚眉眼滿滿的欣喜之色,今日卻對她冷冷淡淡,她有些拿不準,自己是不是穿梆了,正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懷瑾像塊浮木來到快溺水而亡的她眼前,她急急便將一切說了出來,找李懷瑾討主意。
  
  鳳雙溪真的從中使壞,李懷瑾暗暗咬牙,看了看張若雨,歎息不以,這小姑娘道行太淺,鳳雙溪今天對她沒有昨晚熱情,即便沒有起疑,也是意興闌珊了吧?
  
  不行,他要把鳳雙溪和這個女子湊成一對,免了格非的後患。
  
  「你別見褚明錦了,以後有事找我,我替你轉達出主意。」想到鳳雙溪吃癟的樣子,李懷瑾忍不住抿住嘴角,笑意蕩起。
  
  「可是鳳哥哥要和褚姐姐在做生意,王爺能說得清做生意的事嗎?」張若雨表示懷疑。
  
  看不起王爺我的能力嗎?李懷瑾有些鬱悶,反駁不了,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可以問褚明錦,我要見褚明錦比你方便。」
  
  怎麼樣都不能給張若雨再見褚明錦了,褚明錦會去找鳳雙溪坦白身份的,雖然褚明錦明白拒絕鳳雙溪也不錯,可他更樂意看到鳳雙溪抱錯女人自食苦果。
  
  「那鳳哥哥問起這事怎麼辦?」張若雨問道。
  
  「你就說都安排妥當了,這事我來承辦。」李懷瑾拍胸脯,下貼請人什麼的他來辦好了,他雖然沒有馮丞斐的吸引力,可作為未婚王爺,英俊瀟灑,也有不少女子喜歡的,再則,只要在貼子上說明馮丞斐會參加,不怕那些女子不來。
  
  只是方廷宣那邊,卻要褚明錦親自請了。
  
  『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麼要請教褚明錦的,你到信王府找我。」李懷瑾招手張若雨近前,低聲囑咐道:「你在鳳雙溪面前,最好是扮生病,不然很容易就給他看出來。」
  
  張若雨走了,李懷瑾得意地笑著,想不到還有一個女孩喜歡鳳雙溪,那麼巧地冒用了褚明錦的名,他老早看鳳雙溪不對眼了,怎麼著要讓他自食苦果。
  
  「笑什麼那麼開心?」馮丞斐出來時,見著的李懷瑾笑得嘴角都歪斜了。
  
  「好事,你別問。」不能拉馮丞斐下水,褚明錦要是知道馮丞斐和他一起捉弄人,只怕要尋馮丞斐的不痛快。「褚明錦呢?不出來吃飯了?」
  
  「睡覺了,心情不好。」褚明錦不讓自己再與李懷瑾說起房中事,馮丞斐也不說了,拿起褚明蕊被害一事說出來商討。
  
  「你不是真的要替她殺郭氏吧?」李懷瑾皺眉,他對褚明蕊沒什麼印象,聽說郭氏害死年僅五歲的褚明蕊,卻不怎麼生氣,只關心馮丞斐別傻傻的為了夫人真個殺人。
  
  「寶寶也是一時憤懣不過,不會真的去殺郭氏的,要治她,也是讓律法制裁,不過事隔這麼多年,要取證有些難。」
  
  李懷瑾沉吟了片刻,道:「鳳雙溪酒樓要搞美食點評會,要不,我下請柬時把褚家幾位小姐都請上,然後,我們這樣……」李懷瑾附到馮丞斐耳邊,低低地說了起來。
  
  馮丞斐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交給你了。」
  
54、曲徑通幽
  
  李懷瑾在馮丞斐耳邊嘀嘀咕咕,兩人計議完畢,李懷瑾將張若雨冒充褚明錦一事說了,道:「隨你怎麼著,這段時間不要給你夫人見到鳳雙溪,待鳳雙溪與張若雨成事了,再給他們見面。」
  
  「這個……」馮丞斐頗感為難,李懷瑾道:「今日你夫人不就連那個張若雨都沒見到嗎?你也無需明說不讓她見,使她累得下不了床,不就妥當了?」
  
  「你……」馮丞斐再度無言,看著李懷瑾失笑。李懷瑾還問他要獻計的表揚,俊俏英氣的雙眉挑了挑,眨著長睫促狹地道:「我這主意不錯吧?先讓你夫人下不了床,過些日子,就該害喜了,要出府就不便了,只要拖上一拖,鳳雙溪與那位張姑娘已成了好事,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給你說的,好像我不用上朝,不用到戶部理事,整天呆家裡似的。」
  
  「你可以告假啊,我記得你成親那會沒有告假。」李懷瑾笑道。
  
  馮丞斐心口一跳,想到自己要從戶部往吏部調動的計劃,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褚明錦連著兩日沒有出門,在家中養身體,這日暈沉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馮丞斐去上早朝了,翠竹兩人在外面候著,聽到動靜急忙進來侍候。
  
  「小姐,早上姑爺臨走時,再三吩咐我們別擾了你睡覺,你這可是熬出頭了。」翠竹笑得合不攏嘴。
  
  「可不是,誰想到姑爺不僅人才好,還這麼體貼。府裡又沒有長輩約束著,小姐可自在了。」翠屏接著道,兩人都是一臉喜色,樂不可支。
  
  目前好像是,褚明錦笑了笑,從翠竹捧來的一迭衣裳裡隨手挑了一套顏色素淡,花飾簡單的衣裙穿上。
  
  梳髻簪花,調脂弄香,梳洗完畢,褚明錦站起來往門外走時,翠竹讚道:「小姐是越來越美了,這次聚會,彤君小姐也要在小姐之下了。」
  
  褚明錦回身看了看鏡子,鏡子裡的人雖然梳的是簡單的飛燕髻,也沒有裝妝點貴重的步搖珠釵,清清簡簡中倒是別有一種明快清新的風致。
  
  不過真要與方彤君相比,未必能將方彤君比下去,方彤君與這具身體是不同的氣質,色彩純淨,甜香怡人。
  
  褚明錦用過早膳,琢磨著要不要出門去酒樓時,心念轉動間突然想起翠竹剛才的話中話,翠竹說這次聚會彤君小姐也要在小姐之下了。有聚會嗎?她怎麼不知道?
  
  「小姐不知道嗎?說是辦美食點評會,在鳳公子那個通天酒樓,王爺發的請柬,二小姐她們也都收到貼子了。
  
  要聚會自己卻不知道,馮丞斐這是不給自己外出嗎?褚明錦腦子裡千萬個念頭飛轉,越想越亂,胸口有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喘不過氣來,堵得她很歇斯底里吼叫一番,砸打點東西來緩解一下。
  
  「小姐怎麼啦?不去就不去唄,難得姑爺不計較那個什麼鳳雙溪的事……」翠竹嘀咕道,翠屏連連點頭附和。
  
  褚明錦有些無力,其實也知在這麼一個時代,馮丞斐不讓自己見鳳雙溪,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無可指責。得知鳳雙溪對已有非份之念,自己不也是糾結著不想跟他見面嗎?
  
  可是!道理明白,就是覺得很氣悶,或許是馮丞斐看起來沒有古人古板,相識的這些時又從來不拘著她,讓自己下意識的以為他什麼都慣著自己了。
  
  褚明錦沒有出門的興致了,郁氣無處發洩,跑到馮丞斐書房,要找一兩本書消磨時間。
  
  書架上滿滿的書,史策論著應有盡有,褚明錦翻了翻,被那豎排的繁體字搞得頭更暈胸口更悶。
  
  憤怒地把書擱回,轉身要走時,褚明錦瞥見書案一邊,地上大大的一個汝窯大肚缽,裡面插滿卷軸。
  
  好像是馮丞斐的畫,褚明錦走過去,拿起一卷打開,忍不住心尖顫動,畫上是明眸皓齒男裝的自己,眉毛上挑,眼睛半瞇著。
  
  這模樣,像是要蠱惑看著她的人似的,褚明錦微微臉紅。
  
  一幅又一幅的畫看完,全是無限風情各種著裝的自己,褚明錦氣兒洩了。在心中將馮丞斐咬牙切齒地來回咀嚼,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只弄得身體不知所以,纏纏綿綿一陣躁熱。
  
  出了書房,褚明錦整個沒了出門的心思了,也不想回房高臥,帶了翠屏到處走動。
  
  疏桐翠竹掩映,綠意壓眼,安靜寧謐的氣息撲面而來,沿著曲折的道路,繞過亭台迴廊,褚明錦緩步行走著,滿腹郁氣盡掃。
  
  「小姐累不累?聽說姑爺最喜歡在流煙池中間的聽香水榭作畫,小姐要不要去那裡歇歇?」
  
  褚明錦斜睨了翠屏一眼,笑問道:「不只是姑爺喜歡在那裡作畫吧?」
  
  翠屏小臉紅紅道:「聽說圍著亭子的鮫蛸絲紗,輕薄如煙,冬暖夏涼,最奇異的,是把亭子圍了起來,從亭子裡面看得到外面,從外面看不到亭子裡面。」
  
  翠屏這百事通的本領,到了侍郎府一樣,小妮子是想去見見稀罕物。褚明錦大笑不已,道:「走罷,前面帶路。」
  
  從外面看,真的只見輕煙瀰漫薄紗飄揚,亭子裡什麼也看不清,褚明錦靈機一動,要捉弄馮丞斐報他不給自己出門之仇,吩咐翠屏:「你讓馮管家開了庫房給你看,挑幾樣好看好玩的,給我娘和蘭姨娘送去,另外,跟馮管家支一百兩銀子,送給蘭姨娘收著傍身,跟誰也別說我在這裡。」
  
  為什麼跟誰都不說她在聽香水榭,翠屏聰明的沒有問,她們前些時覺得自家小姐有些傻,可這個傻小姐現在把姑爺作弄得愛她如命,這就好了,她這麼說,想必自有主意。
  
  馮丞斐這日早朝獲准告假十天,出宮時李懷瑾在外面等著他,兩人有說有笑一起回侍郎府,正遇著翠屏往外走。
  
  翠屏停住腳步,屈膝要下跪行禮。
  
  「免了,以後一天要見我幾回,不用見著就下跪。」李懷瑾扶起翠屏,看了看她手裡的包袱,問道:「這是什麼?要去作什麼?」
  
  「我家小姐讓給太太和五姨娘送禮去……」
  
  「讓馮剛套馬車送你回去,替我問候岳母大人和五姨娘。」馮丞斐笑著道,翠屏坐上馬車走遠了,他高高翹起的唇角還垂不下來。
  
  「你夫人給娘家送東西,讓你破費了,還這麼開心?」李懷瑾打趣道。
  
  「你懂什麼?」馮丞斐擺手,笑意將他秀雅絕倫的眉梢和側臉輪廓渲染得更加柔和,整個人融化在無邊春意之中,恍如春日枝頭喧鬧燦爛的杏花。
  
  「我怎麼不懂?褚明錦隨意使用侍郎府裡的東西,意味著心裡沒把你當外人,把侍郎府當自己的家了。」李懷瑾長歎,道:「看見你們這樣,我也想找個女人來使用我的東西了。」
  
  「如此,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馮丞斐負手立住,把李懷瑾往門外推,「還不趕緊去相府找方彤君。」
  
  李懷瑾搖頭嘖嘖歎息,馮丞斐挑眉看他,李懷瑾終於調頭往外走,兩人背影相對分開了。
  
  緩步在街上走著,李懷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俊美的臉上無半點喜笑的波瀾,他感覺得,馮丞斐剛才半開玩笑地把他推走,其實是不想讓他進府。
  
  「格非,你娶了妻,連兄弟都不要了?連我與你們一起吃飯都容不下了?」
  
  「君玉,你不是喜歡方彤君嗎?希望你能早一日把方彤君娶了。」
  
  往府裡走的馮丞斐也在心中暗暗說著,褚明錦分析,皇帝要把他當擋箭牌,為真正要立為太子的皇子吸引視線,他這些日子暗中調查著,種種信息表示,皇帝真正喜歡的妃子,不是李懷瑾的母親瑤妃,就是宣王李懷瑜的母妃宸妃,這個結果讓他驚訝。
  
  從娶了方彤君的皇子就能得到以方廷宣為首的一半朝臣的擁戴,更有把握登上太子之位這一點來看,答案卻是非未婚的李懷瑾莫屬。
  
  馮丞斐希望李懷瑾盡快娶了方彤君。
  
  於已,方彤君嫁人了,就不用擔心皇帝再說什麼讓他休妻娶方彤君之語,儘管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皇帝其實不想他娶方彤君的,可他怕皇帝會從不知哪個他想不到的方位去考慮,因而還要他休妻娶方彤君。
  
  於李懷瑾,娶方彤君大大方便了他往那個位子爬,儘管李懷瑾一直表示無意帝位,可人在皇室中,哪有可能全身而退。
  
  皇子中,他自入朝後就與李懷瑾交好,有目共睹,撇也撇不清,若李懷瑾得登帝位,對他來說比哪一個皇子上位都要好。
  
  李懷瑾若是當上皇帝,會不會與他的父皇一般,重視權柄高於一切?
  
  這麼一路想著心事,馮丞斐雙腿經過南苑卻沒停下來,無意識地走著,不知不覺進了園子,來到聽香水榭外面了。
  
  褚明錦要讓馮丞斐回來找不到自己著急,要嚇他一嚇。正獨坐無聊時,不經意的往外一瞟,就看到若有所思神情專注的馮丞斐。馮丞斐原就生得風采翩翩,這般神情更顯動人,漆黑溫潤的眼眸好像深邃的夜空,沉靜安寧卻撓人心扉。
  
  褚明錦忘了去想馮丞斐回來了卻沒找自己,還沒發現自己失蹤,心中被美色擾亂了章法,身體在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馮丞斐從遐思中抬頭,看到鮫蛸紗半遮半掩下的纖柔婉約的身體時愣了一愣,褚明錦莞爾一笑,呼啦一下放下輕紗,薄薄的輕紗瞬間將嫣然一笑的風情從馮丞斐眼前隔離。
  
  「寶寶,你怎麼在這裡?」馮丞斐略一呆之後,快步衝進水榭中,臉上儘是歡喜。
  
  他的歡喜毫不掩藏,褚明錦之前的惱怒煩躁,悶鬱不樂盡皆消散。
  
  「怎麼?我不能在這裡?」褚明錦眉尖微蹙,揉了揉眼睛假泣,道:「這府裡哪裡我去不得,你倒是告訴我。」
  
  「寶寶,你又愛捉弄我了。」馮丞斐無可奈何地一笑,拉了褚明錦揉眼睛的手,貼到唇邊又吻又舔,「哪裡都去得,我有的都是你的,就是我這個人,也是你的。」
  
  「哦……你這個人也是我的?」褚明錦拉長了腔調,意味深長地笑著,拉開馮丞斐的外袍,纖手從褲腰處穿行進去,問道:「這裡,也是我的嗎?」
  
  最後一句,她說得又綿又軟,異常誘惑,說話的同時,柔軟的小手握住那一隻沉睡的蟲兒。
  
  馮丞斐猝不及防,七寸之地抖然間被握住,身體瞬間被毛髮撓搔般充斥滿麻癢滋味,那蟲兒很快地起了反應,馮丞斐整個人火燒火燎,腦中罷工成一灘漿糊,著了魔似地,伸了手按住褚明錦的手,包裹住那根柱狀物上上下下滑動起來。
  
  手心下一物像浸了水的海綿,從小到大膨脹,眨眼間變得堅硬粗壯。褚明錦一陣臉紅心跳。恍恍惚惚就去扯馮丞斐的衣襟,把中衣扯開了。
  
  肌理結實的腰身撲了滿眼,清新的氣息充斥鼻尖,褚明錦耳根都紅了,慌亂地低下頭,卻對上密實的肌膚間那一處誘人的臍眼。
  
  「寶寶,這都是你的。」馮丞斐拉了褚明錦另一隻手在自己腰上摸了幾把,緩緩抬高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胸膛。
  
  結實的胸脯上兩粒凸點像櫻花般顏色艷麗,男性的力與美在他身上融合的恰到好處,褚明錦陶醉地撫摸,心猿意馬地撫摸了個遍。
  
  耳邊流水潺潺,花香與體香交錯,褚明錦迷迷糊糊中,指尖輕輕一挑,馮丞斐的褻褲被扯下。
  
  茂密的毛髮中間一根肉棍跳入眼簾,顏色已由初次相見的淺粉變成大紅,才幾天時間變化這麼大!褚明錦迷亂中想,雖是只有幾天,這幾天它揮擊搏鬥的時間可不少,這麼想著,褚明錦眼前一片朦朧,偏生感官又無比清晰,清楚地知道手指下那肉棍在發顫,在驚人地成長,鼻息間雄性原始味道越來越濃,熏得她呼吸慌亂頭腦空白一片。
  
  「寶寶,外面的人看不見這裡面,不回去了,就在這裡,好不?」馮丞斐喘息著問,大手去扯褚明錦褲子。
  
  褚明錦微微回神,死命搖頭,身體雖渴望的緊,卻不敢想像自己與馮丞斐就在外面……萬一來了人,一頭撞進來……只是此情此景喊停,別說馮丞斐不肯,她自個兒也難受。
  
  褚明錦攥緊一根肉棍,迷亂的腦子轉了轉,片刻過後,把臉湊到馮丞斐耳邊,咬著他耳垂,語調沉暗,軟綿綿道:「格非,我想看你摸自己,你摸給我看。」
  
  「寶寶……」馮丞斐身軀一震,褚明錦趁熱打鐵,鬆了肉棍將他抱住,含住他的嘴唇咂吮,又順著脖頸往下啃咬住喉結,來來回回吸啜得通紅,直弄得馮丞斐吸氣拉風箱似的粗,自個兒身體也自纏綿發軟,褚明錦強忍著慾望咬上馮丞斐的凸點,將那小小的一粒含在口中,咬吮著舔吻,舌尖勾描著敏感至極的乳暈,浪聲叫道:「格非好哥哥,摸給寶寶看。」
  
  馮丞斐腦子早已亂了章法,讓一聲格非好哥哥的浪叫激得他幾乎要射了出來,愣看了褚明錦水光瀲灩的大眼半晌,馮丞斐手指顫抖,卻不去摸自己,拉了褚明錦的手,屈起她其他四指,留了中指,合著自己的中指,兩根手指一起,兜轉了一圈後,突地刺入褚明錦下面的花芯。
  
  「你做什麼?」褚明錦驚喘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睜眼看馮丞斐。
  
  「你不是讓我摸給你看嗎?」馮丞斐也不知是真糊塗假糊塗,長睫顫動,表情像是羞極了的可憐小綿羊,下面那手卻握著褚明錦的手,一寸寸朝那裡面探入,輕輕地旋轉。
  
  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一起在那處揉搓,褚明錦腦子裡一陣驚愕和羞恥,與此同時,潮水一般的快意夾雜著複雜情緒朝大腦衝擊來,體內兩根手指攪弄得她心尖亂跳.
  
  彷彿豬油蒙了心,猶豫遲頓後,她沒有抽回手指,由著馮丞斐拉著她的手指在入口處在緊密的通道裡面按壓揉磨,快意與羞恥交織,褚明錦無力地低吟,身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恍惚中被推靠到柱子上,褚明錦驚惶的睜開眼,卻見馮丞斐跪到地上了,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她兩腿間那處,表情癡迷極了,褚明錦無措地閉了眼,橫了心,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這麼一想,手上不再矜持,主動帶了馮丞斐的手指進出。
  
  水流越來越多,手指進出的哧哧穿梭的聲響分外清晰,除此之外,兩個人亂成一團的呼吸聲與心跳如鼓點交替響起,褚明錦迷茫地半睜著眼,視線沒有焦距,只有間或溢出低吟才讓人知道她沉迷著。
  
  馮丞斐直盯著那艷紅的一處,迷亂地搗弄著,一指還嫌不夠,又拉了褚明錦食指加入,自己也加了一指進去,胡亂搓弄著,褚明錦微微吃疼,剛哼了一聲,那要命的地方被馮丞斐的長指戳到,整個身子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啊」地一聲,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墜在地上浮起一股輕煙。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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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春來燕好
  
  「寶寶,舒服嗎?」
  
  褚明錦狂亂地搖頭又點頭,釵環散落一地,秀髮長長地垂了下來,飄飛紛雜,錯亂一如她混濁的腦袋。
  
  馮丞斐僅有的幾次經驗讓他有些捉摸不準褚明錦是舒服嗎,不過不懂就要學,嚴謹的求學精神讓他控制著自己極想要發射的大炮,抓著褚明錦的手指繼續探索。
  
  站立的姿勢把下面的光景看得分明,褚明錦眼睜睜看著馮丞斐的手指帶著自己的手指,長短不一的四根手指退出,刺入,再退出,再刺入,無盡循環……過於淫靡的情形讓褚明錦幾欲發狂,心中叫著不要,身體卻被激出了蟄伏在骨子裡的所有慾念,膝蓋微曲使大腿盡量張開,方便馮丞斐的動作,腰肢擺動著,瘋了似地迎合下面進出的動作。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丞斐鬆開了壓制,褚明錦眼光迷濛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還放在自己體內的自個兒的兩根手指也忘了要抽出來。
  
  馮丞斐站了起來,俯到褚明錦耳邊嘶啞地問道:「寶寶,那裡流了許多水,是舒服嗎?」
  
  褚明錦流淚看他,像啞巴一樣說不了話。
  
  「我不抓著你,你自己來,咱們一起動。」馮丞斐黑漆漆的眸子渴求地看著褚明錦,他嫌握著褚明錦的手指進的不深,亦且不便使力。
  
  彷彿被牽了線的木偶,馮丞斐手指發動戳刺時,褚明錦迷迷糊糊也跟著他動作起來,手指與馮丞斐的手指在濕漉漉柔軟火熱的通道裡相遇,感受著彼此肌膚相觸摩擦,奇異的觸感讓人無法自控,緩緩地遲鈍的動作加快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誕生,馮丞斐的動作越來越快,褚明錦彎著腰,配合著加快……
  
  與自己羞人的部位密不可分地磨擦碰撞,比一根大棒在那處進出還讓人發狂,紅潤潮濕的入口不停地抖縮,不知是羞極還是樂極,褚明錦的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先砸在馮丞斐的手臂上,又無聲無息的滑落到地上,在地毯上暈開一朵妖嬈的花朵般的濕漬。
  
  極度的刺激讓人承受不住,褚明錦伸出空閒的一隻手,一把攥住腿間進出的馮丞斐的手腕,泣聲哀求:「別……格非……我難受……」
  
  這樣子不該是舒服嗎?馮丞斐糊塗不清的愣呆著看褚明錦。
  
  小傻瓜!褚明錦難受得要哭了,抓住馮丞斐的頭髮把他往上拖,胡亂親了親他的臉,按住他臀部,貼著他腹下筆挺一根磨蹭,躁著臉道:「把它扶過來。」
  
  馮丞斐似還回不過神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扶了自己那物,將碩大的頂端抵了入口,又愣愣地望褚明錦。
  
  褚明錦淚水流得更凶,不明白這個傻瓜這時怎麼不急切了,看他愣神不行動,猛地一挺胯迎上,馮丞斐卻就在這時蠻橫地往前衝,棍棒直搗進去。
  
  褚明錦舒爽地尖叫了一聲,雖是剛歡好幾天,可這幾日做過許多次了,剛剛長久的前戲也讓那處濕軟無比,棍棒進入時不再像前幾次那般疼痛,只有被填滿的充實與快活。
  
  面對面站著的姿勢使進入不夠深,衝撞間似是隔靴搔癢,讓人每每飄到半空中上不去頂端,褚明錦被晾得難受,按著馮丞斐的肩膀,拱起臀部迎上,口中發出一聲聲壓抑不悅的低哼。
  
  包裹著自己脹痛的物兒那地方又濕又暖,棒子被緊緊箍住,肉壁一陣陣收縮絞擰,馮丞斐身體顫慄不已,尾椎一浪接一浪漫延上的快感讓他只想橫衝狠插,耳中聽得褚明錦不悅地哼唧,看了看下面研究了一下,強忍住深吸一口氣,托住褚明錦臀部,啞聲喊道:「寶寶,把腳纏住我的腰。」
  
  褚明錦依言雙腿盤上,馮丞斐一個稍退,又狠狠撞了進去,一下比一下用力地抽插起來,彷彿要把她連同背後的石柱捅穿……
  
  太麻了!褚明錦大口大口喘著氣,靈魂升空了,身體快要溺斃在那讓人窒息的快感中,盤在馮丞斐腰上的雙腿越來越無力,被撞擊一次就麻軟一分,渾身都在發顫,嘶啞的嗓子胡亂的喊叫著,一會兒格非,一會兒好哥哥,縫隙裡更是不知流了多少汁水,棍棒進出間潺潺作響。
  
  「寶寶,這麼樣來可舒服?」馮丞斐在她耳邊殷殷問,聲音沉悶暗啞,調子斷斷續續。
  
  褚明錦哪答得出聲,早被撞得失了從容,只曉得想要棍棒在那軟膩裡不停地撞擊,把那銷魂的滋味一次次搗弄出來,一直不要停歇方好。
  
  馮丞斐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摸索,棍棒變換著角度衝撞,要讓褚明錦在歡愛時更加快樂。
  
  褚明錦被搗弄得整個化成了水,骨頭酸軟,一雙腳再盤不住,身體軟軟地不停下滑。
  
  要整個人托著褚明錦胯下使不上力,亦且褚明錦軟麵條似的撈都撈不住,馮丞斐皺了皺眉,抽身出來,將意亂情迷的人翻了過去,褚明錦軟抱著柱子,馮丞斐看了又看,後面一洞在視線裡,前面那個卻看不到,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躺地上去?
  
  褚明錦等了半晌,見背後沒有動作,扭頭一看,馮丞斐扶著一根棒子,正急得抓耳撓腮。
  
  褚明錦暗哼了聲小傻瓜,心頭卻樂得要飛昇成仙,按著前世看過的一些小說的印象,抱著柱子半彎下去,臀部高高抬起,如動物一般橫趴著。
  
  水光淋漓濕漉漉的入口展露出來,因劇烈的磨擦花瓣艷紅極了,馮丞斐一眼看去,被眼前淫靡的眩惑弄得沒有進去也想噴射,腰身一挺,將自己被汁水弄得濕漉漉的棍子狠狠刺了進去,盡根沒入。褚明錦悶哼了一聲,一手抱柱子,一手反到後面,失神地在空中抓撓。
  
  「寶寶怎麼樣舒服你要跟我說……」馮丞斐孜孜不倦地再次問,一手握住褚明錦抓撓的手,一手固定著褚明錦的腰身,棒子凶悍地衝進去後,從不同的角度打磨,仔細地感受著褚明錦的肢體反應。
  
  褚明錦看不到他的表情,狂熱的浪潮沖刷著身體,她的腦海裡白茫茫一片,馮丞斐的聲音聽到耳裡似遠又似近,明明說話聲就在耳邊,她聽進去後卻什麼也沒留下,跟沒聽到似的,腰身已忘了扭動,只下面緊緊絞縮著,要將身體裡幾乎叫人死去的快樂鎖住。
  
  看起來應該是舒服,汁水把自己棒子根部的毛髮都濕透了,馮丞斐往裡一個狠擊,吼問道:「寶寶,舒服嗎?」
  
  褚明錦總算聽進去了,啊啊嗚嗚應道:「舒服……」尾音在另一波撞擊下消失,小手死死攥住馮丞斐的手,身下酸脹酥麻得叫人想要死去,忍不住泣道:「格非……停一停……」
  
  馮丞斐聽得她舒爽,怎麼肯停?更兇猛地撞擊,褚明褚白生生的一對奶子被撞得前後搖晃,馮丞斐看得心癢手熱,鬆了握著褚明錦的手,摸上其中一隻,看另一隻奶子閒著,尚自不滿足,換了手握腰,與褚明錦空著的那手一左一右,低喊道:「寶寶,揉揉那一邊,跟著我一起揉。」
  
  褚明錦已被幹得神志不清,精神恍惚著,馮丞斐讓她揉,糊里糊塗便摸上自個兒閒著的那一處奶子,跟著右側馮丞斐那手的節奏動作起來,或磨擦櫻紅,或是在乳暈打旋,有時又整個握住揉捏。
  
  這般上面撫慰下面衝撞,只弄得身體更加酥麻,褚明錦口中舒爽得哽咽不停,淒淒慘慘像快活又像痛苦的呻吟聲再沒停歇。
  
  這樣的光景對初嘗雲雨不久的馮丞斐刺激委實巨大,大炮在經過幾百下磨擦後,終於脹痛著爆炸開來,滾燙的烈液轟隆隆衝進去快活的通道深處。
  
  「格非……」褚明錦發出嗚咽以外的話語,軟了身體低泣著道:「格非,我站不住了……」
  
  「格非你抱抱我……」
  
  「格非,我舒服得要死了……」
  
  「我也舒服得要死了……」馮丞斐嘶啞地低吼。
  
  兩人摟成一團軟倒到地毯上,面貼著面挨蹭,許久後,褚明錦暈沉沉中哼道:「酒樓有聚會,你怎麼不告訴我?我要趁機把白露茶推銷出去,現在得多賺點銀子,將來你在朝堂中出什麼事,咱們退隱了,不至於生活無著。」
  
  聽著褚明錦虛軟的略帶撒嬌味兒的聲音,想著她對自己的擔憂關心,馮丞斐心頭湧起似水般的柔情,把人往懷裡緊了緊,柔聲道:「我有時做得不好,寶寶你且多擔待著,不讓你參加,是因著……」
  
  馮丞斐把李懷瑾的計劃坦白了,低聲道:「寶寶,君玉一片好意,我不便明著說不好。」
  
  他這樣坦承說出來,還把她掛念的褚明蕊的事緊著辦,褚明錦本來心頭就沒多少火了,此時煙消雲散,鼻子裡哼了兩聲表示不滿,身體卻更緊地貼緊馮丞斐,在他懷裡扭了扭,低聲道:「郭氏害明蕊那時,明容還小,跟她無關的,你們這麼嚇她,不會嚇出病來吧?」
  
  「嚇病了活該。」馮丞斐冷哼,道:「上次她母女倆串通起來那事,若不是我見機不對脫身走了,必得給她賴上,君玉要把她嫁給鄭易理,我怕鄭家倒台時你為難,阻止了,只是這口氣還是得出,嚇她一嚇也好,再者,不嚇得狠,郭氏怎麼會心虛?咱們又怎麼去從中查到真相?」
  
  褚明錦歎了口氣不再反對,馮丞斐又把自己懷疑皇帝真正要捧上太子之位的,不是李懷瑾就是李懷瑜之事說了出來,「君玉的娘瑤妃是皇上做皇子時的侍女,皇上剛登基時盛寵一時,宸妃則這些年聖寵長盛不衰,皇上真正疼愛的皇子,必在他們兩人之中。」
  
  褚明錦沉默了片刻,問道:「信王爺與你看來交情極好,只不知他為人如何?是否口蜜腹劍之人?」
  
  「生在皇室,要說沒有權謀心計,那是不可能的,往後的事看不到,目前為止,君玉待我還是一片真誠的。」
  
  「那麼。」褚明錦斟酌了片刻道:「你從現在開始,一方面別揭穿皇上的圖謀,盡量地從他手中謀到更多的權力,另一方面,跟鄭太尉那邊的關係,也別搞得太僵,慢慢地抽身出來,在奪位之戰矛盾激化時,咱們從從容容,看起來哪方都不幫,最後立場一站,卻左右了局勢,把信王爺捧上皇位。」
  
  「我出身寒門,要說左右朝局,也許辦不到,只能盡可能地自保,免於被清洗。」馮丞斐低歎,以往認為皇帝是他堅實的後盾,拼起來有一股狠勁,如今沒有野心,氣兒洩了大半,若不是為了褚明錦,他都不想當這勞什麼子的官。
  
  官場上的事,褚明錦也迷糊不清,偎緊馮丞斐低聲道:「你看著辦吧,反正看著不對時咱們就不做這個官了。一家子平安喜樂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有數,你不用擔心。」馮丞斐輕吻了一下褚明錦的額頭,喟歎道:「君玉說他喜歡方彤君,只要他娶了方彤君,太子之位就與李懷琳兩人各佔了一半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剛才一番情事時間太長,說了這許多話,有些倦了,瞇了眼睡覺,馮丞斐輕拍著她背部,哄孩子那般,褚明錦愜意的很,迷迷糊糊快睡著時,突然想到一事,抖地坐了起來,馮丞斐嚇了一跳,一個打挺坐起,急切地問道:「怎麼啦寶寶?」
  
  褚明錦手指狠戳馮丞斐額頭,咬牙切齒問道:「咱們初識那時,你口口聲聲說有苦衷的,原來打的主意是要娶方彤君,是不是?」
  
  「這不那時還沒喜歡你嘛……」馮丞斐悄聲替自己辯解,一壁廂把自己半攏的衣襟悄悄拉開,伸了手把褚明錦摟入懷中。
  
  光滑的胸膛相貼磨蹭,褚明錦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吟,馮丞斐摟抱得更緊,像是要把褚明錦嵌進骨裡。嘴裡低聲求懇:「寶寶,我悔之不迭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原諒你。」褚明錦怒哼,話雖是這樣說,雙手卻從馮丞斐的圈禁中掙了出來,輕輕摟著他的窄腰,將自己的身子與他相貼的更緊,緊到馮丞斐切切實實地體味到肋骨擠壓的疼痛,心頭卻不再擔憂。
56、碧天蒼茫
  
  褚明錦覺得不告訴鳳雙溪張若雨身體裡住的不是自己,有失厚道,要到酒樓走一遭。
  
  「你忘了?點評會同時要推出白露茶的,鳳雙溪前日就去銅陵進茶葉了。」
  
  「他去進茶葉了?那王爺怎麼在酒樓裡佈置一切?」褚明錦好奇地問道,鳳雙溪對李懷瑾的臉色,可讓人不敢恭維,她不信才兩天時間,鳳雙溪就與李懷瑾交情好到把酒樓交給李懷瑾去折騰。
  
  「鳳雙溪把酒樓交給那位張姑娘的……」馮丞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鳳雙溪把酒樓交給張若雨佈置,張若雨哪做得來,又把事情整個交給李懷瑾去做了。
  
  褚明錦搖頭不已,想到鳳雙溪發現真相後的暴怒,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這美食點評會,除了閨秀仕子們參加,最重要的,還是請到相爺,王爺給相爺下貼子了嗎?」
  
  「方相那沒有下貼子,君玉親自去邀請的,方相已答應要參加,方彤君也會參加的,屆時還會來一些朝堂中年輕有為的官員。」
  
  「這是要給方彤君擇婿?」褚明錦輕笑一聲,語帶嘲弄問道,「你做不成相府乘龍,失意不?」
  
  「寶寶……你就放過我吧。」給褚明錦揪著小辮子,馮丞斐哭笑不得。
  
  鳳雙溪去銅陵進白露茶了,只能等他回來再告訴他了,或是,褚明錦轉念間,想著鳳雙溪與張若雨已經這個那個,不若不告訴他,過一陣子他自己發現,自個兒去解決。這麼一想,她便將這事丟開,其實也是沒時間想這事兒了,兩人接下來的時間裡,每天都在不停地做有情事。
  
  馮丞斐告假十天,不用上早朝不用到戶部理事,只偶爾同僚下屬來請教問題,空閒時間很多,連李懷瑾也有意給他們夫妻留時間似的,這十天裡渾不似以前那般一天跑幾回侍郎府。
  
  這十天裡,初嘗情慾滋味的馮丞斐,每日一個眼神一個肌膚相觸,大炮便進入發射狀態,褚明錦雖然有些羞澀,到底不是拘泥呆板的古人,亦且那滋味兒教從沒品嚐過的她也是愛的很。兩人不分晝夜,興致來了就做,倒真是李懷瑾說的那般,褚明錦被做得暈沉沉的,把鳳雙溪的事忘記了。
  
  轉眼八天過去,舉行美食點評會的那一天到了。
  
  「寶寶,起床了,今天要去參加美食會。」馮丞斐喊了許多聲,褚明錦嗯唔了一下,瞇著眼睡覺,理都不理他。
  
  「寶寶,起來了,回來再睡。」馮丞斐又喊,今日有很多事,褚明錦不參加不行。她得與方廷宣一起掌勺炒菜,製造出美食會最吸引人的噱頭,還有,他要借此機會,向外顯示出他夫妻恩愛,擊破他要當相府女婿的謠言。然後,順勢執行他的調任計劃。
  
  昨晚擺弄了一整晚,剛做完還沒睡熟呢!褚明錦嘟嘟囔囔爬起床,馮丞斐哄了又哄,總算讓她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馮丞斐今日換了裝束,不是一慣的廣袖長袍,而是窄袖長襟腰身緊束的勁裝打扮,許是當了男人了,氣質與先時又略有不同,眉眼張揚,風華無邊,身段筆挺修長,很是悅目,褚明錦忍不住鼓起掌來,復又悶悶道:「這麼個樣子,你進去了還逃不逃的出來?」
  
  褚明錦有些發愁嫁了這麼一個萬人迷郎君了,馮丞斐大笑,笑得眉眼彎彎,道:「放心好了,以前沒有娶妻沒有夫人陪同,我尚且能全身而退,眼下有你這朵名花護著,再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來的。」
  
  褚明錦還想說些什麼,翠屏在外面稟報道:「小姐姑爺,王爺來了。」
  
  褚明錦搖了搖頭,將無謂的擔心摒除腦海,搭著馮丞斐的手,緩步走了出去。
  
  「咱們今日倒像是約好的。」李懷瑾也是一身緊身勁裝,看完馮丞斐,又看向褚明錦,笑道:「你這衣裳別緻,怎麼想出來的?」
  
  褚明錦穿的是自己前幾日讓馮丞斐去裁縫店定做的,流彩暗花雲錦斜襟盤扣短上衫,褶皺泡泡袖,袖口收緊,只到手腕眼處,下面是百摺如意裙,也不長,剛及腳面,這裙裝就是改良的清末裙裝,行動比袖子又寬又長的衣裙方便,她這些日子在府裡與馮丞斐兩人弄吃食,都是這樣的裝束,今日參加聚會既然要進灶房炒菜,自然要穿得輕便些。
  
  褚明錦微笑不答,馮丞斐卻得意地拉著褚明錦旋轉了一圈,問道:「寶寶這麼穿,是不是更漂亮了?」
  
  端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李懷瑾點頭,心道其實哪個時候都漂亮,七分容色加上三分精氣神,這個身體換了個靈魂,比以前好看多了。
  
  三人一齊上了王府的馬車,離酒樓還很遠距離就無法前進了,外面人山人海,捅擠不堪。
  
  「怎麼這麼熱鬧?」褚明錦不解地問道。
  
  「糟了,忘記了,方相與方彤君同時出席,沒被邀請的人也會來的,削尖腦袋要往裡擠呀!」李懷瑾大叫了一聲,挑起車簾子吩咐車,「先不去酒樓了,上燕京府衙。」
  
  這是要上衙門調差役來維持秩序,馮丞斐按住他,道:「咱們此去,未必調得動,反落人口舌,只怕還會遭彈劾。」
  
  「那怎麼辦?」李懷瑾焦急地問道。
  
  褚明錦看了看人潮,道:「不需找人來,由一個能說會道的,下去從這些人裡面發動一些人出來維持秩序即可。」
  
  擠堵的人群都是錦衣華飾,大約都是職位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想藉機與方廷宣攀上關係的。不是暴民,用不著差役來壓場指揮。
  
  馮丞斐和李懷瑾看向對方,外面盛傳方彤君要嫁給馮丞斐,馮丞斐與方廷宣的關係,在眾人心中,比李懷瑾要親近些。可馮丞斐正要與方彤君劃清界線,不便再依仗著方廷宣說事。
  
  猶豫間,外面噪雜的人群卻靜了下來。
  
  有人維持秩序了?褚明錦和馮丞斐李懷瑾一齊看去,沒有來人維持秩序,來的是鳳雙溪,遠遠的站著,聲音傳到耳裡有些冰冷暗沉,他說的是:「各位,方相在酒樓二樓雅座坐著,臨窗,外面的情景看得清楚。各位有擅長烹調的,請跟我來,若無,請耐心等候,這個美食會連開三天,這三天裡,相爺都會到場。」
  
  「鳳雙溪這樣胡吹,相爺明後兩日若是不來,看他怎麼收場。」李懷瑾冷哼了一聲,他看鳳雙溪非常不對眼。今日看著更討厭。
  
  穿著一身淡藍綢袍的鳳雙溪身材高挑,面龐輪廓稜角分明,五官深刻,十分有味道,比以見過的哪一個時候都好看。
  
  「鳳雙溪這會顯得很豪氣闊達了。」褚明錦讚道,沒理會李懷瑾瞬間陰沉的臉,笑問道:「王爺,你只請相爺來一天是吧?」
  
  李懷瑾聽得褚明錦贊鳳雙溪,肚子裡的氣更酸了,雖然前些時鳳雙溪穿著寒酸衣裳時,他從舉止氣質也看出鳳雙溪出身不錯,非同等閒之輩,可聽得褚明錦稱讚他,心裡還是直冒酸泡泡,酸泡泡之中又有一股不明暗火燒躥著。
  
