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綺麗
李懷瑾,我就讓你失望,讓你眼饞死我們兩口子的恩愛!
要怎麼來呢?褚明錦半抬眼看馮丞斐,一顆心咚咚亂跳起來,馮侍郎眼睛勾魂奪魄,微笑傾國傾城,還真不是胡扯的,那雙純黑的眸子看著你,絲絲縷縷縈縈繞繞淌出無邊情意,只讓人覺得沉溺進去,溺斃在其中也值得。還有嘴邊那一抹淺笑,清風攜明月揉進唇角,水墨渲染風華彰顯,漫天霞彩也及不上這清淺的春水一漾。
情不自禁的,也無需再去想要怎麼做,褚明錦的雙手撫上馮丞斐的胸膛,從盛開的粉色櫻花,到光滑的腰腹,隱在肌膚下面的肋骨是一條條琴弦,褚明錦像耐心的琴師,輕巧地挑拔著,先是舒緩的江南小調,指尖跳動間,波瀾壯闊高昂激越的征曲奏響……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嘶叫不已,喘息呻吟著挺起腰身迎合,想擷取更大的快樂,又想從撩人的激狂中疾速抽身,把眼前的人緊緊抱住,按下橫衝直撞。
手的拔弄之後,是唇齒的膜拜,小心的,輕軟的,極盡誘惑,馮丞斐的衣裳被一件件褪掉,扔到腳邊,月白色光華流轉的織緞如祥雲,烘托著世間最美好最精緻的剛勁身體,若有若無的輕吻灑下,忽輕忽重的啃咬落在每一寸肌膚上。
「寶寶……」馮丞斐低吼著,緊緊地扣著褚明錦的肩膀,貼頂著胯間物事,拚命衝撞著,像餓極的老虎,急切地要進入她的身體,再深深地佔據。
情醉!色迷!感受越來越濃烈,親吻愛撫,生澀緩緩退去,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技巧,褚明錦異常興奮,不用馮丞斐摸弄她,下面已濕得一塌糊塗。
「寶寶,受不了,你給我戳進去吧。」
馮丞斐的鳥兒已經控制不住了,褚明錦的撩拔固然讓他情動,可他更想主動操控。拖拽起褚明錦,馮丞斐一隻手勾著她,一隻手就去扯她的褲子。
褚明錦有些頭暈,耳中嗡嗡響著馮丞斐的嘶叫,心口撲騰狠跳,慌張無措間,裙子落地,褲子被扒下。
柔滑鮮艷的一處,無遮無攔地曝露在馮丞斐眼裡,細軟蜷曲的毛髮被瑩亮的水流打濕了,一綹綹凌亂地軟垂著,泛出亮晶晶的水光,躲在草叢下方的那個嬌美的小穴,輕顫著收縮著,在盛情邀請鳥兒進入般,馮丞斐的手指摸了上去,呼吸粗重起來。
「寶寶,這個洞比後面那個洞好看多了。」馮丞斐喊道,手指掏弄起來。
「你……胡說什麼……」褚明錦躁得滿臉通紅,合攏起雙腿,扭動著腰肢躲閃,要把馮丞斐的手指擠出去。
這般扭動卻如火上澆油,馮丞斐被一波波噴湧的欲火衝擊得頭昏腦脹,動作粗魯莽撞,褚明錦被弄得全身麻軟,沒了推拒的力氣,腦子裡卻殘存著半分理智,想著外面有人在聽壁腳,又是這樣的地方,實在來不得,抖著嗓子顫聲叫:「格非……別……別在這裡……」
「我想要。」馮丞斐把她壓到圓桌上,挺動胯間的大炮頂弄那處柔嫩,啞著嗓子道:「寶寶,它疼得要炸開了似的,你讓它進去好不好?」
褚明錦被頂得一陣激顫,幾近全線潰敗,那大炮已湊到花芯口了,馬上就進洞了,褚明錦一激凌,推開馮丞斐,猛一下子蹲了下去,張口就含住那不安份的一物。
「寶寶……」馮丞斐身體哆嗦,兩手攥住褚明錦的髮髻不停地顫抖。
褚明錦頭皮生疼,體內卻更加躁熱難寧,一手抓著那棒子,洩憤般狎暱舔舐,一手順著馮丞斐的大腿內側來回捎撫,指尖輕刮著白皙緊實的肌膚,又包住兩隻蛋蛋緩慢揉捏。
