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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休書 作者:似是故人來 (全書完)

79、疾言遽色
  
  「聞天草擬的這合約,看起來頗公道,又願意先把地契給咱們,我看著沒問題。」褚明錦看了看契約道。
  
  「嗯,從哪方面看都沒問題,特別是地契先給咱們,合約按律法規定,三天後生效,我這三天內就找好買家把地賣了,拿了現銀在手,三天後生效時,銀子到手了只管進了茶葉交給他就行了。」
  
  「那就簽吧,然後拿著地契先把地賣了,再去進茶葉。」
  
  「好。」鳳雙溪點頭應下,「你不去酒樓?那我送你去小雨家。」
  
  「我自己去,你去辦事,眼下賺銀子要緊。」褚明錦吸了吸鼻子,勉強讓自己做了一個溫柔企盼的表情。
  
  這話有些像妻子對夫君說,你去拼吧,我在家等你。鳳雙溪喉頭微酸,溫柔地看著褚明錦,輕聲道:「好,你路上小心些,晚上我去找你。」
  
  恨一個人討厭一個人了,便忽略了所有不合理的,褚明錦此時再想不起自己剛認識鳳雙溪時對他的良好評價,鳳雙溪溫柔深情的言語,不僅沒有讓她感動,反而一陣惡寒憤恨。
  
  兩人分手各行各路,褚明錦往張若雨家走去,一路上默算著,怎麼陰得鳳雙溪吃了啞巴虧卻無從分辯,利潤和當酒樓茶行的銀子,她拿到手了不會再給鳳雙溪,而賣地的銀子,她也要收了不給鳳雙溪去進茶葉,然後,坐視著鳳雙溪交不出貨給聞天,被聞天告上衙門坐牢了此殘生。
  
  「褚姐姐,你來了。」張若雨病倒床上,紅彤彤的可愛的臉蛋瘦削得嚇人,圓圓的大眼睛深深凹陷,嘴唇乾枯,膚色沉暗。
  
  「你怎麼弄成這樣子?」褚明錦歎氣不已。
  
  「鳳哥哥可能是認出我假冒你了,對我不理不睬了。」張若雨低聲哭起來。她這些日子沒少哭,嗓子都哭啞了,比褚明錦剛剛大哭過的人好不了多少。
  
  「就算認出來了,那又怎樣?你都把身子給他了,他怎麼能如此……如此薄情?」褚明錦心中對鳳雙溪的不齒達到頂點,那陰鶩卑劣的小人,太無恥了。
  
  張若雨張大嘴看褚明錦,半晌紅了臉,垂下頭蚊子哼哼般說道:「褚姐姐你誤會了,鳳哥哥沒有碰過我。」
  
  誤會了,誤會了也不能消除褚明錦心中對鳳雙溪的恨。
  
  褚明錦靜默片刻,說明自己來意——想在張若雨家借住幾天。
  
  張若雨綻開笑容道:「褚姐姐不嫌棄我家簡陋,我自是歡迎。」
  
  褚明錦道了謝,張若雨掙扎著要下床,要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給褚明錦住,自己去跟母親一個房間睡。褚明錦按住她,澀澀道:「別麻煩了,我和你一處睡即可,心裡悶著,想找人說話兒。」
  
  「褚姐姐你怎麼啦?」張若雨方才就看到褚明錦眼睛紅腫,只不好意思開口詢問。
  
  「我家出了一些事,我夫君惱了我。」褚明錦幽然長歎,失身一事不便說,褚明容殺聞人雄一案三言兩語說不清,亦且不是張若雨這樣的市井純潔女孩能瞭解的,也不好說,脫了鞋子上了床,躺倒下去,道:「我昨晚沒睡好,我睡了。」
  
  「好,褚姐姐你睡吧。」張若雨閃到床靠外側,以使自己下床不吵著褚明錦之意,褚明錦看到眼裡,心中對鳳雙溪的恨更深,如此純潔可愛的小姑娘喜歡他,他不珍惜,卻還沾染自己,實在不必對他仁慈。
  
  褚明錦精疲力竭,這一覺昏睡到晚上沒有醒過來。鳳雙溪過來時,張若雨喊她,她迷迷糊糊中醒來,本不願起身,想著鳳雙溪是送銀票過來,爬了起來,也不梳洗,理直衣裙半瞇著眼走了出去,鳳雙溪在堂屋中候著,褚明錦在椅子上歪坐下,腦袋一點一點,問道:「什麼事?」
  
  「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鳳雙溪見褚明錦神情萎頓,不回答,先關切地問道,心中把褚明錦當成自己未來妻子了,也不怎麼避諱,伸手就想去摸褚明錦額頭。
  
  褚明錦側身避過,皺眉道:「有事嗎?我很睏。」
  
  鳳雙溪看著褚明錦鬆散的頭髮,很想拿把梳子替她梳一梳,勉強控制著沒敢提出來,從懷裡摸出銀票遞給褚明錦,道:「這是咱們的贏利,一萬二千五百兩,抵押的我今日去找過典當行了,明日他們就派人來估價。」
  
  褚明錦接了銀票收好,問道:「聞天那邊的事呢?」
  
  「簽約了,地契我拿來了,今天已跟買地的人接觸過了,明後日就能定下來。」
  
  很好,這麼快,看來不用多久,就可以把他送進牢房。褚明錦點頭表示讚賞,鳳雙溪搓了搓手,低聲問道:「大寶,把地賣完了,我就得回鄉進貨,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我爹娘墳前拜一拜,好嗎?」
  
  到你爹娘墳前拜一拜,以什麼身份?你妻子嗎?你不把我當你仇人的女兒了?褚明錦在心中一遍遍反問,卻沒有說出來,暗暗拍手高興,正愁沒借口跟他要賣地的銀子呢,假意同路回去,要了銀子放自己身上保管,可真是方便。
  
  褚明錦不置可否,唔了一聲,淡淡道:「到時再說,賣完地你過來一趟,把銀票給我收著。」
  
  這是表示要同路回鄉了,鳳雙溪大喜,褚明錦交待完,站了起來轉身要回臥房睡覺,鳳雙溪一把扯住她袖子:「大寶,你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褚明錦回頭,雙眼盯著鳳雙溪扯她袖子的手,眼光如利劍,要將鳳雙溪的那隻手斬斷。
  
  「對不起,大寶,我逾越了。」鳳雙溪縮回手,急急道歉。
  
  扯我袖子就逾越了?不顧我的意願趁我昏迷人事不醒時污辱我,又算什麼?褚明錦在心中恨罵偽君子不已,想到自己的計劃,還需得讓鳳雙溪對已迷情,方能順利進行,深吸了一口氣克制住怒火,半抬眼麼了鳳雙溪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瞼,裝出害羞的樣子,輕扭了一下身體,小聲道:「我現在還是馮家人。」
  
  鳳雙溪被那一眨眼的風情激得渾身顫慄,褚明錦那句小小聲的解釋,對他不亞天籟之音,身體在狂喜中幾乎麻痺,軟垂的男性之物因褚明錦言語中的暗示立即抬頭了。
  
  鳳雙溪像一條被丟上岸的缺氧的魚,急促地張著口喘氣,好半晌方稍稍平息,在褚明錦不耐地要轉身時開口了:「大寶,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褚明錦沒有說話,用眼光問詢。
  
  鳳雙溪嘴唇嚅動,稍停,抿了抿唇,道:「大寶,我家原是大富之家,被奸人所害,商號倒閉了,我爹自絕,我娘自縊,跟著家園被燒了……」
  
  褚明錦點頭,心中尋思鳳雙溪難道要告訴自己是自己老爹害得他家破人亡,要自己站到他這一邊,一起對付老爹?
  
  鳳雙溪一口氣講了家變過程,紅著眼眶道:「我原來一心想著,要把仇人弄得家破人亡,比我鳳家慘上百倍,把他的女兒都賣進窯子裡,讓仇人生不如死,現在不打算這樣做,只是整死仇人一個,你說,我這樣不算過份吧?」
  
  「不過份。」褚明錦點頭,冷冷一笑,心道你有那個本事嗎?我老爹誠信守法,家財萬貫,你除非先讓我老爹破產,否則,整死我老爹是癡人做夢。
  
  鳳雙溪剛才其實是想告訴褚明錦,自家的仇人就是褚瑋倫,他想著褚明錦腦子裡不是褚瑋倫的親生女兒,能體諒自己的滅門大仇的,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怕褚明錦不能理解,好夢就此斷了,又不敢說了。
  
  兩人相對無言,褚明錦數次想找把刀子,捅進鳳雙溪心窩,挖出他的心,看是不是黑的,只忍得臉憋得通紅。
  
  「大寶……」許久後鳳雙溪吶吶開口,低聲道:「你去洗漱,我去做飯給你吃。」
  
  糖衣炮彈麼?褚明錦漠然地搖頭,淡淡道:「我很倦,不想吃,你回去吧。」
  
  「不吃飯怎麼行?我聽小雨說,你中午也沒吃。」
  
  「餓死了更好。」褚明錦惡狠狠道。
  
  鳳雙溪身體一顫,心中怒火點燃,不是氣褚明錦,而是氣馮丞斐,自己不過抱扶了褚明錦一下,眨眼工夫都沒有,這麼小心眼。氣是氣著,卻也喜著,若馮丞斐不是這麼小心眼,自己還癡戀無望。
  
  褚明錦愛戀馮丞斐,一時間悲苦怨憤對自己沒有好臉色,自己得忍下,不能讓她更傷心。鳳雙溪這麼想著,也不為自己分辯,溫和地道:「那你去睡吧。」
  
  褚明錦回房了,鳳雙溪出了堂屋,來到張家的灶房,開始動手做飯。
  
  張寡婦與張若雨愣愣看著,別說有身份的男人,就是窮苦人家,男人也輕易不下灶房的。
  
  「我來吧。」張若雨小聲道,欲從鳳雙溪手裡接鏟子。
  
  「你們做的,我怕不合大寶口味。」鳳雙溪耐心解釋,沒有平時的冷臉。
  
  這是因為褚明錦的改變,張寡婦為自己女兒不平,嗤笑了一聲,道:「鳳雙溪,我女兒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你不要,強求有夫之婦,小心到頭來摔得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我也心甘情願。」低沉的話語,帶著海樣深的愛戀,張寡婦怔住,張若雨哭著奔了出去。
80、離人心苦
  
  頭破血流我也心甘情願!褚明錦若是聽到這句話,不知作何感想,也許不只沒感動,反而更恨。
  
  三天後,鳳雙溪把當酒樓茶葉行和賣田地的銀票一共五萬兩銀子交給褚明錦。
  
  「這幾日茶行和酒樓的盈利還有八十兩銀子,我留著作回銅陵的路費,咱們是先看看房子先買房子,還是先回銅陵?如果先回銅陵,這銀票不能都帶在身上,拿著茶葉款就行了。」
  
  「那茶葉什麼時候交貨?」褚明錦問道,她要確定什麼時候向鳳雙溪發難。
  
  「約定三個月後,提前交貨隨便咱們。」
  
  「什麼?」褚明錦一呆,貨款先收的交易,交貨日期竟可以推得那麼遲緩。
  
  「這日期是我提出來的,本來準備給聞天討價還價的,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下來。」鳳雙溪皺眉道:「我也覺得有些怪了,三萬兩銀子的交易,於聞天的商行來說,雖說不算大,可也不小,他竟如此豪爽,委實讓人不敢相信。」
  
  這買賣絕對有貓膩,褚明錦默思許久,卻看不出其中的不對勁,半晌想到貨源,問道:「你家鄉那邊的白露茶,會不會給別的茶商收購了?」
  
  如果沒有貨源,三個月後他們也交不出貨。
  
  「不會,絕無可能。我上次進貨,怕給人知道貨源,故意兜了一個圈子,繞路鶴州回京的,那時白露茶尚沒有名氣,應該還沒人知道這茶是銅陵所產。」鳳雙溪肯定地搖頭,摸出買賣契約,指著上面其中一個條款對褚明錦道:「我也擔心這一點,你看,我跟聞天約定了,若是沒有貨源,咱們只退還他合約價值,也就是交易金額三萬兩銀子。」
  
  鳳雙溪做事還真是老到,如此一來,她們頂多損失來回銅陵的路費,賺不成這筆買賣的利潤。褚明錦心中有些酸楚,自己當日覺得他非池中之物,果然如此,假以時日,鳳雙溪必能在商界拼出一方天地,自己這個陷阱,真是毀了他整個人生了。
  
  想到今後就算與馮丞斐團圓了,恩愛如昔,這根刺馮丞斐不在意了,也難消這個污點,褚明錦心中那絲不忍很快讓心中的仇恨掩蓋,煙消雲散。
  
  「橫豎怎麼看,這買賣咱們不會虧的。」鳳雙溪安慰道,剛稜的眉眼在這幾日間變得柔和不少,說話柔情萬千,一改以前的冷面金剛形象,成了一個多情帥哥。
  
  褚明錦冷冷一笑,心道是時候收網了,輕點了點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張寡婦和張若雨坐中院子裡的水井旁擇菜,褚明錦在旁邊站定,對鳳雙溪道:「明日煩你帶二十兩銀子借我,我要辦一些事,身上沒有銀子使了。」
  
  不是給了你那麼多銀票嗎?鳳雙溪想問,忽一下想起,給褚明錦的銀票都是大額的,她要二十兩銀子,這是小額,興許要做什麼,忙道:「我身上此時就有。」
  
  摸了銀子出來給褚明錦。
  
  褚明錦伸手接過,歎道:「身上一兩銀子都沒有,真不習慣,多謝了,等我回家後,就派人送去還你。」
  
  為什麼說得這麼見外?鳳雙溪沒有問出來,這幾日褚明錦就沒開顏過,他小心地哄著,怕惹褚明錦傷心。
  
  方才問她要先買房子還是先去銅陵進貨,褚明錦還沒回答,鳳雙溪看著褚明錦,雙腳沒有移步。
  
  褚明錦揉了揉額角,道:「鳳兄慢走,恕不相送。」
  
  要先做什麼你還沒說,鳳雙溪看著褚明錦的背影,張了張嘴唇,沒有問出來。大寶看起來很累,讓她休息,明日再過來問她罷,橫豎兩樣都不急在一時。
  
  褚明錦故意要躲著馮丞斐,在張若雨家暫住的消息,也不告訴馮丞斐,只在大街上找人給褚家捎了口信過去,告知褚瑋倫褚陳氏和蘭氏,自己外出遊玩。
  
  馮丞斐腿受傷,行動不便,告假在家休養,與褚明錦熱辣辣地突然分開,熬了兩日,便忍不下去,咬牙忍了又忍,到第五日,再忍不下去,心道只當叫狗咬了一口,寶寶人沒事就好,腿傷好了些,跳下地便想去褚府接夫人。
  
  「翠屏,讓馮翌開庫房,把那株紅珊瑚包裝好,備馬車過來,我要去接夫人。」
  
  「姑爺,你腿傷著,小姐見你來來去去,恐怕要不高興。」翠屏和翠竹盡職地道。
  
  有道理,馮丞斐點頭,使了翠屏回去接人。
  
  「姑爺,小姐沒回家,外出遊玩了。」翠屏到褚府接不到人,哭哭啼啼回來稟報。
  
  「寶寶沒回家?」馮丞斐怔住,心頭湧起難言哀意。
  
  寶寶,你說的暫時分開,竟是一點消息也不給我?
  
  揮手讓翠屏出去,馮丞斐呆呆地看著紗帳,緋紅的紗帳如著火鮮花,絢麗誘人,馮丞斐眼前浮起褚明錦羞澀時紅彤彤的脖頸,語笑嫣然時如盛開的鮮花一般的臉龐,前幾日還軟軟的溫香抱滿懷,嬌言愛語打情罵俏,如今便形單影隻,教人怎麼承受得了。
  
  雖說明知等褚明錦解開心結了,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的,可思念如千萬把鈍刀在體內細細鋸磨,把人弄得渾身皮肉無一處不痛,卻又無從發洩不能出聲。
  
  這般相思欲狂卻見不到人的滋味兒可真難受。
  
  「寶寶,你在懲罰我嗎?你是不是怨我那日不能心無嫌隙地丟開那件事?」
  
  想起褚明錦那天很傷心,自己卻沒有體諒安慰她,馮丞斐又悔又苦,游移不定釀成苦澀的酒,如今只能靜靜地品嚐。
  
  **
  
  十天過去了,褚明錦渺無音訊,馮丞斐派了人到雙溪酒樓查探,得到的回報是酒樓夥計交待,褚明錦沒有去過酒樓,而鳳雙溪得了重病,一直在酒樓後院房間裡躺著。
  
  夕陽嫣紅的光芒漸漸消失,夜幕遮蔽了天空,星光閃爍,褚明錦的一顰一笑伴著星星若隱若現,羈絆住馮丞斐,寂寞的一顆心更加孤淒。
  
  天際淒清的冷月逐漸隱去,流星悄然而逝,火紅的太陽未及升起,大地陷進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裡。
  
  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站了一夜的馮丞斐離開窗邊,拖著尚未痊癒的傷腿,還有殘破的一顆心,一步一步朝大床挪去。
  
  漆黑的沒有愛人存在的房間寒意滲人,馮丞斐摸索著,一頭撞上博古架,架子上的東西跳動搖晃起來,馮丞斐往一邊避去,神思恍惚間不只沒避過被他撞得搖搖晃晃的博古架,還撞得更結實了,匡鐺聲響起,黑暗中也不知什麼東西當頭砸下,馮丞斐腦袋發昏,模模糊糊間眼前紅影璀璨,一片靜寂中褚明錦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慵懶,眸色迷離,瞇著眼看他。
  
  馮丞斐懷疑自己在夢中,可是,哪怕是夢中,只要能看到寶寶,也是好的。這一瞬間,陰霾的下著暴雨的心空靈飄渺起來,陽光在心頭冉冉鋪開,死氣沉沉的身體活了過來,
  
  「寶寶,咱們再也不分開了。」馮丞斐撲過去爬上床,死死地抱住褚明錦。
  
  「不分開?那你能放下那件事嗎?」褚明錦問道,眉間煙波浩渺,含嗔帶怨。
  
  「能。」馮丞斐用力點頭,悶悶地道:「寶寶,你知我不會在意的,還故意避開不見我折磨我,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褚明錦含笑把手按到馮丞斐心口,促狹地問道:「是這裡想我了?」
  
  馮丞斐點頭,拉了褚明錦的手在自己身上各處摸,「哪一處都想你,寶寶,不要再避開我了,行嗎?」
  
  「你能不計較那件事,我就不離開你。」褚明錦眼有淚光,聲音乾澀。
  
  「我本來就沒計較,是你非要離開說什麼讓我冷靜冷靜的。」馮丞斐小聲為自己辯解。
  
  褚明錦輕歎道:「我也想你了
  
  馮丞斐在這一刻聞到花開的馨香,觸摸到了幸福的朝陽。
  
  「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馮丞斐摟緊那久違的柔軟的身,壓得緊緊的,像要把所有的空虛都擠壓掉。
  
  「先說你在做什麼?」褚明錦狡黠地一笑。
  
  「我這幾天只做了一件事,想你。」馮丞斐把下巴抵住褚明錦頭頂,啞聲道:「我怕你想不開,怕你不要我,我只有你,寶寶,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
  
  「傻瓜。」褚明錦輕捏馮丞斐顯得清減的腰部,輕責道:「不愛惜自己,瘦了我不要你了。」
  
  「我這些天,每晚都睡不著,盼著醒來了你就在眼前……」馮丞斐微微哽咽,幽深的黑眸中是濃得化不開的苦澀與淒惶,失去的恐懼抽走他的靈魂,坐臥不寧,哪能不瘦。
  
  褚明錦哦了一聲,調皮地道:「盼我回來做什麼?」口中說著,手指隔著一層軟緞褻衣,指尖時輕時重地撥弄起馮丞斐的凸點,輕時勾引得馮丞斐癢癢,重時卻似刺尖輕扎,敏感中,疼痛反帶來不一樣的歡愉。
  
  馮丞斐被弄得胯下大炮高聳,凸點被來回逗弄帶起源源不絕的快意,大炮不停聳動似要衝天發射,卻又被布料阻隔,脹得難受時頂端小孔滲了點汁液出來,襠部漸漸潤濕。
  
  「寶寶……」馮丞斐低叫,想把人撲倒,心中又有些惶恐,怕褚明錦以為自己想她只是想著要與她來那事兒。
  
  褚明錦嬉笑著,不慌不忙,手指從胸前往下滑至胯間,不用掌心包裹,掌背貼著襠部,隔著褲輕輕地磨蹭打圈。
  
  隔靴搔癢的快活弄得馮丞斐更加心癢難耐,鼓起的那一塊布料濕意更甚。褚明錦低笑了一聲,把他的褻褲往下拽了拽,大炮沒有束縛,迫不及待竄了出來,耀武揚威般彈跳了幾下,又不甘心地左右搖擺,要找那讓它銷魂的所在。
  
  「寶寶……寶寶……」馮丞斐控制不住低吼,這般情動再難自制,輾轉摩擦已令那物堅硬如鐵,飽脹筆直,脹痛中急欲發洩快意直湧上頭,馮丞斐翻身上壓,把褚明錦按到身下,直挺挺捅了進去……
  
  沒有軟滑的通道包容他的硬物,期盼中的的酥麻沒有到來,劇痛從七寸之地襲來,傳到四肢百骸。
  
  夢境也在瞬間破碎,身底下哪有褚明錦,剛才是自己的一場夢。
  
  「老爺,老爺你怎麼啦?」溫柔焦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馮丞斐沒有聽到,他癡呆呆地趴在床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床不能回神,怎麼會是幻覺?寶寶怎麼會不在呢?那麼真實,他的耳邊還有褚明錦的低語,慧黠的笑容。
  
  「老爺……」嬌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誰在說話?馮丞斐回神,窗外曙光初現,藉著淡淡的光線看清床前站著的人時,馮丞斐瞬間怒火中燒:「誰讓你進來的?」
  
  「老爺,奴婢願解老爺心頭之苦……」采青輕輕地撩開上身的嫩綠掐腰細緞小裳,光滑的臉頰連同潔白的脖頸上染滿羞澀醉人的紅暈。
  
  「滾。」馮丞斐扯上褲子坐起身,厲聲喝罵,采青站著不動,小衫越拉越低,露出鎖骨了。
  
  「再不滾,信不信老爺我剁了你的手你的腳?」馮丞斐不怒了,淡淡道,看采青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堆枯骨。
  
  「老爺……」采青滴淚,美目充滿了水珠,睫毛都沾濕了,花瓣一樣的櫻唇微微張開,剛剛白裡透紅的俏臉泛著青白,看起來楚楚可憐極了。
  
  自己如此明令喝斥,她還不退下,馮丞斐不怒不氣了,注視著采青帶淚的眸子,依稀覺得不對勁。
  
  采青自他得中狀元開府,馮翌從牙市買回來就一直服侍他,平時小心翼翼,恭謹有加,稍微重話,便一副誠惶誠恐之狀,今日為何這般大膽?
  
  胸腔中的滿腹怒氣因意外的猜測沉了底,馮丞斐倏時平靜下來,不急也不怒,往床沿挪了挪,坐到床邊。
  
  「老爺。」采青以為馮丞斐動心,輕輕地偎了上來,未及貼上馮丞斐身體,脖子被一物勾住,馮丞斐趁她近身時突然扯下細銅鎏金紗帳勾,左手扯著身體支持那只傷腿站起,右手一勾一提,采青喉頭一緊,再說不出獻媚的話來。
  
  「姑爺。」翠屏和翠竹在隔壁廂房睡,聽到聲響奔進來,看清眼前的情景呆住了。
  
  馮丞斐扔了帳勾,冷冷道:「一人去喚馮翌來。」
  
  采青如此反常,又恰是褚明錦不在期間,他覺得其中也許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不能只是攆出府,還得訊問一番。
  
  李懷瑾從銅陵風塵僕僕晝夜急趕回京,未及回王府,先到馮家來。
  
  他出入自然是不用通報的,馬車在南苑停下,李懷瑾跳下馬車時,剛好馮翌拖著采青出來。
  
  「這是怎麼啦?」李懷瑾驚奇地問,采青在馮丞斐身邊服侍他多年,一直低眉順眼盡心盡力,看馮翌拖物件一樣的態度,顯然是要拖去責罰。
  
  「這丫頭不和羞恥,竟然妄想攀上老爺。」馮翌道。
  
  「王爺救救我。」采青掙開馮翌,撲通跪了下去,哭道:「王爺,奴婢只是見老爺寂寞心苦,想寬解老爺,一片癡心,並非是想冒犯老爺。」
  
  什麼!李懷瑾氣得頭髮絲豎起,窩心腿踹向采青,破口大罵:「格非寂寞,自有褚明錦安慰他,哪輪到你自薦寢席?」
  
  喘了一會粗氣,李懷瑾看向馮翌,「這賤人碰到格非了嗎?哪只手碰到了給我剁哪只手,喊齊了閤府的女婢看著,誰敢癡心妄想,這賤女人就是樣子。剁完了手腳,再給我扔窯子裡的,想男人想瘋了,就給她缺不了男人去。」
  
  「王爺。」采青身子一軟,李懷瑾還不解恨,一腳踩上采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蛋,罵道:「褚明錦若是為此事與格非生份了,本王就把你這臉劃成魚網。」
  
  采青不哭了,憋著氣一字一句地道:「王爺,夫人若是與老爺好好兒的,奴婢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格非和褚明錦發生什麼事了?」李懷瑾蹙眉看向馮翌,馮翌嘴唇蠕動,沒說話,朝院子裡呶嘴,要李懷瑾自己去問馮丞斐。
  
  李懷瑾往院子裡沖,馬車上跳下一個女子,女子約雙十年華,面容皎美,吐息如蘭,言詞卻刀鋒般尖銳。「人家兩夫妻有矛盾,你就可以橫插一桿了嗎?管家是吧?這種乘虛而入的女人,光劃花臉還便宜,點一根蠟燭放在雙眉中間,不交待出因由,就不要拿走。」
  
  李懷瑾向院子急衝的身影頓住,奔了回來,問道:「鳳書寧,你認為這賤女人勾引格非,另有隱情?」
  
  「我沒說。」名喚鳳書寧的女子聳聳肩膀,道:「我只是覺得你的處罰太溫柔了,小王爺,劃臉是最不入流的,還不如在頭髮上點一把火,看著頭髮燒光了,然後,燒到頭皮,燒到臉蛋,嘖嘖,烤肉的味道你聞過吧,可香了,這烤佳人的臉蛋的味道,就更香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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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九曲迴腸
  
  「唔,有道理。」李懷瑾點頭,道:「馮翌,就按鳳書寧說的辦,烤佳人臉蛋的味道,本王也想聞聞。」
  
  采青的身體隨著鳳書寧的話抖個不停,再聽到李懷瑾的話,嬌美的臉龐不淡定了,眼珠子轉了又轉,咬著嘴唇忍了半晌,哭喊道:「王爺,奴婢交待,求王爺別燒奴婢頭髮。」
  
  「算你識時務。」李懷瑾罵道:「要說利索些。」
  
  「王爺,奴婢偷聽到的,鳳雙溪污辱了夫人,隨後夫人就離府了,沒有再回來,奴婢以為……」采青抽抽泣泣沒有再說下去。
  
  鳳書寧凝眉盯著采青不語,李懷瑾一呆之後,恨恨跺腳,喝道:「馮翌,把這不懂規矩的奴才嘴巴堵上關起來,等格非發落。」說完快步往院子裡走,走了幾步又回頭,指向鳳書寧,對馮翌道:「把她也關起來,鳳雙溪若真是敢膽大包天,本王先剁了他妹妹,再把他大卸八塊。」
  
  房間裡空氣遲滯晦澀,馮丞斐倚在敞開的窗邊,目光空泛,初升的朝霞絢麗的光采也溫暖不了他分毫,從眉眼到衣袂滲出的冰寒讓他恍如與世隔絕,彷彿游離在另一個世界。
  
  只看得一眼,李懷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與馮丞斐才分開十一天。
  
  單薄的身體撐著微皺的月白錦袍,柔軟的光滑的衣料下,原來挺拔的輪廓孱弱瘦削,曾經風華絕代的一張臉消瘦蒼白,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瞬間就會隨風飄走。
  
  「回來了。」馮丞斐微微抬了抬眼皮,啟口招呼了一聲,又茫然地看向窗外,彷彿入定了般,執拗的維持著原來那個無力的姿勢。
  
  不用問,李懷瑾也知采青說的是真的。
  
  「褚明錦是不可能跟鳳雙溪不明不白的。」李懷瑾咬牙道,他堅信著,馮丞斐的品格風采,鳳雙溪是無論如何壓不過他的,何況,褚明錦也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子。
  
  「寶寶是不可能的,不過,若是有人算計呢?」馮丞斐冷冷地笑了一聲,笑聲像結了冰霜,僵硬刺耳,又像是凍住的物品被外力猛然撕裂發出的不甘掙扎的聲響。
  
  「那就怪不得褚明錦。」李懷瑾飛快地道,想起采青說夫人隨後離府了,沒有再回來,心臟忽然被凍住凝固起來,疼得不能跳動分毫。
  
  「當然怪不得寶寶,該怪的,是我,是我無能,沒有好好保護她。」平靜的聲調,不悲不喜。
  
  「那你還不把褚明錦接回來?」李懷瑾脫口而出,馮丞斐轉頭看他,眼神鋒利,李懷瑾也不知為何,瞬間有些沒來由的心虛,來不及理清心虛什麼,接著又道:「鳳雙溪處置了嗎?」
  
  「沒有,寶寶說她要自己處理。」
  
  「怎麼能讓褚明錦再去冒險。」李懷瑾不悅地道。
  
  「我若是滿腔憤恨非要親自處置鳳雙溪,豈不是讓寶寶感覺我很在意?」馮丞斐反問。
  
  李懷瑾一愣,抬腳踢向房中的檀木桌子,「砰」地一聲桌子倒地,李懷瑾衝了出去。
  
  格非,你顧慮多多,本王可沒那個擔憂。
  
  李懷瑾一路往外衝,半道上拐進灶房,抄起一把菜刀,出了馮府大門往雙溪酒樓奔去。
  
  雙溪酒樓的後院院子一角有四間低矮的泥瓦房,其中一間就是鳳雙溪的住房。靠牆一張僅躺得了一個人的磚塊徹成的床,床頭外側放著一個木櫃,木櫃上點著一盞油燈,天亮了,牆壁上那個通風口一樣的窗戶照射進來的微弱光線,跟沒有熄滅的苟延殘喘著的油燈光線遙相呼應,閃爍著點點死亡的光暈。
  
  鳳雙溪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鼻翼在微微顫動,就同死人無異了。
  
  前一日還滿懷驕陽初升的燦爛,後一日,褚明錦便把他打進地獄,他的整個世界因褚明錦一句話成了蒼白。
  
  他問褚明錦是先回銅陵還是先買房子,褚明錦瞪大了雙眼看他,疑惑不解的口氣問道:「鳳兄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如果不是褚明錦一臉正容,鳳雙溪定會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是她的神情認真得再不能認真的,鳳雙溪突然就明白了,什麼買房子要抵押酒樓茶行,什麼進茶葉的銀子交給她保管,都是一個圈套。
  
  鳳雙溪施了全身力氣,將那聲在喉嚨滾動的責問死死壓住,一聲不吭轉身走了。
  
  俞大寶,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這條命,你若是想要,我也不留戀。你想我在商界身敗名裂在牢房終結一生,我就如你所願。
  
  你怕我對褚瑋倫不利是吧?想致我於死地的吧?
  
  鳳雙溪癡癡回想著,回想著與褚明錦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如死灰滿懷絕望的同時,卻又在心中對自己說,大寶只是讓我坐牢,她對我畢竟是有一絲情意的,不然,她有的是棋局讓我死。
  
  明天,明天就去燕京府自首,聽任裁決吧。銀子他是拿不出來還聞天的,坐牢就坐牢吧。
  
  大寶,我進牢房後,你會不會來看我?你來了,我只能厚著臉皮求你一件事了,求你到銅陵,把我妹妹從吞噬她讓她痛苦的那個人的手裡救出來。
  
  猛烈的踹門聲傳來,脆弱的木板門一陣搖晃後,砰一聲倒到地上,李懷瑾挾著一陣殺氣衝進低矮逼仄的房間。
  
  鳳雙溪睜開眼,視線有些不適突然闖入的光線,微微皺眉看一身黑袍殺氣騰騰的李懷瑾。
  
  「鳳雙溪,我今天就殺了你,替格非和褚明錦報仇。」李懷瑾伸出左手抓住鳳雙溪的胸襟,右手菜刀砍下。
  
  「慢著。」鳳雙溪也不知為何,死氣沉沉的大腦在李懷瑾喊出那句話時,突然清明起來,大寶難道不是怕自己對褚瑋倫不利而設局害自己?
  
  「慢什麼?我只恨回來的遲了,讓你多活了幾天。」李懷瑾用力掙扎,要把鳳雙溪握住他手腕的那只骨節分明凌厲有力的手掙脫。
  
  鳳雙溪彷彿剛認識李懷瑾般,直看了他好久,眼神先是迷惘,然後是恍然大悟,喃喃著自言自語:「這裡面,原來是有什麼誤會,難怪大寶會這麼對我。」
  
  「鳳雙溪,你不用花言巧語,你做出禽獸不如的事,就該自領苦果。」李懷瑾憤怒地罵道,想到眼前這人竟沾污了褚明錦,他恨不得把鳳雙溪剁成肉醬。
  
  「這中間有誤會。」鳳雙溪大喊,死死地卡住李懷瑾的手不讓他砍下,「我決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大寶的事,你要砍,也等我把話說清。」
  
  他那天早上看到褚明錦在街角大哭,褚明錦罵他「你害得我這麼慘」,這麼說,是他們前一天在一起的哪一件事引起誤會了,最有可能的是褚明錦昏迷一事,那個過路婦人去馮丞斐面前胡說八道了。
  
  鳳雙溪飛快地把那一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道:「我那天雖然抱扶了大寶一下,可那是事出突然,又是稍接即離,這麼點小事,馮丞斐難怪不能諒解?」
  
  「你若只抱了褚明錦一下,事出突然,格非哪會在意?貪生怕死之輩,巧言令色。」李懷瑾眼紅得滴血,牙齒咬得格格響,要把鳳雙溪生吞活嚼。
  
  「我說的是真的,大寶設了局,我馬上得去牢房裡度過了,有什麼好怕死的。」鳳雙溪狂厲地喊道,想到褚明錦那天悲切的痛哭,忍住心頭怒火,耐心地對李懷瑾說出褚明錦的設局,說到後來,忍不住眼眶發紅。
  
  「我把銀票都給了大寶,她矢口否認,本就沒有對證,大寶為了讓我有苦難言,還故意在張若雨母女面前裝出身上沒有銀子的樣子,做好了公堂上讓張若雨母女給她作證的套,她這樣害我,我若是要報復她,什麼也不說不是更好?」
  
  好像有道理,李懷瑾定定地看鳳雙溪,激憤的情緒略為消退,臭哄哄的汗酸鹹酸味撲鼻而來。
  
  「鳳雙溪,你多少天沒洗浴了?」李懷瑾扔了菜刀,摀住鼻子跳出房間。
  
  「五天,從悟了大寶要把我送進牢房那天起。」鳳雙溪起身下床,穿著外袍躺床上的,皺巴巴的酸菜葉子般,這一站起來,臭味更重了。
  
  李懷瑾完全相信了,鳳雙溪真的是給褚明錦陰了,陰得有苦難言了無生的欲望。
  
  「換衣服換衣服,跟我去見格非。」李懷瑾又退遠了幾步叫道,雖然相信鳳雙溪的話了,可自己不瞭解內情,還是得把鳳雙溪拖到馮丞斐面前,讓馮丞斐親自訊問一番確定。
  
  站在馮丞斐面前,鳳雙溪鄭重地道:「我真的沒有碰過大寶。」
  
  「我知道你沒碰過寶寶。」馮丞斐漠然道,還是眼如死灰,沒有半點誤會消融的欣喜。
  
  「格非,怎麼啦?你不相信鳳雙溪的話?」李懷瑾見馮丞斐面白如紙,生機微弱,急得眼眶都酸澀起來。
  
  鳳雙溪見馮丞斐神情絲毫沒有轉圜,卻是又憤又悲,罵道:「大寶對你一片真情,你竟如此冷血!你還有沒有心?你若是不相信我,到倉糧署問上一問,我們那日一直呆在那裡,裡面應該也有人看到我們的。」
  
  馮丞斐縱聲大笑,笑聲開始高昂遼闊,越來越小,到得後來氣若游絲,大笑變成了嗚咽,一顆顆淚滴從濃黑的眼睫下滾落。
  
  他這麼個模樣,不說李懷瑾肝膽俱裂,便是鳳雙溪也駭得心驚肉跳。
  
  「格非,這是怎麼啦?」李懷瑾顫聲問道。
  
  「你跟我上倉糧署去證實。」鳳雙溪咬牙。
  
  馮丞斐吸了吸氣,雙手摀住臉搓了搓,鬆開兩手時,臉上沒了淚痕,漆黑的眸子裡也沒了灰敗,取代的是凌厲的殺意。
  
  「不用,到倉糧署問,那裡的人會說,你和寶寶根本沒去過。」馮丞斐冷冷一笑,看向李懷瑾,道:「君玉,今日之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包括你的父皇母妃。」
  
  「好。」李懷瑾愣愣答應。
  
  「鳳雙溪,寶寶沒回褚家,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大寶在張若雨家。」
  
  馮丞斐哦了一聲,一瘸一拐朝門外走,李懷瑾急忙拉住他:「格非,你要去接褚明錦是吧?別動,我拿春凳過來,你坐那上面,我和鳳雙溪抬你上馬車。」
  
  「不用,不礙事。」馮丞斐搖頭,拍了拍李懷瑾的手,「那位鳳書寧姑娘是鳳雙溪的妹妹是吧,你帶鳳雙溪去見她。」
  
  「我妹妹來了?」鳳雙溪疾衝到李懷瑾面前,扳住他的肩膀連聲問:「我妹妹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
  
  李懷瑾扒開鳳雙溪的手,沒理他,看向馮丞斐,不解地問道:「格非,你怎麼知道我帶著鳳書寧回來?」
  
  「你們在院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馮丞斐淡淡道。
  
  因為聽到院門口的談話,才恍然大悟,才會心傷神殤。
  
  那天下午寶寶回來時,什麼異狀都沒有,采青不可能猜到他們自己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事,而她退出去時,翠竹和翠屏兩人是在外面候著的,自然不會給采青留在房門外偷聽。
  
  他們在房間中發生的事,采青卻能知道,她為什麼會知道,只有一個可能,有另外一個人說給她聽了,而她今天早上的勾引行為,也不是簡單的想爬上他的床,而是奉命,要在他夫妻產生誤會之時,再加一把火,讓他與寶寶分崩離散。
  
  什麼人會在他剛得中狀元時就給埋伏了棋子在他身邊?會不會是鄭家?馮丞斐否定了,鄭家那時縱是懷疑也只是剛起疑,去哪找那麼合適的人送到他身邊?
  
  順著線索尋根究源,馮丞斐悲哀地發現,設局的,是自己的父親,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皇,只有皇帝在那之前就知道他的本來身份,調教好了采青,在他開府要買人時送到他身邊。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假裝要把帝位傳給他,利用他對付鄭家,明知他夫妻情深,卻這般設局陷害,縱是馮丞斐已煉成鋼心鐵骨,也難抑心頭的悲傷憤怒。
  
  此番他和褚明錦和好了,皇帝一計不成,不知接下來還會給他和褚明錦設置什麼苦難?褚明錦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82、腦滿膏肥
  
  光宗皇帝不知馮丞斐識破了自己的陰謀,這幾日心情大好,褚明錦離開侍郎府多日不歸,看來馮丞斐中計了,夫妻兩人分離在即。
  
  好心情之餘,又有些頭疼,接下來馮丞斐與褚明錦和離了,怎麼去讓愛子盡快娶到褚明錦?
  