  「我就沒看出那個陰沉沉的傢伙哪裡好看?」李懷瑾衝口而出,滿懷怨懟。
  
  不是吧?這個王爺跟女子一般看不得比自己貌美的人?褚明錦愉快地笑了起來,笑容得意而放肆。倒是馮丞斐也聽出李懷瑾的酸意,著意安撫道:「鳳雙溪再好看,也比你差。」
  
  「這倒是。」李懷瑾雖有些赧顏,卻不自謙,撫了撫冠帶,道:「論眉眼精緻氣質無雙,他可比不上格非,就是俊逸清朗,也及不上我吧?」
  
  「那是,王爺你是一直好看,鳳雙溪是偶然好看。」褚明錦收了笑容,低聲附和。她可不想跟李懷瑾爭誰更好看的問題。
  
  「跟相爺說的只是今日過來,明後兩日若還是要相爺過來,得你去跟他說了。」李懷瑾至此才有心情回答褚明錦的問題。
  
  三人說笑著,恰好喧鬧的人群被鳳雙溪幾句話鎮了下去,倒顯得這邊動靜不小,鳳雙溪朝馬車看過來,眼神自動忽略了馮丞斐和李懷瑾兩人,落在褚明錦臉上。
  
  兩人的視線突兀地對上,褚明錦一時間也沒想好要瞞他還是不瞞,剛打上照面時,下意識地綻起笑容。鳳雙溪愣住了,看著褚明錦若隱若現的笑顏,瞬間徹底亂了思緒。
  
  李懷瑾眼珠轉動,將他兩人的神情盡皆收入眼底,微微蹙起眉,氣惱極了,壓低嗓門喝道:「褚明錦,你現在可是馮夫人。」一面挪動身體,將褚明錦與鳳雙溪隔開。
  
  褚明錦眉頭一皺,復又舒展,道:「待會兒我要進灶房炒菜,鳳雙溪不就看穿了?」
  
  「我都安排好了,穿不了,你別和他打照面,你那眼神與人一交纏,就看出來了。」
  
  那雙明眸在眼前只那麼一晃,就被遮住見不到了,鳳雙溪心中開始是一陣雀躍,隨後又是喜又是懼,瞅著落下的車簾,想上前打招呼,卻只是瞟了一眼就耷下眼皮,默不吭聲,緩緩地轉過身,往酒樓走去。
  
  「他怎麼連過來打聲招呼都不?」褚明錦暗奇,李懷瑾不屑地撇嘴,心中明鏡似的亮,鳳雙溪這是還沒發現張若雨是冒牌的,卻不喜歡張若雨,懷念起褚明錦,心中矛盾了。
  
  擁擠的人群在鳳雙溪走後也沒再亂,那些人或是撣袖子或是拉衣角,一本正經起來。
  
  有些像戲文裡等小姐拋繡球的青年才俊,褚明錦笑了笑,忽然醒悟過來,官員即使想攀上方廷宣,總要拿捏著顧全身份,外面這些人,還真的是等著得方彤君青睞的,跟懸空寺山門前那些人是一樣的。
  
  想起懸空寺那日的驚魂,褚明錦身體緊繃,馮丞斐注意到她剎那間的異色,關切地問道:「怎麼啦寶寶?」
  
  「我在想懸空寺那個惡徒會不會來。」褚瑋倫委託的人一直沒尋到肌肉男,褚明錦總覺不能安心,對馮丞斐道:「讓馬車走慢些,我看看。」
  
  輕輕地揭起車窗簾一小角,褚明錦定睛看著。
  
  肌肉男聞人雄性淫無比,聽得有聚會,美人兒到場的不少,還真過來了,他身材高大,滿臉腮絡胡,甚好辯認,褚明錦在人潮中一眼看到了他。
  
  「格非,就是他,滿臉鬍子的那一個。」
  
  「是他,我記下了。」馮丞斐瞅了一眼,點了點頭,把車簾放下,不讓褚明錦再看外面。
  
  「你不仔細看看?」褚明錦有些不滿,她想要馮丞斐把肌肉男通過衙門繩之以法。」
  
  馮丞斐想著心事沒有回答,李懷瑾曬笑道:「看什麼人?格非過目不忘,回去後畫出圖像來,你就知道憂心是多餘的。」
  
  馮丞斐一直以為褚明錦遇險是皇帝所為,而今掃了肌肉男一眼,立刻知道自己誤會了。皇帝差派的,只會是大內侍衛或是暗衛影衛,這些人都精氣內斂,絕不是肌肉男這麼個張狂模樣。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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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浮冰碎雪
  
  馬車在酒樓門口停下,馮丞斐先下去,又回轉身抱了褚明錦下車,褚明錦眼角瞥到鳳雙溪在大門處往自己看來,正想開口打招呼,李懷瑾已走了過去,纏住鳳雙溪不陰不陽說起話,馮丞斐低聲道:「寶寶,咱們進去吧,別拆君玉的台。」
  
  馮丞斐扶著褚明錦不進大門,靠牆往東面走去,那裡有一小門通後院,褚明錦是知道的,馮丞斐解釋道:「大廳都是男子,小姐們在二樓包廂,咱們直接去灶房吧,君玉在後面單壘了一個灶房,方相此時應該在那裡面。」
  
  張若雨在新壘的灶房門口張望,褚明錦遠遠看到,還以為是方彤君,及至近了,方看出是張若雨,嘴巴張得老大,下巴差點掉地上了。
  
  幾次見面,張若雨都是綰著雙環髻,木簪銀釵,短襦短裙,嬌俏可愛。今日卻把頭髮梳攏到頭頂,盤出優雅的飛仙髻,斜插了一支碧玉簪,正面一枝垂珠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額頭搖曳。眉毛精心描了青黛,臉頰敷粉了,白膩如脂,脖頸間紅玉項圈,皓腕上紫玉手鐲,絳紅的曳地薄羅裙,青翠色的絲帶將纖腰束住,眉頭微顰間竟也有萬種風情。
  
  張若雨這身行頭,想必是李懷瑾送她的,想像著張若雨裙裾款款行走在張寡婦那處充斥著廉價家俱牆壁斑駁的舊房子裡,褚明錦有些哭笑不得。
  
  「鳳雙溪沒看出來?」褚明錦單刀直入問道。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沒問我也沒說開來。」張若雨垂下頭,有些苦惱地捏揉袖子,「褚姐姐,王爺這些日子一直訓練我,送了好多衣裳首飾,讓我學你的樣子,他誇我學得很好了,可是為什麼昨日鳳哥哥回來後去看我,對我又很冷淡,我看著根本沒有他和你相處時的模樣。」
  
  形似而神不似,馮丞斐站在一邊聽了,暗暗搖頭,張若雨扮成褚明錦那樣的大家閨秀了,可細節處諸如這捻袖口的動作一做出來,便顯出小家碧玉的形容來了。
  
  「寶寶,我們進去炒菜吧。」馮丞斐有些不齒張若雨的冒名行為,攬過褚明錦的肩膀,越過她走進灶房。
  
  見到女裝的褚明錦,方廷宣沒有顯訝異,大約以前就看出來了,他的眼睛盯在馮丞斐放地褚明錦肩膀的那隻手上。
  
  「相爺。」馮丞斐鬆了手,拱手行禮問好。
  
  「格非,大寶兄弟就是你的夫人?」方廷宣臉上閃過失望之色,極快,不細細捕捉幾乎看不到。
  
  褚明錦呵呵一笑,替馮丞斐點頭,又問道:「相爺以前就知道我是女人?」
  
  「開始沒看出來,等到切肉切菜,看到你的手就看出來了。」方廷宣微笑著走到桌案一頭,郎聲道:「大寶兄弟,開始吧。」
  
  灶房裡各種食材齊備,褚明錦與方廷宣不時討論下食物搭配,烹調火候,烹調手法,兩人有說有笑,馮丞斐站了一會就出去了,張若雨在一邊打下手沒有離開,褚明錦忙碌的空隙中想,鳳雙溪如果進來看到此情此景,想必一下子就會明白過來。
  
  一上午過去,鳳雙溪卻沒踏進來一步,他忙著招待來賓,根本不得空。
  
  正午時分,李懷瑾帶了七八個看起來是王府婢僕的人進來,把他們煎煮炒燉做出來的菜和湯端出去,又把方廷宣請到外面點評食物。
  
  褚明錦沒有跟著出去,一屁股坐到小凳上,累得抬不起胳膊。
  
  「褚姐姐,你看我扮著你,還有哪些地方不像的?」張若雨見褚明錦得空,急忙坐到她身邊請教。
  
  褚明錦很想說,不要扮我,用你自己本來的面貌去吸引鳳雙溪,讓鳳雙溪愛上你自己,那樣比偷來的感情更妥當,然而看著張若雨渴切無措的眼神,卻說不出來。
  
  「寶寶,跟我來一下。」馮丞斐進來了,褚明錦得以脫身,朝張若雨歉然一笑,站起來隨馮丞斐出去。
  
  出了灶房,馮丞斐卻不急著走了,拉著褚明錦靠到院子中邊一棵大樹下。
  
  「肩膀痛不痛?」馮丞斐柔聲問道,雙手緩緩貼上褚明錦的雙肩,輕輕地輾轉磨壓。
  
  上一次說炒了菜肩膀酸痛他還記得,褚明錦心頭甜甜的,雙手環住馮丞斐窄腰,順從地軟下身體,瞇了眼全然一副信賴交付的模樣,由著馮丞斐把雙手繞到她背後揉按。
  
  不過片刻,褚明錦聽得耳邊的呼引聲略微粗重,睜眼看時,馮丞斐的神情依舊是清雅溫煦的,只是眉捎泛著纏綿笑意,眼神炙熱,褚明錦低笑了一聲,垂下眼簾掃了馮丞斐胯間一眼,復又抬眼,睫毛輕眨,唇角高高翹起,悄聲道:「格非,你撐帳篷了。」
  
  「寶寶,你別勾引我好不好?」眼前時機地點都不對,馮丞斐叫苦不迭,自制力被褚明錦弄得丟盔棄甲,那部位被燒沸了般狂烈,很想重重地衝進那柔軟的通道內部磨蹭。
  
  交纏在一起的氣息躁熱又微妙,褚明錦滿意極了馮丞斐的反應,握著他腰部的雙手稍鬆了松,在他腰背輕柔地捎刮,挑逗得馮丞斐那物兒更大了,帳篷撐得老高,鼓鼓囊囊一大包。
  
  馮丞斐喘息著歎了一聲,伸手去按褚明錦的手不讓她亂動,褚明錦偏不依他,貓逗老鼠般,在馮丞斐大手摸來時躲退了一下,正正經經不動只扶著他的腰,等得他鬆懈了,又故技重施,把馮丞斐肌肉緊繃的背脊摸了個遍。
  
  馮丞斐只覺得喘不過氣,腦中清明逐漸被yu望侵蝕,褚明錦摸索的小手比舌頭還靈巧,猖獗霸道讓他的yu念無所遁形,無路可退時馮丞斐忘了這是在酒樓後院,大手霎地鬆了褚明錦的肩膀,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褚明錦一時惡作劇之心,料不到馮丞斐在這麼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就吻上了,扭了頭想躲,卻是遲了,馮丞斐兩手捧得緊,她的臉連稍微轉動都不能,在她口腔裡掃蕩的舌頭狂野熱烈,讓她無從躲藏或退卻,偶爾那舌頭放開她的舌頭牙齒了,卻跟著又是讓她呼引窒息的吸吮。
  
  馮丞斐欲擒故眾鬆鬆緊緊逗弄著,技巧與最初的接吻已不能同日而語,褚明錦羞躁不已卻又喜歡這樣的熱烈,喜歡這個時候馮丞斐流露出來的渴切和狂野。稍微的抗拒後她緊摟住馮丞斐的腰,任他勾引糾纏自己。
  
  濕熱的氣味凌亂地交換著,褚明錦身體越來越軟,終是抑不住湧動的情潮,在馮丞斐口中低低逸出聲聲難耐的低吟。
  
  「寶寶,是不是忍不住了?」馮丞斐舌頭略微後退,雙唇褚明錦在泛著水光的紅艷艷的唇瓣上輕擦。
  
  褚明錦從昏沉中略略回神,喘息著看馮丞斐,不滿地嘟嘴哼道:「你這般作弄我,還能忍得住?」
  
  是誰先作弄誰的?馮丞斐聰明地不與蠻不講理的娘子扯皮,雙唇壓在褚明錦紅腫的唇瓣上又蹂躪一番後,低聲道:「咱們別進去了,到馬車上吧。」
  
  到馬車去做什麼?自然是去這個那個親熱來著,褚明錦無力抗拒,馮丞斐摟起她軟綿綿的腰肢,兩人跌跌撞撞朝馬車走去。
  
  一隻腳平地生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路行一路親吻著的兩人差一點被絆倒。
  
  褚明錦猛地抬頭,只見鳳雙溪門神一般杵著,臉陰陰沉沉眉眼猙獰像要吃人的猛獸。
  
  親熱被人看到了,褚明錦先是臉紅,繼而被鳳雙溪噴火的雙眼弄得一陣迷糊,自己跟鳳雙溪沒有關係吧?他怎麼一副摸奸在床的表情?
  
  褚明錦身體不自覺地一抖,馮丞斐倒是鎮定自若,把褚明錦的臉往懷裡按,微微一笑,漫聲道:「鳳兄,請讓一讓。」
  
  鳳雙溪的視線淡淡掃過馮丞斐緋紅的嘴唇,面無表情地緊盯著歪在馮丞斐懷裡的褚明錦半晌,森森然道:「褚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褚明錦被鳳雙溪陰惻惻的言語嗆著了,大咳起來,馮丞斐聞聲手腕抬起,修長的圓潤的手指撫上褚明錦的側臉,緩緩往下,輕柔又仔細地替她順背。
  
  兩人身體緊貼著,即使有鳳雙溪在看著,馮丞斐的手臂也沒有鬆開半分,褚明錦軟軟地靠著他,任由他動作,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般,馮丞斐唇邊帶著一抹模糊的笑意,一雙黑眸清潤如水,柔情蕩漾。
  
  鳳雙溪牙齒咯咯作響咬出了血,眼前的一切那麼刺眼,一如甫得知家敗那天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那一天顛覆了他的幸福,是他永遠的夢魘。
  
  從模糊的有記憶的幼年開始,他一直是泡在蜜罐子裡,爹娘寵著他,妹妹敬著他,旁人捧著他。那一天他與往日一般在聚會中與一般青年才俊說著笑,突然有人跑來告訴他:「你家的商號垮了,聽說你爹突發急疾死了,你娘上吊了,你快回去吧。」
  
  他奔回家時,只看到滿天的紅光,熱浪炙烤著皮膚,空氣中滿是燒焦的味道,嗶嗶叭叭房梁倒塌,淒惶的慘呼著的婢僕來回倒水潑火,妹妹哭嚎著要奔進熊熊烈火中把爹娘的屍身搶救出來……
  
  怎麼起火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隨之而來的一大幫債主,他們拿著那些所謂的他爹寫下的欠條要他還債,他拿不出銀子還債,然後這些債主告上衙門。
  
  拿不出銀子還債,他就得在牢裡過一輩子,他如花似玉的妹妹為了使他免遭牢獄之災,嫁給了當地一富商為妾,換得銀子還了債,使他從牢房中脫困。
  
  鳳雙溪從近乎窒息的回憶中冷汗淋漓醒來,家破人亡的噩夢,他怎麼能忘?他在苦海中沉淪的妹妹還等著他救贖,此次回家鄉,才一年不到時間,原本如枝頭初放的蓓蕾般嬌媚的妹妹,已變得像殘冬裡大雪重壓下的枯枝。
  
  他多想把妹妹從吃人的牢籠裡贖出來,可是那些銀子是褚明錦給他的,不能拿來私用,並且,遠遠不夠當初那富商替他還的債務數額。
  
  這個女人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的女兒,他怎麼能忘?怎麼能對他動心動情?
  
  眼角里那個雕塑一般的身影在陽光裡一動也不動,悲憤難抑的氣息在空氣中無聲地漫延,褚明錦身體慢慢變得僵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是不是鳳雙溪發現張若雨不是自己了,怪自己沒有告訴他,害得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寶寶,哪裡不舒服?」馮丞斐輕聲問道,摸了摸褚明錦的頭,又輕輕地幫她揉了揉額角。
  
  鳳雙溪咬牙看著,眼前的這個礙眼的男人聲音溫柔如雲煙,容顏清雅似林風,年紀輕輕身居三品官之位,不論是他貴重的身份,還是他仿若浮冰碎雪般清幽的容顏,都是自己望塵莫及的。
  
  鳳雙溪拍了拍袍角,一個迅猛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馮丞斐注視著他淡藍的身影在光影裡挪動,略遲疑了片刻,方挽扶著褚明錦朝馬車走去。
  
  馬車簾將一切隔蔽,褚明錦吁出一口氣,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道:「鳳雙溪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嚇死我了。」
  
  「不必在意,他可能經歷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剛才想起來了吧。」馮丞斐溫言安慰。
  
  兩人被鳳雙溪這麼一打擾,失了歡好之心,褚明錦依進馮丞斐懷裡,倦倦地道:「我想回家了。」
  
  「好,咱們回家,我進去跟君玉說一聲,找車伕出來,你先睡一會。」馮丞斐把靠墊放平,扶了褚明錦躺下。
  
  「快點回來啊!」褚明錦瞇著眼交待,聲音綿軟溫存。
  
  「好。」馮丞斐聽得身體又是微微發熱,幸好褚明錦說了這一句沒有再說下去,要是她發現了再略作挑逗,只怕又得發愁該如何控制了。
  
  褚明錦連日來與馮丞斐胡作非為,又在灶房忙碌了一上午,委實倦了,頭剛挨著靠墊,很快睡死過去,馮丞斐磨挲著她的臉頰,癡看了半晌,方步出馬車。
58、芳春誰遣
  
  馮丞斐不放心留了褚明錦一人在馬車裡,出了馬車往小灶房而去,想叫張若雨過來看著,灶房裡面不見張若雨,馮丞斐四處看了看,卻見鳳雙溪有些陰鬱地靠在拐角那一邊的牆壁上,眉眼間飄浮著懨懨之色,張若雨就站在他旁邊,正小聲地跟他說著什麼。
  
  馮丞斐在心中暗暗搖頭,張若雨若想學褚明錦,首先得在心中將鳳雙溪當平常的不是自己喜歡的一個人對待,瞧她說話時的站姿,腰板不夠直,臉微微低垂,一看就不是褚明錦會有的姿態。
  
  想著鳳雙溪剛才的陰戾,馮丞斐模模糊糊覺得不安地同時,又有一絲莫名的同情,這也許就是勝利者的心態,同時,卻又是他從小孤獨中不知不覺練就的對人對事的敏感。馮丞斐這日從酒樓回去後,吩咐馮翌暗中搜集肌肉男聞人雄的惡行,集齊證據後到燕京府讓府衙捉拿肌肉男聞人雄,同時又讓他著手調查鳳雙溪的來歷過往。
  
  酒樓大堂裡氣氛熱烈,方廷宣身為兩朝宰輔,言笑間自有人所不及的魅力,周圍的人不停地點頭。馮丞斐剛進門,坐在方廷宣旁邊的李懷瑾似是有所感應,不遲不早抬頭看過來,兩人眼神對上,馮丞斐微一挑眉,李懷瑾心領神會,悄悄地退了出來。
  
  兩人行到一處,李懷瑾低笑著問道:「不是說要帶褚明錦過來秀恩愛嗎?」
  
  「寶寶睡著了,你府裡那個車伕呢?喊他到馬車邊守著寶寶,我上樓去,一會你上來處理後面的事,我要陪寶寶回家,不便久留。」
  
  李懷瑾點頭,兩人分頭行事。
  
  二樓最角落那個包房,這幾天李懷瑾交了包房銀子,沒有別的客人進去,已經佈置好了。牆壁和地面裝了夾板,夾板與牆面之間塞滿了布隔音,又弄了一個可容一個人的夾道,四壁和房頂地面都刷了黑色,房間四個角落,此時按他們的安排點了綠瑩瑩的幽冥鬼火一般的燈籠,那個夾道裡面,藏了李懷瑾多方打聽到的一個會發出各種聲音的奇人。
  
  李懷瑾事先安排好的座位,馮丞斐站到一個拐角處時,別的人看不到的死角,褚明容坐在那裡,卻是微微轉頭就能看到他。
  
  馮丞斐要把褚明容引去那個房間,卻也簡單,褚明容本就傾心於他,只要引她注意到馮丞斐在那即可。
  
  馮丞斐上了二樓,在那個拐角外站定,視線放在褚明容身上,極低地咳了一聲,褚明容抬頭見馮丞斐在看她,登時骨頭都酥了,馮丞斐見她看到自己了,再不停頓,往那個做好套子的包房方向走去,在房門上重重敲了三下。
  
  這是事先約好的暗號,裡面那個奇人在聽到這聲音後,會裝了馮丞斐聲音念詩,用聲音引等下過來的褚明容進去。
  
  馮丞斐閃身進了另一個包房,半開了門悄悄看著,果然褚明容隨後走了過來,在那個房間門口略作停頓,推門走了進去。
  
  馮丞斐走了過去,拿出鎖子鎖住房門。
  
  「進去了?」李懷瑾上來了,馮丞斐點了點頭,也就在這時,閨秀們聚會的那一邊響起了琴聲唱曲聲,按他們的計劃,閨秀小姐們此時開始了彈琴唱曲等發出聲音的活動。
  
  房門被狠拽了幾下,隨後響起沉悶的咚咚聲,馮丞斐與李懷瑾交換了一個臉色,李懷瑾在外面等著,馮丞斐逕自走了。
  
  「怎麼去了那麼久?」褚明錦迷迷糊糊睜眼問道。
  
  「跟懷瑾道別,還跟相爺說了一會話。」馮丞斐笑道,拉起褚明錦的一隻手,低下頭咬住一節白皙的手指,唇舌在上面安撫般□,說不出的旖暱風光。
  
  「別弄了。」褚明錦細聲哼哼,道:「鳳雙溪信口說出相爺會在酒樓三天,咱們得幫他一下,你剛才替向相爺說情了沒有?我跟相爺一起炒菜時,話說多了忘記了。」
  
  「咱們別操這個心了,鳳雙溪既然敢說出來,想必自有辦法,你別小看他了。」馮丞斐含著褚明錦的手指含含混混說著話,鳳雙溪若是什麼事都要褚明錦幫他擺平,這生意不合伙也罷。
  
  把褚明錦的手指吮得濕淋淋水光一片了,馮丞斐才鬆口,兩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了,褚明錦麼了他一眼,嗔道:「這麼著,早晚……」早晚你那話兒得過勞死,這話雖沒好意思說出來,眼角餘光卻瞟向馮丞斐跨間,將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
  
  這一眼惹得馮丞斐情不自禁又伸手,捉住那只潮濕的手指咬住,又開始另一番吮弄。
  
  馬車出了後院在街道上緩緩行進,馮丞斐還沒停止口舌對褚明錦手指的褻玩,一雙手也不閒著,上下摸弄,褚明錦滿臉通紅,有些感歎馮丞斐恁大膽了,實在想不到他在情事上離經叛道,驚世駭俗竟至這般如此。羞澀之中,身體卻又有滋生了一種別開生面的刺激,每每一聲不要了湧到唇邊,又被馮丞斐捻動的指尖逼回,及至後來,褚明錦完全迷亂了,索性拋開羞澀,伸了手,把馮丞斐的褲子半褪了下去。
  
  結實的小腹間烏黑的毛髮靜靜蜷伏著,挺立在上方的物事異常碩大,頂端飽滿的蘑菇頭邊緣分明,中間那一個細孔沾著晶瑩的小水珠般的分泌物,顯然先時在褲子裡面呆著時就不安份了。
  
  褚明錦看得動情不已,就在人聲嘈雜的馬車裡,把那命根子攥住,快速捋動起來。
  
  兩人互相取悅,一起淋漓盡致地瘋狂起來。
  
  歡愉鮮明而強烈,到得後來,馮丞斐還能克制時,褚明錦腰身先自軟了,很沒骨氣的摟住馮丞斐的脖子,低喘著呻yin起來。
  
  暈沉沉間,忽覺得下面一陣飽脹,馮丞斐把她橫抱著,那物已進到裡面去了。褚明錦受了驚嚇,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腿間正在動作的若隱若現的巨物,檀口大張,猛地抬頭看馮丞斐,無聲地搖頭,示意來不得。
  
  馮丞斐不動聲色地搖頭,身下動作花樣不停。
  
  才幾天時間,馮丞斐那棒子的進出已變得極富技巧,頂到裡面快速地磨旋點燃褚明錦的火後,又很快地退出,來到緊閉的柔嫩入口處,一手握著緩緩擦弄……
  
  馬車在南苑門口停下時,褚明錦腿軟得站不住,由著馮丞斐把她抱下車,再抱到床上躺下,兩人就在臥房中用膳,吃完飯嬉戲片刻,又滾床單去了。
  
  晚上上了床要就寢時,李懷瑾過來了,褚明錦聽得稟報,嘀咕道:「這時候還來?得時什麼時候才走?」
  
  馮丞斐沒聽出她話裡的不滿,以為她擔心李懷瑾回去晚了,笑道:「這時過來,不回去了,王府那邊的人也慣了,閉了門戶不等他的。」
  
  馮丞斐披衣走了出去,褚明錦方想起,侍郎府可是有那位信王爺專用的院落.
  
  沒人摟著睡覺,褚明錦有些不慣,狠狠地捶了幾下床板,翻來覆去許久,方慢慢睡去。
  
  「這麼晚過來,事情不順利嗎?」馮丞斐見李懷瑾臉色有些沉暗,微感意外。
  
  「也不算不順利。」李懷瑾悶悶地搖頭,復又笑瞇瞇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這個自然。」馮丞斐不客氣地笑了笑,理了理胡亂披上的外袍,表示自己是從床上爬下來的。
  
  「我也見過人家新婚燕爾的,咋就沒你和褚明錦粘乎呢?」李懷瑾咋乎了一聲,不屑地撇嘴。
  
  「你這麼晚過來,不是來和我討論這個的吧?」真是討論這個,那他可要失陪了。
  
  「不是,你岳父下午親自跑酒樓來了……」
  
  李懷瑾在馮丞斐走後約一盎茶時間進了那個包房,褚明容已人事不醒昏倒在地,李懷瑾安排了王府裡一個名茹月的侍女,陪著褚明繡和褚明華把褚明容送了回去。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茹月面上是過去幫忙,實是現場察看郭氏的反應,把可疑的蛛絲馬跡言語記下,以便作為證據指證郭氏害死褚明蕊,如果郭氏受驚崩潰,則當場發難。
  
  「茹月在你岳父過來前回來了,好生奇怪,事情好像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
  
  李懷瑾安排了那位奇人學了小女孩的聲音,裝成褚明蕊身份說話啼哭,指責褚明容母親害死她,要抓了褚明容去陰間作伴,茹月說,褚明容回去灌了藥甦醒後,語無倫次哭叫著把聽到的話說了,郭氏不只沒有膽寒驚怕之色,還迅即請來褚瑋倫,把這些話原原本本說給褚瑋倫聽,憤懣地道莫不是褚明錦與這個酒樓有關係,這是設了局要恐嚇禍害自己妹妹。
  
  「你岳父到酒樓來問責,好巧,你和褚明錦都離開了。」
  
  「那個房間呢?我岳父看到了嗎?」以褚瑋倫的精明,到酒樓後應該會先去找那個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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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伊人憔悴
  
  「褚明容一送走,我就讓人把加上的夾層板全弄下來了,弄成原來的模樣。不過瞞得了別人,瞞不了鳳雙溪,但是你岳父沒能上到二樓,鳳雙溪在你岳父過來時,拒絕給他上二樓察看,還要揍你岳父呢。」
  
  馮丞斐哦了一聲,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依他們掌握的情況,那個道士試驗牛痘的時間與褚明蕊發病的時間那麼接近,郭氏害死褚明蕊無疑,今日這一番做戲,郭氏即便以為這麼多年過去,有侍無恐,也不該如此鎮定。
  
  還有,鳳雙溪的反應也讓他感到不安,褚瑋倫是褚明錦的爹,鳳雙溪喜歡褚明錦,正常情況,見到心上人的爹,即便不討好,也不該是他那樣的反應,並且鳳雙溪已經知道李懷瑾讓人恢復房間原狀了,怎麼還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我岳父為人老到,想必到酒樓後,是靜悄悄找鳳雙溪瞭解情況,沒有張揚喧鬧吧?」馮丞斐問道,他不相信褚瑋倫會氣得失去理智,到酒樓後仗著財勢大聲砸場子。
  
  「沒有大聲,褚老爺子言談非常有禮,倒是鳳雙溪,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褚老爺子話剛說完,他就撲過去要打人……」李懷瑾嘖嘖搖頭大歎,道:「褚明錦要看到那時的情勢,不知還會不會跟鳳雙溪合作下去,幸得我在場,還有酒樓的夥計見機快,衝過來按住鳳雙溪了……」
  
  李懷瑾繪聲繪色說著,他滿心歡喜,鳳雙溪這麼不敬重褚瑋倫,這可是在打褚明錦的臉,以後褚明錦還能對鳳雙溪有個好臉色?
  
  馮丞斐一動不動聽著,也不是沒有動靜,眼角不時微微地跳了一跳,李懷瑾說到褚瑋倫沉著臉離開酒樓時,床頭燈花突地一聲爆起,馮丞斐優雅的一雙手倏地攥緊了,骨節都泛了白。
  
  「格非,有什麼不對嗎?」察覺到馮丞斐的異樣,李懷瑾的笑容突地僵住。
  
  馮丞斐費力的抬手擺了擺,沉聲道:「我懷疑,鳳雙溪會對褚家不利,君玉,我今日與寶寶在後院撞上鳳雙溪,他給我的感覺很複雜,他對寶寶,似乎是又愛又恨,這不合理。」
  
  「這沒什麼不對吧?」李懷瑾聳聳肩膀,道:「你們那時,不會是在親熱吧?如果是在親熱,就怪不得他對褚明錦又愛又恨了。」
  
  確是在親熱,不過,馮丞斐默默搖頭,一切等馮翌查清楚鳳雙溪的過往再說。
  
  「格非。」李懷瑾哥倆好的神情朝馮丞斐揚眉,笑著問道:「格非,夫婦之間的事,真的那麼美好嗎?」
  
  馮丞斐滿懷心事,不打算回答,可李懷瑾越說越輕,到得後來,俊臉微微發紅,半低下頭,有些兒不敢抬起的情狀,馮丞斐極聰慧敏感的人,突悟了他是眼饞之意,頓時哭笑不得說也不行不說也不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兩人一時俱是尷尬難當,燈影搖晃著,氣氛有些微妙起來。
  
  沉默了半晌,馮丞斐先開了口:「你今日和方彤君說話了吧?有進展了嗎?」
  
  李懷瑾無奈攤手,他沒有過去找方彤君說過話,哪來的進展?
  
  「你應該主動一些。」馮丞斐頓了頓,又道:「女孩子家羞躁,你再縮手縮腳,就叫別人追了去。」
  
  道理李懷瑾明白,只是不知怎麼的提不起興趣,皇帝聽說他在背地裡操持這個美食會,還以為他是要與方廷宣套近乎,要尋機與方彤君親近,把他誇了又誇,教他似啞子吃了黃蓮,有苦難言。
  
  「你今日雖說沒帶著褚明錦一起露面,不過你連過去與方彤君打招呼都沒有,看也沒看她一眼,可能這兩日就要盛傳你當不成相府快婿了。」李懷瑾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繞到馮丞斐身上。
  
  馮丞斐微微一笑,他的謀算中這是關鍵的一環,他年紀輕輕當上戶部侍郎,很多人眼紅眼熱,只是顧忌著他可能會成為方廷宣的女婿,還不敢動他。現在傳出他當不成方廷宣的女婿,加上前些時收欠銀一事,雖說對外說的主意是李懷瑾出的,可收銀子卻是他在負責,那些官員對他懷恨在心,這幾日又告假了,正好給人上折子彈劾他。
  
  等再上朝時,他就上折子引咎辭職,皇帝要平息彈劾他的朝臣的怨氣,應該會把暫時撤了他的官職,調出戶部,同時如果還要利用他,會批准年邁的吏部侍郎告老辭官,吏部侍郎上過多次告老請辭的折子了,皇帝應該會在吏部侍郎辭官後,把他調到吏部去。
  
  「本來說的只辦一天的,不過今天氣氛很熱烈,鳳雙溪不知跟方相怎麼說,下午我送方相回府時,聽他說明後兩日還要過去,明天你和褚明錦過去嗎?」李懷瑾問道。
  
  「寶寶應該是想過去,我得陪著她。」馮丞斐微微蹙眉,心中其實不願褚明錦過去。
  
  馮丞斐與褚明錦翌日沒有去成鳳雙溪的酒樓,兩人還沒起床時,褚瑋倫就登門了。
  
  褚明錦心頭一把火幾乎抑不住,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茶,又低頭悶悶的咳嗽了幾聲,方稍稍平復住憤怒,勉強以正常的語調問道:「爹,你說的什麼?」
  
  「錦兒,爹知道你們小夫妻剛和好,插不進第三個人,可明容快不行了,就這麼個心願,你不能成全她嗎?就當爹求你,讓她死得瞑目,不行嗎?」褚瑋倫臉頰蒼白消瘦,褚明容昨日短暫清醒後,便昏沉沉不能言語,水米不進,郭氏昨晚哭了一整晚,今早紅腫著雙眼求他,想讓褚明容臨死前有個名份著落。
  
  「成全她最後的心願?」褚明錦氣得身體簌簌顫抖,冷笑了一聲,道:「爹,天底下好兒郎不只馮郎一人,為什麼她三番五次想嫁給馮郎破壞我與馮郎?憑什麼我夫郎要讓一半給她?」
  
  「你妹妹快要死了,你只是讓個妾室的名份給她,還不行嗎?」褚瑋倫也有些微變臉。
  
  本來還沒拿到證據,不宜說出來的,然而此時,褚明錦控制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直盯著褚瑋倫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爹,明容是你的女兒,明蕊妹妹難道不是?聽得說明容在酒樓中被明蕊妹妹的冤魂索命,爹難道就不想一想,明蕊妹妹的死因?」
  
  褚瑋倫臉上浮起一抹莫名譏笑,沉默著,褚明錦咬著牙吸氣,憤怒的氣流像浮塵無聲漂移,許久後,她剛想開口接著責問,褚瑋倫冷笑著道:「這麼說明容受嚇一事,真是你所為了?」
  
  褚明錦點頭,無畏地看著褚瑋倫。
  
  「你小時也好現在也好,都跟蘭氏親近。」褚瑋倫聲音很沉緩,頗有些有苦難言之狀。褚明錦怒不可遏,實在不知郭氏有什麼好,能把老爹迷得團團轉。
  
  「明容是我的女兒,明蕊麼,還真不是。」
  
  褚明錦正氣恨著,褚瑋倫漠然地開口了,「自你娘傳出有喜後,你的幾個姨娘跟著先後有喜,你們四姐妹取意錦繡榮華,獨獨明蕊排除掉了,爹為什麼不找句五字詩或是其他名字,那是因為。」褚瑋倫停了許久,輕輕歎了口氣,道:「爹自認做得夠仁厚了,此事本來想爛在肚裡,今日你指責爹,爹也不想再做王八,一併說出來罷……」
  
  褚明錦呆滯著,看著褚瑋倫啟啟合合的嘴唇一動也不能動,大腦停擺了。
  
  褚瑋倫說,蘭氏性情溫柔和順,容美音清,在她找到褚陳氏表示願意給褚瑋倫作妾之前,褚瑋倫就喜歡她了,讓褚陳氏問過她,蘭氏表示不願意,褚瑋倫也不勉強,後來蘭氏又改口願意給他作妾,褚瑋倫欣喜不以,等不得辦納妾宴席,當晚就進了蘭氏房間。
  
  「那天晚上她整弄了一桌好菜,不停地勸爹喝酒,爹心裡高興,喝了不少酒,雖然喝醉了,可沒有醉糊塗,那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可是第二天,她卻把白緞交給你娘,那上面見紅了……」
  
  褚瑋倫面容有些扭曲,咬牙道:「爹那時就知她已是不潔之身,爹還不忍責備她,只是心頭怒火難平,便借口商號裡有事離家到外地去……」
  
  郭氏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她出身仕族,自然也還是處子,她彌補了褚瑋倫心頭的缺憾,醫治了褚瑋倫飽受創傷的心靈。
  
  褚明錦理屈詞窮,蘭氏有心上人,在嫁給褚瑋倫為妾前把清白之身交付給心上人,在她看來實是情之所鍾,可憐可歎,可於褚瑋倫,卻是在他頭上戴綠帽子,他後來對蘭氏冷若冰霜,也無可厚非。
  
  「我在外逗留了一個月,帶著郭氏回家,本來心裡想著,她給我作妾,也是受了委屈的,那事也不想去計較了,可是……可是她……她不給我……」褚瑋倫躁紅著臉,褚明錦能想像得出老爹當時的憤怒,就是沒有失貞的嫌隙,一個男人被女人拒絕,也是極傷自尊的事。
  
  「明蕊自出生身子骨就極弱。」褚瑋倫冷冷笑了一聲,接著道:「錦兒,你知道為什麼嗎?那是你五姨娘自己作了孽自受,外傳最先有喜的是你娘,其實應該是她,她為了隱瞞真實有喜的時間,吃了推遲產期的藥。」
  
  褚明錦傻傻站著,良久,吶吶道:「爹,我替五姨娘謝謝你。」
  
  一個男人做到褚瑋倫這般,真如他所說的仁盡義至了,當年沒有公開蘭氏失貞一事,在發現她有喜後,還容下她的女兒,這幾年雖說不進蘭氏的院子,可到底也給了蘭氏一處容身之地。
  
  褚瑋倫喟然長歎,失神地搖了搖頭,澀聲道:「你娘和你幾個姨娘裡面,論容貌論性情,誰也及不上你五姨娘,爹……爹對她,也不是全然無情,這些年,但凡她能對我稍有個笑模樣……」
  
  褚瑋倫說不下去,褚明錦心中也是澀澀的,恍恍惚惚想,蘭氏當年若是敢開口找老爹借銀子,未必借不到。
  
  「爹,來,喝口茶。」褚明錦執起茶壺倒茶,慇勤地捧給老爹。
  
  「錦兒,郭氏是不可能去害明蕊的。」褚瑋倫喝了一口茶,惆悵的情緒看不到了,語重心長道:「我後來又進過你五姨娘的房間幾次,她都是借口有喜了不給我近身,我也便冷了心,不再進她的房間,她在府裡,跟隱形了似的。你四姨娘多年獨寵,蘭氏和明蕊對她一點威脅都沒有,她沒有害明蕊的動機,你細細一思便知。」
  
  可是那道士試驗牛痘與褚明蕊染病的時間正好對上,褚明錦不相信沒有關係,她怕說了出來,褚瑋倫回去跟郭氏說起,郭氏與郭從炎有了防備,要查證又困難了,當下假裝想明白了,點了點頭,一臉愧色道:「爹,女兒胡為,讓爹難做了。」
  
  褚瑋倫輕歎,道:「我不知你怎麼會以為是郭氏害死明蕊,最初那幾年,我雖然不進蘭氏的房間,心中對她實是難捨,在家中悶不堪言,後來便乾脆帶著你四姨娘和明容到外地拓展生意了,明蕊得病時你娘給我捎信,我才帶著你四姨娘母女回家的……」
  
  郭氏那時不在家,褚明錦又是一陣呆,心念一轉,笑道:「爹,女兒不再懷疑四姨娘了,爹不用再給她開脫。」
  
  「你呀!」褚瑋倫也是一笑,父女算是拋開嫌隙,褚明錦看他張口,知又是要說褚明容嫁給馮丞斐為妾之事,搶著道:「爹,明容嫁給馮郎為妾一事,即便女兒答應,馮郎也不可能答應的。不過,女兒也不能見死不救,爹,這麼著,女兒稍後吩咐馮管家給咱府裡送去似是納妾的禮物,爹回去後,就跟四姨娘說女兒答應了,只是卻表示不娶牌位,只娶大活人。」
  
  褚明錦不信褚明容真個嚇一嚇就要死了,這是要以娶大活人為由,逼得褚明容活蹦亂跳在老爹面前曝露裝病的真相,既然沒有病得要死了,那什麼死時有個名份之說,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褚瑋倫略一思索明白,無奈地點頭,算是答應褚明錦的提議。
60、情深緣淺
  
  送走褚瑋倫,吩咐馮翌給褚家送禮,褚明錦沒了心思去酒樓了,無精打采回到南苑,歪到床上生悶氣。
  
  馮丞斐聽說岳父與娘子悄悄話說完走了,從書房過來,見褚明錦一臉郁色,略一沉吟,不滿地問道:「是不是郭氏與褚明容又使什麼奸計?」
  
  「正是,就是你想的那樣。」褚明錦恨恨道,「天下男子那麼多,成日就想著要與自己姐姐爭男人,也不覺躁得慌。」
  
  「我把她想辦法嫁掉算了。」馮丞斐皺眉,上了床揉了揉褚明錦眉頭,勸道:「別想了,橫豎我不可能娶她的,她鬧騰來鬧騰去,不過是在那白丟人現眼罷。」
  
  「下午我想回去一趟……」褚明錦把褚瑋倫有關郭氏不可能去害褚明蕊的話毫無保留說了,道:「我不信明蕊的死與郭氏無關,我想回家找蘭姨娘瞭解一下情況。」
  
  「我陪你吧,你那個四姨娘詭計多端,你自個回去,我不放心。」
  
  他把褚家說成龍潭虎穴了,褚明錦失笑,不過夫妻兩人,這是自成親後首次成雙成對回娘家,回一趟讓那幾個妹妹和外面的女人知道他們夫妻恩愛,死了要嫁馮丞斐的心也好。
  
  夫妻倆吃過午膳,正討論帶什麼禮物回娘家,采青來報,褚府五姨娘來了。
  
  「寶寶,她就是你口中的五姨娘?」馮丞斐乍見蘭氏,受了極大的驚嚇般,猝然變色。
  
  「是呀,是不是覺得她怎麼和方彤君那麼像?」褚明錦悄聲說道,一面急急朝蘭氏迎過去。
  
  「五姨娘,你來得正好,格非吩咐人把你的住處拾綴好了,我帶你去看看,哪裡不滿意,再重新弄。」
  
  褚明錦丟下馮丞斐,拉了蘭氏到東苑看。她先前跟馮丞斐說了要接蘭氏來同住,馮丞斐自然沒意見,夫妻兩個在南苑一起住,東苑閒置著,馮丞斐吩咐馮翌重新佈置了,準備作蘭氏的起居之處。
  
  碧色梅花絹紗窗簾,同色如意雲紋帷幔,暖閣炕上鋪了暗花細絲洋緞條褥,正面設著雲雁細錦緞靠背,碧色引枕。臥房裡剛買的梅花式洋漆梳妝台,靠東牆一排楠木衣櫃,室內香爐寶鼎一應俱備。
  
  花幾上汝窯美人瓶內插著一棒新鮮的黃白粉各種顏色的菊花,給素雅寧靜的居室添了絲絲縷縷的清香。
  
  「這花兒插得好!」褚明錦拿起一枝菊花聞了聞,笑道:「回頭我問一下是誰插的,得賞賞。」
  
  「錦兒,你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蘭氏拉著褚明錦細看,眼眶有些潤濕。
  
  「那是的,我幸運唄。」褚明錦得意地笑了笑,道:「五姨娘,既然來了,不若別回去了。」
  
  既知蘭氏其實不想得褚瑋倫的寵愛,褚明錦更堅定了把蘭氏接到侍郎府的決心。
  
  蘭氏含淚點頭,復又搖頭,低聲道:「今日還得回去的,要給大姐回話,錦兒,你怎麼能答應老爺讓三小姐嫁給姑爺呢……」
  
  褚陳氏聽得說褚明錦答應讓褚明容嫁給馮丞斐為妾,氣惱不已,自己不敢出面杵逆褚瑋倫,使了蘭氏過來勸褚明錦。
  
  「我才不可能答應。」褚明錦不齒地撇嘴,把自己與老爹的計較說了,道:「蘭姨娘你放心,格非護著我,等明容病好了,格非說一句不娶,她們想賴也賴不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蘭氏綻開笑容,怕褚陳氏著急,不顧褚明錦的挽留,要趕回去報信。
  
  褚明錦見她急著回去,橫豎一個城裡,離得不遠,也沒有強留,道:「那你回去看看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收拾好了,明日我和格非一起過去,稟明我爹以後,接了你過來。」
  
  蘭氏帶淚含笑著應下,她自女兒死去後,把褚明錦當親生女兒看待,一生依賴都投注在褚明錦身上,褚明錦願意奉她終老,她自是樂意。
  
  兩人手牽著手閒話著回轉正廳,馮丞斐在廳中坐中,見蘭氏進來,站起身見禮,聽得蘭氏要回去,忙吩咐馮翌打點禮物給她帶回,讓替問候褚瑋倫與褚陳氏。
  
  蘭氏坐了轎子過來的,褚明錦讓翠屏拿了四弔錢賞轎夫,與馮丞斐一起送了蘭氏出大門。
  
  三人邁過大門門檻,馮丞斐突然壓低聲音,沒頭沒尾道:「楊潤青官居西台御史,卻一直沒有娶妻,他每年五月,都要吃素穿孝衣一個月,悼念他的蘭妹妹。」
  
  他在說什麼?褚明錦莫名其妙,蘭氏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地上。
  
  「蘭姨娘。」褚明錦搶前一步扶起蘭氏,蘭氏身體簌簌發抖,臉色慘白。褚明錦視線在馮丞斐和蘭氏身上轉了一轉,突然大悟,馮丞斐口中的楊潤青,就是蘭氏的潤郎。
  
  「楊昭華不是他的女兒嗎?」褚明錦有些茫然,楊潤青有女兒,怎麼會是一直沒有娶妻?
  