「啊……寶寶……」馮丞斐嘶喊了一聲,腰身往前一挺,復又急忙退了出來,怕褚明錦嘴巴不舒服,鳥兒離了銷魂的刺激的所在,更加飽脹激痛。馮丞斐難受得冒了一身細汗,大腿也濕得滑不溜手,沾滿褚明錦口水的一物更是抓心抓肺般騷癢,恨不得馬上找到一處地兒給它磨擦止癢,偏生兩個蛋蛋又被褚明錦盡情玩弄,刺激得更難受,急得失聲哀求:「寶寶……上來……讓它進去好不好……」
「進這裡不好吧?」褚明錦貼上粉嫩硬挺的一物,低喘著舔舐含吻,沿著根部輕柔撫摸。馮丞斐亢奮不已,強忍著不往裡插,道:「寶寶,這樣你嘴巴不舒服,我想要進那個洞……給我好不?」
嘴巴的確酸脹得不舒服,褚明錦含混地道:「真怕我不舒服,你就別要了……」
馮丞斐被作弄得渾身簌簌發抖,搖頭抗議:「不……我要……」
門外咚地重物碰到門的聲音,腳步聲卻沒有響起,褚明錦氣得發暈,馮丞斐也聽到了,看了一眼房門,幽深的黑眸閃過怒色,猛地衝到門邊,一手放到門把上後,又霎地退回,拉起褚明錦,拾起裙子褲子替褚明錦穿上。
衣裳穿好了,那滿腹的欲火卻沒有消退,馮丞斐看著自己鼓囊囊的一包,再看看褚明錦紅艷艷的嘴唇,把褚明錦抱進懷裡,難耐地蹭了蹭,壓低聲音道:「寶寶,晚上別回家了,咱們到竹枝巷子那邊,好不好?」
到竹枝巷子那邊?他大概今晚就想把自己吃了吧!褚明錦暗哼,隱瞞身份的帳還沒算呢,想吃人,慢慢等著吧。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露出來,麼了馮丞斐一眼,伸手裹住鼓鼓的那一包,隔著一層布料輕輕地揉弄撩逗馮丞斐。
敏感的一物被輕輕重重撫弄,銷魂的快意立刻洶湧而來,大炮脹得快要斷裂,馮丞斐只恨不得把人壓倒地上一插到底,瘋狂蹂躪。卻顧慮著門外有人偷聽,身下物兒明明很受用,還強自控制,按住褚明錦的手,難耐地道:「寶寶,別,門外有人……唔……你再弄我忍不住了……」
「喊出來,把人躁走……」褚明錦眼角含春,似嗔似喜,言語勾挑著,手上不停,捋動起來。
馮丞斐微微一愣,禁不得褚明錦加快動作,那一下下捋動銷魂蝕骨,不由自主吼叫起來
「寶寶……啊……別動……寶寶……」
……
嘶喊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越來越啞,褚明錦聽得神魂激盪,手上動作影子飄忽一般,迅疾無比。
「你站這裡做什麼?」門外突然傳來鳳雙溪陰鬱的喝問聲,褚明錦微一分神,手指用力,馮丞斐被這麼著一驚一乍再加上手指劇烈刺激,啊地大叫一聲,大炮轟隆隆發射了,濁液濕了褲子,連褚明錦的一隻手都盡皆粘濕。
李懷瑾出了包廂,走到樓梯口,遲遲不想抬步,後來又回轉來,心中對自己道是想看褚明錦與馮丞斐撕鬧,好消心頭之氣,後來聽得裡面言語纏綿,伴著聲聲低吼輕喊,事情不如願,想離開,可一雙腿在地上生根了似的,移不動分毫。
鳳雙溪從背後厲聲喝問,李懷瑾牙關驟然咬緊,悶「哼」了一聲,隱隱的腥騷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你?」鳳雙溪氣極,他也是成年男子,這味道是什麼如何不知?心道俞大寶在裡面,李懷瑾在包廂外YY她,揚了手就想揍李懷瑾,忽然就在這時,包廂裡面傳來一聲嘶啞的悶吼,隱隱約約似是在喊寶寶,那是男子聲音。
鳳雙溪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整個人怔住了。