  明旨讓兒子娶個棄婦是不行的,可不明旨,褚明錦剛和離的人,愛子又與馮丞斐交情深厚,即便喜歡褚明錦,也不便求娶。
  
  後宮中的女人也讓他很不省心,這些年為了替瑤妃豎一些擋箭牌,他寵了無數美人,封了不少妃嬪,可這些女人都太不經鬥,總是給皇后尋到錯處不是貶就是賜死,唯一堅挺不倒的,只是一個宸妃。
  
  宸妃最近使出渾身解數,撒著嬌鬧著要他立李懷瑜為太子。
  
  皇帝的地位不尷不尬,若是能一言九鼎,他也不會這麼絞盡腦汁要為愛子拉攏方廷宣了。
  
  鄭家這些日子行動有些急切,朝堂上激流暗湧,馮丞斐沒有上朝,沒有馮丞斐像以往那樣幫他解圍,方廷宣作壁上觀裝糊塗,皇帝有些頂不住。
  
  按了按額角,光宗皇帝暗歎,忽抬頭見愛子大踏步走來,高挑修長的身材,行動矯健,眉眼俊朗,尊貴中帶著灑脫,帥氣而英挺,不覺鬱悶消散龍心大悅。
  
  「父皇。」李懷瑾也沒下跪,只半彎腰行禮。
  
  「一聲不響就出京,也不帶侍衛,下回不可如此了。」皇帝薄責道,對著愛子,重話也說不出,並且因著對瑤妃的愧疚,這些年老是覺得虧欠了瑤妃母子,雖是問責的話語,卻仍溫和不已。
  
  「兒臣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李懷瑾笑道,怕皇帝追問他離京的收穫,問起幾個皇兄處理圈地的進展。
  
  「都還沒辦。」皇帝搖頭,對幾個兒子很失望,覺得幾個兒子太沒能耐,當然,李懷瑾也是沒有行動,他卻認為那是他孝順聽自己的吩咐,心中更疼愛子,想起要讓愛子娶褚明錦的事,遂問道:「去過格非府上了嗎?」
  
  未見進宮叩見聖駕先去馮府,李懷瑾給皇帝問得有些不自在,糾結了片刻道:「去過,兒臣走時用的格非的馬車,送去還他。」
  
  皇帝見李懷瑾神情扭捏,益發落實愛子喜歡褚明錦的看法。
  
  李懷瑾告退去向瑤妃請安了,皇帝看著李懷瑾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決定主動出擊,不枯等方廷宣的支持了,只要扳倒鄭家,沒有方廷宣的支持,他也能為愛子鋪好登上帝皇之位的道路。
  
  鄭皇后與鄭太尉互相依仗,沒有鄭家的鄭皇后就沒有護身大樹,若是沒有鄭皇后,鄭家在朝堂中也會舉步唯艱。
  
  皇帝默想著,許久後他想到一條自認為很妙的計策——給鄭皇后弄一個淫亂宮闈的罪名。
  
  「哈哈,鄭怡春,這回朕非廢了你這個皇后不可。」
  
  雖然不得寵,有娘家依仗的鄭皇后,在後宮中腰桿子仍挺得筆直,皇后中宮富麗奢華,遠非妃子們的宮室能比擬的,皇后的耳目也是最通透的。
  
  李懷瑾從皇帝的寢殿剛退出,就有人來向鄭皇后稟報了。
  
  「知道了,賞。」鄭皇后左右看著剛染的嫣紅指甲,不大在意地說了聲賞。
  
  對瑤妃母子,她並不放在心上,瑤妃根本沒有心計,每次請安,被其他妃子諷上一語便發怒,有時甚至不管不顧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宸妃那邊有動靜嗎?」鄭皇后問道,宸妃是這宮裡最有心機的,這麼多年,皇帝寵著宸妃,她氣不過,明裡暗裡給宸妃下了多次套子,卻勝少敗多,委實嚥不下這口氣。
  
  「沒有。」宮人搖頭。
  
  這個狡猾的女人,鄭皇后在心中罵著,正尋思著怎麼想個新法子整治宸妃,皇帝使了太監來傳話,宣她到御花園的摘月樓見面。
  
  「娘娘,皇上是不是想起娘娘的好來了。」貼身宮女欣喜地小聲問道,一人打開妝盒,一人急奔去衣櫥拿衣裙
  
  粉色,橘黃,暖綠等等明艷的衣裳捧到鄭皇后面前,鄭皇后伸了尖尖素手撫摸,輕歎了一聲,道:「都收回去,暖秋,你去查探一下。」
  
  「娘娘,這是得見聖顏邀寵的機會,怎麼?」鄭皇后的貼身宮女疏桐不解地問道。
  
  「得見聖顏邀寵?」鄭皇后淺淺一笑,笑聲苦澀無力,稍停,漠然地道:「皇上連初一十五該到中宮歇息的日子都不肯來,你認為,宣我去摘月樓相見,會有好事嗎?」
  
  疏桐一呆:「娘娘,這其中有……」
  
  「有沒有陰謀不知道,反正絕沒好事。」鄭皇后站起來,展開雙臂,淡淡道:「侍候本宮寬衣,本宮要歇午覺。」
  
  釵環鳳袍脫掉,鄭皇后在床上躺下不久,暖秋回來了。
  
  「娘娘。」暖秋附到鄭皇后耳邊低聲道:「皇上剛才召見了吳統領,小杜子沒有偷聽到皇上的說話,只知吳統領一直磕頭,說情願一死,亦不敢領旨。」
  
  「情願一死,亦不敢領旨!」鄭皇后喃喃著重複了一遍,然後心口窒息,身體漸漸發冷。
  
  「後來呢?」鄭皇后的手在微微發抖,臉上卻還竭力保持著平靜。
  
  「皇上踢了吳統領一腳,又召見了衛隊長孫浩,孫浩見過皇上後,往摘星樓而去了。」暖秋說到後面,聲音有些顫抖。
  
  宣她摘月樓相見,卻又讓衛隊長前去摘月樓,讓吳統領情願一死也不敢領旨的是什麼事顯而易見,儘管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自尊和驕傲讓鄭皇后保持著尊嚴沒有當場就歇斯底里大喊大罵,近二十年冷遇過去,夫妻情份早就不存在,不過片刻,鄭皇后便從極度氣憤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皇帝要害她落個淫亂宮闈的罪名,她就乘機利用,扳倒最有力的對手宸妃,讓皇帝吃了啞巴虧卻不能拿她怎樣。
  
  將娘家安插在宮中的人想了一遍,鄭皇后想到一人,此人悍猛有力,卻好色貪杯,是個有勇無腦之人。
  
  當日鄭建業把這人安□宮,圖的就是此人沒有心眼,送死的事可以讓他去做。
  
  「暖秋,你馬上去安排,讓我們的人堵住孫浩,命甘罕潛入摘月樓,見到宸妃進去,就把她……」
  
  「疏桐,派一人去玉宸宮傳本宮懿旨,宣宸妃到摘月樓見駕。」
  
  瑤妃能得光宗皇帝二十幾年深愛,除了青梅竹馬患難相伴之情,跟她的美貌不無關係。瑤妃身姿窈窕,小巧嬌嫩的瓜子臉,水杏眼很可愛。儘管已三十幾歲的婦人而不是少女了,可她卻保持著功稚單純的心。
  
  宸妃也很美,肌膚柔嫩細膩,白皙的臉頰抹著艷麗的桃紅色胭脂,整張臉異常嬌艷。
  
  相比瑤妃一根筋的簡單性情,宸妃是光宗皇帝後宮中除了皇后外最有心計的女人,甚至鄭皇后也每每不是她的對手。就如此時,她在宮中接到皇后使宮女傳她去摘青樓的懿旨,為了既不違懿旨,卻又不落入皇后的圈套,她以送自製糕點給瑤妃品嚐為名,來到瑤妃的瑤華宮,進瑤華宮不過片刻,卻又假裝頭風疼,很是痛苦地歪到瑤妃的軟榻上。
  
  然後,就在此時,玉宸宮的宮女過來傳話,皇后讓她去摘月樓。
  
  「姐姐,妹妹這會頭疼得很,勞姐姐替妹妹去和皇后娘娘稟報一聲,替妹妹申辯說情,可好?」
  
  「好吧。」瑤妃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因她面上不得寵,宮妃不時風言風語冷諷她,獨宸妃待她還比較親厚,她不作多想便答應下來。
  
  瑤妃走後,宸妃略躺片刻便回轉自己的寢宮。
  
  貼身宮女悄聲問道「娘娘,真會是圈套嗎?」
  
  「等等就知道了,雖然看著皇后不會明著來算計本宮,可難保沒有意料不到的事。」宸妃扶了扶髮釵,莞爾一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宮平時沒少護著瑤妃,她替本宮走走回報本宮一二,也是應當。」
  
  「娘娘高明,平時誰都瞧不起瑤妃,唯娘娘對她好,奴婢還不服氣呢。」宮人奉承宸妃。
  
  「那些人眼皮子忒淺。」宸妃嗤笑道:「瑤妃再不濟,也生了個皇子,大局未定,誰又知信王就不可能立太子呢?與她交好,也是為了他日萬一信王得登大寶,我們母子倆能免了殺身之禍。」
  
  鄭皇后出身高貴,娘家是棵茂盛的大樹,她想攀也攀不上,不然,她也很願意討好鄭皇后的。
  
  鄭怡春布好局,有些忐忑不安,使人悄悄出宮,給自己的兄長傳信,向兄長問計,萬一皇帝不想隱忍,自己該怎麼應對。
  
  竟然連使侍衛污辱自己妹子中宮皇后這樣的事都幹得出來,鄭建業氣得咆哮,讓宮人回去給鄭皇后傳話:「莫怕,若是敢發難,哥給你做主。」
  
  宮人走後,鄭建業恨聲不絕大罵光宗皇帝,罵了一會兒,覺得沒腦子沒成算的皇帝也許真會不顧皇家醜聞,追究妹子之責。
  
  怎麼辦?鄭建業來回踱步。
  
  「爹,姑姑使人回來做什麼?」鄭易理走了進來。
  
  「你姑姑有麻煩,皇上可能要向她發難……」鄭建業低聲道。
  
  鄭易理淫邪地笑了笑,道:「爹,把褚明錦悄悄抓起來,要脅馮丞斐,借馮丞斐給皇上施壓。」
  
  「你是不是又不安份了?」鄭易理皺眉,要給皇帝施壓,還不如直接抓馮丞斐,只不過那樣一來,就跟造反沒差別了。兒子的稟性他瞭解,色字當頭,為什麼要抓褚明錦,還不是窺覷上褚明錦了。
  
  鄭易理確實是瞄上了褚明錦,聞人雄對褚明錦淫娃的評價,使他心裡本來就很心癢好奇,上次宸妃的生日宴見到褚明錦本人,他更加蠢蠢欲動,夜裡做夢都在想著按倒褚明錦是什麼滋味?能讓眼高於頂的馮丞斐那麼寵她,褚明錦想必有外表看不到的妙處。
  
  「爹,咱們可以悄悄抓,用得著就用來威脅,如果皇上沒為難姑姑,就悄悄放回去。」鄭易理不甘心地拽鄭建業袖子搖動。
  
  鄭建業只得鄭易理一子,平時要天上的月亮都要給他摘,想起馮丞斐手裡有致鄭達死地的口供,自己辛苦設局,卻給馮丞斐利用,心內懷恨,想了想,抓了褚明錦,借此出一口惡氣也不錯,並且,鄭建業陰陰一笑,他要用此事,拿捏住馮丞斐,讓馮丞斐手裡致鄭達死地的郭從炎那份狀詞,再沒有存在的價值。
  
  兒子說的雖然不是很有道理,眼下卻只能如此行事了。只要皇帝在意馮丞斐,而馮丞斐在意褚明錦,把褚明錦抓在他們手裡,就不是一無用處。
  
  「你去安排人辦吧,但是要答應爹一件事,可以碰褚明錦,卻不要給她看到你的臉,不要給她聽出你的身份,不管何時,都蒙住她的眼睛,仔細看看她身上有什麼特殊記號,記下來。」
  
  「是,孩兒謝謝爹。」鄭易理高興地奔了出去。
  
  「慢著,回來。」鄭建業把兒子喊住,「褚明錦能從聞人雄手裡脫身,那日大殿上反應機敏迅捷,理兒,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是個臉蛋漂亮的女人,鄭易理差點衝口而出,急時剎住,道:「爹,孩兒曉得的,定會加倍小心,不出差錯。」
  
  「曉得就好,去吧,讓鄭達去辦這事,你只管享受,別親自出面抓人。」
  
  「是。」鄭易理已經在想像著把褚明錦這樣那樣了,鄭建業說什麼,都忙不迭答應。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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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急杵搗心
  
  馮丞斐得知褚明錦在張若雨家,雖怕夫妻和好後皇帝又出陰招,然一顆心被褚明錦牽引著,哪忍得住不相見,當即往張若雨家趕去。
  
  寶寶這幾日不知過得好不好?他們以後要怎麼辦?馮丞斐默思著,皇帝還會行什麼陰招,要怎麼破解。
  
  「老爺,到了。」
  
  車伕的叫聲拉回了馮丞斐飄移的神智,張寡婦家已經到了。
  
  低矮的門簷,狹窄的院門,馮丞斐恍恍惚惚想,這樣的環境,他的寶寶怎麼住得下去?
  
  胡思亂想著推開院門,院子裡靜悄悄的,馮丞斐看到天井邊的褚明錦時,分明感到一股熱血注入自己體內,隨後帶動著生機勃勃的氣流鑽進腦髓,又流進肢體,僵硬的整個人終於活了過來。
  
  褚明錦閉著眼靜坐著,聽到嘎吱的大門推開的響聲她也沒睜眼,這些日子她時常悶悶無言,張寡婦與張若雨也沒怎麼開口引她說話。
  
  重物拖地似的腳步聲來到她的身邊停住,褚明錦也在一瞬間嗅到了一股說不清的氣味,不是張若雨身上淺淡的脂粉味,也不是張寡婦身上常帶著的糧油米面的味道,褚明錦心臟咚咚咚劇跳起來,卻又不敢相信,鼻端聞到的味到有些難聞,與熟悉的馮丞斐身上特有的帶著翰墨清香的味道迥然不同。
  
  褚明錦瘦了許多,下巴尖削,馮丞斐哽咽著喚道:「寶寶……」
  
  褚明錦睜開眼,站了起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人,微微張口,卻發不了聲音。
  
  十一天不見,馮丞斐潤如珠玉的臉龐泛著青白,濃重的鬍鬚使原本風致翩然的氣韻走了樣,妃色唇瓣有些焦枯,清雅雋秀的外表蕩然無存,甫打眼看去,竟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分別的日子,可真是折磨人。
  
  格非找來了,逃避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褚明錦漾起笑容,眼神在馮丞斐身上自上而下掃視一番,而後伸手在鼻子邊來回扇,大聲嚷道:「你……可真是難聞的很。」
  
  「夫人,好像你比為夫也好不了多少。」馮丞斐心頭的悲哀情緒被這調皮的言語擠走,淚水滑落,笑容卻是那麼燦爛。
  
  手牽著手上了馬車,馮丞斐的臉上帶著雲開日出的霽光,那雙純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定在褚明錦臉上。
  
  「咱們這是要去哪裡?」褚明錦笑意盈盈看他。
  
  「到懸空山去。」馮丞斐微笑道,心頭的那些猜測他這時不想說出來,不想將眼前的脈脈柔情敲碎。
  
  懸空山裡有一處溫泉,在一處峽谷中,馮丞斐早年去遊玩時發現的。
  
  「咱們進山,你的腿不要緊吧?」褚明錦有些擔憂。
  
  「不要緊,太醫都把定位的板子拆了,都不用包紮了,只是行動有些不便。到了山腳,咱們也不走路,解了馬車騎馬進去。」馮丞斐笑道。
  
  「你會騎馬?」褚明錦很意外,想不到風致翩然的夫君還會騎馬。
  
  「當然。」馮丞斐揚眉笑道。
  
  溫泉地處狹窄的谷道中,穿過僅容一個人側身而過的山石縫隙,裡面別有洞天,很寬敞,盡頭山石堵住,只那一個入口,像一個平放的葫蘆。
  
  清波蕩漾著,暖融融的泉水潤澤著肌膚,浸泡在天然溫泉的滋味讓褚明錦舒適地長長舒了口氣。
  
  「夫人,把衣裳都脫了吧。」馮丞斐在褚明錦之後解了衣袍步入水中,微笑著去扯褚明錦的衣裳,這地方很隱蔽,不會有人來的。
  
  陽光從頭頂不管不顧地照射下來,浮塵在霧汽中起舞,喧嘩的塵世遠離,耳邊迴響著清脆的鳥鳴聲聲,在這遠離塵世的地方,放肆些亦無妨,褚明錦張開雙臂,由得馮丞斐脫她衣裳。
  
  馮丞斐光裸著,摟著同樣光裸的褚明錦,兩人靜靜地依偎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
  
  看著馮丞斐輕顫的黑濃眼睫,幽黑深情的雙眸,褚明錦想起那日紫廬籐初見時的驚艷,想起這般風華絕代的男子,愛慕者眾多,之前居然純潔得什麼也不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笑我什麼?」馮丞斐覺察到那絲取笑之意,看著褚明錦亮閃閃調皮慧黠的眼睛,下面蠢蠢欲動起來。
  
  「笑你什麼呀……」褚明錦拉長聲音不答,見馮丞斐微有赧然之色,默默有所悟,視線沿著胸前的粉色凸一直往下巡視,泉水清澈清亮,底下也看得分明,但見馮丞斐平坦結實的小腹下方烏黑一片毛髮,如水草般在水流中微微晃動,毛髮間卻是猙獰的一隻巨蟒,異常碩大粗壯。
  
  「笑你這個,好像總是餓極沒吃飽似的。」褚明錦捉住那條巨蟒,似笑非笑望著馮丞斐揶揄道。
  
  馮丞斐臉上通紅,心如擂鼓,腆著臉道:「可怨不得它,咱們在一起的次數,用手指頭數都數不完。」
  
  褚明錦料不到如此雅致的人,說起粗話來毫不含糊,一時也不知是嗆的或是羞臊,捂著臉咳起來。
  
  「寶寶,你也知道它總是餓極吃不飽,喂餵它吧。」馮丞斐拋了臉皮,嘴唇湊到褚明錦耳邊,下面貼著褚明錦的臀側輕輕蹭動勾引。
  
  那物這般蹭動弄得褚明錦身體發熱,迷迷糊糊中想,兩人尚未在水中來過那事兒,不知那物在水裡鑽進去會是什麼感覺,淫念一起,一時間來勢洶洶,未及來事兒,腰身先自軟了。
  
  「寶寶,好不好?」馮丞斐蹭著夫人,口中請示,左手長指捻住褚明錦胸前的紅蕊,輕輕地刮擦揉捏,右手勾住褚明錦纖細的腰肢,在她平坦的小腹盡情撫摸玩弄。
  
  「你……」裝什麼請示,惺惺作態,褚明錦錦身體像一條被掐住頭部的魚,扭動翻騰掙扎著,櫻紅被刺激得幾乎麻痺,下面的撫弄激得她快要窒息,甬道敏感張合著,多日沒有出現的欲望在馮丞斐火熱的手指下悄悄抬頭,褚明錦羞憤惱堪地罵道:「停……不准胡來……」
  
  伸了手抓住那兩隻在身上肆意褻玩的手,馮丞斐兩手被抓,也不抽回,移動身體壓住褚明錦,硬物抵上褚明錦的門戶,挺腰衝進褚明錦腿縫間誘人的花芯,嘿嘿一笑,道:「夫人,為夫還有一隻手。」
  
  褚明錦臊得臉孔通紅,看看自己捉著馮丞斐雙手的姿勢,看起來倒像是拉著不給他離開一般,著火般鬆了馮丞斐雙手,夾緊腿要把那東西擠出去,可那物兒進去了怎會願意出去?
  
  「寶寶,別夾得那麼緊,它快被你咬斷了……」馮丞斐一根棍棒被通道緊緊纏絞吸噬,整弄得差點忍不住射出來,握緊褚明錦擺動的腰肢,喘息著停下來歇氣,那麼多天沒做過,不控制一下,馬上就出來了。
  
  「出去,我不要。」褚明錦兩手推馮丞斐,卻哪掙得動,掙扎中磨擦更多,把自己弄得沸騰燃燒,騷癢難耐,幾下之後自己都搞不清要逃還是要迎,耳中聽得馮丞斐的心跳急促狂亂,如傾盆大雨從屋簷砸下,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再也招架不住,那絲微弱的抗拒很快被滌蕩了開去。
  
  馮丞斐用力往裡一插,衝到盡頭處方停下,拔弄了一下連結處,粗喘著調戲:「寶寶,你不要可這裡想要,它絞得這麼緊不給我出來,可怎麼辦……」
  
  「啊!」褚明錦被那一下狠插弄得渾身劇震,身體抽筋般激顫。棍棒在深處惡意的顫動挑逗,把人弄得欲生欲死神暈智失,伸了手扶住馮丞斐窄腰搖動,下面挺身迎了上去。
  
  「寶寶你不是不要嗎?」馮丞斐這會不急切了,強壓住滿腹欲火,一手扣住褚明錦急切求歡失措扭動的嬌軀,一手手指靈巧地來回撩撥著她挺立敏感的兩粒櫻紅,將那兩粒紅紅的小櫻果弄得楚楚可憐地無助地顫立,一面粗喘著裝模作樣道:「寶寶,乖,腿再張開點兒,讓我那個出來。」
  
  「不……我不……嗚……」褚明錦嘶啞地吟叫,半睜著淚花閃爍的秋水雙眸哀求:「格非……嗚嗚……癢死我了……」
  
  「癢死了待怎地?」馮丞斐心花怒放,咬牙忍著,一邊摸弄褚明錦,一邊委委屈屈地道:「寶寶,你老是不想要,我可難受了。」
  
  我沒有不想要,褚明錦說不出來。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想要的發瘋,卻死活說不出要字。
  
  「寶寶,要我出來還是不?」馮丞斐啞著嗓子繼續追問。
  
  褚明錦難受的要死要活,下面麻癢得實在不是人受得了的罪,軟了身體正準備投降討饒,忽地感覺到馮丞斐貼著自己的身體瞬間僵直了。
  
  「寶寶,有人朝這邊過來,馬上就進來了。」
  
  啊!褚明錦驚顫:「你快讓它出去,快!給我拿衣裳過來。」
  
  來不及了,馮丞斐眼角看到來人靠近狹窄的通道口了。
  
  大聲喝來人止步?不行,來的若是歹人呢?光著身體迎過去堵住來人,爭取時間給褚明錦穿衣裳?
  
  馮丞飛速思考著,眼角晾過溫泉一側時,瞬間大喜,壓低聲音叫道:「寶寶,快,躲到那塊大山石後面去。」
  
  褚明錦聽得他語氣急促,也不拿衣裳了,光著身體躥出泉池,飛快地躲到馮丞斐所指的那塊約一人多高伸張雙臂寬的大山石背後去。
  
  馮丞斐拾撿起兩人的衣裳,堪堪躲到褚明錦身邊,腳步聲便進了通道。
  
  「茶花,你看這處怎麼樣?」粗豪嘹闊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歹人,茶花像有女人的名字,馮丞斐悄悄伸了頭出去,欲觀察一下,若是不是歹人,先出聲示意,好穿了衣裳出去。
  
  打眼看去,馮丞斐瞠目結舌,只這一句話工夫,泉池邊立著的那個黑臉漢子已週身精赤。
  
  馮丞斐尚未回神,那黑臉漢子餓虎擒羊一般,將身邊那個穿著短衫襦裙的女子抱住,一手扒衣裳,厚實的嘴唇湊到女子臉上狂咂。
  
  喚茶花的女子扭動著身體迎合,吃吃笑道:「你帶我來這麼一個所在,安的什麼心?」
  
  「小心肝兒,安的什麼心,還用哥說嗎?今天別推了,哥要把我幹個痛快。」
  
  出聲不得了,馮丞斐縮回頭,與褚明錦尷尬地對望。
  
  山石後面微涼,馮丞斐把衣裳放到一邊,撿了一件自己的外袍給褚明錦披上,看著嬌小的身體罩著自己寬大的錦袍,別有一番韻致,忍不住心頭一熱,剛軟垂下去的一物瞬間抬起頭來。
  
  下面有人,不便來事兒,馮丞斐輕輕地把褚明錦摟進懷裡。
  
  不能做,挨挨蹭蹭肌膚相觸,也是好的。
  
  啪啪身體相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褚明錦抬眼看馮丞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出去,四人都尷尬,馮丞斐輕輕搖頭。
  
  「茶花,哥幹得你爽不?」
  
  「爽,好哥哥,使勁……多疼疼妹子……」
  
  嗲嗲的嬌聲嬌氣,粗魯的淫詞浪語響個不停,褚明錦難為情的緊,欲待找東西堵上耳朵,卻上哪找得到,只憋得臉孔通紅,心中不停地禱告那兩個快些結束。
  
  那男子卻甚是勁健,喚茶花的女子也很經操,耳中聽得兩人不知換了多少個姿勢了,再不見停歇。
  
  早知不來此處了,褚明錦撇嘴,抬頭看馮丞斐,卻見馮丞斐雅致的臉泛紅,漆黑的眸子暗流洶湧,褚明錦低頭,馮丞斐胯間豎起沖天炮,頂端溢著汁液,竟是無法自控的樣子了。
  
  「不害躁……」褚明錦無聲地啟口,用手指刮臉羞羞。
  
  馮丞斐苦笑,朝褚明錦下面摸去,瞬間眼睛亮了,濕淋淋幾根手指伸到褚明錦眼睛底下。
  
  「彼此彼此……」馮丞斐晃動手指臊褚明錦。
  
  外面百般銷魂,越弄越來勁,看來沒有一時半刻停不下來,那茶花浪得利害,口中好哥心肝乖肉亂喊,伴著呻吟嬌喘聲音,綿綿不斷。
  
  褚明錦越聽越耳熱,底下忽地飽脹充實,馮丞斐撩起薄袍從背後壓住她抵進去了。
  
  褚明錦倒吸一口氣,欲要推拒,又怕弄出聲響,雙手交迭擱到山石上,將自己的頭埋進去自己的臂彎裡,眼前一陣黑暗,羞臊讓人看不到了。
  
  馮丞斐輕輕動起來,褚明錦抑制著不敢出聲,微細的急喘卻掩飾不了奔騰的慾念。
  
  撞擊越來越有力,褚明錦渾身發顫,控制不住想喊,又不敢喊,下唇咬溢出血珠了。
  
  硬物弄出來源源不絕的汁液,進出間潺潺作響。褚明錦有些驚怕,按住馮丞斐的手回頭看他,嘴唇朝外呶了呶。
  
  「不怕的,你聽,外面那麼響。」馮丞斐俯到褚明錦耳邊咬著她的耳垂低語,聲音暗啞,調子裡有一股抑壓不住的情欲,他已被激得失了從容,只想狠狠地衝撞那軟膩溫熱的地方,那挺翹的臀部,還有一側身就能看到的搖晃動盪的兩團軟肉讓他眩惑,馮丞斐狠狠地刺入,盡根埋進去,退出再挺進……
  
  褚明錦失了語,狂烈的浪潮沖刷著身體,她的腦子裡空茫茫一片,外面的浪叫聲忽遠忽近,恍恍惚惚褚明錦只以為是自己在叫,身體裡讓人死了也願意的快樂,褚明錦兩手死死地摳著山石,身下脹麻得讓人發狂,忍不住喚出聲:「格非……格非……」
  
  馮丞斐嚇了一跳,低下頭含住褚明錦的嘴唇,褚明錦在他嘴裡咿咿嗚嗚低叫著,十指在山石上摳疼不摳了,在空中亂揮,想要抓個什麼東西宣洩不能大聲吟哦的痛苦,卻什麼都撈不到,空空如也。
  
  馮丞斐看得心疼,飛快地退出來,扳過褚明錦的身體,在她抗議之前,抬起她的雙腿架到自己腰上,飛快地再次進入。
  
  「寶寶,抓我肩膀……」
  
  褚明錦依言掐住馮丞斐肩膀,細細地嗚咽著,泫然欲泣,含含混混地胡亂喊著,聲調是無限快活的。
84、淚漣魂斷
  
  躺在回城的馬車中,褚明錦癱軟著一動不能動,腦袋陷入半暈迷半昏睡的狀態,身體還沉浮在幻境般猛烈而冗長的快感中。
  
  恩愛了漫長的兩個時辰,馮丞斐也累得筋疲力盡,摟著褚明錦,嘴巴含著她的耳垂,沉沉睡了過去。
  
  晚霞映亮了整個天空,微風吹拂著撒花車廂簾幔,不時掀起放下,車幔擺墜著的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跳躍歡快一如車廂裡相依相偎的兩人。
  
  嘶嘶馬吼聲響起,馬車跟著急速地偏向一邊,馮丞斐一下子醒了過來。
  
  褚明錦還在沉睡,馮丞斐揭起車幔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老爺,有一個漢子突然從路邊竄了出來,奴才急忙勒馬了,奴才看著沒撞上,不過那漢子倒在地上沒起來。」
  
  突然跑了出來,還是漢子,難道是訛銀子的?
  
  「哎呀,撞死人了。」
  
  「瞧這馬車,上好的榆木做的車軸,這是哪個當官家的馬車吧?」
  
  「當官的了不起啊,不怪得剛才馬車走得那麼快。
  
  ……
  
  有人在嚷嚷,有人在小聲嘀咕,有人不平地大喊……馬車伕拉了韁繩要下去察看,馮丞斐微微皺眉,開口道:「別下去,準備好從空隙中衝過去,先把夫人送回府,再回來察看。」
  
  馬車角落櫃子裡常備的有一包散碎銀子,馮丞斐拿出來,朝街道一側撒去。
  
  銀子落地的清脆響聲引起圍觀的人群的注意,那些人扭頭看去,有過路的行人蹲下去撿銀子了,這邊的圍攏的十來個人卻沒有一人過去撿。
  
  馮丞斐暗叫了一聲不好,馬車伕也覺察到不對勁了,拉起韁繩做好了隨時打馬催趕的姿勢。
  
  難道是皇帝得知自己與褚明錦和好了,使人來下絆,要對褚明錦不利?
  
  馮丞斐思索著,隨後又搖頭,自己今早才去找褚明錦的,出府後沒有回過,李懷瑾囑咐過了,也不會跟皇帝說什麼的。
  
  難道是鄭家,如果是鄭家,要對付的就是自己了。
  
  馮丞斐從車窗往四周察看,人群堵住前進的路,背後的來路卻沒有人。
  
  心下微有遲疑,怕褚明錦跟著出事的念頭終是佔了上方。
  
  馮丞斐快速地吩咐車伕:「我下去絆住這些人,你打馬回頭,繞路寧平街,半路上不要停,馬上把夫人平安送回府,然後讓馮翌帶著人過來。」
  
  拖著傷腿跳下馬車,馮丞斐瞬間被人群圍住。
  
  「這撞死人總得賠償吧?給個說法。」
  
  「喲,看這衣料,真是個當官的。」
  
  ……
  
  嘰嘰喳喳的聲音七嘴八舌,預料中的突變沒有到來,馮丞斐潤如珠玉的臉龐在晚霞裡漸漸變了色,恐懼在這瞬間遮天蔽日席捲而來。
  
  馬車調頭才會遇到真正的危險,敵手的目標不是他,是褚明錦。
  
  馮丞斐推開人群,朝馬車消失的方向狂奔。
  
  「寶寶,你不能有事……」
  
  路人驚訝地看著一個瘸子像懷有絕世武功的人那樣從身邊衝過,馮丞斐跑得很快了,可是,還是遲了。
  
  寬闊的青石板路向天際無限延伸,馬車像枯萎的風景中的一點濃墨,靜悄悄地停在街邊,馮丞斐帶著僥倖的奢望衝了過去。
  
  車廂裡空無一人,車窗簾子沒有了,晚風吹進車廂裡,帶起苦寂飄蕩起來。
  
  馮丞斐怔呆呆站著,眉目是無神的空泛,毫無生氣,冷寂而蒼涼.
  
  晚霞的光暈罩在他的臉上,映照著他弧線優美的臉龐那一層未及擦去的汗水,泛出死亡一般的光澤。
  
  馮丞斐緩緩地,極慢地倒了下去。
  
  「我不能倒下,我還得救回寶寶。」馮丞斐在幽渺的黑暗中掙扎,心跳是那樣微弱,無形利刃帶著千鈞之力由淺至深從他的傷腿紮下去,彷彿要將他一腿生生剮掉,馮丞斐身體微顫,顫得越來越厲害,眼皮卻成功地阻住了下閉。
  
  馬車伕倒在一邊地上,馮丞斐掙扎著過去察看。
  
  車伕頭部一個血窟窿,人已經死了。
  
  強撐著把屍體拖上馬車,傷腿的骨頭像被敲碎了般,很疼很難受,可胸臆間焚心的滋味比這更難受百倍。
  
  鳳雙溪在南苑等候著馮丞斐褚明錦,俊臉陰沉沉的似是一塊黑炭。
  
  滅門慘案已經水落石出,陷害鳳家的是那娶了他妹妹為妾的富商,那富商窺覷他妹妹美色,然鳳家巨富,女兒不可能給人作妾,為得到他妹妹,製造了鳳家的慘禍。
  
  褚記商號是後來從那富商手裡接手鳳家的商號的,鳳家商號倒閉前,褚瑋倫沒有沾染過鳳家的生意。
  
  這些都是鳳書寧查出來的,鳳雙溪聽鳳書寧詳敘潛伏在那富商家中查案的過程後,絲毫沒有家門慘禍洗刷兄妹團聚的喜氣。
  
  他爹與他娘感情甚好,沒有妾室,兄妹兩人自小親密,鳳書寧甫一開口,鳳雙溪就感到不對了。有了褚明錦是異界靈魂附身的先例,鳳雙溪略一思索便知道,眼前只是妹妹的身體,靈魂不是他妹妹,他妹妹從本質上講,已經死了。
  
  從鳳書寧的敘述中他推斷出,他妹妹是在他上次回鄉進茶葉後才死去的。
  
  看似兄妹團聚,實則是永難再見,鳳雙溪心頭愧疚悲痛難以言表,沒有找個旮旯地兒痛哭,只因為想見褚明錦一面,親口跟她澄清自己的冤屈。
  
  鳳書寧對鳳雙溪的冷臉不以為意,在一邊與翠竹翠屏兩個談得很投機。
  
  聽得外面有馬嘶聲,鳳雙溪急忙衝了出去,看到拉著韁繩駕馬車,臉色比早上離開還灰敗的馮丞斐時,鳳雙溪腳步一滯,又迅捷地衝過去掀起車簾。
  
  「褚明錦呢?她沒在張若雨家,怎麼也沒跟你在一起嗎?」他在馮丞斐走後去過張若雨家,那時褚明錦不在張家了。
  
  「寶寶出事了。」馮丞斐扔了韁繩給迎上來的下人,平靜地回答了一句,轉頭吩咐那下人:「讓馮翌派人去信王府請小王爺和太醫馬上過來一趟,他自己過來見我。」
  
  「出事了?是出什麼事?大寶不是和你在一起嗎?你怎麼沒保護好她?」鳳雙溪本來就心中悲憤,見馮丞斐如此平靜,心頭火起,抓住馮丞斐胸襟,握起拳頭就想朝他揮去。
  
  「住手。」背後鳳書寧大喝,鳳雙溪略一愣,鳳書寧已走了過來。
  
  「哥,他心裡已經很難受了。」鳳書寧拍掉鳳雙溪攥成拳頭的手,又把他拽著馮丞斐衣領的手拔開,皺眉道:「哥,你沒見這一位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嗎?」
  
  「你讓他打。」馮丞斐利落的道,沉靜片刻,忽地悲嘯,道:「我真的該挨打的,鳳雙溪,來吧,狠狠地揍。」
  
  鳳雙溪怔住不語,鳳書寧挑了挑眉,接了這話,爽郎地笑了笑,道:「你強撐著,不就是怕自己倒下,沒人救你夫人了嗎?怎麼?救回夫人比使自己心安重要?」
  
  「當然是救回夫人重要。」馮丞斐住了聲,淒涼地摀住臉,清淚從指縫中無聲地滑落。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或者,已經瘋了。
  
  霞光已經從天邊消失,庭院裡的草木陰影重重,晚風從翹簷深廊穿過,帶來風聲鶴唳。鳳雙溪看著面前絕色無雙的人悲傷失措,忽然就明白了,褚明錦為何會喜歡他。
  
  「英雄救美,在你的夫人面前表現你的大丈夫氣概的時候來了。」鳳書寧眨眨眼,「機會難得,要懂得把握哦。」
  
  馮丞斐胸腔裡悲憂略為消退,鬥志充沛,心中感激鳳書寧好意,輕點了一下頭,腦子裡同時閃過疑惑,這人說話方式,倒與寶寶差不多,怎麼看都不像是嬌滴滴的深閨弱女子。
  
  「老爺。」馮翌急匆匆趕了過來,朝馮丞斐行了一禮,視線從鳳家兄妹身上掃過,沒有再言語。
  
  這是要讓鳳雙溪兄妹迴避之意,鳳雙溪想著是有關褚明錦的消息,明知人家要他迴避,卻杵著不動,鳳書寧倒是往外移腳步了,馮丞斐微一沉吟道:「鳳姑娘留步。」又看向馮翌,道:「有什麼事,說吧。」
  
  鳳書寧雖是初見,然光明壘落,言談極有見識,故馮丞斐不避諱,將她留了下來。
  
  「老爺,宮裡出事了,你回來之前,王爺就差人來請你過去商談。」馮翌看了看四周,小聲道:「瑤妃娘娘觸怒龍顏了,聽說皇上大發雷霆,午膳也沒用,好像說出要把整個瑤華宮的人都處死的話。」
  
  自己回來前?午膳還沒用,馮丞斐黑眸閃過尖銳之色,問道:「因為什麼事?」
  
  「王爺派來的人沒說,奴手又命咱們在宮裡的人打探了一下,沒打聽到什麼。」
  
  他的人雖不是貼身服侍聖駕的,可也離不遠,並且各妃嬪宮中也有他的人,竟沒打聽到什麼?這麼說,皇帝雖然暴怒,卻仍掩下此事,並沒有聲張出去。
  
  馮丞斐默思著,然後,忽然間就從紛亂的思緒裡抓住了那一根源頭之繩——皇帝最愛的人,是瑤妃。
  
  皇帝施計要讓他與褚明錦夫妻離散,自不會是要他休了褚明錦娶方彤君,然後得到方廷宣的支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糾結成一團沒有頭緒間,李懷瑾去銅陵前及從銅陵回來後焦灼的話語突然在馮丞斐耳邊響起。
  
  「我趕緊走,今日便出發。」
  
  「這麼急?」
  
  「能不急嗎?你夫人三天兩頭跟鳳雙溪接觸,這事不早些解決,怎麼讓人安心?」
  
  「那你還不把褚明錦接回來?」
  
  彷彿晴空突地發生裂變,漫天烏雲暗捲湧動,大地上狂風大作,塵埃與沙土飛舞瀰漫,遮天蔽日過後,雷雨劈頭蓋臉淋下,馮丞斐的身體因不敢相信的猜測微微顫抖。
  
  疑惑得到解開了,答案像激流破土而出,皇帝設局離間要他夫妻離散,這麼做的原因是——李懷瑾喜歡褚明錦,他要促成李懷瑾的心願。
  
  因為要遂李懷瑾的心願,所以褚明錦只是身體有異狀,其實沒有失身,鳳雙溪所說的那個過路婦人,也是皇帝暗中安排的,大約是怕鳳雙溪是小人,乘機辱了褚明錦,故安排一個人及時出現跟著,後來見鳳雙溪至誠至性不會胡為方離開的。
  
  怎麼會是這樣?馮丞斐有些站立不住,他想坐把椅子坐下,或是走到樹下扶著樹幹暫作依靠,一雙腳卻像帶著千鈞之力,怎麼也抬不起步來。
  
  無情的發現挾著摧枯拉朽之勢將馮丞斐現有的世界碾碎,褚明錦是他最重要的人,排在第二位的,毫無疑問是李懷瑾。
  
  李懷瑾知不知道皇帝的害人之局?馮丞斐在心中默默搖頭,李懷瑾不是那樣的人,這應該是皇帝一廂情願之為。
  
  雖然相信李懷瑾沒有參與設局,想到他喜歡自己的夫人,馮丞斐還是一陣憤懣和不自在。
  
  「老爺。」馮翌不安地叫道。
  
  馮丞斐嗯了一聲,在片刻間安靜下來,收起臉上的一切凌厲情緒,低聲吩咐道:「夫人在回府路上不知被何人綁走,你馬上安排人盯住鄭府的一舉一動。」
  
  「夫人不見了?」馮翌大驚失色,深知褚明錦是馮丞斐的眼珠子,晚尋到一時都是失職,匆忙告退,奔出去安排人去行事。
  
  「鄭家?太尉府嗎?」鳳雙溪雖不在朝堂,然在酒樓聽到不少小道消息,聞言急得眉頭擰成了結,又氣又恨責問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鄭太尉那個兒子,聽說太尉府裡略略頭周正些的丫鬟都被他辱了,外面是見一個奸一個,褚明錦若是落在他手裡……」
  
  人在局中多迷糊,馮丞斐讓馮翌盯住太尉府,只是防患於未然,心中以為褚明錦是給皇帝的人劫走的,若是皇帝的人劫走,為的是達成李懷瑾的心願,褚明錦不會有危險的。
  
  鳳雙溪一語提醒了馮丞斐,自己上午去找褚明錦的,李懷瑾應該是信得過的,那麼皇帝還不知他夫妻和好。且宮中出事,皇帝氣得連午膳都沒用,哪來心情安排人劫褚明錦?
  