  「那是養女,我入朝後,楊御史曾請我幫他繪下他心上人的畫像,這麼多年來,他無時不刻在想念他的蘭妹,他的府中,供著他的蘭妹妹的靈位,他說,蘭妹妹是他的原配髮妻,也會是此生唯一的妻子。」馮丞斐抿了抿唇,緊盯著蘭氏問道:「五姨娘,你就是楊御史的蘭妹妹吧?你忍心避而不見,看著楊御史鬱鬱終生嗎?」
  
  「我……」蘭氏淚如雨下,身體軟癱下去,褚明錦看得眼睛酸澀,朝馮丞斐打個眼色,兩人一起挽了蘭氏往回走。
  
  馮丞斐在外面守著,褚明錦扶了蘭氏進內室說話。
  
  「蘭姨娘,既然楊御史這麼多年沒有忘記你,又沒有娶妻,不如與他團聚,我爹那裡,你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說。」褚明錦勸道,心裡有些不明白蘭氏明明沒有失身,怎麼還那麼拘泥於曾為妾的過往。
  
  「錦兒,我……」蘭氏一行哭一行咳,哀哀道:「我已是不潔之身,有何顏面再回潤郎身邊?」
  
  褚明錦本不想說出來的,見蘭氏還執迷不悟,忍不住道:「蘭姨娘,我爹和我說過,明蕊妹妹不是他的女兒。」
  
  蘭氏慘白的臉泛起一抹赧然之色,淚水卻流得更凶了,語不成聲道:「先時我是想為潤郎守身,後來發現懷了蕊兒,也曾想悄悄去見義母,想回到潤郎身邊。那時潤郎病好了,科舉得中,我尋思著要還老爺納妾銀子想必不難,只是自己名義上曾為妾,不敢去見潤郎,可義母說我已為人妾,守身沒守身,自己知道,外人卻如何得知?求我別毀了潤郎前程。」
  
  原來如此,褚明錦沉思片刻,問道:「五姨娘,楊御史高堂現在還健在嗎?」
  
  「聽說幾年前身故了,可我……我已是不潔之身了……」蘭氏哭得更加悲淒。褚明錦垂在身側的一雙手不知不覺間攥緊,上午褚瑋倫和她談話時,明白表示,他沒有碰過蘭氏,為何蘭氏口中,卻總說自己是不潔之身,難道?這與褚明蕊的遇害有關?
  
  「五姨娘,我怎麼聽說我爹這麼多年從來不進你的院子?我爹……我爹既然對你全然無情,也去你那了,為何後來還對你如此無情?」褚明錦沉思了片刻,旁敲側擊問道。
  
  「老爺之前進我的院子,都是偷偷的摸黑來的,他明著和四姐在陽平州,可每回差人送銀子回來家用時,都悄悄地回來了,晚上……我……我想著與潤郎團圓無望,老爺給了我母女棲身之地……可不久後明蕊病了,老爺只怕明蕊的病傳給你們姐妹幾個,要把明蕊送深山裡,我生他的氣……後來,我再不獨宿了,晚上都安排了小碧在床前守夜,又點著燈火。」
  
  陽平州!郭從炎當年就是在陽平州做官!蘭氏說她老爹差人送銀子回來時自己卻悄悄回家與蘭氏……還是偷偷的摸黑進去……他老爹是不是差的郭從炎送銀子?然後郭從炎留宿褚府,冒她老爹的名?
  
  褚明錦眼前發黑,心口火苗霍霍燃燒,怒火中夾雜著劇烈的疼痛與心酸,讓她不敢置信的猜測使她身體忍不住顫抖。
  
  勉強克制著,許久後,褚明錦溫言道:「蘭姨娘,別想了,往後有我孝順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若不想和楊御史團聚,就不見他罷。」
  
  蘭氏低泣著點頭,褚明錦幽幽歎了口氣,開了房門出去打水過來,親自擰了布巾給蘭氏擦臉,把她挽扶到床邊,道:「今晚別回去了,我使翠屏回去偷偷和我娘說聲讓她安心即可。」
  
  蘭氏哭了許久,虛虛地站不住,也沒反對,躺到床上歇息。褚明錦給她蓋上薄被,拉拉被角,狀若無意地問道:「我爹那時在陽平州,明明自己悄悄回來了,為何還要托四姨娘的兄弟捎銀子回家?」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蘭氏搖頭,低聲道:「老爺也許是覺得跟我好了,愧對四姐吧,所以給她兄弟一個送銀子的差使做,四姐的兄弟送銀子過來,每次大姐少不得要款待他一頓酒席,賞他幾兩銀子。」
  
  褚明錦輕輕地喟歎了一聲,道:「我爹可真是寵著四姨娘。蘭姨娘,你好好睡一覺。」
  
  輕輕地退出房間,關上房門,馮丞斐在院門外守著,見她臉色有異,溫柔地將她摟進懷裡,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問道:「寶寶,咋啦?」
  
  「你讓翠屏和翠竹到東苑來侍候蘭姨娘,我先回家找我娘問一件事。」褚明錦深吸了口氣,清了清嗓子,竭力要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她情緒這麼激動,馮丞斐哪放心給她自己回褚府,心思一轉道:「好,你稍等,我陪著你過去,在馬車裡等著不進去,你盡快出來。」
  
  他若是在褚府露面,少不得一番禮節,褚明錦此時情緒激烈,想必沒心情陪著他在眾人面前應酬的。
  
  褚明錦要回家找褚陳氏證實自己的猜測,褚明蕊生病那一年,郭從炎給家中送家用銀子,是不是每回來了就在褚府留宿。
  
  她剛才不敢問蘭氏,怕心細敏感的蘭氏悟了過來,會羞憤欲絕生不如死。
  
  褚明錦在府門口遇到褚陳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秦媽,秦媽要出府辦事,見褚明錦回府,慇勤地迎過來請安問好。
  
  褚明錦如今在侍郎府得寵,她們這些褚陳氏手下辦事的人,在褚府裡也跟著升了天,說話腰桿子那一個直呀,只差沒鼻孔朝天了。
  
  「秦媽媽好。」褚明錦微笑著回了一禮,想起自己要問褚陳氏的事,秦媽媽據說在她們姐妹出生前就到褚府裡做事的,也許從她這裡就能瞭解到了,遂笑著問道:「秦媽媽這是要上哪?我送你。」
  
  大小姐侍郎夫人要送自己,秦媽媽喜得發顫,上了馬車看到馮丞斐在裡面,更是欣喜欲狂,行完禮後,也不敢平坐,就半蹲在腳踏邊。
  
  褚明錦尋思古人主奴之間就是如此,也不勉強,問了秦媽媽要去的地方,吩咐車伕前往。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說了會兒閒話後,褚明錦歎道:「聽說秦媽媽在我們幾姐妹出生前就進府了,還記得明蕊妹妹的容貌嗎?」
  
  「記得,五小姐長得和五夫人一模一樣,只年齡小些,若是活著,想必也是傾國傾城之貌。」秦媽拉袖子抹淚。
  
  「那時府裡的日子是不是過得緊巴巴的?不然,怎麼明蕊妹妹沒有救過來?捨得花銀子,沒有救不活的理呀!」
  
  「也不是不捨得花銀子,太太仁厚,老爺沒回來之前,就大把大把撒銀子了,不過那時,確實不如今日老爺在府裡住著有花不完的銀子,那時老爺讓四姨奶奶的兄弟送銀子回來,雖說家用綽綽有餘,可太太為了討四姨奶奶的好兒,每回送回家一百兩銀子,都得打賞了十兩給他,餘下的,就不多了……」秦媽媽許是那時就壓了一肚子氣,憤憤不平地說道:「可憐那時你還小,還不得老爺歡心,太太怕四姨奶奶在老爺面前使壞,捧著扶著四姨奶奶和她的娘家人……」
  
  這就是褚陳氏不得寵,卻沒有被棄下堂的原因吧,褚明錦默默地咬牙,正尋思著怎麼不動聲色問下郭從炎送銀子時有沒有在褚府留宿,秦媽媽就接著啐道:「那一起沒廉恥的,裝的什麼出身名門,其實一點禮節都沒有,每回送銀子過來,都賴著要在府裡住下,也不尋思尋思老爺不在家,一府裡的女眷,他一個大男人住下算什麼?」
  
  褚明錦縮在袖子裡的手攥,稍停片刻,方克制住震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那時爹不在家,留個外男住宿忒不方便,我娘難道真依了他給他留宿?」
  
  秦媽歎了口氣道:「他提出要留下住宿,太太哪敢不依他?你長大後老爺疼你,太太說話才稍稍有點力度,以前,明著是太太理家,還不是什麼都依四姨奶奶……」
  
  秦媽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褚陳氏被郭氏壓制的苦楚,褚明錦腦子裡嗡嗡嗡響,什麼也沒有聽進去,胸腔要爆炸了,攥緊的雙拳格格作響。
  
  「大小姐,你也別生氣了,現在你和姑爺日子過得好了,太太在府裡也跟著好了,就是奴才跟著太太辦事的,也得臉了。」秦媽以為褚明錦氣惱自己的娘被郭氏欺壓,笑著安慰道。
  
  「寶寶,別生氣子,以後有我。」馮丞斐把褚明錦輕摟進懷裡,輕輕地摩挲她的臉,寬大的袍袖把褚明錦的臉遮住,不讓秦媽再看到。
  
  小兩口在自己面前就親熱起來,秦媽老臉通紅,不好在一處呆著,忙忙道:「姑爺,奴才到辦事的地方了。」
  
  秦媽下了馬車,馮丞斐吩咐馬車伕:「把馬車駕到城外去。」
  
  褚明錦恍若未聞,她的神智已被怒火燒得無蹤無影。她很想現在就衝到老爹面前,把真相說出來,指著老爹的鼻子問道:「這就是你捧著寵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家人的後果,你後悔嗎?」
  
  又很想馬上抓住郭從炎,把他剝皮剔骨扔進湯鍋!
  
  她覺得自己快發瘋了,怎麼也想像不到,這種無恥之尤的行徑,竟然會發生在她身邊的人身上。
  
  馬車在城外停下來的時候,馮丞斐跳了下去,回身把褚明錦抱下跑車,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寶寶,我想奔跑,來,陪我。」
  
  風在耳邊呼呼地刮,樹木在一排排往後退,狂亂的心跳更亂了,可是那撕裂般的疼痛漸次淡了,滿頭滿臉的汗水,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濕透了,雙腿慢慢地抬不動時,褚明錦憤怒的情緒也緩緩平靜下來,心境意外地得到寧靜,眼裡的青山綠水茂樹繁花,從黑白兩色恢復了五顏六色。
  
  「累不累?」馮丞斐拉了她停下,拿汗巾替她擦汗,嘴角含笑著問道。
  
  他的語氣分外的輕柔,眸光彷彿春水清淺地蕩漾漣漪,頭頂照射下來的陽光被身邊大樹綠葉遮擋了大半,斑斑駁駁的光點灑在他身上,他的神色悠閒寧靜,身姿慵懶,似是沒有發現褚明錦方纔的情緒激盪,可事實上他清楚著,「寶寶,發現什麼事了?緩緩和我說。」
  
  天空碧藍如洗,綠葉紅花五彩繽紛,褚明錦看著馮丞斐,忽而淚流滿面,馮丞斐張開雙臂,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裡。
  
  「……就這樣。」褚明錦緩緩地將自己的懷疑與推斷說了出來,「我就沒明白,郭從炎為什麼要害明蕊。」
  
  「也許,明蕊知道他來過,他怕明蕊說出爹回來了,把事情捅出去,蘭姨娘性情沉靜內向,不會說出去,可明蕊是小孩,就不一定了。」馮丞斐沉吟半晌,又道:「還有個疑點,雖說夫妻生疏,可一開口說話了,這聲音不就聽出來了嗎?蘭姨娘怎麼會以為是你爹?黑燈瞎火裡,如果不是確定是你爹,她不會從的,好生奇怪。」
  
  
  
  褚明錦悶悶地點頭,道:「可是,咱們又不能去問蘭姨娘。」
  
  「不能去問蘭姨娘,卻能去問郭從炎。」馮丞斐清雅的眉目閃過煞氣,冷聲道:「我定不會讓他逍遙的,寶寶,這事你別操心了,我來辦。」
  
  「好。」褚明錦閉上眼,低低道:「格非,抱著我睡一覺,我覺得好累。」
  
  「好,睡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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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臨淵羨魚
  
  睡夢裡有噩夢,在褚明錦被嚇得半死時,總有一雙手輕輕地落在她身上,或是溫柔緩緩地撫摸,或是有力地按了她一下,把那些噩夢趕走。
  
  酣暢地睡了一覺醒來,褚明錦正對上馮丞斐黑漆如墨的眸子。馮丞斐微微一笑,道:「夫人,醒來就起來,幫為夫揉揉,為夫的雙臂不能動了。」
  
  褚明錦還有些沒鬧明白,蹭了蹭頭,馮丞斐立時面色慘白,豆大的汗水自額頭冒出,一粒粒滾下。褚明錦總算清醒了,跳起來一看,原來馮丞斐一直坐著抱著自已睡,那雙臂僵了一樣保持著環抱的姿勢不能動了。
  
  「小傻瓜。」褚明錦嗔怨地斜了一眼,伸手揉肩膀胳膊,道:「我睡著了不會把我放下來?」
  
  「放過,剛放下你就哭了,要娘抱呢!」馮丞斐眉眼含笑,調皮地眨眼。
  
  真會胡扯,褚明錦羞惱,手上使力,馮丞斐啊了一聲,雙臂能動了,伸手去隔吱褚明錦,兩人在床上滾成一團。
  
  「格非,你們小兩口膩歪完了沒有?能出來不?」
  
  李懷瑾等了一個多時辰了,等得不耐煩竄到南苑來,就在臥房外來回踱步,聽得裡面有動靜了,正喜馮丞斐要出來了,誰知隨後又聽得兩人嘻戲起來,再不見出來,忍不住酸溜溜開口了。
  
  褚明錦與馮丞斐互相嗝吱,兩下子逗弄,空氣變得熱烈起來,李懷瑾出聲時,馮丞斐的手已放到褚明錦的兩粒櫻紅上,而褚明錦的手,也握住粗大的一根棍棒了。
  
  這個時候被打擾,不說褚明錦又羞又惱,就是馮丞斐,也是哭笑不得。
  
  馮丞斐起身下床,褚明錦扯了扯被角,懷著一肚怨氣也跟著下了床。
  
  盥漱畢走出房間,看著室外燦爛的陽光,一時倒愣住了,脫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巳時,馮夫人。」李懷瑾挑了挑眉,譏笑道:「這幸得格非今日還不用上朝,不然……」
  
  不然怎麼了褚明錦沒空去想,急急就要往門外走,蘭氏還在府裡做客著呢,自己從昨日下午睡到此時,不知她那邊習慣嗎,還有,昨日跟她說今日要去跟褚瑋倫稟明,正式接她過來住的。
  
  「寶寶,你睡著時蘭姨娘來過,她現在回去了,她跟我說,過來跟咱們一起住的事,稍後再說,她要再想想。」馮丞斐知褚明錦急什麼,一把拉住她。
  
  「這是怎麼啦?」褚明錦有些著急,馮丞斐笑道:「搬來跟咱們一起住,畢竟不是小事,也要讓她想一想不是?」
  
  「這都什麼時辰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李懷瑾在一邊皺眉,走了出去,大聲喊上飯。
  
  飯菜送上來的空當,李懷瑾沉著臉道:「今日早朝,父皇收到很多彈劾你的奏折。」
  
  這在意外之中,馮丞斐點頭,面上一片平靜,李懷瑾似乎也不怎麼著急,接著又道:「還有一事,我想著聽聽你的意見,這幾日我讓手下的人暗中瞭解圈地情況,我打算從官職小的官員入手,一個一個慢慢辦,昨晚報上來的名單裡,有郭從炎。」
  
  馮丞斐與褚明錦一下子坐直身體,齊聲問道:「有他?」
  
  「嗯,有他。」李懷瑾肯定地點了點道。
  
  「怎麼會有他?」馮丞斐搖頭,道:「他只是個七品同知,又沒什麼能力,多年得不到陞遷,哪來圈地的勢力?還有,褚家給了他不少銀子吧,買也能買不少田地。」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解了。」李懷瑾皺眉道:「可是調查出來,確實有他。」
  
  「會不會是替人頂包?」褚明錦插言道。
  
  馮丞斐與李懷瑾眼睛一亮,一齊點頭,馮丞斐興奮地道:「君玉,你幫我細細查了,得到什麼證據先和我說說再上報,這個人,要往死裡整,勢必要讓他生不如死,落進地獄不得翻身。」
  
  「又發生什麼事了?」李懷瑾問道,視線看向褚明錦。
  
  褚明錦咬唇不語,馮丞斐道:「君玉,這事不便相告,你幫我就是。」
  
  李懷瑾應下,起身告辭,臨走時眼睛看著馮丞斐不動,馮丞斐搖頭失笑,起身送了他出去。
  
  一路上,李懷瑾卻不說話,馮丞斐心中有事,可沒時間與他打啞謎,問道:「君玉,有什麼話說吧?」
  
  「格非,你變了許多,箇中滋味,不能告訴兄弟嗎?」
  
  李懷瑾說得行雲流水,也不帶停頓。馮丞斐被噎了一下,差點咳起來,見李懷瑾一副渴望知道的神情,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乾瞪眼看他,半晌不能言語。
  
  李懷瑾圓瞪著雙眼,如求知小兒不轉動眼珠子,馮丞斐無奈,乾笑了一聲,道:「君玉,箇中滋味,只可意會不能言傳,我想相告,奈何詞拙。」
  
  李懷瑾眼有不甘,馮丞斐正不得計脫身,馮翌疾行前來,沖李懷瑾喊了聲王爺,就把馮丞斐往一邊拉去。
  
  愣愣地看著馮丞斐遠去的背影,許久,李懷瑾方轉身朝外走去,腳步遲緩阻滯。他若是想知道閨房之樂的趣味,府裡隨便抓一個侍女嘗試即可,纏問馮丞斐,不過是因為心中有種被馮丞斐與褚明錦排斥在外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想瞭解他夫妻更多,掩蓋心頭的失意苦悶。
  
  「老爺,聞人雄抓到了。」馮翌把馮丞斐拉到僻靜處,小聲稟道。
  
  「好。」馮丞斐聞言大喜,問道:「搜集到的證據夠處死嗎?」
  
  「夠了,他污辱了許多良家女子。」
  
  「把他連同證據,一起交燕京府衙去。」
  
  「老爺,恐怕不能交府衙。」馮翌的聲音更低了,「奴才剛才去訊問他時,那惡徒滿口胡言,說的話很難聽,上了府衙,公堂之上一問一答傳揚出去,於夫人聲名大是不雅。」
  
  「他都說了什麼?」馮丞斐咬牙。
  
  「說什麼夫人是天下第一淫婦老爺戴了許多綠帽子什麼的,難聽之極……」聞人雄說的繪聲繪色,馮翌不敢一一道給馮丞斐聽,只簡單說,可也很難聽的了。
  
  馮丞斐清雋的面容在陽光下泛起沉暗的狂怒的紅色,心尖上的人被如此污蔑,教他如何忍下?
  
  要治死,也得先弄清緣由,馮丞斐深吸了口氣,問道:「他在懸空寺中意圖染指夫人,可問出何人指使?」
  
  「供了,證據充足。老爺,那聞人雄也是奸滑之人,他假意讓委託他辦事的人詳細寫下要辦之事,委託他的,是一個婆子,不識得字,他自己寫的,可怕對方日後反咬一口,不只要那婆子按下手印,還讓人畫了婆子的畫像。」馮翌從懷中摸了兩張紙給馮丞斐,一張是委託書,有手印,一張是畫像。
  
  馮翌接著又道:「老爺,奴才看著這老婦像是大富人家主子身邊有身份的婆子,剛才拿著這畫像去問過囚在咱府裡褚家那個婆子,那婆子指出,那婦人是褚府四姨娘身邊的李媽。」
  
  「好!很好!」褚明錦聽馮丞斐告訴她一切後,咬牙一番後大笑,「我正恨著蘭姨娘的事不得聲張,郭氏就送了把柄過來。」
  
  「寶寶,你打算怎麼做?」
  
  褚明錦莞爾一笑,復又滿面愁容,擠了兩滴眼淚出來,拿帕子拭著眼角細聲道:「這是褚家家醜,那賊子不要交給官府,連證據一塊給我,我送回去給我爹。」
  
  「寶寶,你……」馮丞斐看褚明錦裝出梨花帶雨無比嬌弱的樣子,不由大歎,心道郭氏遇上褚明錦,也是好運到頭了。
  
  「現在送嗎?」馮丞斐問道。
  
  「不,我先使翠屏回去看一下,等明容病好了再送。」褚明錦好整以暇道,她不能給郭氏以褚明容病重一事來搏取褚瑋倫的同情,這聞人雄送了過去,她倒要看看,她老爹怎麼處置郭氏.
  
  她除了是褚家女兒,同時還是侍郎夫人,這一身份,她不信老爹還能包庇著郭氏。
  
  也用不著翠屏跑路,褚明容在酒樓中雖說嚇得不輕,可回家後,郭氏形容淡定,告訴她沒有鬼怪,這是褚明錦要害她,她解了心結,很快就好了,母女倆又商量出那個所謂的將亡要個名份的計策。
  
  褚明錦遣人送貴重禮物,褚瑋倫說褚明錦言道只娶活人,母女倆以為褚明錦明著答應,實則是以為褚明容要死了推托之辭,上當相信了,為怕褚瑋倫生疑,褚明容裝模作樣在床上躺了兩天,這不,生龍活虎下地,使了人來通知褚明錦,想盡快嫁進侍郎府來了。
  
  褚明錦看著來報訊的婆子,微微一笑,問道:「老爺在家嗎?」
  
  「奴婢來時不在。」
  
  「你回去稟知四姨娘,就說我下午回去,讓她請我爹回家。」
  
  手裡的兩張紙不到一毫重量,褚瑋倫卻如握著千鈞巨石。證據如此確鑿,不需得驗證,他心中明白事情是真的。
  
  「爹,馮郎要把人送府衙的,女兒覺得證據太齊全,反不敢相信,請爹傳了李媽過來,先驗證下指紋。」
  
  褚瑋倫拿著紙的手指顫抖著,久久沒有答言,褚明錦加重語氣道:「請爹傳喚李媽來驗指紋。」
  
  驗指紋,證實了,接著就是送府衙,然後是郭氏被傳喚上堂,以馮丞斐之勢,無須他跟衙門說什麼,自然是重判的,即便不是判死刑,此事聲張出去,他自然不能再把郭氏留在身邊了。
  
  再然後,他褚瑋倫的妾室僱人染指嫡女兒一事,便人盡皆知,他在商圈裡還怎麼抬頭?
  
  「錦兒,不驗證了行嗎?事情已過,你也沒出什麼事,女婿那裡,你替為求情行嗎?」
  
  老爹竟想壓下此事,不追究郭氏,褚明錦不敢置信,心頭火燃燒得很旺,面上不變,沉默著不作答,只靜靜坐著。
  
  褚明錦這般從容平靜,褚瑋倫心膽發寒,如墜冰窟。
  
  沉默,就是將立場表示的清楚明白了。褚瑋倫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都見識過的,卻從沒遇到過如此淡定沉得住氣的。
  
  眼前人腦子裡住的不是自己女兒,用父女之情來打動她是枉然。
  
  褚瑋倫想,若是眼前是自己親生女兒,定不會這麼鎮靜地與自己僵持,寸步不讓。
  
  長時間的沉默後,褚瑋倫顫抖著開口了。
  
  「錦兒,你四姨娘當年清清白白身份貴重的仕族嫡女,嫁給爹爹一個小商賈作妾,這份情意,爹……爹實在不忍心遣走她。還有,爹丟不起這個臉。」
  
  「爹你丟不起這個臉?當日女兒若是沒有逃脫,爹你的顏面還在嗎?褚明錦頓了一下,輕聲問道:「爹,女兒有些不明白,四姨娘為何要找人那般暗算女兒?她這是要置女兒於死地吧?」
  
  褚明錦前世商圈浸淫數年,心中明白攻心法則,更知道如何直擊要害,僅短短的一句話,便問得褚瑋倫啞口無言。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將郭氏的狼子野心清楚地揭開,剛時也讓褚瑋倫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面對要殺害女兒的仇人,爹你還要包庇嗎?
  
  褚瑋倫耳鳴目眩,愣在當場。褚明錦淡淡地站了起來,在廳中來回走動,走了兩圈後,低低一歎,道:「爹,那賊子女兒沒讓馮郎送府衙,帶來了,現捆在門外馬車裡,連同這證據,一併交與爹爹,爹要怎麼處置,女兒不過問了。」
  
  「錦兒……」
  
  褚瑋倫叫得了這一聲,急速地背轉身去,一滴淚無聲地墜在地上,落到團花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見。
  
  這一刻的複雜心情,褚瑋倫難以理清,酸澀、欣慰、難堪、羞愧……種種情緒兼而有之,女兒這是先把自己逼到絕路,再忽而一轉,留了裁決之權給自己,開始是不依不饒的姿態,其後卻是體貼寬和,讓自己再也無法做出不公平的決斷。然,也委實是成全了褚府,成全了自己的臉面。
  
  雖是換了芯,父女不貼心,可,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
  
  「爹,女兒硬是從馮郎手裡要來那賊子,馮郎心中不忿,女兒先回去向馮郎請罪了。」褚明錦行了一禮,低聲告辭,語帶悲意。
  
  娘家出了這樣的事,女兒在女婿面前,亦難抬頭,這樁親事本就高攀了,以後女兒在侍郎府,只怕得是如履薄冰了,褚明倫心中對郭氏的愛憐退散,恨意抖起。
62、作惡自受
  
  褚明容聽婆子回報褚明錦下午要回家跟父親商量她嫁入侍郎府一事,急忙使人去商號請褚瑋倫回家等著。
  
  午膳後正坐立不安時,使去探聽消息的丫鬟來報,褚明錦回來了,褚明容大喜過望,挽起裙裾就想往前廳沖,郭氏一把拉住她,道:「別太急切了,仔細你爹想清你是詐病,心裡疼著你大姐,又要反悔。」
  
  母女倆苦等著,打聽得褚明錦走了,再忍不得,急忙往前廳而去。
  
  郭氏進了廳,先慇勤地給褚瑋倫倒茶,雙手捧上,方徐徐問道:「老爺,聽說大小姐回來了,有沒有說明容的喜事什麼時候辦?」
  
  褚瑋倫瞥了眼一旁生龍活虎站著的褚明容,想起褚明錦前日跟自己定計時的用意,恰好完全證實了,再一想那一夜要賴馮丞斐使強一事,心火更旺。暗道這母女兩人,正經的心思沒有,盡想的黑心肝壞事。
  
  氣便氣得狠,到底十幾年夫妻之情,心中一時還狠不下心處死郭氏,只是一口氣再難忍受,將郭氏捧過來的茶杯奪過,砰地一聲砸到地上,衝門外高聲喊人帶李婆子過來。
  
  「老爺,怎麼啦?」郭氏從未見過褚瑋倫這樣的神色,心下惶恐,走近前替褚瑋倫揉起伏不定的胸膛,要使了媚色惑人,褚瑋倫怒火正旺著,這一招哪管用,反落了個被他大力一甩跌倒地上。
  
  「爹,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娘?」褚明容怒瞪褚瑋倫,手指指到褚瑋倫眼皮底下。
  
  這個女兒,哪有一絲教養,褚瑋倫悔之不迭,握住褚明容手腕,把那隻手用力推掉,喝罵道:「這裡沒你的事,給我回去。」
  
  「明容,跟娘回去。」郭氏也不是一味猖狂,頗會見臉色行事,也不撒嬌哭泣了,自個兒爬起來,拉了褚明容就要往外走。
  
  「老爺,李婆子帶到。」管家褚貴恰好帶了李媽過來,郭氏腳步一滯,心下七上八下,她可是讓李媽幫著她做了不少壞事。
  
  褚瑋倫滿腔怒火朝李媽撒,一個窩心腿踢去,大聲喝道:「把她嘴巴堵住按實,給我拿木杖過來。」
  
  郭氏此時,心知定是做的什麼事敗露了,反不膽怯了,仗著褚瑋倫素日寵愛,揚起尖尖的保養得珠圓玉潤的雪白下頜,冷笑道:「老爺,李媽是妾從娘家帶來的人,有行差踏錯,是妾的罪過,妾願自領家法。」
  
  褚瑋倫一口氣哽在嗓子裡上不來,臉上憋得通紅,須臾,一跺腳,怒不可遏,道「好得很,你要替奴才領家法麼,等我杖死這婆子,少不了你的籐杖。」
  
  這一聲帶了決絕狠厲,郭氏被嚇到,嘴唇啟啟合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木杖送來了,褚瑋倫抬眼看了看郭氏,冷哼了一聲,雙手握緊木杖,高高舉起,那木杖挾著他的滿腔怒火,狠狠地杖了下去。
  
  卡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李媽沉悶的含混的慘叫,郭氏身體應聲抽搐,褚明容已嚇呆住了。
  
  第二杖下去,郭氏臉色慘白,拉了褚明容的手,悄悄地往廳外退。
  
  「娘,我爹這是怎麼啦?」褚明容嚇得手心汗津津的,雙腿囉嗦個不停。
  
  「別慌,娘先問問,那個賤人下午回來,和你爹說的什麼。」
  
  前次褚明錦發作,把郭氏的心腹發賣掉了,郭氏要打聽有些難度,可也不是全然打聽不到,畢竟褚瑋倫對她的寵愛下人看在眼裡。問了兩個人,褚明錦與褚瑋倫的談話雖不能得知,郭氏也打聽到褚明錦帶了一個五花大綁的虯鬚大漢回來,現關在柴房裡。
  
  虯鬚大漢?不是道士,郭氏可稍一思索,便知是找人污辱褚明錦一事曝露了。
  
  「娘,大姐帶來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爹怎麼就如此發狠?」郭氏暗地裡的操作,褚明容還不知道。
  
  郭氏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能反咬一口了,褚瑋倫剛才連問都沒問李媽,看他的樣子,是要把李媽打死,這倒會變成死無對證的局面,大大方便她了。
  
  「明容,你去廳裡,你爹打死李媽後,你設法拖住他,娘去找那個虯鬚漢子。」
  
  「我不!」褚明容慘白著臉搖頭,「娘,爹那麼凶神惡煞,我害怕,我不去,你要找那個虯鬚漢子說什麼,我去說。」
  
  「你說不清啊。」郭氏急壞了,褚瑋倫那邊一會打完了,想必就要訊問那個虯鬚大漢,她就沒機會行事了。
  
  「反正我不去廳裡。」褚明容扭身撒嬌。
  
  郭氏無可奈何,眼下沒有心腹幫她行事,沒辦法,只能對褚明容道:「你去柴房,跟那虯鬚漢子說,若想保命,需得說先前所說一切是褚大小姐教他說的,實是莫須有之事。」
  
  「好,我去。」虯鬚大漢想來沒有發火中的爹可怕,褚明容迫不及待朝柴房奔去,郭氏看著女兒背影,心頭突感不安,開口想喊停下,自己去罷,又怕正在那邊說話時,褚瑋倫過去撞見,事情再無可挽轉。銀牙一咬,背轉身朝大廳走去。
  
  褚家如今雖說巨富,然不是百年世家巨賈,褚陳氏與褚瑋倫都是窮苦出身,御下寬和仁厚,褚家十幾年來,對府裡下人別說杖殺,就是重斥都沒有,最嚴厲也不過上一次褚明錦發火狠踢守門婆子一事,閤府下人聽得褚瑋倫發怒要杖殺李媽,登時沸騰了,郭氏不過離開片刻,再回去時,大廳外已遠遠地圍了不少下人。
  
  褚陳氏與二姨娘三姨娘褚明繡褚明華也來了,正站在廳門口面面相覷,幾個人都是臉色慘白。
  
  「四妹妹,你過來了,快勸勸老爺,求他饒了李媽一命吧。」褚陳氏與二姨娘三姨娘見郭氏過來,不約而同顫聲道,她們給褚瑋倫的怒火嚇著了。
  
  郭氏安了心要李媽死無對證,亦且剛才勸過了沒用,此時卻不說,扶了扶髮髻上顫巍巍的珠花,嬌笑一聲,道:「謝幾位姐姐好意,這李婆子不守規矩,是我求了老爺重責的。」
  
  郭氏為在一眾人面前挽回面子,故意顛倒真相。眾人哦了一聲,不再言語,不說褚陳氏幾人心裡怎麼想,外面那一圈圍觀的下人聽了,俱是心寒膽顫,李媽是郭氏的心腹之人,這郭氏說要仗殺就仗殺,竟一點主僕之情都不念?
  
  褚瑋倫見得外面府裡下人都來了,起了殺雞儆猴之意,下手再不留情,到得後來,褚瑋倫想著接下來要處置郭氏,心頭發苦,李婆子斷氣多時了,他那木杖卻忘了要停下。
  
  郭氏進門之初,褚瑋倫寵她其中有她身份貴重甘願為妾的感念,也有把對蘭氏的情都移到她身上之故,然多年寢席歡好下來,這愛寵已成習慣,血肉相融,漫說處死她,就是把她遣出府去,也是不捨的。
  
  只是她行出這等事,若不處置,褚明錦那頭好說,馮丞斐若是一怒之下,嫌棄女兒有此娘家,把女兒休了,可如何是好?兼之心腸如此歹毒,褚陳氏與褚明錦多年容讓,她卻不識好歹,留著只怕後患無窮。
  
  褚瑋倫越思越為難悲苦,形神阻滯,只知木偶一般舉杖再落下。
  
  幾百杖打下去,李婆子血肉模糊,地毯浸滿血水,又緩緩往廳外流。
  
  褚陳氏心慈性軟,終是忍不下去,顫顫驚驚踩著血水走了進去,小聲勸道:「老爺,再大的錯,人死了便罷,饒了她,也別氣壞自己身體。」
  
  褚瑋倫看著褚陳氏蒼白的面容,忽然間喉頭酸澀哽咽,多年過去,此時再回頭一看,方感對褚陳氏愧疚良多。褚陳氏嫁給他時,他家只得三間茅草房,他不願貧窮一世,新婚不久,賣了褚陳氏陪嫁的首飾,得了五兩銀子,開始走街闖巷的貨郎生意,家中爹娘年邁,全靠褚陳氏照顧,後來爹娘故去,褚陳氏擔子輕了些,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在燕京城裡置了宅院,把褚陳氏接進城。褚陳氏方過了幾天富裕日子,他猛然間發現幾年過去,還一個兒女都沒有,緊接著就是不停納妾……
  
  褚瑋倫長歎一聲,扔了杖子,扶著褚陳氏的肩膀,柔聲道:「夫人說饒了她,便饒了她罷。」
  
  這麼給臉面,又是這麼柔情脈脈,褚陳氏恍恍惚惚回到成親最初,情不自禁喊道:「褚郎。」
  
  「阿蘿。」
  
  褚陳氏淚流滿面,褚瑋倫在喊出褚陳氏名字後,也是一陣傷情,老夫妻兩個,就在一干人面前,執手淚眼相望,淒淒哭起來。
  
  二姨娘三姨娘一直不得寵,心中雖是酸醋,倒也還勉強維持平靜,郭氏卻是身體抖顫,猛地往裡沖,要把褚瑋倫和褚陳氏分拆開,走了幾步,想起眼前處境,生生止住腳步。
  
  褚瑋倫痛定思痛,心中拿定主意,把郭氏送到祖籍宅子裡幽禁,許她衣食豐足,終生再不相見。另,不拘門第,找個厚道後生,盡快把褚明容嫁掉,不要再給大女兒添堵。
  
  決心既下,事情就要著手處理,褚瑋倫鬆了褚陳氏的手,掃了外面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一眼,對褚陳氏道:「你帶著你妹妹們和明繡明華下去,讓人都散去。」
  
  褚陳氏應聲好,腳步輕快往外走,褚瑋倫目光相送,眼角看到一人混在看熱鬧的下人裡面,不覺大怒。
  
  「鄭大個兒,你怎麼在這裡?」
  
  「三小姐跟奴才說老爺找奴才問話。」鄭大個兒顫聲道。他奉命守柴房,剛才交好的下人跑去告訴他褚瑋倫要杖殺李媽,他正抓心撓肺想來看看怎麼回事時,褚明容過去,說褚瑋倫找他問話。
  
  為了看熱鬧,他也不想去辯真偽,想著柴房門鎖住了,不礙的,便跑來了。
  
  褚明容為何要跑去柴房假傳他說話?褚瑋倫略作思索,不需得問話也猜到原因,當下面色肅冷,方稍稍消退的怒色又浮起。
  
  「都回去做事。」褚陳氏朝圍觀的眾下人喊道,眾人作鳥獸散,鄭大個看看褚瑋倫,也急忙跑回柴房去看守人。
  
  人群散去,只剩下郭氏了,褚瑋倫咬牙切齒問道:「你讓明容去柴房作什?」
  
  「大小姐送了個人回來,老爺就不分青紅皂白為難我母女,妾讓明容去問一下怎麼回事,有錯嗎?」
  
  郭氏尋思這麼長時間過去,那邊串好口供了,那個虯鬚漢子,為了保命,想必也會改口的,遂做了理直氣壯之色出來,要使褚瑋倫看不出心虛,方好行反咬一口之策。
  
  「你……」褚瑋倫氣結,方才做出決定尚有一絲不忍,如今再無半分猶豫,不再理郭氏的胡攪蠻纏,抬腳往柴房走。
  
  當日褚明錦虎口脫險,他曾使人調查過聞人雄,知其人狡詐性淫,留不得,少不得怎麼想個法子悄悄弄死,方能免絕後患。
  
  眼見柴房就要到了,前方卻跌跌撞撞奔過來一人,是那鄭大個兒。
  
  「老爺……」鄭大個撲通跪了下去,鐵塔似的身軀篩糠子一般抖個不停。
  
  褚瑋倫心頭泛起不不詳的感覺,沉著臉問道:「你怎麼跑來了?那人呢?跑了?」
  
  若是跑了還好,鄭大個匍匐地上,額頭磕在冰冷地面上,悶悶的響,淒慘地叫道:「不是跑了,那……那人把三小姐……把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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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孤嶼獨峰
  
  聞人雄把褚明容強強暴了。
  
  郭氏張惶倉促之中,只交待得了那兩句話。褚明容不知她先時的行事,當然更不知聞人雄是怎生一個人。她來到柴房門口,見有人守著,假傳褚瑋倫的話,把鄭大個調開。此是她無知計拙,若是郭氏前來,卻不會這麼現身,自然是不出面,使計調開鄭大個兒,方可避免以後與褚瑋倫對質。
  
  褚明容調開鄭大個兒後,貼到柴房門上,喊道:「虯鬚漢子,你聽著……」把郭氏讓她說的話說了一遍。
  
  聞人雄雖然性淫,卻非粗魯無腦之人,甚是狡詐機變,方能作惡無數,仍每每逃脫苦主的追殺。此番被馮翌捉住,實是馮丞斐為謀帝位,手下有一支深藏不露的人才隊伍,才誘得他落入網中。
  
  聞人雄正暗自嗟歎逍遙的日子不復來,自己命不留也。忽聽得門外嬌柔清脆的女孩聲音,他是色中餓鬼,女人見識過無數,僅聽聲音,便知來人是如花的年齡。褚明容讓他反攀一口,聞人雄不住搖頭,知反咬一口,也難逃活命。
  