李懷瑾從尷尬中回神,瞄了一眼鳳雙溪,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撩起袍裾壓進腰帶,半翻的下擺恰好遮住濕漉漉的襠部,鳳雙溪還在怔神,李懷瑾已快速離開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這剎那間,鳳雙溪突然就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喜歡俞大寶。
鳳雙溪看不見李懷瑾的神色,但能想到他鄙夷的眼神。
是的,俞大寶是天鵝,拋開她的出身不提,她的豁達、大度、灑脫,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癩蛤蟆就癩蛤蟆,他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出人頭地,他要得到她,他沒有爹娘沒有家業,這個人他絕不放棄。
包廂的門許久沒有打開,鳳雙溪步履蹣跚回到櫃檯坐下,默默地思量著要怎麼從包廂裡面那人男人手中抓過褚明錦。
「寶寶,今晚別回家了,到竹枝巷子這邊來,好不好?」把褚明錦摟在懷裡,喘息了許久,馮丞斐又老調重彈,昨晚抱著被子蹭了一晚,著實難熬,他不要再品嚐孤寢獨眠的滋味。
褚明錦暗哼,去竹林小舍陪著你過夜,想得美,於他是夫妻相聚,若是自己不知實情,這可是爬牆,千夫所指的。
「格非,咱們這樣,給萬人迷知道了,可怎麼好?」褚明錦眉頭緊蹙,澀澀地低聲道。
馮丞斐身體一僵,摩挲褚明錦背脊的手頓住了。褚明錦暗暗偷笑,聲音更加悲苦了,摟緊馮丞斐的窄腰,泣道:「格非,他是你的好友,你公然勾引他娘子,這是若是被世人知道,咱倆是不是活不了?」
「寶寶,我……」馮丞斐想坦白,褚明錦下一句話讓他到唇邊的言語又急速地嚥了回去,褚明錦道:「都怪那可恨的萬人迷,成親第二天把我送回家算什麼事?現在又接回去想打什麼主意,不要人家就下休書,不上不下晾著到底算什麼……」
褚明錦萬人迷萬人迷罵著,罵萬人迷勾引她幾個妹妹,勾得燕京城一干女子為他神魂顛倒。
馮丞斐嘴唇蠕動,很想大聲吶喊:我和所有女子都不熟,只是聚會時禮節性地點頭打招呼,我沒有勾引過她們。
我成親第二天把你送回家,那是那時候我還沒喜歡上你。馮丞斐在心中為自己辯解,褚明錦恰好罵道:「若是不喜歡人家,上門求親做什麼?」
馮丞斐啞了,喉頭嚼了黃蓮一般,那苦遍佈整個感官,連胃部都在冒苦水。
早知有今日,他絕不把褚明錦送回家,或者,紫籐廬初遇,他也絕不隱瞞身份。
可是,似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一個模糊的影像在馮丞斐腦海裡閃過,那是他快要遺忘了的成親前認識的褚明錦。
那時的褚明錦粉黛薄施,纖腰楚楚,每一次聚會,都與方彤君一起,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彈得一手好琴。作得好詩,這些都不是他求親的原因,他求娶褚大小姐,是因為褚大小姐的好脾氣。褚大小姐總是微微笑著,在聚會中即便有人刻薄地嘲諷她這個皇商之女,也只是一笑置之。
若是有人嘲弄寶寶捉弄寶寶,寶寶要麼不理不睬,要麼會捉弄回去,讓人苦不堪言,絕不是看似大度地默默承受著吧?更不可能在自己把她送回去時,不索取休書,只是回去後自縊求死吧?