  徹骨寒意將馮丞斐凍住,褚明錦落在鄭易理手裡,可不只是受辱那麼簡單。
  
  鄭家肯定防備森嚴,褚明錦自己想辦法脫身不易。
  
  沒有證據只是猜測,連鄭家把人藏在哪裡都不知道,去怎麼把人救出來,遲得一分救出來,褚明錦就多遭一分罪。
  
  鳳書寧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緋色的深衣,外罩月白色繞襟長袍,袍裾與袖口繡著精緻的銀色雲紋。一個絕色無雙無比驕傲的男人,這樣的人本該是風流倜儻瀟灑花叢的,偏偏卻是如此癡情。
  
  他的雙手攥成拳頭,手肘半彎,一動也不動,就那樣維持著一個絕望又悲痛的姿勢。
  
  鳳書寧心口有些疼,記憶深處兩世難忘的那個人,在她離開的那天早上,也是這樣站在懸空山裡的木屋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上午,她藏在草叢後面看著他,那個時候,她的下面還疼痛得移不動步。
  
  那時,想到前一晚才與他唇舌輾轉,呼吸交錯糾纏,萬般繾綣,憐愛甜膩,今後卻只能相忘於江湖了,她的心也很疼。
  
  她不想離開他的,可是思及另一個深閨苦等的女子,她便無法將應屬於另一個人的幸福奪走。
  
  又一次穿越回來,經過多方打聽,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曾為了與她在一起付出了那麼多。
  
  她與她的小酒窩情深緣淺,眼前這男人與他的夫人不應該像他們那樣悲劇收場,他們是夫妻,能有許多美好的日子相伴的。
  
  「告訴我,你們說的這個鄭易理是什麼樣的人,長什麼樣?」鳳書寧沉靜地開口了。
  
  「你要做什麼?」馮丞斐與鳳雙溪同時問道。
  
  「接近這個人,伺機救人。」
  
  馮丞斐和鳳雙溪同時沉默。
  
  鄭易理愛美人,由一個女人接近他,的確比從外面慢慢想辦法來得快,只是,鳳書寧容顏極美,接近鄭易理後,要逃出他的魔爪不易。
  
  救出一個褚明錦,再送了一個進火坑,馮丞斐縱是心焦如焚,也無法答應。
  
  「我現在接近鄭易理,跟你夫人被他突然綁了不一樣,我可以做很多準備,不會有事的。」鳳書寧閒閒道,又補了一句,「不想你夫人被人沾污了,就趕緊告訴我,我還得準備一些物事。」
  
  馮丞斐看向鳳雙溪,鳳雙溪面無表情地盯著鳳書寧,鳳書寧俏皮地一笑,道:「放心吧,我在咱家的滅門仇人那裡呆了那麼久,那人都佔不了我便宜,這個只是去他身邊一時半會,保證出不了事。」
  
  「讓她去吧,把鄭易理和大寶畫出來給她看看。」鳳雙溪對馮丞斐說得這一句,問鳳書寧,「要準備什麼物事?告訴我,我去準備,要行動就快些。」
  
  「到藥鋪買二兩巴豆。」鳳書寧摘下手腕上一串檀木珠串,纖長的手指捏住其中一顆珠子擰旋,珠子變成兩片,裡面竟是空心的。「巴豆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要正好裝進這珠子裡的。另外,再要幾片新鮮的蜇人草莖葉。」
  
  鳳雙溪接過珠串奔了出去,鳳書寧對馮丞斐道:「你先讓人去打聽一下鄭易理的下落,若是打聽不到,就查探他的貼身小廝在何處。這些落實了再來畫像,畫像過程中,再詳細告訴我鄭易理與鄭家諸人的情況,還有,告訴我你夫人的應變能力。」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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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星移月掩
  
  褚明錦睡得香甜之時,雙臂麻痛,未及睜眼,眼睛被捆上一條布巾,緊跟著嘴裡被塞進了布,雙腿被捆住了,接著腰部疼痛,一人拽著她的腰帶把她擰起來了。
  
  什麼人要對自己不利?格非呢?怎麼不在身邊?他有沒有事?褚明錦宛如墮入極冷的深潭中,滅頂的憂懼將她吞噬。
  
  褚明錦無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艷麗絕望的血跡蜿蜒而下,流過皎好光潔的下巴。
  
  車轱轆滾動的聲音響起,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被扔進馬車車廂,身體下方很柔軟,車廂流動的空氣裡帶著一股甜膩的香味。
  
  什麼人綁架自己?褚明錦默想著,馬車很平穩,車廂弄得這麼舒適,感覺比之前坐過的信王府的馬車還寬敞。
  
  這樣的馬車等閒人家沒有,郭從炎已成乞丐,郭氏被她老爹送回祖籍,就算回京,沒有她老爹的財力支持,也不可能有這麼奢華的馬車。
  
  會不會是鳳雙溪?褚明錦默默搖頭。
  
  正在揣測猶疑間,馬車停了下來,又一隻手無聲無息地伸過來擰起她下了馬車。褚明錦數著那人的腳步,身體被扔到一個綿軟的地方時,褚明錦暗暗驚駭,自己這是被扔到床上了,鼻端很濃膩的熏香,泛著若有若無的淫靡氣息。
  
  這地方不會是窯子吧?褚明錦隨即否定,從步數來看,這是一個極寬闊的院落,而且,一路進來靜悄悄的,青樓那種地方,無論何時,都不可能寂靜無聲。
  
  極輕的腳步聲離去,擰著她進屋的人走了,不久又響起飄浮拖沓的腳步聲,隨之冰涼粘膩的手在她腰肢遊走,帶起毒蛇附肉爬行般的惡寒,還有讓人絕望的男性的呼吸噴發在她手臂上。
  
  褚明錦憤怒驚懼,怒火燃胸,腦中卻又無聲地命令自己冷靜,不可慌亂失措亂了陣腳,想出法子脫身才是正事。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褚明錦終於控制住心中的噁心害怕憤怒。
  
  穩了穩心神,心念電轉間,褚明錦頭部輕輕扭動,嘴巴堵著布發不了聲,她盡量讓喉嚨發出吟哦聲,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嬌軟動人。
  
  鄭易理一手撫上褚明錦的腰肢時,已經神魂飄蕩,忽聽得銷魂蝕骨的呻吟,更加神不守舍,鄭建業讓他不要開口說話,他開始忍著,此時忍不住,憋著氣小小聲讚道:「怪道聞人雄念念不忘,果然是一知情識趣的淫娃。」
  
  知道聞人雄說自己是淫娃又有潑天富貴擁有那麼舒適的馬車?褚明錦明白了,面前這人是老爹商號裡幾位管事說過的鄭建業的兒子鄭易理。
  
  據幾位管事的評價,此人驕奢淫逸,色字當頭,沒有什麼智慧。
  
  褚明錦呻吟得更動情了,不過,卻控制著,聲音一時大一時小,要讓鄭易理想聽自己吟哦,主動拿掉嘴裡的布巾。
  
  美人鄭易理擁有不少,被強迫還能叫得如此動聽,卻是第一次見識,色蟲上腦,鄭易理真的去拿掉褚明錦口裡的布巾。
  
  手腳還被綁著,眼睛蒙住什麼也看不到,褚明錦要搶得主動,身體扭動,看似挑逗,實則是避開鄭易理在她腰間摸摩的爪子,口中嬌媚地欲拒還迎的腔掉罵道:「鳳雙溪,你真是小人,我堂堂一個侍郎夫人跟你好了,只因誇了鄭公子一句,你竟當著馮郎的面綁了我來,你讓我以後怎麼糊弄馮郎?」
  
  褚明錦誤會自己是另一個人?她在那人面前誇鄭公子,這個鄭公子會不會就是自己?鄭易理滿心歡喜,捏著嗓子問道:「那鄭公子有什麼好?」
  
  「易理公子最是憐香惜玉溫柔繾綣,哪是你這樣的草莽能比的。」褚明錦道,語氣很是嚮往。
  
  褚明錦的這番說辭鄭易理聽得十分舒服,不由連連點頭。
  
  是個人都喜歡被誇,鄭易理外表尚可,可除了玩弄女人,就沒幹過一件拿得出手的正經事,平時有人要奉承拍馬,都揀不出事跡來吹捧他,褚明錦從他最喜歡幹的事上誇他,他恍然大悟,自己其實也不是一無長處。
  
  「本公子孤獨了那麼多年,總算找到一個知音人了。」鄭易理無限感慨,外面還有那麼多守衛,不縛著也無妨。鄭易理三兩下解了褚明錦的繩索,扯掉蒙住她眼睛的布巾,咧著嘴角笑道:「褚明錦,看看我是誰?
  
  「你是?鄭公子。」褚明錦明麗的雙眸亮閃閃的,泛著喜悅之色,這個不用裝,脫身之謀第一步成功,她自然是歡喜的。
  
  「美人!」鄭易理神魂顛倒,伸手就去摸褚明錦臉蛋。
  
  「死相,鄭公子你怎麼這麼急躁?這樣多沒趣啊。」褚明錦扭開身體,咭咭嘻笑,與鄭易理捉起迷藏。她要拖時間,慢慢摸清情況,尋機逃走。
  
  「妙人啊!本公子今日方始見識。」鄭易理大讚,興奮不已。以往強搶來的那些女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一副赴死的模樣,府裡的姬妾倒是使了渾身解數討好他,可那些已沒了新鮮感,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鄭公子說得這麼可憐,敢情鄭公子以前沒遇過妙人?」褚明錦嫣然一笑,忍著噁心伸手捏了鄭易理小腿一下,跳下大床,幾步竄得遠遠的,沖鄭易理招手,示意他過來抓自己。
  
  鄭易理中計,沒料到褚明錦跳下大床是為離危險更遠些,笑哈哈撲過去要抓她,一面道:「妙人倒不是全沒有,夏茶花最浪最騷,不過她老是要為她爹商號爭取好處,本公子不能滿足她時就甩臉色,本公子有些煩膩。」
  
  夏茶花最浪最騷,姓夏,是夏家那個女兒嗎?茶花這名,她今天下午剛聽過,可鄭易理的聲音,分明不是下午聽到的那男聲,褚明錦腳下一滯,差點給鄭易理抓到,反應過來急忙閃身。
  
  夏茶花是不是就是下午那個茶花,是不是都得搏一搏,若是要脅得一個人做內應幫手,要脫身更容易,並且,也可藉機查探一下,此處到底是哪裡。
  
  「鄭公子,你知不知道,鴛鴦之樂最有趣的是什麼?」褚明錦嬌笑著問道。
  
  「是什麼?」鄭易理色迷迷看褚明錦,他老爹的吩咐早忘了個乾乾淨淨。
  
  「就是……」褚明錦頓住,在鄭易理急得抓耳撓腮時接著道:「三人同行。」
  
  「三人同行?」鄭易理呆住,他雖然好色淫逸,可到底是大家公子,離奇的招數還沒玩過。
  
  「鄭公子不知道?」褚明錦見鄭易理呆住,暗暗高興,嫵媚一笑,道:「鄭公子快遣人招來茶花,我與她一起讓鄭公子爽翻天。」
  
  「好啊好啊!」鄭易理連連拍手,開了門咳了一聲,黑暗裡閃過來一個人影,「公子,有何事吩咐?」
  
  「回府去把茶花姨娘馬上帶過來。」
  
  「是。」
  
  那人影出現得真快,閃電一般,看來武功高強,暗地裡不知還有多少人守著,褚明錦暗暗叫苦,擺平得了鄭易理,也逃不了外面的守衛之手,可如何是好?
  
  「鄭公子,讓人傳膳,咱們吃飽了,才有力氣……」褚明錦擠了擠眼。
  
  她現在哪有心情吃飯,也根本不敢吃東西,怕食物中放了什麼藥物,不過是想藉著吃飯的機會,看能不能把鄭易理灌醉,拖得一時是一時。
  
  夏茶花就是褚明錦與馮丞斐在溫泉中遇到的那個茶花,那黑臉漢子是夏家一個護院,兩人在夏茶花進鄭家前就曖昧不清,夏老兒貪圖鄭家之勢,把夏茶花送給鄭易理作妾。
  
  夏茶花雖得鄭易理寵愛,然鄭易理姬妾眾多,三兩天上勾欄畫坊找女人,十天半月強搶一個民女回府,一個月裡也只光顧得夏茶花幾次,夏茶花頗有些寂寞難耐,黑臉漢子本來就對她有情,兩人後來勾搭上了,只是要偷情不便。
  
  夏茶花這日回娘家,假裝進懸空山慈恩寺上香,由那黑臉漢子駕車護著進懸空山,香也不上了,就找了個僻靜所在偷情。
  
  兩人走後,褚明錦與馮丞斐出了山泉回城,夏茶花回夏家,收拾了一番才回太尉府,落在他們後面了。
  
  馮翌沒有打聽到鄭易理的貼身小廝的下落,卻打聽到鄭易理的小妾夏家女兒要回鄭府的消息。
  
  天已黑了,太尉府進出的人很少,等不得了,鳳書寧道:「就她了,知道她回府的路線吧……」
  
  夏茶花偷情成功,身心滋潤地坐著兩人抬青頂小轎回太尉府。
  
  轎子撲咚一聲掉到地上,把她震得屁股疼時。
  
  夏茶花破口大罵,轎夫顫顫驚驚回道:「夏姨娘,是路邊行走的一個女子突然倒下,歪到轎前擋住去路。」
  
  「踢開,繼續走。」夏茶花不耐地道。
  
  「求兩位大哥行行好,小女子幾日沒吃飯了,求賜我一口飯吃。」
  
  歪在轎前的,自然是鳳書寧,鳳書寧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捉住轎夫的袖子楚楚可憐地哀求。
  
  色令人迷,美人梨花帶雨,轎夫心軟迷糊,朝轎子裡呶嘴,鳳書寧回了個感激的眼光,從中間的空檔擠了進去。
  
  轎裡之人剛才出口之言沒有半點憐憫之情,鳳書寧心知用苦肉計不行,往轎簾擠的同時,一手從袖袋子裡摸出帕子包著的備用蜇人草莖葉。
  
  「你進來做什,滾……」手背如蜂蟄般的疼痛使夏茶花滾開的開字未及說出來。
  
  疼痛過後,手背是極度的瘙癢,夏茶花看著紅腫的手背驚惶失措,欲要大喊,卻被鳳書寧凌厲的眼神一時給鎮住了。
  
  「姑娘願意收留我?多謝姑娘。」鳳書寧自說自話,抬腿擠進轎子。
  
  不知太尉府門禁怎麼樣,不過一個小妾,若是跟在一邊,只怕進不了門,還是藏在轎子裡一起進門好。
  
  夏茶花瞠目看著,忽然自以為明白過來,忍著氣小聲道:「你想攀上公子?」
  
  送上門的借口,不用白不用,鳳書寧點頭。指著夏茶花的紅腫的手背,用口型無聲道:「你帶我見到公子,我就給你解藥,不然……」鳳書寧按上夏花花脖子。
  
  夏茶花閃避不及,脖子又是一疼,跟著奇癢又起。
  
  「起轎回府。」夏茶花自在了,鄭易理美人那麼多,也無所謂再多一個,況且,由自己送一個美人給他,還能討他歡心呢。
  
  「辛苦兩位大哥了。」鳳書寧坐穩,柔聲道謝,又伸手去捋夏茶花手腕上金燦燦的手鐲。夏茶花被她摸了兩次均疼痛騷癢,哪敢再給她摸到,急急忙忙自已褪鐲子,一對金鐲子很快褪下來。
  
  「給你們兩個喝茶。」
  
  一下子抬兩個人很辛苦,可那明閃閃的金鐲子少說有一兩金子,轎夫得了賞,再不覺得累了,兩人轎槓上肩膀,輕快地朝太尉府走去。
  
  轎子到太尉府門口,正好遇上鄭易理派過來接夏茶花的人。
  
  「轎裡是夏姨娘嗎?」
  
  「正是。」
  
  「夏姨娘,公子有請,煩姨娘跟小的走一趟。」
  
  太好了,這麼順利就能見到鄭易理,鳳書寧狠盯夏茶花。
  
  「我知道了,前頭帶路。」夏茶花大聲吩咐轎夫,「跟上。」
86、嘲風弄月
  
  轎子調頭,方走了十幾步,過來傳話那人按住轎子喝問:「夏姨娘,轎子裡還有誰?」
  
  「帶給公子的一個姐妹。」夏茶花不滿地嗔問:「怎麼?這個也要你同意?」
  
  夏茶花甚得鄭易理寵愛,那人是知道的,只是非常時期,不敢掉以輕心。
  
  那人掀起轎簾,看到鳳書寧是個女人,握起的拳頭放下,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確認是沒有武功的女人,舒出一口氣,對鳳書寧道:「夏姨娘跟在下走,你先行回府。」
  
  一個人先去鄭府,怎麼可以?鳳書寧暗暗著急,卻聽夏茶花發火道:「我這個姐妹,公子先前就一直想得到,你讓公子晚見了,回頭公子發脾氣,你擔當得起嗎?」
  
  剛才才路遇的,怎麼一下子變成姐妹,還是公子想得到的,轎夫不明白,不過剛得了重賞的他們識趣地沒有開口。
  
  鳳書寧作可憐狀,一瞬不瞬地留意夏茶花的動作眼神,怕她給那人使眼色。
  
  她多慮了,夏茶花此時比她還急切地想帶她同行。鄭易理相召,除了那啥,再沒別的事,夏茶花日間縱情過度,有些膩味,亦且擔心著,不知情郎有沒有在身上留下痕跡。
  
  需得把身邊這個女人獻上,今晚暫不陪鄭易理瘋狂。
  
  「怎麼?你們的本領是連一個女人都害怕?」夏茶花嗤笑。
  
  鳳書寧暗讚,這激將之法用得妙。果然那人微一猶豫,道:「走吧。」
  
  轎子走過一條街道,進了一處甚是奢華的院落。鳳書寧有些奇怪,也不繞道什麼的,不怕有人跟蹤過來嗎?
  
  進了院子,那人撕下兩塊袍角扔過來。
  
  「把眼睛蒙上。」
  
  「什麼?」夏茶花咋呼,不情不願,鳳書寧很識時務地飛快綁上蒙住自己雙眼,稍稍偏下面,這樣,頭低著,眼睛朝下,就能看到一點點東西。
  
  狡兔三窟,鳳書寧知道為什麼不繞路了,原來玄機在院子裡,這處院落跟隔壁另一戶相隔的那牆有一個暗門,那人推開門拽著她們的袖子走了過去,從那一戶的院子裡上了馬車出了院子,這一戶的門與剛才停轎那一戶的門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大門對著的街道也不是同一條。
  
  鳳書寧暗暗慶幸,若不是逮著這個小妾跟過來,只怕馮丞斐花多少力氣也查不到的。
  
  褚明錦一邊向鄭易理敬酒,一邊調笑著躲避鄭易理的鹹豬手,心中卻越來越忐忑,不知道那茶花是不是自己下午見到的那人,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脫身。
  
  若不得脫身,難道接受羞辱?褚明錦想到此處,遍體生寒。
  
  鄭易理已有些不滿足觸摸不到了,褚明錦看看再躲下去,就得給他識破,心頭暗暗叫苦。
  
  正無計可施時,門外報夏姨娘來了,跟著一個女聲問:「公子,茶花能進去嗎?」
  
  此茶花正是溫泉裡那茶花,褚明錦大喜,嬌笑著道:「鄭公子,這裡有沒有……嗯啊……那個……」
  
  「哪個?」鄭易理打了個酒嗝,他有些喝多了。」
  
  「繩子啊鞭子啊還有藥啊那些個……」褚明錦眨眼。
  
  「哈哈哈,妙人妙人,怪道馮丞斐得了你,什麼女人都看不進眼了。」鄭易理大笑,邊開房門邊喊道:「去一個人,給本公子找繩子鞭子過來,再去一個人,上藥店買助興藥回來。」
  
  「公子,走兩個人不好吧?」一人影閃過來問道。
  
  「怕什麼。」鄭易理哼道:「走了兩個,不是還有六個嗎?鄭達你忒小心了,沒出息,怕個小娘子怕成這樣,快去。」
  
  走了兩個還有六個,褚明錦叫苦不迭,鳳書寧眼珠子一轉,笑道:「公子,去一個人找繩子鞭子就可以了,助興的藥,我這裡有。」
  
  鄭易理方才看到鳳書寧,才想查問的,聽了鳳書寧的話大喜,不問了,把鳳書寧拖進屋裡,喜滋滋道:「又來一個知情識趣的,妙啊!」
  
  「公子,有兩人陪你了,妾先告退可否?」茶花問道。
  
  怎麼能給她走,褚明錦叫道:「茶花姐姐怎麼能走呢?我聽說,懸空山有一處溫泉,姐姐識得路,要請姐姐帶路呢。」
  
  夏茶花臉煞地白了,看向褚明錦不能言語,那頭鳳書寧敏感地覺察到其中的玄機,趁著鄭易理猶疑的目光在茶花和褚明錦臉上掃來掃去的時機,飛快地擰開檀木珠子,取出幾粒巴豆,用帕子包著擠了汁液。
  
  「茶花妹妹,來,用這帕子把公子的那個包住,別忘了緊點包。」鳳書寧斜麼鄭易理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瞼,做出期待又害羞的表情。
  
  鄭易理笑得合不攏嘴,高聲大叫道:「想不到妙人這麼多,今天一碰就倆。」飛快地脫褲子,挺起一物對夏茶花道:「快,給本公子包紮。」
  
  褚明錦從鳳書寧進門就在偷偷觀察她,見她眉眼間隱著英氣闊朗,卻偏偏對鄭易理做出一股冶蕩之態,暗暗奇怪,再一細看,五官竟有幾分鳳雙溪的樣子。褚明錦腦子飛快地轉動,鳳雙溪與鄭易理,她無需揣測,自然是相信鳳雙溪。
  
  這女子遞給茶花的帕子,有玄機,褚明錦低笑著要脅道:「茶花姐姐不想在這裡跟公子玩樂,要去溫泉是吧?」
  
  「不,在這就很好。」夏茶花怕褚明錦再說下去,拿過鳳書寧手裡的帕子包到鄭易理那物上。
  
  鳳書寧與褚明錦自然不看光臀的鄭易理,兩人閃到一邊,眼神交接,褚明錦心領神會,確定來人是救自己的無疑。
  
  外邊那麼多侍衛,怎麼處理,褚明錦無聲地詢問。
  
  鳳書寧得意地擠了擠眼,胸有成竹地拍胸。
  
  「好像有些熱。」鄭易理叫道。
  
  「熱就對了,就有效了。」鳳書寧捂著眼睛走過去,嘿嘿笑道:「公子,你先穿上褲子,我再給你找個更好玩的樂子,一會後,咱們再開始。」
  
  「幹嘛要穿上褲子?」
  
  「公子,你聽我的就是。」
  
  「好,聽小美人的。」鄭易理淫笑,「好了,小美人,別害羞了,公子我穿好褲子了。」
  
  「公子,你知不知道,男歡女愛最舒服的是什麼境界?」鳳書寧掃了一眼茶花,附到鄭易理耳邊,低笑著道:「就是看著別人嗯哪,公子沒見過吧?」
  
  鄭易理確實沒見過,聞言目瞪口呆,道:「上哪看到這情景?誰做這事兒會給人看著。」
  
  「公子以前沒見過?眼下外面有男人,屋裡有女人,不是可以看到嗎?」
  
  褚明錦呆滯,夏茶花的臉霎地變白。
  
  「這……」鄭易理猶豫,褚明錦和這新來的,他還沒嘗過,自然不願把她們交給外面的人,夏茶花則是他的妾室,把妾室給手下玩,有些沒面子。
  
  鳳書寧卻假裝不知他在糾結什麼,巧笑著問道:「怎麼?難道外面那些人,不肯聽公子的命令?」
  
  「當然要聽,只是……」
  
  褚明錦此時,也知鳳書寧是要怎麼搞定外面守衛的人了,忍著噁心笑著接口道:「公子,咱們這裡玩三人行,外面讓他們玩幾男一女,可是……」
  
  可是很刺激的,鄭易理覺得下面那物事熱得可怕,醉酒的腦子更渾了,他本來就是沒腦子只知淫樂之人,給這麼一撩拔,動心不已,眼睛看向夏茶花。
  
  「公子。」夏茶花急得掉淚,撲通跪了下去。
  
  「茶花姐姐,讓公子開心,是我們的福氣,怎麼?你想到溫泉去?」褚明錦微微一笑,溫和地看著茶花。
  
  給鄭易理知道自己背著他亂搞,下場自然比接受他的命令與人亂搞更糟,夏茶花抽泣著站了起來。
  
  「都給我出來。」鄭易理拉著夏茶花走了出去,站在院子中大喊,忽喇一下,從不同的角落奔了幾條人影出來。
  
  「那,聽著,本公子命令你們,跟茶花恩愛一番,有違命令的,本公子立馬送人上西天。」鄭易理很有氣概地喊著,雙手很利落地撕扯掉茶花的衣裙。
  
  「公子,不可如此。」鄭達急了。
  
  裡面美人在看著自己呢!鄭易理大失面子,奪過一邊一個人影腰間佩刀,朝鄭達砍去,罵道:「本公子的話你敢不聽?」
  
  「公子……」鄭達急忙閃避,鄭建業只此一子,慣得無法無天,鄭達不敢回手,看看勸不住,一頓足,往門外跑,要去請鄭建業。
  
  「你們聽不聽本公子的話?」鄭達跑了,鄭易理也不追,舞著大刀指向餘下的六個人。
  
  淡淡的月光裡,夏茶花光裸的女體已使那些人動了獸欲了,鄭易理手裡的大刀手只揮了半圈,那六個男人的衣裳已扒光了。
  
  夏茶花的尖叫響起,開始有些淒慘,後來就是快樂的淫聲浪調了。
  
  「這女子性好淫,倒是遂了她的心願了。」鳳書寧悄聲道。
  
  褚明錦料不到如此順利,低著頭不敢看外面,湊到鳳書寧耳邊小聲道:「跑掉的那人,是個機靈的,咱們得趁他還沒回來趕緊走。」
  
  「嗯,我知道。」鳳書寧朝外面已看得呆了的鄭易理嬌聲喊道:「公子,公子你快進來嘛。」
  
  鄭易理已看得週身熱血沸騰,忘了屋裡有美人等著了,聽得鳳書寧喊叫方回神,跑進來就脫褲子,褲子褪開,扯掉帕子,看到腫大的一物時,鄭易理嚇得聲音都變了。
  
  「美人,你看看我這個是怎麼啦?」
  
  鳳書寧不用看,也知鄭易理那物又腫又大,外面一層皮紅得透明,整個物兒水晶棒槌一般。
  
  「公子,你這是中毒了。」鳳書寧低笑,拿了包著蜇人草莖葉的帕子輕輕摩挲鄭易理後頸,低笑道:「公子,覺不覺得這裡很癢?」
  
  是很癢,鄭易理臉白了。
  
  鳳書寧收了帕子入袖袋,收起笑容,沉沉地冷冰冰說道:「想活命不?怕不怕那東西爛掉?不要聲張,把褲子提起來,帶著我們倆從暗道離開。」
  
  「沒有暗道。」鄭易理後悔了,想大聲喊人,卻怕得不到解藥,嘴唇蠕動沒有發出聲音,雙手抖索著提褲子,心中暗罵外面那些守衛,只知淫樂沒有發現屋裡的變化。
  
  「沒有暗道麼?」鳳書寧拿出蜇人草,一把擦上鄭易理的臉。
  
  「疼!癢!」鄭易理大叫,叫聲卻被淫聲浪叫掩蓋了。
  
  「再不快點走,我不能出去拿解藥給你服下,你的臉和小兄弟還有脖子就要爛掉了。」鳳書寧涼涼道。從院子穿過淫亂的那些人出去有些冒險了,讓那些守衛淫歡作樂,只能讓他們注意不到屋裡的動靜,最好是走暗門暗道。
  
  「好好!我帶你們走。」小臉和小兄弟要緊,跑了兩個女人沒什麼要緊的,褚明錦知道他身份又如何,敢說出去,自己就倒扣一把,說她已失身於自己了,那樣她聲名受損,沒有什麼好處的。
  
  鄭易理暗暗佩服自己的聰明,也不怕褚明錦跑脫了,走到床頭,按住床柱上的一處,嘎嘎聲響起,房間的右側牆壁出現一個暗門。
  
  走過暗門,外面別有洞天,竟是一處宅子的後花園。
  
  褚明錦擔心這宅子裡面有人,藉著月色看了看,見十幾步遠處就是後角門,且是半關著的,不覺大喜。
  
  鳳書寧同時看到了,伸手扯鄭易理腰帶。
  
  「美人,我那個現在好疼,來不得。」鄭易理帶著哭腔哀叫。
  
  「疼也不能偷懶。」鳳書寧嬉嬉一笑,鄭易理嚇得兩手急忙去捂小JJ,鳳書寧叫了聲好,朝褚明錦撅嘴示意,褚明錦會意,抬腳朝鄭易理膝蓋踢去,鄭易理不備,臉朝下撲倒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鳳書寧手裡的腰帶把鄭易理兩手連同上半身一起捆住,褚明錦跟著抓住鄭易理褲管往下拉,就用他的兩隻褲管,把他的雙腳捆住了。
  
  「美人,你們要怎麼玩都行,先給我解藥吧,我陪你們。」鄭易理露著光臀,可憐兮兮道。
  
  「這就是解藥。」鳳書寧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塞進鄭易理嘴巴,又飛快地撕下他的一角袍角堵了進去。
  
  角門出去是條小胡同,左側圍牆堵住不通,兩人急忙朝右側疾走。
  
  出了胡同是一條大道,鳳書寧看向褚明錦:「該往哪個方向走?」
  
  「先退回去躲一下。」褚明錦急促地低喊,鳳書寧在褚明錦喊話後也看到了,剛剛空寂的街道出現了一輛馬車,馬車朝她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馬車來得極快,只眨眼間便到了跟前,兩人想躲也來不及了。
  
  車伕馭了一聲,馬車在她們身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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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龍顏變色
  
  皇宮外風起雲湧,宮裡,光宗皇帝也陷入混亂之中。
  
  光宗皇帝這日早上召見御林軍統領吳晗,要他潛入摘月樓,在鄭皇后進去後,抱住鄭皇后,半扯掉鄭皇后的衣裙,再脫了自己的衣裳,做出與鄭皇后有苟且之事的形狀。
  
  吳晗是光宗尚是皇子時身邊的侍衛,他當上皇帝後提升上來的,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
  
  皇帝沒料到吳晗會拒不領聖命,後來他方明白,這個看似忠厚的人,原來是怕事情傳揚開了,影響了在瑤妃心中的形象。
  
  皇帝其後召見了衛隊長孫浩,孫浩領命走後,皇帝算好了時間前往摘月樓,想不到看到的,竟是吳晗一手攬著瑤妃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似乎在為瑤妃擦淚。
  
  雖然吳晗的衣裳只是略為零亂,可是他的瑤瑤,卻是僅剩一條褻褲一件抹胸,飽滿的兩座山峰半隱半露,裸露著的肩膀圓潤優美,臉頰通紅,眼裡有淚珠,隱隱的媚意蕩漾。
  
  看到皇帝進去,吳晗忙不迭鬆開瑤妃,松得太快,瑤妃沒站穩,吳晗又急忙去撈她,結果沒撈住,兩個人就在他面前,一上一下重迭在一起。
  
  吳晗站起來時,皇帝分明看到,吳晗的褲襠高高頂起,而瑤妃的臉,在那一瞬更紅了,甚至躺在地上忘了要起來。
  
  聖駕面前,兩人就這樣忘情!
  
  皇帝很想一劍把眼前兩人捅死,時光蹉跎,光陰磨礪,眼前這兩人,一個是他心愛之人,一個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們陪伴了他有限的四十年生命裡三十多年。
  
  妒恨與悲傷在瞬間化成紮在肉裡的一根爛刺,想拔也拔不出。
  
  光宗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控制住,可就算他控制住了,沒要將吳家滿門抄斬,只是要斬殺吳晗一人,瑤妃也不讓他斬。
  
  「皇上,你看,這個惡賊要對我不軌,是吳統領趕來救了我,皇上為何不只不賞,還要殺吳統領?」瑤妃手指指向旁邊一個看來已沒了氣息的人,氣勢洶洶責問。
  
  往常只他們兩個在一起,她才沒有自稱臣妾的,如今吳晗在場,她就「我我」說著話,光宗皇帝激憤欲狂,瑤妃這是在心中不把吳晗當外人了。
  
  「皇上,罪臣剛才路過,聽得娘娘呼救,急忙上來,發現甘罕意圖對娘娘不軌……」吳晗跪到地上,小聲說了事情的經過。
  
  吳晗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光宗皇帝更怒,一腳將吳晗踹倒在地,喝問道:「這是十樓,你從樓下經過,哪聽得到上面的呼救聲?縱是聽到了,上來救了人便可,為何還要抱瑤妃?」
  
  吳晗被問得啞口無言,心裡懊惱不已,在心中抽自己幾個嘴巴,深悔一時情急沉不住氣犯渾。
  
  這可怎麼解釋得清,可別給瑤妃惹麻煩。
  
  吳晗在皇子府裡時,就喜歡瑤妃了。
  
  當上御林軍統領後,他藉著巡查之便,經常在瑤華宮外面流連,今天上午出了正陽宮,雙腳不由自主的又往瑤華宮邁去,看到瑤妃出瑤華宮,遂遠遠跟上,貪焚地看著瑤妃婀娜的背影,忘情地一直跟著忘了停下。
  
  看到瑤妃進了摘月樓後,想起皇帝之前要他執行的計劃,他大驚失色,急忙奔過來上了摘月樓,因是遠遠跟著,他上來時,瑤妃已被甘罕扯去衣裳,差一點就保不住清白了。
  
  他殺了甘罕,見瑤妃受了驚嚇淚水漣漣,睫毛濕潤,雙頰緋紅,髮髻散亂,楚楚可憐,他當時一個沒忍住,情不自禁就摟住瑤妃低聲安慰。
  
  吳晗在想法子為自己和瑤妃辯白的時候,光宗皇帝也正眼看了一下一邊倒著的甘罕,發現不是自己安排的孫浩時,光宗皇帝意識到,事情蹊蹺,心頭雖是怒不可竭,對瑤妃多年的感情,卻尚未湮滅,忍著怒氣對瑤妃道:「有圈套,穿好衣裳,你快走。」
  
  「我不走。」瑤妃卻不領情,踏前一步,昂首道,「皇上得答應我,不要追究吳統領。」
  
  「娘娘快走。」吳晗著急地叫道。「皇上,臣無狀失禮,願領罪。」
  
  自己像是多餘的,他們才是一對般,皇帝氣得鬚髮豎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瑤妃卻毫不驚怕退縮,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磕了一個響頭,眼睛盯著皇帝,道:「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瑤妃這句話帶著霹靂與閃電的震撼,像尖利的寶劍扎進皇帝的心中,皇帝急怒悲憤之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皇帝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他只是下意識地立刻脫下自己的滾龍明黃袍服裹住瑤妃的身軀,同時低聲喝命吳晗:「補上一劍,確認甘罕活不了,快,把地上瑤妃的衣裳撿起來帶走,從窗戶躍到樓頂暫避,不要讓人看到你。」
  
  隨著腳步聲出現的是皇后和一群宮女太監,皇帝意識到,皇后識破自己的計謀了。
  
  皇帝沒有追究皇后的責任,他沒有氣力去追究,他陷入混亂之中。
  
  在瑤妃口中得知她來到摘月樓的原因後,皇帝也大體推斷出事情的經過,皇后反設一局要除掉自己的「寵妃」宸妃,而宸妃卻又利用起他傻傻的瑤妃。
  
  在摘月樓下肯定是聽不到呼救聲的,吳晗會出現在摘月樓,那麼及時地救下瑤妃,只能說明他一直在跟著瑤妃。
  
  吳晗是他當皇子時的侍衛,瑤妃是侍女,兩人幾乎是同時來到他身邊的。
  
  他們是不是郎有情妹有意?他們是不是一早就有勾搭了?如果是一早就勾搭上了,皇帝打了個寒噤,自己愛之如命的兒子,會不會不是自己的兒子?
  
  那段時間,他為了不讓皇后發現自己沒有改變過喜歡瑤妃,拚命地寵幸其他妃子,到瑤華宮的次數少之又少。
  
  而李懷瑾的相貌隨了瑤妃,一點也不像他,他想找出證實李懷瑾是自己兒子的證據都找不到。
  
  皇帝驚怒交加,這些年日復一日絞盡骨血的算計勞心,在後宮那些根本不喜歡的女人堆裡輾轉掙扎,只為了能與瑤妃有朝一日長相伴不分離。若是瑤妃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皇帝想殺了瑤妃和李懷瑾,再殺死自己,可他做不到,他最終只是咬著牙對瑤妃說,要殺了整個瑤華宮的宮女太監。
  
  馮翌的人在宮中打聽不到什麼,那是因為,皇帝將這件事壓下了。
  
  長樂宮明光殿,巨大的聲響一聲接一聲,所有能砸的都被光宗皇帝砸得粉碎。
  
  殿外,太監總管整個人抖得篩糠一般,想進去勸,卻又不敢,他從皇帝還是小皇子時就跟在身邊服侍了,幾十年過去,這是第一次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
  
  找不到東西砸了,光宗皇帝跌坐在地上,坐在一堆碎礫上怔怔呆呆。
  
  沒有擺設的寢殿空曠幽蕩,光宗皇帝的空洞無神的目光在大殿的每一寸地方飄過。
  
  「朕是孤家寡人嗎?這後宮裡,還有人是屬於朕的嗎?」
  
  皇帝倒了下去,後腦勺與地面的碰撞沉悶劇烈,聲音仿若中午瑤妃的那重重磕頭的聲音,像一記悶錘,再次擊打著皇帝的胸口。
  
  「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光宗皇帝臉頰上鬆弛地肌肉一陣顫抖,整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瑤遙,你這算什麼?逼朕嗎?為了吳晗,你連朕都頂撞!
  
  難道?你真的喜歡吳晗?
  
  「不,不可能!」光宗皇帝低語,捉住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拔,要把這個讓他發狂的念頭拔掉,可那惡念卻在他心中生了根,再也拔不掉。
  
  皇帝手腳一動不動躺著廢礫上,氣息越發的紊亂,喘息越來越急,後來他胸口悶疼,四肢發麻,總有一口氣吊不過來的感覺。
  
  「朕這是要死了嗎?」皇帝感到害怕,他不安地騷動起來,額前冷汗涔涔,他想高喊太監宣太醫,卻連張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瑤瑤,你到底有沒有和吳晗好過?君玉是朕的兒子嗎?」
  
  記憶裡皇子府的寢殿中,初次承歡的瑤妃滿頭的汗水,氤氳著水霧的眸子晶亮晶亮,漆黑的眼珠轉動著,捉著他的雙臂小聲道:「很疼,可是也很舒服,咱們再來一次。」
  
  那少年時朝夕相伴的嬉言笑語去怎麼遺忘?
  
  如果連瑤妃都對他不忠,那其他女人更不用說了。
  
  皇帝把自己的兒子挨個在腦子裡掃過,然後他驚懼地發現,除了死去的皇長子,四個有名份的皇子,還有沒名份的馮丞斐,每一個人都是像母親,沒有一人在相貌上像他分毫。
  
  「這些皇子裡面,真要細論,也只有格非可以肯定是我的兒子。」皇帝自言自語道。
  
  柳妃進宮時是處子,而從她進宮到產子那一年期間,他為了裝出獨寵柳妃的樣子,夜夜宿在柳妃宮中的,在柳妃有喜期間,他仍是沒去別的妃子宮中。
  
  那時,他悲傷他的瑤妃給他生的皇長子去世,一點寵幸女人的心思都沒有。
  
  按年齡序齒,馮丞斐應是二皇子,其後的幾個皇子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月份不同。
  
  「怎麼這麼整齊?」皇帝覺得胸口更悶了,更加的憤怒了,他甚至肯定了,那些個兒子都不是他的兒子,都是在柳妃生子後,這些妃子為鞏固地位,偷情懷上孩子,然後栽到自己頭上。
  
  皇帝的依據是,他那時臨幸這些妃子的次數極少。
  
  「朕若是死了,這江山要交給誰?」皇帝低喃。
  
  想了又想,皇帝悲哀地發現,他的心中寵愛瑤妃和李懷瑾已成了習慣,除了李懷瑾,他不想把皇位給誰。
  
  對自己這個想法,皇帝感到悲涼,他咬著牙,想要找到一些讓自己不想立李懷瑾為太子的力量,卻怎麼想也找不出哪一個皇子能讓他想交付江山。
  
  在至尊之位稱孤道寡二十一年,皇帝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自己那另三個兒子,跟馮丞斐的接觸不少,可他沒把馮丞斐當兒子過,便是此時,他也無法讓自己從心理上接受,那個風致翩然,絕世無雙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皇帝品嚐到了孤苦的滋味,更悲苦的是,他無法強悍粗暴地推倒瑤妃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瑤妃,他也找不到一個稍微貼心的人。
  
  今日之事,說到底,怪皇后,怪宸妃,若是她們不設局害自己的瑤妃,吳晗就不會去救瑤妃,就沒有他後來看到的那一幕,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皇帝為自己的憤怒找到發洩的地方,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和宸妃挫骨揚灰,以發洩心頭的恨怒。
  
  皇后他拿捏不得,這些年他不假辭色從來不寵幸皇后,無從用雷霆君恩報復皇后,可宸妃……皇帝冷哼了一聲,霎地坐了起來。
  
  「來人,傳朕旨意,宸妃沐天恩不思感佩,失德失職,削去妃位,貶入冷宮。」
88、唯余長歎
  
  「皇上,相爺求見。」內監被方廷宣逼著,顫顫驚驚入內稟報。
  
  「不見。」皇帝很乾脆地道,這個時候,他誰也不想見,下午連李懷瑾得了訊求見,他都避不見面。
  
  「皇上,恕老臣無狀,擅闖了。」皇帝話音剛落,方廷宣走了進來,口中請罪,眼睛卻毫不惶恐地看著皇帝,微有皺紋的臉上那雙眼睛如萬丈深潭,既深且寒,讓人不由自主感服心悸。
  
  「你……」皇帝不敢發火,問道:「老愛卿此來,所為何事?」
  
  「老臣受信王爺所托進宮的。」方廷宣說得這一句便不再言語,然安靜之中所蘊含的無聲的逼迫力量,比咄咄逼人的言語更令皇帝感到壓力沉重。
  
  「老愛卿要扶持的,不是格非嗎?」皇帝無力地問道。
  
  皇帝這麼容易就把底牌露出來,方廷宣暗歎,同時也在心中自嘲。
  
  鄭家當年扶持光宗上位,除了因鄭怡春喜歡他,還因為光宗皇帝城府不深,手腕沒有其他皇子的毒辣狠厲。方廷宣那時暗中推波助瀾,幫了鄭家一把,也是這個原因。
  
  不過,皇帝在政事上,倒不昏匱,雖然算不上英明聖德,卻也中規中矩。
  
  方廷宣收起失望,平靜道:「皇上,老臣不明白,瑤妃娘娘犯了何錯,皇上要發如此大火。」
  
  「你……你都知道了?君玉都告訴你了?」皇帝臉孔漲得通紅,有些家醜曝露的羞惱。
  
  「老臣知道了,皇上知不知道,瑤妃娘娘下午哭得噎氣過去……」
  
  「什麼?」皇帝變了臉,衝上前掐住方廷宣肩膀厲聲問:「救過來了嗎?瑤瑤沒事吧?啊?」
  
  「救過來了。」方廷宣輕輕道:「雖是救過來了,可瑤妃娘娘精神很不好,聽信王爺說,瑤妃娘娘一直說,三十多年了,皇上從沒這樣凶過她,她不想活了。」
  
  「她還有臉說?」皇帝咬牙,想起瑤妃捨命替吳晗求情,心中恨怒又起,沒東西砸就用腳踢,將腳邊的碎礫踢了一遍又一遍。
  
  方廷宣靜靜地看著皇帝發脾氣,並不急著進言。
  
  皇帝下午發雷霆之怒,瑤妃從未給他如此冷臉喝罵,回了瑤華宮後哭得昏厥過去,搶救過來後,宮人急忙通知李懷瑾。李懷瑾聽瑤妃說了事情的始末,也有些著忙,求見皇帝不得,找不到馮丞斐商量,束手無策中,去了相府向方廷宣求助。
  
  幾個皇子誰當皇帝,方廷宣心中首選是馮丞斐,次選是李懷瑾,而李懷瑾與馮丞斐的交情有目共睹,李懷瑾失勢,也相當於馮丞斐失勢,方廷宣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讓方廷宣霍出臉面替李懷瑾出頭,更因為李懷瑾過來找他時,將整件事情的經過,毫無保留地講了。
  
  瑤妃迷迷糊糊,還在氣惱皇帝對她沒有好臉,見她差點受辱也不安慰,李懷瑾聽她說了事情的過程後,卻已經悟出皇帝是吃醋生氣,而方廷宣卻看到了皇帝更深一層的想法。
  
  方廷宣囑咐李懷瑾去叮囑瑤妃一句話,然後就進宮了。
  
  「皇上,老臣斗膽進言,上午之事,錯不在瑤妃娘娘身上。」方廷宣在皇帝開口相駁前,緊接著又道:「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暫且不說,老臣請問皇上,殺了吳晗,誰做御林軍統領?」
  
  誰做御林軍統領?皇帝啞了,軍權掌握在鄭建業手裡,他唯一抓住的只有御林軍,而御林軍關係著整個皇宮的安危,若是御林軍也落在鄭建業手裡,便是一把利劍懸在他頭上一般。
  
  殺了吳晗,還真找不到他信得過的人來當御林軍統領了。
  
  難道瑤妃拚死頂撞不讓自己殺吳晗,是為了自己著想?皇帝點頭又搖頭,覺得瑤妃看的沒有那麼遠。
  
  雖然不相信瑤妃是為了他的安危反對殺吳晗的,可是能找到一個讓自己心中略為舒坦些的理由,皇帝心情好了不少。
  
  「宣瑤妃見駕。」皇帝迫不及待地傳瑤妃相見,要印證瑤妃是為他著想的猜測。
  
  太監領命而去,大殿中一時靜寂無聲,皇帝沉默了片刻問道:「老愛卿,有人選推薦代替吳晗出任御林軍統領嗎?」
  
  方廷宣是有人選,但是他不會推薦,御林軍統領相當了皇帝的護身甲,這個人選必得皇帝本人擇定方妥,貿然推薦,皇帝哪個時候疑心一起,覺得自己揠住他的咽喉,就大禍臨頭了。
  
  方廷宣搖頭,道:「吳統領性情孰厚,武功高強,對皇上忠心耿耿,又是王府舊人,老臣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合適的。」
  
  皇帝咬得牙想坐下,龍椅給他憤怒中砸掉一條腿了,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惱怒地轉了兩圈後,悻悻道:「吳晗御前無狀,朕……朕即便不殺他,也不能給他留在宮中當差了。」
  
  「暫時不動,慢慢尋訪,有合適的再替換下來亦可。」方廷宣順著皇帝的話道,吳晗其實不能撤換,皇帝心結不解,李懷瑾失寵君心便不能挽回。方廷宣想了想,開口道:「老臣斗膽,敢問皇上為何要撤換掉吳統領?」
  
  「他……他……」皇帝憋著一腔怒火不便說,哼了哼道:「他窺覷瑤妃。」
  
  瑤妃沒有把吳晗撲在她身上且頂起棍子一事講給李懷瑾聽,方廷宣雖不知詳情,聽皇帝這麼說,隱隱猜到,揚聲一笑,道:「瑤妃娘娘花容月貌,天真爛漫,當時剛逃脫奸人之手,必是驚惶失措,吳統領憐香惜玉,其實也沒什麼出奇的。」
  
  若只是摟著,也還罷了,可他撲倒瑤妃身上時,還動了慾念頂起棍子,皇帝不便說,悶著一口氣,只氣臉孔通紅。
  
  「皇上,瑤妃娘娘來了。」
  
  「宣。」
  
  瑤妃髮髻胡亂梳的,一簪一釵亦無,還穿著上午的衣裙,上面不少褶皺,見了皇帝也不行禮,只站在一邊悲悲切切啼哭。
  
  皇帝一肚子怒火,見瑤妃眼睛紅腫,形容慘切,心下又不忍了,憋著一口氣不理睬。瑤妃見他不來哄自己,哭得更悲淒,邊哭邊咳,聲音嘶啞,胸膛起伏,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皇帝想起方廷宣說瑤妃哭得噎氣昏過去,有些驚怕,怒火被擔憂澆熄,端不起架子,走過去低聲下氣哄人。
  
  「好了,別哭了,是朕不好。」
  
  「就是你不好,對我那麼凶。」瑤妃哭得更傷心了,邊抽泣邊控訴,「人家受了驚,你不安慰我,反而凶我……」
  
  看來沒自己的事了,方廷宣悄悄朝殿外退。
  
  「誰讓你護著吳晗不給朕殺他?」皇帝有些憋屈。
  
  「他救了我幹嘛還殺他?」瑤妃頂嘴。
  
  方廷宣腳步一滯,他已經叮囑李懷瑾讓瑤妃在皇帝面前說不讓殺吳晗是為皇帝安危著想了,瑤妃為何還這般說話?
  