  眼珠子轉了轉,聞人雄收了淫色,假作正人君子的腔調道:「馮侍郎要整人,我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什麼。可若是沒有我,便任你怎麼說都無人對證,你把我放走吧。」
  
  「放掉你?」褚明容猶豫著反問。聞人雄大喜,他剛才只是臨死胡亂一試,想不到外面小美人竟真的考慮放掉自己,急忙趁熱打鐵,道:「正是,只有我不在,方能無處對證,不然。」
  
  他收了聲,褚明容深閨嬌女,只會與姐妹爭風吃醋,哪識人間險惡?想起褚瑋倫剛才狠色,若是此人留著,只怕娘親要受罪,聞言頗動心,看了看,發愁道:「門上落鎖了,我沒有鑰匙。」
  
  小美人上當了,聞人雄狂喜,四處看了看,柴房門板不嚴實,有一處縫隙甚大,滾動身體移挪過去。
  
  「煩小姐幫在下改開手上繩子即可。」
  
  聞人雄強裝出的斯文有禮的說話,使褚明容更鬆了戒心,其實她也沒什麼戒心謀算,否則不會總是給褚明錦三言兩語就噎得回不了話。
  
  褚明容伸了纖纖素手給聞人雄解繩子,指尖不經意間輕擦過聞人雄手腕,聞人雄身體一陣酥麻,暗恨此時時間地點不對,不然,把這小美人……
  
  不,時間正對!地點恰好!這小美人想必是馮丞斐的小姨子,自己把她……褚家丟不起這個臉,自己就娶了這小美人,做皇商的女婿,有花不完的銀子,而那馮丞斐難道還能殺小姨子的夫君?命自然也保住了。
  
  聞人雄欣喜欲狂,手腕繩子解開了,聞人雄三兩下解開自己雙腳上的繩子,他頗有蠻力,薄板釘成的柴房門奈何不了他,雙手成掌大力一擊,兩扇柴門成了幾片。
  
  「你快走,等會我爹要來了。」褚明容還不知大禍臨頭,話音剛落,身體騰空。「美人兒,小爺怎麼捨得不與你恩愛一番就走呢?」聞人雄哈哈大笑。
  
  ……
  
  淒厲慘切的尖嚎響徹整個後園,聞人雄想著得手了,來更多褚家人看到更好,也不堵褚明容的嘴巴,此時眾多的褚府下人都跑去大廳看褚瑋倫行杖打李媽,褚明容哭喊得嗓子都啞了,連一個人過來救她都沒有。
  
  「明容……」郭氏看著赤身露體污跡血跡密佈大腿縫隙的女兒,一邊滿臉笑容眼露淫光同樣赤身的男子,尖叫得一聲,撲過去抱住女兒,嚎淘大哭。
  
  眼前的一切似無形的劍鋒刺入褚瑋倫的胸膛,褚瑋倫發現自己無法再存留一分理智,坐在地上那個奸了他女兒的人得意地看著他,明明一言不發,卻有無數恥笑向他投射來,有一座看不見摸不著的大山壓到他頭頂,憑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抵擋,也悉皆枉然,那大山還是把他砸得遍體鱗傷,肝膽俱裂。
  
  聞人雄站了起來,慢條斯理穿衣。
  
  穿好衣裳,聞人雄甚至還用手指梳了梳散亂的頭髮,方彬彬有禮道:「岳父大人,絮小婿無禮,未成親先洞房了。」
  
  岳父!小婿!他圖謀的是?褚瑋倫心中恨意滔天,不,他決不接受這麼一個聲名掃地卑鄙無恥的女婿。
  
  「好說,免禮。你也是條漢子,敢做敢當就好。」褚瑋倫現了一股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妥協的神色,嗓音暗啞。
  
  聞人雄得意地大笑,郭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褚瑋倫,站起來嘶聲哭叫道:「老爺,此等賊子,明容怎能嫁給他?」
  
  「事已至此,不嫁又如何?」褚瑋倫寒著臉反問,轉身看向聞人雄,道:「這婚事,需盡早辦了,不能拖。你隨我到前廳來,咱們商量一下。」
  
  褚瑋倫眼角看到地上的門板碎塊,已知自己不是聞人雄對手,要把他誘到前廳,命下人上茶時,尋機使眼色喊多幾個人,一擊既出,將聞人雄置於死地。
  
  郭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他真個要把褚明容嫁給聞人雄,愛女之心深切,當下顛狂,抓起地上一塊碎門板,朝聞人雄揮去,口中大叫:「賊子,我和你拼了。」
  
  她哪是聞人雄對手,聞人雄手一操,抓住郭氏後背,隨手一扔,郭氏被摔向牆壁,一聲巨響後,郭氏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落到地上,滿頭鮮血。
  
  「如雲……」褚瑋倫悲切地慘叫一聲,奔過去抱住郭氏。
  
  「老爺……妾千錯萬錯,求老爺……念在你我十幾年恩愛情份上,別把明容嫁給那個賊子……」
  
  「好!好!我答應你,別說話了,我馬上讓人請大夫來。」心愛的女人頭破血流,褚瑋倫顧不得裝了,忙不迭答應。
  
  郭氏與褚瑋倫一個裝著要死交待臨終遺言,一個是心急失了分寸,渾忘了身邊還有個聞人雄,聞人雄聽得他兩個言語,尋思來日方長,也不急在一時,挾起地上暈迷的褚明容,大踏步走了。
  
  褚瑋倫抱著郭氏轉身不見地上的褚明容時,肝膽俱裂,郭氏也看到女兒不見了,身體一軟,暈了過去。
  
  褚明錦要給褚瑋倫時間處置郭氏,到蘭苑看望過蘭氏便回了侍郎府,馮丞斐不在府裡,出去辦事了,褚明錦想著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蘭氏,心頭慘戚,蘭氏知馮丞斐認識楊潤青,恐他們同朝為官有往來,不敢到侍郎府來住了,怕萬一不巧撞上了。
  
  褚明錦懨懨地悶坐著,忽然下人來報,貴客到來——方廷宣紆尊降貴,光臨侍郎府。
  
  「相爺,你怎麼來了?」褚明錦急忙跑了出去,一點淑女的姿態都沒有。
  
  方廷宣一身青色儒衫,一手一個大木桶,看著褚明錦樂呵呵笑道:「怎麼?不歡迎我老頭子?」
  
  「相爺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褚明錦撅嘴,從方廷宣手裡接過一個木桶,邊揭蓋子邊問:「什麼好東西?」
  
  木桶裡大大小小十幾條魚,褚明錦大叫:「相爺,這是你自己釣的?」
  
  「大寶兄弟就是聰明。」方廷宣拈鬚微笑,聲音很是溫醇。
  
  「這不關聰明不聰明好不好?」褚明錦頂了回去,瞇著眼笑道:「相爺身居高位,要什麼沒有?能讓相爺提著做禮物的,自然要心意厚重的才好。」
  
  「還是聰明。」方廷宣郎聲大笑,敲了褚明錦額頭一記,笑道:「敢說我送禮物要心意厚重的,也只有你了。」
  
  褚明錦嘿嘿一笑,心中也不知為何,明明方廷宣是位高權重的一朝首輔,她卻在方廷宣這裡,感受到前世的溫和平等,方廷宣的高風朗月,對她若有若無的關愛,讓她很是受用。
  
  「相爺,這魚咱們要怎麼烹調?」兩個好美食的人湊在一處,三句不離本行,又說起吃食來。
  
  「除了魚,還有這個。」方廷宣揭開自己手的那只桶的桶蓋,裡面半桶蝦,活蹦亂跳著。
  
  「哇,相爺,這是你自己抓的?」褚明錦驚歎。
  
  「是,我自己做了小魚撈,到城外的河裡撈的。」方廷宣臉上的微笑變得苦澀,褚明錦只顧看著大大小小的蝦不停讚歎,沒有看到方廷宣眼裡的惆悵懷念。
  
  「相爺這麼懂勞逸結合,難怪……難怪老當益壯,身體這麼硬朗。」褚明錦笑道,她剛才差點說錯話,說難怪相爺你年齡那麼大時,還能製造出彤君小姐來。
  
  「有魚有蝦,還是自己抓的,相爺,咱們來燒烤吧,不要尋常的煎炸炒燉。」褚明錦叫道。
  
  方廷宣又是一陣恍惚,相同的話,記憶深處,一個也是如此爽朗無拘無束的聲音對他說過,只是那人不是喊他相爺,而是小酒窩。
  
  那人總喜歡戳他的酒窩,道:「男人長成你這樣,實在是來禍害女人的。」
  
  「相爺,快走呀,咱們到後園流煙池旁邊去,就在那裡燒烤。」
  
  一老一少在水波蕩漾的池邊擺開架式,有說有笑侍弄起美食來,鐵架做出來了,木炭也送來了……蝦香魚香溢滿鼻端時,褚府一下人在翠屏的帶領下跌跌撞撞奔了過來。
  
  「大小姐,老爺請你馬上回府。」
  
  「發生什麼事?」褚明錦見那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下一沉。
  
  「大小姐回去就知道了,老爺讓小的請大小姐馬上回去。」
  
  不能訴諸於口的事?大事!難道?褚明錦霎地站了起來,起得太快,頭部一陣暈眩,差點跌倒。
  
  方廷宣及時扶住了她,鎮定地道:「我的馬車就在門外,我送你回去。」
  
  侍府的馬車馮丞斐用了,坐轎子太慢,褚明錦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方廷宣率先抬步,帶著褚明錦大步往外走。
  
  褚明錦尚未回到褚府,方廷宣親自送她回娘家的消息,便傳到宮裡光宗皇帝那裡了。
  
  光宗皇帝下午要宣李懷瑾進宮,李懷瑾不在王府中,王府掌事到侍郎府來找人。
  
  掌事見門外停著相府馬車,聽得守門人說馮丞斐不在家,李懷瑾來過又走了,問得方廷宣在府裡做客,心念一動,不走了,只說要進去等著,逕自進了侍郎府。
  
  侍郎府與信王府兩府過從甚密,兩府的下人去另一府找主子時,都是一樣的做派,沒人帶著,自個兒進去找或者等著,守門人也不以為意。那掌事在侍郎府自在走著,遠遠便看到褚明錦與方廷宣有說有笑地弄鐵架燒木炭,褚明錦一派無拘無束的舉止,方廷宣也一反朝堂上剛直嚴肅的神情,滿面笑容,不時看一眼褚明錦,眸眼自在愜意。
  
  光宗皇帝自聽李懷瑾說方廷宣待褚明錦與眾不同後,便吩咐人留意著,那掌事看著,暗暗稱奇,其後見方廷宣主動開口送褚明錦回家,更感意外,方廷宣和褚明錦走後,他也不等李懷瑾了,出了侍郎府即刻進宮向光宗匯報這一發現。
  
  方廷宣是什麼人?兩朝宰輔,跺一腳,整個朝堂都得震動。
  
  方廷宣竟用自己的馬車,親自送褚明錦回娘家。
  
  光宗皇帝呆在御書房裡,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天黑了,夜幕落下時,窗外風聲呼嘯,林木發出「沙沙」聲。
  
  夏天的雷陣雨來得迅猛,不過片刻,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炸雷聲響徹天際,閃電劃過,光芒耀眼。
  
  光宗皇帝忽然想起,十九年前,馮丞斐出生那一晚,也是這樣的暴風雨,那時,他明知皇后會要藉著柳妃產子之際弄死柳妃,他卻只安排了人抱走馮丞斐,一絲情份不念地放任皇后弄死柳妃。
  
  他的母妃不得寵,當上皇帝之前,幾個皇兄皇弟一直欺負瞧不起他,侍候的宮人也踩高捧低不把他當回事,只有那時尚是宮女的瑤妃,從來都沒把他當失意皇子看待,兩人一起嬉戲玩耍,瑤妃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那時的感覺,他一輩子不能忘記。
  
  他本來以為自己與帝位是無緣的,但是鄭怡春在幾個皇子裡面,不知怎麼的看中了他,也許是因為長期不得寵,他性情內斂,舉止端重,又不像幾個皇兄那樣妃嬪愛寵一堆吧。他娶了鄭怡春,也在鄭家的扶持下,順利地登上皇位。
  
  本來,他對鄭怡春對鄭家是心懷感激的,如果鄭家不把持朝政,鄭怡春不毒殺他與瑤妃的皇長子。
  
  抱著僵硬的冰冷的他與心愛之人的第一個孩子,那一刻的滔天恨意,他終身難忘,看著悲傷欲絕幾欲尋死的心愛的女人,他發誓,一定會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一定要讓她當後宮最尊貴的女人。
  
  柳妃沒做錯什麼,那是一個擁有傾國傾城貌,多才多藝的溫柔女子,可惜的是,她只是他算計好的一顆棋子。
  
  馮丞斐也沒做錯什麼,但同樣的,他只是一顆棋子,他要為李懷瑾鋪平帝王道路的棋子。
  
  光宗皇帝有時也覺得自己心理扭曲了,他明白自己將李懷瑾當成功年飽受兄弟欺凌的自己,將自己其他皇子當成自己仇敵一樣的幾個兄弟了。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迅疾,光宗皇帝推開窗戶,望著窗外暗沉的夜空,在心中道:「快些結束吧,鄭家快些倒台吧,這鬱悶的皇帝位子,朕不想再坐下去了。」
  
  方廷宣為什麼會待褚明錦如此不同?有沒有不同到比對方彤君還好?皇帝想,得盡快弄清楚。
  
  「皇上,宸妃娘娘求見。」太監小心翼翼進來稟報。
  
  光宗皇帝眉頭打了結,對這個裝著寵了十幾年的女人,他最近越來越厭煩了,幾乎要裝不下去了。
  
  裝不下去也得裝,大事未成之前,不能曝露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瑤妃,李懷瑜還得替李懷瑾吸引鄭家的注意。
  
  光宗帝低吐出一個宣字,宸妃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時,他的臉上浮起笑容,溫柔地問道:「暴雨剛停,暑熱易傷身,愛妃怎麼來了?」
  
  「臣妾聽說皇上晚膳還沒用,擔心了。」宸妃偎進皇帝懷裡,嬌滴滴道。
  
  這絕不是她這時過來的原因,光宗帝在腦子裡搜索著信息,然後,深眸一亮。
  
  「愛妃,還有半個月是你四十整壽,朕想為愛妃大辦一番,五天以後開始辦流水筵席,宴請王公命婦千金小姐們,連辦十天。」
  
  「真的?」宸妃不敢置信地看皇帝,聲音都抖了,連辦十天流水筵席,這可是皇后也得不到的待遇。
  
  「君無戲言。」皇帝笑道。王公命婦千金小姐都進宮赴宴,他要巧妙地安排一下,試探褚明錦和方彤君在方廷宣心中的地位。
64、纖雲薄雨
  
  褚明錦不停地來回踱步,憤怒得想一刀捅死郭氏,也很想把口水啐到褚瑋倫臉上,說我不管了,怎麼著你們自己處理。
  
  那個聞人雄,若是那麼容易能抓到的,老爹就不會花了那麼多銀子托了人還一直抓不到。
  
  老爹說,醒悟過來追出去時,下人報聞人雄已挾著褚明容大搖大擺從大門出府了。
  
  「爹,為什麼不馬上派人追上去?」閤府下人沒有一個有主意警覺聰明看到不對勁攔下聞人雄的,可聞人雄抱著一個人,哪走得快?當時即刻派人四處追尋,並不是就追不上。
  
  「爹想派人追,可……可你四姨娘怕傳揚出去……」褚瑋倫又恨又悔,暈過去又甦醒過來的郭氏,血淚交流求他別聲張,他拗不過,只能派人急忙請大女兒回來商量。
  
  褚明錦幾乎要吐血了,當時追回來,還是小範圍的傳揚,這一走了,只怕知道的,是整個燕京城的人了。
  
  郭氏額頭包紮了一圈布,雙眼腫得核桃般大,楚楚可憐道:「大小姐,求你請姑爺幫忙想辦法?明容是你妹妹呀。」
  
  這話自褚明錦進門後,她已講了無數次,褚明錦憋著一口氣,忍了又忍,看向褚瑋倫,硬繃繃道:「爹,你想過事情的發展嗎?聞人雄可能抓著明容躲起來,等到明容有了孩子後再露面,這還是最好的,怕的是,他帶著明容選擇個最要不得的場合露臉,把此事大聲宣揚出去,試問,褚家小姐跟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惡賊在一起,褚家還有什麼臉面留存?」
  
  「爹……爹也不知能怎麼辦了。」褚瑋倫背部佝僂,無力地癱坐椅子上。
  
  郭氏懵了,啞著嗓子放聲大哭,果真那樣,她的寶貝女兒以後的人生就盡皆毀了。
  
  若是失身的事不給人知道,憑著褚家的家財還有女兒的花容月貌,哪怕新婚之夜沒落紅,在夫家也不會很難過的。
  
  「別哭了,想鬧得閤府下人都知道嗎?」褚明錦大喝,郭氏張著嘴,霎地收聲。
  
  「爹,女兒剛才說的會出現的情況,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褚明錦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最怕明容不懂忍一時之氣,與那賊子針鋒相對,那惡賊沒有半分人性,若是惱怒之下,把明容送去勾欄……」
  
  他褚瑋倫的女兒在勾欄裡迎客?褚瑋倫想到這個可能性,遍體生寒,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倒了,那頭郭氏承受不住,又一次暈了過去。
  
  「請爹派了人,到燕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勾欄院悄悄地打聲招呼,有新到的姑娘,馬上報與我們知道,我現在就回去,請馮郎幫忙想辦法。尋找明容一事,只能暗中進行,還是不要上報府衙揖拿那賊子了。」
  
  當然不能上報府衙,上報了就等了公開了,褚家的臉往哪擱,褚瑋倫連連點頭,褚明錦行了一禮告退,急忙回侍郎府。
  
  方廷宣送了褚明錦過來後就走了,褚家的馬車在門外停著準備送褚明錦。出了褚府大門,褚明錦沒有馬上上馬車,她轉過頭,默看著褚府富麗堂皇的大門雕樑翹簷出神……這一切是她老爹奮鬥了半生拼出來的,不知郭氏有沒有想到過,褚家的滔天財富,要潰敗其實只是瞬息間,夏家還有其他商業對手在虎視眈眈,這如花似錦的繁華,稍有差池,就會如燦爛的彩虹般轉眼消失。
  
  褚明錦攏緊袖子,輕輕地歎了一聲,踩著腳踏上了馬車。
  
  褚明容的事,她不能不管,她是褚家女兒,與褚家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她不能讓馮夫人這個頭衙背後是恥辱。
  
  夜色降臨,侍郎掛滿燈籠,暖光融融,不似褚家的喧嘩,府中清淨安寧,來往奴從衣著整潔,行動輕快,說話細聲悄語。
  
  回到家裡,褚明錦心情好了不少,才踏進南苑院門,馮丞斐就從房中迎了出來,褚明錦低聲道,「我家那邊出事了……」
  
  馮丞斐聽完後搖了搖頭,道:「這回沒那麼容易抓到人了,郭氏這是千算計百算計,把自己女兒算計進去了。」
  
  褚明錦沉沉地歎了口氣,道:「郭氏兄妹作惡多端,可明容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這樣的遭遇……」
  
  「你別同情她。」馮丞斐正了顏色,道:「她若不是心思陰黑,跟她娘一個想法,也不會作繭自縛。」
  
  褚明錦心頭沉重,默然不語,馮丞斐把她抱住,親了親安慰她,招來馮翌,命出動所有人手,盡快把褚明容尋回來,那聞人雄,見到人,即時擊殺。
  
  「夫人,別愁了。」馮丞斐吩咐畢,拉了褚明錦的手摩挲。
  
  愁也沒用,褚明錦把這事丟到一邊,笑問道:「下午上哪風流快活去了,我家來都找不到你。」
  
  「夫人沒在身邊,哪來的風流快活?」馮丞斐含情脈脈,拉了褚明錦進房,屋裡一桌子的菜,「夫人,這是為夫做的,夫人請品嚐,試試滿意否。」
  
  褚明錦拿起箸子,未嘗,心已先自甜軟了,口中卻調皮地道:「要是不滿意呢?」
  
  「要是不滿意。」馮丞斐頓了一下,壞笑道:「為夫只能把自己洗乾淨獻給夫人品嚐了。」
  
  「哪裡學來的油嘴滑舌?」褚明錦臉上紅了一下,啐馮丞斐一口坐了下去,馮丞斐走過去將人抱坐膝上,蹭了蹭臉,嗅了嗅雲鬢髮香,柔聲道:「下午回來不見你,想你了。」
  
  小傻瓜真會挑情來著,褚明錦粉頰艷紅成火燒雲,
  
  「寶寶。」馮丞斐咬住褚明錦懸著翠玉耳墜的耳垂,輕輕往耳洞裡吹了口氣,騰了一手拿起桌上一個白瓷瓶子,悄聲道:「我下午剛得的好東西,這酒名雲霄醉,據說喝一口,飄飄欲仙,喝兩口,神仙也要羨慕,咱們晚上一人兩口,然後……」
  
  不帶這麼露骨的,褚明錦躁了,扭了扭,想掙開了馮丞斐的臂膀,卻哪掙得開,馮丞斐湊到她耳後低笑出聲,聲音得意纏綿,褚明錦裝模作樣掙了兩掙,扭頭瞪馮丞斐,眼波流轉,既羞又媚,且嗔且喜,馮丞斐哪受得了這般挑逗,雲霄醉還沒飲,他已飄飄然了,胯間大炮瞬間進入發射狀態,勇猛無比地頂進褚明錦的縫隙中。
  
  褚明錦挪了挪臀部,馮丞斐吸氣,苦著臉道:「夫人,若還想先吃飯,就不要動了。」
  
  看著馮丞斐克制得很辛苦的表情,褚明錦忍不住笑出聲來,把他緊攥著的手拉張開,在那溫潤的掌心勾劃,笑夠逗弄夠了,拿起那雲霄醉,拔出塞子,遞到馮丞斐嘴邊,含笑道:「請夫君先嘗。」
  
  酒,不飲已自醉,菜,究竟什麼味道,只怕也嘗不出了,這一餐飯吃得,滿滿的纏綿悱惻的曖昧。
  
  帷帳落下,將春光掩藏,床頭的那八角琉璃宮燈也忘了要吹熄。
  
  「把燈滅了。」褚明錦細聲道。
  
  「留著,我要看著你。」馮丞斐低下頭,嘴唇貼了上去,封住褚明錦微啟的嘴巴。
  
  褚明錦掙扎了一下,卻在馮丞斐唇齒的侵犯中軟了身子,馮丞斐的舌頭探進來,帶著雲霄醉的甜香,在她口腔中穿梭舔舐,纏捲起她的舌,渴切地吮吸。褚明錦身體震顫,意識和感官盡皆丟盔棄甲,臉頰耳根瞬間染上嫣紅。
  
  不知是親吻讓人飄然欲仙,還是雲霄醉讓人情動失措,褚明錦只覺整個人升空了。
  
  纏綿的舌頭從口腔退出,在她的唇上輕舔片刻後,往一邊逶迤,印上褚明錦的頸側,吸啜舔弄一路往下,在鎖骨微凹處停頓,製造波紋一般來回打旋,跟著,馮丞斐用牙齒咬住衣領,往兩邊拉開了,粉色的碧荷游魚抹胸露出,底下一左一右兩粒尖尖的凸起,馮丞斐的唇俯了下去,連著柔軟的軟緞抹胸含住,那小小的凸起在他口中瞬間成了硬硬的挺立的一粒,在水光淋淋布料下脹著,嬌軟無力地泛著淫靡之色。
  
  馮丞斐咬嚙片刻,製造出騷動與麻癢後,又安撫著舔向另一側,褚明錦輕顫著,呼吸紊亂的躺在那裡,沉迷在身體裡脈脈流竄的酥麻中,無措中伸出手抓住馮丞斐的頭髮,似是不想讓他再繼續下去,可喘息那麼重,心跳那麼急,卻又分明是想要更進一步。
  
  馮丞斐低低地嗯了一聲,似是問詢,唇舌的舔吸卻不停,反覆輪流著作弄那兩點,或是用舌尖勾掃,或是牙齒叼咬,間或輕輕重重吮吸。
  
  乳房酸脹無比,體內麻麻癢癢,褚明錦耐不住嚶嚀了一聲,甜膩誘惑的氣息盈滿紗帳中。
  
  「寶寶,再試試這個。」
  
  試什麼?褚明錦迷糊著,褲子被褪下,涼浸浸的液體倒入花徑中。
  
  「你弄什麼東西進去?」
  
  「聽說能讓你舒服得要死不想活了的東西。」
  
  「嗯?你想整死我?」褚明錦哼哼唧唧問道。
  
  馮丞斐掏弄著,低笑道:「哪能呢?只有你這個整死我的份,我那個哪一次不被它弄得軟綿綿的才脫身?」
  
  褚明錦躁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忽然間想起初見那日,自己戲說他口技無人能敵,眼下真真是印了那句話,這小傻瓜一張嘴,可不把人說得羞得無地鑽,也把人作弄得要生要死。
  
  褚明錦整個身體滾燙,腦子裡亂哄哄的,半晌從牙縫裡憋出兩個字來:「壞蛋!」
  
  粘粘軟軟的壞蛋兩字吐出,褚明錦已覺不妥,薄面倏地平添幾分嫣紅,馮丞斐雖是初識風月,卻也聽得出這兩字裡的嬌嗔薄怒,是帶著旖旎纏綿之意的。
  
  馮丞斐心跳加快,咚咚傳到褚明錦耳中,心尖也跟著一起震顫,震的她神昏智亂,紅果果著的身體在馮丞斐熱烈的目光的睃視下,冒著一陣陣熱氣,
  
  「寶寶,你真好看。」伴著含糊不清似是醉酒人的喃喃自語的,是手指粗魯的觸摸,暱喃的情話之後,馮丞斐的動作愈來愈瘋狂。
  
  「格非……」褚明錦低聲呻吟,身體在馮丞斐的手指下顫抖,那下面,隨著馮丞斐的動作,越發麻癢,濕滑一片,已到了無法忍耐的極限。
  
  「寶寶,我來了……」馮丞斐溫柔地道,扶起灼熱的一物,一寸一寸推進,直到那朵艷紅的花兒整個地為他綻放,徹底容納住他,復又退出稍許,再繼續試探著推進……兩具滾熱的身體終於沒有任何空隙地契合在一起,那一剎那,褚明錦火熱的身體被熨燙成一灘水流,包裹著馮丞斐滾燙的高溫的爐火裡煉出來的鐵棒子,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溫柔的佔有之後,隨之是凶狠的,蠻橫的,激烈的,帶著生吞活剝一樣瘋狂的衝撞。褚明錦的身體在撞擊中飄移,巨大的樂到極處帶了酸楚的快活,從心窩向四肢蕩漾,在血液裡汩汩流淌。
  
  才飲了兩小口的雲霄醉,分明是醉不了人的,褚明錦卻感到了飄飄然,身在人間,靈魂已經飛上了雲端。握著她腰部的雙手結實而有力,在她下面進出的那一個巨物,帶著馮丞斐的需要和渴求,將她一次次佔有,褚明錦在衝撞中後退,又極快地迎了上去,兩人在調整姿勢,恨不得進得再深點,深到嵌為一體,不怕死亡,不會分拆開,無需努力,也會緊密相連。
  
  身下的床單變形糾結,紗帳在劇烈晃動,馮丞斐將被子往地上拋去,紅艷的婚被祥雲一般在地上展開,連結在一起的兩人半跳半滾落到地上,撞翻了床頭的落地花瓶,紅的粉的黃的菊花紛紛揚揚飄飛,灑了一地,他們翻滾在其中,然後來到祥雲一樣的大紅婚被上,
  
  
  
  「格非……」褚明錦高高低低呻吟嘶喊,放任馮丞斐那一雙越來越靈活的手為所欲為,挑弄起自己似乎奔湧不完的慾望,那雙手或揉整個山峰,或捻著ru尖,時而快速刮搔,時而輾轉捏弄,合著底下衝撞的硬物的節奏,勾帶出陣陣綿綿不絕的快活。
  
  酒醉,抑或清醒,也許是醉了,也許沒有,裸裎相向的兩人,將自己和對方一次次推上極樂的雲端……
  
  馮丞斐身體一陣痙攣渾身顫抖眉眼變形時,褚明錦感覺到體內湧進一股火辣難言的熱潮,忍不住也跟著顫抖,眼裡莫名地流淌出淚水,小聲地嗚咽起來。
  
  「寶寶,快活嗎?」
  
  「快活……」因為太快活,所以不安了。
  
  快感的餘韻持續不斷,褚明錦弓起身,嘴唇離馮丞斐臉部只有一線之隔了,再弓身,自他的眉毛輕輕吻了下去,吻過那雙溫柔多情的眼,彼此口中的酒的醇香交融時,水潤柔軟的顫動的四瓣唇貼合在一起,唇舌糾纏,緊密地勾繞著,捲住了對方不肯放開,像像乾涸的水潭裡失了的水源,吮住對方,以對方為賴以生存的依靠……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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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襄王有心
  
  許久,兩人方鬆開對方,臉挨著臉,身體相貼,靜靜地相擁。
  
  「冷嗎?」馮丞斐低聲問道,激情剛過的嗓音有些暗啞。
  
  「不冷。」褚明錦微微搖頭,緊摟著馮丞斐,「不知怎麼的,我有些不安害怕,格非,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咱們不會有事吧?」
  
  憂惶的淚水一顆顆流出,相貼的臉頰逐漸濕透,馮丞斐扭過臉,在褚明錦臉上舔吻,鹹鹹的味道在口腔裡漫延,淚滴源源不絕……鹹澀的味道將他的心暈染得疼痛起來。
  
  「不會有事的。」馮丞斐柔聲安慰,手指在褚明錦髮絲裡穿行,輕輕地揉按她的頭部給她減壓,「褚明容的事,頂多就是咱家和岳父家聲譽受毀,不會引來什麼禍事的。」
  
  「那樣你在同僚面前會抬不起頭來。」褚明錦悶悶道。
  
  「你的夫郎不會如此沒用,那些人還輕易不敢閒言碎語,再說,我介意的人不會說什麼,不看在眼裡的人,說什麼都影響不了我。」馮丞斐笑了,雲霄醉的酒釀清香籠罩在周圍,他那張風華無邊的臉因情事剛過,染著淡淡的紅,讓人微陶半醺。
  
  褚明錦心結稍解,咬著馮丞斐的耳廓,含糊著問道:「我家事兒真多,你會不會後悔沒休妻?」
  
  馮丞斐害癢,躲著耳部的戲弄,調皮地笑道:「若是休妻,為夫上哪去練成第四絕?」
  
  壞蛋!色胚!褚明錦啐了一口,嗔道:「你現在就練成第四絕了?」
  
  「夫人沒感覺嗎?」馮丞斐作嚴肅狀,問道:「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越來越久了嗎?剛才這一次,足有半個時辰吧?為夫那個,可是越來越勇,從沒疲倦過。還是?半個時辰夫人覺得時間還短?那為夫就向做一次一個時辰努力。」
  
  越說越口沒遮攔,褚明錦躁得慌,不欲與他爭論,站了起來,不意腿間汁液橫流,忙夾緊腿,卻遏止下住,倒夾得自個腰肢止不住的顫抖著,把馮丞斐引得呼吸急促起來。
  
  「寶寶,別走了,再來一次。」馮丞斐低低喘著氣,拉倒褚明錦,一口咬在她頸側,貼在她耳畔道:「這一次,咱們做上一個時辰……」
  
  方廷宣從旖麗的夢裡滿身大汗醒來,在黑暗中悲哀地睜著眼。腿縫間有液體粘膩膩的,方廷宣微微苦笑,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被那過去了三十二年的往事纏繞。
  
  夢裡的場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不曾隨他的清醒而消退。
  
  有多少年不再做這樣的夢了?最初分開的那些年,每天都在夢中,盼著蘭芷出現,盼她如初見那日一樣,忽然憑空出現在他眼前。
  
  蘭芷是毒,教他吸過後,再愛不了其他人,又彷彿無形的繩索,死死地絞纏著他。
  
  方廷宣靜坐許久,掀開被子下了床,換掉褲子,拿掉床上的被子褥子,另拿了一套乾淨的鋪開,再躺回去。
  
  三十二年前,一夜恩愛纏綿後,蘭芷從他身邊消失。他到處尋訪,卻難覓伊人芳蹤,後來情知蘭芷安心躲著自己,自己是沒法找到她的。也便死了心,只靜靜地等著,等著她自己出現。
  
  相逢恨晚,他和蘭芷相識時,他有婚約了,指腹為婚的,他也沒預料到會與蘭芷發展到情迷意亂的地步,情不知何時而起,發現時,已是難捨難分。
  
  他沒想故意隱瞞婚約的,發現自己喜歡蘭芷後,他就坦白了,並表示要回去與未婚妻解除婚約。
  
  蘭非瀟灑地說好,分別前那一晚,她熱情如火,把他推上極樂的雲端。
  
  他這一生,過了那暢快滿足的一夕天堂,隨後卻一直在地獄掙扎。分別的第一年,他被思念折磨得形銷骨瘦,第二年,他怨她的絕情,第三年,他擔心她出什麼事了。那時,他明明已解除了婚約,也將消息傳了出去。
  
  一年又一年過去,在輪迴中苦苦煎熬的他,七年後,終是向病重將亡的父親屈服,娶了雖已解除婚約,卻一直不嫁的前未婚妻。
  
  三十二年過去,他以為,蘭芷的影子已從他腦海裡剔除,然而,酒樓中嘗到褚明錦做的菜,那幾乎一模一樣的口味,讓他瘋狂了。
  
  他把褚明錦請回府裡,以一起做菜為名,不動聲色地試探,又派了人查褚陳氏的家庭身世。
  
  信息表示,年已三十六歲的褚陳氏的年齡不是蘭芷的女兒,可同時也表明了,褚明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她,應該是蘭芷口中她們那個男女平等自由自在的先進世界裡的人。
  
  方廷宣揉了揉額角,在沉暗地空間裡,喟然長歎。
  
  闔上眼,方廷宣想要繼續睡,卻再也睡不著,褚明錦的笑容,與蘭芷的笑臉慢慢重合。
  
  當年,不知蘭芷有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如果有,男孩還是女孩?今年是三十一歲了,應該娶妻或是嫁人了,不知自己是不是有孫子孫女了?
  
  如果褚明錦是自己的孫女或是女兒就好了,方廷宣在心中默默道。他的妻子賢淑溫婉的,女兒彤君俏麗可愛,可是他和她們沒什麼共同語言,他總感到孤獨,不為人知地隱在骨縫裡的孤獨,與褚明錦在一起,他感到自在暢快,他似乎覺得,從褚明錦這裡,他呼吸到蘭芷呼吸的空氣,他與蘭芷在一起了。
  
  皇帝要為宸妃連開十日流水宴席的聖旨一下,朝野震動。
  
  「相爺,依你之見,這是不是皇上要立宣王爺為太子的前兆?」
  
  鄭家坐立不安,便是方廷宣一脈的,也沉不住氣了。這晚十幾個官員不約而同來到相府,其中就有蘭姨娘的潤郎——西台御史楊潤青。
  
  楊潤青當年參加科考,座師就是方廷宣。
  
  「皇上的心思,不是身為臣子能猜測的,各位都回去吧。」方廷宣淡淡道,端起茶杯,輕抹去上面的茶葉,慢慢地啜飲。
  
  他如此鎮定,一眾官員也平靜下來。
  
  楊潤青壓低聲音道:「只怕那邊發現形勢不對,會……」
  
  會發動兵變,兵權握在鄭太尉的手裡。
  
  「稍安勿躁。」方廷宣輕聲但清晰地道,眸中精光突現。
  
  鄭家握了兵權沒錯,可他身居相位二十五年,哪會沒有防備,特別最近幾年,覷著皇帝與鄭家不屈不撓明爭暗鬥之機,軍中他暗中安插了不少人,如今看著軍權還在鄭太尉之手,可軍隊裡的中下層將領,都是聽命於他的。
  
  眾人放了心,一齊告辭,楊潤青落在後面,從袖子裡摸出一對笑嘻嘻的大肚泥人。
  
  「相爺,這玩物請相爺交給彤君小姐。」
  
  「捏得很好玩。」方廷宣接過手,看了看,笑道:「好。」
  
  方廷宣放下泥人走後,方彤君的丫鬟麗兒小聲嘀咕道:「小姐都一屋子泥人了,楊御史還送泥人。」
  
  「每一次的都不一樣,蠻好玩的。」方彤君不以為意,拿著泥人翻來覆去把玩,頗為喜愛,她的背後,博古架上,滿滿的小泥人。
  
  「小姐別玩了,準備下進宮那天的穿戴吧。」麗兒奪下方彤君的泥人,放到架子上,指著桌面的首飾要她配戴試試。
  
  「不想試。」方彤君笑顏不見了,懨懨地擺了擺手。
  
  「小姐你不好好打扮,會給褚大小姐比下去的。」麗兒急了。
  
  「打扮得再好看有什麼用?」方彤君淒涼地笑了,小小年紀,酒窩裡卻盛滿滄桑。「馮侍郎與褚明錦,現在夫妻恩愛,我再好看,有什麼用?」
  
  「也不知馮侍郎看中褚大小姐哪裡,不過是個皇商之女,怎麼比得上小姐相府千金的身份貴重。」麗兒見自家小姐傷心,不平地嚷嚷。
  
  
  
  相府千金!方彤君沉默了。每一個人提起她和褚明錦,都少不得要拿她們的身份作比較。
  
  「我的身份,也許並不比褚明錦高貴多少。」方彤君在心中道。她是方廷宣的養女,這一身份的隱情,因她容顏與方廷宣酷似而沒人知道,但是她自己心中知道的。
  
  記憶很模糊,有一個溫柔慈祥的嗓音唱著歌謠給她聽,哄她入睡。她也隱隱記得,自己生病了,暈暈沉沉許多日子,再醒來時,她就在相府了,喊著年齡可以做她爺爺奶奶的方廷宣夫妻爹娘。
  
  那個時候她還生病著,新娘親跟她親娘一樣疼她,日夜不離照顧著她,而新爹爹比她沒有半點印象的爹爹對她好得多了。
  
  她愣愣地傻傻地由著眾人眾星捧月服侍著,病好後,親娘的影子淡了,她完全接受了新的身份,快樂無憂地生活著。直到,馮丞斐參加科舉,狀元及第,到相府來拜恩師。
  
  那時她才十二歲,卻已出落得如花似玉,這幾年,她和褚明錦在暗中較勁,她不明白,自己哪裡比不上褚明錦,馮丞斐為什麼捨了自己娶褚明錦?在她絕望了時,相府後園,馮丞斐竟又……
  
  她又滿懷希翼時,卻又傳來馮丞斐與褚明錦夫妻恩愛的消息。
  
  雖是心灰意冷滿腔自怨自憐,進宮赴宴那日,方彤君還是著意裝扮了一番,相府千金的衣飾,不用特意準備,也差不了。方彤君出現在宴席上時,立刻招來了一片讚揚之聲。
  
  赴宴的小姐們平時經常聚會的,彼此都熟悉,幾位王爺的妃子卻見得少,拉著方彤君,讚不絕口,方彤君微笑著回禮,心中覺得拘得慌,正不自在時,楊昭華喊道:「彤君,褚明錦來了。」
  
  方彤君轉身,看到褚明錦的一剎那,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褚明錦穿著三品夫人的服飾來的,她的服飾向方彤君也向在場的閨秀小姐們無聲地宣告了,她侍郎夫人的身份。

66、變生不測
  
  過去這麼多天了,褚明容與聞人雄一直沒有找到,褚明錦這幾天煩憂不已,更兼因要進宮赴宴,馮丞斐怕她禮儀上出差錯,找了個出宮了的老宮女教她宮廷禮節,這些日子學得暈頭轉腦。
  
  準備進宮的著妝時,褚明錦看著一件件衣裙頭疼,馮丞斐靈機一動,讓她穿命婦服飾。
  
  褚明錦一想有理,宴會上有皇帝的妃子皇子們的妃子,還有高門千金,能低調些更好,可又不能穿得素淨,命婦服是最好的,既不會失禮,又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長髮在頭上盤起,外面再戴上珠冠,三品夫人的珠冠是珍珠中托著一朵大紅海棠珠花,兩旁垂下長長紅玉串墜至肩膀,裙子是大紅繡花寬腰裙服,腰上鬆鬆掛著玲瓏玉帶,玉帶左右兩側鑲嵌著珍珠,長長裙擺逶迤在地,因著年輕,褚明錦穿上後,於富貴華麗中卻又另有一段風采。
  
  皇妃們對褚明錦就沒有那麼客氣熱情了,甚至也沒人迎過來和她打招呼,褚明錦渾不在意,把手裡的禮物交給太監獻上,有宮女過來領了她過去拜見鄭皇后,跟著是拜祝壽星宸妃,參見皇帝的其他妃嬪,皇子的正妃側妃。
  
  一大圈人見下來,沒出差錯,可也有些頭暈,宮女把她往席上引時褚明錦暗鬆了口氣。忽聽太監尖細的嗓門唱道:「皇上有旨,宣馮丞斐夫人褚明錦,相府小姐方彤君見駕。」
  
  這是什麼狀況?褚明錦有些莫名其妙,退回入席的腳步,與方彤君一起,隨著太監往另一側大殿行去。
  
  腳下是燦爛的金色地磚,兩人合抱方能攏住的盤龍巨柱使大殿更加莊嚴雄偉,大柱中間半垂半挽著色彩奢麗的霞光紗,金磚龍柱的光芒映襯著桌面上的琉璃水晶杯盞,滿室生輝。
  
  這權力最極致的光輝亦沒有引起褚明錦的好奇,她低垂著頭,小心地附和著方彤君的腳步節奏,在眾朝臣的注視中,來到大殿前方。
  
  約五步遠台階上面,九龍鎏金御案後那個威嚴的身體影映進她眼角,半階上,左右兩側設著兩張几案,右側那人端整嚴厲,眉目剛稜,應該是鄭皇后的兄長鄭太尉。左側的人在褚明錦與方彤君漸行漸近時站了起來,來到她們身邊,是方廷宣。
  
  「皇上,這位是小女彤君,這位就是格非的夫人。」方廷宣笑道。
  
  看來皇帝剛才與方廷宣君臣說話時提到她們了,褚明錦眼角看到方彤君在方廷宣說完話後,輕挽起裙裾下跪,也忙照辦,跟著她跪了下去見駕,三呼萬歲。
  
  「免禮平身,賞。」
  
  太監端著禮物過來,皇帝笑道:「方老愛卿,令千金和馮卿的夫人,均是好樣貌,不分軒輊,這禮物只能送給一個人,就由方老愛卿替朕決定吧。」
  
  什麼禮物這麼神秘?褚明錦覺得稀奇。耳中聽得方廷宣回奏道:「皇上,此等通靈之物,恐她們兩個小輩無福消受,請皇上收回,另賜她們承受得起的。」
  
  「老卿家客氣了,朕既然說出要賞給她們其中一人,豈有收回之禮。」
  
  什麼東西呢?褚明錦緩緩往上抬頭。
  
  小白貂?褚明錦疑問的目光看向方廷宣。
  
  「這是靈貂。」方廷宣微笑道:「主人有危險時,它能預先向主人報警。」
  
  「這樣的靈物,不是都認主的嗎?」褚明錦不解地問道,隨便一個人得了都成了它的主人,那還算什麼靈貂?
  