馮丞斐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褚明錦不是自己印象裡那個褚家大小姐,可是,雖然不熟,新婚之夜兩人曾面對不面說著話,那秋水般的雙眸,那檀口瓊鼻,那無暇的白雪一般的皮膚,分明又是褚家大小姐。
褚明錦咬牙切齒罵完,把臉靠到馮丞斐胸膛輕蹭,低聲安慰道:「格非,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跟萬人迷要休書。」
馮丞斐在心中暗暗流淚,夫人,要了休書咱們真成野鴛鴦了。
馮丞斐顫顫的手,落在褚明錦頭上,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寶寶,萬人迷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他那般行事,想來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也掩蓋不了他差點害死我的事實吧?」褚明錦啐道,在心中補了一句,已經害死了。
我若是能預知會喜歡上你,絕不會把你送回家。
可惜光陰如水,逝去不復回,做過的事,再難更改。馮丞斐想起為了所謂的大業,自己做了負心人,卻原來大業只是皇帝畫給他看的一個大餅,自己只是一粒棋子,不由得神思一陣恍惚,心尖如被巨石碾軋過似的,疼痛如絞。
花殘蘭敗
「寶寶,你別生我的氣好嗎?這世上,我其實只有你一個親人。」馮丞斐在心中無聲地說著,雙臂緊了又緊,褚明錦被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感受到馮丞斐週身流露出來的無言的沉重的憂傷,褚明錦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地回抱他……
鳳雙溪在櫃檯裡坐了許久,陰鷙的雙眼要把樓梯看穿時,褚明錦與馮丞斐相偕著下樓了。
馮侍郎名滿京城,風頭無人能敵,鳳雙溪識得他的,一時間本就陰沉的臉更陰了——大寶竟然與褚大小姐的夫郎不清不白,難道褚大小姐新婚被送回家,跟她有關?
鳳雙溪心中不願責備褚明錦,把帳都算到馮丞斐身上,瞬間很想衝進灶房,拿一把菜刀,把馮丞斐那張美絕人寰的臉砍花。
「鳳兄,咱們上午商量的事,你留意著,掌櫃解決了,早些回鄉去進貨。」褚明錦看慣鳳雙溪的冷臉,也沒放在心上,叮囑了兩句便與馮丞斐一起走出酒樓。
「這位大掌櫃的臉色真難看。」馮丞斐笑道,口中批判,心裡卻很快活,鳳雙溪臉色越難看,越表明寶寶不在意他。剛才眼角看到鳳雙溪那要殺人似的噴火眼光,他的心情更愉悅了。
「他這人就這樣,整天沒個好臉色,不過對生意還是很在意的,腦筋也靈活。」褚明錦笑道。
「寶寶,咱們也不缺銀子,不做生意可以嗎?」雖然知褚明錦對鳳雙溪沒有什麼情意,馮丞斐還是想從根本上杜絕隱患。
他的小心思,褚明錦心中透亮,只是不太願意去遂他的意,腳步略頓,目光凝視著前方,平靜地道:「格非,我想立身於世,不能太依賴別人。」
要不然,某天你再一乘小轎把人送回,我能怎麼著?這話褚明錦沒有說出來,她心中想,格非是不可能再把自己一乘小轎送回的,繼續經商賺銀子,只是上輩子的拚搏不休的性格在作祟。
「寶寶你想做就繼續做。」馮丞斐沒有堅持,沖褚明錦笑了笑,輕輕攬過住褚明錦的肩膀,為自己剛才的話道歉之意。
褚明錦聽得窩心,回眸一笑,低聲道:「把手鬆開,這是在街上呢。」