  「他是救了你,可他不該喜歡你對你動念,他那個起反應了,在朕面前就那樣,背地裡不知是什麼樣?還有,你那時怎麼臉那麼紅?」皇帝被激起怒火,跟瑤妃比拚誰聲音大一般,嘶啞地大嚷,半點沒有帝皇的尊嚴,也不管一邊還有個方廷宣。
  
  方廷宣搖頭不已,轉身剛想替瑤妃分辯兩句,卻見瑤妃一頭朝皇帝撞去,哭罵道:「吳統領不是太監,臣妾也不醜,他撲到我身上能沒有反應?臣妾又不是蕩婦,那種情形能不羞臊臉紅?皇上你皇子一個又一個地生下,你是不是也喜歡你的皇子的母親?」
  
  方廷宣暗暗叫絕,看來沒心計之人,也有沒心計的好處,腳下不停往外走,出了大殿悄悄回頭,裡面皇帝在左打躬右作揖請求原諒了。
  
  落日已西斜,巍峨的宮城隱在暮色中,方廷宣站在大殿外,看著暗沉的景物沉默了片刻,招了內監總管到身邊。
  
  「等皇上得空了,你替本相稟奏皇上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懷瑾在宮門外等著,見方廷宣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相爺。」
  
  「沒事了,回去吧。」
  
  「多謝相爺。」李懷瑾長揖。
  
  方廷宣微笑著搖頭,他也沒盡什麼力,只不過給了瑤妃在聖駕面前申辯的機會。
  
  「小王送相爺回府。」李懷瑾陪著方廷宣往相府的馬車走去。
  
  方廷宣也不虛辭,他正要藉機試探李懷瑾。皇帝方纔的態度很明白了,聖躬心中帝君的人選是李懷瑾。
  
  馮丞斐若是堅持不肯當皇帝,他只能轉而扶持李懷瑾了。
  
  出長樂宮時剛入夜,此時卻夜色沉沉了,車伕把馬車前的燈籠點上,一片暈黃的光暈搖曳,李懷瑾伸手扶方廷宣,方廷宣微露笑意,搭著他的手上了馬車。
  
  的的馬蹄聲響起,車轱轆滾動,方廷宣靠在馬車廂壁閉目養神,李懷瑾靜靜陪著,馬車走過一條又一條長街,方廷宣突然睜眼,望著李懷瑾笑道:「王爺年十八了吧?有沒有想過成親?」
  
  方廷宣問得突兀,李懷瑾微微一怔,一時好生為難,方廷宣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雖沒明言,可話裡分明有將女兒相許之意。
  
  以前他一直想的正是娶方彤君,可此時,李懷瑾卻不曉得怎麼回應才好。若是為得登帝位,方廷宣有暗示,自己應順勢求婚才是,可是,李懷瑾無意識地蹙起了眉頭。
  
  我不喜歡方彤君,我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夫妻之間像格非與褚明錦那般恩愛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對李懷瑾說著話。
  
  李懷瑾鼓起勇氣,扯出一個僵僵的笑容,道:「謝相爺關心,還沒意中人,小王想再等等。」
  
  方廷宣朗聲一笑,道:「王爺是性情中人,本相感佩。」
  
  他沒有被掃面子的羞惱,李懷瑾鬆了口氣,如此不給面子拒絕,雖然大家都沒有明言,到底有些尷尬,李懷瑾陪著笑了笑,掀起簾子看車外。這一看之下,李懷瑾勃然變色,咕嚕著罵了一句,大聲對車伕道:「前面那兩個女人那裡停。」
  
  褚明錦拉著鳳書寧要往胡同裡退,馬車來到她們面前了,褚明錦聽得熟悉的一聲大喊,腦子裡緊繃的弦松下,安全了!拉了鳳書寧,急切地跳上馬車。
  
  「褚明錦,這三更半夜的,你怎麼在外面遊蕩?」李懷瑾又氣又擔心,上下打量了褚明錦一下,問道:「你沒事吧?怎麼在這裡?格非呢?他今天去接你了,沒遇上嗎?」
  
  他的問題那麼多,褚明錦顧不上回答,問道:「你沒見到格非嗎?」
  
  「格非怎麼啦?」李懷瑾面色更難看了。
  
  「我們一起回城的,我睡著了……」
  
  褚明錦剛才落在鄭易理手裡!李懷瑾全身都陷進恐懼的麻痺中,身體發抖,呼吸裡胸腔中瀰漫著憤怒激狂,眼前更是一陣陣昏黑,褚明錦說到一半時,李懷瑾再也控制不住,拉起褚明錦的衣裙檢查。
  
  「鄭易理碰了你沒有?」
  
  他的行動失禮之極,聲音帶著磨牙聲,褚明錦伸手欲打掉他扯自己裙子的手,卻被李懷瑾一把握住,變調的問話再度響起:「鄭易理碰了你沒有?」
  
  「沒有,沒有。」褚明錦被嚇著了,莫名地有些驚惶害怕。
  
  「真沒有?」李懷瑾緊盯著,眸子發紅。
  
  「真沒有,她來得及時,救了我,不信你問她。」褚明錦指向鳳書寧,手指在半空中頓住不能動,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嘴巴半張著,一動也不能動地看鳳書寧,不,不是看鳳書寧,是看著鳳書寧和方廷宣兩人。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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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暗香輕潮
  
  褚明錦拉著鳳書寧上馬車時,方廷宣想和褚明錦說話,炙熱的注目使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鳳書寧。
  
  陌生的年輕的臉,跟他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長得一點不像,可是,他卻從那雙不一樣的眼眸看到一樣的情懷,看到不能遏止的印在腦海深處的熟悉的光芒。
  
  她不是蘭芷,不可能是蘭芷。方廷宣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努力要克制住心跳,腦子裡卻陣陣轟鳴,一些凌亂破碎的想法自轟鳴中漫上腦海,方廷宣想理清,卻茫然抓不住什麼。
  
  然後,他看到那個年輕的活潑潑的臉龐的主人看著他調皮地一笑,纖指戳上他唇角的酒窩,紅唇微啟,輕輕地喊出什麼。
  
  方廷宣知道她在說話,卻耗盡力氣也不能沉靜下來去聽她在說些什麼。
  
  李懷瑾順著褚明錦的手指看到視線糾纏目中無人的方廷宣和鳳書寧時,激狂的情緒緩緩冷靜下來。
  
  「先去馮府。」李懷瑾揭起車簾,小聲對車伕道。
  
  「不先送相爺回去?」褚明錦壓低聲問道。
  
  李懷瑾搖頭,沉沉道:「不先確定格非平安,我心難安,相爺早一些晚一些回去,此時大概無妨。」
  
  是無妨,車車抵達馮府了,方廷宣和鳳書寧還在兩兩相望中。
  
  「把馬車駕進去。」李懷瑾略一思索,吩咐車伕把馬車駕進馮府。
  
  相府車伕第一次進馮府,李懷瑾讓他把車駕進馬肆,馬車停下來了,方廷宣與鳳書寧兩人仍在癡癡相視,燈籠光暈裡,兩人眸中的水滴晶瑩清亮。
  
  李懷瑾把褚明錦扶下馬車,對相府的車伕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把馬綁到柱子上,你步行回去跟彤君小姐說一聲,相爺今晚留宿馮府。」
  
  車伕啟口想問為什麼,褚明錦打了個手勢,揭起車簾子給他看,車伕識趣地閉嘴。
  
  馬車裡只剩兩個人了,四周很近,靜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鳳書寧又一次戳上方廷宣臉頰上的酒窩,「年紀一大把了,這酒窩還這麼迷人。」
  
  方廷宣這回聽清,他早過了衝動的年齡,可他還是衝動了。
  
  「蘭芷,是你嗎?」
  
  「不是我,還是誰?」鳳書寧狡黠地笑著,眼裡卻有淚水奪眶而出。
  
  「蘭芷,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簡短的四個字,帶著輾轉掙扎糾結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的悲苦,日復一日在靈魂深處的牽掛思念。
  
  明知年復一年過去,情緣已斷,不該想她,卻還是無望地想著。明知想得多受的折磨更多,卻還是不可遏止地去想。
  
  想過很多回再次重逢的場景,想像過無數次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想不到,她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小酒窩,我聽說你夫人去世近十年了,你為什麼不續絃?」
  
  方廷宣胸前有點涼,一隻柔軟溫膩的手,帶著挑逗的氣息探過來,從他的領口往裡深入。
  
  方廷宣閉上眼睛,任由那只調皮的小手觸撫他的脖頸,在喉結處反覆流連,再半是勾挑半是作弄地來到他的凸點上,輕柔地捻動。
  
  「蘭芷……」
  
  方廷宣攥著坐墊,喘息得越來越急,蘭芷的衣裳不知何時脫掉了,軟軟的飽滿堅挺的山峰蹭到他的臉頰上,記憶在方廷宣腦子裡鮮明地浮起,那一晚把蘭芷的雙峰握在手裡揉捏的快感。
  
  方廷宣捉住那那對跳脫的玉兔,有些貪婪地吮住。
  
  「你還沒說,為什麼你夫人去世了,你不續絃?」
  
  方廷宣鬆開嘴裡的櫻紅,雙手加大了揉擠的幅度,「我已經害了她半生,何必再去禍害別的女人。」
  
  「怎麼就叫禍害了她半生?你們不是很恩愛嗎?還得了個老來女。」捻凸點的手頓了頓,狠狠地擰了起來,力量很大,方廷宣很疼,可心尖卻是甜的。
  
  「那是我的養女,不是老來得女。」方廷宣小聲分辯,抓起蘭芷的手按到自己兩腿之間的凸起,輕柔而執拗地摩擦著,有些悲哀地道:「蘭芷,我對她感到愧疚,也曾想與她做成真夫妻,可是這個,思念你時它硬得我脹痛難忍,踏進她的房間,看著她時卻沒有一次能硬起來,這輩子,我只有過咱們在一起那一次。」
  
  蘭芷想問,我現在換了一副皮囊,你怎麼還能硬,嘴唇張開卻沒有問出來,其實不用問,他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當初那個面孔,假設她進了他去世了的妻的身體,他也硬得起來的。
  
  方廷宣顫慄著,看著蘭芷骨肉勻稱白皙細膩的小手滑進自己的褲子裡,本來鼓得高高的一包更高了,蘭芷來回捋動著,方廷宣想把蘭芷按倒,最終卻放棄地往後倒到車廂壁上,蘭芷喜歡主動,那一年那一夜她說過:「小酒窩,記住,是我要你,不是你要我。」
  
  蘭芷見他不採取主動,滿意地低笑,俯身在方廷宣臉頰上的小酒窩親了一口,黠問道:「三十多年了,你還記得?」
  
  還記得我喜歡主動。
  
  「當然記得。」
  
  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當男人,怎麼能忘記?方廷宣有些心酸。
  
  蘭芷聽出其中的辛酸,一聲歎息,把方廷宣的褲子扒掉,低聲道:「我以後補償你。」
  
  跳動的一物裸露在清涼的空氣裡,不是記憶裡的清新,風霜給它也染上沉暗的顏色,蘭芷的眼眶也紅了,歲月彷彿雨水在地面打起一個個圈兒,最終滲進泥地上,看似了無痕跡,卻留下深深的印記。
  
  那物已經完全勃發挺拔,蘭芷輕巧的手指在頂端光滑的蘑菇頭反覆刮拭。方廷宣倒抽一口氣,伸手抓住視線裡那顆小巧的頭顱上的髮髻,修長的五指插進稠密的髮絲裡,揉搓逡巡,竭力控制著衝動,喘息著接受蘭芷給予的快樂和痛苦。
  
  甜蜜的挑逗長久而磨人,方廷宣再也忍不住,伸手穿過蘭芷的腋下,把她拖了上來,低喘著揉擠山峰,蘭芷跟他一樣按捺不住了,急促地喘息著跨坐到方廷宣腿上,芳草有些粗糙地磨蹭著灼熱的棍棒,方廷宣吸了口氣,伸手在茂盛的毛髮那裡摸了幾下,往下方探去,那裡淋淋漓漓的一片,很快濕了他的手指。
  
  蘭芷哼了哼,迫不及待扶起那物坐了下去,半路上哎喲一下,推了推方廷宣挪開了身體。
  
  「怎麼啦?」方廷宣一驚,欠身坐直攬住蘭芷的肩膀,不提防下面棍子正好對著洞口,底下腫脹的那物急切地竄進濕滑的甬道裡。蘭芷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趴伏方廷宣肩窩,狠狠地一口咬上方廷宣脖頸,罵道:「我真是欠了你,受過一次苦楚了,還要再來一次。」
  
  她咬得可不心軟,血腥味在口中漫延開,方廷宣覺脖根濕了,知道流血了,卻痛得心甘情願,一手扣住蘭芷的腰肢,一手握住在眼前跳動的白兔,狠狠地揉捏,把那柔軟的東西用手指弄出各種形狀。
  
  蘭芷驚呼了一聲痛,眉尖緊蹙,臉色痛苦之中夾雜著異樣的亢奮,初被入侵的通道痙攣了一下。方廷宣忍不住腰跨起伏,緊迫急切地開拓起來。
  
  這麼動了一陣,蘭芷脫力般不咬了,腰身越來越鬆軟,揪住方廷宣的頭髮不停喘氣。
  
  知道她沒力氣配合了,方廷宣托起她的臀部,欺身一壓,蘭芷倒了下去。
  
  急速的抽插使得車廂搖擺起來,拉車的馬尚未卸了車廂,不同尋常的震動讓馬兒不安起來,刨著蹄子灰滋灰滋叫。
  
  這是在馬車廂裡,方廷宣腦子裡閃上一絲想就些打住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蘭芷在他身下起伏著,腰肢隨著他的動作迎合扭動,綿軟起伏的白皙的身子泛著幸福的像月光一樣的光暈,將他籠罩其中,抽身不能。
  
  狹窄的空間裡迴盪著兩人撞擊結合的水聲,淫糜幸福氣息讓方廷宣感覺到暈眩和窒息。他難捺地一刻不停地狠插著。
  
  劇痛過後,苦盡甘來,蘭芷收縮著甬道,用力夾緊棒子絞磨,身體戰慄著,嘴巴不時逸出低叫吟哦,帶著攀上頂峰的快活與滿足……
  
  「那年你躲到哪裡了,我怎麼一直找不到你?你怎麼過了這麼多年才回來?怎麼又換了一個身體?」
  
  方廷宣攬著蘭芷低聲問,心頭還有太多的疑問,咱們分別這麼多年,你有了別的男人了嗎?
  
  「我那一年在懸空山裡住著。」蘭芷咧嘴一笑,「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方廷宣淚流滿面,他的女人太聰明,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不到她會躲在他們分別的懸空山裡。
  
  「小酒窩,咱們可能有一個兒子或是女兒,也不知有沒有活下來。」
  
  「什麼?」方廷宣霎地坐直身體,驚訝地看向蘭芷。
  
  蘭芷紅著眼眶坐起來依偎進方廷宣懷裡,蓬鬆的長髮被恩愛時流出的汗水弄濕,絲絲縷縷地粘白皙的脖頸肩膀胸脯上。
  
  「怎麼回事?」方廷宣把她濕潤的頭髮輕攏到她耳後,有些急切地問道:「為什麼會不知是兒子女兒?為什麼不知有沒有活下來?」
  
  「我是從另一個地方穿越來的。」
  
  「你跟我說過的,這和咱們的孩子有關係嗎?」
  
  蘭芷攬緊方廷宣的腰,淚水濕了臉,蹭了蹭方廷宣,沙啞著嗓子道:「小酒窩,我難受,再來……我一邊告訴你……」
  
  方廷宣緊抿了唇,將焦灼的追問吞進喉間,把蘭芷按倒,挺身深插進去,蘭芷低呼了一聲,發出抽泣一般的歎息。
  
  「我那天算著孩子快出生了,一個人在山裡不便,想下山找你……」
  
  許是下山走的路途太多了,蘭芷走到山腳下就陣痛了,沉沉的墜痛奪去她的呼吸,醒來時,她已回到陌生又熟悉的現代,她在熙朝生活了近兩年,現代竟是只過了兩天,生活環境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只有一顆看不到傷痕的心,還有,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知道的,她的身體已生過孩子。
  
  奇怪的是她感覺得到自己生過孩子,可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適和剛生過孩子的女人該有的產後症狀。
  
  很不可思議,讓她不敢相信,卻又無法不信。
  
  方廷宣凝神聽著,身下撞擊的動作沒有停止過,口中卻許久沒有出聲。蘭芷不滿地戳他酒窩,喊道:「小酒窩,想什麼說出來。」
  
  「你說,有沒有可能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卻長得很像?」
  
  這話很突兀,蘭芷卻聽懂了,驚喜地大叫:「你見到很像你或是很像我的人了?男的女的?」
  
  「我的養女長得很像我,外面的人都以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90、彈指無語
  
  方廷宣與蘭芷在馬車裡宿了一夜,沒有人來問他們要不要用晚膳,要不要進房休息,不是怕打擾他們,而是根本想不起府裡馬車中還有方廷宣這麼一個客人。
  
  褚明錦和李懷瑾都快瘋了。
  
  信王府的太醫說,馮丞斐的傷腿沒法醫治了。
  
  脫險重逢的喜悅和解開心結的如釋重負,在這個噩耗面前都微不足道了。
  
  李懷瑾在竭嘶底裡的罵人,發誓要把鄭易理碎屍萬段。
  
  褚明錦默默地攬著馮丞斐的腰部,心頭一陣激盪悲哀,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形諸於外,可透過溫熱的接觸,兩人都感到彼此心中的痛苦。
  
  馮丞斐心中的苦痛比褚明錦更甚,因為他親生父親的算計,褚明錦不見了,他才會跌傷腿,才會有今日的殘疾,而他親爹百般算計他們夫妻,卻只為了成全他親如兄弟其實也是兄弟的好朋友的心願。
  
  剜心剔骨的痛苦,卻又無法傾訴出口,只要一開口,破敗的心便會吐出殷紅地鮮血。
  
  鳳雙溪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太醫來後,看到馮丞斐掀起褲管後滲著鮮血腫得老高的小腿後,他就一直靜靜地看著,消瘦蒼白的臉上一片漠然,但是,在馮丞斐要進房時,他卻伸出雙手,穩穩地挽住馮丞斐,支撐他慢慢站了起來,等他躺到床上後,他又迅速地收回手,就好像根本沒有扶過馮丞斐一般。
  
  李懷瑾罵得聲音嘶啞,後來一拳砸到桌子上,匡鐺一聲桌面的東西都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鳳雙溪蹲下去撿起,碎瓷片劃破他的手指,他卻恍然不覺,仍是若無其事的一塊一塊撿著。
  
  「鳳雙溪,對不起,我誤會你了。」褚明錦站了起來,拔下頭上一根金釵,左右各旋轉一遍往兩頭拔,金釵是空心的,褚明錦拿出捲成圓筒銀票遞回給鳳雙溪。「聞天那邊,你沒說過沒銀子進貨要毀約吧?」
  
  「沒。」鳳雙溪接過,沉著臉道:「藏得這麼好,你以為我會強行搜身?」
  
  褚明錦尷尬地扯了個笑容,換了個話題道:「謝謝你妹妹救我,她好像與方相是認識的,兩人現在還沒過來,可能是在馬車中敘舊。」
  
  鳳雙溪嗯了一聲,沒有糾纏鳳書寧與方廷宣孤男寡女呆在馬車裡的事,轉而說道:「大寶,聞天的這宗生意有問題。」
  
  「田地咱們都賣了,能有什麼問題?」褚明錦皺眉問道。
  
  「生意交易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宗生意的背後,我想,生意不是套,背後是要誘咱們見面……」
  
  「寶寶沒事了,不要再去查這事了。」馮丞斐在背後開口,將鳳雙溪的話截斷。
  
  「怎麼能不查?」李懷瑾狠狠地揮出一拳頭,罵道:「查出是哪個混蛋,我把他抽筋扒皮。」
  
  那個混蛋是你父皇,為的是讓你得到我的夫人。馮丞斐無力說話,倒到床上,精緻的臉龐煞白消沉,眉眼蕭瑟蒼涼。
  
  皇帝要算計他的寶寶,他已決定了要反擊,絕不坐以待斃。而皇帝對李懷瑾那麼疼愛,他們的父子之情,跟自己是不一樣的,計劃邁出,也許以後跟李懷瑾兄弟沒得做了。
  
  「你知道是誰在算計我們,是不是?」鳳雙溪擰眉咬牙,沉鬱地道:「我差點為此進了牢房,你差點跟大寶誤會難解,怎麼能說算就算?」
  
  馮丞斐淡淡一笑,斜了鳳雙溪一眼,朝褚明錦伸手,柔聲道:「寶寶,吩咐開膳。」
  
  「我不吃。」李懷瑾發脾氣,大聲道:「格非,這個人不治,後患無窮,不管是誰,都不能放過,你既然知道,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馮丞斐默不作聲,褚明錦尋思馮丞斐不想追究,自然有不追究的原因。也不跟著李懷瑾鳳雙溪一般逼問原因,走出去吩咐開膳。
  
  馮丞斐腿不便,翠竹和翠屏不等吩咐,把膳食端進房,小方桌抬到床上,兩人見客人都沒有走出房間用膳意思,又把另一份飯菜端進來擺到圓桌上。
  
  鳳雙溪陰陰地盯了馮丞斐一眼,不再逗留,帶著一股邪火走了,李懷瑾卻不走,坐到椅子上,也不動箸子,絕食抗議。
  
  他門神一樣杵著,馮丞斐也不勸,忙自已的,吃完飯,褚明錦給馮丞斐擦身畢,馮丞斐要試探李懷瑾,確認自己的猜測,柔聲讓褚明錦去洗浴。
  
  往常洗浴都是在房間一側的屏風後,李懷瑾在一邊盯著,褚明錦不好意思,拿了衣物要去廂房。
  
  「寶寶,別出去,就在房間裡。」馮丞斐卻不讓她走。
  
  這是要讓李懷瑾自己識趣走吧?褚明錦依言,讓翠竹和翠屏抬了熱水到屏風後面,翠竹兩人走後,褚明錦極慢地脫起衣裳。
  
  外面沒有離去的腳步聲,褚明錦有些好氣又好笑,這個王爺執拗起來,還真是不可理喻。
  
  李懷瑾開始是要與馮丞斐嘔氣,及至屏風後輕微的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響起時,他的腦子嗡地一聲混亂了。
  
  他應該扭過臉不能看,更應該馬上走出去,可是他卻動彈不了,眼角處屏風後的人影優雅地握著衣領往外褪,李懷瑾胸悶氣促,他覺得明亮刺眼的燈光還不夠亮,不能將屏風後的景致清晰地照出來。
  
  上一次那雙美到極致的光裸的秀足在他眼前出現,想像著褚明錦美麗的身體沾著水珠,清澈的眸子在濕潤的長睫下蕩漾著春水一般的柔情,李懷瑾有些無法自持,腦子裡隱隱地產生一股想把那純粹的羞澀純潔媚惑的身體擁入懷中的衝動。
  
  馮丞斐閉著眼,心頭無比苦澀,不用睜眼,光是耳邊急迫悶躁的心跳,他也知李懷瑾動了欲念。
  
  「君玉,寶寶是我的夫人,你怎麼能這樣?」
  
  馮丞斐死死地攥住床單,控制著逸到唇邊的憤怒的質問。
  
  鄭易理長這麼大,鄭建業第一次控制不住重責了他。
  
  「爹,褚明錦跑了也不敢聲張的,怕什麼?馮丞斐要報復,咱鄭家還怕他嗎?」鄭易理梗著脖子,不服地大聲嚷嚷。
  
  鄭建業一口老血幾乎要噴出:「爹答應你綁架褚明錦最主要為的什麼?是用她要脅馮丞斐。」
  
  「那也只是要脅不成,有什麼所謂?」鄭易理不服地嘀咕。
  
  豈會是無所謂,雖說太尉府與馮丞斐本就結怨多多,可做出綁架人家夫人這般無恥的事,馮丞斐怎能不報仇?一個接一個的套做出,這時太子未立,鄭家縱是根深,也難保不馬前失蹄。
  
  深入的利害關係,說了兒子也不懂,鄭建業恨恨斥道:「給褚明錦跑了這個暫且不提,你怎能把自己的妾送給手下人玩弄?那夏茶花,你自己說,如今留是不留?
  
  「當然要留。」鄭易理不以為然道:「爹你不是把那六個碰過茶花的護兵都殺了嗎?」
  
  鄭建業說家醜不可外揚,咬牙把那六個沾染過茶花的男人都處死了。其實依鄭易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處死那六個人的,那情景太刺激了,他以後還想讓那六個人再玩幾次給他看的。茶花他更不會殺,要留著以後背著鄭建業再偷偷玩那種花樣。
  
  鄭建業看著兒子的表情,頹然長歎,扔了籐杖走了。
  
  兒子不爭氣又不是今日才知道,還怪自己,要綁架褚明錦,就不該讓兒子攪一手。
  
  馮丞斐肯定會報仇,鄭建業苦思著對策之時,鄭怡春讓人傳了消息出來。
  
  ——宸妃與瑤妃在今天同時被擄了封號打入冷宮。
  
  鄭建業鬱悶一掃而光,宸妃和瑤妃被貶,意味著李懷瑜和李懷瑾兩個皇子都失去冊封太子的機會,李懷琳的對手就只剩下一個有名份的李懷玦,和一個目前尚未正名的馮丞斐。
  
  鄭建業大喜之餘,又有些不解,皇帝怎麼會做出這樣糊塗的決定。
  
  「具體經過講一講。」
  
  「皇后娘娘上去時,宸妃不在,裡面是瑤妃,披著皇上的龍袍,地上有甘罕的屍體。皇后娘娘推斷,想必是宸妃使了瑤妃去摘月樓的,甘罕辱了瑤妃,皇上一怒之下,殺了甘罕,又把她們二人都貶斥了。」
  
  「皇上沒有為難皇后娘娘吧?」
  
  「沒有,娘娘又沒逆旨,依旨去摘月樓了,只是去的晚些時罷,皇上怎麼也怪不到皇后娘娘身上。」
  
  鄭建業撫鬚叫好連聲,自己的妹子真是太聰明了。
  
  李懷玦的母妃一直不得聖寵,家族式微,本人也沒什麼聲望,不足為懼,現在只需搞掉一個馮丞斐,李懷琳的太子之路就一帆風順了,一挨懦弱的李懷琳登基,這天下就攥在鄭家人手裡了。
  
  怎麼處置掉馮丞斐?鄭建業苦苦思索。想出一個又一個陰謀,又一個個否定,馮丞斐機敏善謀,此番綁架到褚明錦是僥倖,覷的是馮丞斐關心則亂罷了。
  
  對付不了馮丞斐,可也不能就此罷手,鄭建業苦思許久,鬍子顫動,得意地笑了。
  
  馮丞斐落不了他的圈套,那就從皇帝那裡著手,讓皇帝認為馮丞斐是柳妃之子卻不是皇帝的兒子,設計皇帝比設計馮丞斐更容易。
  
  這個要做圈套不難,柳妃已死,無從分辯,要讓皇帝起疑很容易,散佈謠言,並在皇帝聽到謠言之前,更改帝皇后妃起居注,使馮丞斐的出生日期與皇帝臨幸柳妃的時間對不上。
  
  柳妃自進宮到難產死去那一年,一直得聖寵,按柳妃的生子日期推斷,馮丞斐是在柳妃進宮第一個月就懷上的,年代久遠,他只需把起居注裡柳妃來葵水的日期改一下,馮丞斐就會變成柳妃在宮外懷上的。
  
  當然,皇帝女人無數,柳妃之前是不是處子,皇帝心中有數,可是要使一個失貞的女子像處子一般,並且一樣有落紅,也不是難事,只要讓皇帝起疑,並且去驗證確實能辦到,就足夠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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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雨滴紅嬌
  
  鄭建業在思索怎麼對付馮丞斐的時候,馮丞斐已決定使一石二鳥之計,一舉粉碎光宗皇帝和鄭家的陰謀。
  
  褚明錦去隔壁廂房洗浴了,馮丞斐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勉力壓制住胸口瘋狂滋生的憤怒,抿抿嘴唇,對李懷瑾朗聲道:「君玉,過來扶我下床。」
  
  李懷瑾背對著馮丞斐站了起來,兩隻腳卻遲遲提不起來,腳下似踩在泥沼之中,沉沉粘粘提不起來。
  
  他不敢走向馮丞斐,那高高隆起的褲襠給馮丞斐看到,該怎麼解釋?
  
  細細的甘甜,微微的苦澀,他有些懷疑自己失了魂,現在的這個他完全不像自己。
  
  「格非,你說,我這是怎麼啦?」短暫的混亂後,李懷瑾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他的臉上帶著疲憊,眼神疼痛羞愧交錯著。「格非,我這個剛才竟……你說,我這是怎麼啦?」
  
  馮丞斐委實意外李懷瑾的坦言,心頭剎那間是失望的冰涼,剎那間又是澆不熄的怒火,冷與熱交錯間,奇怪的,被迷霧籠罩地大腦忽然就清明起來。
  
  看來,李懷瑾自己還不知自己喜歡寶寶,他的心只是無意中被擾亂了。
  
  馮丞斐微微一笑,道:「這是你年齡到了,該娶妃納寵了。」
  
  李懷瑾覺得馮丞斐的解釋不能讓他釋懷,可是他想不出更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他不喜歡這樣,他只喜歡與馮丞斐和褚明錦有一種別人得不到的親密,並不想產生慾念,破壞他與馮丞斐的交情。
  
  「君玉,扶我去書房。」馮丞斐笑著抬臂,李懷瑾伸手把他半扶半抱下床,埋怨道:「去書房做什麼?寫奏折嗎?」
  
  馮丞斐搖頭,純黑的眸子閃過苦澀。
  
  「老爺,王府來人,有急事找王爺。」
  
  兩人剛走到書房門口,翠屏急沖沖奔進來稟報,跟在她後面的,是王府的長史。
  
  「王爺,宮裡傳了信出來,瑤妃娘娘……瑤妃娘娘被皇上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了。」
  
  「什麼?」李懷瑾變了臉,往馬肆奔要問方廷宣,忽想著方廷宣下午見過皇帝了,皇帝卻還把他母妃打入冷宮,看來找方廷宣也沒用,奔了回去抓住馮丞斐問計:「格非,你看這事怎麼辦?」
  
  風雨欲來風滿樓,馮丞斐在心中默歎,回握住李懷瑾的手,安慰道:「你若信我,就回府裡好吃好喝好睡,什麼都別管,我估摸著,立儲就在這幾日了。」
  
  「可我母妃……」他母妃被皇帝凶幾句,就哭得痛不欲生,被貶去冷宮,不知會不會一時想不開?看看馮丞斐的傷腿,李懷瑾沒有再問下去,「格非,你好好養傷,我先進宮看看。」
  
  夜深了宮門早落鎖匙了,馮丞斐抬手,復又垂了下去,看著李懷瑾的背影沒有喊他停下來。
  
  鋪開白紙,滴水進硯台,馮丞斐挽起袖子,極輕極慢地磨著墨。
  
  「休書」兩字落在潔白的紙張上時,馮丞斐提筆的手抖得再寫不下去,明明身處溫暖明亮的房間裡,他卻覺得自己置身在漆黑如墨狂風暴雨的叢林中,四周陰影森然,腳下泥濘密佈。
  
  恍惚間又回到與褚明錦初識之時,那時不解情的滋味,胸腔裡新鮮乾淨,那麼羞澀地迎接褚明錦在自己心中緩緩綻放開來。
  
  這一紙休書下了,會不會將彼此的感情斬斷,再無團圓之日?
  
  一滴淚落在紙上,晶瑩透明,緩緩地悄無聲息消失,留下一片暈染開的墨痕。
  
  馮丞斐把紙揉成一團扔掉,另鋪開一張。
  
  悲哀重重累積,靈魂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在他腦中混亂得要炸開,馮丞斐只覺那桿毛筆重逾千鈞,手腕怎麼也抬不起來。
  
  燈影搖晃,沙漏嘀嗒,隨著時間的推移,窗外天邊露出濛濛的微白。
  
  天要亮了,這局馬上要布下,隨著形勢的惡劣,褚明錦若是在他身邊,還是馮夫人,危險會越來越大。
  
  不捨最終被憂懼蓋過,逐漸的減弱,憂懼抵達頂點的時候,不捨被擠到角落裡,馮丞斐提起筆,筆尖在潔白的紙張上運行。
  
  褚明錦站在馮丞斐背後許久了,她看著他不停地在紙上寫下休書兩字,又不停地把紙張揉掉。即便剛穿越過來那時,面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像瞎子一般摸索著道路時,她也不曾有過這樣慘淡的情緒。
  
  馮丞斐為什麼下休書,自然不是因為不愛她,他也許想著,以後再把她接回來,可是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許許多多的意外難以掌控,褚明錦想,這休書下了,也許他們以後再也不會走到一塊兒了。
  
  褚明錦覺得有些冷,她聽得李懷瑾走了,上床睡覺了,等不到馮丞斐回房才過來的,此時身上不著寸縷,只裹著絲被,過來時,她也許下意識的想勾引馮丞斐,用恩愛行動消彌他傷腿沒法醫治的苦痛。
  
  馮丞斐寫完休書,抬眼間就看到裹著被子的褚明錦一步一步朝房門外挪。
  
  「寶寶。」馮丞斐撲過去,從背後連人帶被子把褚明錦抱住。「來了多久了?」
  
  「很久。」褚明錦喃喃,徹夜不眠使她有些頭暈目眩,與醉酒的微醺相仿,可是醉酒的暈是讓人陶醉的,此時的暈卻沉重得讓人想躺倒下去不要醒過來。
  
  軟綢絲被滑不溜手,從鎖骨往下方看去,白膩的山峰隱隱約約,馮丞斐悲傷之餘,莫名的亢奮使得下面抬起頭。
  
  「寶寶……」喘息一般地低喊了一聲,馮丞斐輕咬住褚明錦的耳垂,又去咬她的脖頸,小狗般舔個沒完,頭顱在頸窩蹭來蹭去。
  
  這麼個樣子,倒像可憐的飢渴的斷奶的孩子。這個讓人不自禁要笑出聲來的想法浮上褚明錦,褚明錦輕笑了起來,隨後心尖一滯。
  
  ——兩人要分開了,馮丞斐往後,可不就是斷奶的孩子!
  
  扭轉過身體,褚明錦鬆開抓被子的手,抱著馮丞斐的腰身緊了緊,裝瘋賣傻般往他耳朵吹氣問:「格非,你的那個它是不是硬了?」
  
  「……」馮丞斐被褚明錦突如其來直白放肆的言語驚呆了,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硬沒硬?」褚明錦腹部貼緊馮丞斐高高豎起的一物蹭了蹭,嗲著嗓子裝乖賣傻。
  
  馮丞斐略愣之後,身體被撩撥得上了火,心頭更加難過,想著等下休書遞給褚明錦,不知她怎生傷心,會不會認為自己只喜歡她的身體?
  
  硬便硬得厲害,卻不敢來,只克制著一個勁兒在褚明錦臉上脖頸上親來親去。
  
  這麼一人扭一人親,裹在褚明錦身上的被子越掉越下,馮丞斐看著眼裡圓潤的肩膀嫩白的山峰,再難克制,心道不能真刀真槍地做什麼,磨蹭一番也是好的,一隻手除上衫,腿腳不便,只把褲子往下褪,將褚明錦扶按到書案上,用膝蓋頂開她的腿,將硬繃繃的物事塞到腿縫中,像真來事兒那樣抽送。
  
  傷腿著不了力,獨腿支撐著,那撞擊只得平時的一半力度,褚明錦心下悲涼,要蓄意勾引,斷斷續續細細軟軟地呻吟起來,哼啊的間隙中高高低低地喊著格非,把馮丞斐喊得三魂去了七魄,飄飄蕩蕩升了空。
  
  「格非……嗯……」褚明錦覺得自己吃錯了藥一樣,開始是想勾引馮丞斐的,可這麼叫了一陣,再給馮丞斐蹭呀蹭,她的身體酥軟得沒氣力,竟是特別想做了,光裸的腹部往馮丞斐迎了又迎,磨蹭著他腹部的草叢,身體快掉下書案了也不管,見馮丞斐還不進去,眼眶紅紅拉過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腿縫間,讓他感受那裡的濕潤,口中軟聲哀求道:「格非,進來好不好?我想要了……」
  
  馮丞斐聽得她軟語嬌聲,身體著火發燒了似的,物兒被軟綿綿的話音勾得發脹,再不遲緩,慢慢地把已興奮得筋脈賁張的棒子頂了進去。
  
  堅硬被柔軟包裹,馮丞斐忍不住吼了一聲,喘息著誇道:「寶寶,你裡頭真濕。」
  
  「你蹭了那麼久,能不濕嗎?」褚明錦哼哼唧唧,看馮丞斐的動作沒有往日迅疾有力,猛醒過來,不想回房,又不便說躺地上,左右瞥了一眼,靈機一動:「我坐不住了,到椅子上去……」
  
  那檀木大靠背椅很結實堅固,馮丞斐沒有異議,物兒也不往外退,托著褚明錦臀部,一個大幅度轉身,兩人摟抱著跌坐椅子上。
  
  下墜的力量使埋在體內的那凶悍的棒子幾乎要頂穿褚明錦的腹部,似要將她那一處地方搗爛,褚明錦啊地叫了聲,嚇得心驚膽戰,驚慌失措之下忙去推馮丞斐,要推開他起身體,卻冷不防讓那硬物捅上最敏感的地方,酥麻象電流通向全身,褚明錦長長地叫了一聲,幾近閉氣,雙臂下垂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你悠點來,別把我做死了。」褚明錦無力地低哼。
  
  馮丞斐憋得難受,也只得聽話地慢下來,兩手握住椅把,腰身聳動,讓自己那物在褚明錦體內緩緩律動。
  
  這麼小火慢燉不久,褚明錦又難受了,想他快些,把自己弄到最瘋狂的頂點。輕喘著說道:「可以快些來了……」
  
  「要怎麼個樣的快?」馮丞斐假作不懂,腰胯使勁挺了挺,棒子重重插了進去,停在深處不動了,含住褚明錦耳垂咬了下去,很給面子地請教夫人:「寶寶,這麼著算不算快些來了?」
  
  「再快些……不要停……」褚明錦已經被欲望弄得昏昏沉沉了,耳垂被馮丞斐一咬,通道一陣收縮,迷迷糊糊中下面一麻,竟是這般就丟了,那快感雖不是十分清晰強烈,心中卻是覺得踏實飽足。

92、霜白霞紅
  
  剛穿越過來時還是春天,現在卻已入冬了,太陽衝破雲層,枝頭殘霜未消,褚明錦縮在袖子裡的手攥著馮丞斐寫下的那紙休書,走得甚是艱難。
  
  似乎這一走,就再不能回頭。
  
  ──不是不相愛,可惜愛情在權力面前一堪一擊,無未來可言。褚明錦想,他們的愛情會不會最終靜靜地死在陰暗的角落裡,像屍首的殘骸那樣泛著渾濁的顏色?
  