  像是回應褚明錦的問話,那小白貂突然躁動起來,與此同時,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叫從大殿門口處傳來。
  
  「寶寶,快躲開。」
  
  躲什麼?腦子沒想清,行動卻已作了反應,褚明錦竭盡全力一推方廷宣,接著雙臂張開,抱住方彤君撲倒地上幾個翻滾。
  
  砰地一聲巨響,一堆碎片落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那是大殿上空一盞巨型的千枝百爪燈。
  
  描繪著精緻花紋的水晶和琉璃,綠玉雕琢成的枝葉,還有金燦燦的耀眼閃亮的燈架撒在地面上,鮮艷的色彩在金磚上漫開,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死亡的氣息。
  
  被這一聲巨響驚住的太監宮女文武朝臣,一齊圓瞪著眼白著臉,看著那堆冶艷猙獰的碎片殘骸不能言語。
  
  「寶寶,你怎麼樣?」馮丞斐朝褚明錦撲過來。
  
  「褚明錦,你還好吧?」李懷瑾在馮丞斐身後緊跟著朝褚明錦衝過來。
  
  「大寶兄弟,你怎麼樣?」方廷宣奔過來。
  
  「方彤君,傷著哪裡沒有?」褚明錦拉起方彤君檢查。
  
  「彤君小姐,你有沒有事?」楊潤青失聲驚叫。
  
  文武百官在片刻驚駭的沉寂之後,朝方廷宣圍過來:「相爺,相爺你沒事吧?」
  
  皇帝扶著御案的手青筋突起,骨節擠壓的格格聲淹沒在噪雜的問詢聲裡。
  
  那巨型的燈落地只是瞬息間,剛才,稍有遲緩,方廷宣就有可能喪命,沒了方廷宣維持著朝局與鄭家對抗,朝廷會出現什麼局面?
  
  光宗皇帝身體不停地顫抖,今天的宴會,他安排了兩個試探,第一個是用可預知吉凶的白貂來試探方廷宣會給了褚明錦還是方彤君,第二個是,宴席中,方彤君與褚明錦會中毒,那毒太醫院只有一顆現成的解藥,只能先救一人,另一人得等著再配藥,也許會生命無虞,也許等不到解藥就會死了。那時,他會再次將決定權交給方廷宣,讓方廷宣來選擇。
  
  皇帝當然不會讓方彤君或是褚明錦就這樣喪命,這兩人是方廷宣重視的人,他只是要一舉雙雕,試探方廷宣,同時又藉機清理後宮,打壓皇后打壓鄭家。
  
  那燈無緣無故落下,時機那麼巧落下?是鄭家忍不住了,要出手了麼?有高手在那個時刻發暗器射斷掛燈的鐵絲嗎?他的暗衛為什麼沒有示警?
  
  光宗皇帝比了個手勢,一個細若游絲的聲音傳進他耳中。「皇上,臣沒有發現任何異動,那燈是自己掉下去的。」
  
  「你剛才怎麼沒去救方廷宣?」光宗皇帝想問,沒有問出來,暗衛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再一次用傳音入密道:「馮夫人反應很快,屬下算著方相不會受傷,就沒有現身了。」
  
  皇帝輕吁了口氣,看來,自己的暗衛還是能保得自己平安的。方廷宣重視褚明錦多於方彤君,從剛才那一聲急促的大寶兄弟你怎麼樣已經看出來了,等下的中毒事件,不要再用了。皇帝手指在御案上描了幾個字,隱在暗處的暗衛很快地說了聲:「臣知道了。」
  
  耳邊嗡嗡嗡響著高高低低的聲音,方彤君慘白著臉怔怔地不能動,腦子裡混亂不堪。剛才一瞬間的驚嚇,還不如隨後而來的問話讓她失神。她爹爹疾奔過來,問的是褚明錦,她喜歡的人撲過來,關心的也是褚明錦。反而是褚明錦,在一嚇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傷著沒有,還有那一直給她送泥人的楊御史,他比她爹爹還重視她。
  
  「方彤君,你哪裡受傷了?」褚明錦見方彤君傻傻呆呆的,嚇壞了,狠揉方彤君的手,又去捏她的臉,一迭聲詢問,聲音都變調了。
  
  「彤君,彤君你怎麼樣?」方廷宣至此,也注意到女兒的失常。
  
  方彤君軟軟地倒了下去。「皇上,請傳御醫。」楊潤青與方廷宣同時大叫。
  
  「相爺請放心,無礙。」太醫把了脈,道:「令千金只是受了驚嚇,氣血鬱結,喝一劑藥疏通一下即可。」
  
  沒事就好,褚明錦鬆了口氣,雖與方彤君才見過三兩次面,可方彤君跟蘭姨娘肖似的容貌,讓她不知不覺從心底處也關心在意。
  
  這麼一放心,方感覺到有一隻手攥著自己,濕漉漉的,是驚嚇出來的汗水。
  
  「格非……」看著馮丞斐蒼白如玉的臉,褚明錦一陣恍惚,剛才那一瞬,若沒有他出聲示警,他們會不會從此陰陽相隔?
  
  「寶寶。」馮丞斐吁出一口氣,把褚明錦摟進懷裡,死死地揉壓,經歷過瀕臨生死那一瞬,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剛才,他和李懷瑾一起去探望瑤妃回來,進門那一剎那,看到褚明錦頭頂上方搖搖欲墜的大燈,他的魂魄經歷了有生以來最恐懼的時候,他很想奮不顧身地擋在褚明錦身前,為她付出性命在所不惜,那二十幾步遙的距離,差點成了陰陽兩界。
  
  馮丞斐看向皇帝:「皇上,臣妻受了驚嚇,臣請陪著臣妻先行告退。」
  
  他誤會了,以為這事是自己所為。皇帝從馮丞斐眼中看到一種不屈不撓的保護姿態,一種與褚明錦生死同歸的決絕悍然。
  
  「准。」皇帝在心中將鄭怡春兄妹咀嚼了千百遍,咬著牙點頭,又對方廷宣道:「老愛卿,令千金受了驚,你先帶她回去吧。」
  
  「謝皇上。」方廷宣拉著方彤君行禮告退。
  
  楊潤青看看方彤君,稍一遲疑,也請告退。
  
  「去吧。」皇帝擺手,楊潤青與相府淵源深厚,很疼愛方彤君,他也聽說過。
  
  「父皇,兒臣送方相回去。」李懷瑾緊接著奏請告退。
  
  陪方彤君回去?皇帝盯著自已的愛子,剛才那聲張惶的「褚明錦你還好吧」,因大殿眾人嚇得同時禁聲而清晰地傳進他的耳裡。
  
  危急關頭的表現,是最真實的。光宗皇帝想起自己深愛著瑤妃卻不能日夜相伴,心中一陣無力與憂傷,不想阻止李懷瑾,點頭揮手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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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漓淋盡致
  
  一行六人出了皇宮,褚明錦眼角不時看向楊潤青,剛才沒聽到誰稱呼楊潤青,憑直覺,她覺得這人就是蘭姨娘的潤郎,可是看著外貌年齡,卻又有些不敢肯定。
  
  蘭姨娘年三十一,她的潤郎比她大兩歲,是三十三歲,可她看著楊潤青的年齡,足足四十有了,半頭白髮,眉眼佈滿鬱結之態,氣度上甚至沒有方廷宣開朗。
  
  馬車停在宮門外的,馮丞斐似是知褚明錦心頭疑問,拱手告別時特意提了楊御史三個字。
  
  真的是蘭姨娘的潤郎,機會難得,褚明錦聽得楊潤青要跟方廷宣方彤君一同去相府,遂對馮丞斐道:「格非,我擔心彤君小姐,我跟去相府看看,你先回去吧。」
  
  馮丞斐剛才被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此時只想把褚明錦摟進懷裡狠狠地恩愛一番,雖明知她是想去試探楊潤青對蘭姨娘的態度,卻不願意放人,只是有些不便反對。
  
  「褚明錦,方彤君受了驚嚇,你自己就沒有?格非受的驚嚇更重。」李懷瑾與馮丞斐相交多年,看馮丞斐嘴唇蠕動不說話,自然瞭解,不平話衝口而出,口氣有些惡劣,只差沒說你還不跟著你夫郎回去安撫你夫郎。
  
  不過這話這口氣,說沒說差別不大,誰都聽出來了。
  
  方彤君心頭百味交集,看著褚明錦不言語,楊潤青此時也注意到褚明錦了,朝褚明錦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溫言道:「無需擔心,我和相爺陪彤君小姐回去,從相府走後,我再去你們府上走一趟。」
  
  他意思是方彤君的身體狀況,他從相府出來後再走一趟侍郎府告訴他們,褚明錦聽得他要到侍朗府來,為報信而來的,自己不須迴避,心道更好,忙微笑著道謝。
  
  馮丞斐扶著褚明錦上了馬車,李懷瑾隨後坐了進去,褚明錦詫道:「王爺,你不是要送相爺嗎?」
  
  「送什麼送?」李懷瑾解下頭頂束髮上紫玉冠,道:「找借口不參加飲宴罷,父皇此次為宸妃大設宴席,四皇兄趾高氣揚高人一等,剛才我和格非在路上遇到他,他那模樣,想我們下跪三呼萬歲呢,悶。」
  
  褚明錦有心試探李懷瑾若是做了皇帝,會不會也是權力高於一切,心硬手狠,斜了李懷瑾一眼,輕笑著問道:「五爺是說宣王爺悶還是說宴席悶?」
  
  「兩樣都悶。」李懷瑾皺眉,把紫玉冠放到小几上,道:「咱們三人這樣說話,多自在,跟他們說話,每一句話都得在肚子裡轉上十幾圈,方能說出去,聽在耳裡的話,也得細細參詳,思考再三方回答。」
  
  他倒是沒把自己和格非當外人,褚明錦有些赧顏,不該言語試探多生疑心。
  
  兩人說了這麼多話,馮丞斐一直沉默著沒接話,李懷瑾笑道:「格非,別怕了,你夫人精神好著呢,沒有什麼事的。」
  
  馮丞斐回了一笑,笑容有些勉強,褚明錦見過了這許久,他臉上還是煞白一片,心疼地握緊他的手,低聲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
  
  馮丞斐唔了一聲,把臉埋到褚明錦肩窩深深嗅著,褚明錦有些臉紅,偷偷看李懷瑾,李懷瑾掀開車簾看窗外了。。
  
  馬車在南苑門口停下,李懷瑾自去西苑歇息,馮丞斐拉著褚明錦進門。
  
  「都出去。」馮丞斐吩咐院內翠屏等人出去,把院門閂上,就在院子當中,把褚明錦撲倒地上,嘴巴沒命似又啃又咬,一雙手野蠻扯她衣裳。
  
  感受著褚明錦嘴唇的溫熱和柔軟,馮丞斐心尖那陣錐心劇痛還不能消散,過往那一個個溫情脈脈的言笑,那娉娉婷婷如凌波照水的青青楊柳一樣的身影,差一點就離他遠去,再見不到。
  
  馮丞斐激狂地吻著,那沉重的受傷的心臟要籍由緊密貼切的契合來醫治。
  
  「慢點來格非……」褚明錦迷糊了一陣,突然想起身上穿戴著命婦服飾,這東西是御賜的吧?不知弄壞了能補領嗎?若是不能補領?「格非,鬆開我,我自己脫。」
  
  推開馮丞斐,褚明錦已最快地速度摘下珠冠脫了衣裳,脫便脫得快,羞躁來得也快,衣裳扒光了,白晃晃的陽光照著,褚明錦想起這是在室外了,霎那間面孔著火,轉身急往屋裡逃,走得兩步,光溜溜的難為情,又急忙蹲下地去撿衣裳。
  
  「別穿了寶寶。」馮丞斐從背後扳過她摟住她,熾熱瘋狂的啃吻繼續,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漫延,忽然間腥味夾了鹹澀味道進去,源源不絕的淚水流進彼此口中,在舌尖上盤旋。
  
  格非在哭?褚明錦癡癡地撫上他的背,柔聲道:「沒事的,只是虛驚一場……」
  
  馮丞斐哽咽著用力將褚明錦撲倒,胯下往褚明錦那處頂弄,他的衣裳在剛才那一瞬也脫光,只是大炮此時卻與平時轟地一碰就燃不同,綿軟著,他急火火地想衝進去,想用切實地佔有來壓下心間的恐慌和莫名的傷痛,可那物卻不爭氣,在門口擠頂半晌,就是硬不起來。
  
  不會是初次時被嚇到留下的後遺症吧?褚明錦有些擔心,再顧不得羞躁了,也不管是在室外了,把馮丞斐推倒,爬起身就把臉湊過去。
  
  那處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兒,褚明錦張口欲含住,馮丞斐一把捉住她頭髮往上拉,低聲道:「不要,寶寶,髒。」
  
  褚明錦鼻子有些發酸,點頭嗯了一聲,不含,把臉挨過去,輕輕蹭動。
  
  才剛蹭得兩三下,那物立刻脹硬起來,褚明錦又放心又好笑,輕輕彈了一下,哼道:「不老實。」
  
  馮丞斐發窘,喘息著道:「寶寶,別蹭了。」
  
  的確不能蹭了,那東西像開鍋的水沸騰勃起,迅疾膨脹著,凶狠地左奔右突要直豎起來,力度狂猛,褚明錦甚至感應到繚繞的脈絡裡血液衝撞的聲音。
  
  馮丞斐坐了起來,卻不把褚明錦推倒地上,眼睛四處看著,褚明錦沒有去注意他在看什麼,她被那矗立高聳的大炮吸住眼光。
  
  那根東西昂揚殷紅飽滿挺勃,褚明錦有些焦渴,很想一口咬住,用牙齒輕嚼,把它整根吃掉。
  
  正看得出神,馮丞斐抱著她站了起來。要進屋了!褚明錦安心,勾住馮丞斐脖子小聲撒嬌:「你也知道在外面害躁了?」
  
  「就要在外面,我想把你看得清清楚楚。」驚惶的一顆心方能安生,馮丞斐下半句沒有說完,褚明錦已自著急起來,問道:「不進屋,你想去哪裡?快放我下來。」
  
  現在才著急,遲了。馮丞斐看褚明錦急紅了臉,憋著笑,低聲道:「不放,今天為夫就要讓夫人領略一下為夫的第四絕。」
  
  青天白日的,褚明錦羞躁不能自己,趁馮丞斐不注意,往他腰上摸去,馮丞斐害癢,雙臂微鬆,褚明錦急忙跳下掙扎開他的懷抱,往屋裡闖,馮丞斐伸了手去撈人,手底下滑膩一片抓不住。
  
  眼看著褚明錦白嫩的身體柳條一樣修纖長柔美,纖腰不盈一握,光裸的肌膚在陽光裡泛著白玉般柔潤的色澤,馮丞斐心中死亡的危脅瞬間被艷色沖走不見了,只餘了滿腹熊熊烈火。
  
  滑膩膩的抓不住人,馮丞斐這時也不想抓人了,幾個大步繞到褚明錦面前,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
  
  面對面站著,看著褚明錦白嫩的顫動的山峰,馮丞斐呼吸更緊,大炮挺得更加筆直。
  
  粗莽的一根東西對著自己示威,狂熱急迫的氣流衝擊得褚明錦下面火燒火燎,熱流順著大腿縫隙流出,欲念迅猛地呼嘯而來,褚明錦難堪地呻吟出聲,叫囂著在全身亂竄的欲望逼得她很想朝眼前紅果果的挺拔的身體撲過去,腦子裡的羞躁卻指揮著她的雙腿,身體一偏往左邊而去,要避開馮丞斐進屋去。
  
  馮丞斐輕笑著,似攔不攔,貓逗老鼠般左追右堵,目光在褚明錦身上流連,無聲無形地愛撫著她。
  
  褚明錦更躁得慌,面紅耳赤,雙手隨著馮丞斐的目光,一忽兒橫擋上面,一忽兒又伸到下面去,哪擋得完,反被弄得更加敏感,自己都感覺下面汁水漫溢了。。
  
  綠竹鬱鬱蔥蔥,陽光從青翠的竹葉縫隙洋洋灑灑照射下來。兩個光著身體捉了半晌迷藏,褚明錦忽然醒悟過來,一陣氣惱,立住身體正要發火,馮丞斐抱起她就往院子一邊走去,要完成剛才就想要做的事。褚明錦只覺身體一陣搖晃,馮丞斐把她雙腿分開橫跨在鞦韆架上了。
  
  「掉下去怎麼辦?」褚明錦問道,言語輕顫,帶著甜膩與渴求。
  
  馮丞斐微微一笑,道:「地面太粗,你皮膚會疼,這般雙腿在鞦韆板兩側,不礙的。」語畢一躍而上,一手按住褚明錦肩膀,一手扶了大炮衝進去,毫無遲緩地頂撞起來。
  
  「啊……」擔憂被悶殺進嘴裡,快感旋風般襲來,褚明錦承受不住,整個身體酥軟下滑,
  
  馮丞斐見她得趣,更加欣喜,埋在她體內的物兒稍微退出又往裡沖,藉著鞦韆晃蕩之際,猖獗地在裡面左右上下鑽弄挑逗,壓搾擠頂出更多汁液,在褚明錦每每承受不住時,便稍稍放緩速度減了花式,等褚明錦喘息略順一些,他又故技重施,將褚明錦小xue裡面每一個角落都關照到,掀起一遍遍熱浪襲向褚明錦。
  
  褚明錦終是抑不住這股讓人發狂的情潮,呻吟越來越大聲,鞦韆隨著馮丞斐的撞擊放鬆起起落落,而她的感官世界卻從沒著陸過。
  
  這麼別開生面的玩弄,教人羞恥不過,卻也玩得漓淋盡致。
  
  「寶寶,我突然知道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句話的來由了。」馮丞斐忽然停了下來,一本正經與褚明錦討論。
  
  鞦韆還在搖晃,褚明錦開始不明所以,後來順著馮丞斐的目光往下,只見自己胸前兩團軟肉不停跳蕩,鞦韆一上一下,那兩團肉可不正是奔跑中的小白兔。
  
  褚明錦又羞又惱,很想踢上一腳,奈何人在半空中,身體酥麻,別說抬腳,連動下指甲片兒都沒力氣,只是被取笑得著實太難堪,再不願不報仇罷手的。腦中迷迷糊糊想著對策,下面忽被馮丞斐猛力一撞,身體一個激凌,止不住顫抖,花蕊一陣陣強烈的痙攣。
  
  馮丞斐嘶聲吸氣,眉眼微微扭曲,褚明錦以為他要出來了,卻不料馮丞斐只停得了一停,又接著發動猛烈的進攻。
  
  小傻瓜在強忍著不射,真個要向一做一個時辰努力?身下是無限歡愉,可他這般強抑著,會不會傷身?褚明錦要報馮丞斐作弄之仇,亦且怕時間太久傷了他,迷亂的腦子七轉八轉間,靈台一動,人為地收縮了一下那處小穴。
  
  馮丞斐悶哼了一聲,身體又一次僵住,埋在褚明錦裡面的一物暴漲,褚明錦只覺那處酥麻更甚,情不自禁挺腰相迎,要體味更刺激的滋味。
  
  「夫人放心,為夫還勇著,斷不會把你晾在半空中。」馮丞斐嬉笑道。
  
  褚明錦呆得一呆,紅彤彤的臉更紅了,罵道:「誰怕你停了來著,讓它出去,我不要了。」真個伸手去推馮丞斐。
  
  馮丞斐也不惱,握緊褚明錦細腰,重重猛衝,連弄幾十下不停,鞦韆急速蕩了起來,褚明錦整個人綿軟像被丟上岸的失水的魚,撲騰掙扎著,那根在她體內衝突的大炮每一次蠻橫的衝撞都帶來一波波酥軟的快活,快樂從撞擊點向四肢百骸傳送,讓人通體歡暢。
  
  氣便氣得緊,爽也爽翻了天。。
  
  「還要讓它出來嗎?」馮丞斐看著褚明錦意亂情迷的表情,無限受用,調笑著擰了擰褚明錦顫動的櫻紅,又摸了下面一把,「濕得很厲害,這是不要還是想要呢?」
  
  褚明錦羞的滿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麼個樣子,自然是想要,還用問嗎?
  
  馮丞斐卻偏等不到回答不罷休吧,那物硬生生嵌在褚明錦體內不動彈,非要褚明錦說出想要兩字。
  
  褚明錦正行至快活酣暢處,這麼不上不下一停,下頭癢得幾乎瘋過去,食髓知味的密處受不得冷落,腰身左右扭了扭,下面不停地人為操縱著收縮,要讓馮丞斐忍不住。
  
  誰知那大炮竟定力非常,又濕又軟的小xue嫩嫩地包裹著它不停地擠吮,它只自紋絲不動著。
  
  也不是紋絲不動,在慢慢往外退呢。它的主人在假意體貼著道:「寶寶,我聽你的話,讓它出來了啊。」
  
  這小傻瓜要作弄自己,想明白這一點,褚明錦怒火上湧,其實是欲火燒身,腦子糊塗了。夾緊了雙腿不讓大炮出去,磨著牙道:「它這麼個樣,要出去幹什麼?」
  
  馮丞斐見褚明錦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萬種綺麗風情中,卻又添了無言的狂野誘惑,差點忍不住就要發動衝刺,勉強忍了又忍,可憐巴巴道:「你又不想要它,它只能一邊涼快去。」
  
  褚明錦氣得狠了,撲過去一口咬住馮丞斐喉結,氣咻咻粗言浪語:「讓它射出來了再出去。」
  
  「它嚇壞了,射不出來了。」馮丞斐揚起眉,愉快地看著正行逼奸良家好男的夫人,摟緊褚明錦的腰肢,忽地倒了下去,幽然長歎道:「夫人,它嚇得不能動了,夫人疼疼它,動一動吧。」
  
  褚明錦聽得這麼一句話,臉上紅不得黑不得,體內欲火如焚,委實熬不住,傾了身體抓住馮丞斐那頭的鞦韆繩子,腰身一沉一壓,真個扭動起來。
  
  馮丞斐「啊」地一聲,身體僵硬,那樣子差不多是忍不住了,褚明錦要報仇,慢火煎燉他,遂不怕躁了,在上面時快時慢動了起來,覷得馮丞斐憋不住了,就慢了下來,體內的物事躁動得少些,便快速動起來。
  
  如此這般,馮丞斐終於忍無可忍,忽一下彈起身,把褚明錦按倒鞦韆板上,也學著褚明錦的樣子,握住那一頭的繩子,開始一番狂轟濫炸。

68、瞋目扼腕
  
  兩人正得趣間,院門震天階響起,馮丞斐略一停頓,使出全身氣力衝刺,褚明錦驚心動魄地淫蕩地叫了一聲,在淋漓的豪雨中攀上欲望的頂峰。
  
  「格非,快點,有急事。」李懷瑾氣急大喊,心道這兩夫妻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去怎麼快?總得整理下戰場,把流滿鞦韆架的汁水擦掉吧?還得擦洗身體,穿衣梳發。褚明錦腹誹,心道最好是有急事,沒急事她要在南苑外面再加一道圍牆,不給這個王爺靠近南苑了。
  
  馮丞斐看出褚明錦惱怒,安撫地親親了,道:「可能是楊御史過來了。」
  
  「啊!」褚明錦慘叫,抬頭望天,擰了馮丞斐軟垂的鳥兒一把,嗔道:「這都兩個時辰不止了,耽誤了正事,我剁了你。」
  
  不帶這麼翻臉不認人的,馮丞斐摀住小鳥,大步跳開,給褚明錦再擰弄下去,他的大炮又想發射,兩人就走不出去了。
  
  「格非,快開門。」李懷瑾奮力拍門,馮丞斐略皺了一下眉頭,對褚明錦道:「你進屋去。」
  
  這麼個急狂樣子,不像是楊潤青來了,褚明錦抓起地上的衣裳,急忙往屋裡閃。
  
  
  
  褚明錦才抹拭了幾下腿縫,裡衣褲子還沒來得及穿上,便聽得馮丞斐在外面叫道:「寶寶,快些出來商量事情,褚明容把聞人雄殺了。」
  
  明容把聞人雄殺了!褚明錦手一抖,顫顫驚驚穿上裡衣褻褲,隨手扯了件外裳穿上,套上裙子,長髮草草梳了幾下,不盤髻了,急忙走了出去。
  
  情事剛過,沒有洗浴,褚明錦身上隱隱約約帶著綺麗淫靡的氣息,更兼匆忙中要跑出來,上裳衣領沒有拉嚴實,半敞開著,桃紅色絲緞抹胸掩不住大片雪白的山峰,溫潤的光澤耀眼迷離,李懷瑾突然間心快加快,一剎那間很想摸上那兩片比絲緞還要細膩光滑的軟肉。
  
  「怎麼回事?明容現在人呢?」褚明錦邊走邊問,柔軟貼服的衣料將曼妙的身體線條勾勒出來,高高挺起的飽滿雙峰隨著走動如波浪起伏,纖麗的細腰與臀部弓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婀娜惑人。
  
  李懷瑾只看得這一眼,下腹一陣火燒,那物瞬息間暴漲,險些洩了出來。腦子裡失神昏眩,捨不得不看這折磨人的艷福,卻又慌亂害怕,這可是他情逾兄弟的人的妻子。李懷瑾低下頭,眼角掃向馮丞斐,怕馮丞斐發現他的異狀。
  
  馮丞斐沒有發現,他的黑眸裡只有褚明錦,眼神火熱狂野,在褚明錦用目光再次問詢時,才回過神來,沉著臉道:「在燕京府衙牢房裡,君玉派人打過招呼,讓暫時壓下,不要審理。」
  
  「怎麼就弄到府衙去了?」褚明錦有些六神無主,看來這臉是丟盡了。
  
  李懷瑾勉強壓下心跳,長歎一聲接口道:「那個褚明容殺完人後,把聞人雄的肉一片片割了下來,提到外面扔給狗吃,就這樣給人發現了。」
  
  「明容是不是?」是不是瘋了?褚明錦難過地問不下去,嬌滴滴的一個如花女子,如果沒瘋,是做不出那種行動的。
  
  李懷瑾聽出她要問什麼,點頭又搖頭,道:「這行為跟瘋子無二,只是聽說沒瘋,好好兒的。」
  
  馮丞斐問道:「寶寶,眼下怎麼辦?」
  
  「讓人去我家通知我爹和郭氏過來,咱們一起去看明容,先瞭解一下情況吧。」
  
  褚明錦與馮丞斐兩人飛快地梳洗穿戴,收拾完到大門外等著郭氏和褚瑋倫的空隙,褚明錦方想起忘了交待一下,等下楊潤青來了,讓馮翌跟他致歉。
  
  褚明錦招來守門人交待,李懷瑾道:「不需說了,人家早來過了,等了你們半晌方告辭的。」
  
  試探的機會白白溜掉,褚明錦有些可惜,眼下也沒心思去想,看向馮丞斐和李懷瑾,問道:「明容縱是殺了聞人雄,可畢竟是聞人雄施暴在前,從律法上,能保她一命嗎?」
  
  馮丞斐沉默不語,若只是殺人還好說,關鍵是褚明容把聞人雄的肉一片片割下,聽說只剩下一副骨架,這樣的行為,他想保也沒法保,並且,這事已鬧開了,怎麼去徇私?
  
  「錦兒……」褚府奢華寬大的馬車疾馳過來,褚瑋倫掀起簾子,褚明錦搶著道:「爹別下來。」轉身招了李懷瑾和馮丞斐上馬車,幾個人同乘一輛車,路上方能覷空把事情講了。
  
  ……
  
  「老爺,求你救救明容,大小姐,求求你……」幾日功夫,郭氏已整個人變了容顏,憔悴蒼老。
  
  褚明錦苦笑了一下,褚瑋倫也沒有接話,情況擺在那裡,即便馮丞斐不顧官聲,也極難辦。
  
  郭氏與褚瑋倫怎麼樣,李懷瑾是不考慮的,他想的是馮丞斐與褚明錦的面子。
  
  「褚老爺子,這件事不用我們說,想必你也明白不好辦,此事是摀不住的,褚老爺子如果狠得下心,可以想個應對之策,保住褚家商號名譽不受毀。」
  
  也保住馮丞斐的面子,這才是李懷瑾的目的。
  
  「什麼應對之策?」郭氏尖叫,掐住褚瑋倫的手臂哭道:「老爺,明容是你親生女兒呀,你要想辦法保住她。」
  
  李懷瑾提及保名聲的應對之策,說穿了就是丟軍保帥之策,他不說,在場之人也都想到了。就是不只不保褚明容,還落井下石,對外聲稱褚明容不守規矩不孝什麼的,早已離了褚家,他褚瑋倫沒有這個女兒,如此一來,雖不能撇得很清,卻也能減少一些影響。
  
  那日若是及早追回,何至落到今日這般無可挽回的田地。褚明錦咬牙,這種落井下石之策,她心中是不贊成的。褚明容此時,想必是張惶驚恐,正等著親人的安慰。
  
  褚瑋倫面色沉黯,眼神有些呆滯,半晌無力地問道:「錦兒,你的意思呢?」
  
  「老爺……」郭氏見褚瑋倫竟有許可之意,止不住哭了起來。
  
  「見了明容,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再來作決定吧。」褚明錦從驚懼中略為回神,沉吟片刻,道:「爹,明容的性情,雖說愛拔尖出頭,卻不是剛強之人,若是不堪其辱,錯手殺了聞人雄,也還說得過去,殺人後又割肉,我總覺得,不像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殺了人割掉肉,只剩一副身架骨頭,這樣的事,就是男子也未必做得出來。褚瑋倫從昏憒中醒來,連連點頭,看著褚明錦,眼淚止不住從渾濁的眼中流出,為什麼三女兒沒有大女兒的半分鎮定?若得大女兒一半慧黠,也不至於弄到如此狼狽境地。
  
  有馮丞斐與李懷瑾同來,死者又是沒有背景的惡賊,燕京知府連考慮都不用,就命人開了牢門給他們進去。
  
  褚明容單獨關一個牢房,大約是李懷瑾打過招呼,關她的牢房中頗潔淨,靠牆那張磚徹的床上有有褥子被子,牢房正中擱了張木桌,上面還有茶壺水杯,只是牆角邊置有一個馬桶,沒個阻隔,有些臭味。
  
  褚明容臉頰瘦削,眼睛紅通通的,看來這幾日沒少哭,看到他們一行人進去,眼光落在馮丞斐身上,又飛快地調開了。
  
  郭氏撲過去,抱住女兒聲嘶力竭痛哭。
  
  褚明錦也是一陣傷情,眼眶有些發紅,馮丞斐看得心疼,人多不便摟著安慰,悄悄伸了手拉過褚明錦的手,使勁握了握,褚明錦心頭一暖,回頭看他,兩人目光纏綿,許久方分拆開。
  
  褚明容偎在郭氏懷裡哭泣,視線卻沒離開過馮丞斐,馮丞斐修長的大才握著褚明錦纖麗的手,那樣的契合,褚明容心中閃過絕望,這種絕望的情緒,在聞人雄強暴她時出現過,在這幾天生不如死的生活中出現過,卻從沒有這一刻強烈。
  
  褚明容在馮丞斐得中狀元,誇官遊街那日就喜歡上他了,其實那一天,喜歡上馮丞斐的人又豈只是她?她從沒想過,馮丞斐不喜歡她怎麼辦?從小到大,她要什麼,褚瑋倫與郭氏都滿足她,上好的綾羅綢緞,珍貴的首飾玩物,沒一不是隨心所欲,她的觀念裡,喜歡的就要得到,她從沒考慮過馮丞斐的心情,更加沒考慮過,這個男人是她的姐夫。
  
  「舅舅說的是對的,馮侍郎不可能要我了,我照他說的辦吧,我要把褚明錦這個害我落到這般苦境的猖狂女人踩在腳下。」褚明容在心中默默道。
  
  褚明錦的懷疑沒錯,聞人雄不是褚明容殺的。
  
  皇帝怒斥李懷琳,人為地設置障礙,鄭皇后在宮中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宸妃的生日宴,更是使鄭家亂了方寸,鄭建業與鄭怡春極為不安,可是處在權力核心的他們,與方廷宣一樣,並不認為皇帝要立宣王李懷瑜為太子,但是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地掀風起波,卻表明皇帝忍不住了,冊立太子近在眉睫。
  
  除了李懷琳,其他皇子冊立太子都少不了方廷宣的支持,方廷宣會支持誰,鄭建業把眼睛盯在馮丞斐身上。
  
  褚明錦分析,馮丞斐的名字沒有入皇室族譜,得封太子的機會渺茫,鄭家卻不這樣想,方廷宣對馮丞斐的態度褚明錦不知道,馮丞斐自己也沒有察覺,鄭建業老狐狸卻看出來了——方廷宣很欣賞馮丞斐,非常非常欣賞馮丞斐。
  
  鄭家一直派人盯著侍郎府的一切,方廷宣與褚明錦相處融洽,對褚明錦關愛有加,鄭建業也得知了。夏家要從褚瑋倫手上搶生意,也在密切地關注褚家的一切,褚明容出事,夏家在當天下午就得知了。馮翌出動所有人手尋找褚明容和聞人雄時,鄭建業在得到夏家報來的消息後,也派了人搜尋聞人雄和褚明容,同時又派人召來郭從炎問話。
  
  郭從炎名下的圈地,真的是替人頂包,替鄭家頂包的。皇帝讓諸皇子處置圈地,鄭家要配合李懷琳讓李懷琳攬政績,卻又不願把全部圈地交出去,便分了一些,悄悄讓人頂包,想著若是沒被查到,就能保留下來。
  
  郭氏在褚明錦賣掉她的心腹下人,而褚瑋倫沒有護著她時,找兄長哭訴,說褚明錦嫁了個侍郎,如今褚陳氏在褚府腰桿子挺直,連褚瑋倫都忌憚著褚明錦,要郭從炎想法子往上鑽,做自己的依靠。
  
  郭從炎這麼多年一直懷著不軌之心,想霸佔蘭氏,只是礙著褚瑋倫的威嚴,不敢提,聽了郭氏的話,色心加惡膽,登時不顧親戚之義,他也沒有什麼親戚之義的,送禮攀關係找上馮丞斐的對頭鄭家。
  
  鄭建業本不屑這等肖小之輩,聽得他和褚家的關係後,登時變得熱情起來,存了心拉攏,許了郭從炎不少好處,又回了比郭從炎送來的禮更重的禮物,把郭從炎喜得登天了一樣快活,自那後便唯鄭建業馬首是瞻。
  
  夏家從外圍瞭解到的情況還只是皮毛,鄭建業從郭從炎這裡問到的,卻是枝枝葉葉無一不清楚。
  
  馮丞斐說,褚明容的事最壞也不過馮府和褚府聲名受毀,可是,他沒有料到,若是一步步設了圈套,卻可將他置於死地。
  
  褚明容當然設不了那麼高明的圈套,但是鄭建業卻能,加上有郭從炎這個內線,一個死亡的陷阱,就這樣朝馮丞斐鋪開。
  
  這個陷阱鋪開的契機,是鄭家先於馮翌的人,找到了褚明容和聞人雄。
  
  褚明錦說,褚明容若是錯手殺了聞人雄還有可能,把聞人雄剝皮割肉,卻不是一個女子做得出來的。這就是鄭家故意布下的迷局,一個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褚明容所為的迷局。
  
  這個迷局先要把褚明容套進去,然後,再轉嫁到馮丞斐頭上。
  
  鄭家的人在找到聞人雄與褚明容後,殺了聞人雄割其肉,其後對郭從炎道,為表聯盟誠意,鄭易理願意娶褚明容為平妻,條件是要褚明容按他們的說話行事,陷害馮丞斐,誣蔑殺聞人雄的是馮丞斐。
  
  馮丞斐殺聞人雄的動機就是,聞人雄曾污辱了他的夫人褚府大小姐褚明錦。鄭家手裡有證據,這證據就是,聞人雄曾跟人說過,馮侍郎的夫人是天下第一淫娃,還繪聲繪色地給人講述過褚明錦在寒空寺時為圖脫身說的那些話。
  
  鄭家手裡,還掌握了褚瑋倫在褚家千金從懸空寺回去後托人捉拿聞人雄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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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衝冠眥裂
  
  郭從炎認為褚明容能嫁鄭易理作平妻是天大的喜事,褚明容自忖殘花敗柳,得嫁入鄭家那樣的豪門貴閥為平妻也不錯,不假思索答應了,郭從炎又按鄭建業的吩咐,讓她瞞著郭氏,怕郭氏告訴褚瑋倫。
  
  褚明錦與馮丞斐怎麼也料不到,聞人雄之死背後是這樣的隱情。此時,夫妻兩個陪在一邊,褚明錦暗暗傷神,馮丞斐雖則討厭褚明容,然尋思到底是褚明錦的妹妹,怎麼著想個辦法幫她免了死刑。
  
  褚瑋倫見郭氏一直哭,再沒有個止住的時候,忍了傷心道:「如雲,別哭了,讓明容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請王爺和格非幫忙想辦法。」
  
  「姑爺,王爺,求你們幫忙想辦法。」郭氏收了淚,哽咽著跪了下去不住磕頭,不過幾下額頭便滲出血痕來。
  
  褚明錦雖然恨極郭氏,此時見她愛女之心拳拳,也有些不忍,老爹站著不動,只能伸了手拉她起來,低聲道:「四姨娘,先讓明容把事情經過說一說,馮郎和王爺不會坐視不理的。」
  
  「大小姐……」郭氏流淚不已。轉身看向褚明容,泣道:「明容,快些把經過跟你大姐和姐夫講。」
  
  「大姐?姐夫?」褚明容眼光在馮丞斐與褚明錦身上移動,神色變幻,忽然淒聲大笑:「哈哈,沒什麼好說的,娘,那惡賊是我殺的,你們什麼都不用問。」
  
  「明容,即便是你殺的,也把經過和你姐夫姐姐講一下,他們會想辦法保你無事的。」褚瑋倫見女兒愚頑,又氣又急。
  
  「保我無事?能怎麼無事?」褚明容反問道:「能讓一切都沒發生嗎?能讓我還是清白之身嗎?」
  
  這是哪來的理兒?我們欠你的?褚明錦氣極,想著褚明容遭此惡運,情緒激烈些難免,反覆吸氣,把到唇邊的怒罵嚥下,沉默著不開腔。
  
  褚明容卻接著又道:「大姐既然疼我,好人做到底,讓妹妹嫁給馮侍郎作妾,好麼?」
  
  馮丞斐無邊風華的眉眼打結,褚瑋倫面上紅紅白白,老臉沒地方埋,在馮丞斐發火前急忙開口,怒斥道:「別再給你姐夫姐姐添堵了,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褚明容不理他,緊盯著馮丞斐,多年愛戀,要致馮丞斐於死地,她心中還是有些不捨的,若是馮丞斐願意點這個頭,她就把鄭家的圖謀盡數說出來。
  
  褚明錦見褚明容直勾勾看著馮丞斐,怒火霎那間在胸臆內點燃,褚明容這句無恥之極的問話挑起她的新仇舊恨,自己的夫郎被這般當物品掂記,自己的尊嚴被碾壓在腳下,這樣的姐妹,還理她做什麼?
  