兩人並肩緩步行走,一路上欣賞路邊鋪子裡的物件,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走過兩條街道後,馮丞斐止住腳步,眼巴巴看褚明錦。
褚明錦開始不解,猛一下回神,這是到了要分路的路口了,侍郎府和竹林小舍與褚府都不在一個方向上。
「咱們這樣給馮侍郎知道了,可不好。」褚明錦面上為難,嘴裡說著煩惱的話,小手卻愛憐地勾過馮丞斐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輕刮了一下。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物兒騷動,嘴唇微啟有苦難言。
他比褚明錦高出近一個頭,凝視著褚明錦時,半斂著的漆黑的睫毛眨呀眨,目光純潔,柔軟的兩瓣嘴唇微微上挑,含笑帶癡,褚明錦看得醉了,差點就要投降不作弄人了。
褚明錦忍了又忍,總算不讓自己點頭,扭了扭撒著嬌道,「我還是回馮府去,免得給逮住了,連累我娘。」
咱們本來就是夫妻,沒人會逮你的。馮丞斐不能說,想想回侍郎府也成,自己再像前晚那樣,偷溜進東苑私會。
「我送你吧。」馮丞斐道。離晚上相見還要隔好長時間,能一起多呆會兒都是好的。
「傻瓜。」褚明錦淺笑,手指輕戳馮丞斐額頭,道:「你送我?怕人不知道我和你……」
褚明錦巧笑嫣然,彎彎翠眉下一雙明眸盈滿秋水,馮丞斐心頭騷癢難耐,癡癡看著黑漆漆的眼珠子動也不動,褚明錦被他溫潤的黑眸看得身體發軟,不敢再留戀,轉身快步離開,馮丞斐張口,卻沒有喊不出話來。
褚明錦走出很遠,回頭看去,馮丞斐還站在原處,微風吹起他的寬袍,月白色的衣衫如白雲飄飛,秀美絕倫的人兒像雲端溫潤的柔光,凝神細瞧,卻又像水珠飛濺霧氣氤氳的寒江春水。
傻瓜格非,褚明錦唇角高高翹起,步履輕快往褚府而去,她沒打算回侍郎府。
褚陳氏要管家事,也不像蘭氏對褚明錦百依百順疼得不像話,褚明錦回府後,去褚陳氏跟前露露臉,告知自己回府了,又去了蘭苑。
蘭氏見了褚明錦,自是無限歡喜。
「錦兒,你躺著歇一會,姨娘去弄水果給你吃。」
「好。」
蘭氏弄的水果有些像現代的什錦水果,只是現在是夏天,在糖水裡再加了冰,清爽可口。褚明錦也很喜歡吃。
褚明錦歪到軟榻上躺下,馮丞斐的臉龐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弄得她仰臥側臥都不得勁兒。
「瞧你就這點出息。」褚明錦狠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坐了起來,不睡了。
不睡覺沒事可做,褚明錦眼睛到處掃視,想找本書翻翻,書沒看到,倒給她看到梳妝台上的一張紙。
那張紙泛黃古舊,邊角微翹,年代久遠,褚明錦隨手拿起來瞟了一眼,開頭的稱呼是蘭妹妹,筆法勁健有力,男子字跡,像是情書,褚明錦急忙放了回去。
門口就在這時傳來腳步聲,褚明錦回頭見蘭氏站在入門處不動,眼睛看著那信,微泛淚光,不覺尷尬,急忙解釋道:「蘭姨娘,我只看了個開頭。」
「沒什麼,看完也不礙。」蘭氏低歎。
蘭氏許是心有所屬,老爹對她不理不睬,自己要不要求老爹,讓老爹放了蘭氏自由,使她能與有情人團聚。
褚明錦心不在焉地吃著水果,吃完了,有些憋不住,低聲將心中所思說了出來。
「不用了,我當時要給老爺做妾時,就沒想過還能回頭。」蘭氏輕輕地搖頭,挽在臂彎的紫色輕紗揚起,半遮住她的臉,朦朧憂鬱,恍然若仙。
蘭氏是在給自己老爹做妾前認識那人的,褚明錦不解地問道:「五姨娘,我爹和我娘不像是會強迫人的惡家主,你怎麼會?」
怎麼會心有所屬,還給她老爹作妾?