  人活在世上,為什麼要有纏纏繞繞的無形強索將人捆得前行艱難?為什麼就沒有平平坦坦的道路走下去?
  
  褚明錦心口半點不痛,只是覺得委屈得慌。慢吞吞又走了一段路,突覺得胃裡有些噁心,早上恩愛過後,早膳也沒吃,噁心乏力,吐出來的卻只有酸水,沒東西可吐了,可就是越來越想吐。
  
  褚明錦拖著腿挪了幾步,倚到小道邊的竹叢下,剛扶住竹子定住身體,嘔嘔連聲又吐了出來,這回吐的不是濁黃的酸水,褚明錦呆呆地看著地下那攤紅紅的東西,愣了又愣,才想明白那是血。
  
  「大寶,你在那做什麼?」側後方廷宣的聲音傳來,褚明錦飛快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一隻腳極快行動,將那攤血跡用泥土遮住。
  
  剛剛腦子暈乎心頭憤懣不平,吐出這一口血褚明錦反而清醒了。自己真是太不經打擊了!挺起胸膛站直身體,褚明錦笑著轉頭。
  
  「相爺。」褚明錦喊得一句相爺,張著嘴巴言語不能了。
  
  方廷宣手裡挽著鳳書寧,昨日潑潑辣辣的姑娘如今小鳥依人地偎著方廷宣,眉眼一看就是雨露剛浸潤過,柔軟多情。
  
  這兩人差了很多歲吧?昨晚才剛第一次見面吧?第一秒一見鍾情,第二秒就嘿咻了?
  
  「我們以前相識。」方廷宣看出褚明錦的疑惑,微笑著解釋了一句,深深的酒窩將那張儒雅溫和的臉點襯得充滿活力。
  
  「恭喜相爺鳳姑娘。」褚明錦微笑著拱手,又道:「多謝鳳姑娘相救之恩。」
  
  「文謅謅肉麻麻兮兮的。」鳳書寧鬆了方廷宣撫了撫雙臂,撇嘴道:「你這麼個說話方式,我起疙瘩了。」
  
  一個念頭閃過褚明錦腦海,褚明錦剛想開口試探,方廷宣朝她伸了手過來:「你手裡拿的什麼?」
  
  「休書。」褚明錦遞了過去,馮丞斐休妻為的是讓皇帝和鄭家不要再對她不利,要讓人人知曉的,無需隱瞞。
  
  方廷宣看了看休書,臉上沒有怒色,搖頭道:「格非這休書可是寫得不合格啊,七出之條一個沒寫,你也一條沒犯,他日你要申冤,本相替你作主。」
  
  褚明錦苦笑著道謝,方廷宣遞回休書,若無其事道:「我和書寧近日要成親,不知彤君能否接受,你到我府裡住,幫我開導開導彤君。」
  
  方廷宣是想做出護著她的姿態給一乾等著落井下石的人看,褚明錦哽咽著應了聲好。
  
  方廷宣這日誤了早朝,要上朝理事,褚明錦拉了鳳書寧一路,兩人先到褚家,褚明錦得先和褚瑋倫和褚陳氏蘭氏講自己被休了,免得他們從外面聽到消息,驚乍傷心。
  
  「娘,你怎麼胖成這樣?」褚明錦有好些日子沒回娘家了,見到褚陳氏大吃一驚,褚陳氏胖得身材整個走樣,腰身圓滾滾的。
  
  「怎麼這樣子說娘呢。」褚陳氏戳褚明錦額頭,有些羞惱。
  
  「娘,你得減肥了。」褚明錦不怕死地接著又捋褚陳氏的痛處,「娘,雖說四姨娘送走了,可爹有銀子有人材,難保不再納妾,你還是注意一下。」
  
  「你爹現在才不會呢!」褚陳氏臉飛紅霞,扭扭捏捏道:「你爹前晚才誇我,說胖些好,柔軟。」
  
  褚明錦捂嘴笑,看來老娘迎來春天,與老爹漸入佳境了。
  
  不知蘭氏現在怎麼樣?是不是與老爹續了緣,褚明錦想起楊潤青,抱愧不已,把鳳書寧留給褚陳氏招待,自己急忙去蘭苑找蘭氏說悄悄話。
  
  褚陳氏胖了許多,蘭氏卻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唇角兩個酒窩更深了,面色白得幾近枯黃,整個人憔悴蒼老,看起來比褚陳氏還要顯老。
  
  「錦兒,你回來了。」見到褚明錦,蘭氏眼睛一亮,灰濛濛的一個人恢復了幾分神采。
  
  「嗯,蘭姨娘也不來看我。」褚明錦依著蘭氏撒嬌,明知蘭氏不敢去侍郎府,是怕遇上楊潤青,卻還是悄悄打探。
  
  「姨娘看你和姑爺很好,放心了,不去擾你們了。」蘭氏淺淺一笑,滿臉寬慰看褚明錦。
  
  她和馮丞斐很好?褚明錦一陣驚顫,懷裡的休書燒紅的鐵板一般,灼得她難受,看來自己被休一事,還是瞞著蘭氏和褚陳氏好。
  
  「蘭姨娘,我爹最近對你好嗎?」褚明錦顧左右而言他。
  
  「老爺這陣子對我好了許多,蘭苑裡的供給,現在都是大姐看著,也很好。」蘭氏低聲道,神情有些惘然。
  
  看這情形,不用再問了,蘭氏是沒有和老爹怎麼樣,褚明錦小聲說起那日去楊府的經過。
  
  「大小姐,老爺聽說你回來了,要見你,在廳中等著你。」褚陳氏的丫鬟過來傳話。
  
  「蘭姨娘,我先走了,一會再來。」
  
  「嗯,去吧,姨娘做好吃的,呆會你過來吃。」
  
  「最近還好吧?為何臉色這麼難看?翠竹和翠屏兩個呢?怎麼沒貼身服侍你?」褚瑋倫觀察得細緻,很快看出褚明錦是強撐著。
  
  「馮郎的腿受傷了,她倆留府裡照顧馮郎。」褚明錦笑道,看褚陳氏與鳳書寧說得親熱,朝老爹使個眼色,褚瑋倫領會得,站了起來,道:「跟爹來書房一下,有些帳本幫爹參詳參詳。」
  
  一式的黑檀傢俱使書房顯得氣勢壓人,褚明錦有些無力地摸出休書遞給褚瑋倫。
  
  先時只是把人送回,想不到以為女兒終身有靠了,卻連休書也下了。
  
  褚瑋倫鐵青著臉,好半晌抬頭,盯著褚明錦問道:「怎麼回事?」
  
  褚明錦把自己這些日發生的一樁樁事約略說了,褚瑋倫越聽面色越沉,褚明錦說完了,褚瑋倫怒道:「這些都怪不了你,是女婿朝堂上的事殃及你了,怎麼能給你下休書?」
  
  「馮郎是為了保護女兒。」褚明錦小聲替馮丞斐分辯。
  
  「你啊!」褚瑋倫站起來轉圈,連連歎氣,道:「這休書一下,你的聲名掃地,你有沒有想過?要保護你,把你悄悄地送到給人尋不到的某處藏起來即可,何必休妻?」
  
  要對自己不利的,除了鄭家,還有手眼通天的九五之尊,能躲到哪裡去?
  
  馮丞斐沒明說皇帝是為了使他夫妻分離,只簡單說假失貞一局是皇帝所設,褚明錦自己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跟褚瑋倫更說不清,也不辯解,垂著頭聽褚瑋倫教訓。
  
  褚瑋倫又訓了幾句,頹喪無比地癱坐椅子上,道:「也許是爹不自量力害了你,咱們商家之女真的高攀不上權貴,罷了,你去休息兩日,陪陪你娘和五姨娘,然後跟爹到商號裡去理事。爹看著,戴曉為人厚道機敏,學識也不錯,本想給你二妹妹入贅的,前些日爹拿言語試探他,他看不上你二妹妹,你二姨娘和二妹妹也不願意……」
  
  「爹,馮郎給女兒下休書只是權宜之計。」
  
  褚明錦見老爹打算起她棄婦再嫁了,嚇得急忙打斷老爹的話,本來還想著在相府住兩日後,閒來無事到商號裡幫老爹的忙,此時不敢了。「爹,相爺很疼愛女兒,吩咐女兒到他府裡做客,廳中那位鳳姑娘,是相爺的未來夫人,不日將成親。」
  
  褚瑋倫哦了一聲,愁容盡掃,面露喜色。
  
  方廷宣若只是喜歡他女兒,沒有那個年輕的夫人,他還不放心。如今人家夫人也有了,且年青貌美,容色比之女兒有過而無不及,不用擔心方廷宣老牛吃嫩草對他女兒存心不良。
  
  「錦兒,相爺若真喜歡你,你得便提一提,認相爺為義父也不錯。」女兒若是能認方廷宣作義父,便是被休棄婦,身份也大是不同,不愁覓不到良配。
  
  「唔,這個女兒瞅著機會提一提。」褚明錦點頭應好,只要老爹別把她和戴曉湊一對,先應下亦無妨。
  
  父女倆又說了會兒話,前頭來人催,道相府來接人了。
  
  褚明錦去和蘭氏道別,二姨娘三姨娘褚明繡褚明華都沒使人請來相見,一是時間緊迫,二來她穿越過來這些時,跟她們不親近。
  
  依理,妾是奴小姐是主子,二姨娘和三姨娘自然不敢等褚明錦來跟她們相見,聽報褚明錦回來,兩人都靜悄悄地梳妝打扮了,等了些時,逶迤著到前廳去時,褚明錦早走了。
  
  兩人有些無趣,結伴往回走,三姨娘歎道:「以前咱幾人,老爺最不待見五妹妹,可如今,雖說寵愛都給了大姐,然蘭苑的供應,聽說比咱們兩個好了許多,快趕上大姐了,五妹妹算是熬出頭了。」
  
  「可不是。」二姨娘酸酸道:「咱們雖有女兒,可不若她有眼光,自小捧著大小姐,如今大小姐得了勢,她也跟著得勢。」
  
  三姨娘跟著點頭,道:「大小姐可真了不得,四妹妹那麼得寵,只因得罪了她,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聞人雄的事,褚瑋倫連褚陳氏都沒說,二姨娘三姨娘只從表面一點皮毛去猜測,兩人均認為是褚明錦做的圈套害郭氏褚明容,一齊歎氣,為郭氏不平。
  
  郭氏先時獨寵,連褚陳氏都不放在眼裡,自然更不會去為難無寵的二姨娘三姨娘,她倆個對郭氏不討厭。如今走了個郭氏,本以為能得一絲半絲寵愛,不料褚瑋倫忽然間念起褚陳氏的結髮之情,深悔早先寵妾滅妻,要彌補褚陳氏,每晚只宿在褚陳氏上房中,待她們兩個比先時更冷落了。
  
  倆人心懷不平,二姨娘的怨惱更多,褚瑋倫前幾日和她提起,想讓戴曉入贅為婿,與褚明繡結親。
  
  褚明繡這些日子抹淚哭個不停,二姨娘則悲恨不已,同樣是褚瑋倫的女兒,僅因嫡庶之別,褚明錦能嫁給風華絕代的侍郎爺,自己的女兒為什麼得贅一個做管事的沒有傲人家世的下等人?
  
  褚瑋窮人發家,沒有多少門戶成見,看中戴曉的人品,一心為女兒的幸福著想。二姨娘婦人眼光短淺不能領會,生生斷了女兒幸福還不自覺。
  
  「若是四妹妹還在……」三姨娘歎了口氣,她也在擔心褚明華的婚嫁大事。
  
  若是郭氏還在府裡,正室便不能壓著她們,自個女兒與郭氏死去的女兒一樣是庶出,想必要讓郭氏幫她們爭取利益也容易些。
  
  二姨娘心思轉了轉,附到三姨娘耳邊,低低地嘀咕起來,三姨娘不停點頭,兩人耳語畢,相視一笑。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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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驀然回首
  
  瑤妃就是六月夏天孩兒面,哭得凶,淚水收得也快,皇帝見她不再哭得又咳又喘,暗鬆了口氣,心中卻對吳晗撲在瑤妃身上豎起棍子一事,再消不去醋妒。有心想問瑤妃,吳晗有沒有喜歡她,卻又覺得問也是白問。
  
  往日兩人見面,少不得急急躁躁恩愛一番,這晚皇帝沒了心思,內監進來請示是否傳晚膳時,他借勢站起來讓瑤妃回宮,假意看不到瑤妃戀戀不捨的目光。
  
  瑤妃走後,內監總管把方廷宣讓他轉告的話稟知皇帝,光宗皇帝面無表情地聽著,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
  
  ——置之死地而後生
  
  方廷宣話裡的意思,是要他貶斥瑤妃,做出李懷瑾無緣帝位的樣子?
  
  方廷宣竟是要棄了馮丞斐,扶持李懷瑾嗎?今日之前,皇帝聽到方廷宣支持李懷瑾會很高興,可此刻,他卻泛不起喜悅的情緒。
  
  懷疑的刺一旦種下,再難以拔掉。
  
  皇帝用過晚膳,躺在寬闊的十個人睡在上面都不嫌窄的龍床上,看著金絲垂帳發怔,腦子裡將自己活著的四個皇子和馮丞斐掂了又掂,亥時初,光宗皇帝用力揉了一下發澀的眼睛,發出悲涼的一聲長歎。
  
  其實不用再掂量哪個兒子當儲君,哪怕李懷瑾真不是他的兒子,只要沒有聲張出去,便無人可以取代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皇帝裹著騰龍黃袍的身軀微微顫抖,衰弱蒼老的臉上現出無奈妥協之色。
  
  「來人,傳旨,瑤妃無德,削妃號,貶入冷宮。」
  
  這日早朝因後宮的突變而異常沉默,鄭建業沒有對瑤妃宸妃的被貶說什麼,方廷宣沒上朝,六部似乎也沒什麼事奏,皇帝在一片沉寂中宣佈退朝。
  
  「父皇。」李懷瑾在正陽宮外等著,見皇帝下朝急忙迎上來,他昨晚在宮門外站了半宿。
  
  「沒有旨意宣召進宮,你是越來越放肆了。」皇帝本就緊蹙的眉毛皺得更緊,厲聲喝道。
  
  「兒臣請父皇讓兒臣心裡有個明白。」李懷瑾沒被嚇得急忙告退。
  
  「你想要什麼明白?」皇帝冷笑,「朕的決定,容你置啄嗎?朕需要你同意,才能處置自己的妃嬪嗎?」
  
  皇帝吃了火藥一般的話噎得李懷瑾意外不已,一時間沉靜了下來。
  
  皇帝瞟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進殿而去。
  
  「皇上,信王爺在宮門外跪下了。」
  
  「讓他跪去。」
  
  皇帝心中又疼又恨,一陣揪心一陣快意,想著是自己兒子時心是疼的,想著跪的也許是吳晗的
  
  兒子時,心中就恨不得李懷瑾一直跪下去。
  
  「皇上,現在天很冷了,信王爺只穿了薄袍,奴才看他凍得臉都青了。」
  
  往日皇帝見了李懷瑾一副笑模樣,太監不敢不稟報。
  
  「逆子,這倔脾氣到底像了誰。」皇帝怒罵,想忽略,眼前卻不停閃過李懷瑾凍得黑青的臉。皇帝心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心疼便心疼,卻又懷著恨,鬧不清兒子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瑤妃偷情生下的。
  
  按了按額頭,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哼了一聲,道:「侍候朕御花園賞景。」
  
  眼不見為淨!
  
  雖是入冬了,御花園裡仍不乏四季常綠的香蘿籐蔓,綠葉紅實煞是可愛,皇帝臉色轉好了許多,帶著內監悠閒地漫步四顧,郁氣大消。
  
  「清芬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我也想不出主意,你怎麼就這麼倒霉。」
  
  籐蔓纏繞的花架另一側傳來張惶的說話,光宗皇帝腳下一頓,心道這是哪個宮的宮女砸了差事,怕主子責罰了。
  
  光宗皇帝張嘴正想喝斥,那頭又傳來說話。
  
  「我怎麼知道那時殿內是那種情形?換了你你也想不到,皇后娘娘和泰王殿下明是母子,卻行夫婦之事。」
  
  皇帝張開的嘴說不出話,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紅紅白白交替,渾身亂顫,忽然兩手抱頭,大叫一聲倒到地上,中風一般抽搐不停。
  
  「皇上,皇上……」內監大驚。
  
  「別聲張,把那兩個宮女關起來。」
  
  皇帝在眨眼的時間裡就冷靜下來,冷酷如寒冰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簌簌發抖的兩個宮女。
  
  「把事情的以過詳細道來。」
  
  「皇上……」兩個宮女淚水漣漣拚命搖頭。
  
  「別怕,老實說,朕可以保你們倆不死。」
  
  「奴婢也不知道更多實情,奴婢方才往中宮送洗好的衣裳,進門見到處靜悄悄的,奴婢一時好奇,聽說皇后中宮陳設華美,想偷偷看一看,就避了人閃進去,卻……卻看到皇后娘娘正和泰王爺……」
  
  「和泰王爺做什麼?」
  
  「和泰王爺親嘴來著……」
  
  「把這兩人關起來,好好看著,不許走漏半點風聲,如果她們給人殺了滅口,朕就讓你給她們抵命。」
  
  皇帝自己設計過皇后淫亂宮闈,皇帝從沒把李懷瑾之外的其他皇子當兒子,可是不在意不疼愛是一回事,兒子和正宮搞到一起,卻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帝王的臉面往哪裡擱?
  
  怎麼辦?鄭怡春有鄭家這棵大樹靠著,光憑一個宮女的說辭,根本治不了她的罪。光宗皇帝狂躁地思索著,從金冠裡散落下來的幾絲頭髮雜亂地貼在他冷凝乾枯的臉側,使他整個人更加蒼老與憔悴。
  
  一定得治死鄭怡春!皇帝在腦子裡不停地說著,他的腦子急速地轉動著,卻想不出能置鄭皇后死地的計策。絕望中皇帝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忽然見到浮木般,皇帝緊緊攀住,死死抓著心中那個念頭不放。
  
  ——馮丞斐足智多謀,定能幫他想出治死鄭皇后的策略。
  
  「快,宣馮丞斐見駕。」
  
  即便馮丞斐想出的計劃失敗了,他也可以推到馮丞斐身上,治馮丞斐的罪平息鄭家的怒火。
  
  「老爺,你的腿這樣子,怎麼進宮?宣旨的公公就在廳中,要不要奴才扶你過去相見,說明情況,請他啟奏萬歲,不要進宮了?」
  
  「聖駕見召,哪能不進宮?」馮丞斐搖頭,語氣平靜,說話的時候臉上浮起一個淺淡的笑容,濃密的眼睫遮掩下,那雙幽黑的眼眸閃過冷酷的光芒。
  
  皇帝急急召見,看來佈局已邁出成功的第一步,很快就能收網了。
  
  「這腿怎麼回事?」皇帝其實已聽說馮丞斐的腿傷沒治了,面子上表示關心。
  
  馮丞斐輕描淡寫道:「無礙的。」
  
  談話斷了,皇帝有些不自在,視線在別的地方停了一下,回過頭來想跟馮丞斐說鄭怡春與李懷琳通奸一事,這一打眼對上了,猛然間便發現馮丞斐瘦得可怕,他原本風華絕代,臉部線條優美柔和,現在卻瘦削得稜角分明,下巴尖尖的能刺傷人,而他的臉色,先時潤如珠玉,冰雪般清新,現在卻是死灰般的蒼白,若不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皇帝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是那個絕色無雙迷倒燕京城無數女子的馮丞斐。
  
  「格非,你怎麼憔悴如斯?」皇帝吶吶問道。
  
  「臣家遭巨變。」馮丞斐抿了抿嘴唇,澀聲道:「臣今日給夫人下了休書。」
  
  真的休妻了,自己的計劃成功了,皇帝說不清喜還是憂,看著馮丞斐的憔悴,忽而想到,眼前這人才是自己不用懷疑的親生兒子,忍不住心頭一痛。
  
  皇帝一時說不出話,馮丞斐也不著急,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皇帝開口,面色淡定,從容不迫。
  
  「格非,這事幫父皇參詳一下……」皇帝沉不住氣先開口了。
  
  「
  
  兒臣覺得,那個宮女的話不可信。」馮丞斐淡淡道:「皇后若是真與泰王爺有私,怎會不令人嚴守宮門,竟給一個浣衣局的宮女撞見。」
  
  「這……因為有破綻,才是真實的。」皇帝搖頭表示不贊同。
  
  馮丞斐在心中冷笑,粗淺拙劣的計策,卻能令皇帝中計,只因皇帝冷酷的一顆心早就認定鄭怡春的死罪,也不把李懷琳當兒子看待。
  
  「父皇的意思是?」
  
  「幫父皇想個計策,置鄭怡春於死地,報她害死你母妃之仇。」
  
  「一般罪名致不了皇后之罪,只能是這個母子通姦之罪,如此一來,泰王爺……」馮丞斐沒有往下說,靜靜地看皇帝,如此一來,李懷琳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用考慮他。」皇帝揮手,連猶豫片刻都沒有。
  
  「皇上可以將此事不管有無,均坐實了……坐實後,不公開罪名,只是幽禁皇后和泰王,可防止把鄭家逼上絕路背水一戰率軍反叛,時間長了,軍心瓦解,鄭家要反叛就很難成功了。」
  
  「好!好!唔,就依你所言。」皇帝連聲叫好,緊皺的眉頭鬆開了。
  
  「皇上若無其他事,臣請告退。」
  
  「嗯,去吧,傳朕話讓備步攆送你出宮。」
  
  「謝皇上。」馮丞斐躬身告退。
  
  鄭家垮台顯而易見,皇帝說了那麼多,卻半句不提先前許諾過的要傳位給自己的話,馮丞斐心頭平靜,臉上帶著輕風明月的悠然。
  
  有方廷宣支持,他若要拼,也不是拼不上,只是,他一點也不想要那個位子。
  
  李懷瑾還在宮門外地上跪著,馮丞斐拖著傷腿走到離他幾步遠時,突地一個趔趄搖搖欲墜。
  
  「格非……」一聲驚叫,李懷瑾極快速地奔過來,扶住馮丞斐的身軀,只是他跪了許久,膝蓋麻木了,把馮丞斐扶住後,自己卻站不住,撲通一聲跌跪地上,跌跪下去沒有及時縮回扶著馮丞斐的手支撐身體,整個人隨後倒到地上去,頭上的紫玉冠碎了,額角也擦去了一小塊皮,滲出點點血痕。

94、填膺百感
  
  李懷瑾倒下,被他扶著的馮丞斐不能倖免,兩人迭成一堆,內監跑過來把兩人扶起來,馮丞斐責道:「你怎麼不鬆手支撐自己?」
  
  「我怕鬆手了你就跌倒了。」李懷瑾赧然一笑,用衣袖給馮丞斐掃袍角的泥土,輕輕碰觸了他的傷腿,問道:「你的傷腿有沒有壓到,痛不痛?」
  
  「不痛。」馮丞斐唇邊漾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伸手一推李懷瑾,道:「快扶我回府。」
  
  「我……」李懷瑾看向正殿,他還想求皇帝赦免瑤妃。
  
  「聽我的。」馮丞斐輕聲道,語調不高,卻透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李懷不由自主點頭,將馮丞斐一臂搭上自己肩膀,半抬著他往外走。
  
  信王府和馮府的馬車都在,李懷瑾要上馮府的馬車,馮丞斐微笑著按住他:「你坐你自己的馬車,我要去相府一趟。」
  
  「不便我在場嗎?」李懷瑾直言無諱。
  
  「你昨晚一晚沒睡吧?不想半路上倒下,就回去好好歇著。」
  
  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李懷瑾搖頭,自言自語道:「格非好像沒有說真話。」
  
  「王爺請上車。」馬車伕在一邊叫。
  
  「不要回府,直接上馮府。」在宮外等了半宿,今日又跪了半天,很疲倦,可李懷瑾不想回自己王府。
  
  馮丞斐在馬車裡揭起窗簾往後看,看著李懷瑾的馬車行走的方向出神,直到雙方越離越遠,什麼也看不清了。
  
  王府馬車的方向,走的不是回信王府的路,而是去自己府的路。馮丞斐深吸了口氣,在心中對自己道:不用再猶豫了,亦無需再試探了,君玉不是那種重權柄輕情義的人。
  
  馮丞斐在相府門口遇上從相府出來要離開的鳳雙溪,兩人目光對上,鳳雙溪冷哼了一聲,道:「怎麼?剛休了大寶,就想攀相府高枝了?」
  
  他的消息得知倒很快,馮丞斐苦笑,問道:「你來找方相?」
  
  「不是,相爺請我來的。」鳳雙溪頓了頓,道:「相爺與我妹妹三天後成親。」
  
  馮丞斐頗意外,略一愣後道:「恭喜。」
  
  「聽說大寶此時就在相府。」鳳雙溪冷冷一笑,揚眉看馮丞斐。
  
  寶寶在相府裡!馮丞斐先是一喜,接著黯然,朝鳳雙溪微微拱手致意,逕自進相府。
  
  「馮大人請稍候,奴婢去稟報相爺。」相府的下人彬彬有禮給馮丞斐上茶。
  
  一盎茶時間過去,一刻鐘過去,方廷宣一直沒有出現。
  
  >
  
  方廷宣不是要故意冷落馮丞斐,後院此時正混亂著。
  
  半生心願得償,方廷宣想馬上成親,他與蘭芷約定,蘭芷來歷詭異,不要蘭芷的本名,仍用鳳書寧的名字身份,鳳雙溪是鳳書寧的哥哥,自然要請了鳳雙溪來商議親事。議完成親事宜後,鳳雙溪遞了二十兩銀子給方廷宣,請他轉還方彤君並致謝當日相助之情。
  
  「你這個哥也是耿直不彎,恩怨分明之人。」方廷宣看著手裡的銀票失笑。
  
  「嗯。」鳳書寧點頭,道:「你看他那臉,在你這個一朝首輔面前,都沒半點笑顏,我真擔心,是不是以後得仗你的勢,才能給他說成一門親事。」
  
  「你給他說的親事,他未必願意。」方廷宣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鳳雙溪喜歡褚明錦,他眼睛毒辣,自是看出來了。
  
  「給他說褚明錦,他會不願意?」鳳書寧懶懶道,才相處那麼一時半刻,她也看出來了。
  
  「你別胡亂作伐。」方廷宣揉鳳書寧頭髮,道:「格非雖是給大寶下休書,可那是權宜之計,我看他是迫於無奈,風波過後,定會迎回大寶的。」
  
  「這休書能胡亂下?」鳳書寧不以為然。
  
  兩人說話間,方彤君挽著褚明錦的手過來了。
  
  方彤君因上次金鑾殿上褚明錦危急中相救,對褚明錦格外親熱,其實她們之前雖說不親近,卻也沒交惡,方廷宣使下人喚她前來,她正與褚明錦說話,便一起來了。
  
  「鳳雙溪還你銀子。」方廷宣遞上來銀子。
  
  「我沒有借過銀子給他啊。」方彤君矢口否認,不解地道。
  
  褚明錦略為疑惑後,笑道:「我知道了,鳳雙溪先前以為是我借了銀子給他,可他卻不認得我,現在卻又以為是彤君借給他銀子,想必借給他銀子的,是褚府裡的人,是我蘭姨娘。」
  
  「你蘭姨娘借的銀子,他怎麼會以為是彤君借的?」鳳書寧覺得奇怪。
  
  「我蘭姨娘與彤君長得很像。」
  
  褚明錦笑著解釋,一言說出,方府三人皆是變色,方彤君本是挽著褚明錦的手,瞬間變成狠掐,指甲深深卡進褚明錦的手臂,身體顫抖,嘴唇哆嗦,想說話的樣子,卻沒有說出話來。
  
  「都怎麼啦?」褚明錦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視線落在方彤君臉上,突然也變了臉,眼睛瞪得滾圓。
  
  片刻之後,褚明錦看著方彤君大叫:「蕊兒?你是蕊兒?」
  
  「你的蘭姨娘是我娘?」方彤君顫抖許久,終於說出話來。
  
  鳳書寧與方廷宣相視一眼,喜形於色,也許女兒就要找到了。方廷宣自從聽蘭芷說自己或有兒女時,他便有些懷疑方彤君其實是自己的兒女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蘭姨娘這些年以淚洗面,一直想著你,你怎麼能不回去認自己親娘,只一味貪圖相府的富貴。」驚喜過後,褚明錦氣得臉色鐵青,幾乎想扇方彤君一耳括子。
  
  「大寶,這個你誤會彤君了。」方廷宣把褚明錦與方彤君拉著坐下,緩緩說起往事。方彤君初到相府之時,病好後曾說過自己有親娘,求他們幫著找親娘的,他也曾使了許多人外出打聽,卻一無所獲,方彤君提供的消息太少了,她只知自己有個娘,爹娘喚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連自已蕊兒之外的全名也不知道。
  
  褚明錦聽完方廷宣的解釋,怒火更熾:「你騙人,你那時五歲了,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騙你,我沒得那場大病之前,也一直生病,怕冷怕熱,一年到頭躺床上的時候比下地時多得多……」方彤君放聲大哭。
  
  褚明錦見她是真的傷心,微微呆滯,忽想起褚瑋倫的話,「明蕊生下來身子骨極弱,常年病著,那是因為你五姨娘自作自受,她吃了延遲產子的藥」。
  
  褚明錦連連道歉,知道蘭姨娘的女兒還活著,一時也等不得了,要告訴蘭氏這個好消息,又想拖了方彤君回去見蘭氏,這樣見面更快些。
  
  「慢著。」方廷宣卻不讓。鳳書寧跟他一般心思,把褚明錦拉下,道:「先別急,把你五姨娘在府裡的情況講講。」
  
  能不急嗎?褚明錦急得頓足跺腳,想著蘭氏半生淒苦,如今親生女兒活著,早一刻讓她知道都是好的。
  
  「褚明錦,這事急不得。」鳳書寧眉頭皺成毛球,聽說有可能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人現在是人家小妾,還是第五房小妾,她心裡很不舒服,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嫡出庶出,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孫女搖身一變,成了庶女。
  
  褚明錦也在瞬間醒悟過來,想起方彤君的身世,親生父親實是楊潤青,不急著去褚府報信了,把方廷宣拉到一邊,背著方彤君悄悄說了這事。
  
  「……相爺,你看這事怎麼辦?楊御史固然對我蘭姨娘情重,可我蘭姨娘也沒對不起他。」
  
  方廷宣沉吟不語,神情雖還平靜,心頭卻痛如刀絞,自己位高權重又如何,親生女兒為了二十兩活命銀子,只能委身作妾,自己實在無顏面對她。
  
  方廷宣壓下心頭疼痛,把蘭氏有可能是自己與蘭芷的
  
  女兒一事說了出來,褚明錦瞠目,傻傻地問道:「相爺,那……那彤君是你孫女兒?」
  
  「嗯。」
  
  「相爺,鳳書寧其實就是你口中的蘭芷?」褚明錦一竅通百竅,很快悟了過來。
  
  「是。」方廷宣點頭,還想問蘭氏的情況,褚明錦已一陣風飄走,扯了鳳書寧去問話。
  
  「鳳書寧,你是穿越的?你是哪個年代穿越來的?你怎麼能回去了又回來的……」
  
  相府後院的認親,後來變成了褚明錦與鳳書寧舊識相認,兩人竟是同一時代同一個地方來的,並且在現代還是認識的。
  
  相府的下人幾次要稟報馮丞斐在廳中等著,每次開口有客人,就被正激動的四人中的某一個人打斷,馮丞斐在廳中候了兩個時辰,從下午的申時初,直等到戌時,相府諸人要用晚膳了,下人方得空稟報:「相爺,馮大人在廳中等了相爺兩個時辰了。」
  
  等了兩個時辰了!眾人面面相覷,褚明錦尋思馮丞斐是不是追過來找自己的,胸中一整天不敢面對的苦苦壓抑的心酸瞬間奔湧而出,眼眶溫熱,口泛腥味。
  
  「領馮大人到霽雲閣。」方廷宣高聲吩咐,轉頭對褚明錦道:「你也去霽雲閣,陪格非在那邊用膳,晚間讓格非住下,有什麼事明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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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今宵夢醒
  
  也才不過分開幾個時辰,驟然間再見面,卻恍若隔世,馮丞斐撫摸著褚明錦的臉頰,下巴在她頭頂輕蹭,閉著眼睛默默地享受著難得的溫存。
  
  「先吃飯吧。」褚明錦心疼地低聲問道:「等了那許久,累不累?吃了飯洗漱,趕緊上床躺著。」
  
  馮丞斐溫柔摩揉的手突然僵住,目光柔柔的黑眸在褚明錦看不到的地方瞬間凝結成悲苦。
  
  「寶寶,我晚上得回去,你吃吧,我去找相爺商談些事,回府吃。」
  
  褚明錦滾燙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突然間沒了念想,只恍惚著低聲道:「既然有事,你忙去吧。」說得這麼一句,心頭一片淒然,再說不下去。
  
  想都不敢想,馮丞斐這般要跟自己撇清,卻是為何?腦中念頭只是稍稍露出一絲,胸口已是叫利器刺過一般,痛得連肌骨都跟著抽搐。
  
  清楚地感到褚明錦心中的悲傷,馮丞斐目光飄遠。未來像極地堅冰將他凍住,身體自內到外的憂懼讓他克制再克制,不敢讓自己順心而為。
  
  今晚宮中的陷阱鋪設開,明天鄭家會像瘋狗一樣咬人,鄭建業狠毒無比,手握重兵,如果他想著鄭皇后只是幽禁沒處死,要等著鄭皇后復位,沒有起事反叛,那將是一場持久戰。
  
  如果鄭建業鋌而走險,直接率兵起事,皇帝壓不住兵變,會把他祭出來平息鄭建業的怒火,他的下場會很慘。
  
  這是一場賭搏,賭倉促之中,鄭家不能在軍中一呼百應;賭鄭皇后鬧出母子亂倫醜聞,熱血的軍隊士兵因而不會聽命於鄭建業;賭方廷宣那麼胸有成竹地表示能扶持他上位,是掌握著部份兵馬了,並且在危局中,方廷宣能站在他這一邊支持他。
  
  此時沒和方廷宣談過,他心中只得五分把握,怎敢把褚明錦拉進危險之中?
  
  「我走了。」
  
  「嗯。」
  
  簡短的對話,馮丞斐拖著腿,頭也不回往門外走去。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看著褚明錦蒼白的臉流露出來的哀傷,看著她心如死灰枯槁絕望的眼神,他會控制不住,將褚明錦死死地緊緊地摟進懷中,緊到可以讓她切切實實的,體味到他的心疼。
  
  ***
  
  「格非,你這是在逼本相。」
  
  方廷宣來回踱了幾圈,停下來坐回椅子上時,臉上不若初聞時那麼激動了,「雖說很冒險,但的確是個不錯的佈局,後生可畏,你思慮縝密,透察人心,這件事,依本相看,本相出不出力,想必你都勝券在
  
  握了。」
  
  「相爺謬讚,學生心中,其實沒有把握,只是鄭家如此害我夫人,實難容忍。」馮丞斐輕聲道,只要想著鄭易理還在窺覷褚明錦,他便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若是今晚的佈局能成事,鄭皇后不顧母子綱紀,泰王爺沒有廉恥道德,軍中熱血男兒不恥他們,會有很多不會再聽鄭建業使喚。這局,你贏定了,我再佈置一下,以使萬無一失,你無需憂愁,去歇息吧。」
  
  「多謝相爺。」馮丞斐躬身道謝。又道:「還有一事稟知相爺,相爺前些日子說的,學生心中已拿定主意。」
  
  「唔?」方廷宣定睛看他。
  
  「學生只想與寶寶長相廝守,君臨天下非我所願。」
  
  「你……」方廷宣一手按到馮丞斐肩膀上,定定看他:「不怕以後後悔嗎?」
  
  「決不會。」馮丞斐堅定地搖頭,道:「看看我父皇,他真心愛的是瑤妃,最疼的兒子是君玉,可是卻……」
  
  方廷宣贊同地點頭,鬆了手,長歎道:「坐在那個位子上,有太多的不由自主,皇上這些年一直冷落瑤妃,連本相也是昨日方才知道,皇上心中愛瑤妃甚深。」
  
  馮丞斐淡漠地笑了笑,道:「父皇愛瑤妃還是不夠深,我是不會給我的寶寶受瑤妃那樣的委屈的。」
  
  提起褚明錦,他的目光幽深柔和,唇角漾起優美清淺的線條。
  
  方廷宣略微一呆,想起方彤君,心中暗歎,這樣完美癡情的男子,世間為什麼不能多出一個來。
  
  「相爺,扳倒鄭家後,未知相爺能否與我一起,逼皇上退位,扶持君玉登基?」馮丞斐的問話將方廷宣的神智拉回。
  
  「皇上本就屬意信王,沒了鄭家的制擎,這太子之位肯定是信王的,咱們不用逼他,皇上百年之後,肯定是信王登基。」
  
  「不。」馮丞斐輕輕搖頭,緩緩地說出皇帝暗算自己與褚明錦的事。皇帝若還坐在那個位子上,就有力氣權力來害他和褚明錦。
  
  「竟有這樣的事?」方廷宣搖頭不已,皇帝竟偏愛至此。轉念間想到,若不是皇帝偏愛李懷瑾,將其他兒子不當兒子,馮丞斐獻計陷害李懷琳,他也不會答應,可謂成也是皇帝,敗也是皇帝。
  
  「信王原來喜歡大寶,難怪……」難怪自己試探他,他猶豫良久後卻拒絕當自己的女婿,方廷宣捻動手指,沉吟許久道:「怕不怕信王爺登基為帝后,起了強佔大寶之心?」
  
  「不會,君玉不是那種人。」馮丞斐微微一笑,黑眸中是
  
  毫不懷疑的信任。
  
  「唔,既然你相信他,本相也無話可說,就這樣,扳倒鄭家後,本相與你一起奏請皇上退位。」
  
  「多謝相爺。」
  
  「免,大寶神色不對,你去安慰安慰她吧,不用擔心她的安危,事成前大寶一直留在相府好了,不管是鄭家還是皇上,要在我相府裡動人,還不易辦。」
  
  馮丞斐肩膀顫了顫,雙眼有些發紅,哽咽著道謝離去。
  
  方廷宣看著馮丞斐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眸色沉暗冷凝,許久,輕擊了三下掌,門外一人影飄了進來。
  
  「安排人聯繫……佈置下去……要確保萬無一失……」方廷宣低聲吩咐,來人不停點頭。
  
  來人走後,方廷宣搖響喊人的銅鈴,相府總管很快到來。
  
  「去請信王爺來一趟。」
  
  相府總管在信王府沒有見到李懷瑾,李懷瑾還在馮府未回。
  
  沒有馮丞斐沒有褚明錦的馮府就像一個空殼子,李懷瑾心頭空落落的,問翠竹翠屏,褚明錦怎麼不見,兩人只眼眶紅紅搖頭,李懷瑾一顆心七上八下,只是還以為褚明錦是回娘家,沒有氣急發狂。
  
  在馮府裡焦躁地走了近一個時辰後,李懷瑾忍不住使喚馮翌去褚府接褚明錦回來,馮翌與翠竹兩人一樣,一語不答只猛搖頭,李懷瑾更加不安。
  
  晚膳一直等著,等不到馮丞斐回來,李懷瑾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正想往相府去找人,王府的人過來稟報,方廷宣請他到相府一聚,有事相商。
  
  「相爺,格非呢?他沒在相府嗎?什麼時候走的?」李懷瑾進了相府花廳,左右看看不見馮丞斐,迫不及待問道。
  
  方廷宣輕輕歎了口氣,不答李懷瑾的問話,沉聲道:「格非給大寶下休書了,此事王爺知道嗎?」
  
  「怎麼可能!沒有的事,相爺聽誰說的。」李懷瑾略一愣之後搖頭不已,笑著道:「格非愛褚明錦勝過他自己的命,怎麼可能休褚明錦,相爺你聽誰說的?這個人造謠生事,該處死。」
  
  「休書本相都看過了。」方廷宣看著李懷瑾苦笑了一聲,說道:「格非也是被迫無奈,大寶先前發生的事,王爺知道嗎?」
  
  「知道。」李懷瑾站了起來,恨聲道:「給我查出誰設計害褚明錦,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本相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誰設計害大寶。」方廷宣緊緊地盯住李懷瑾的眼睛,「你想過沒有,那人為什麼要設計大寶與格非夫妻反目?」
  
  為什麼
  
  ?李懷瑾有些茫然地看著方廷宣咄咄逼人的臉。
  
  「那人的兒子喜歡大寶,格非誤會休妻了,他兒子就能娶到大寶。」方廷宣一字一句道,眼睛一動不動,定在李懷瑾臉上。
  
  「除了鳳雙溪,還有人喜歡褚明錦?我怎麼不知道?」李懷瑾自語般低喃,緩緩地,在方廷宣的注視下,他的眼神有些飄忽。
  
  突地,李懷瑾俊俏的臉變得慘白,繼而是燃燒般的紅,昨晚屏風後那個纖麗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現,接著是記憶裡那只纖潤美好的秀足。
  
  李懷瑾跌坐椅子上,雙手摀住臉,把頭深深地埋進胸前。
  
  「相爺,背後設計的人,是我父皇?」游絲般無力的問話,李懷瑾痛苦而羞恥地意識到,自己喜歡褚明錦。
  
  「是,那個人就是你父皇,他設計害大寶和格非,是為了讓你得到大寶。信王爺,有一件事本相要告訴你,格非是柳妃之子,按年齡序齒,是你的二皇兄。」
  
  「怎麼可能?」李懷瑾鬆開捂臉的手,眼裡千萬種複雜的情緒洶湧。
  
  「怎麼就不可能?」方廷宣反問。
  
  「我是說,格非若是我的皇兄,父皇肯定是知道的吧?為什麼還要害格非和褚明錦?」李懷瑾衝到方廷宣面前,一隻手緊緊掐著方廷宣的上臂,混亂的呼吸使得他看起來近乎瘋狂。
  
  「因為,在皇上心中,他只有你一個兒子。」方廷宣的聲音在李懷瑾聽來空茫遙遠,「皇上對你真好,不惜踩傷格非,也要成全你,信王爺,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你還會要把害格非和大寶的人碎屍萬段嗎?

96、巫山雨雲
  
  「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你還會要把害格非和大寶的人碎屍萬段嗎?」
  
  方廷宣後面說些什麼,李懷瑾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看方廷宣輕輕啟合的嘴唇一動也能動。
  
  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褚明錦的?格非看出來了嗎?
  