  「爹,我和馮郎先回去。」
  
  李懷瑾聽得生氣著,正想開口說要走了,見褚明錦要走,一言不髮帶頭先走了出去,褚明錦不理褚瑋倫的挽留,拉了馮丞斐,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牢房潮濕發霉的濁氣在鼻息之間侵擾,兩側牆上掛著的油燈亮光隨著走動的氣流飄忽,帶來陰森沉重的氣息。三人走過長長的牢房走廊,快到走廊盡頭的大鐵門時,馮丞斐突然停下腳步,低聲道:「寶寶,君玉,褚明容有侍無恐,絲毫不擔心殺人償命的死罪,此事看來另有隱情,咱們趕快回去,在一邊悄悄聽聽……」
  
  褚明錦與李懷瑾對視一眼,極快地點頭,三人放輕腳步,急忙往回走。
  
  牢房裡面,褚瑋倫正在怒斥褚明容。
  
  「你與你娘心思不正,害了自己,關你大姐什麼事?你大姐如今念著姐妹之情,還願意幫你,你不該這般不思悔悟不知感恩?」
  
  「怎麼就是我們心術不正?」褚明容嚎啕大哭,「大姐如果不送那個惡賊回來,我何至於落得這麼慘。」
  
  這理兒不是從心裡挖出來的,是從哪處糞便坑裡掏出來的,李懷瑾聽得不停搖頭,褚明錦不氣了,暗暗苦笑不已。
  
  牢房裡面,褚瑋倫氣得週身顫抖,厲聲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的女兒?你娘不找那惡賊污辱你大姐?褚家會與那惡賊有瓜葛?你大姐為保全褚家聲名,忍了委屈沒把那惡賊送到府衙,你還這般不識好歹,你若是不去柴房,會有今日禍事?去了,只要不是又愚又傻,能出什麼事?這跟你大姐有什麼關係?」
  
  褚瑋倫罵到後面,聲音嘶啞,痛心疾首,李懷瑾點頭,褚明錦卻聽得心酸,老爹還是好的,可惜攤上這麼糊塗的母女。
  
  「爹你如此捧著大姐,說她這好那好,不就因為她嫁了個好男人,有地位有名聲嗎?」褚明容冷笑了數聲,尖厲刻薄地道:「爹,總有一日,你會後悔今日對我這麼無情。」
  
  馮丞斐眉頭一跳,褚明錦就在此時,也覺察到不對了。褚明容言下之意,是她有朝一日,還會比自己這個侍郎夫人地位更尊崇。
  
  「明容,別頂撞你爹了,趕緊把事情經過說一下,你爹好找你大姐夫想辦法救你。」郭氏哀聲道。
  
  「不用你們救。」褚明容得意地笑了幾聲,冷冷道:「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
  
  聞人雄之死背後有陰謀!褚明錦看向馮丞斐,馮丞斐衝她和李懷瑾打了個手勢,三人靜悄悄走開。
  
  走出牢房大門,李懷瑾搖頭不已。
  
  「褚明錦,你們褚家這出的什麼奇葩啊?」
  
  褚明錦沒理李懷瑾的冷嘲熱諷,馮丞斐也沒有接腔,三人沒有上褚家的馬車,緩緩地走著。
  
  「明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褚明錦自言自語般道。
  
  「又傻又瘋的,聲名什麼全沒了,還做著不可一世的白日夢。」李懷瑾嗤笑道。
  
  「不是簡單的白日夢。」馮丞斐搖頭,沉思著道:「你們想想,就算她在做白日夢,可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確的。」
  
  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確的,所以,褚明容即便是在做白日夢,也是有人給了她做夢的理由。
  
  「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褚明錦低喃,學著褚明容剛才的說話,然後,臉刷地一下子變白了。
  
  眼前平坦的青石板路在幻覺裡驟然間變成高山陡坡,溝深林密,張牙舞爪的巨獸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耳中催命鼓角陣陣,似乎有人喊午時到斬,然後劊子手舉起寒光閃閃的大刀,被五花大綁著穿著白色囚衣的馮丞斐人頭落了地
  
  褚明錦整個人無法自控地抽搐顫抖,額頭冒出顆顆冷汗。
  
  馮丞斐在剛才已猜測到褚明容言語的背後是什麼,見褚明錦著慌,也顧不得是大街上,伸了手把她摟進懷裡,輕拭去汗珠,柔聲道:「不用慌,咱們已猜到了,想法對付就是。」
  
  李懷瑾在褚明錦重複說出褚明容的話後,也猜到了,氣得狠狠跺腳,罵道:「這是要嫁禍給格非嗎?年紀小小的,跟她娘一樣的齷齪,褚明錦,你以後別再心軟了。」
  
  怎麼可能再心軟?褚明錦此時只恨不得一刀捅死褚明容。
  
  要構陷馮丞斐的,不肖說是鄭家,這個很容易推斷出。殺人要講證據,鄭家想必已跟褚明容講好了,褚明容將會做為馮丞斐殺人的人證。
  
  「格非,對不起。」褚明錦有些淒然地看馮丞斐,自己的家人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此次,不知能化解否?
  
  「咱們夫妻一體,這說的什麼話?你把你夫郎當成只可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了,教我好生失望。」馮丞斐嘴上雖是責備,但眼底卻盈滿深切的寵溺。
  
  李懷瑾被酸得牙齒都要掉了,忍不住道:「格非,褚明錦,你們要訴衷情,也等我不在時再說好不好?咱們快些回去,計議一下怎麼破解吧。」
  
  怎麼破解呢?三人回到侍郎府,吃過晚飯,探討許久,仍是一籌莫展。
  
  此事的關鍵在褚明容,要讓她改口不是沒可能,可馮丞斐不願意,連虛與委蛇都不想。
  
  正苦思不得計時,下人來報,褚瑋倫到來。
  
  都午夜了,褚瑋倫還過來,褚明容不是自誇著說不用他們救嗎?褚瑋倫還來做什麼?
  
  「褚明錦,依我說,你娘家那些人,一個也別來往算了。」李懷瑾哼道,頗有些不想讓馮丞斐和褚明錦去見褚瑋倫之色。
  
  老爹(岳父)來了,哪有避而不見之理,馮丞斐微笑著搖頭,拉了出褚明錦出去相迎。
  
  夫妻兩個把褚瑋倫迎進廳中,褚明錦捧了茶遞給褚瑋倫,溫聲細語道:「爹,差人來喊女兒一聲,女兒回去就是。」
  
  「爹不想給你四姨娘知道。」褚瑋倫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喘了會兒粗氣,咬著牙道:「格非,錦兒,明容在你們走後……」
  
  褚瑋倫講了褚明容的說話,前面的馮丞斐與褚明錦都知道,聽褚瑋倫說到後面,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心中默默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同時又頗感欣慰,褚瑋倫站在他們這邊的,倒免了日後糾結不安。
  
  褚明容到底年輕,又張狂慣了,郭從炎吩咐她不得洩露半絲計劃,等公堂審訊時再裝出要包庇馮丞斐又沒包庇住的樣子,她看不得馮丞斐與褚明錦夫妻恩愛,強忍著沒說出謀算,卻忍不住言語輕蔑,褚明錦與馮丞斐聽出來了,褚瑋倫人生經驗更加豐富,略略思索,也覺出不對來,遂言語試探,雖打聽不到全部,卻聽出來了,褚明容進牢房前,與郭從炎見過面。
  
  「明容自己是想不出要嫁禍給格非的,看來,那惡賊的死也不是她所為,與郭從炎有關。」褚瑋倫道,看著馮丞斐。眼帶愧疚。
  
  褚明錦聽說郭從炎牽涉其中,想起蘭姨娘的事,恨得牙齒咬得格格響。
  
  「我這幾年給了他不少銀子,少說也有十來萬兩,不知他為何還要反咬一口。」褚瑋倫又恨又傷心,夏家在虎視眈眈,馮丞斐現是褚家女婿,褚家的依仗,馮丞斐出事,褚家也岌岌可危。且女婿涉嫌殺人,三女兒又牽扯進這樣的醜聞,此案過後,褚家大廈倒塌顯而易見。褚瑋倫想,三女兒沒有一絲成算,看不透,他不信郭從炎也看不出此中危機。
  
  郭從炎為什麼要反咬一口?想必是對蘭氏還不死心,褚明錦與馮丞斐相視一眼,褚明錦緩緩道:「爹,你知道女兒為什麼懷疑四姨娘害死明蕊嗎?」
  
  褚明錦把道士試驗牛痘,郭從炎保道士一事說了出來。
  
  褚瑋倫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為自己識人不明羞慚,好半晌喃喃道:「可是,郭氏真的沒有害明蕊的必要。」
  
  「郭氏也許沒有害明蕊的必要,郭從炎卻不是了。」褚明錦咬了咬牙,道:「爹,你發誓,等下聽到的,永不說出去。」
  
  ……
  
  「黑燈瞎火的,蘭姨娘為什麼不辯真偽,女兒就說不清了,那道士現在信王府關著,爹可以過去問他,另,我蘭姨娘是不會說謊的,爹有沒有在那時偷偷回來?」
  
  「寶寶,別說了。」馮丞斐大聲喝道,褚明錦從激憤中回神,看到褚瑋倫的神色,嚇得大喊:「爹,爹,你說話。」
  
  褚瑋倫雙眼血紅,冒血般的紅,臉頰的肌肉一顫一顫急劇跳動著,而一雙攥成拳頭的手,青筋突起,手心在往外滲血,很快很快地淌著血。
  
  「爹,爹,你說話。」褚明錦搖褚瑋倫,褚瑋倫一口血噴出,轟地一聲整個人倒地,無聲無息。
  
  「格非,爹這是怎麼啦?」褚明錦急得大喊,雖不是自己親爹,可因與自己這具身體血脈相連,不知不覺中,也當成親爹了。
  
  「別急,爹這應該是怒火攻心,你去喊個人上君玉府上找太醫過來。」馮丞斐鎮定地指揮著,一面把褚瑋倫翻過去,臉朝上平躺地上。
  
  侍郎府急成一團,褚府裡,此時,郭氏的院子裡,西廂中燈火閃爍,兩顆離得很近的腦袋正在竊竊私語。
  
  褚瑋倫起了疑,言語試探,郭氏聽得褚明容進牢房前見過郭從炎,聽得褚明容說她不會有事,不需求馮丞斐救她,回家後又疑又憂,左思右想,使人到娘家看郭從炎在家嗎,若是在家,讓來褚府一趟。
  
  郭從炎自攀上鄭家後,一心做著飛黃騰達的美夢,對同知官位也不看在眼裡了,仗著背景硬,更不把上司放在眼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此時沒在陽平州,在燕京城裡褚瑋倫給郭家買的那一處大宅子呆著,郭氏使人找他,他也要打探褚府的反應,連夜過來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郭從炎要使妹子安心,亦且認為圖謀已成,不擔心了,把隱情一一道出,郭氏當場跳起來。
  
  「哥,你好糊塗,鄭家是什麼門楣?公堂之上審訊,還有什麼能掩飾的?明容曾給聞人雄污辱一事勢必傳開,鄭家怎麼可能迎明容進門?」
  
  「這個?」郭從炎有些回答不上。
  
  郭氏哭起來,道:「嫁禍成功,馮丞斐人頭落地,明容也討不了好處,褚家出此醜聞,只怕……只怕老爺回天乏力,商號倒閉只在早晚了。」
  
  褚家商號倒閉是肯定的,郭從炎就是要褚家倒閉,然後乘機作亂,佔有蘭氏。當下冷哼道:「倒閉就倒閉,你哥哥我高官得做,還少得了你的好處?到那時,你也別陪著褚瑋倫受苦了,另找一戶好人家嫁了,照樣享受榮華富貴。」
70、臘盡春回
  
  另找一戶人家嫁了!郭氏胸膛冒火,忽一下站起來,一巴掌朝郭從炎扇去,高聲怒罵:「這樣的話,你怎麼說得出來?咱們家當年什麼樣?田地當了,家裡值錢的東西也都當光了,只剩個空宅子,我剛嫁給老爺時,褚家也不闊綽,可老爺硬是勻出一半家用銀子送給咱們家。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送給咱家的銀子越來越多,給咱們家買了大宅子,給你銀子捐官,這些年,老爺給過你多少銀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奢華生活,哪來的?」
  
  郭氏越說越傷心,流淚不止,哭了許久,又道:「我找了人污辱大小姐,老爺知道了,也還放過我,我怎麼能恩將仇報?不行,這事我得告訴老爺。」
  
  郭從炎五官不錯,只是縱欲不知自制,臉色黃中透著蒼白,腳步也有些虛浮,郭氏那一巴掌扇得他倒退了好幾步。聽得郭氏要壞他前程,捂著紅腫的臉,一腳朝郭氏踢去,郭氏哎喲一聲,跌倒地上,氣得站起來伸張五爪要找郭從炎拚命,郭從炎一把攥住她的手,惡狠狠道:「你以為褚瑋倫會放過你嗎?告訴你,他只不過是想先把我拿住了,再來料理你。」
  
  「老爺還不知道。」郭氏軟了聲氣,勸道:「哥,鄭家若真有心與你合作,有心娶明容,多的是別的計謀暗算馮丞斐,不需得這般把明容也算計進去。今日我看著,馮丞斐與信王爺交情極深,咱們讓明容改口供,招出鄭家,倒戈相向,借此機會與侍郎府加強關係罷。」
  
  「我說的不是此次之事。」郭從炎冷冷地盯著郭氏,道:「省省吧,你別想著退路了。告訴你,褚明錦在酒樓裡設那一局嚇明容,不是沒原因的。」
  
  「什麼原因?」郭氏看著郭從炎,呆呆問道:「大小姐說明蕊是我害死的,可我明明沒有,難道?明蕊是你害死的?」
  
  「正是。」郭從炎要使郭氏沒有退路,乾脆都兜了出來,淫笑了一聲,道:「褚明錦既然查到我害死明蕊,想必也查到那一件事了,實話告訴你,褚明蕊死前,你和褚瑋倫在陽平州,我每次替褚瑋倫送銀子回家,都在褚家留宿,冒褚瑋倫的名,去找蘭氏歡好。」
  
  「你……你……」郭氏皎美的臉變得青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淫人妻妾,這樣禽獸不如的行為,郭從炎說得平淡,毫無愧色。郭氏沒怨兄長沒有廉恥道德,她只想著,完了完了,褚瑋倫不可能容下她了!
  
  「聽說信王爺今日不讓燕京府過堂,明日鄭家會去施壓讓提審明容,褚瑋倫這邊也瞞不住了,你現在收拾一下細軟,隨我回家。」郭從炎怕郭氏找褚瑋倫坦白,要把她連夜拉回家。
  
  郭氏抬頭看著滿屋奢華的裝飾,心疼不已,委實不願離開褚家,雙手摸過楠木妝台,打開白玉妝盒,看著裡面耀眼明亮的各式首飾落淚。怎麼才能不走仍舊得褚瑋倫的寵愛呢?郭氏不停地想著,然後,她想到一處疑點,猛地轉身看向郭從炎,咬牙切齒道:「哥,你為了讓我離開老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編得出來,蘭氏性情沉靜與人無爭,連出院子都少,你根本連見都沒見過她,哪來色心?」
  
  郭從炎奸笑著道:「你那時獨寵,褚陳氏捧著扶著咱郭家的人,我送銀子過來,她設席宴請我討好我,褚府裡沒有男子,讓管家作陪她怕我認為她不重視吧,她一個婦人又不便作陪,便把二姨娘三姨娘蘭氏一起喊來陪我,我自然就見到蘭氏了。晚上留宿褚府,要摸進蘭氏院子,又有何難?那時褚家婢僕遠沒今日多,也沒人巡夜,你不會忘了十年前的褚家與今時尚且不同吧?」
  
  郭氏愣住,將信將疑,問道:「你與老爺相貌一點不像,去怎麼騙得蘭氏與你歡好?」
  
  「這就多得妹妹你了。」
  
  郭從炎怎麼騙過蘭氏的?那是因為,他以自己撞邪了為由,通過郭氏,跟褚瑋倫索要了一塊黃玉麒麟珮,這個普通的不值一兩銀子的麒麟珮,是褚家祖傳的,這個麒麟珮在那之前,一直掛在褚瑋倫腰上,從沒離身過。
  
  郭從炎於黑暗中出現在蘭氏房中,蘭氏驚呼,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自己腰間玉珮上,蘭氏當然就以為他是褚瑋倫。
  
  蘭氏嫁與褚瑋倫為妾後,與褚瑋倫情疏意淡沒有親近過,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褚家的婢子,那個時候的褚家,婢僕只得三兩人,她是妙齡姑娘,自然不是做粗使的,而是貼身服侍褚陳氏與褚瑋倫的,褚瑋倫腰上從不離身的這一珮飾,她是極熟悉的,而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那麒麟上,這一無聲的舉動,就是安了心要讓蘭氏以為他是在示明身份。
  
  褚明錦不知郭從炎是如何瞞騙蘭氏的,褚瑋倫卻稍一聯想就知道了,那塊不值錢的玉珮,是褚家祖傳之物,郭氏當時跟他索要,借口是那玉珮經過幾代人之手,能辟邪,褚瑋倫雖是給了,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不能忘卻,固而十年過去,還記得清清楚楚。
  
  「錦兒,爹不想活了。」被太醫銀針扎醒後,褚瑋倫拒絕喝藥,像個任性的孩子,在褚明錦面前使性子掉淚。
  
  褚明錦默默陪著垂淚,哽咽著道:「女兒甫得知時,真恨不得找到姓郭的賊子,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
  
  褚瑋倫此時,心中的恨比褚明錦更甚百倍萬倍。
  
  是他引狼入室,若他沒有寵郭氏寵得沒個度,褚陳氏就不會顫顫驚驚討好郭家的人,若他沒有給郭從炎那塊麒麟珮,郭從炎就冒不了他的名。
  
  得到褚明蕊重病的消息,他從陽平州回家,蘭氏對他比之前多了一絲柔情,他那時以為蘭氏為了救女兒,才對他流露出些許柔情,心中更恨褚明蕊這個情敵的女兒,如今得知其中的隱情,方想明白蘭氏當日是真情流露,想起自己那時對蘭氏的誤會,在對褚明蕊的事情上的決絕,痛悔得一顆心絞成一團,真個不想活了。
  
  「錦兒,爹想死,想去向明蕊陪罪。」褚瑋倫流了會兒淚,忽地痛哭失聲,伸手狠狠地捶自己胸膛,「明蕊是我害死的啊!我引狼入室,我不仁不義,我該死……」
  
  老爹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畢竟也算是無心之過,褚明錦收了淚,勸道:「爹,眼下悔也無用,要緊的還是替明蕊報仇。」
  
  「報仇!對,要報仇,我要手刃郭從炎,報仇雪恥。」褚瑋倫驀地坐直身體,叫道:「錦兒,把藥碗端過來給爹。」
  
  褚明錦把藥碗遞給褚瑋倫,看老爹情緒下靜下來,忙出去招馮丞斐與李懷瑾進來,一起商量對策。
  
  「爹,聞人雄一案,我們分析,明容是被鄭家利用了,公堂過審時,只怕要將殺人之事,嫁禍給馮郎。」褚明錦徐徐道出猜測。
  
  褚瑋倫早先就有所疑慮了,道:「不止鄭家,我猜夏家也參與了,先整倒格非,下一步就是褚家,然後皇宮的供應,夏家取而代之。」
  
  「正是。」李懷瑾點頭,恨聲道:「可恨你的寶貝女兒,愚不可及,竟連同外人來害自己人,眼下她作人證,她一個女子殺人又明擺著不可信,這嫁禍一事,也不知怎麼化解格非才能脫身。」
  
  四人計議了一會,關鍵還是在褚明容身上,只是要她反咬一口不易,一時都沉默了。
  
  靜默了片刻,褚瑋倫咬牙開口了:「王爺,格非,你們想辦法,把案子暫時壓下爭取明天不過堂審理,咱們這樣操作,我明日就通過商會,把褚家跟明容恩斷名絕一事發佈出去,將這一事情的日期提前到五天前聞人雄污辱明容那一天,將那一天的事,宣稱是他們兩人和奸,然後,我不屑這個女兒女婿,把她趕了出去,這事,若是公堂找人證,褚府裡很多個下人都可證實。」
  
  褚明錦接口道:「他們那天只隱隱知道明容出事,卻還不知出的是什麼事,這就更加落實這一說法了。」
  
  「正是。」褚瑋倫點頭,道:「商會那邊,爹完全能控制的。」
  
  褚明容已被趕出褚家,與馮丞斐沒有關係了,馮丞斐就沒有替她殺聞人雄的動機,而且她與聞人雄既然是和奸,這殺人一案,自然就另有別情。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說法有點說不過去。」褚明錦遲疑著道,她心中覺得,光擺脫這一點還不足以完全破解。
  
  眾人也覺得有理,馮丞斐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劃著,忽地重重一敲,黑得純粹眸子裡面蕩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緊抿的嘴唇卻又好像是盛怒中。
  
  「格非,你想到什麼了?」褚明錦與李懷瑾同時問道。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個理由根本不夠,但若是為了夫人殺人呢?」馮丞斐語調低柔,褚明錦卻聽得渾身一顫,失聲道:「這麼說,那惡賊把懸空寺中試圖沾染我的事說了出去了?並且鄭家掌握了?」
  
  「公堂上的說辭不會是試圖沾染未遂,而是已得手。」馮丞斐伸了手握住褚明錦,溫柔地道:「寶寶,咱們身正不怕影斜。」
  
  「而你為報辱妻之仇,故而殺聞人雄?」李懷瑾在馮翌抓到聞人雄後,聽馮丞斐說過懸空寺的事,與褚瑋倫一樣是知情的,聞言變色,氣得一拳砸向桌面,罵道:「好陰損的鄭家,如此一來,褚明錦的聲名全完了。」
  
  便是現代,受污辱的女子也不敢面對大眾,更不說在古代了。
  
  公堂上自己要被這般污辱潑髒水,這個猜測比死亡更振聾發聵。無形巨浪向褚明錦兜頭蓋臉襲來,浪頭太大,將她澆了個措手不及,從身到心涼透。
  
  耳際嗡嗡嗡作響,零亂不堪,驚怕過後,怒火幾乎要炸開胸膛,想著這暗箭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所謂的親人,褚明錦心頭憤懣悲苦種種滋味無法排解,淚水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再難停歇。
  
  「寶寶,別哭了。」馮丞斐溫柔地擁住褚明錦,語氣安然淡定。理清楚一切,他已有了對策,看向褚瑋倫,馮丞斐道:「爹,非常時期,小婿想行非常之策,請爹同意。」
  
  「你要拿住郭從炎,逼出具體內情,以此想對策,若無良策,就用郭氏要脅明容改口?」褚瑋倫腦子一轉,瞬間明白。
  
  「正是。」
  
  「好,把兩個人一齊抓了,咱們分兩路,我帶王爺去郭家拿住郭從炎,你和錦兒帶了人回家拿住郭氏。」褚瑋倫毫不猶豫答應了。
  
  老爹這麼容易答應,委實讓人想不到,他們晚上商量時,不是沒想過用郭氏要脅褚明容的,只是礙著褚瑋倫的面子。
  
  褚明錦不知,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褚瑋倫今晚聽得原來蘭氏也曾願意以身相許,可卻給郭從炎得去了,那滔天恨怨,終是完全地掩住了對郭氏的愛寵,馮丞斐提出來,當然不會反對。
  
  郭氏那麼多年得寵,房中珍頑寶器極多,急切間哪收拾得完,心中又捨不得褚家潑天富貴,一行收拾一行哭,郭從炎是貪財之人,看著這個不能不拿,那個也得帶走,兩人竟收拾了十幾個箱籠出來。
  
  「這麼多,怎麼帶得走?」今時不同往日,郭氏在府裡找不到人幫著她了。
  
  馮丞斐和褚明錦帶了人踢開院門進去,一逮一雙,倒是省事。
  
  被五花大綁帶到侍郎府,郭從炎色厲內茬咆哮:「馮丞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自抓我?」
  
  「把你大卸八塊埋了,還哪來的朝廷命官?」褚明錦柔柔一笑,抖了抖用裡的布包,輕聲道:「大卸八塊之前,自然還得讓你好好品嚐一下生的滋味。」
  
  褚明錦恨極,再不手軟,那布包裡都是繡花針,她拿起鉗子夾拉下郭從炎的鞋襪,繡花針一針一針扎進郭從炎腳板,每一針扎之前,也不利索落下,在腳底旋了許久,方狠勁紮下,只把郭從炎整得驚極怕極疼極,嘴巴被繩子從從中間卡開橫穿過,發得了聲,卻又不大聲,嚎得一點氣概都沒有。
  
  褚明錦把幾十多根針扎滿郭從炎腳板了,站了起來拍拍手,對馮丞斐使了個眼色,道:「真累啊,不該自己動手的,你出去,找只公貓餵上*藥,帶來放郭舅爺褲襠裡。」
  
  公貓餵上藥放褲襠裡!郭從炎臉綠了,手腳被綁住動不了,圓睜了眼驚恐地看褚明錦,混濁不清地哀求道:「褚明錦,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怎麼樣都不想放過你。」褚明錦笑著,風情萬種,脆生生道:「姓郭的,不用怕,貓放進褲襠還不是最快活的,看到那邊準備好的蠟燭了嗎?等會兒,點燃了,我會一滴一滴讓燭淚流進你眼睛裡的。」
  
  「你!」郭從炎崩潰了,嘶喊道:「褚明錦,我將功贖罪,我告訴你是誰殺了聞人雄。」
  
  「不用你告訴我,我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褚明錦輕笑,不屑一顧。
  
  「你只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可你不知道詳細經過,我告訴你,殺聞人雄的,是鄭家的府兵校尉鄭達,他是慣使左手的人,把聞人雄全身肌肉切片,除了要造成很殘暴的樣子,還因為他切脖子是從右往左切的,要掩蓋這一點。」
  
  「說得一點也讓人無法相信。」褚明錦笑得更燦爛了,搖頭不已,「郭從炎,胡扯你也扯個靠譜些的,鄭建業手裡殺得了聞人雄的人不少,怎麼會使一個左撇子殺人留下破綻?還有,割肉的不是鄭達吧?先時使用左手的痕跡也查不到了,你這話說等於沒說。」
  
  「不,不。」郭從炎拚命表白:「鄭達最先找到聞人雄,因為馮丞斐的人也在找聞人雄,鄭達怕略一遲疑,馮丞斐的人就找了過來,故而等不得別的人來殺聞人雄自己動手了。使用左手的痕跡也還在的,割聞人雄全身肌肉的是我,我割到喉部時,留了一手,脖子上刀痕那一片,我連同喉管整塊剁下的,沒有讓明容拿出去餵狗,現在就藏在我家後園靠東圍牆那棵楊樹旁邊的泥地下。」
  
  郭從炎說得喘不過氣來,褚明錦搖頭嗤笑數聲,道:「你交待的,對我們根本沒用,你難道不知道?只要我馮郎跟明容說上一句好話,笑上一笑,表示願納她為妾,明容就會說出實情,此命案,自然與馮郎沒有關係的。」
  
  馮丞斐不會為活命納褚明容為妾的,可郭從炎卻不作如此想,聽了褚明錦的話,霎時間信以為真,臉如死灰,無比絕望。
  
  褚明錦又大笑道:「你們讓明容攀誣馮郎,本來就是好笑之極,鄭家不知道明容喜歡馮郎吧?」
  
  「我沒說。」郭從炎氣餒了。
  
  褚明錦收了笑容,冷哼道:「你為攀上鄭家,沒有交待實情,壞了鄭家的圖謀,我要留你活命容易,只怕鄭家卻容不了你。」
  
  留下整個人軟癱的郭從炎,褚明錦走了出去。
  
  屋外,馮丞斐已將郭從炎剛才的話全部記錄下了。看到褚明錦走出來,點了點頭,輕聲道:「足夠了。」
  
  「眼下怎麼辦?」
  
  他們不能私下處死郭從炎的,弄死了,還得處理隨之而來的尾巴,為這麼一個人渣把自身套進去,忒不划算。
  
  「你喊馮翌進來,然後回去休息,我來處理,沒事了。」馮丞斐柔聲道。
  
  天邊暗沉沉的,曙光顯露之前最黑暗之時,兩人都是一宿未睡,馮丞斐漆黑如墨的眸子有細細的血絲纏繞,眉眼間微有倦色,明明是很累了,卻還淡定從容地安慰自己,言語間藏不住的纏綿愛寵,毫無造作誠摯率真。
  
  他對自己的深情,如磐石,任是風吹雨打,也不動彈分毫。
  
  褚明錦心下感動,情不自禁踮起腳吻上去,嘴唇剛一觸上,馮丞斐便急急摟住她的腰,舌頭激烈地迎了出來,低喘著與她口舌糾纏。
  
  這一晚的驚魂回轉,此時馮丞斐也很想放縱一下,褚明錦的溫柔與熱情,使他終於失了自制。
  
  四片飢渴的嘴唇緊密地貼合地一起,不斷索取和接受。馮丞斐腦子裡迷迷濛朦間產生一種踏在雲端上的飄然欲仙,醉酒般沉淪其中,再不願停下鬆開。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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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螳螂捕蟬
  
  李懷瑾跟褚瑋倫去郭家撲了個空,聽說郭從炎去了褚府,又往褚府而去。從褚府回來也顧不得歇息,急忙來看馮丞斐與褚明錦審問得怎麼樣了。馮翌在外面守著,怎麼也想不到如此緊迫的時刻,屋裡是這麼一個如火如荼的火熱場面,在門外稟報了一聲,便開了門給李懷瑾和褚瑋倫進來。
  
  褚瑋倫見女兒女婿恩愛,老懷寬慰。李懷瑾暗暗埋怨,你們兩口子要不要這麼火熱,隨時隨地發情?沒好意思說出來,那是因為,只看得這麼一眼,他自己也發情了。
  
  親熱被人撞見,褚明錦躁得慌,把臉埋進馮丞斐懷裡,鴕鳥一樣不願抬頭了。
  
  「寶寶,回去睡吧。」馮丞斐知她害羞,半擁半扶,把她送到門外。
  
  「別讓我爹氣憤之下殺了郭從炎。」羞便羞著,褚明錦卻還沒糊塗,臨行前叮囑道。
  
  「我曉得的,定讓他生不如死,咱們也不會落下命案。」
  
  馮丞斐吩咐馮翌把郭從炎的供狀譽寫了四份,讓郭從炎畫押簽字。然後,先到郭從炎家中,取出聞人雄脖子上可作證據的肉,另找一隱蔽處埋了。接著回府,在鄭建業上早朝前,拿其中一份狀詞連同郭從炎一起送去太尉府。
  
  「你留下這麼一句話給他。」馮丞斐略停了停,對馮翌道:「告訴他,褚三小姐一直喜歡我家老爺,褚老爺子說,多謝鄭太尉垂青,這親事褚家高攀不上。」
  
  這句話一點因果關係都沒有,要讓鄭建業自己去聯想,以為褚明容喜歡馮丞斐,褚瑋倫要把三女兒也嫁給馮丞斐。李懷瑾與褚瑋倫均覺好辦法,只是把郭從炎就這樣送去鄭家,褚瑋倫有些不甘心。
  
  「爹放心,這樣子送過去,他落不了好。」馮丞斐擺手,這麼雙管齊下,讓鄭家以為褚明容會反口,又有郭從炎的口供落在他們手裡,鄭家空設了一局,反落了把柄在自己手上,郭從炎做不成內應沒有利用價值了,鄭建業惱羞成怒之下,即便不把郭從炎整死,也會是慘得不能再慘的折磨。
  
  事情處理完畢,也到了去上早朝的時間,馮丞斐告假時間到了,這日得去早朝了,褚瑋倫去北苑客院休息,李懷瑾沒有回西苑,憂心忡忡道:「彈劾你的事,今日父皇差不多也要做出處理了,若是撤職查辦,只怕燕京府那邊?我跟你一起去,在宮門外找方相說說。」
  
  燕京知府是方廷宣一派的人,故李懷瑾有此一說。
  
  他為自己如此兩肋插刀不避嫌疑,馮丞斐有些感動,低聲道:「我自己找方相吧,應該也能成。君玉,你目前還是不要介入這些麻煩事,皇位……」
  
  馮丞斐沒有再說下去,李懷瑾深吸了口氣,覺得再裝出於皇位沒興趣的樣子過了,小聲道:「那位子,我打算拚一拚。」
  
  「我支持你。」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將全副身家押在他身上,李懷瑾伸出手,兩人手臂交迭緊握,無聲地傳遞著對彼此的支持。
  
  馮丞斐的官轎到宮門口時,宮門外已停了不少轎子,早朝時間快到了,馮丞斐下了轎子,正想進宮門時,一個聲音喊住他:「馮侍郎。」
  
  馮丞斐遁聲看去,喊他的是相府的轎夫,轎簾在馮丞斐看過去時揭開了,方廷宣在裡面坐著。
  
  方廷宣的官轎,今日停得很遠,沒跟眾朝臣的轎子停在一處,馮丞斐心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相爺。」
  
  「唔。」方廷宣點了點頭,問道:「聽說,大寶的妹妹犯事了,怎麼回事?」
  
  自己猜對了,燕京府昨晚連夜向方廷宣匯報了,馮丞斐將前因簡要說了,接著道:「此次事情的經過,都在這裡面。」
  
  方廷宣接過郭從炎的供狀,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有些難看,問道:「你怎麼處理的?」
  
  「學生把這份供詞,連同郭從炎,剛才上朝前命人送到太尉府去了。」
  
  方廷宣點了點頭,看向馮丞斐的目光帶了讚許,沉默片刻,道:「大寶的這個妹妹如此無良,死不足惜。」
  
  方廷宣這話,是表示不要救褚明容。馮丞斐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在把郭從炎連同供狀送去太尉府時,也想過鄭家對褚明容的處置,鄭家想必會相信褚明容愛戀他要反咬一口,此時應是已派人去燕京府牢房殺褚明容滅口了。
  
  方廷宣官場浸淫幾十年,感覺敏銳,想到了,褚瑋倫卻可能沒想到,馮丞斐對郭氏母女兄妹三人極是厭憎,沒有半分憐惜,不願再放虎歸山,故剛才在褚瑋倫面前沒提。
  
  方廷宣把狀詞折疊起收入袖袋中,語調平靜地道:「等會散朝,本相會跟鄭太尉說,供狀有一份在本相這裡。」
  
  方廷宣這話,是向鄭建業公開了他保馮丞斐的立場,一反他往日不與朝臣結交的姿態,馮丞斐略一愣後,長揖到地,誠懇地道:「多謝相爺。」
  
  「不用謝我,我也是為自己為方家作打算。」方廷宣下了轎,拂了拂官袍,越過馮丞斐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緊盯著馮丞斐,道:「格非,該出手時就得出手,眼下已到了拖不得的時候。」
  
  他這話的意思是!馮丞斐身軀一震,看著方廷宣的眼睛,方廷宣一動不動看他,無聲地步步緊逼。馮丞斐眼眶剎那間紅了,低聲道:「相爺厚愛,學生沒齒難忘,我打算扶持君玉。」
  
  「論謀略論膽魄論手腕,信王爺沒有一樣及得上你。」方廷宣一字一字道。
  
  「他比我多了出身正統的優勢。」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隱瞞的必要了,馮丞斐直言不諱。
  
  方廷宣淡淡一笑:「這個不成問題,你的臉,就是最好的出身證明。」
  
  馮丞斐怔怔地看向方廷宣,方廷宣瞭然地點了點頭,道:「你猜的不錯,有關你的相貌與柳妃娘娘如出一撤的傳言,與我有關。」
  
  柳妃已逝十九年,見過她的朝臣不是告老辭官了,就是已年老病逝,在朝的並不多,鄭家當然不會傳播馮丞斐有可能是皇子的傳言,馮丞斐的相貌像極已故柳妃的傳言,是方廷宣有意散播出去的。
  
  作為當朝首輔兩朝元老,方廷宣即便不與朝臣勾結,也免不了會有一幫唯他馬首是瞻的大臣,方廷宣也明白在儲君之爭上要置身事外不可能。
  
  馮丞斐入朝前,他一直沒有表態,一方面是皇帝尚年輕,還不到急迫之時,一方面,幾個皇子中,他一個也沒看好。大皇子李懷玨志大才疏好大喜功;二皇子李懷琳唯唯諾諾沒有半絲自己的決斷,只聽鄭家擺佈;三皇子李懷玦身體孱弱不是帝君的好人選,四皇子宣王李懷瑜性情驕狂奢侈好色,五皇子信王李懷瑾比他幾個兄長好些,沒有明顯的缺點,但是缺少為帝需具備的膽魄與謀略。
  
  馮丞斐隱忍內斂,手腕強硬,謀略過人,卻又不是狠厲無情之輩,方廷宣在他入朝一年後,多方查探,確定了馮丞斐的身世,從那時起就已定下了要扶持他當皇帝的決心,這一點,連馮丞斐自己都不知道。
  
  馮丞斐娶妻又把新婚妻子送回家,其中暗藏的機竅,方廷宣隱隱約約猜到,雖然有些不贊同馮丞斐的這一舉動,倒也沒到非常不齒的地步,為帝者,有時得忍人所不能忍的事,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以為,馮丞斐遲早是他的女婿。
  
  馮丞斐與夫人又和好的消息,他也聽說了,卻以為只是放給鄭家看的又一次煙霧,直到酒樓中遇到馮丞斐與褚明錦出現,他終於意識到,傳言是真的,馮丞斐與自己的女兒是無緣了。
  
  方廷宣不是不失望的,並不是為沒有了未來皇帝女婿,而是為女兒失去一個潔身自愛風華絕代的夫婿痛惜。
  
  即便如此,方廷宣也沒有改變扶持馮丞斐上位的決心,昨日褚明錦的舉動,使他的決心更加堅定。
  
  千鈞一髮之際,褚明錦沒有顧自逃命,她首先是推開他,然後抱著他的女兒躲閃,這份情義,這份臨危急變的敏睿,有幾個女子能做到?馮丞斐有這樣的女子做他的賢內助,當能把國家治理得更好,他們做臣子的,也不用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促使方廷宣此時就向馮丞斐揭開底牌的,是昨日的遇險和昨晚上燕京知府向他匯報的褚明容的情況。
  
  褚明容殺人的顯而易見的疑點,燕京知府自然也看出來了,因為褚明容是馮丞斐的小姨子,燕京知府不敢等閒視之,連夜去向方廷宣匯報。
  
  方廷宣敏銳地看出,此案的背後矛頭指向馮丞斐。
  
  那大型吊燈落下,稍有差許,他就得喪命,緊接著,要置馮丞斐於死地的局就出來了,方廷宣終於不能再隱忍了,他特意在宮外等著馮丞斐,就是要跟馮丞斐挑明。
  
  朝臣彈劾馮丞斐,等下的早朝上,皇帝要做出決斷。而他,也要在早朝上,明確地向朝臣傳遞出他保馮丞斐的立場。

72、黃雀在後
  
  光宗皇帝如馮丞斐所料,下旨馮丞斐暫時不用到戶部辦差聽候隨後的旨意安排。
  
  皇帝的口氣,帶了很大的迴旋餘地,那些上本參馮丞斐的朝臣不死心,皇帝的處理決定剛說完,便有朝臣出來攻訐馮丞斐。
  
  馮丞斐辦事滴水不漏,眾人攻訐他根本說不出具體事件,只是一些大帽子,心中依仗的是以為馮丞斐不會娶方彤君,沒有方廷宣作靠山,沒人保他了。
  
  「眾卿家說馮卿失德失職,哪件事失德?哪些公務失職?」皇帝聽得惱火,這個時候,他還不想削打馮丞斐。
  
  皇帝突然變臉,那些大臣吶吶無言,一齊把眼光看向鄭建業,他們攻擊馮丞斐,或多或少有討好馮丞斐的對頭鄭建業的意思,此時都希望鄭建業出來表態,只要鄭建業開口,皇帝就扛不住。
  
  鄭建業正為圖謀失敗,反落了把柄在馮丞斐手中又悔又恨,沉著臉一言不發,對眾人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鄭建業不表態,方廷宣卻開口了。
  
  「皇上,老臣認為,馮侍郎自入朝後,行為端正,辦事勤勉,失德失職純屬無稽之談,馮侍郎不只不宜免職查辦,還需褒獎陞遷,方能使一心為朝廷辦事的臣子不寒心。」
  
  方廷宣如此清楚明白地保馮丞斐,鄭建業又不出聲,攻訐馮丞斐的朝臣,登時沒了聲息。
  
  「依老愛卿之見,馮卿陞遷什麼位子?」皇帝問道,眼光看向吏部侍郎,希望方廷宣領會自己的意思,說出馮丞斐調任吏部侍郎的話。
  
  「馮侍郎心思慎密,胸懷丘壑,老臣覺得,吏部尚書一職,馮侍郎足以勝任。」方廷宣從容奏道。
  
  吏部尚書鄭經是鄭建業的遠房族弟,鄭經的兒子鄭達是太尉府的府兵校尉,父子倆是鄭氏的核心成員,方廷宣此言,實是太帥頭上動土,朝臣嘩然,便是光宗皇帝,也猛地坐直身體,定定地看方廷宣,只以為方廷宣說錯了。
  
  「鄭尚書,這是馮侍郎與老夫交談時有關吏部事務安排的條陳,鄭尚書不妨看看,是否有道理。」方廷宣從袖袋裡摸出郭從炎的供狀,微笑著遞給鄭經。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馮丞斐看到方廷宣遞出那份供狀時,心中讚個不絕,對方廷宣的機智強硬歎服不已。鄭經只鄭達一子,愛之如命,方廷宣以鄭達殺人的隱情相要脅,鄭經哪扛得住?
  