「老爺和大姐沒有強迫我,是我主動要給老爺作妾的。」蘭氏幽幽歎道。
「因為什麼?」
——因為貧窮。
蘭氏低泣著訴說著往事,褚明錦呆呆地聽著,悲憫不能自禁。
蘭氏家在燕京城郊的小山村,她是棄嬰,養父母家有一男孩潤郎比她大了兩歲,兩人青梅竹馬長大,大人也默許了他們的婚事,因為家貧生活無著,蘭氏十三歲時賣身進褚家,賣身契定的是三年,三年快期滿了,本來團聚在望,潤郎卻生病了,家中赤貧無錢治病,當時褚瑋倫正在為沒有子嗣著急,不停地納妾,蘭氏主動找到褚陳氏,願意給褚瑋倫作妾,得到了納妾的聘銀二十兩銀子,把銀子給了養父母,潤郎有銀子求醫,得以活命下來。
「五姨娘,那時你怎麼不找我娘借銀子呢?」褚明錦悲哀地問道,覺得自己老爹太絕情了,一對有情人就這樣僅因二十兩銀子成了陌路。
「老爺那時候的家財,遠不如現在,一家子人住著二進院子,婢僕也只得三四個人,生活只是寬裕,算不上富貴。」蘭氏低歎,二十兩銀子,於現在的褚家,只是滄海一粟,於那時的褚家,卻是一大家子兩三個月的花銷,那時候,丫環的月銀,也只有一百文,她猶豫過好久,找褚瑋倫借銀子,怕是借不到的,潤郎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不能再拖,只能一咬牙給褚瑋倫做妾室。
「五姨娘,你喜歡的人現在娶妻了嗎?要不,我找爹說說情,讓你們團聚。」褚明錦難過地道。
「不要。」蘭氏臉色刷地白了,身體抖個不停,驚慌失措地拉住褚明錦的手:「錦兒,千萬不要,他現在仕途如意,家庭美滿,我已是不潔之人,不要再去打擾他了。」
「仕途如意家庭美滿?」褚明錦變了臉,秀麗的一張臉寫滿寒意,「五姨娘,你為了他賣身為妾,他不思把你贖出去,卻娶妻生子快快活活過他的日子,這人叫什麼名字?現居何官職?」
「不,錦兒,你誤會了,他以為我死了……」蘭氏急得流淚,帶著哭腔喊道:「錦兒,你千萬別找他的麻煩。那年,若是給他知道活命銀是我賣身得來的,他必會不管不顧找上門來,我當年跟娘約好的,在他科舉得中後,告訴他我暴病死了,也讓大姐和老爺吩咐了門上的,凡是找我的,一概說暴病死了。」
褚明錦聽得一顆心沉甸甸的,蘭氏情郎離散,女兒早夭,每日以淚洗面,卻還不改初衷,連褚府大門都不邁出一步,是怕與那人偶遇吧?這難道就是溫婉善良的蘭氏的命運?這是性格使然,還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必然命運?
不由自主的,褚明錦想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前身,抖然覺得渾身發軟,飄忽無力,悲傷之餘,忽而明白前身那時自縊的心情,整個人怔呆住了,腦中一片空白。
格非,咱們的幸福,是建築在一個苦命女子涼薄的命運上。
蘭氏靠在桌上嗚咽著,房間裡迴響著她哀苦淒涼的哭泣聲。許久之後,褚明錦回過神來,拿了帕子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歎道:「五姨娘,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保證,不報復他,只是找他問一問,若是……若是他心裡還念著你,你就跟了他去,豈不比現在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