  他以為自己與馮丞斐是無所不談的,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所有想法,可原來即便是親密無間如兄弟,也捉摸不住深不可測的人心。
  
  皇子間勾心鬥角,爭權奪勢,宮廷是不見狼煙的戰場。在這個戰場中,他幸福地得到父親全部的愛,他知道皇帝把他的其他皇兄當棋子,隨意擺弄毫不憐惜,他從來不覺得殘忍,可是當犧牲的對象換成馮丞斐時,他無法坦然處之。
  
  馮丞斐拖著傷腿艱難行走的身影掠過腦海,往日挺拔優雅的姿態,從容淡定的面龐,還有眼底暗隱的那抹冷傲超然,以後是不是不會再見?
  
  曾經的格非低眉淺笑,溫言緩語,清風明月般意態悠然,小橋流水似的恬淡清幽,現在的格非臉色蒼白眼神疲憊,再尋不到往日的鮮活氣息,他在親生父親迫害下,被逼休掉深愛的妻子,這一切,卻是因自己這個所謂的好朋友喜歡褚明錦造成的。
  
  「寶寶沒事了,不要再去查這事了。」
  
  馮丞斐那一日的說話在李懷瑾耳邊響起,格非知道自己喜歡褚明錦的,也知道父皇設局害他夫妻兩個是為了他。
  
  李懷瑾如墜地獄,陷入深沉黑暗的無邊無際的痛苦中。
  
  「王爺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方廷宣說了很久,見李懷瑾不答言,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句。
  
  「我不會給父皇再害格非和褚明錦。」李懷瑾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清俊的臉龐變得陰沉,張揚開朗的眼睛燃燒起熊熊火焰。
  
  方廷宣問的是馮丞斐本也有資歷爭奪皇位,如今卻要捨棄,扶持他上位,他對此事有什麼看法,他卻答非所問,根本沒聽進自己的話。
  
  也罷,方廷宣在心中暗道,試探的目的也算達到了,這位信王爺性情雖沒有馮丞斐仁厚,卻也算得是光明磊落之人。
  
  「本王現在就進宮找父皇表明,褚明錦已是格非的妻子,本王縱是喜歡她,亦決沒奪兄弟之妻的道理。」李懷瑾朝方廷宣匆匆拱了拱手,往門外奔去。
  
  「王爺且住。」方廷宣喊住李懷瑾,今晚宮裡風起雲湧,怎能讓他進宮。「王爺,瑤妃娘娘被貶入冷宮尚未脫困,你此時去皇上面前說這些,恐不合適,況且,皇上能聽你的話嗎?」
  
  時機不合適他顧不了,可皇帝會不會聽他的話便不能不考慮,李懷瑾停住腳步。
  
  「難道沒辦法了嗎?格非與褚明錦因為懼怕父皇迫害,就得勞燕分飛嗎?」李懷瑾皺著眉頭自語般低喃。
  
  方廷宣默默看他,不言語,李懷瑾凝著眉沉思許久,眼底閃過一抹清幽的寒光,方廷宣看得分明,暗暗點頭,信王雖不善權謀,反應卻不慢。
  
  「懇請相爺助我……」李懷瑾撩起袍裾,莊重地跪了下去。
  
  「起來吧。」方廷宣寬慰地笑了,馮丞斐的眼光,果然精準,為了兄弟雙膝著地求人,誓要登皇位的,大概本朝之前和之後都找不到另一個人了。
  
  兩人就怎麼置鄭家死地,怎麼讓皇帝提前退位等問題商談許久,夜色深濃時,細節也已敲定。
  
  李懷瑾臨別前,有些赧顏問道:「相爺,格非晚上沒回府用膳,相爺知道他去處否?」
  
  「大寶宿在相府,他去和夫人相聚了。」方廷宣笑道。
  
  李懷瑾也不自覺跟著笑,道:「早上下休書,晚上便和好了,小兩口玩耍一般。」
  
  夜深了,李懷瑾拱手作別,方廷宣也沒開口留客,只喊來丫鬟給李懷瑾挑燈籠照路。
  
  清冷的孤月掛在天際,花木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淡雅的花香縈繞在鼻端,月華纏纏綿綿,李懷瑾越走越慢,相府大門遙遙在望時,他停住了腳步,對帶路的丫鬟道:「帶本王去見馮大人。」
  
  霽雲閣熄燈了,丫鬟問李懷瑾要不要叫門,李懷瑾搖了搖頭,卻又不走,靜靜地站在門口。
  
  飄忽的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從房間裡斷斷續續傳來,李懷瑾心頭一顫,猛地轉身快步離開。
  
  男女做那事兒是什麼滋味的?李懷瑾輾轉難眠,腦子裡混亂不堪,開始是宮裡教導皇子人事時看過的畫冊,後來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褚明錦泛紅的身軀,開始朦朦朧朧像隔著一層薄霧,看得不分明,但覺腰肢細軟,雙足白皙纖潤。後來,褚明錦的頭臉身體與畫冊裡的女人重合,緩緩地變得清晰。飽滿堅挺的雙峰,挺立的暈紅的小粒,誘人的肚臍眼下腿縫之間,柔軟的毛髮覆蓋著粉嫩的花芯。
  
  『褚明錦……」李懷瑾在迷亂中低聲喊著,他覺得自己的雙手撫上山峰上那誘人採擷的粉色花尖。
  
  「王爺,你別胡來……」褚明錦似乎又驚又怕,慌亂地掙扎,卻沒有掙開,潔白的雙峰顫得更厲害。
  
  李懷瑾被看得著摸得著卻不能來事的想法壓抑得物兒脹痛不堪,恨不得插進去,嘗試一番那求而不得的滋味。他澀聲哀求道:「褚明錦……給我……好嗎……」一邊顫抖著吻了下去,不敢吻嘴唇,只細密地吻著褚明錦的額頭臉頰,然後咬住她紅通通的耳朵,舌尖探進耳洞的漩渦裡挑逗舔舐。
  
  褚明錦低泣著,扭著身體抗拒,小幅度移動的大腿擦過李懷瑾怒脹的一物。李懷瑾被撩撥得恨不得立刻插進搗弄一番。
  
  褚明錦的緊張顫慄使他不敢前進,卻也不願罷手。他喘息著揉捏褚明錦的ru尖,未及進去,週身體已被刺激得無比酥麻,那一點驚惶不安漸漸拋到九霄雲外。
  
  嘴唇離開褚明錦的耳朵,濕滑的舌頭一路下行,吻過纖巧的頸項,精緻的鎖骨,然後將褚明錦嬌挺的ru尖含入口中,打圈舔弄吮吸,左手輕按著她,右手伸到底下揉捏挺翹的臀瓣。
  
  血液在體內急速奔流,那陌生的從未有過的麻癢刺激讓李懷瑾一陣陣戰慄,他難耐地強忍著,不敢去碰褚明錦腿間花芯,只在她的小腹處大腿根部來回愛撫揉按,抑或拉扯起她的毛髮,感受花芯隨著毛髮的提起輕輕顫動。
  
  褚明錦的身體在囉嗦,李懷瑾突然想起馮丞斐關於進前面那洞和進後面那洞的疑問。
  
  男女歡愛宮裡的教導是進前面的洞,李懷瑾模模糊糊中想,自己若是進後面那洞,是不是就不算對不起格非。
  
  李懷瑾朝後面那洞探去,前面流了好多水,淌到後面去了,有些滑不溜手,李懷瑾的手指帶著粘膩的汁水擠了進去,那裡很緊,肌肉在緊縮,手指漸漸深入,再深入,肌肉更緊地收縮,緊緊絞住手指,像是絞住急需發洩的那一根物事般,決堤般的快感漫湧。
  
  「褚明錦,給我行嗎?我不碰你前面,不和格非爭。」李懷瑾粗喘著哀求,貼緊褚明錦磨蹭,拿他堅硬的一物蹭她:「……給我行嗎……我好難受……」
  
  沒有許可的言語,幻覺裡是一張羞恥難言佈滿淚水的臉,李懷瑾感到心口很疼,可是他停不下來,他的拇指在兩個洞之間按壓,中指退出,然後並著食指兩根手指一起緩慢地輕柔地探進去,小心地在窄小的甬道進出。明明進去的不是粗脹的那物,可感官卻異常的滿足,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麻,李懷瑾呻吟著不停哀求道:「褚明錦……給我……我要……」
  
  熾熱的渴望衝擊著他,飢餓的身體盼著毫無阻隔的接觸,李懷瑾把褚明錦翻轉過去,扶著自己粗大的那物對準張合著的後面那個洞,褚明錦在他身下簌簌顫抖不休,李懷瑾張著嘴劇烈喘氣,即將心願得償使他感到身體在暈眩地痙攣。
  
  「褚明錦……把腿再張開些……太小了我進不去……」把褚明錦受到驚嚇不停抖動的腿最大限度地打開,李懷瑾奮力捅了進去。
  
  啊!好疼!尖銳的強烈的刺痛,似乎是褚明錦的痛呼,可那疼卻實實在來自小腹下方,李懷瑾呆呆愣愣地睜眼,又極快地閉上眼睛,真也好夢也好,疼也罷苦也罷,此刻他自己唯一的念頭是,不要醒來,哪怕是夢中溫存……也是好的。
  
  可是夢終究是醒了,清醒的神智顛覆了一切,他看見馮丞斐的袍裾在風裡飄飛,嘴角緊抿,黝黑的雙眸射著寒光,利劍般向他刺來。
  
  ——君玉,你怎麼能窺覷我夫人。
  
  李懷瑾落入悔恨不堪之中,馮丞斐激憤的怒叱聲化成利箭,扎進他的身體,又被往外拔,帶出腐爛的皮肉,皮肉裡是一條條圓滾滾的白色的透明的蛆蟲。
  
  李懷瑾想哭又想笑,自己已成了腐臭的蛆蟲侵吞的屍體了麼?自己是死了吧,終於解脫了,終於不用再對不起格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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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是錯還對
  
  宸妃和瑤妃同一天被打入冷宮,李懷瑜求見聖駕不得,李懷瑾更是跪了半天見不到皇帝,鄭皇后聽得稟報,暗暗高興,尋思只要誣陷柳妃進宮前已懷上馮丞斐的計策得逞,皇子裡就剩一個李懷玦,立李懷琳為太子就易成了。
  
  鎏金琅琺花瓶裡鮮花怒放,七彩宮燈炫麗奪目,中宮的陳設無一不雍容華貴流光溢彩,鄭皇后的視線掃過每一個角落,然後,笑容在妝容精緻的臉上盛放開來。「娘娘。」
  
  暖秋走了進來,聲音有些急迫。「什麼事這麼慌張?」
  
  「正陽宮傳來消息,皇上今晚上親筆擬了一道聖旨,咱們的人聽得皇上小聲念,什麼實是朕之愛子,德才兼備,堪為儲君等語。」
  
  立儲聖旨!鄭皇后變了臉,扶著椅把的手握緊。「馬上派人出宮,秘密請太尉進宮。」
  
  鄭皇后派出的人到達太尉府時,太尉府正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鄭易理今日黃昏回府時,馬跑得太快撞倒一個人,撞死人他也不當一回事的,只是他把人撞倒後拉起韁繩要繼續前進時,卻發現被他撞到的是個絕色傾城的美人。
  
  鄭易理當即跳下馬,把美人抱上馬帶回太尉府,要親自照顧美人,以表歉意。往常他經常帶人回府,鄭建業也不管他,這日卻氣得鬍子倒豎差點暈厥,原因無他,鄭易理帶回的那美人是個男的。鄭建業開始要鄭易理把美男放走,鄭易理不答應,鄭建業氣得要殺掉美男,也不知美男在一馬同乘回太尉府時耍了什麼手段,鄭易理這晚甚有英雄氣概,誓死要保護美男。
  
  「太尉大人,皇后娘娘有急事請太尉入宮,事關皇儲,需盡快商議。」
  
  「好,你先回,老夫隨後就到。」
  
  沒有急事妹子不會夜裡派人來的,鄭建業心下著急,可又不敢沒把美男解決掉之前走人,他現在一個孫子都沒有,兒子若是沾上龍陽之好,以後對女人沒有興趣不碰女人,鄭家就絕後了。
  
  鄭易理死死地抱著美男,與美男兩個人合成一個,鄭建業使人強拖也沒把美男拖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鄭易理喘息粗急,看著美男的眼神像餓狼,鄭建業氣得鬍子亂顫,更不敢走開,一跺足,招手讓鄭達去通知李懷琳先進宮。
  
  一時半會走不開,先讓李懷琳進宮聽聽什麼情況,再把話傳出來也行。「爹,你不要在這裡妨礙你兒子洞房好不好?」
  
  鄭易理大喊大叫,鄭建業對著獨子打不得,罵他又不聽,無計可施,父子倆僵持許久,鄭建業讓步,道:「爹答應你,不殺他,只是你暫時也別碰他,再等等,只要你給爹生下一個孫子傳承鄭家,爹就不再管你。」
  
  鄭易理哪等著,他現在就想扒了美男褲子了,美男抱起來雖然不綿軟,可是更帶味。生孫子哪有那麼容易,他才不會上當呢。父子倆一直僵持著,宮裡沒有再派人來,李懷琳也沒過來回消息,鄭建業稍稍心安,亥時,被鄭易理磨得沒有氣力的鄭建業正想不管了回房歇息時,鄭達匆匆走了進來。「大人,宮中恐有變。」
  
  「說。」
  
  「屬下到泰王府傳了話,怕宮裡有消息要來回傳遞,就跟著泰王爺往皇宮去,在宮門外候著,泰王爺進去不多久,宮裡鬧起了刺客,大小宮門全部關閉,屬下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泰王爺出來。」
  
  「沒事。」鄭建業聽了稟報反放了心,道:「老夫手握重兵,皇帝還不敢動皇后娘娘和泰王爺,所謂刺客,大約是宣王狗急跳牆了吧,愚蠢。」
  
  「不知皇上是否遇刺,要不要屬下潛入宮中查看一下?」
  
  「不需,今晚鬧了刺客,一定戒備森嚴,你進宮了,萬一被抓住,反添麻煩。」鄭建業止住鄭達,皇帝遇刺更好,沒有皇帝,就是以皇后為尊了。
  
  鄭建業怎麼也想不到,皇帝是在佈局鄭皇后與李懷琳鬧出母子亂倫醜聞。就是獻計的馮丞斐也沒有料到,皇帝的佈局是將他所說的假亂倫變成真亂倫。皇帝懷疑李懷瑾是瑤妃與吳晗私通生下的,進而懷疑起自己除馮丞斐外的所有兒子,這晚迫切地讓宮人把幾個妃嬪懷上龍胎那一年的起居注找來查看。鄭建業已在起居注上動了手腳,皇帝翻起居注時翻到柳妃侍寢的記錄時,當時就呆住了。「連格非都不是朕的兒子,其他人更不可能是朕的兒子。」皇帝絕望了,僵直的目光暗魅如鬼。「君玉朕捨不得,其他人絕不容留。」
  
  首先要處死的,就是依附鄭家的李懷琳。皇上下了世上所有父親不能相比的最狠最毒的決心,這些妃子挑戰他高高在上的威權,他決不容情。
  
  瑤妃可能私通吳晗的打擊在他心中種下了刺,長出懷疑的恨,皇帝連細查都不願,就已經認為,那些皇子都不是他的兒子。皇帝宣來太醫,命馬上製出迷情香霧。
  
  「皇上要什麼樣的?」「強效的,聞到氣味就能中的。」皇帝冷酷地咬牙。
  
  聽到稟報李懷琳進皇后中宮了,皇帝冷冷一笑,安排好的所謂刺客出現,隨後為抓捕刺客,出宮的各個宮門關閉落匙。刺客沒有抓到,不過卻在禁衛軍的圍捕中被扎傷胳膊。皇帝下了聖旨,命禁衛軍將各宮的宮人都傳喚到廣照殿審查,皇后中宮服侍的宮人也不例外。
  
  「娘娘,奴婢們要不要去?」暖秋等人看皇后。
  
  近兩萬之眾的宮人都要到廣照殿去,皇帝到底要耍什麼把戲?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宮裡頭的人都去了,會不會假借刺客之手來暗殺自己?雖然兄長手握重權,可難保皇帝不按常理行事,鄭皇后沉吟片刻,道:「去吧,去之前先到禁衛軍裡找幾個咱們的人,讓他們去跟吳統領稟報,就說本宮的話,要他們來守在中宮門口。」
  
  「母后,父皇這是要做什麼?」要做什麼?派人暗殺自己?應該還不敢,兄長兵馬還握著,鄭皇后也有些猜不著。宮人都走了,宮門離中殿還很遠,聽不到守衛的聲音,寂靜得讓人毛骨悚然,李懷琳遍身冷汗涔涔,顫顫驚驚道:「母后,兒臣告退。」
  
  「好,宮門封鎖了,你也別出去,去跟你父皇稟告一聲,到蘭台閣歇著吧。」
  
  鄭皇后囑道,外臣有時入宮跟皇帝議事商議得太晚,都在蘭台閣安歇。「是,兒臣謝母后關心。」
  
  李懷琳行禮告退,直起身後卻不走,眼神在瞬間變了,有些火熱地看著鄭皇后。鄭皇后略微一呆後,精神跟著恍惚,眼前人長身玉立,氣質沉靜,容顏清秀,絕美的一個郎君,鄭皇后忽然想自己寢殿暗藏著的那根錚亮光滑的桃木棒,近二十年過去,她只在進宮的第一年當過幾回女人,後來……後來空虛時,便只能靠那根桃木棒稍慰寂寥。李懷琳僵站著,久久沒有動靜,眼神卻越來越火熱。
  
  鄭皇后很想從迷亂中回神,可是湧動的情欲卻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聲,中了迷情霧的她終是失了神智,依偎到李懷琳身上,握住了他雙腿間跟桃木棒一樣堅硬的東西。火山爆發了,一發不可收拾。
  
  當李懷琳把她推倒地上時,鄭怡春根本想不起,眼前這人是她的養子,名份上的兒子。
  
  中了迷藥加上一根比桃木棒更灼熱鮮活的東西對敏感處最直接的刺激,孤寂近二十年的鄭怡春如何受得了,當下只覺得一股生平從未有過的感覺浸潤了週身,深入腦髓的快感從下面像浪潮一般一波波湧動,擴散到四肢百骸,母儀天下的矜持被拋棄,一聲聲銷魂的呻吟忘情地脫口逸出,沉寂的欲望在這一刻迅速復甦,熊熊地燃燒起來。
  
  「母后。」李懷琳低聲喊,喘息加劇,桃木棒子一樣的東西越來越昂揚。
  
  「別叫我母后,喊怡春。」鄭怡春低喃,這個稱呼讓她感到羞恥。
  
  「怡春……」平時老實巴交的李懷琳不知怎麼的似乎更興奮了。
  
  「怡春……怡春……」鄭怡春在轟轟烈烈的快感中被喊得半清醒過來,意識到此時在跟自己名義上的兒子上,有些無地自容,羞臊中,卻又有報復的快意。她開始毫無顧忌的投入,大膽地迎合著李懷琳。這種事原來可以這麼快樂,剛進宮那一年那幾次歡愛根本不堪提起,桃木棒帶給她的快意,也壓根不能相比。
  
  鄭怡春只覺得身體的快感越來越激烈,李懷琳的每一次抽插都讓她情不自禁地抽搐,她不停地輕吟,一邊後悔著,過去那些年是白活了,這樣飄飄欲仙的感覺,得到的太遲了。
  
  後來,鄭怡春什麼也想不了了,李懷琳毫不停歇地撞擊著,簡單粗暴的撞擊,可快感卻有增無減,完全淹沒了鄭怡春的整個身體,在一個又一個頂峰盤旋纏繞多時,李懷琳突地更加迅猛……
  
  身體抽搐不停時,他哭著喊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候……」高峰墜地後李懷琳沒有下來,兩人重迭在一起,下面還連結著,鄭怡春一點心理不適都沒有,她看著身上熟悉的臉龐,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撫摸,目光柔和溫暖。

98、撲朔迷離
  
  「我以前還沒有成功當過一次男人。」李懷琳在鄭怡春溫暖的目光中流下淚來。
  
  「孩子不是你的?」鄭怡春震驚地看著李懷琳,李懷琳的王妃生的有一個兒子。
  
  「不是我的,她偷情懷上的。」李懷琳羞愧地道。
  
  「那你怎麼容下她和那個賤種?」想不到皇家還有這樣的醜聞,鄭怡春憤怒不已。
  
  「我……我每次都成不了事,我想,她給我個兒子面子上不難看也行。」
  
  懦弱,無能。鄭怡春很想戳李懷琳額頭,身體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是埋在她體內那一物又粗硬了。
  
  撞擊繼續開始,說開了的兩人不再隱忍,濃烈的情欲洗刷著彼此身心,鄭怡春的身體在撞擊中化作了春水。
  
  一個是久旱逢甘露,一個是上了許多回戰場今日方始振軍威,兩人熱情如火,桃木棒子衝刺的同時,李懷琳不停吻鄭怡春,喃喃失聲道:「我真是後悔,早些年怎麼不敢來……」
  
  鄭怡春享受著欲仙欲死的滋味,邊呻吟邊道:「早些年,誰想得到呢?」
  
  「我想到了。」李懷琳捏了鄭怡春挺立的ru尖一把,紅著臉道:「小時候你不怎麼避諱,我……我有次看到你這個了,很想摸,後來……」
  
  後來成人懂得男歡女愛了,他不只一次想捏一捏那紅紅的一粒東西。
  
  「你……」鄭怡春整個人怔住了。
  
  「你會不會生氣?」李懷琳停了下來,小聲問道。
  
  都這麼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好生氣?鄭怡春被弄得正舒服,這樣子停下來,光是頂在裡面怎麼得夠,忍耐不住催促:「快些來……」
  
  李懷琳得令,拉開鄭怡春白皙的雙腿架到肩膀上,換了個能沖得更盡頭的姿勢挺了進去,知道鄭怡春不怪他了,一進去就用力撞擊,發起更強的衝刺,以滿足鄭怡春的需要……
  
  真的太舒服了,鄭怡春身體顫抖,心潮翻湧。她不要再過用桃木棒滿足自己的生活,既然已經錯了,而且李懷琳的王妃也與人私通偷情,那她一定要讓身上這個人屬於自己,一定要,她沒有再一個二十年來耽誤了。
  
  這是上天賜予她的機會,她要緊緊握住。
  
  「懷琳,不當皇帝可以嗎?」鄭怡春問道。
  
  「是你想讓我當我才要當,我自己不想當。」李懷琳實話實說。
  
  「那就不當了。」鄭怡春摸了摸李懷琳臉頰,有些羞澀地道:「以後跟我在一起,好嗎?」
  
  「當然好。」李懷琳有些受寵若驚,小聲道:「你不會賺我比你小吧?」
  
  鄭怡春嘴角抽搐,又有些想戳李懷琳額頭了,想著關係變化太突然了,難怪他信心不足。
  
  李懷琳見她不言語,怕她賺自己不夠氣概,一根桃木棒橫挑豎刺,野獸一般捉住鄭怡春廝殺,直把她弄得求娘呼爺,種種嬌態不一而足。
  
  不知大戰了多少個回合,兩人方滿汗水停了下來,這一停住,迷亂的腦子緩緩清醒,害怕與驚惶同時湧上兩人心頭。前一刻還巴不得長長久久,這一刻卻慌了,也便在這時,紛沓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來的不像是回宮的宮人。
  
  「母后……」李懷琳抖索著看鄭怡春。
  
  「我記得你水性很好。」
  
  「是。」
  
  「馬上穿上衣裳,躲進後面的溫泉池,聽到人聲就深趴到水底下。」
  
  李懷琳飛快地拿起地上的衣裳,臨跑前,還不忙用衣裳把金磚上那一大片污漬擦掉,又去揩擦鄭怡春濕淋淋的腿縫,喊叫:「母后,擦擦。」
  
  「唔,快去。」
  
  腳步聲來到殿外了,鄭怡春進了裡間想上床裝睡,腦子一轉,從床角落摸出桃木棒,幾步作一步來到外間剛才縱情那個地方,光著身子躺倒地上,狠咬了咬牙,把桃木棒送進自己體內,快速抽插起來。
  
  光宗皇帝在心中想過很多訓詞,每一條都是痛心疾矢義憤填胸,可此時,他一條也說不出來。
  
  那些訓詞都是為鄭怡春與李懷琳成奸準備的,眼前鄭怡春玉體橫陳,一根錚亮的桃木棒在那裡進進出出,又算怎麼回事?
  
  跟在皇帝身後的內監在看到殿內的情形後,一個個飛快地退了出去。皇帝把宮規一條條從腦子裡撿出來,卻找不到一條對應眼前情景的。
  
  宮規幾百條,沒有一條對妃嬪自瀆作出處罰的。
  
  鄭皇后瞇著眼,沉醉地握著桃木棒進出著,口中斷斷續續地低吟著:「昭和……昭和……」
  
  皇帝一個趔趄,急切間一手抓住垂幔,卻沒有支撐住身體,整個人跌倒在鄭怡春腳邊。
  
  昭和是皇帝的名字,皇帝記得,二十年前大婚那晚,那時他還沒當上皇帝,也不是太子,他對於高貴的鄭家小姐願意嫁給自己這個備受冷落欺凌的皇子很感激,新婚夜,鄭怡春喊他夫郎時,他笑著讓鄭怡春喊他名字。
  
  久遠的一幕從腦子裡閃過,皇帝無力地低喃:「怡春,若是你不害死我的璧兒,我……我是會承你的情的……」
  
  「不,我沒害死你的璧兒,你的璧兒不是我害死的。」鄭怡春在心中大聲叫著,可是她沒有說出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悉索聲後,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離去,四周靜寂下來,鄭怡春鬆了桃木棒,任那根棒子停在自己那裡面,雙手捂著臉,放縱地盡情流淚。
  
  二十年來,她不只一次後悔,那麼多皇子,嫁給誰也不會比嫁給光宗皇帝悲涼。
  
  那時她的父親還在世,方廷宣尚未在朝堂中站穩,鄭家一手遮天,誰娶了她,差不多就是穩坐皇位,幾個皇子對她逢迎討好,費盡心思,獨光宗對她視若不見,她喜歡他溫和的風度,淡泊的心態,她怎麼也料不到,看起來翩翩有禮的一個人,卻是那麼偏執冷酷。
  
  她的父親在她嫁給光宗不久後病逝,兄長的手腕比父親差了許多,方廷宣在朝堂中緩緩掘起,她做著名存實亡的皇后,哭過恨過悔過,然後,把全部的心思轉移到李懷琳身上。
  
  今晚真的是一個局,自己和李懷琳突然失控看來是中了皇帝下的藥。
  
  鄭怡春摸出桃木棒,幽幽地歎了口氣,跟在皇帝身後進來的內監都看到自己丟人的自瀆了,可再丟人,也比母子亂倫的事傳出去好。
  
  方纔急中生智,假裝迷情喊出皇帝的名字,想不到皇帝竟真的念著那絲遙遠的舊情,沒有聲張就走了。
  
  當然,見到她在自瀆,皇帝自然不會想到李懷琳還在室內,並且宮規中又找不到一條可處置自己的,想不留情也沒辦法。
  
  「母后……」李懷琳顫抖著走了出來。
  
  鄭怡春坐了起來,默默看他,李懷琳半跪到她腳邊,改口喊了聲怡春,低聲道:「我不是後悔,只是叫慣了。」
  
  如此就好,鄭怡春渾身無力,癱倒到李懷琳身上,道:「咱們如果想在一起,你就得放棄皇位的爭奪,你捨得嗎?」
  
  「我方才就說了,我不想要皇位的。」李懷琳小聲辯解,繼而兩眼放光,道:「我們倆都詐死,然後你離開皇宮,咱們找個地方隱居。」
  
  詐死出宮?在民間隱居?鄭怡春坐直了身體,她要走容易,她的娘家呢?沒有皇后沒有太子的鄭家,沒了支撐號召力,豈不是任由皇帝宰殺?
  
  「我給你拿一套太監衣裳,你扮成太監,等會我讓人悄悄護送你出宮,以後怎麼做,我再通知你。」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隱居民間?」李懷琳失望地問道,清秀的臉上寫滿失望,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顯得更加可憐。
  
  鄭怡春有些不忍,摸了摸李懷琳的頭哄道:「乖,只是暫時的。」
  
  李懷琳聽她的話聽慣了,雖然想要個承諾,還是乖順地點頭。
  
  穿戴妝扮完畢,天也亮了,去廣照殿的宮人回來了,鄭怡春讓暖秋找了個武功高強的內應侍衛帶了李懷琳出宮,又命人去請鄭建業進宮商量。
  
  鄭建業沒有進宮,派去鄭家的人帶回來一個讓鄭怡春幾乎發瘋的消息——鄭易理死了。
  
  鄭易理姬妾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懷上孩子,他這一死,鄭家算是絕後了。鄭怡春扶著桌子,呆呆地許久一動也不能動,連淚水也流不出來了,縱情了半宿的眼眶黑中帶紫,因為哭過,又顯得腫脹,有些猙獰的恐怖。
  
  「娘娘。」暖秋有些害怕地輕喊。
  
  鄭怡春回神,緩緩坐到椅子上,陰沉沉道:「把去太尉府傳話那人喊進來。」
  
  那麼巧,昨晚宮裡皇帝設計要害她,侄兒同時出事死了,會是皇帝派人謀害侄兒嗎?鄭怡春死死地咬住嘴唇。
  
  「公子是怎麼死的?」
  
  「那個……那個的時候死的。」
  
  「說清楚。」侄兒女人那麼多,怎麼會馬前失蹄?
  
  「公子昨晚帶回家一個男子,與那男子那個的時候死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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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一闕悲歌
  
  鄭建業與兒子僵持到後半夜,撐不住去休息了,天亮時侍候鄭易理的丫鬟發現鄭易理死了。
  
  鄭易理赤身趴在同樣赤身的美男背上,把他拉下來後,不見那個物事,細一看,他身下的美男後庭處大片大片的鮮血凝結,慘不忍睹。
  
  「太尉大人請了馬太醫去診斷,馬太醫說,公子吃了藥物,那東西進去後變得太大,男人那裡本來就不是可以正常……那個的地方,估摸著公子被卡得太疼,想往外拔,弄斷了,生生疼死過去的,馬太醫查看了一下,那個男子也死了。」
  
  鄭怡春打了個寒顫,好半晌方問道:「侍候的人呢,發現得早,不是有可能救過來嗎?」
  
  「太尉大人昨晚不給公子留下那一位,公子約摸是怕太尉大人走了還來阻撓,把院裡的人都趕走了,從裡面閂上門,今早進去的那個丫鬟還是用梯子從院牆爬進去的。」
  
  鄭易理居住的院落很大,花草樹木種了滿園,即便是從裡面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也聽不到的。
  
  美男也死了,看起來似乎與宮裡發生的事沒有關係,可是,鄭怡春搖了搖頭,太巧了,那麼巧她哥因為要阻止侄兒與美男胡來昨晚上沒有進宮來,若是她哥得空進宮,就不會使李懷琳進宮,就不會發生昨晚的事。
  
  儘管發生那事她是快樂的,可是,當時若是皇帝帶著人來得早些,她與李懷琳還在縱情,沉醉中沒有發覺,今日……今日便是驚天醜聞了。
  
  「你再跑一趟太尉府,跟大人說,查一下那個美男子的身份。」
  
  「是。」
  
  宮人領命而去,鄭怡春坐臥不安等著,傷心侄兒死了,又怕早朝上皇帝突然就宣佈立儲。
  
  過得不久,正陽宮那邊先傳來消息,皇帝這日沒有上朝,內監去勤政殿宣佈,皇帝抱恙,休朝三日。
  
  這是怎麼回事?鄭怡春糊塗了,若是侄兒的死真是皇帝所為,皇帝應該要覷著兄長悲傷子喪無法上朝之機,趁機宣佈立太子才是。
  
  「皇上是真的生病了嗎?」
  
  「是真的,聽說頭上包紮了一大圈,有血跡滲透出來。」宮人小聲報告,在鄭怡春嘉許的注視下說得更詳細了,「那邊的人說,半夜裡皇上在寢殿裡大哭,那頭是自個兒撞殿中大柱撞破流血的。」
  
  「唔,好,下去吧。」鄭怡春無力地擺手。
  
  為什麼那麼傷心?難道是從她這裡走後,想念起舊情?可能麼?
  
  午後,派去太尉府的人回來了。
  
  去了這麼久方回,應是在等消息,鄭怡春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沒有。」
  
  鄭建業恨美男禍害死自己兒子,鄭怡春派去的人到太尉府時,那美男的屍體已被鄭建業命人扔進懸空山了,他要讓美男死後也不得全屍,被野獸吞吃。果然宮人去傳鄭怡春的話讓查美男身份,他再派了人進懸空山把屍體抬回府時,扔屍體的地方只剩幾塊破碎的布料,地上一大汪血水。
  
  兄長太衝動了,鄭怡春歎息不已,復問道:「縱是屍體不在了,畫了畫像查一下亦可以,太尉有沒有安排人查訪一下?」
  
  「大人想過要畫像的,可是那個男子進府前沒人看見過,進府後,公子一直摟著那男子,那男子一直把臉埋在公子脖窩處,竟是沒有一個人見過那男子的面貌。今早發現時,那男子滿頭滿臉的血,面目不清,因不給他收殮,也就沒人給他料理身體了。」
  
  鄭怡春跺足不以,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唯有命人加倍盯緊皇帝的正陽宮,稍有風吹草動,即來稟報。
  
  正陽宮這日一點動靜都沒有,皇帝早膳沒用午膳也不吃,要絕食一般。抱恙的消息早朝時就公佈出去了,幾個皇子也沒人進宮探望。
  
  李懷琳不消說,李懷玦一向不大進宮,李懷瑜則在到處活動要把宸妃從冷宮中弄出,而李懷瑾,卻是病得不比皇帝輕。
  
  李懷瑾昨晚做了綺夢,夢裡把褚明錦這樣那個,清醒後又慚愧又傷心。
  
  想著愧對馮丞斐,以後只怕無顏相見。心思百轉中,又想起夢裡的纏綿悱惻,身體一冷一熱,冷了熱熱了冷,那惹禍的一物,在思潮中竟是洩了一次又一次,只把人整得苦不堪言。
  
  這般冷熱交替,至傍晚時,李懷瑾想起昨晚與方廷宣的謀劃,黃昏時勉強爬下床,打開門時給門外跪著的一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王府裡的王太醫。
  
  這是怎麼啦?李懷瑾伸手扶王太醫,道:「有什麼事起來說。」
  
  王太醫不敢起來,哭喪著臉道:「王爺,鄭國舅的公子昨晚死了。」
  
  「鄭易理死了!」李懷瑾高興得擊掌稱妙,鄭易理敢窺覷褚明錦,他不會放過,這兩日因著瑤妃的事,還沒安排人整弄鄭易理,想不到自個兒死了。
  
  李懷瑾高興了一陣,用力拉起王太醫,笑道:「他的死與你有關?不用請罪,本王還要嘉獎你,說吧,怎麼死的?」
  
  「王爺真不怪罪卑職?」王太醫有些驚怕地問道。
  
  「不怪罪,有事本王一力替你承擔,快說。」
  
  「……」
  
  「活活疼死的!哈哈哈。」李懷瑾大笑不已。「那個讓那話兒變大的藥,是你做的?」
  
  「是。」王太醫顫顫驚驚道。
  
  「不錯。」李懷瑾拍拍王太醫的肩膀,道:「雖說你背著本王與太尉府偷偷往來實屬不該,不過這回也算無意中立了大功,本王就不追究你了,安心去做你的事,這事,鄭建業也怪不到你頭上來。」
  
  「王爺,卑職沒有私下與鄭家的人往來,那個藥,卑職給的是另外一個人。」
  
  「哦?給的另外一個人,作用是一樣的,本王不追究了。」李懷瑾說了一半頓住,收了笑容,臉色慘白,盯住王太醫,冷森森問道:「那藥不是給鄭易理給的是誰?你方才說,鄭易理是死在一個絕色美男身上?」
  
  「王爺你誤會了,那美男子不是馮侍郎。」王太醫在李懷瑾身邊多年,察言觀色揣測得不差,咚地一聲跪倒地上。
  
  李懷瑾舒出一口氣,身體搖晃了一下,扶著門框方不至倒下,罵道:「別說一半留一半,快把事情一口氣給本王說出來。」
  
  「是……」王太醫依言,說得飛快,李懷瑾扶著門框的手越摳越緊,深深地摳進木頭裡,慢慢地滲出殷紅的鮮血來。
  
  慘烈!從鄭易理的死狀來看,死的過程極慘,而被他擄回府的那個美男,也受了無法形容的苦罪,那人是——鳳雙溪。
  
  王太醫把藥給的是鳳雙溪。
  
  那晚馮丞斐追不到褚明錦,腿傷加劇,王太醫去馮府給馮丞斐醫治腳傷,當時鳳雙溪在場,診斷後馮翌把王太醫留下用晚膳,兩府來往親密,王太醫也沒有謙辭。
  
  吃過飯王太醫要走時,遇上鳳雙溪,鳳雙溪開口跟他要令男子動情的藥,還有讓男根暴漲粗大的藥。
  
  信王府和侍郎府交情深厚,王太醫見他是侍郎府的人,也不在意,約了地點,翌日便把制好的藥交給鳳雙溪。
  
  鄭建業請去診斷的馬太醫,是王太醫同門師兄,兩人有見不得光的交情,交給鳳雙溪的藥,就是師兄弟兩個一起煉製的。
  
  馬太醫給鄭易理一把脈,發現鄭易理中的是自己與師弟兩個研製的藥,當時魂飛魄散,鳳雙溪還沒死,只是暈迷過去,氣息微弱,馬太醫怕鄭建業知道鳳雙溪沒死,對鳳雙溪用刑,鳳雙溪再招出他師弟來,於是睜眼說瞎話,報稱鳳雙溪已死。
  
  馬太醫說出鳳雙溪已死後,正默默尋思著怎麼不引人注意把鳳雙溪弄死,鄭建業已咆哮著喝令下人把鳳雙溪扔進懸空山喂野獸。
  
  馬太醫喜出望外,告辭出了太尉府,搶先一步出城,在懸空山腳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著。
  
  鄭家的人抬了鳳雙溪過來,他尾隨其後,在鄭家的人扔下鳳雙溪走後來到鳳雙溪身邊。
  
  「我師兄本來想把人弄死免絕後患的,後來尋思著我肯把藥給他,大約有淵源,鄭家以為人已死了,應該不會再追究,為防萬一鄭家再回去尋人,便用水洗刷他身上的血塊,撕碎了他的衣裳上幾片布扔在那裡,弄出流了很多血野獸吃了他的樣子,把他救回來了。」
  
  「人呢?現在在哪裡?」
  
  「在卑職家中。」
  
  「馬上帶本王去見。」
  
  馬車駛出信王府,李懷瑾掀起車簾,看著傷痕纍纍的青石板路癡怔,晚霞嫣紅的雲彩在大地投映下斑斕光華,李懷瑾想起雙溪酒樓美食品評會那日,那日的鳳雙溪穿著一身淡藍綢袍,身材高挑,面龐輪廓稜角分明,五官深刻,十分有味道。那天褚明錦贊鳳雙溪好看,自己大肆抨擊鳳雙溪,其實也不得不承認,鳳雙溪容貌極好,若是不陰沉著臉,比之馮丞斐,也差不了多少。
  
  「鳳雙溪,想不到你能為褚明錦做到這個地步,本王自愧不如。」李懷瑾在心中暗暗說著,清俊的臉上蕭瑟頹敗更重。
100、疾風勁草
  
  鳳雙溪已經甦醒過來,身體在被子裡因劇痛難忍瑟瑟發抖。
  
  李懷瑾在床前坐下,沉默許久,低聲道:「你何必這樣,鄭易理咱們慢慢想個法子處置他就是,何必把自己貼進去。」
  
  「慢慢想法子?」鳳雙溪陰冷地笑了笑,蒼白如紙的臉龐閃過暴怒,「明知道有個畜牲隨時會對大寶不利,怎麼去慢慢想辦法?你有權有勢顧慮良多,我爛命一條,家仇已報了,霍出去與他同歸於盡,也算值得。」
  
  「我不如你。」李懷瑾低下驕傲的頭顱,向鳳雙溪烈焰般不屈服的真性情低頭。
  
  「幫我一個忙。」鳳雙溪從被子裡伸出手抓住李懷瑾的手,手指寒冷如冰,帶著幽涼的死亡一般的氣息,「此事不要給大寶知道。」
  
  「嗯,我明白的。」李懷瑾回握住,感受著錐心刺骨的冷,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暫時別回酒樓了,就在此處養傷,能活下去就活下去,你鳳家畢竟只有你一個兒子。」
  
  鳳雙溪漠淡地笑了,道:「我本來以為得與那畜牲同歸於盡的,想不到竟能把鄭家糊弄過去,又得到王太醫的師兄相救,當然不會尋死。」
  
  「我該雇高手早些把鄭易理弄死。」李懷瑾再次歎道。
  
  「僱人弄死他,不管做得多麼無蹤可尋,鄭建業都會把帳算到馮丞斐頭上,幸好你沒這麼蠢。」鳳雙溪冷哼道。
  
  獨子死了,鄭建業撕破臉武力強來也不會放過馮丞斐,這也是馮丞斐與李懷瑾暫時沒有行動的原因。
  
  「你用的這法子好,鄭建業無論如何猜不到真相。」李懷瑾讚道,復又悲傷地道:「想不到你用這麼慘烈的方式,你為褚明錦做的太多了。」
  
  鳳雙溪面無表情聽著,李懷瑾贊完,他招手李懷瑾湊到身邊,一拳頭往李懷瑾胸口撩去,罵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你以為我真讓自己像小倌給那畜牲污辱?」
  
  不是嗎?王太醫可是說鳳雙溪後庭裂開了,流了很多血,鄭易理的那物還在鳳雙溪裡面。李懷瑾大張著口,雖然沒說話,眼神卻將疑問清楚地表達出來。
  
  鳳雙溪怒不可遏,一把撩開被子,露了下身給李懷瑾看,李懷瑾開始有些臉紅,目光游移了一下,見鳳雙溪要嚼他皮吃他肉的模樣,只得仔細看去,這一看恍然大悟,什麼後庭裂開了原來是那些人見鄭易理趴在鳳雙溪身上,扯開鄭易理後見鳳雙溪後庭滿是血污理所當然的想法。真正受傷的是那裡周圍的地方,看來是鳳雙溪自己刺傷的,弄得血肉糊糊後又把血大量塗到後庭上面。
  