  鄭經握著薄紙的手抖個不停,鄭建業看到眼裡,急得冒火,然而此時,面對方廷宣的突然發難,急切之間,他也無計可施。
  
  方廷宣伸了手要回供狀,輕輕彈了紙張一下,折疊好往袖子裡收,復又拿出來,雙手往上舉,那樣子,像是要獻給皇帝看,鄭經終於忍受不住,撲通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馮侍郎高才,臣自愧不如,願辭去吏部尚書之職,退讓賢能。」
  
  能削去鄭建業的人,皇帝求之不得,見鄭建業反常的沒有出聲反對,急忙順水推之,許鄭經辭官,將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
  
  鄭建業知道鄭經為何自請辭官,奈何把柄握在方廷宣與馮丞斐手裡,無可奈何,戶部侍郎一職空缺,他不能坐視落入皇帝一黨,皇帝剛說完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他馬上出列,保舉他派下一個官員,戶部的主事王中。
  
  「馮卿家,這王中能力如何?」皇帝不願用鄭建業的人,將難題推給馮丞斐。
  
  「皇上,臣問王大人一個問題,請皇上和在座各位大人評判。」
  
  這是要出題難住王中,皇帝點頭,鄭建業暗暗懷恨,卻又不便反對,總不能給人看著他要舉薦的人連回答問題的勇氣能力都沒有。
  
  「請問王大人,稻子風調雨順時,一垧地約能收幾石?歉收時,又得多少?」
  
  王中回答不上,強辯道:「戶部哪用得著知道這些?帳目理清,欠稅及時追繳,也便是了。」
  
  馮丞斐但笑不語,眼光在眾朝臣臉上掠過,在楊潤青身上略停了一停,方轉開視線。
  
  楊潤青心頭一動,出列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民是國之本,豐年時,定稅合理,能使老百姓衣食有著,朝廷國庫充盈。歉收時,適當降低農業稅賦,可使老百姓感沐天恩,免於流離失所,免使發生民變盜搶。而農業稅賦的浮動確定,難道不是戶部的職責?」
  
  王中啞口,半晌反問道:「楊御史難道知曉?」
  
  「潤青不敢說全國各地都知情,但略知一二,旱田與水田的收成是不同的,風調雨順時……」
  
  楊潤青侃侃而談,他跟相府淵源深厚,朝臣大多清楚,當下便有許多方廷宣一脈的不停讚聲有道理,鄭建業氣得臉都綠了,把自己派下官員看了又看,沒有一人露出懂這個的神色,只鬱悶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早朝以鄭氏一派全面敗北告終,鄭經辭官,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楊潤青調任戶部侍郎。皇帝心情大好,退朝後回了寢宮,使內侍去宣瑤妃過來,要跟她一起分享一下喜悅的心情。
  
  皇帝正急切地等著心上人時,太監來報,方廷宣求見聖駕。
  
  「皇上,馮丞斐容顏如此肖似柳妃娘娘,臣有所懷疑,曾命人查過他的身世。」
  
  「老愛卿查到什麼了?」皇帝竭力要強裝鎮定,可指尖止不住顫抖。方廷宣找他挑明馮丞斐的身世,目的是什麼顯而易見。
  
  「老臣能查到的,想必皇上也已經查到了。」方廷宣不明說,反將一軍,要試探皇帝的心思。
  
  「朕會有所安排的,有勞老愛卿了。」皇帝輕輕地打了太極。
  
  「老臣告退。」試探與提前告知的目的達到,馮丞斐早朝前的談話又沒答應他爭奪帝位,方廷宣也不多說什麼。
  
  馮丞斐的言行舉止,都表明不會再娶方彤君了,方廷宣卻在此時旗幟鮮明地明白表示要扶持馮丞斐上位,抉擇來得這樣快,皇帝有些六神無主。
  
  「怎麼辦?君玉就算娶方彤君,也不能改變方廷宣的想法了。」皇帝喃喃自語。
  
  「皇上,瑤妃娘娘求見。」太監尖細的通傳聲傳來,皇帝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宣。」
  
  「……愛妃,這事你看怎麼辦?」皇帝找瑤妃問計,忘了瑤妃是個沒主意的。
  
  「臣妾哪知道怎麼辦?按皇上的說法,方相重視褚明錦甚於自己女兒,可是褚明錦已經嫁給馮丞斐了,咱們皇兒又不能娶她,能有什麼辦法?」
  
  「咱們皇兒娶褚明錦,就能得到方廷宣的支持?」皇帝喃喃道,像自問,也像在問瑤妃。
  
  「看起來好像是,以前相爺都不說支持馮丞斐,現在就這麼明確了。」瑤妃小聲嘀咕:「馮丞斐真是好運氣,不娶方彤君娶了褚明錦竟然能得到相爺的支持,咱們皇兒怎麼就遲了他一步呢?」
  
  皇帝與瑤妃一對糊塗蟲把馮丞斐得到方廷宣的支持都歸結於馮丞斐娶了個好老婆,兩人相對嗟歎,瑤妃不滿地道:「皇上,咱們什麼時候才能過明道?不像現在這麼偷偷摸摸奸夫淫婦偷情似的?」
  
  奸夫淫婦!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皇帝眼睛一亮,想到一個絕世好計。
  
  「愛妃,朕有主意了,管保馮丞斐夫妻離散,方廷宣就不會再支持他了,告訴你,咱們的皇兒喜歡褚明錦呢!」
  
  「咱們皇兒喜歡褚明錦又怎麼的?」瑤妃不解,忽然眼睛瞪得渾圓,「皇上,你想讓咱們皇兒娶褚明錦?」
  
  「把馮丞斐和褚明錦拆散後,君玉如果想娶,就由他。」給兒子娶褚明錦,既成全兒子的心願,還能得到方廷宣的支持,光宗皇帝覺得,這樣很不錯。
  
  「這?這能成嗎?群臣會說閒話的。」
  
  「這有什麼?」皇帝不以為然,「愛妃你不是熟讀過宮中典籍嗎?怎麼忘了,太祖的淑慧皇后,就曾嫁過人,還生過一個女兒。太宗的明賢皇后,進宮前是當時翰林上卿的夫人……」
  
  皇帝列舉了許多個例子,瑤妃聽得呆傻無語。
  
  「皇上,好奇怪啊!相爺為什麼會重視褚明錦多於自己的女兒呢?」瑤妃怔了許久不解地問道。
  
  皇帝嘿嘿一笑,道:「愛妃忘了相爺早年的風流逸事了?」
  
  方廷宣當年,為一不知名的女子,不顧爹娘反對,硬是退了指腹為婚的親事,其後更是多年不成親,二十七歲高齡時才被逼娶了退親的前未婚妻,當時傳言頗多,皇帝與瑤妃那時也十來歲了,聽說過。
  
  「皇上意思是說,褚明錦與那位讓相爺念念不忘的佳人有關?」
  
  「正是。」
  
  「皇上打算怎麼拆散馮丞斐夫妻?他夫妻兩人好像感情很好。」
  
  皇帝得意地笑了,道:「愛妃放心,再好,朕也有辦法讓他們夫妻反目。」
  
  「我不管,只要別弄得咱們像偷情。」瑤妃偎進皇帝懷裡訴苦,「以前你沒當上皇帝,咱們日夜在一起,當上皇帝了,每次匆匆見一面,像打仗似的……」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皇帝連連道歉,抱緊瑤妃,低聲道:「愛妃咱們別浪費時間了。」
  
  「這是白天!」瑤妃低呼。
  
  「白天更添趣味……」皇帝等不得,把瑤妃按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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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雪虐風饕
  
  馮丞斐去上早朝,李懷瑾洗漱用過早膳後,心下不安,顧不得休息,往燕京府衙而去,他到衙門時,知府正帶著忤作在牢房中驗屍——褚明容死了,頭破血流,模樣像是撞牆自絕。
  
  李懷瑾問得褚明容死前什麼也沒說,安了心,也不回王府,先到侍郎府給褚明錦報信。
  
  褚明錦滿腹心事,馮丞斐讓她休息,為了讓馮丞斐安心,上床躺了一會,馮丞斐一走就起身了,李懷瑾回來時,她正與褚瑋倫父女倆說著話。
  
  「褚明容死了。」李懷瑾頗有些興高采烈之態,話說完了,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剝皮吃起來,心情好胃口也很好。
  
  褚瑋倫跌坐椅子上,怔怔無語,半晌,一滴清淚從渾濁的眼中滑落。
  
  雖說恨不得褚明容死,乍聽死訊,褚明錦還是略有惆悵,噓歎了一聲,問道:「怎麼就死了?」
  
  「看樣子是自絕,不過,有可能是鄭家殺人滅口。」李懷瑾拍了拍手,道:「褚明錦,我這會肚子好餓,弄點給我吃。」
  
  這傢伙在侍郎府跟在自己家中一般,餓了不會讓灶房給他做飯嗎?還要讓自己給他做?褚明錦有些不情願,看看外面陽光,馮丞斐也快下早朝了,煮就煮,也備下馮丞斐的份。
  
  褚明錦走後,李懷瑾盯著褚瑋倫,問道:「褚老爺子,郭氏你打算怎麼處置?」
  
  怎麼處置?褚瑋倫苦澀地道:「送回祖籍老宅子幽禁,永不相見。」
  
  人活著就少不了後患,哪一天褚瑋倫心軟招了回來,郭氏的妖蛾子會更多,李懷瑾把褚明錦支走,就是要逼褚瑋倫治死郭氏,聞言冷笑一聲,道:「褚老爺子對辱妾辱女的仇人,倒是寬厚的很,此次這一局若是不能化解,未知他兄妹兩人,會不會像褚老爺子這麼厚道?」
  
  褚瑋倫胸膛起伏喘息起來,無力地閉目,良久後睜開眼睛,淒然道:「明容已經死了,她也怪可憐的。」
  
  「你!」李懷瑾氣極,怒道:「下回你褚家要死要活,本王再不許褚明錦和格非插手了,你去,把你愛妾帶走,別在這裡礙著我眼。」
  
  老爹不捨得治死郭氏,在褚明錦意料之中。褚瑋倫生意場上殺伐決斷,不乏鐵腕,唯獨對寢邊人心慈手軟,實在讓人無語。
  
  
  
  「你爹那個樣子,我看,過不了多久,就會把郭氏招回來,你和格非不便動手,我來辦,我悄悄兒地派人把她做掉。」李懷瑾說完,滿足地吃粥,讚道:「褚明錦,你的廚藝真好,格非真有福氣。」
  
  這位小王爺跟他們在一起時,倒是心直口快熱誠爽朗,褚明錦笑道:「王爺要喜歡吃,每月交上五百兩銀子,就在這邊用膳,我得空就下廚做給王爺吃。」
  
  「每月交五百兩銀子?」李懷瑾咋呼,「你搶啊?本王的王爺供給,一個月也才得多少。」
  
  褚明錦不與他磨牙,話鋒一轉問道:「明容死了,咱們沒法治鄭家,鄭家也沒辦法借此事對格非不利了,是不是?」
  
  「鄭家肯定沒法對格非不利了,褚明容不死,咱們也沒法對鄭家怎樣,郭從炎那份口供,頂多只能治死鄭達,對咱們也沒好處,還不如拿捏在手,讓鄭家不得安寧。」
  
  兩人還不知方廷宣在早朝上,利用這件事謀得了利益,褚明錦聽說馮丞斐沒事了,放下一顆心,對李懷瑾道:「王爺自便,明錦失陪了。」
  
  李懷瑾以為她要去休息,擺手道:「去睡吧,累了一夜,瞧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褚明錦哪是要去睡覺,也不言明,笑著起身走了。
  
  褚明錦算著早朝快散朝了,她要去找楊潤青。
  
  老爹對蘭姨娘看來並未忘情,昨晚得知蘭姨娘也曾感念他的恩情,並沒把他拒之千里之外,只怕今日回去,晚上便會去找蘭姨娘,若是楊潤青介意蘭姨娘曾失身於人,她就要勸蘭姨娘接受她老爹,雖說是替老娘分寵,可老爹姨娘也不只蘭氏一人,無所謂專一不專一了。
  
  若是楊潤青不介意,她當搶在老爹對蘭氏出手之前,勸說蘭氏解開心結,與楊潤青團聚。
  
  褚明錦在庫房挑了柄碧玉如意作禮物,往楊府而去,借口想好了,就是昨日楊潤青到訪,自己沒出面招待,過來陪罪。
  
  這邊褚明錦往楊府而去,那頭早朝散了,馮丞斐踏出大殿時被同僚圍住,一片恭喜之聲,馮丞斐微笑著回禮,鄭建業走了過來,不陰不陽道:「恭喜馮尚書高昇,老夫有一禮相賀。」
  
  「多謝太尉大人。」馮丞斐不卑不伉,淺淺一笑,長睫眨動間,扇出無邊風華,一雙漆黑的瞳眸,深邃如淵,教人傾服在他的風采之後,卻又無端地生出畏懼。
  
  鄭建業定了定神,道:「馮尚書回府,不妨走東寧大街經過。」
  
  「謹遵太尉大人之囑。」馮丞斐拱手領喻。
  
  「他不會在那裡設伏吧?」楊潤青看著鄭建業的背影,有些擔憂地問道。
  
  馮丞斐搖頭,鄭建業不敢,自己的份量,可不是郭從炎那樣的無名小卒。鄭建業所謂的禮物,與讓他走東寧大街有關,也許,是讓他看到鄭家對郭從炎的懲處。
  
  東寧大街與往日沒有差別,路兩旁擺滿賣各種東西的小攤,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馮丞斐掀起轎簾,仔細地注意著一切,心中暗暗猜測,鄭建業會怎麼處置郭從炎,曝屍街頭嗎?
  
  整條大街快走完了,沒看到什麼異狀,馮丞斐正準備放下轎簾,忽看到街角處一個乞丐,暗叫了一聲絕,吩咐轎夫停下。
  
  那乞丐就是郭從炎,若不是特意留意,馮丞斐也認不出來。
  
  郭從炎也才三十多歲,五官原來極不錯的,此時臉上一道血紅的傷痕左側額頭橫斜著劃過鼻樑直拖至右側臉頰,左眼也傷了,紅紅地滲著血,整張臉看起來極是恐怖,再看不出本來面目。
  
  馮丞斐站定,郭從炎抬頭看他,尚完好的一隻眼露出乞求之意,口中啊啊有聲,張嘴時鮮血流了出來,舌頭竟是被割掉一半,不能說話了。
  
  馮丞斐瞟了郭從炎整個人一眼,忍不住一陣惡寒,他想過鄭建業要懲罰郭從炎瞞報褚明容喜歡自己的隱情,懲罰他招出聞人雄一案的背後陰謀,卻想不到鄭建業的手段如此殘暴。
  
  郭從炎右手腕軟垂著,分明被折斷了,褲管膝蓋以下空空的,兩截小腿被切掉了。
  
  這樣留著一命,扔到大街上當乞丐,實實是比死更殘忍百倍的折磨。
  
  一陣臭味傳來,馮丞斐眉頭一皺,郭從炎眼裡閃過羞色,馮丞斐悟了過來,郭從炎大小遺拉在褲子裡了。
  
  馮丞斐瞬間虱子蟲兒爬滿身般癢將起來,腳底著火般急忙奔回轎子。
  
  「起轎,快走。」
  
  馮丞斐回府,聽說褚明錦去楊家了,不忙去接夫人,先吩咐燒熱水洗漱,狠搓了半個時辰方出來。
  
  「你不是去幹壞事,回來了先消滅證據吧?」李懷瑾半是開玩笑半帶猶疑問道。
  
  馮丞斐搖頭歎氣,把郭從炎的情況說了,李懷瑾嘔嘔有聲,喘著氣道:「不要說了,再說,我以後都吃不下飯了。」
  
  「少裝了。」馮丞斐笑道,他可不相信,李懷瑾光是聽,沒有看到也能噁心得要嘔吐。
  
  兩人正說笑著,馮翌走了進來,喊了聲老爺,侍立一旁。
  
  「君玉不是外人,什麼事說吧。」
  
  「派去銅陵調查鳳雙溪的人回來了……」馮翌把調查到的鳳家家變的事詳細說了。
  
  「竟有這樣的事!」李懷瑾帶著笑容的俊臉一凝,看了馮丞斐一眼,問道:「你查鳳雙溪的經歷做什麼?」
  
  馮丞斐不答,問馮翌:「接手鳳家商號的,是不是褚記商號?」
  
  「正是。」馮翌點頭,道:「但是,去查的人稟報,褚記是在鳳家出事後,才接手鳳家商號的,在那之前,褚記沒有介入過鳳家的生意。」
  
  「怎麼?你懷疑你岳父與鳳家滅門之仇有關?」李懷瑾搖頭,不以為然道:「我雖是與你岳父接觸不多,然也可看出來,你岳父不是這等卑劣狠毒之人。」
  
  馮丞斐挑了一下眉,道:「鳳雙溪卻不這樣想。」
  
  李懷瑾恍然大悟,道:「鳳雙溪以為滅門慘禍是你岳父操縱的,難怪酒樓中,對你岳父像對待殺父仇人。」
  
  馮丞斐點頭,沉吟片刻道:「我想親自去銅陵走一趟,設法查清鳳家滅門血案。」
  
  「這事過去近一年了,不容易查。」
  
  「不容易也得查。」馮丞斐抬頭望著前方,黑眸明澈,語氣清洌堅定。
  
  「你怕鳳雙溪對褚家不利?你為褚明錦,可真是……」李懷瑾嘖嘖讚歎,「你剛升任吏部尚書,此時哪能離京,罷了,我替你走這一趟。」
  
  李懷瑾口中不贊同,開口卻就要替馮丞斐去辦事。
  
  馮丞斐反對:「皇上和瑤妃娘娘不會同意你離京的。」
  
  「我這不是正在查圈地的事嘛,留書告知,先斬後奏。」李懷瑾笑著站了起來,道:「擇日不如撞日,你這邊沒事了,我趕緊走,今日便出發。」
  
  「這麼急?」
  
  「能不急嗎?你夫人三天兩頭跟鳳雙溪接觸,這事不早些解決,怎麼讓人安心?」
  
  「君玉,有勞你了。」
  
  「你守好褚明錦,在我回來前,不要給她去見鳳雙溪。」
  
  馮丞斐應下,兩人道別,馮丞斐自去楊府接夫人。
  
  李懷瑾怕自己府裡的人洩露行蹤,皇帝又派人把他追回,辦不成事,連信王府都不回,在西苑收拾了兩套衣物,寫了一封書信,讓馮府一個下人在他走後送到信王府,跟馮翌要了兩名隨從,就用馮府的馬車和車伕,即時出發了。
  
  「馬上派人去追回來。」光宗皇帝看著李懷瑾的留書,又氣又急。
  
  「奴才派人出城追過了,沒追上?王爺書信裡根本沒說上哪,侍郎府的人奴才問過了,也說不知道。」信王府掌事囁嚅。
  
  皇帝揮手讓信王府掌事退下,癱坐龍椅上不能動彈,他還有計劃等著李懷瑾執行呢,那分離褚明錦與馮丞斐的奸夫淫婦計策,姦夫他打算讓愛子來當的。
  
  眼下怎麼辦?皇帝摁住突突跳的太陽穴,穩了穩心中憤怒無奈的情緒,無力地長歎,方廷宣找他挑明馮丞斐的身世,他拖不了多久就得表態,拆散馮丞斐夫妻迫在眉睫,兒子這一離京,也不知過多少天才回來,只能找別的人來當姦夫了。
  
  心腹太監見皇帝一直摁著太陽穴,小心地問道:「皇上是否龍體欠安?要不要宣太醫?」
  
  「宣。」皇帝真覺得頭痛得厲害,褚明錦是馮丞斐的夫人,兒子與馮丞斐好得可以共穿一條褲子,不會吃馮丞斐的醋,可別的男人就不是了,若是另找一個男人奸辱了褚明錦,回頭萬一給愛子得知是自己安排的,會不會要找自己拚命?
  
  光宗皇帝在對所愛之人上,倒是顧慮頗多,可憐馮丞斐也是他兒子,他卻半分沒考慮過。
  
  「皇上是憂急過度了。」太醫診完脈,小心翼翼開口。
  
  診得倒是對症,光宗皇帝在心中暗暗點頭,想起奸夫淫婦之計,若無藥物,褚明錦不會與旁的男子有沾染的。
  
  「配一副讓女子迷情失了神智的藥給朕。」
  
  皇帝要臨幸哪個女子哪用得著藥物,太醫不敢糊塗著來,問道:「皇上要的,是要動情的,還是只是失了神智的?」
  
  皇帝還不知藥物分了這麼多種,微微一愣:「各種藥有什麼不同,詳細說給朕聽。」
  
  太醫怕事後挨魚池之殃,忙細細分說。
  
  「有動情但神智清醒的,有動情神智不清的,有神智不清不動情的……」
  
  這麼多,哪一種好呢?皇帝在心中琢磨著,自己還想讓愛子娶褚明錦,最好是讓馮丞斐以為褚明錦失身,然後夫妻離散,可事實上褚明錦卻沒有失身。
  
  「有沒有一種藥,讓女子片刻昏睡,沒有失身,卻像是失身?」
  
  「有,有幾種藥材調配了讓女子服下,秘處會分秘出一種汁液,形狀氣味跟男子陽精相若。」
  
  「那若是女子發覺了,洗浴了豈不是沒有了?」皇帝皺眉。
  
  「不,此藥的最奇怪之處,是服食後與男子親熱時,聞到男子陽剛之氣,方會分秘出那種汁液。」
  
  皇帝有些沒弄明白,太醫又詳細地介紹了幾遍,就是說,此藥可以讓節婦無處申冤,明明沒有失身過,可是跟男子親吻或是愛撫只要聞到男子情動勃發的氣息,下體便會分泌出粘濃的跟陽精形狀味道差不多的汁液,很多,讓人無從分辯。
  
  太好了,皇帝大喜,賞了太醫一百兩黃金,吩咐太醫靜悄悄地配,不要聲張,配好馬上送來。
  
  藥物解決了,還得找一個所謂地姦夫。
  
  皇帝把自己瞭解到的信息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然後想到一個人——鳳雙溪。
74、雲濃雨急
  
  褚明錦從楊府落荒而逃,面對楊潤青時,她連開口試探都不敢。
  
  倒在馮丞斐懷裡,褚明錦很想哭。
  
  她跟楊潤青談話時,以憫懷的口氣,提起楊潤青的夫人,那時,原本面帶微笑跟她說著話的楊潤青突地沉默了,滿是滄桑的臉在搖曳的陰影下靜寂如雕塑,沒有半分生機,又彷彿空曠了千年,只有嚴寒風雪摧殘無人造訪的苦垠天地。
  
  其後,楊潤青眼眶紅紅的,說起他的蘭妹妹,蘭妹妹在他心中就是純潔的神仙妹妹,白玉無瑕。
  
  褚明錦突然就明白,蘭氏明明思念楊潤青入骨,為何不敢相見。
  
  她心裡覺得蘭氏失貞事出有因,可面對楊潤青時,她連試探地問一句你的蘭妹妹若是活著怎麼樣都不敢。
  
  楊潤青是那樣癡情的男子,十六年了,在以為蘭氏已身故的情況下,還為蘭氏守身如玉。
  
  她不忍心,敲碎楊潤青心中那個完美的蘭妹妹的形象。
  
  「格非,你說怎麼辦好?」
  
  「慢慢來,不著急。」馮丞斐親了親褚明錦,勸道。
  
  「可是,我爹……我爹只怕……」她爹只怕要去行使夫權,做他以為彌補蘭氏之舉的寵愛了。
  
  馮丞斐喟歎,低聲道:「各人有各人的緣份,若是蘭姨娘此番順從了爹,咱們就想辦法,讓楊御史永遠不要知道蘭姨娘活著的消息吧。」
  
  好殘忍!若是一輩子摀住還好,萬一哪一天,楊潤青得知真實情況,他們這些知情者,百死亦不能贖其罪。
  
  褚明錦越想越傷心為難,忍不住流淚起來。
  
  「寶寶,寶寶別這樣。」馮丞斐柔聲安慰,不停地輕啄親吻,要使褚明錦安心。
  
  有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在心尖紮著,褚明錦心口委實疼得慌,馮丞斐越吻,她哭得越厲害。
  
  有人寵著,無端的也分外軟弱些。。
  
  「寶寶……」褚明錦五分傷心,落到馮丞斐眼裡,他便是十分心疼,言語安慰不能使褚明錦略略開懷收淚,心裡疼得慌,把褚明錦攔腰抱起,走進內室放到床上,拿起什錦架上的酒瓶,柔聲道:「寶寶,來,喝兩口,喝醉了睡一覺。」
  
  「一醉解千愁。」褚明錦抬頭,含淚看馮丞斐,心中著實苦惱,拿過酒瓶,咕噥噥大口喝起來。
  
  「寶寶,別喝太多,這酒後勁猛著。」馮丞斐見她當喝水般牛飲,急忙去搶,褚明錦已喝下一半了。
  
  「喝這麼多會難受的。」馮丞斐心疼又無奈,扶了褚明錦躺下,給她除了鞋襪,把雙腳扶上床,「躺著,我去讓人燒點醒酒湯給你喝。」
  
  「不要走。」褚明錦抓住馮丞斐不給他走,她有些醉糊塗了,臉頰熱熱的,身體只覺得騰雲駕霧般的飄飄然。
  
  「格非,我真的不難受了,酒真是好東西啊。」褚明錦暱喃般低語,臉頰艷若桃花,雙眸還帶著盈盈水光,朦朧迷離。
  
  馮丞斐倒吸了一口氣,喉結上下滑動,大炮立了起來,頃刻間有些忍不住了。
  
  「格非,要抱。」褚明錦面紅心跳,氣息紊亂,她覺得自己要隨風飛去了,眼前模模糊糊似輕紗籠罩,馮丞斐的臉飄渺模糊,似近又遠,她不要離馮丞斐遠了。
  
  「果然飲得太多,實打實的醉了。」馮丞斐不知該高興該心疼,怕褚明錦宿醉醒來難受,看著她此時的風情,又動心不已。
  
  褚明錦已沒有半分清醒,嘟著嘴細聲撒嬌道:「格非,你來抱著我,我要你抱。」
  
  「好。」馮丞斐除了靴子上床,伸臂將褚明錦摟進懷裡。
  
  褚明錦沒有骨頭般纏住他,兩手攬腰,雙腿盤他膝蓋,起勁兒蹭著,初始覺得火熱的身子貼著馮丞斐微涼的身軀無比舒服,後來又覺得不過癮,體內有一股火燒著,讓她覺得只是這麼相貼,如隔靴搔癢,太不盡興了。
  
  怎麼著才能更盡興?褚明錦在馮丞斐臉上蹭了蹭,迷迷糊糊中覺得,這樣肉貼著肉更舒服。
  
  褚明錦半閉著眼,喃喃道:「格非,我要肉貼著肉。」
  
  寶寶這是在求歡嗎?馮丞斐身體微顫,大炮脹得他難受,順手推舟便解衣裳。
  
  「你穿得真多。」褚明錦嘟囔,嫌馮丞斐脫得慢,坐了起來,瞇著眼道:「咱們來比賽,看誰脫得快?」
  
  夫人是真醉了,馮丞斐強忍著把人撲倒的沖動,問道:「脫快獎勵什麼?脫慢了罰什麼?」
  
  罰什麼獎勵什麼?褚明錦搖晃著腦袋想著,片刻後道:「脫得快的人可以隨意摸脫得慢的人。」
  
  這算什麼獎罰,馮丞斐樂得要大笑,怎麼來都不錯,脫得慢了可以給夫人隨便摸,脫得快了可以隨便摸夫人,哪一樣都是求之不得的。
  
  不過,夫人清醒時,想來不肯主動摸自己的,不若候著她喝醉著,享受她把自己週身摸遍的樂趣。
  
  馮丞斐應好,慢悠悠解腰帶。開始還無比期待,後來,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大炮叫囂著要發射,那頭褚明錦喝醉了,半天扯不開她自己的上裳,馮丞斐那腰帶解得很夠慢了,褚明錦比他更慢。
  
  兩人像是在比慢一般,一盎茶時間過去,一件衣裳都沒脫掉。
  
  馮丞斐熬不住了,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赤條條就去扒褚明錦的。指尖下的肌膚滑如凝脂,白玉般溫潤,馮丞斐把褚明錦衣裳扒光了,忍著大炮的脹痛,先愛不釋手撫摸,要履行約定,把褚明錦全身摸個遍。
  
  褚明錦是真的醉了,喃喃道:「該我摸你的,我脫得比你快。」
  
  早知道夫人醉成這麼樣,剛才就不浪費時間比慢了,馮丞斐嘿嘿笑一聲說好,收回爪子,躺倒任君調戲。
  
  褚明錦醉眼朦朧,湊近看馮丞斐,先摸了一把他的臉,嘀咕道:「這麼好看,難怪迷倒男女老少,討厭的萬人迷,讓人不得安生。」說便說,順手還擰了馮丞斐臉頰一把,馮丞斐吃疼,可疼也疼得甜蜜,他也不想躲,只癡癡傻傻般給褚明錦擰,褚明錦擰完了,又愛撫了幾下,而後歪著頭,評價道:「這麼好看,沒有迷死那些人,也沒天理。」
  
  馮丞斐給整弄得哭笑不得,伸了手想摟人來事兒,褚明錦一把拍開他的手,這會兒又不像醉了,哼道:「乖乖躺著,我才摸了臉,還有身子沒摸呢。」
  
  褚明錦很盡責地摸了耳朵,在耳垂捏弄幾下,再摸馮丞斐優雅的脖頸,邊摸邊不停歎氣:「真好看。」
  
  往下細細地摸馮丞斐的胸膛,馮丞斐給摸得渾身著火,委實熬不住,伸手去揉撫褚明錦高聳的山峰上兩粒殷紅,要使她控制不住,快些結束這甜蜜又折磨人的摸弄。
  
  褚明錦被他提醒了般,伸了手指去戳他的凸點,半閉著眼有些憂愁地問道:「你這裡受傷了嗎?怎麼是紅的?還硬硬的。」
  
  馮丞斐被戳得大炮更脹,心裡卻又感到好笑,忍住要衝刺發射的衝動,把褚明錦的手拉到下面按在高聳的大炮上,要聽聽醉酒的夫人怎麼評價自己那物事。
  
  「怎麼偷偷藏了個棒子?」褚明錦一手握住那棒子,一手在馮丞斐腰上擰了一把,不滿地道:「我好久沒吃過棒子了,你哪裡買到的?也不拿給我吃!」
  
  棒子是什麼?還是能吃的,馮丞斐不解,怕夫人誤會自已偷吃,小小聲辯解:「沒想自己偷吃的。」
  
  「那就是留給我吃的?」褚明錦瞇著眼問,握緊手裡的棒子,趴下頭去。
  
  馮丞斐身體繃緊,怎麼辦?夫人會不會一口咬下去?要不要提醒那是不能吃的?
  
  才想著,底下滾燙的一物已進了濕熱的口腔,馮丞斐身體一抖,舒服得長喘了口氣。
  
  「怎麼不是一粒一粒的?」褚明錦疑惑不解,舌頭在馮丞斐棒子上反覆舔舐,來到蘑菇頭上沿著邊緣咂吮了一圈,搖頭道:「怎麼玉米上還能長蘑菇?這是什麼新品種?」
  
  蘑菇馮丞斐是知道,總算聽明白了,褚明錦說的棒子也叫玉米,跟蘑菇一樣都是能吃的東西,不過他沒時間去想棒子怎麼會和勃起的棍棒一樣,褚明錦把他咂弄得忍不住了。
  
  「寶寶,別吃了,咱們來做比吃棒子和蘑菇更舒服的事。」
  
  褚明錦搖搖晃晃抬起頭,睜了霧濛濛的眼看馮丞斐,突然嗤笑了一聲:「我知道比吃棒子蘑菇更舒服的是什麼事。」爬上去抱住他,色迷迷咬住馮丞斐的嘴唇,作賊般小聲道:「吃你的嘴唇更舒服。」
  
  她的唇齒間帶著酒香,隱隱還有淫靡的那棒子的味道,馮丞斐一陣迷情,大炮差點發射出去,褚明錦啃咬一番後,帶著酒香的舌頭小蛇一樣狡猾地溜了進去,尋著馮丞斐的舌纏綿不休。
  
  馮丞斐被夫人的熱情弄得飄飄然,沒喝半口酒,也被熏得醉了。
  
  唇齒咂弄間,褚明錦下面濕得一塌糊塗了,癢得她難受,迷迷糊糊中道:「格非,我癢。」
  
  「哪裡癢了?」馮丞斐殷切地問,聲音沉暗,伸了手在褚明錦臀部摩挲,慢慢往前面探去,手指壓在那處撩撥。
  
  褚明錦低低呻吟起來,啃吻著馮丞斐的唇舌變得狂亂,細腰像水草在水裡擺動般不停扭著,帶著那下面磨蹭馮丞斐的手指。馮丞斐領會得,那裡很濕,也不需得一指探路,合攏起中間三指,哧一下戳了進去,在裡面略停一停翻攪,再退出來再進去……
  
  方搗弄了十幾下,褚明錦就吃不消了,離了他的嘴唇,細喘著命令:「往裡去……來深些,癢死我了。」
  
  「好。」話音甫落,馮丞斐手指退出來,抱著褚明錦一個翻身,兩人上下換位,褚明錦下面空虛,嘟嘴抗議,馮丞斐也熬不得了,不等褚明錦把自個兒全身摸遍了,分了她的腿,將自己滾熱的一物頂進那汁水橫流的地方。
  
  「唔,好舒服,可是還不夠。」褚明錦攥住馮丞斐披散的長髮,扭著身體嬌軟地求歡道:「格非,我癢,你讓它chuochuo給我止癢……嗯……就這樣……唔,深些……再深些……嗯……用力……啊……」
  
  馮丞斐那物脹痛得難受,正巴不得使勁狠撞,聽得褚明錦讓他再深再用力,求之不得,一下比一下凶狠,退出,再深深頂入。
  
  ……
  
  這日下午兩人再沒個停歇之時,花樣百出,結束時褚明錦幽然長歎,咕噥了一句,馮丞斐貼過去細聽,卻聽不清,模模糊糊只聽出來第四絕幾個字。
  
  把褚明錦抱進浴桶洗浴時,褚明錦的眼睛自始至終沒睜開過,晚飯是馮丞斐把她摟在懷裡一口一口喂的。
  
  兩人昨晚一晚沒睡,又經過一番奮戰,這一晚好夢酣暢,馮丞斐凌晨起身要去上朝,褚明錦攬住他的腰不給他起床,馮丞斐哄了又哄,差點忍不住又要來上一次,後來還是用手指摸弄得褚明錦身體發軟雙臂無力,方得以脫身。
  
  馮丞斐與褚明錦這邊紅浪翻湧,雲濃雨急,無限銷魂,鳳雙溪那處,卻是又一個徹夜不眠。
  
  這些日子鳳雙溪拿了雞毛當令箭,燕京城裡來向他進白露茶的茶行問及鳳雙溪與方相的關係時,鳳雙溪故作神秘,先是避而不答,後又簡單地表示與方相沒有什麼關係,眾茶商哪會相信,沒有關係一個商人能請得到方廷宣連續三天光臨他的酒樓?
  
  請得方廷宣光臨酒樓,第一天是李懷瑾的功勞,第二天與第三天,鳳雙溪卻只是把自己與褚明錦在合作做生意,要藉著美食會推銷白露茶的謀劃告訴方廷宣,方廷宣就接連著到酒樓來了三天。
  
  鳳雙溪直言不諱,卻是他看出來,方廷宣不喜奸詐之人,又對褚明錦似乎很在意。
  
  因著美食會的推廣宣傳,還有與方廷宣這一層朦朦朧朧的關係,白露茶一下子推開了,銷售形勢極好。
  
  張若雨不經意間,便控制不住一幅溫柔含情的樣子,如此一反常態,鳳雙溪在美食會第一天就看穿了,只是嘴上卻不揭破,一時冷一時熱地與張若雨處著,他想強迫自己,忘了明知是仇人女兒的褚明錦,試試看能不能愛上言語形容處處模仿褚明錦的張若雨,卻又哪能夠?只弄得不只張若雨,他自己也失魂落魄。
  
  新租的茶行鋪面就在酒樓隔壁,倒是方便鳳雙溪兩邊照看。他不當掌櫃了,酒樓提了夥計當掌櫃,茶行是請的老掌櫃,他自己經常在城中各茶行走動聯絡客戶掌握行情。
  
  這天晚上一夜無眠,鳳雙溪精神不濟,起床後並沒有外出行走,頂著兩個黑眼圈在酒樓裡大堂坐著。
  
  
  
  早上酒樓客人不多,鳳雙溪正悶坐著,隔壁茶行夥計帶著燕京城裡福韻茶行的東家聞天登門。
  
  「鳳兄弟,老朽要和鳳兄弟談一筆大買賣……」
  
  聞天說出了一個要進茶葉的數目,鳳雙溪沉暗的雙眸閃過異色,卻沒有喜色。
  
  「怎麼?鳳兄弟不信老朽能進這麼多的茶葉?」
  
  鳳雙溪淡淡問道:「茶葉不便存放,聞老是熟知的,這麼大宗的生意,需得先交定銀,貨到餘款付清。」
  
  「老朽手頭沒有那麼多現銀,以貨易貨,用老朽家的水田換茶葉,可否?地契我帶來了。」聞天遞過幾張地契。
  
  以物易物,若是操作得好,利潤更高,鳳雙溪接過地契,很認真地看起來。
  
  「鳳兄弟,我信得過你,這地契,暫放你處,你考慮好了,再給我回話吧。」
  
  「不用留地契給我。」鳳雙溪攔住聞天,「稍等。」
  
  把地契的信息記下,鳳雙溪又遞回給聞天,道:「聞老慢行,我定下來了,就派人去通知你。」
  
  聞天走後,鳳雙溪盯著手裡的紙張,神情有些迷濛,好半晌,緊握的拳頭鬆開,招手一跑堂夥計過來。
  
  「你去戶部馮侍郎府,找馮夫人過來。」
  
  「馮夫人?」夥計有些糊塗。鳳雙溪沉了臉,道:「馮夫人就是二掌櫃,你讓守門人進去通報,說我有急事找她。」
  
  夥計走了,鳳雙溪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兩圈,進酒樓後院去了。他走後,酒樓大堂上一個正低頭吃飯的灰衣人眼皮抬了抬,復又低下頭。
  
  用地換茶葉,又是大宗交易,這個誘餌真的誘得鳳雙溪命人去請褚明錦來商量了,灰心人在心中暗暗高興,只要褚明錦能來酒樓,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這個外表普通毫不出眾的灰衣人,是光宗皇帝的貼身影衛。
  
  光宗皇帝把自己要實行的奸夫淫婦計劃交給他,要他做到萬無一失,勢必使馮丞斐夫妻破裂,又沒有半絲漏洞,不給李懷瑾在事後查出來。
  
  影衛經過瞭解,選擇了聞天做引子,設下了一個龐大的生意局,在這個局中,聞天得到了近五千兩銀子的好處,這宗生意也會如正常生意那樣達成交易,設下這個局,只不過是因為褚明錦許多日子不來雙溪酒樓了,要誘褚明錦出馮府與鳳雙溪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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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連環死局
  
  鳳雙溪之前去銅陵進貨,回來後只美食會那天見了褚明錦一面,連話都沒說上,這些日子魂牽夢縈,剛才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心道這等大事,需得找褚明錦商量一下,還有這地契真假要找衙門證實,褚明錦是侍郎夫人,行事方便,田地在哪裡好不好,也要去查看一下。
  
  褚明錦比自己懂得多,沒有她同行不妥。
  
  鳳雙溪找了這麼多個借口,不過是想見褚明錦,乃是潛意識裡醉翁之意不在酒。
  
  
  
  馮丞斐昨日從楊府接了褚明錦回家,見她心情不好忙著安撫她,後來安撫到床上去了,還沒來得及告訴褚明錦,鳳雙溪以為褚瑋倫是他殺父滅門仇人,要她避著鳳雙溪。
  
  褚明錦聽得酒樓夥計說鳳雙溪找自己有事,尋思這麼多天不見面,張若雨跟鳳雙溪的感情應該定下來,自己再露面沒關係的,投資了那麼多銀子,也得去關心一下進項了,遂往酒樓而去。
  
  侍郎府的馬車讓李懷瑾用了,轎子給馮丞斐坐著上朝了,褚明錦步行著前往酒樓的。
  
  禍事已遠去,替蘭姨娘報仇了,昨晚又舒服得緊,褚明錦這日週身上下通體舒暢,整個人浸泡在愉悅中。鳳雙溪見到她時,她一雙明眸比之前更顯清澈,睿敏中卻又有初沐歡情的柔媚。
  
  這脈脈風情是馮丞斐帶來的變化,想到褚明錦的身體如艷麗的花朵在馮丞斐身下綻放,鳳雙溪胸腔裡有一團火在燃燒,灼烈殘忍地一直燒到他心臟深處去。
  
  視線相撞,褚明錦微微一笑,道:「鳳兄。」
  
  「不怕我拐著你的銀子跑了?不使人請你,就不來了?」鳳雙溪繃著臉陰沉沉道。
  
  褚明錦無奈地笑了笑,委實難以相信,鳳雙溪喜歡過自己。
  
  鳳雙溪哪只是喜歡過褚明錦,他從來就沒停止過喜歡她,此刻他的臉是一片漠然之色,身體裡面卻是一陣冷一陣熱,有沉積千萬年的極寒冰河與正在洶湧噴發的火山岩漿在激烈碰撞,激起一道道蝕骨的熱潮衝擊著他的大腦,褚明錦若是有半分在意他,稍微細心觀察,就能看到鳳雙溪的手在顫抖,而鼻翼,則比平時動得厲害,他在吸氣,想把那淺淡的褚明錦的氣息多聞片刻,深深地印進腦海裡。
  
  「找我來,是要告訴我賺了多少銀子嗎?」褚明錦問道。
  
  「帳本一會我拿給你看,今天先說別的事。」鳳雙溪往樓梯那邊走,那意思,是要帶褚明錦進後院詳談。
  
  吃飯的那個灰衣人眉頭一跳,褚明錦和鳳雙溪若是進後院,那事要行得天衣無縫絲毫不引人懷疑就有些難度了。
  
  灰衣人心念轉動間,聽得那頭褚明錦笑道:「鳳兄,咱們就坐大堂說話吧,小秦,給我們徹一壺茶來。」
  
  後院是鳳雙溪的住處,褚明錦要避嫌疑,不想進去與鳳雙溪孤男寡女獨處。
  
  世事難料,誰也不知平靜之下,竟是暗流激湧,謹慎避禍,卻反而招災。
  
  褚明錦要坐大堂,鳳雙溪知曉她的心思,心頭黯然,也不反對,轉過身跟在褚明錦後面,兩人在大堂一側坐定。
  
  鳳雙溪把自己記下的地契信息拿給褚明錦看,褚明錦認繁體字有些困難,看得久了些,小二上茶了,她還在看,鳳雙溪那雙深沉冰冷的眸子看似漠然無情地平視著前方,實則眼角瞬也不瞬地看著褚明錦,
  
  那個灰衣客人起身往櫃檯走去,經過他們的桌子時,指尖輕彈,一縷粉末飄進褚明錦面前的杯子裡。
  
  茶水微微蕩漾,片刻之後,平靜如故,波紋不復見。
  
  以物易物的利潤顯而易見,田地在古代跟現在的房產一樣,是增值物業,褚明錦沉吟片刻問道:「鳳兄,你覺得這樁生意能做嗎?」
  
  「只要證實了那些田地確是聞天所有,這生意便能考慮,咱們若想不帶風險地做成這一筆生意,可以先堪查那些地,請人估了價,找好買主,簽個三方買賣。」
  
  有道理,褚明錦點頭,剛才走路來的,有些渴了,拿起茶杯喝茶,才喝得一口,皺眉道:「這是白露茶?怎麼這麼難喝?」
  
  「難喝嗎?」鳳雙溪冷笑,道:「我記得那日麵館中,那泛黃沒有茶味的茶你一大碗喝完也沒嫌棄,看來當了幾天侍郎夫人,嘴刁了,品味高貴了。」
  
  褚明錦訕訕一笑,端起茶杯喝完杯裡的茶,心頭有些赧然,也許是的,跟著馮丞斐身邊,吃食噲精噲細,忒講究了。
  
  「你現在出來一趟不易,要不,今日咱們就去衙門查一下,若是這些地真是聞天名下的,且不是剛轉到他名下的,就去地頭上考察一下,把這事先初步定下來。」
  
  褚明錦不想到處走,轉念一想,鳳雙溪衙門裡沒人,方會提出讓自己陪他走一趟,遂點了點頭。
  
  鳳雙溪說,管田地的不是燕京府,而是倉糧署,褚明錦哦了一聲,心道這個倉糧署,也許就是現代的國土局。
  
  在倉糧署,一辦事人員接待了他們,吱吱唔唔著,鳳雙溪遞了一塊十兩足錠銀元寶過去,那人瞬間眉開眼笑,不等褚明錦亮出馮丞斐的名字,笑容滿面道:「兩位稍等,我去搬記錄出來找找。」
  