  李懷瑾小聲道歉,又奇怪地問道:「馬太醫替你料理傷口的吧?怎麼會不知道?」
  
  「他要嚇他那師弟。」鳳雙溪斜了李懷瑾一眼,露了一個你好蠢的眼神給李懷瑾。
  
  「那鄭易理是怎麼死的?不是說那物被你夾斷疼死的嗎?」李懷瑾還是沒弄明白。
  
  「除了夾斷不能是用手擰斷的嗎?不會在事後做出那個姿勢嗎?」鳳雙溪給氣得快要吐血了。
  
  李懷瑾仍感不解:「那鄭易理的那物呢?不是說在你那裡面嗎?」
  
  鳳雙溪黑臉通紅,陰惻惻道:「我還說在你那裡面呢。」
  
  李懷瑾打了個寒噤,鳳雙溪蓋上被子睡覺,李懷瑾失望,轉身正要離去,鳳雙溪慢吞吞道:「我擰下來後,沒地方藏,塞到他嘴巴壓進他喉嚨了。」
  
  啊!鄭易理死了還吃自己的物事!李懷瑾嘔地一聲吐了。
  
  鳳雙溪不理他,道:「拿紙筆來,我寫個條子,你去我酒樓和茶行裡跟掌櫃要來一千兩銀子,賞給王太醫和那一位太醫。」
  
  李懷瑾點頭應下,有些赧顏又很佩服,他的王府花費領的是供應,銀子實在不多。鳳雙溪不自己給王太醫銀子讓他給,是要用他的身份來攝人,讓王太醫師兄弟更加開心,謝他們相救之恩。
  
  臨要走了,李懷瑾頂著被鳳雙溪痛扁的壓力,問出心中最後一個疑問。
  
  「你又沒打算犧牲自己,跟王太醫要動情藥和增粗增大藥做什麼?」
  
  鳳雙溪想仰天長嘯,又想撲上去把李懷瑾暴揍一頓,忍了又忍,磨著牙道:「你這麼一個白癡,怎麼沒被你幾個皇兄做掉?不弄動情藥,那鄭易理喜歡的是女人,會把我帶回府嗎?不給他用增粗增大的藥,他那物兒能輕易擰斷?能讓他活活疼死過去?」
  
  李懷瑾恍然大悟,拱手道:「佩服佩服,鳳公子經驗豐富,本王自愧不如。」
  
  鳳雙溪氣得幾乎暈死過去,這個哪需要經驗,自己又不是沒有那一物,稍一思索便能明白,繃得硬硬時容易擰斷,軟綿綿時除非用刀切,否則弄不斷的,弄得斷也不能把人活活疼死,其他地方留下致命傷痕,就不能達到不起疑弄死鄭易理的目的。
  
  李懷瑾出了王太醫的住處,吩咐馬車伕先回府,接著再上馮府。
  
  有一件事他因急著趕去銅陵,回來後又發生了那麼多事,還沒吩咐人去辦,鳳雙溪這事提醒了他,任何可能傷害到褚明錦的人,都必須盡快解決,不能拖。
  
  「你打聽一下,褚瑋倫祖籍是哪裡,馬上趕去他祖籍,把他的妾室郭氏辦了。」
  
  「是。」
  
  李懷瑾交待的人當日下午便打聽到褚瑋倫的祖籍是江陰縣某村,當即出發前往。
  
  褚府裡,二姨娘與三姨娘不忿褚瑋倫重嫡妻嫡女,兩人商量好,要使計讓褚瑋倫招回郭氏。
  
  這晚褚瑋倫還是宿在褚陳氏房中,夫妻兩個這些日子頗恩愛,褚瑋倫寶刀未老,兩人大戰了三百回合方停,迷迷糊糊正欲入睡,外面傳來淒涼高亢的哭聲。
  
  「什麼事?」
  
  「老爺,是三姨娘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褚瑋倫與褚陳氏急忙穿衣下床。
  
  「老爺……」三姨撲到褚瑋倫懷中,放聲哭道:「老爺,妾方才做了個夢,夢見四妹妹死了,樣子好慘,她的手腕在不停地冒血,地上淌了好多血,暗紅暗紅,四妹妹的臉上閃著青綠色的光……」
  
  燈影閃爍,褚瑋倫的臉隨著三姨娘的描述變得慘白。
  
  褚陳氏有些不知所措,她長年容讓慣了,方偷得幾天好日子,心裡自然不想褚瑋倫再把郭氏招回來,只此情此景,褚瑋倫明顯意動了,她不知說些什麼挽回好。
  
  三姨娘訴說了許久,蹭了蹭褚瑋倫,後退半步抽泣著道:「擾了老爺和大姐,妾真該死,妾告退。」
  
  一語未畢,外面傳來說話聲,二姨娘來了。
  
  「三妹妹,你怎麼來了?老爺,妾好害怕……」
  
  「怕什麼?」褚瑋倫的臉色有些沉暗。
  
  「老爺,妾夢到一座山,山上光禿禿的,有一座新墳,上面烏鴉盤旋,叫得甚是難聽……」二姨娘邊說邊拿帕子擦汗,心悸不已地拍拍胸脯。
  
  兩人夢到的若是一樣,褚瑋倫許還會生疑,如今聽了不止不生疑,還拿到一起印證,越想越覺得,是郭氏要死了或是已經死了,不覺心中慘痛。
  
  「好奇怪,我今晚也做了個不祥的夢,夢見四妹妹死了……」三姨娘在一邊小聲對二姨娘道。
  
  「啊!難道我夢見那個新墳包是四妹妹……」二姨娘說了一半摀住嘴,驚恐地看三姨娘。
  
  「不是不可能的,三小姐突然就去了,這做娘的……」三姨娘小聲抽泣。
  
  褚瑋倫坐到椅地上,雙手扶著椅把,越收越緊。心內思潮翻滾。想著郭氏如花似玉的一個女兒突然去世,又被自己貶去那麼一個地方,想不開自絕也不定,或是重病在身都是有可能的。
  
  想像著郭氏的種種苦楚,褚瑋倫喉頭越來越苦,幾乎忍不住想馬上跑回故里看望郭氏。
  
  褚陳氏看褚瑋倫神搖意動,暗自驚怕,左思右想,開口道:「老爺,錦兒這些日子越來越有主見了,不若請她回來,聽聽她對二妹妹三妹妹做的這兩個夢的見解。」
  
  褚陳氏這話說出來,二姨娘三姨娘面上神色雖沒大變化,心中卻又驚又憤,褚瑋倫臉色霎地變得很難看,褚明錦被休一事,他還沒告訴褚陳氏和蘭氏,想起馮丞斐下休書,焉知不是記著郭氏與郭從炎誣陷之事,心頭對郭氏的愛憐消退,恨怒又起。
  
  褚瑋倫沉下臉喝道:「都回去,三更半夜一驚一乍的,做個夢也大驚小怪。」
  
  二姨娘三姨娘吶吶告退,出了上房後,二姨娘憤憤地道:「老爺開始明明著急擔心不已,大姐一抬出大小姐,他就變了臉,一點不念舊情。」
  
  「那倒未必。」三姨娘搖頭,小聲道:「一次不在意兩次不在意,三次就慌了,咱們再加把勁。」
  
  「嗯,你說,四妹妹回來了,重新得寵後,會幫著咱們嗎?」二姨娘有些拿不準,這麼下力氣把郭氏弄回來,會不會賭錯了。
  
  「再壞也不過如此罷。」三姨娘輕歎,心中盼著郭氏回來後,還如以前郭氏得寵時那般,褚瑋倫每月能進她們的院子一回兩回。
  
  用不著等到二姨娘三姨娘再接著耍手段,天亮時故里那邊來了人報信——郭氏重病,懇求褚瑋倫給她回京,臨死前見上一面。
  
  若是只有二姨娘三姨娘的夢,或只有郭氏的求情信,褚瑋倫還不會鬆動,兩樣湊在一起,褚瑋倫再忍不住,
  
  把商號裡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褚瑋倫即往故里急趕而去,信王府的人因不識路,一路打聽,比褚瑋倫早走了一天,卻落在褚瑋倫後面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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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項莊舞劍
  
  正在花開年齡的女兒突然死去,兄長失了蹤跡,娘家突然遭了強盜,財產一夜被搶空,原來享盡富貴寵愛,猛一下又被貶,幾樣打擊一起壓下,郭氏捱不下去,真的生病了,褚瑋倫到來時,她如萎黃的快凋謝的枯花。
  
  「你怎麼就這樣子了?」看著郭氏的憔悴不已的容顏,褚瑋倫心痛無比。
  
  內疚加上分別多時,郭氏纏上來時,他也沒有推開,兩人摟做一團。
  
  郭氏盼來了褚瑋倫,恰是久旱的沙漠逢甘雨,使了渾身解數,身體如籐蔓纏繞,情狀無限妖嬈,褚瑋倫本來怕她病著禁不起歡愛,當不得郭氏熱情如火,衣衫很快就褪盡,兩下裡熊熊燃燒起來。
  
  事畢褚瑋倫要給郭氏延醫熬藥,郭氏流淚道:「也不知活不活得了,妾想趁著尚有一口氣,回京城到明容墳前看一看。」
  
  真活不下就來不得事兒了,褚瑋倫心中明白她只是找借口想回京,沉吟許久道:「回京也好,只是你自己獨居一處宅院,好生修心養性罷。」
  
  這是表示不把她往褚府裡迎,也不再當她是妾室,失望像毒蛇呼嘯而至,郭氏心裡暗恨,轉念一想,回了京城,離得近,要使手段容易,只需得如此這般夫妻之事行上幾次,不怕褚瑋倫不把她迎回褚府。
  
  「但憑老爺作主。」郭氏萬分溫柔和順。
  
  褚瑋倫方才說完話後,一直暗中注意著郭氏,郭氏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毒看在眼裡,忽感後悔,只是話已說出口,不好反悔。
  
  回京路上,郭氏使了渾身解數,或癡或嬌,無限風情,褚瑋倫既是心生嫌隙,再細察郭氏,越看越憎,五分舊情,在悔恨中消磨剩一兩分。
  
  進了京城後褚瑋倫真個如自己所言,把郭氏送到褚家名下的一處房產內安置,也不作逗留,逕自回褚府而去。
  
  褚府裡有萬千之喜等著褚瑋倫,褚陳氏自他走後,飲食無味身體懈怠,家事也理不了,蘭氏幫襯著料理了兩日,有些不放心,使人請了大夫來診治,診了喜脈出來,褚陳氏害喜三個月了。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下人輪番上來賀喜,褚瑋倫樂得合不攏嘴,膝下沒有一個兒子,不是不遺憾的,老妻若能產下一子,褚家產業便後繼有人了。
  
  褚府裡每個下人賞銀一兩,褚陳氏三十五歲高齡害喜,疏忽不得,褚瑋倫怕褚陳氏累著,家事是不讓她管了,本想讓蘭氏理家,怕她壓不住人,想起大女兒被休現閒著無事,忙命下人去相府找女兒,一是報喜,一為喚女兒回來接替褚陳氏打理家事。
  
  褚瑋倫吩咐下人去向褚明錦報訊時說的清楚明白,去相府跟大小姐報訊,請大小姐回家,那領命的婆子聽的也明白,可出了褚府後,卻糊塗了,自家大小姐明明嫁的是侍郎府,老爺怎麼讓去相府請人?
  
  許是剛才聽錯了,那婆子一徑往馮府而去。
  
  馮丞斐休妻沒想要隱瞞,府裡上下人等都知道,翠竹和翠屏兩個自然知曉,開始褚明錦把她們留下照顧馮丞斐,兩人還覺得事有轉機,可誰知自下休書那日起,馮丞斐就沒回過馮府,翠竹兩個一打聽,馮丞斐這幾日是住到相府去了,她們不知褚明錦也在相府,以為馮丞斐要娶方彤君了,因褚明錦有交待,只得留在馮府,攢了一肚子委屈焦躁,見了褚府來的那婆子,說得一聲小姐被休了,便哭個不停。
  
  「大小姐被休了……」婆子大吃一驚,連滾帶爬奔回褚府。
  
  褚陳氏此番不覺不知有了身孕,開始有丈夫寵愛還好些,不覺哪裡不適,自褚瑋倫去接郭氏後,心下惶恐,病疼跟著來,腰背時時痛得要命,頭暈目眩飲食倦怠,此時聽婆子說女兒被休了,眼睛翻白,當場昏了過去。
  
  「快,快去請老爺回來。」蘭氏著慌,急命人去請褚瑋倫請大夫。
  
  褚記商號那邊,此時也亂成一團。
  
  郭氏要勾得褚瑋倫離不開她,褚瑋倫不讓她去褚府,在居處打扮梳洗一番後,裊裊娜娜往褚家商號而來。
  
  「老爺正忙著,四姨太太請回。」褚瑋倫與管事們在裡面議事,外面夥計不讓郭氏進去。
  
  褚明錦在商號裡露過幾次臉後,上上下下便將她當成商號未來繼承人,褚瑋倫的其他姨娘,在他們想來,不肖說是褚明錦不待見的,剛剛又得到賞銀,知道褚陳氏有喜了,對郭氏很沒好臉色。根本不把郭氏放在眼裡。
  
  「你們……你們竟敢攔著不給我見老爺?」郭氏怒不可遏,纖指戳上其中一個夥計額頭,狗奴才不長眼尖銳刻薄地罵了起來。
  
  「我們是奴才,四姨太太難道就是主子……」夥計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頂撞回去,當下吵嚷成一團。
  
  「你怎麼來了?」吵罵聲終於把褚瑋倫引了出來。
  
  「老爺,這幫奴才竟然攔著不給我見你……」郭氏扯著褚瑋倫袖子,一雙嫵媚的眼睛裡滾動著要墜又不敢墜的淚水,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不是讓你在院子裡修心養性嗎?怎麼還過來了。」褚瑋倫皺眉,眼裡閃過不耐焦躁。
  
  往日這麼個樣子,褚瑋倫早就軟了聲氣來安慰自己了,郭氏著忙,柔弱地吸氣抽噎,啞著嗓子道:「老爺,妾想請老爺帶妾去看看明容……」
  
  祭出死去的女兒,郭氏的抽噎換了大哭,那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滾出眼眶,晶瑩地掛在粉紅的臉頰上。
  
  「順子,套馬車送……送郭氏去四小姐墳前看看。」褚瑋倫指著一個夥計吩咐,抽回被郭氏拉著的袖子,轉身往裡面走。
  
  「老爺。」郭氏慌忙地拉他手臂,小聲哀求:「老爺陪妾一起去看明容,可好?」
  
  「我沒時間,看完明容就回去好好呆著,要是呆不住,就回老宅那邊去。」褚瑋倫盯著郭氏拉著自己手臂的手,暗咬了咬牙,掙開手轉身往裡間走去,髮妻懷著他的孩子,郭氏心如蛇蠍,不能再容情了。
  
  郭氏呆呆地看著褚瑋倫高大的背影從眼前漸漸離去,眼淚如滂澇大雨流了下來,這回是真的傷心了。
  
  蘭氏派來報訊的人恰在此時到來,口中哭喊著:「「老爺,大事不好了,太太暈過去了。」
  
  「我走時不是好好的嗎?」郭氏怔怔地看到往裡疾行的褚瑋倫身影一閃,幾步閃過自己,一把抓住那個報信的下人一迭聲訊問:「請大夫了沒有,太太肚裡的胎兒怎麼樣?沒事吧?大小姐回去了嗎?」
  
  「奴才來時聽得蘭姨娘派人去請大夫了,順媽已經從馮府回來,沒有請回來大小姐。」
  
  「混帳,大小姐在相府又沒在馮府,去馮府請什麼人……」
  
  褚瑋倫出門上了馬車,馬車疾馳離去,自始至終,他看也沒看一眼郭氏。
  
  「太太肚裡的胎兒怎麼樣?」郭氏的身體劇烈震顫著,褚陳氏懷上孩子了!難怪褚瑋倫待自己如此狠絕。
  
  「大小姐在相府又沒在馮府。」褚明錦不止是侍郎夫人,還攀上相府了,她竟能在搶了方彤君的夫婿後,還成了相府的座上客!
  
  郭氏遊魂一般出了褚記商號,長街上滾滾的人流在她身側走過,末路絕境的擔心和焦慮使她感到瘋狂,在改嫁和重求回到褚瑋倫身邊兩個抉擇來回比較後,郭氏往相府走去。
  
  眼下褚陳氏有喜,褚瑋倫整顆心都放在褚陳氏身上,要求得他重新容納自己不易,只能厚著臉皮去求褚明錦了,求褚明錦肯幫她在褚瑋倫和褚陳氏面前說情。
  
  相府張燈結綵,富麗堂皇,熱鬧喜慶。
  
  方廷宣這日和鳳書寧成親。當朝首輔五十高齡成親,依常理,賀喜的賓客應該踏破了相府的門檻才對,意外的,這日的相府,賓客並不多。
  
  而且,方廷宣成親,當今天子竟然賀禮與祝賀的聖旨都沒有。
  
  有朝臣說,皇帝是兩下為難,所以乾脆兩府都不下旨不祝賀也不安慰。
  
  相府這日辦喜事,皇后娘家太尉府卻在辦白事,鄭易理在這一日出殯。
  
  方廷宣沒有兒子沒有親長,馮丞斐代著主人招待客人,他像燦爛的陽光,耀眼而明亮。他帶著溫和的微笑朝客人拱手致意,不少客人在回禮後,背著他竊竊私語起來。
  
  若論與相府的淵源,誰都知道,非楊潤青莫屬,可現在,男客人是馮丞斐以主人身份招待而非楊潤青,女賓客則是由方彤君在接待。
  
  「這算怎麼回事?」
  
  「你沒聽說嗎?馮大人休妻了。」
  
  「這麼說,馮大人是要做相府乘龍快婿了?」
  
  「這話有失偏頗,應該是,相爺要有國丈之尊了。」
  
  「此話何解?」
  
  「你們沒聽說嗎?馮大人與柳妃相貌如出一轍。」
  
  「啊!你的意思是?馮大人是皇子……」
  
  「……」
  
  竊竊私語在婚宴的每一個角落響著,即使壓低了聲音,也一字不差地落進馮丞斐耳中,馮丞斐恍若不聞,唇邊帶著完美的淺笑,從容自若地周旋著。誰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內心緊張到了極點。
  
  這是婚宴,同時也是鴻門宴,因為宮裡那一晚的設局失敗,方廷宣制定了這一出鴻門宴,用自己的婚禮,誘鄭建業出手。
  
  鄭家選在同一日出殯,固而,今日差不多也是朝臣明確站隊的一場考驗。後族一黨都到太尉府去了,到相府來賀喜的,是方廷宣一脈的官員或是向著皇帝的,皇子們不能倖免地也進行了選擇,李懷琳自然是去了太尉府,光宗皇帝有名份的另三個皇子,李懷玦、李懷瑜、李懷瑾,還有他自己這個沒有名份的,此時都在相府。
  
  這是鄭建業一舉將反對鄭家的朝臣和皇子一網打盡的好機會,沒了這些重臣的支持,沒了其他皇子,皇帝將不足懼,朝堂便由鄭家說了算。
102、雲湧浪翻
  
  光宗皇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隻手捧著頭,雙肩不停地抽動,喉嚨深處不時洩出極力隱忍的嗚咽之聲。
  
  那一晚剛從冷宮出來,他嚎啕痛哭,很想一頭撞上柱子死去,可他撞了許多下,除了頭破血流頭暈眼花,連失去知覺都沒有。
  
  如果從皇后中宮出來後,不去冷宮看望瑤妃就好了,就不會看到吳晗抱著瑤妃,雖然他進去時,瑤妃在痛斥吳晗,喝令吳晗鬆手,可他覺得,瑤妃的聲音不夠決絕,罵得也不夠狠不夠大聲,有些像欲拒還迎。
  
  皇帝這三日來很後悔,後悔那晚為什麼要去冷宮,悔恨中他又恨起皇后,如果皇后不喊他的名字,他就不會觸動往事,想起他的皇長子,心疼起瑤妃在冷宮中的淒涼,進而跑到冷宮去。
  
  皇帝越想越恨皇后,摘月樓是她設局害得他懷疑起瑤妃,在咬牙切齒中他猛然發現,自己中計了,李懷琳那時肯定還在皇后宮中,因為他佈置好的人根本沒有看到李懷琳出宮。
  
  「我去得太慢了,若是去得早些,奸夫淫婦正在行事,就能抓個正著。」
  
  他算好藥發時間過去的,鄭怡春與李懷琳卻提前完事了,只能說明他們兩個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根本沒有矛盾痛苦糾結的時間,藥力稍微發生效果時,兩人就撲到一起了,因而提前結束。
  
  悔恨像毒蛇將皇帝吞噬,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剁成肉醬。
  
  他原來安排人在鄭建業進宮路上使絆攔截鄭建業,然後假傳鄭建業的話通知李懷琳進宮,可鄭建業意外的沒有進宮,主動去通知李懷琳進宮,他安排的人根本沒攔到鄭建業。
  
  「格非,這是你怕朕這裡有疏忽,佈置了另一個計劃嗎?」
  
  皇帝悲哀地想,馮丞斐真出色,容貌無雙謀略膽魄也機敏過人。
  
  皇帝想起朝堂上侃侃而談,溫淡從容的馮丞斐,想起行走間衣袂飄飄,風流倜儻的馮丞斐。忽然感到,自己在發現馮丞斐不是自己的兒子時,卻又希望他是自己的兒子了。
  
  格非,為什麼你不是朕的兒子,如果是,朕就放棄君玉,立你為太子,把江山交給你。
  
  不,不!朕的江山是君玉的,是君玉的!
  
  「皇上,相府那邊的喜宴快開始了,太尉府的出殯儀式也到時間了。」太監總管壯著膽子進了內殿,走到床前提醒皇帝。
  
  丞相成親,太尉兒子出殯,皇帝一點表示都沒有,會遭臣子垢病的。這兩日他提醒過皇帝三次了,皇帝不理不睬,把他急壞了。
  
  躺了這許多天,光宗皇帝恢復了些許氣力,這回把太監總管的話聽進耳朵了,冷冷地哼道:「一家白事,一家喜事,同天進行,鄭建業這回怎麼和方廷宣那麼有默契!」
  
  太監總管吶吶,靜聽皇帝吩咐,皇帝動了動嘴唇,突地坐了起來,混濁的目光在瞬間變得異常清晰,「哪家先公佈日期的?」
  
  「是相府,相府的喜貼在太尉公子死訊傳出來的那天發出去的。」
  
  「白事喜事同天進行,不!不能這樣!」皇帝猛一下跳下床,兩手掐住太監總管的肩膀,厲聲喝問:「相府都去了什麼賓客?太尉府呢?」
  
  太監總管被皇帝的焦狂嚇呆了,他同時也想到皇帝所想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懷琳去了太尉府,其他人全去了相府,對不對?君玉此時也在相府,是不是?」
  
  「是,皇上。」太監總管的雙腿在打擺,皇帝沒有好下場,他也落不到好處。
  
  「快,馬上傳朕旨意,宣君玉進宮議事。」
  
  光保住一個信王,沒有方廷宣有什麼用,太監總管要哭起來了。
  
  「快,馬上去冷宮,把瑤妃帶來,鄭建業要起事了,瑤瑤現在很危險,快,快去啊……」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到後面,已是淒厲的咆哮。
  
  皇帝真糊塗,太監總管鼓起勇氣勸道:「皇上,當務之急是控制鄭皇后與泰王殿下。」
  
  有道理,拿住皇后和李懷琳,就能取得主動。「快,一人去太尉府宣泰王進宮,一人去中宮宣皇后過來伴駕……」
  
  「會不會晚了?」皇帝在大殿中來回踱步打擺。
  
  一刻鐘後,他聽到死亡鐘聲一樣的稟報。
  
  「啟稟皇上,皇后不在宮中,今日到太尉府送殯了。」
  
  「借口,借口,她一個做姑母的,怎麼去給侄子送殯?還有,要出宮,怎麼能不稟報朕,得到朕的允可才出宮?」皇帝憤怒驚恐地迭聲喊著。
  
  沒有回答,太監總管自己已是週身冷汗,皇后連稟報都沒有,私自出宮,鄭家這日要做什麼,顯而易見了。
  
  「快……去……冷宮把瑤妃……帶到朕身邊來。」皇帝哆嗦許久,一手顫抖地指著殿門,結結巴巴地命令道。
  
  「皇上,冷宮來人,有急事稟報。」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通報來。
  
  「快傳。」
  
  「皇上,瑤妃,不,瑤庶人在冷宮中自縊,這是她留給皇上的血書。」
  
  「檀郎相疑,生有何趣!」皇帝看著白綢上血紅的八個大字,哇地一聲,一口血噴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
  
  喜宴的背後雲湧浪翻,方彤君一無所知,方廷宣告訴她,因蘭姨娘身份問題,相認暫時靠後。她不知,方廷宣與馮丞斐圖謀策劃的事。
  
  方廷宣與馮丞斐雖然胸有成竹,可塵埃未定之前,誰也沒有十足把握,暫時不與蘭氏相認,一為楊潤青那頭還沒試探出他的想法,一為所謀之事不知成功與否,若是敗了,不與蘭氏相認,也能使她不受誅連,性命無憂。
  
  褚明錦沒有出席喜宴,方廷宣為傳遞給鄭建業方彤君要嫁給馮丞斐的信息,讓馮丞斐代主人身份招待客人,他們要讓鄭建業以為方廷宣已明確要扶持馮丞斐上位,逼得他狗急跳牆,背水一戰。
  
  女賓們都打扮得很美,鳳仙髻、飛燕髻、凌雲髻、近香髻、半翻髻……沒有一個重複的,頭上都裝點著貴重的珠釵花鈾,濃抹薄施各有風情,花團錦簇富麗華貴,方彤君面上巧笑著,心神卻有些恍惚,這些人奉承著自己,若是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個庶女,不知作何想法。
  
  這麼想著,又暗暗難過,自己十年來享盡富貴,親娘卻做著小妾,以淚洗面度日。不知喜宴後,爹,不,外公能讓她與親娘相認嗎?
  
  「小姐,府門外來了一位女客人。」
  
  「哦,是給爹賀喜的吧,請進來。」
  
  「不是,小姐,來人自稱是褚府的蘭姨娘,來找褚大小姐的。」
  
  褚府的蘭姨娘!方彤君身體一顫,「快,快請客人進來,不!慢著。」
  
  褚府的蘭姨娘,不就是褚明錦說的自己的親娘嗎?方彤君挽起裙裾,朝大門飛奔。
  
  郭氏掐著自己的大腿,掐到自己疼得不停流淚,她相信,報出蘭氏的名字,褚明錦一定會請她進府或出來相見的。
  
  「大小姐,求你可憐可憐我……」
  
  「大小姐,我生活無著,若不回褚家,只能改嫁,求你不可憐我,也顧惜老爺的面子……」
  
  郭氏在心中準備了千百個說詞,能不能打動褚明錦幫她說情,這是她回褚府的唯一機會,她一定得抓住。
  
  一個彩蝶一般的身影從遠處飛奔過來,漸行漸近,郭氏張大口,直瞪瞪看著,有些不敢置信。
  
  「明蕊……」
  
  方彤君在郭氏喊出明蕊時,腳步生生頓住,儘管十年過去,親娘的面貌在腦子裡的很模糊,她還是從一句喊聲中聽出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親娘。
  
  「你是誰?」喊得出明蕊的,不用問,也知是褚府的人,只是,她不認得郭氏。她在褚家時,大部份時間臥床,而且郭氏那時也不在家,與褚瑋倫在陽平州。
  
  「明蕊,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郭氏擦眼睛,把眼睛揉得紅紅的。
  
  「你是誰?」方彤君迷惑不解地看著郭氏。
  
  「我……我是你的姨娘,大姐懷喜了,老爺命我來請大小姐回府。」郭氏編著謊話。
  
  是褚府的人,來報喜要見褚明錦的,方彤君微笑道:「隨我進來吧。」
  
  「五小姐,你沒有死,這幾年過得好嗎?在哪生活?怎麼不回家看五妹妹,五妹妹想死你了……」郭氏一路嗚咽,不停地擦淚。方彤君還有客人要招待,本想讓丫鬟送她去找褚明錦的,聽郭氏說起蘭氏,想起親娘這些年的苦楚,也跟著掉淚,不知不覺便自己帶路了。
  
  褚明錦沒在房中,到後花園去了。
  
  站在水池前,褚明錦默想著早上見到的楊潤青,想著他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蒼老憔悴的容貌,明明是英年時光,仕途得意,他卻像耗盡一生光陰,荒蕪如沙漠,在回憶裡憑弔著他的蘭妹妹,哀悼著他的青春年少的情懷。
  
  喜宴過後,塵埃落定,若是他們勝了,方廷宣就要與蘭氏相認了,蘭氏要從背後走到人前,那時,對楊潤青來說,是喜從天降,還是噬心的驚雷擊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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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瞬息浮生
  
  冬陽蕭瑟,百花凋零,相府的花園不復當日聚會的翠色芳華,教人無端生出斗轉星移面目全非的感慨,清冷的北風吹過,催折枝頭的落葉,片片落葉在空中飄飛,有一片落在寒光粼粼的水面,在沾染了水的濃重壓抑後,無力地沉沒下去。
  
  腳步聲與說話聲從背後傳來,褚明錦轉過頭去,看到隨著方彤君走近的郭氏時,面色突地變了。
  
  「你來做什麼?」
  
  「大小姐,我……我往日糊塗,求大小姐原諒我。」郭氏見褚明錦面色不豫,顧不得面子,撲咚一聲跪地,淒楚地磕頭求饒。
  
  「你不用惺惺作態。」褚明錦曬然一笑,道:「你來此求我,想必是我爹不理你了,連我爹都對你寒了心,你以為,我會饒過你嗎?」
  
  「大小姐……」郭氏淒楚地流淚,想好的千百個說詞一句說不出來,咚地一聲又嗑了一個響頭,額上滲出血珠來了。
  
  「你磕吧。」褚明錦微笑,道:「今日若不是相爺的大好日子,我就讓人把你拖下去剁了。」
  
  「大小姐,你別以為你娘是正室就有理,哪個女人不想得到夫君的寵愛,我不過是為了保住地位……」郭氏眸色悲淒,訴說起自己的無奈。
  
  「我懶得聽你的說話。」褚明錦無比厭煩,看向方彤君,道:「彤君,找兩個下人來,把她拖下去關起來,明日再處理。」
  
  「嗯。」方彤君點頭,轉身往園門走。
  
  「大小姐,你就這麼狠?」郭氏的淚水不見了,站起來狠盯著褚明錦,像一頭垂死掙扎的餓狼,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寒光。
  
  「我狠?」褚明錦目光定定地看著郭氏,彷彿要把她的身體扎出窟窿。「你找聞人雄污辱我,你找道士使我魂飛魄散,你指使明容污我馮郎清白,你與你兄長合謀陷害我馮郎?你縱容配合你兄長害明蕊……你作的惡還少嗎?」
  
  郭氏啞口無言,褚明錦調轉頭,目光落在水面的某處,幽然道:「我爹縱你愛你,你若有一分感念,就不該如此對他的女兒,你怨得了誰?」
  
  郭氏的身體晃了一下,面色灰敗,來時殘留的指望蕩然無存。
  
  妒嫉和仇恨像毒蛇在啃噬著郭氏的心臟,自己成了無處依傍的棄妾,自己的女兒化為一抹黃土,褚明錦卻安然無恙享用著富貴尊榮。
  
  憑什麼?憑什麼褚明錦就能這樣幸運?
  
  心底的嫉妒和恨意將郭氏逼入瘋狂。
  
  「我好不了,也不能給你得意。」
  
  郭氏朝褚明錦的背部伸出雙手。
  
  方彤君聽得背後撲咚一聲巨響,回過頭時,只看到褚明錦在水裡撲騰。
  
  「明錦……」方彤君驚叫著奔過來。
  
  「喊人……」褚明錦想叫她喊人來救自己,卻喝進去更多的水。
  
  「明錦……來人啊……快來救人啊……」方彤君大喊,褚明錦撲騰的雙手緩了下來,水泡越來越少,整個腦袋緩緩地沉進水裡。
  
  褚明錦要死了!
  
  方彤君朝水泡消失的地方撲過去,她根本想不起,自己也不識水性,並且她的身體帶弱症,在相府十年的調養,也只是略好些,還畏冷怕熱。
  
  ***
  
  身為後族,權傾朝野的一品重臣的府第,太尉府朱壁紅瓦,鑲金嵌銀,富麗堂皇,即使是喪中,白幡黑幛環繞,仍難掩奢華的光輝。
  
  外面和尚在唸經超度,內室,鄭怡春在焦躁地來回走動。
  
  「哥,太巧了,方廷宣怎會那麼大意?就算他給嬌妻晃花了眼,馮丞斐呢?馮丞斐不會看不出,朝臣和皇子集中相府,不是引頸待殺嗎?」
  
  「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必須行動了。」鄭建業粗濃的眉頭緊皺,眉間擠成川字,獨子的去世,使他陷入瘋狂的境地,即便是圈套,他也要用殺戮來平息自己的喪子之痛。
  
  「怡春,我不想當皇帝。」李懷琳坐在椅子上,壯起膽子小聲道。
  
  「你說什麼?」鄭建業厲喝,聲若銅鐘。
  
  「哥你那麼凶做什麼?「鄭怡春見李懷琳嚇了一跳,皺眉不滿道。
  
  「你別插嘴。」鄭建業疾聲道,禿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懷琳。
  
  「我……我說……我說我不想當皇帝。」李懷琳顫顫驚驚回答,高大魁梧的鄭建業帶給他很大的壓力。
  
  「不是這一句,你叫皇后什麼?」
  
  「我……」李懷琳清秀的臉白了,期期艾艾看向鄭怡春。
  
  「別怕。」鄭怡春走過去,輕輕地握住李懷琳朝自己伸出來的手。
  
  「你們……你們……」鄭建業雙眼血紅,鋃鐺一聲,牆上的寶刀出鞘,直逼李懷琳脖頸。
  
  凌厲的刀鋒閃爍著青色的光芒,光芒耀目森冷,刺傷了李懷琳的眼睛。
  
  「哥,你做什麼?」鄭怡春驚呼一聲,朝鄭建業撲去,要撞開他對著李懷琳脖頸的大刀。
  
  鄭建業不備,武人的本能反應使他刀鋒一轉,對著鄭怡春的脖頸落了下去。
  
  『怡春……」
  
  尖銳的驚恐的嘶喊伴著刀刃刺穿**的聲音響起,鄭建業倒在血泊中,一雙眼瞪著渾圓,死不眠目。
  
  變化在電光火閃間,李懷琳措手不及意料不到--他只是不想鄭怡春受到傷害。
  
  看著自己的雙手,李懷琳嚇得抖顫:「怡春,我不是故意,我怕他殺你,我不知道抓著他的手往回一揮會殺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不是故意的,孔猛有力的兄長,操慣大刀的兄長,怎會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懷琳的對手,李懷琳那一瞬間的曝發是因為什麼,明白這一點,鄭怡春悲從中來,撲到鄭建業身上放聲大哭。
  
  耳邊隱約傳來的頌經聲和眼前遍地鮮血都在提醒她,太尉府絕後了,只剩她一個姓鄭的了。
  
  若她不生在金玉簪纓之家,不嫁與帝皇為妻,就不會遭遇接二連三的血腥和殘暴。
  
  殺李懷琳替兄長報仇!
  
  不!她下不了手。
  
  現在怎麼辦?兄長已佈置了人安排了一切,要起事嗎?能有多少勝算?
  
  「懷琳,我哥都安排好一切了,咱們……」
  
  「怡春,咱們不起事,行嗎?」李懷琳打斷鄭怡春的話,身體還在顫抖,可目光是堅定的。
  
  「不起事?成王敗寇,皇上和新皇不會放過咱們的。」鄭怡春無力地低喃。
  
  「不,我想,咱們可以想個不起事,又保全自己的法子。」李懷琳搖頭,顫抖著的身體慢慢鎮定了下來,「怡春,舅舅今日要起事,就像你說的,方相和馮丞斐不可能想不到,他們做出一點防患都沒有的樣子,只怕是有侍無恐。」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相爺說不定是做了圈套要誘舅舅落入圈套。」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今天已安排好一切卻不起事,以後太尉已死,我……我指揮不了軍隊,你對這些也……咱們就徹底敗了……」
  
  「咱們可以主動向方相和馮丞斐示好,化干戈為玉帛。」李懷琳飛快地說道:「舅舅已經死了,無可挽回,咱們先捂下這個消息,我馬上去找方相和馮丞斐,就跟他們說,舅舅要起事,我不同意,我願意與他們合作,殺了舅舅,不再與他們作對,我也不跟他們爭皇位了,只求他們不要斬盡殺絕,保證我們倆平安無事。」
  
  「馮丞斐和方廷宣不會相信,也不會答應的。」鄭怡春無力地搖頭,鄭家與馮丞斐仇隙那麼深,馮丞斐怎會相信。
  
  「不,能兵不血刃解決問題,他們肯定更願意,只需讓他們相信我的誠意即可,我會說一個我無顏面對天下的秘密給他們知道。」
  
  「你……」鄭怡春白皙的手指直指李懷琳,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嗯,我要告訴他們,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殺舅舅與他們交換,要求他們想個萬全之策,給我帶著你離宮,遁跡民間。」
  
  「哈哈哈……」鄭怡春哈哈大笑,淚流滿面,道:「如此一來,方廷宣和馮丞斐就不可能再追殺我們了,一個與兒子私通的皇后,一個愛上母后的皇子,為天下人所不恥的人,再也威脅不到龍椅上的人了。」
  
  「母后,母后你別生氣了,你若是不願意,那咱們就起事,我聽你的……」李懷琳惶恐得掉淚。
  
  「不,我不生氣,我只是傷心,我哥為我盤算半生,到頭來,我卻用他的命來保全自己。」鄭怡春狠抹了抹淚,揚起頭,道:「你說的不錯,其實今日即便起事,我覺得也成功不了的。」
  
  「母后不反對?」李懷琳收了淚,驚喜地看鄭怡春。
  
  「你叫我什麼?」
  
  「怡春,娘子。」
  
  「嗯,傻瓜,整理一下儀容,快去吧,別給方廷宣和馮丞斐看出來太尉已經死了。
  
  「嗯,我知道,這是我與他們談判的資本。」
  
  李懷琳的衣裳都是血,回泰王府換來不及了。
  
  「我去拿一套易理沒穿過的衣裳給你,你們身材差不多。」
  
  「好。」

107、哪堪面對
  
  新郎新娘拜完堂進洞房,喜宴進入最熱鬧的高潮,客人們高聲談笑,馮丞斐面上從容自若,袍袖裡的雙手卻是汗津津的,差不多過半個時辰,宴席就要結束,這時是鄭建業動手的最佳時機,外面卻沒有消息傳來。
  
  怎麼回事?成敗在此一舉,難道鄭建業不起事?
  
  馮丞斐眼角掃過桌面,視線在皇子那一桌停住了,腦子裡的弘瞬間繃緊——李懷玦與李懷瑜在低聲交談,李懷瑾不見了。
  
  君玉去哪裡了,這個時候怎能亂走?
  