  「這麼容易!」褚明錦嘀咕,早知道用銀子能搞定,就不來了。
  
  鳳雙溪冷哼一聲道:「怎麼?用不著亮出你侍郎夫人的身份,不夠面子?」
  
  褚明錦給噎得慌,靜默半晌,自已開解自己,跟鳳雙溪生悶氣,那是給自己添堵,悶氣散了,反打趣道:「你叫錯了,我如今是尚書夫人了。」
  
  鳳雙溪唇角微挑,像是在笑,卻無聲無息。
  
  兩人靜靜等著,約一盎茶工夫,那辦事人員出來了,抱著一大包檔案。
  
  「你們要查的,是這個年份的,我看看。」
  
  那人從沉暗的微微泛黃的袋子裡拿出一迭同樣泛黃的紙張,一張張翻過,然後拿出其中幾張,道:「是這些了,天祐六年過的地契,所有人是聞傑,元豐三年來辦過承繼,理由是聞傑病逝,所有人變更為其子聞天。」
  
  鳳雙溪道了謝,與褚明錦出了倉糧署。
  
  「看來沒問題,聞天父親在世時就擁有的,不是為了設套騙我們剛買的。」鳳雙溪道,褚明錦贊同地點了點頭,兩人步履輕快,在他們看不到的背後,那個辦事人員在拭額頭的汗,好半晌,把那幾張挑出來單獨放,其他的裝回袋子裡。
  
  褚明錦自己就曾造過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小冊子勾騙吸引李懷瑾的注意力,剛才卻沒有注意到那辦事人員拿出來的那幾張紙,與其他的略微不同,只因為,怎麼也不會去想,這是一個局,九五之尊的皇帝親自給她設的局。
  
  為了使這個局沒有破綻,免使愛子李懷瑾發現怪責自己,皇帝可謂用心良苦了。
  
  「那田地你請人去看一下,我就不去了。」褚明錦對鳳雙溪道。
  
  鳳雙溪是很想找借口與褚明錦多呆一會兒的,沉默著不回答,想著怎麼讓褚明錦陪他一起去看。
  
  褚明錦拱手正要告辭,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傾斜,瞬間失去知覺。
  
  「大寶……」鳳雙溪失聲驚叫,雙臂張開,褚明錦的身體滑落進了他的懷中。「大寶,大寶你怎麼樣?」
  
  「公子,以前我妹子也突然暈倒過,大夫說最好是平放免使心跳壓抑,片刻心跳平復,便能醒來,公子還是把這位姑娘先平放吧。」一過路的婦人熱心地對鳳雙溪道,手指指向一邊倉糧署的台階,從鳳雙溪雙臂中半攬過褚明錦
  
  跌落在他懷裡的身體柳條一般綿軟,溫熱而又輕柔,鳳雙溪在那一瞬間忽然之間就愣住了。婦人把褚明錦從他懷中攬走了,他還張著雙臂直怔怔的。
  
  我竟然抱到大寶了!鳳雙溪身體發顫,沒有一觸即離的遺憾,只有海嘯襲境的震撼與混亂,滔天巨浪將他甩入迅猛的洪濤中,帶來讓人顫慄的瘋狂與恐怖。
  
  「真能平躺一會就自行醒來?」也許很久,也許一瞬,鳳雙溪從迷亂中醒來,焦灼地問那個過路婦人。
  
  「是的,以前我妹妹就是這樣,我看這位姑娘剛才也是好好的突然暈倒的。」
  
  褚明錦靜靜地躺在青石台階上,秀麗的的容顏在暈眩中顯得有些蒼白,蝶翅一般黑濃的睫毛遮住了一雙剪水秋瞳,冰雪凝成的肌膚渲染著謫仙一般的清冷虛無。
  
  鳳雙溪一眨不眨地看著,想把這清洌出塵的容顏印在腦海裡,想褚明錦快些醒來,又想她不要醒來,自己可以多看一眼,他伸了手想摸上眼前日思夜夢的臉,卻顫抖著久久不敢撫上。
  
  她是有夫之婦,還是仇人的女兒,自己應該立刻遠遠地離開她的。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擔憂掩蓋了想多看褚明錦兩眼的渴念,那個婦人一直在旁邊沒有離開,鳳雙溪看向她,懇求道:「勞煩大姐幫忙上醫館找個大夫來,可好?」說完遞過一兩銀子,他想抱著褚明錦上醫館的,可那婦人說要平放。
  
  而且,即便是救護也不應該在褚明錦不同意暈迷中的情況下觸及到她的身體,鳳雙溪還謹守著,這個時候,他一點齷齪的念頭都沒有——趁著褚明錦暈迷人事不醒,佔有她的念頭。
  
  「好的。」婦人應下。
  
  鳳雙溪感激地道謝,惶急擔心之中,他沒有想到,這一處街道很偏僻,這麼久連一個行人經過都沒有,那個婦人怎麼出現得那麼巧。

76、剜心泣血
  
  婦人走了沒有再回來,鳳雙溪急得想抱起褚明錦去求診時,褚明錦終於甦醒過來。
  
  「我這是怎麼回事?」褚明錦坐起身,皺眉問道。
  
  「突然就暈倒了,你回去休息,看田地我自己去。」鳳雙溪竭力要裝得平靜些,可想到剛才那稍碰即離的擁抱,臂彎裡還有觸及到褚明錦的羅衫那種柔和的觸感,他的聲音就無法抑制地顫抖。
  
  「鳳雙溪,你沒趁我暈迷做什麼壞事吧?」鳳雙溪的異樣讓褚明錦有些不悅,想到鳳雙溪與張若雨這個那個時是把張若雨當成自己的,嚇得一下子跳起來,離了鳳雙溪好幾步遠。
  
  「哪有做什麼,這是街上呢。」鳳雙溪結結巴巴解釋,沉暗的臉紅的如同火燒一般,光看著也讓人覺得滾燙的熱度能融化冰雪。
  
  他的神情很可疑,褚明錦一陣心驚,把自己全身衣裳看了看,雖然略微有些亂了,可不像是解開過,悄悄感受了一下身體,也沒有什麼異狀,左右看了看,雖然路上沒有行人經過,可背後就是那倉糧署。
  
  褚明錦自失地搖頭,自己杯弓蛇影,比古代女人還看重貞潔了。
  
  「我回去了,那地你自己去看一下。」
  
  「嗯,我送你。」
  
  「不用。」褚明錦搖頭,心中莫名的不安讓她不想鳳雙溪送自己回去。
  
  「半路上又突然暈過去怎麼辦?」鳳雙溪臉上的暗紅消退了,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說話時還磨著牙,似是在罵褚明錦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馮府門口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褚明錦甫出現,那頭好幾個下人一齊叫嚷:「夫人,你回來了。」
  
  馮翌大聲吩咐:「快,你跑去跟老爺說夫人回來了。你,去褚家跟褚老爺子說,夫人回家了,讓不用找了。」
  
  「怎麼啦?」褚明錦不解。
  
  「老爺快急死了。」馮翌跺腳。
  
  「我不過剛出去一會,又留話了,急什麼?」
  
  「夫人,你這出去已經三個時辰了,不是一會。」
  
  褚明錦抬頭望天,不由一怔,出府時是辰時末,此時太陽紅紅火火燒過半空往西偏移,申時都有了。
  
  「小姐,你這知道回來了?」翠屏和翠竹在南苑院門口張望,見了褚明錦,一副要把她扒皮嚼肉的模樣。
  
  自己不過離開幾個時辰,怎麼她們把她看成罪人的模樣,褚明錦剛才有些心虛,這時卻又惱了。
  
  「小姐,姑爺著急找你,把腿摔斷了。」翠竹哭起來。
  
  「什麼?」褚明錦滯住。
  
  「寶寶,寶寶你進來。」馮丞斐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夫人。」馮丞斐歪靠在床頭上,采青站在一邊服侍,見了褚明錦低頭行禮。
  
  「出去吧。」褚明錦心亂如麻,僵直地站在床邊,馮丞斐包紮成木樁似的右腿像鋼針扎進她心頭。
  
  「怎麼傻了?小事,太醫說了沒事,休養半個月就好了。」馮丞斐含笑著朝褚明錦伸張開雙臂。
  
  褚明錦流淚,脫了鞋子上床,偎進馮丞斐懷裡,輕撫著纏滿白布的腿,心疼地問道:「怎麼弄成這樣?」
  
  「從台階上踩空摔下去的。」馮丞斐含笑看著褚明錦,漆黑的眸子幽深潤澤,光影鑒人,漸漸的,目光由溫情脈脈變得銳利,「寶寶,你能不能答應我,在君玉回來之前,不要與鳳雙溪見面,鳳雙溪以為,爹是他的仇人……」
  
  「我爹不是那種人。」褚明錦凝眉,摟住馮丞斐腰部,滿心歉疚道:「你怕鳳雙溪會因家仇對我不利?」
  
  「嗯。」馮丞斐輕歎,他下朝後回府得知褚明錦去了鳳雙溪的酒樓,急忙趕去酒樓,卻不見人,聽得夥計說鳳雙溪與褚明錦兩人單獨出去的,任是他再淡定,也失了分寸。
  
  褚明錦看著馮丞斐包得硬繃繃的腿,擔心地問道:「你的腿真不會有事?」
  
  「有事了你就不要我了?」馮丞斐要她安心,俏皮地擠眼,問道:「我成了瘸子了,就做不成萬人迷了,夫人不是可以安心了嗎?」
  
  「壞死了。」褚明錦聽他言笑晏晏,知道不礙事的,安心了,擰了馮丞斐臉頰一把,嬌聲道:「這張臉也迷人,怎麼辦?」
  
  馮丞斐這日精神憂急欲狂,此時摟了褚明錦肌膚相貼,胸悶氣短憂急消散,懷裡綿軟的身體本就使他情迷意亂,再聽得褚明錦撒嬌兒調情取笑,剎那間便有一隻充滿生命力的野獸在他血液皮肉裡穿行,猙獰地往下腹那一根棍棒處鑽,欲望登時如洪水將他週身圍困漫浸了他全身。
  
  褚明錦斜到那高高隆起的一包,身體一陣麻燙,湊到馮丞斐耳邊小小聲道:「你腿受傷了,別讓它胡思亂想。」
  
  濕熱的氣息往耳洞裡吹,帶來勾心的騷癢,馮丞斐苦笑:「夫人,你往我耳洞裡吐息,真不是存心讓它更加胡思亂想?」
  
  褚明錦無辜地搖頭表示不是故意的,又拍拍馮丞斐胸膛安撫他,小手從上往下游移,按在顫動的棒子上,低笑道:「它這麼不老實,沒辦法,你的腿為我而受傷,我辛苦些,讓它安穩罷。」言畢俯下身,要用嘴含它之意。
  
  「別,那樣子只我舒服,你又不得樂趣。」馮丞斐扶住褚明錦肩膀,把她往上拉,柔聲道:「別要了。」
  
  「要不我在上面,褚明錦臊紅著臉細聲道,伸手解自己裙帶,解到一半,忽覺下面濕淋淋的湧出不少汁水,份量之多不似是動情,雙手頓住,看向馮丞斐,歎氣道:」今日你快活不成了,我可能來事兒了。」
  
  口中說話,挪動身體要下床,想去墊棉布之意,卻叫馮丞斐拉住了,馮丞斐詫道:「才過去幾天就來了?」
  
  這事兒也有不准的,褚明錦正想開口解釋,看馮丞斐眼神,那雙墨玉似的黑眸晶亮晶亮,忽然明白,他以為自己捉弄他不給他呢。
  
  褚明錦撲哧一聲笑了,手指戳馮丞斐胯間棍棒嗔罵道:「下流色胚,鎮日想這事兒,連你妹妹親戚來了也不放過。」
  
  那棒子給她戳得更勇猛,在褲子裡跳個不停,馮丞斐脹痛得緊,捉住褚明錦不放,不准她走了,賊笑著道:「誰知它妹妹家來親戚了還是姐姐在騙人。」用力就拽褚明錦褲子裙子,褚明錦掙不脫,也沒想掙脫,半推半就間,褲子裙子就離身了。
  
  「等會兒弄得床單褥子都紅紅的,你得自己洗。」下面光著,大白天的光線正好,窗簾勾起來的,那處一覓無餘,褚明錦羞紅著去打馮丞斐摸弄那裡的手。
  
  馮丞斐沒有接口,房中一時靜謐無聲,靜得有些滲人。
  
  褚明錦低了頭去看,自已芳草萋萋的那處,蜷曲的毛髮泛著水光,只見白,不見紅。
  
  「沒來事兒?」褚明錦問道,宛然一笑,「便宜你這色胚了。」伸了手去摸馮丞斐的棍棒,哪裡有棍棒,軟軟的一條蟲兒在那裡趴著。
  
  這麼反常,自跟馮丞斐認識,這小傻瓜的棍棒只有在發病時才軟的,褚明錦著急了,好好的,不會又發病了吧?初次的陰影難道一直伴隨著他們?
  
  「你坐好。」褚明錦把馮丞斐快趴到自己大腿縫隙的腦袋往上拽,又想用以前用過的招數,把馮丞斐的軟蟲子弄硬起來。
  
  馮丞斐坐直身體了,卻推開褚明錦,輕聲道:「寶寶,我有些累,想躺一會,你先出去。」
  
  「咋啦?沒事的,你可能今天擔心我,才會這樣,我吃吃它。」褚明錦一把攬住馮丞斐的腰,摸弄了那軟蟲一下,輕笑道:「這小壞蛋調皮搗蛋的很,瞧我怎麼收拾它。」
  
  馮丞斐沉默著,忽然間抓起褚明錦放在軟蟲上的手狠狠地甩開,另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妃色的好看的雙唇抿得死緊,黑得純粹的雙眸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死死地盯著褚明錦。
  
  那眼神,悲傷、憤恨、絕望……種種情緒交錯閃過,唯獨沒有促狹狎暱玩笑,褚明錦覺察到不對了。
  
  「怎麼啦格非?就因為我說來事兒了不跟你好?」褚明錦有些莫名其妙,低聲分辯道:「那裡突然濕濕粘粘的,我真的是以為來事了。」
  
  說話間拉了馮丞斐的手按上去,讓他自己去感受,表示自己真沒騙他,心中卻感到不解,馮丞斐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夫妻間的玩笑話,他怎麼用了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馮丞斐真的很認真地摸著,把褚明錦往上拉,那意思是想趴了頭下去,卻腿傷著不便挪動,褚明錦領會了,雖然有些害臊,還是跪迎向馮丞斐,把他的腦袋按向自己雙腿間。
  
  軟軟的東西在自己那處舔舐,是馮丞斐的舌頭,小傻瓜在挑弄自己了,褚明錦放了心,嗔道:「格非,你下回別裝剛才那個樣了,我生氣。」
  
  話音剛落,馮丞斐猛地推開她,傾身床頭,哇地一聲嘔吐了起來。
  
  褚明錦急忙給他撫背,馮丞斐吐了許久,突然洩氣了似的,歪倒床上一動也不動。褚明錦有些癡傻,半晌摸了帕子給馮丞斐擦嘴,擦完嘴了,光著下身跳下床,倒了水遞給馮丞斐。
  
  「來,漱漱口。」
  
  馮丞斐抬頭漱了口,閉眼倒到床上,褚明錦看著一地狼籍,得喚人進來收拾,抓了裙子要穿上出去喚人,腿間粘膩膩不舒服,拿了裙子半擋著,先衣櫥那邊拿布巾擦拭,擦完了要扔掉布巾時,視線無意瞟到那布巾上的污穢,整個人被點了穴般僵住了。
  
  「寶寶。」馮丞斐在那頭輕聲問:「寶寶,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褚明錦看著布巾上的渾濁的液體,腦子裡嗡嗡嗡亂響,嘴唇囉嗦著,一個字說不出來。
  
  雖然每次事後都是馮丞斐給她擦拭,抱著她洗浴身體,可她也是看見過的。
  
  馮丞斐又接著追問:「寶寶,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褚明錦哪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了半天,忽然鬆了口氣,大聲叫道:「我知道了,這是婦人都便會得的病,格非,女人下面生病了,會分泌出這種東西。」
  
  原來如此!他的夫人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真跟別的男子有染,哪還會跟他卿卿我我談笑自若,馮丞斐死亡一般暗淡無光的眸子瞬間活了過來,璀璨晶亮,吁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笑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寶寶對不起,我太不該了。」
  
  褚明錦嗔斜了他一眼,哼道:「下回不准你這樣疑心疑鬼不信任我,嚇了我一跳。」
  
  馮丞斐扇自己耳光,滿臉愧色,「對不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你的糊塗夫君則個。」
  
  「糊塗蟲!」褚明錦裙子褲子來不及穿,奔到床邊拉住馮丞斐自抽的手,嘟嘴埋怨:「以後有什麼事,先說出來問個清楚,不要自己心裡掩著。」
  
  馮丞斐點頭,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想你離開我,剛才一直想著,你跟我裝糊塗,我就不問罷,只要你能不離開我。」
  
  「傻瓜就是傻瓜。」褚明錦戳馮丞斐額頭,氣惱不已。自己真個與人有染,還不洗乾淨滅了證據再回來,又不是初次之前,還有個落紅。這麼想著,褚明錦突然想到暈迷醒來時就回府了,自己人事不醒的時間,竟有半個時辰。
  
  笑容在褚明錦臉上僵住,馮丞斐沒有發覺,拉了褚明錦的手按到自己又抬頭的大炮上,低笑道:「夫人,方才是為夫糊塗了,見那物粘粘的像是事後那東西,氣味又相同,委屈夫人了,讓它向夫人賠罪,可好?」
  
  粘粘的像是事後那東西,氣味又相同!自己曾昏迷人事不醒近半個時辰!
  
  褚明錦手足冰涼,掙回手往衣櫥那邊奔去,撿起扔在一邊的那塊抹拭的布巾。
  
  日已西斜,房中光線有些昏暗,那一片污跡泛著濁黃之色,褚明錦顫抖著湊到鼻邊。
  
  絕不是女子婦科病流出液體的氣味,那味兒帶著麝香味,跟她吃馮丞斐那物事時聞到的氣味相若。
  
  為什麼會這樣?
  
  在她昏迷過去人事不知的那段時間裡,鳳雙溪……褚明錦胸口被無形的鋼針扎穿,心尖在汩汩滴血,手裡那塊布巾上的污漬像惡魔,在提醒她真的發生過讓她不敢相信的事。
  
  怎麼辦?格非已釋了疑心,回轉身,笑著面對他,將一切掩下。然而,她怎麼坦然地面對他的款款深情,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他狂熱的愛戀?
  
  可是,不掩下,又能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了,離開他?怎麼捨得。或是不離開?不離開,這事,會是一把看不見的鈍刀,日夜折磨著彼此。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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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悴損檀心
  
  許多個念頭在褚明錦腦子裡拉扯,將她一顆心扯成碎片,再怎麼留戀,再怎麼捨不得分開,要從容自若地隱瞞下這種事,她真的做不到。
  
  褚明錦酸心透骨,木木地轉身面向馮丞斐,澀聲道:「格非,我今日曾昏迷過去,人事不省近半個時辰,那個時候,我跟鳳雙溪在一起。」
  
  馮丞斐瞳孔遽然收縮,純黑的眸子罩上死亡的灰色。
  
  「寶寶,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輕忽飄渺,美極的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寶寶,你不是說那是女人得病會流出來的東西嗎?對的,那是因為你生病了,所以才會昏迷過去,才會流那些東西。」
  
  後面的話,馮丞斐說得很快,眼睛帶著哀求看著褚明錦,哀求著褚明錦附和他。
  
  褚明錦再也控制不住流淚,奔過去抱住馮丞斐,嘶聲哭起來,「是,是因為我生病了,才會流那種東西。格非,咱們能這樣自欺欺人嗎?你能這樣認為嗎?你不會覺得我髒嗎?」
  
  「不會的不會的。」馮丞斐低吼,說罷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猛地含住褚明錦的嘴,舌頭侵進去翻攪:「寶寶不髒,寶寶是乾淨的。」
  
  「格非,你別這樣。」褚明錦放聲大哭,馮丞斐的樣子,讓她更加悲苦。
  
  「我真的不介意,寶寶,你別離開我。」馮丞斐機械地低喃,把褚明錦往床上拖扯,力氣大得驚人,褚明錦腦子裡一陣混亂,茫然間已被馮丞斐扯上床,馮丞斐拖著傷腿掙扎著一個翻身,整個人壓到褚明錦身上,一手將她死死抱住,一手推下自己的褲子,忽一下棒子衝了進去,「寶寶,我真的不介意,你看,它很喜歡你的,它硬硬的,不軟。」
  
  嵌入體內的物事凶悍硬挺,感覺鮮明強烈,物兒雖是沒嫌棄沒軟,可馮丞斐雙眼迷亂,神情近乎顛狂,他的傷腿這時候還來事兒,傷勢不能癒合,真成殘疾了怎麼辦?褚明錦淚水流得更快了,抱住馮丞斐嘶聲哭叫道:「格非,你別這樣,讓它出來,下來。」
  
  「不,我不下來。」馮丞斐的呼吸更加狂亂急促,身體越發將褚明錦壓制得緊密,右手勾住她的脖子勒緊,右手半撐著代替傷殘的右腿,腰部向上頂送,疾速地撞擊起來。
  
  整個世界失了聲,紅紅火火的太陽已經隱進雲層,房間越來越暗,空氣越來越冷,腦子裡感到奇寒徹骨,可身體卻是火熱的。
  
  「格非,你別這樣,下來,我到上面。」猛烈的撞擊把褚明錦弄得魂飛魄散,眼瞅著馮丞斐額頭滲滿汗珠,褚明錦快要發瘋了。「格非,腿很痛嗎?停一停好嗎?」
  
  「不痛。」馮丞斐悶聲道,見褚明錦滿頭滿臉的淚,停下衝撞,在她臉上輕舔,啞聲哀求:「寶寶,咱們一起把那事忘了,好嗎?」
  
  他這話,聽著像是對褚明錦說,可卻是在逼自己不能去想不要去想,褚明錦如何不知,一剎那間肝腸寸斷,心中恨不得把鳳雙溪挫骨揚灰,伸了手輕撫馮丞斐臉頰,抑制不住的哽咽聲如孤雁哀鳴,帶著肝臟破碎眼流血淚的哀怨絕望。
  
  趴在褚明錦溫熱的身體上,馮丞斐勉力想維持一線清醒,腦子裡卻不停地想像著鳳雙溪的男性東西跟他此時一樣,在他的寶貝那裡進進出出,馮丞斐在這一瞬,很想帶著褚明錦一起走向死亡。
  
  他說不清自己這時的思想,他無法忍受,褚明錦曾被別的男人碰過,可他捨不得褚明錦,馮丞斐喃喃失聲:「寶寶,抱緊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褚明錦默默無言地伸臂將他攬緊,兩人都沒脫上裳,順滑的衣裳此時卻感到紋理硌人,身體是火熱滾燙的,兩顆心卻冰涼冰涼。
  
  和離兩字在褚明錦腦中一閃再閃,卻說不出來,馮丞斐把臉埋在她肩窩上,喃喃道:「寶寶,這樣子好舒服,以後我晚上就這樣睡,天天賴在你身上,這般貼著,可好?」
  
  「好。」褚明錦澀澀地點頭,他們還有以後嗎?
  
  「不准你煩膩我。」馮丞斐耍脾氣般道:「就是咱們成老爺爺老奶奶了,咱們的孩子有兒女了,我也要還這樣睡。」
  
  孩子!褚明錦激凌凌打了個冷顫,今日被鳳雙溪辱了,自己會不會懷上孩子?
  
  似是心有感應,馮丞斐也在此時想到這一點,漆黑的眸子散發出熠熠寒光,陰冷如同吐信的毒蛇。
  
  褚明錦淚眼朦朧,呆呆的看著馮丞斐,馮丞斐歪著頭看她,突地一笑,溫柔地叫了聲寶寶,抱緊了褚明錦,腰身聳動起來……
  
  心中悲涼難抑,身體卻擺脫不了感官的刺激,痛苦與快活糅合在一起,莫名的悲傷與滿足,痛便痛得要死,快活也在痛苦的映襯下更加鮮明,心尖的痛愈厲害,身體的快活就愈強烈。
  
  痛與快樂間,褚明錦見馮丞斐許久也不停歇,動作如被按了按鈕的機器,不見遲緩,不見停頓,想著他撐著傷腿,心頭慌亂害怕,抬頭咬住馮丞斐耳垂,細喘著哀求,「格非……在上面更快活,我想要在上面,給我在上面……」
  
  「不。」馮丞斐堅定地搖頭,手指掐進褚明錦背部,低啞地含混著嘶叫,褚明錦感到絕望,忽而明白了馮丞斐的心思,他要把鳳雙溪留在自己體內的印記衝擊洗刷掉,她一直是昏迷的,自然是鳳雙溪佔了主動。
  
  馮丞斐一下比一下狠,完全退出,再重重衝進,那處越來越濕滑,隨著撞擊,水聲撲嗤作響,褚明錦覺得痛,心痛著,身體卻沒有良心地狠狠收縮著,感官脫離了意志進去狂亂的愉悅中。
  
  馮丞斐的撞擊愈發狠了,每一次凶狠的進入都把褚明錦送上雲端,絕望中褚明錦不再去想什麼,抱緊馮丞斐呻吟,聲音很大,在空闊的房間裡迴盪,像是從腹腔裡嘶震出來一般沉悶暗啞。
  
  悲涼的脈調痛苦大於歡愉,可身體卻明明是極度舒爽的。
  
  不知疲倦的撞擊最後停下來時,經這麼一番折騰的褚明錦早已沒了眼淚。
  
  兩人睜著眼看著對方,相對無言。
  
  彼此心中都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在心尖百轉千回後無語凝噎。
  
  房間裡越來越暗沉,輾轉紛亂的悲苦更沉重了,那是無法打開的死結,進不得退不得的明知無法忘卻又情知不能記著的矛盾,讓人舌根發苦五內如焚無法抒解。
  
  馮丞斐把臉埋進褚明錦胸膛,喃喃低語道:「寶寶,咱們永遠都不分開。」
  
  「好。」
  
  「生生世世,來生來世,永不分開!」含混的悲壯的起誓。
  
  褚明錦默默地抱著他,從心中鑽出來一聲歎息,低聲道:「格非,我先回我爹娘家住一段時間,過陣子,咱們心裡都舒坦了,我再回來,好嗎?」
  
  馮丞斐靜靜地趴著,遲遲沒有回答。褚明錦胸前的衣裳慢慢濕了,熱熱的液體滲過衣料,濕了她的肌膚上。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窗外泛起月色的寒光,室內昏暗一片,褚明錦輕輕地把馮丞斐自身上推下來:「我去點燈。」
  
  琉璃八角燈點燃,房中一片透亮,大紅的床帳帷幔泛著溫暖的光澤,艷麗的顏色迷離惑人,馮丞斐的視線隨著褚明錦移動。
  
  褚明錦下面沒穿褲子,光著的,腿縫間濕淋淋的那處在馮丞斐的視線裡微張半閉著,那上面沾滿兩人的分泌物,水光融融。
  
  她的長髮披散下來,像柔軟的黑緞,上裳歪歪掛在身上,纖細的腰肢在襟角下若隱若現,勻稱美好的秀腿在橘黃色的燈光下透著一股艷冶風情。
  
  馮丞斐癡癡看著,心頭撕裂般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了。
  
  褚明錦被他看的喉間更苦,身體卻忍不住又臊熱起來,初嘗欲望且太過美好的體驗讓她也有些容易著火。
  
  深吸了口氣,褚明錦來到床前,握住馮丞斐的手,溫柔地問道:「我讓人送熱水進來,給你擦擦身體。腿怎麼樣?要不要請王爺府上的太醫來瞧瞧?」
  
  「不用請太醫。」馮丞斐搖頭,拉住褚明錦的袖子,低聲道:「寶寶,我又想要了。」
  
  「想要就要。」褚明錦微微一笑,唇角快活的上挑,眼裡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淒。馮丞斐側身想坐起來,褚明錦按住他,爬上床坐到他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半跪著扶了馮丞斐的話兒對準,猛地坐下將那物整個地容納進去。
  
  那裡面尚殘留著先前噴射的汁液,滋潤濕滑,雖然此番沒有前戲,褚明錦卻沒有感到不適,只有被脹滿的快活,想著茫然的前路,往後,兩人也不知是勞燕分飛還是貌合身離,忍不住摟緊了馮丞斐,叫的甚是放縱,要將這似乎以後再不會有的快活渲染到十分。
  
  馮丞斐似乎是一樣的心思,不停地低吼出聲,握住褚明錦的腰肢,腰部挺迎的動作無比激烈,褚明錦被搗得神昏智潰,暫時將苦惱拋開,失聲呻吟著,腰肢亂扭,也弄不請想要輕些還是再重些,只覺得怎麼樣都是無比快活。
  
  馮丞斐弓起身體,在褚明錦皎白的頸項上啃咬,咬出大片滲著血水的紅痕。
  
  「疼……」褚明錦捉著馮丞斐的肩膀哭著搖頭,馮丞斐咬得太用力了,疼得她產生一種血管要被咬斷的錯覺,上頭疼得緊,下頭的快活卻更鮮活,肉壁瘋了般不停絞縮,要將馮丞斐不斷插進體內的碩大緊緊鎖縛,彷彿永不饜足,彷彿想要通過鎖住馮丞斐的那東西將他的人也牢牢鎖住,讓他留戀她拋不下她,再無處可逃。
  
  快意從脹痛的部位輻震著蕩向四肢百骸,連大腦也被熏染侵擾,那讓人憤懣激狂的意外打擊被熱浪趕走,馮丞斐沉迷到紛迭而來的快感中,鬆了褚明錦的腰,改為捉住她跳動的兩隻白兔,揉捏著,逗弄著,腰胯更快地挺起,讓自己與褚明錦結合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撲哧撲撲哧的水聲隱藏在呻吟低吼聲中,洶湧的快活使兩人的眼角眉梢春意尺染,結合每深入一分,對彼此的依戀就濃烈一點,馮丞斐恨不能把自己的陽根深深埋入褚明錦體內,就這樣停留在那柔韌潮濕的肉地裡,停在那溫暖的地方,深陷她豐腴的泥土使任何人也分拆不開他們。
  
  快感如同海潮,將幾乎滅頂的災難驅趕,淋漓盡致的情火痛痛快快地將馮丞斐連同褚明錦一起,燒了個片甲不留。
78、枕戈飲血
  
  直至子夜,兩人才渾身粘膩的摟在一起喘息。
  
  氣憤激狂等等情緒在酣暢的恩愛中已消退,余了悲涼在心頭纏繞,將人絞得不能呼吸。
  
  「格非,我暫時回家,咱們等這事漸漸淡了,再重新在一起,可好?」褚明錦低聲問道。
  
  讓彼此冷靜一下,這似乎是最好的安排。馮丞斐沉默了許久,輕輕點了點頭,把褚明錦摟得更緊了些,澀澀地道:「我會想你想得睡不著的。」
  
  褚明錦在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也不想跟馮丞斐分開,然而,得給馮丞斐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得讓他對自己的蝕骨的思念將怨氣鬱氣衝散,給他時間將心中芥蒂磨平,兩人以後才能毫無嫌隙地在一起。
  
  分開的時間也不能短,且這段時間還需得讓他得不到自己的半點消息,焦灼痛苦難熬相思欲狂,方能將她失貞一事完完全全丟開。
  
  當然,如果馮丞斐在這段見不到面的時間裡變了心,她也只能認了。
  
  「寶寶,我不想放過鳳雙溪。」馮丞斐的語調平靜,然其中蘊含著滔天怒潮。
  
  「你身為朝廷命官,別陷身這些麻煩,這事我來辦。」褚明錦冷聲一笑,她要離開馮府,也是為了要報復鳳雙溪,跟馮丞斐呆在一起行動不便。
  
  讓鳳雙溪一死太便宜他了,她要讓鳳雙溪生不如死。
  
  她老爹不是那種歹毒陰損見利忘義的人,鳳家的滅門慘案,肯定不是老爹所為。鳳雙溪因為家仇,如此不顧她的恩義,她要把鳳雙溪打進泥地裡,一輩子不得翻身。
  
  馮丞斐腿受傷,行動不便,褚明錦把翠竹和翠屏留了下來,要她們照顧馮丞斐,她對采青沒有好感,雖然不認為馮丞斐會與采青曖昧,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馮丞斐想著郭氏被送走了,褚府現在是褚陳氏的天下,不愁沒人服侍褚明錦,也便同意了。
  
  清晨的天高遠悠闊,托著一朵朵白雲,絢麗的朝霞取代了夜的黑暗,街道上行人匆匆,小販還沒有擺攤,聽不見平時高低起伏的叫賣聲,霞光下大地落寞著,燦爛照不開無言的寂寥,也照不走褚明錦心中蓬蓬勃勃的雜草一樣茂盛的悲苦。
  
  暖陽包圍著身體,剛受重創的一顆心卻在苦海裡沉浮,悲浪翻湧的無邊汪洋將人越攪越痛苦,走過兩條街道,離侍郎府遠些了,褚明錦再也控制不住,拐進街邊一個僻靜的角落,扶著牆失聲痛哭起來。
  
  受辱的過程她一無所知,可那受辱的後果她真的無力承擔,她對自己說暫時離開馮丞斐,是為了以後兩人能毫無芥蒂地生活,然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失身過這根刺,能從馮丞斐心頭拔掉嗎?
  
  與馮丞斐會不會就這樣緣斷愛絕?這樣的想像,終於讓褚明錦再也無法自控。
  
  鳳雙溪昨日把褚明錦送回府後,下午去看田地時勉強控制著沒讓自己胡思亂想,晚上躺床上得空了,日間那一瞬間的接觸不能遏止地在腦海裡回放,褚明錦閉著眼時那純淨如山泉一般美好的面容在眼前揮之不去,那稍接即離的綿軟讓他眷戀。
  
  鳳雙溪的身體在想像中一陣冷一陣熱,發瘧疾般不停哆嗦著,他竭力要讓自己別去想褚明錦,卻只是徒勞。
  
  一夜無眠,起床後鳳雙溪恍恍惚惚往侍郎府前去,他不知自己去了能做什麼,只是機械地走著,心中模模糊糊想,也許褚明錦會出府,自己就能悄悄地看她一眼。
  
  聽到哭聲時,鳳雙溪腳步一滯,急走幾步看到角落裡不顧形象,粗野而放肆地大哭著的褚明錦時,他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褚明錦那樣自信剛強的人,怎麼可能在大街上如此失態地哭泣。
  
  鳳雙溪微微一愣之後,心頭冒起熊熊怒火,褚明錦上一次的飲泣是為了馮丞斐,今天脫不出也是因為他。
  
  如果她跟著自己,自己哪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定是像對待捧在手心裡的露珠兒那樣珍愛她,不讓她顰一下眉,永遠開心幸福。
  
  「俞大寶,不要哭了。」鳳雙溪明明心疼得要緊,開口卻是惡狠狠的,從袖袋裡摸出從張若雨那裡要回來的那方繡有鸞字的錦帕,用力塞進褚明錦手裡,恨聲道:「把淚擦乾淨,馮丞斐那人,不值得你為他流淚。」
  
  褚明錦滿腹悲傷,見到鳳雙溪這個仇人,分外眼紅,拿起帕子狠摁鼻滴,帶著哭腔罵道:「格非不值得,你就值得了,你害得我這麼慘,還有臉說這話?」
  
  自己害得她那麼慘?這是什麼話?難道自己昨日送褚明錦回去,馮丞斐不悅?還是那過路婦人認得褚明錦是侍郎夫人,去向馮丞斐告密,說自己抱過褚明錦。
  
  定是後者,想起那讓他銷魂失魄的接觸,那讓他眷戀的的溫潤身體,鳳雙溪的臉紅了,結結巴巴解釋道:「當時事出突然,我……」
  
  事出突然,你就不顧我的意願,行那般禽獸不如的惡舉?褚明錦想大聲責問,即便你認為我爹是你滅門仇人,可我沒有半分對不起你,你不該如此毀我幸福。
  
  想到自己要報仇的計劃,褚明錦生生噎下衝到唇邊的責罵,罵便不能罵,心頭到底恨怨難平,雙手握成拳頭,使了吃奶力氣,狠狠地不停地捶打鳳雙溪。
  
  「大寶……」鳳雙溪看褚明錦哭得眼睛鼻子通紅,心疼得要跟著掉淚,哪裡還會反抗回手,被褚明錦捶打得連連後退,退到無路可退背靠牆時,也不閃避了,任由褚明錦打他,骨頭和肌肉是痛的,心中卻湧起幾分苦澀的甜蜜,這也算是與褚明錦親密接觸吧。
  
  褚明錦打得累了,抬頭見鳳雙溪口角噙笑,眼神癡迷地看著自己。想起這個災星是自己招惹的,猛然間洩了氣,跌坐地上,雙手抱頭,嘶啞著嗓子,又一次放聲大哭。
  
  鳳雙溪蹲在一邊,默默陪著,許久後壯起膽子低聲道:「大寶,不,褚明錦,馮丞斐這麼小心眼,不珍惜你,你別理他了,跟他和離,嫁給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褚明錦想起馮丞斐跟自己說的鳳雙溪以為的老爹是鳳家仇人一事,心中恨恨地想:嫁給你,再用我要脅我爹,報你滅門之仇是吧?虧我還一直以為你是磊落之人,卻原來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她腦子裡轉動的念頭太多,竟是忽略了鳳雙溪那句馮丞斐那麼小心眼的話,若是在意了聽到了,反問一句你污辱我這樣的大事,怎麼怨得格非小心眼,這事情說不定就水落石出了。
  
  失身的打擊也蒙蔽了褚明錦的雙眼,沒有去仔細想一下,昨日甦醒過來時,她明明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沒有發現異狀的,而且醒來時兩人是在街道邊的,若是之前鳳雙溪抱著她去了隱蔽處污辱她,後來又來到街道邊,那便是不想給她發現,為何不連證據一起弄乾淨。
  
  「大寶,你說行不行?」褚明錦不答,鳳雙溪漲紅著臉,鼓起勇氣又追問了一次。
  
  想得美!嫁給你,把你閹了還差不多。褚明錦在心中恨罵,面上卻不露出來,把淚水擦掉,冷冷道:「我想想。」
  
  鳳雙溪沒承想褚明錦能答應的,聽得褚明錦願意想想,剎時間喜得眉眼舒展,因陰沉而顯得沉悶的五官,瞬間如拔開烏雲的霽月,明亮極了。
  
  「你放心,我此時雖落魄,但我必一輩子一心一意待你。」鳳雙溪舉起手發誓:「我鳳鸞對天發誓,這輩子如有負褚明錦,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褚明錦想大笑,誰要你的一心一意,你毀了我,不得好死太便宜你了。還有,說什麼一心一意,你以為我爹害死你爹娘,你能放過我爹我褚家?
  
  心中這般想法,褚明錦卻不說。
  
  鳳雙溪想起酒樓後院只得兩間小房間,褚明錦現在還在考慮,還沒和馮丞斐和離,兩人不便一起住,接著道:「大寶,昨日沒把帳本拿給你看,咱們這些日子賺了不少,你拿給我的本金不計,利潤有一萬多兩銀子了,與馮丞斐和離之前你別回褚家住,咱們買一處小院子你住著,好不好?」
  
  想茅屋藏嬌!想得美。褚明錦在心中狠啐了一口。
  
  褚明錦搖了搖頭,嘶啞著嗓子道:「胡亂買的房子哪合意,一萬多兩買得到的房子也忒小了,我暫時到張若雨家住著,你把酒樓和茶行找典當行典當了,我要買個大些的院子。」
  
  把酒樓和茶葉行當了買房子,這是寅吃卯糧,鳳雙溪心中不贊成的,想著褚明錦是大家小姐侍郎夫人,願意跟著自己,怎麼能讓她受委屈,沒有高門大戶花園小院給她住,就夠委屈她了,買個大些的院子,也是應當的,便點了點頭,只對她要去張若雨家住不同意。
  
  「她知道我喜歡你,你去她家住著,恐會受閒氣。」鳳雙溪小聲勸說。
  
  褚明錦哼了一聲,冷冰冰道:「她認識你在前,給我氣受也是該當的。」
  
  其實到張若雨家住,是為了證實自己這段時間的清白,以後若是與馮丞斐和好,也有個證人之意。
  
  褚明錦擰著眉不說話,鳳雙溪不敢違拗,道:「好,依你,若是受委屈,咱們寧願住客棧去。」伸了手去挽扶褚明錦,褚明錦微一閃,自已站了起來,鳳雙溪有些尷尬,想著一時半會,要讓褚明錦接受自己不易,也不去計較,殷殷道:「我這些日子得閒學著做飯炒菜,你先到酒樓裡歇會,我給你煮飯吃。」
  
  「做什麼飯?」褚明錦冷哼,道:「趕緊先去辦抵押,弄了銀子出來我好買房子。還有,昨日那主生意怎麼說?」
  
  「田地沒問題,我後來去找過聞天,聞天甚至說,願意把地契先給我,立好契約,我進了茶葉回來交貨給他。」
  
  竟是先付款後要貨,這買賣不會有問題吧?
  
  「他怎麼肯先把地契給你?」褚明錦問道,「你若是賣了地不交茶葉給他,他不怕嗎?」
  
  「有契約在手,他怕什麼?他油滑的很,這是他草擬的契約,我還沒簽字。」鳳雙溪摸出契約給褚明錦看。「雙溪茶行與酒樓是剛開不久的,在京城裡沒有根基,可相爺給咱們茶樓搞美食會,這些人都以為我們與相爺關係非同尋常,所以不怕先付貨款。」
  
  如此更好,省得她再費心想什麼局,藉著撞到手上的這筆買賣,她幾日之內,就能讓鳳雙溪身陷囹圇,身敗名裂,再不得翻身。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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