  馮丞斐焦急起來,此次計劃是方廷宣一手安排,動的只有方廷宣軍中的暗線,明面上的官員都不知情,便是李懷瑾,也一無所知,為的是使他不至於在事後落了個兄弟相殘的壞名聲。
  
  相府外鬆內緊,暗處隱了不少高手隨時準備應對突變保護赴宴的官員,李懷瑾若只是在相府裡走動還無事,若是出府了……
  
  馮丞斐正打算差人尋找李懷瑾時,相府管家進來稟報:「大人,泰王爺到賀。」
  
  「誰到賀?」馮丞斐以為自己聽錯了。
  
  「泰王爺到賀。」
  
  「泰王爺。」馮丞斐拱手行禮。
  
  「馮尚書。」李懷琳回禮。
  
  「格非替相爺謝泰王爺到賀。」
  
  「相爺德高望重,功在社稷,本王理當前來道喜。」
  
  暗流激湧中,兩個本是兄弟的人笑容滿面地客套著。
  
  李懷琳偏愛藍色,平素都是藍色衣袍,低調沉靜,今日卻穿了黑底滾花錦袍,袍裾和袖口是掐金絲繡回紋,奢華張揚。
  
  這不是李懷琳的風格,若說為參加鄭易理的喪禮穿黑衣,卻不應是穿這麼誇張的衣裳。
  
  馮丞斐微笑著,心頭的疑問掩下,視線快速地掃視著李懷琳,那黑色錦袍穿在李懷琳身上,倒也合身順服,只是他似乎很不習慣,不時扯扯袖子拉拉衣襟。錦袍裡面的深衣,還是他慣穿的藍色,靴子也是藍色的。
  
  馮丞斐的視線在李懷琳的靴子上停頓了眨眼功夫,抬頭對李懷琳笑著道:「今日相爺大喜之日,泰王爺穿著黑色袍服,似乎不妥,泰王爺若不嫌棄,隨我到霽雲閣,換一件我的衣裳。」
  
  李懷琳正想著怎麼開口與馮丞斐避開賓客私下交談,聞言正中下懷,欣然道:「甚好,馮尚書請帶路。」
  
  進了霽雲閣,馮丞斐卻不拿衣裳給李懷琳換,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上,淺笑著看著李懷琳不語。
  
  李懷琳瞬間有週身精赤被馮丞斐看透了的難堪尷尬,他想泰然自若地與馮丞斐較量下去,身體卻忍不住輕顫。
  
  馮丞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握起茶杯,像敬酒那樣朝李懷琳比了一下,放到唇邊輕啜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泰王爺,此處無人,泰王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被看穿了,可,自己前來本就有事相商,李懷琳忍著難為情,吸了吸氣,道:「格非,你我是兄弟,就不必王爺來尚書去地叫著罷。」
  
  他挑開了,馮丞斐也不虛飾,點頭笑道:「三弟。」依出生序齒,他應是二皇子,李懷琳要往後退,是三皇子了。
  
  「二哥。」李懷琳聲音有些發抖,馮丞斐鼓勵地看著他,黑眸明亮清澈,帶著讓人安心信服的光芒。
  
  「我不想兄弟相殘,二哥……」想到鄭怡春還在等著自己,李懷琳鎮定了下來,平靜地將自己與鄭怡春商量好的話說了出來。
  
  「好!三弟深明大義,宮闈安穩,此皇室之幸,黎明百姓之幸,就依三弟之言。」馮丞斐眨眼思考的功夫都不用,爽口地應了下來。
  
  「二哥,你不怕我騙你?」李懷琳不敢置信地看馮丞斐。
  
  「我相信你。」馮丞斐淺笑,叮囑道:「三弟,事不宜遲,你馬上回去,先傳了太尉傷心暈倒的消息出去,約兩個時辰後,再公佈太尉搶救不能身故的消息,皇后娘娘如何遁跡出宮,咱們隨後再細細商議。」
  
  「好。」李懷琳站了起來,卻遲疑著不走。和談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覺得不像真實。
  
  「三弟,你先回去佈置,我去跟相爺說一聲,隨後就過去祭奠鄭公子。」
  
  馮丞斐說隨後就到,有為人質之意,足顯誠意,李懷琳稍為安心,拱手道別告辭。
  
  謀算了那麼久的事,竟然如此輕易解決了,看著李懷琳的背影消失,馮丞斐舒出一口氣,放鬆之餘方覺察,自己緊張著裡衣濕透了。
  
  「寶寶。」褚明錦沒參加喜宴,馮丞斐要覷空與夫人親熱一下,進房卻不見人。
  
  「去哪裡了?」自言自語了一句,馮丞斐換過衣裳,往新房而去。
  
  「泰王爺竟然和皇后……」方廷宣搖頭,這事情他覺得太突兀。
  
  「這事是真是假看不出,但是,鄭建業確實已經被他殺了。」
  
  「泰王爺不是以殺鄭建業為和談條件跟你商談的嗎?」方廷宣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馮丞斐。
  
  「懷琳是殺了鄭建業後,才來找我的……」馮丞斐緩緩道。
  
  李懷琳靴子上有一處濕漬,他注意到,那像是血跡,再看看李懷琳的錦袍,那樣張揚奢華的衣袍,絕不是李懷琳的。
  
  「懷琳應該是殺了鄭建業,衣服上染了血,又來不及回去泰王府換衣裳,穿的鄭易理的衣服。」
  
  「泰王爺性情懦弱,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殺得了鄭建業呢?鄭皇后怎麼會給他殺自己兄長?」方廷宣凝眉深思。
  
  「鄭建業是不是已死,我走一趟太尉府就能確定,相爺,我這就去。」馮丞斐轉身要走。
  
  「格非,若是圈套,你此行就危險了。」方廷宣按住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馮丞斐微笑,道:「鄭建業以為相爺是要扶持我上位,不知咱們其實是要扶持君玉,他若是沒死挾持我,相爺正好可以發難,打破僵局。」
  
  馮丞斐快步離去,方廷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鳳書寧從裡間出來,站到方廷宣身邊,跟著他一起看空無一人的門外,歎道:「馮丞斐謀略膽識過人,多情重義,更兼絕色無雙,世間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今日算是見識了。」
  
  「是啊!」方廷宣跟著歎息,道:「可惜世間只得此一人,咱們的彤君……」
  
  「信王爺也不錯,可惜喜歡褚明錦了,我哥也是好的,就是輩份亂了。」
  
  「鳳雙溪也喜歡大寶,輩份不亂也不行。」方廷宣搖頭。
  
  「就沒有男子是咱們彤君的良配嗎?」鳳書寧皺眉。
  
  「有一個人……」方廷宣才剛開口,門外傳來張惶失措的大叫:「相爺,不好了……」
  
  「何事,慢慢說……」
  
  「相爺……後園……」
  
  後園水池邊圍了不少赴宴的官員,方廷宣與鳳書寧遠遠便聽到李懷瑾的嘶喊「褚明錦,你醒醒,你醒醒……」
  
  那喊聲沙啞,與鬼哭狼嚎無異,淒厲莫名。
  
  鳳書寧剛走進人群,只見褚明錦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週身上下濕漉漉的,眼睛緊閉,臉色慘白。
  
  「溺水了?」鳳書寧蹲下查看,李懷瑾看到她,一把掐住她雙臂,淒惶地大喊:「鳳書寧,你最有主意的,快,快救救褚明錦。」
  
  拉起眼皮看看眼睛,把手再按到心臟上,鳳書寧提著的一顆心放下。
  
  「鳳書寧,你快點救人啊!」李懷瑾見她閒閒的,急得哭了起來,是真的哭了,涕淚交流,他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濕了,頭髮還滴著水,貼在臉頰上,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了——信王爺喜歡馮丞斐的夫人。
  
  四周還這麼多朝臣,信王爺你就不會稍為控制一下嗎?鳳書寧腹誹,沒空訓斥,把手按到褚明錦胸腔上按壓控水……
  
  幽冥中回到現代轉了一圈,再睜眼時,褚明錦還愣愣地不能回神,李懷瑾扯著袖子擦臉抹淚她沒有看到,眼睛在鳳書寧臉上停了好久,呆呆道:「蘭芷,我剛才看到你單位在給你開追悼會。」
  
  「你回現代了?」鳳書寧也是一呆,把褚明錦扶坐起來,正要問現代的情況,褚明錦突地變了臉,眼睛四處搜索,最後落在渾身濕透衣裳滴著水的李懷瑾臉上,尖聲問道:「王爺,是你救了我?彤君呢?」
  
  「彤君?啊?」李懷瑾臉上欣喜的笑容消失,「我忘了,她……她還在水池裡。」
  
  「啪」地扇耳光的聲音與撲通下水的響聲同時響起,楊潤青跳進水池,李懷瑾捂著臉,紅著眼眶看了眼褚明錦,站起來也跳進水池中。
  
  李懷瑾之後,又跳了好幾個官員下水池,七八個人沉下水再浮起,再沉下再浮起,褚明錦撲在池壁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水池,雙手死死地掐著池壁,掐出血來了也不自知。
  
  「大寶,怎麼回事?」方廷宣失了鎮定,這是臘月,方彤君有弱症,受不得冷。
  
  「郭氏把我推下水池,彤君下去救我。」褚明錦盯著水面沒回頭,咬牙道:「相爺,把郭氏抓起來,不要給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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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正文終章
  
  半個月過去了,褚明錦的腦海裡,仍然時時陷入空茫自責中,這半個月裡,她整個人麻木了沒有知覺。
  
  方彤君救回來了,可是身體很虛弱,並且因在水中時間太長,嘴巴喉嚨都進了泥沙毀傷了聲道,只能發出沙沙的嘶啞的沉暗的聲音,沒法完整說話。
  
  「寶寶,你別再自責了,相爺不是說了嗎,那年相爺把彤君從懸空山帶回相府時,彤君的病情比現在還嚴重,傅神醫也把她救活了,等她身體養好一些,我們一起帶她去找傅神醫。」
  
  「我害怕。」褚明錦淒淒道,她害怕,若是治不好,絕美的一個佳人成了啞巴,方彤君能否承受得住?還有蘭氏,蘭氏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卻害了她的女兒……
  
  「盡力而為,你也別想太多了。」馮丞斐輕摩著褚明錦只幾日便尖削消瘦的下巴,心尖刺疼。
  
  也許親熱能讓寶寶稍稍開懷,馮丞斐溫軟帶著微涼的唇舌印上褚明錦的臉頰。
  
  輕柔疼惜的淺觸,褚明錦卻如雷擊,週身一震。
  
  「格非,我不想要。」方彤君生死未僕凶多吉少,這個時候,她實在沒心情親熱。
  
  「不來,就親親,寶寶,這幾天你都去護理彤君,咱們整天都不在一起,給我親一下。」
  
  擔憂也不能解決問題,若是褚明錦總鑽在方彤君的病情裡面走不出來,只怕病倒的就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了。
  
  溫柔地將臉頰細細吻過,來到嘴唇上摩擦,褚明錦緊閉著唇不配合,馮丞斐略停了停,咬上褚明錦的耳垂,
  
  一隻手在脖頸來回摩挲片刻後,悄悄地探入她的衣領,指尖帶著涼意。褚明錦打了個寒顫,伸手按住馮丞斐的手。「格非……不要了。」
  
  她的臉還是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目光清淡如水。
  
  馮丞斐抬頭看著她,他們從對方的瞳仁裡看到憔悴的彼此,悲哀過後,馮丞斐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保持冷靜。
  
  「寶寶,你這樣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我,方彤君有我重要嗎?」
  
  多日來在心頭重重累積的錯愕悲哀等複雜而強烈的情緒在馮丞斐胸中激盪,他不敢去揣測,也不忍往那方面去想,可卻又不得不去想,從方彤君落水生還後,褚明錦借口要護理方彤君,每天晚上都守在方彤君房中,白天他要上朝,晚上兩人又不能獨處,這些日子,他們話都很少說,只要開口,必是討論方彤君的病情。
  
  馮丞斐一直壓著心頭怒氣與失望,他就是悶死自己,也不想在言語上傷害到褚明錦,可是等了這
  
  麼多天,褚明錦的心卻離他越來越遠,他跟褚明錦索要那日寫下的休書,她卻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忍耐是有限度的,褚明錦的一再推搪,終是使馮丞斐忍無可忍。
  
  「我去看看彤君。」褚明錦推馮丞斐,眼前忽地閃過虛形幻影,馮丞斐把她掀倒地上,大手揮動間,她的衣裳被撕開了,然後,堅硬的一物衝進她的身體,將她的阻拒打破。
  
  「格非……」褚明錦感到從未有過滯澀,馮丞斐從未這般粗暴對待她。這樣的轉變她無法接受,思維陷入混亂狀態。
  
  「好舒服!寶寶,我忍得好難受了,給我吧……」
  
  馮丞斐低啞的極度壓抑與極度滿足的叫喊使褚明錦的伸出要推開他的手又收了回來,然後默默地又再次伸手,不是推開他,而是摟住了他的脖子。
  
  心中不忿不願,但在此時,她無力推開馮丞斐,馮丞斐沒做錯什麼,他根本不愛方彤君,自己想把他推給方彤君,彌補方彤君因落水造成傷殘的想法,對馮丞斐委實殘忍。
  
  燈火在牆上映出絞合在一起的兩個人影,隨著火苗的跳動,影子也跟著晃動,馮丞斐退出再進,像是眼前怕歡娛瞬間又會失去般,死死地緊緊地糾纏著。
  
  隨著一記記重力貫穿,褚明錦的身體有了反應,心尖是痛苦的,可身體卻那麼快活,痛苦慢慢被快活擠到角落裡,褚明錦尖叫起來,雙手緊緊地扣著住馮丞斐的背部,指甲深深地掐進他的肌肉裡,腰肢搖擺,極盡所能地迎合著馮丞斐的衝撞,靈魂在飄升……身體在纏繞……在熱情地把自己融入進對方的身體中……
  
  聽著褚明錦興奮的叫聲,看著她半閉的眼眸湧動著快活淚花,馮丞斐心滿意足,他更有力地抽動著,每一次重擊都直戳花心深處……
  
  褚明錦的意識迷離飄搖,麻酥將身體推上極限的頂峰,毀天滅地的浪潮把她淹沒……
  
  致命的快感沸騰燃燒,釋放過後,褚明錦忘我地緊緊擁抱住馮丞斐……
  
  隔胲似乎消失了,激顫的不只是兩人的身體,還有因零距離接觸而再度融合在一起的兩顆心。
  
  「寶寶,你別胡思亂想,別離開我,好嗎?」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祈求與渴盼。
  
  褚明錦睜開淚眼,正對上馮丞斐暗沉的黑眸,狂歡激出的汗水從他光滑的額頭淌過臉頰,一顆一顆滴落在褚明錦的山峰上,滾燙火熱,把將褚明錦的身心燙融。
  
  「我覺得彤君這樣是我害的。」褚
  
  明錦低泣,壓抑許多日不敢訴諸出口的話終於痛痛快快說了出來,「我若是有一點點警惕性,就不會給郭氏推下水池,彤君也就不會為了救我變成啞巴。如果信王爺不是……不是偏心,把我救起來後,及時下去救彤君,也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這都不是你的錯。」馮丞斐柔聲道,一手輕輕地揉捏褚明錦的ru尖,一手探到下邊,在花芯周圍緩緩按摩,把手指推了進去勾挑。
  
  「格非,不要再來了。」褚明錦剛才快活過了,不想再享受,微微蹙眉道,「格非,咱們說話,今晚不要再要了。」
  
  「說話只用嘴巴,忙不著手。」馮丞斐拔開褚明錦扣著他的手,繼續剛才的動作,親了親褚明錦不滿著翹起的嘴唇,柔聲道,「寶寶,我知你的心事,這樣,等彤君身體稍好些,我帶著她一起去求醫,咱們暫時分別,其他的,等我回來了再決定,你現在別煩惱了,好嗎?」
  
  是啊!現在煩惱什麼都是多餘的,褚明錦陰霾的心忽地開朗,自己想把馮丞斐讓給方彤君,方彤君還不一定會接受呢!
  
  「寶寶,這麼久過去了,我的工夫有沒有進步?」馮丞斐含笑問道,手指變換著角度與落點拔弄衝刺。
  
  聽馮丞低沉溫柔地挑逗言語,腿縫間再給他這麼張馳有度地作弄,褚明錦腰都軟了,心底嘲笑自己定力不足,口中嗔道:「沒有進步,笨死了。」
  
  這許多天來,褚明錦首次有了笑模樣,憂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往日恩愛時的旖旎風致再次出現,馮丞斐忍不住摟住親吻,低聲讚道:「寶寶真美。」
  
  只一句話,又勾起褚明錦的愁腸,褚明錦才剛舒服展的眉頭又緊皺到一起。
  
  無法說出口的心病又把褚明錦一顆心糾纏得被打了死結,再解不開來,把人疼得滿身冷汗,幾近脫力,輾轉千百回找不到解結的方法。
  
  方纔明明已略略開顏了,轉眼又這般痛苦,馮丞斐暗歎,心頭銳痛,面上卻笑意更濃,要哄得褚明錦展顏,抬手捏了捏褚明錦尖尖的下巴,微笑道:「往日圓潤秀致,如今尖刀似的,一個不注意,可以扎傷人。」
  
  褚明錦聽得這句尖刀似的,看看馮丞斐,也是瘦得整個人脫相。猶記得那日紫籐廬初見,馮丞斐秀美絕倫,眉染青山之黛,唇似春日桃花,形容標緻,言行風流,一年時間不到,卻已歷顯滄桑蒼老,想想兩人在一起,只最初過了幾天舒服日子,後來風波不斷,實是愁多樂少,不由得感慨萬千。
  
  「格非,我們當日不相遇,後來你休了我,娶了彤君,是不是就沒今天的不幸?」褚明錦喃喃道,既像問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今天有什麼不幸?」馮丞斐反問,把手按在褚明錦心口上,很認真地一字一句問道:「寶寶,你真認為咱們的相識是不幸的嗎?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僅僅因為彤君為了救你而受傷嗎?」
  
  「這還不夠嗎?」褚明錦反問。
  
  「當然不夠。」馮丞斐捧住褚明錦的臉,定定看她:「寶寶,我方才說了,你若是愧疚糾結對不起方彤君,咱們就暫時分開,等我和方彤君治好病回來,一切自然和從前一樣,你究竟還在煩惱什麼?」
  
  「我怕治不好。」褚明錦有些淒惶。
  
  馮丞斐淒涼地笑了,褚明錦這些天的反常,他一直不敢去想。
  
  那一日他去了太尉府,褚明錦落水又被李懷瑾所救的過程,他雖然沒有目睹,可這幾天朝臣明裡暗裡都在議論,他影影綽綽聽到,細細一想,大致過程就明白了。
  
  他去太尉府之前發現李懷瑾離席不見了,那個時候,李懷瑾應是悄悄去看褚明錦,郭氏推褚明錦下水池,方彤君跳下水,李懷瑾本來是藏在暗處看著褚明錦的,見褚明錦落水急忙跑出來,焦急中只顧著要救褚明錦,把方彤君也在水池裡的事都忘了。
  
  這麼忘情失態,誰都知道李懷瑾喜歡他的夫人了。自然,褚明錦也發現了。
  
  儲君之爭塵埃落定,冊封李懷瑾為太子的旨意已下,皇帝重病纏身,太子監國,有部份朝臣特別是原鄭氏一派的,為討好李懷瑾,甚至悄悄上奏折請李懷瑾娶褚明錦為妃。
  
  本朝有幾代皇帝娶了嫁過人的女子,愛寵如命,又且冊封為後,民間再嫁更是常事。馮丞斐先前下休書休妻,人皆知之,除了少數人如方廷宣知他休妻有苦衷,其他人竟是認為他已經休妻,李懷瑾要娶褚明錦,也不算過份。
  
  褚明錦這麼反常,難道也喜歡李懷瑾?
  
  「寶寶,君玉喜歡你。」馮丞斐澀澀地道。
  
  「不關我的事。」沉沉地壓在心頭的憂慮被馮丞斐提起,褚明錦著慌,她一直很害怕,害怕馮丞斐會以為她到處留情,害怕朝臣的竊竊私議會使馮丞斐難堪。
  
  「格非……」褚明錦緊緊抱住馮丞斐,急切地吻他,如火如荼地吻他,翻來覆去地吻著,邊吻邊表白:「格非,我只愛你,只愛你一人……」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上去,把馮丞斐壓在身下,馮丞斐往日哄著騙著方能讓她主動,這時卻不需言語了,自
  
  己扶了馮丞斐尚自軟著的那物往裡塞。
  
  馮丞斐閉上眼,屏息吸氣,撕裂心肺的愧悔在胸腔湧動,寶寶不敢訴諸出口的,原來是怕自己誤會她。
  
  「寶寶,以後有什麼話咱們放開來說。」馮丞斐低低歎了句,「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樣的。」
  
  褚明錦紅了臉,羞愧不已:「我也不知信王爺怎麼會喜歡我,這事弄得你在朝堂上很難堪吧?」
  
  「人言在意就可畏,不在意就如風過耳,我只在意你,其他人的言語,我不會放心上。」馮丞斐含情脈脈表白,情話撩起兩人滿腹□,瞬間熊熊燃燒,方纔還綿軟的一物已矯健如出海鮫龍,有褚明錦那裡面蹭磨著,忽又狠狠頂撞。
  
  褚明錦扭腰迎合,漸漸地,裡頭快活起來,湧動起螻蟻噬骨般的飽脹酥麻……兜兜轉轉,最能讓夫妻兩個解開心結的,還是最原始最簡單的情事……
  
  ***
  
  慶歷五年冬月二十,光宗皇帝駕崩,李懷瑾即位,是為睿宗。
  
  皇帝登基當晚,靜悄悄地出了皇宮來到相府。
  
  方彤君身體好轉,可嗓子一直不能正常說話,太醫也束手無策,馮丞斐的腿也一直不能恢復,走路瘸著,方廷宣要他帶著方彤君一起去找十年前治好方彤君的神醫求醫。
  
  「相爺,國事勞相爺處理,我陪格非一起去。」
  
  這話李懷瑾今晚說過很多次,方廷宣忍不住發火了:「信王爺,你別忘了你如今不是無事一身輕的王爺,是皇帝,一國之尊。」
  
  且不論他作為皇帝到處亂跑有沒有危險,只說現在朝堂中,鄭氏一黨還沒有完全歸附,圈地在光宗手裡沒有處理,現在也必須處理了,還有許多事,都不是臣子能代替的,李懷瑾作為皇帝,在方廷宣看來,真的是不及格。
  
  「那我讓吳晗挑上一支衛隊隨行保護格非。」李懷瑾看看在座眾人,沒有一人幫他說話,只能退而求其次。
  
  方廷宣氣得說不出話,褚明錦撫額長歎,道:「皇上,格非是去求醫,搞那麼大陣仗,他一路上還走不走得了?」
  
  ——地方官員不堵住馮丞斐猛拍馬屁才怪。
  
  「那……要不我下一道聖旨,讓人去宣神醫進京來給格非和彤君治病?」
  
  越說越糊塗了,神醫世外之人,用聖旨壓人,還想不想人家給治病,況且,方廷宣讓方彤君前去神醫處,是另有深意。
  
  馮丞斐笑道:「君玉,你先回宮,此事慢慢計議。」
  
  「好。」李懷瑾站了起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眼角在眾人
  
  臉上掃過,微笑道別,神色很自然,看不出他喜歡褚明錦了。
  
  送走李懷瑾,眾人心有靈犀地一齊回了大廳。
  
  「不要等皇上安排了,格非,明日一早,你就和大寶彤君出發,我安排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暗中保護你們。」方廷宣道。
  
  李懷瑾剛登基,朝廷不穩,走了個馮丞斐,他和楊潤青都脫不了身。鳳書寧害喜了,反應強烈,這幾日吃什麼吐什麼,無法一路同往。因不知方彤君的嗓子能不能治好,他們怕蘭氏焦急愁苦,暫時也不敢告訴她,目前只有褚明錦一人能隨同照顧他們。
  
  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下出行路線,一切計議停當,正要各自回房休息時,褚府秦媽急慌慌跑來報信,褚陳氏晚上突然見紅,褚瑋倫急得手足無措,讓褚明錦快些回府。
  
  「才四個月,怎麼就見紅了?太太怎麼樣?」褚明錦慌了。
  
  「太太直叫肚子疼,流了很多汗……」
  
  「相爺,格非,我先走了。」褚明錦說得這一聲,跟著秦媽跑了出去。
  
  馮丞斐抬腳要追,方廷宣按住他。
  
  「不要去了,會耽誤明日的行程。」
  
  「明日也得等寶寶啊。」
  
  「不要等了。」方廷宣歎道:「我估摸著,皇上明日就會下旨宣神醫進京,你們趕在聖旨下之前走吧,大寶我估計明天是來不了了。」
  
  為什麼?馮丞斐開始不解,繼而苦笑,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好,明天我和彤君走,不等寶寶了。」
  
  褚明錦這晚果然沒有再回相府,翌日早上,馮丞斐還心有不甘,派了人到褚府去請褚明錦回來一同外出求醫,得到回信是,褚陳氏一直疼痛不止,褚明錦走不開,讓他自己外出求醫。
  
  馬車在晨光朝霞中離開相府出了京城,路上,馮丞斐挑起窗簾一直望著來時的路,始終不見褚明錦追來。
  
  袖子被扯動,馮丞斐回頭一看,方彤君微笑著看他,手指比劃打著手勢,馮丞斐看了許久看懂了,方彤君說的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馮丞斐釋然,把車簾放下。
  

  ——正文終章
104、蘭氏和楊潤青番外
  
  光武三年秋,懸空山不遠處一個小村莊,日落時分,秋風颯颯。楊父赤著上身,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興匆匆跑回家。
  
  「潤青他娘,你快來看,我撿到一個小女娃。」
  
  回答他的是砰地一聲巨響,楊母把鍋蓋狠狠地扣到鐵鍋上。
  
  「他娘。」楊父遞出孩子的雙手停在半空中,吶吶不能言語。
  
  「從哪撿的扔回哪去。」往灶膛裡塞了一把山草,楊母冷森森道。
  
  楊父顫了一下,縮回手臂,把嬰孩緊緊地摟進懷裡,像是怕楊母搶了扔掉似的,好半晌,期期艾艾道:「他娘,這女娃好可愛,若是咱們不留下她,只怕她活不了。」
  
  「留在咱家就活得下了?」楊母大聲喊道,揭起鍋蓋,「你自己看看,這就是咱們晚上吃的。」
  
  半鍋清水裡面漂著一把野菜,看不見米面,也沒有油泡。楊父後退了幾步,無力地靠到門框上。
  
  「潤青餓得哇哇哭,天天吃不飽,小老鼠一樣大,三天兩頭生病,兩歲還不會走路,咱家還養得起別人的孩子嗎?」提起兒子,楊母悲從中來,眼淚撲簌撲簌掉落。
  
  楊父蔫了,抱起孩子往外走,一隻腳踏出門檻,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嬰孩,轉過身小聲道:「他娘,咱家這麼窮,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好轉,也不知能不能給潤青討到媳婦,小女娃留下了,養大就可以給潤青做媳婦。」
  
  楊母的低泣頓了頓,楊父巴巴等著,見妻子略有鬆動,卻不點頭,只得轉身往外,走得一步又回轉,看看妻子又往外走,來來回回幾次,後來,猛咬了咬牙,道:「他娘,這女娃咱們暫且養著,養得一日算一日,若實在撐不住了,能養得到五六歲,那時把她賣了,也能換回幾兩銀子,你說是不是?」
  
  楊母的眼淚住了,窮人家多有賣兒賣女的,養到五六歲,若日子過不下,賣得幾兩銀子,也不虧。
  
  「他娘,你看,這女娃多漂亮啊!」楊父見妻子意動,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灶前,蹲了下去給妻子看他手裡的孩子。
  
  藍色粗布衣裳裡,嬰孩黑濃的頭髮,圓圓的臉蛋,皮膚白裡透紅,五官秀麗非常。
  
  「好漂亮的孩子,比潤青出生那時漂亮多了。」楊母忍不住讚歎,楊潤青出生時,皺巴巴的身子,臉上還有細小的胎毛,膚色黃黑,不及這嬰兒的一分美麗。
  
  「不止咱家潤青,我看十里八鄉都找不到這麼漂亮的孩子。」楊父驕傲地挺挺胸,好像嬰兒是他生的一般。
  
  「這麼漂亮的孩子,爹娘怎麼捨得丟棄?」楊母憐惜地從楊父手裡抱過孩子。
  
  「這孩子像是剛生下來的,你看,臍帶還帶著。」楊父小心地拉開衣裳給楊母看。
  
  「作孽啊!這孩子的爹娘不是人。」看著孩子一身血污,還有那沒有剪掉的臍帶,楊母罵了起來,罵了幾聲注意到孩子包的還是丈夫的上衣,憤怒地問道:「你看到孩子時,這孩子是光溜溜的?」
  
  「正是。」
  
  「好狠心的爹娘,畜牲不如……」楊母大罵,又急忙道:「快,燒熱水,我給孩子洗洗身子……」
  
  洗澡時小女娃醒了過來,扁扁嘴哇哇哭了起來,像是呼應一般,坑上睡覺的楊潤青也跟著哭了起來。楊父手忙腳亂從楊母手中接過嬰兒,抱出來擦拭了,包上衣裳輕輕走動,嬰兒卻不住聲。
  
  「這是餓了要找吃的了。」楊母抱起楊潤青流淚。
  
  「我去裝一碗野菜湯來喂孩子吧。」楊父要把嬰兒放坑上,楊母懷裡的楊潤青不哭了,咿咿呀呀叫著,小腿使勁蹬,伸張開小手朝楊父撲去。
  
  「要爹抱?啊,他娘,潤青要抱這娃兒。」楊父因小女娃哭了,正怕妻子不耐煩,見楊潤青想抱小女娃,忙配合著送進楊潤青懷裡。
  
  說也奇怪,哇哇大哭著的嬰兒靠到小楊潤青身上時便不哭了,臉頰上還帶著淚痕,嘴唇卻往上咧笑了起來,這一笑,唇邊現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楊潤青也傻笑起來,叫道:「爹,娘,妹妹……」
  
  「這倆孩子有緣。」楊母高興得流淚,兒子兩歲大了,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想不到一開口,就說了這麼多個字。
  
  多年以後,楊母回想起這一日,慨歎不已,蘭氏來到楊家,似乎就是為楊潤青而來。
  
  給小女娃取名時,大字不識的楊父楊母問兒子,小楊潤青眨巴著眼睛看了眼女娃,道:「蘭……蘭妹妹。」
  
  「好,就叫蘭,姓蘭,名蘭。」楊母存了心要把女娃留作媳婦,也沒給她帶上楊姓。
  
  多了一張嘴吃喝的楊家,日子過得更拮据了。
  
  楊父一如既往地每日在外奔波勞作,希望能讓妻兒過得好一些,楊母紡紗織布,舂米推磨。日子很苦,可兩個孩子乖巧可愛,楊潤青自蘭蘭到楊家後不再生病,小時是抱著蘭蘭帶著蘭蘭玩耍,大些了,兩個孩子手挽手,到野地裡挖野菜捉田雞,再大些,楊潤青幫著楊父下地上山,蘭蘭幫著楊母在家中操持忙活,家中歡聲笑語和樂融融。
  
  光陰似白駒過隙,轉眼間十三年過去,蘭蘭來到楊家十三年了。
  
  一家子齊心協力不辭辛苦,日子比十三年前好轉許多,一處白牆青瓦的院落換了十三年前的茅草屋,院子裡圈養了雞鴨,豬圈裡餵了一頭大豬,米缸滿滿的,糧倉裡囤著谷子。
  
  進院門左右是兩間耳房,左側是灶房,右側是儲物房,放著農具和糧倉等物,進去三間房,中間是堂屋,左首一間是蘭蘭和楊潤青的房間,右首是楊父楊母的房間。
  
  夜深了,左首房間還亮著燈,楊潤青在燈下讀書,蘭蘭在一邊織布。
  
  楊父楊母的房間熄燈了,夫妻兩個在床上小聲說著話。
  
  「孩子們這麼大了,沒給他們分房,好不好呢?」楊父低聲道,「要不把儲物間收拾出來給潤青住?」
  
  「收拾什麼,傻腦袋。」楊母一指戳上楊父額角,罵道:「榆木疙瘩,蘭蘭早晚是潤青的媳婦,分什麼房?」
  
  「這個……他們還沒成親。」楊父摸了摸額頭,小聲替自己分辯。
  
  「你呀!」楊母恨鐵不成鋼地咬牙,雖然蘭蘭還小,可她這些日子一直琢磨著,想趕緊把親事替兩個孩子辦了。遠鄉近村,凡見過蘭蘭,莫不旁敲側擊試探,想娶蘭蘭回去作媳婦。
  
  楊母想,自己這個老實巴交沒用的丈夫,一輩子只做對了一件事,就是撿了蘭蘭回家。
  
  十三歲的蘭蘭如碧瑩瑩的翠玉,一雙盈若秋水的眸子顧盼生輝,布衣荊釵,亦是風華絕代。最難得的是性情,溫柔和順,細言輕語,從來不發脾氣,安貧樂道,苦樂自在。
  
  「我這心啊,現在越來越不踏實。」楊母輕歎。
  
  「怎麼啦?」楊父不解地問道。
  
  「蘭蘭太美了,我總覺得,咱們這樣的家庭,咱們的潤青,只怕無福消受。」
  
  「你多想了,我看著,就是再好的家庭再好的兒郎,蘭蘭也不會動心的。」楊父不以為然。
  
  「我不是怕蘭蘭變心。」楊母搖頭,小聲道:「你不覺得,蘭蘭太好了嗎?容貌,性情,無一不好,我只怕天意弄人。」
  
  「什麼天意弄人,你想太多了,再美再好,是咱們把她養大的。」
  
  「也是。」楊母茅塞頓開,長舒出一口氣,放心睡覺,楊父見她放心,也跟著安心,閉上眼,模模糊糊快入睡時,胳膊一痛,楊母擰醒了他。
  
  「他爹。」楊母作賊似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他爹,你當年是多大通人事的?潤青今天十五歲了,曉不曉得那回事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跟蘭蘭……」
  
  楊父被問得老臉通紅,好半晌結結巴巴道:「這時節,是曉得了。」
  
  「曉得了?」楊母猛地坐起身。「那……那咱們會不會要抱孫子了?」
  
  「有孫子抱不好嗎?急什麼?」
  
  「可他們還沒成親呢。」
  
  「成親不是一句話的事嗎?蘭蘭要是懷上了,咱們就弄一桌酒席請左鄰右舍,把他們的親事辦了。」
  
  「唔,也是。」楊母覺得有道理,丟倒頭睡覺。
  
  夜深沉,山村更靜了,連狗吠聲都沒有聽到,蘭蘭有些疲累,搖紡車的動作緩了下來。
  
  「累了就歇息了。」楊潤青放下手裡的書走過去,半蹲到蘭蘭後面,抱她包在懷裡,輕輕地幫她揉雙臂。
  
  「再紡一會,我想明日把這塊布織完,後天給娘拿到城裡賣,爹生日要到了,可以給爹買一壺酒。」蘭蘭細聲道,轉身仰頭看楊潤青,瞳眸柔若春水。
  
  楊潤青看得癡了,身體湧動起難以言說的氣流,開始是斷斷續續的涓涓細流,緩緩的氣流越來越急由小變大,源源不絕,要決堤而出。
  
  靠著蘭蘭背部的下腹之下,嫩稚的青枝在波動在變化,面部溫和沉靜無聲無息,內裡卻滾燙火熱。楊潤青緩緩地後退,不敢讓蘭蘭發現他的身體起了變化。
  
  無意識地,蘭蘭在楊潤青後退的同時,身體也在後退,不想離他遠了,有些沉重的腦袋抵靠到楊潤青的肩窩上,清淺的呼吸噴到楊潤青的脖子上。
  
  脖子有點癢,身體更熱了,「蘭妹妹,我們睡覺吧。」楊潤青低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潤青哥,你嗓子不舒服嗎?我看看。」
  
  蘭蘭轉身正對著楊潤青,捧起他的臉,「張開嘴我看看。」
  
  蘭蘭真好看,楊潤青張開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蘭蘭,看著蘭蘭粉嫩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黑濃的長睫毛,挺秀的鼻子,紅紅的櫻唇,還有唇邊那兩個酒窩,楊潤青很想摸一摸,很想親一親。
  
  他真的親了上去,溫溫的,軟軟的……淡淡的體香在鼻端縈繞,楊潤青像發高燒一般,心跳耳鳴、頭暈目眩……心頭又甜又癢。蘭蘭動了動唇,緩緩地閉上眼睛,楊潤青怔了一下,然後,張開雙臂抱住蘭蘭,兩人傾倒地上。
  
  可以怎麼做?除了親親,還能做些別的吧?時間在兩人急促的喘息中緩緩流逝,燈芯嗶地爆出燈花,暈黃的燈光變成了橘紅,映在蘭蘭白皙的臉上,帶出醉人的粉紅,空氣裡流動著的燥熱越來越濃,身體裡面有一股到處亂竄的火苗,把血液燒成沸水層層擴散,波動至身體每一個骨節每一寸肌膚……楊潤青覺得某處越來越痛,叫囂的氣力越來越大,理智在向它一物低頭,平靜的假象很難維持。
  
  兩個人重迭著,默默無言很久,楊潤青憋得難受,卻不敢拋掉顧忌,蘭蘭紅著臉,長長地睫毛不停眨動,楊潤青忍了又忍,忽然一口咬上蘭蘭的脖頸,他想狠狠地咬,可是怕蘭蘭疼,張大口咬上時,卻是輕輕的吸吮一般的碰觸。他感到身下的人兒在顫抖,然後,一隻抖索的小手縮進他們重疊的身體,像受驚的小鹿。
  
  蘭蘭還小,他在心中歎息,剛想翻身下去,那隻小手卻在這瞬間摸索到他小腹下,握住了他顫動的一物,低細的暱喃同時響起:「潤郎……」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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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蘭氏和楊潤青番外
  
  激流從蘭蘭手心青稚的嫩芽湧起,衝進小腹,湧到頭腦裡,再流竄到四肢百骸,從頭到腳,由裡及外,所到之處麻麻的癢癢的,欲望越來越急迫地四處衝突著,尋找著宣洩的出口,楊潤青覺得憋不住了。
  
  蘭蘭也憋得難受。
  
  楊潤青言行有致,容顏秀雅,頗得大家的喜愛。小山村的婦人葷素不忌,都知她是楊家的童養媳,清晨在溪邊洗衣裳時沒少拿她打趣。蘭蘭聽得多了,心裡頭也慢慢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楊潤青平日自律守禮,她想試試那些婦人講的事,也沒得機會。
  
  蘭蘭不好意思主動,她覺得自己主動那個很丟人,可若是楊潤青主動,她也不會拒絕,那些婦人告訴她,男人就喜歡那事兒,要讓男人開心,要把男人牢牢拴住,就要放得開。
  
  蘭蘭覺得,她是楊潤青的媳婦,楊潤青是她的男人,自然要跟那些婦人講的那樣,討他的歡心。
  
  蘭蘭小臉憋得粉紅粉紅,握著青芽的小手緊了緊。
  
  「蘭妹妹……」楊潤青沉暗地叫著,腦袋中兩種想法在拉鋸,把蘭妹妹的衣裳解了……不行,兩人還沒成親;行的,蘭妹妹就是自己的媳婦,小時就定下來的……
  
  蘭蘭身體難受,憋了一口氣,蜻蜓點水的,兩瓣嘴唇在楊潤青臉頰擦過,又低低地喊了一聲潤郎。
  
  楊潤青終於顫抖著,把手探進蘭蘭的衣領,從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摸到了小小的柔軟的白饅頭……裹住……愛撫……
  
  粗重的喘息響起,混著低細的、似乎快樂又痛苦的呻吟。
  
  「潤郎……」
  
  「蘭妹妹……」
  
  ***
  
  清晨的霞光普照大地,一早出外勞作的楊父帶著楊潤青回家,蘭蘭打來水,遞上毛巾給他們擦臉擦手,楊母滿意地看著,把菜端上桌,招呼道:「都來吃飯了。」
  
  稠濃的白米粥,還有一盤臘肉,兩樣青菜,楊家父子吃得很快,蘭蘭似乎天生的,在這樣的環境中,仍是細嚼慢咽。楊母有時奇怪,蘭蘭是她自小養大的,就在他們這個農家成長,為什麼言行舉止卻像高門大戶裡教養出來的。
  
  吃完飯擱下飯碗,楊潤青拉過蘭蘭的手,漲紅著臉,看了楊父楊母一眼道:「爹,娘,我想和蘭妹妹成親。」
  
  「好啊。」楊父樂呵呵一笑,看向楊母,問道:「潤青他娘,你看啥時給孩子們把親事辦了?」
  
  「我去找半仙算個好日子。」楊母捋捋頭髮,微笑著看向兒子媳婦,眼前金童玉女,蘭蘭紅著臉低垂著頭,唇角微微上挑,兩個酒窩若隱若現,清麗嬌俏、絕美難描。兒子溫和沉靜,神清顏秀、俊雅可喜,兩人手挽著手,說不出的親暱和諧。
  
  「娘,我織出一幅布了。」蘭蘭羞澀地紅了臉站起來,起身回屋拿布。
  
  楊潤青看著蘭蘭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回頭笑著對楊父道:「爹,蘭妹妹熬夜織了布出來,想給娘賣了,換一壺酒給你生日喝兩口。」
  
  楊父笑得老臉開懷,一臉的皺紋像水波舒展開,楊母戳了戳丈夫,輕啐了一口,道:「就好喝酒,蘭蘭也慣著你。」
  
  「我爹又不常喝,一年也就喝那麼一回兩回。」楊潤青笑著替父親說話。
  
  楊母也是面嗔心喜,丈夫雖然老實巴交沒有大的出息,可知冷著熱,事事聽她的話,勤勞樸實,不像有的男人,不是好賭就是好吃懶做,要不就是成日打老婆孩子出氣,她心中也愛丈夫愛得緊,只面上要強罷。
  
  翌日楊母帶了布進城賣,換得銅錢打了一壺酒,回來路上又去了鄰村一個號稱半仙的老人那裡去,請老人給掐個日子,要給兒子媳婦辦喜宴成親。
  
  楊母早晨走時滿臉喜色,回來時面沉如水,眉眼凝重。
  
  「他娘,怎麼啦?」楊父把妻子拉到椅子上坐下,給妻子倒來熱水,「走了一天的路,累了吧?下回進城,我用牛車推著你,別走路了,地裡的活耽誤一天不要緊。」
  
  楊母愣忡著也不接杯子,過了許久,捉住楊父的手臂,苦澀地道:「他爹,要不,咱們把蘭蘭嫁出去,另給潤青找個媳婦。」
  
  「這是什麼話?你沒發燒燒糊塗了吧?」楊父伸手試妻子額頭,「沒燒啊,怎麼說糊話了。」
  
  「我沒說糊話,他爹,半仙看了潤青和蘭蘭的生辰八字,說他們八字相剋,潤青若是娶蘭蘭,咱們家會有家破人亡的大禍。」
  
  「這你也信?」楊父嗤笑,道:「蘭蘭從撿回來,咱們就是要給潤青當媳婦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家越來越興旺,哪來的大禍?」
  
  好像也是,楊母眉頭略鬆,要說把蘭蘭嫁掉,她心中也是不捨的,只是心結到底不能盡解,精神恍惚,做起事來糊塗顛倒。
  
  楊潤青從地裡回來,問得楊母沒給他定下成親的好日子,有些著急,蘭蘭日間在房裡聽到楊父楊母的說話了,暗暗流淚,家中的氣氛從喜笑聲聲變得沉悶。
  
  楊父生日這天,蘭蘭與楊母一起下灶房,整治了豐盛的四菜一湯出來,往年一家子是笑語歡聲的,這日卻都不說話,楊父氣悶,想起都是半仙一句瞎話使自己一家人不得和樂,吃過飯喝完酒,一徑出門,要偷偷去找半仙,逼他改口,使妻子去了心病給兒子與媳婦成親,一家子像以前一般和和美美過日子。
  
  楊父好好的一個人出門,晚上由村鄰抬回家的,也不知是喝了酒不清醒還是怎麼的,村鄰說是從坡地下看到他的,回家時手腳彎曲口不能言,站立不能,從不生病的健康的一個壯年男子,竟成了癱子。
  
  楊家自那日起再聽不到笑聲,為了給楊父治病,房子賤賣了,另找個地方蓋起茅屋,楊潤青書本擱下了,地裡所有的活都落到他肩膀上,蘭蘭與楊母日夜紡紗織布,一家子拼了命賺銀子給楊父治病。
  
  楊父的病一直沒治好,楊母想起半仙的話,心頭陰影再難散去,某一天進城給楊父拿藥無意中聽到褚家要買丫鬟的消息時,楊母動了念頭,找上褚家,把蘭蘭賣到褚家當丫鬟,為怕兒子問責,她與褚家講好的是賣身三年不是終身為奴。
  
  「潤青,蘭蘭再辛苦下去,恐怕撐不住,娘想著,大戶裡做丫鬟雖說受氣,可總比在家輕鬆些,吃穿也好些,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銀,也比紡紗織布得來的多,家裡輕鬆些,你也好抽出些時間讀書,科舉若能得個名次,蘭蘭以後才能過上好日子。」楊母沒有把自己要拆散蘭蘭與楊潤青的想法說出來,她說的是處處為蘭蘭著想的打算。
  
  親事無著,白日辛勞,夜裡又要與楊母和楊潤青一起照顧癱瘓在床的楊父,蘭蘭這些日子憔悴羸弱,楊潤青看到眼裡疼在心上,聽楊母說得在理,也就沒反對,蘭蘭是事事聽他和楊母的,於是進了褚家。
  
  楊母存了心要拆散楊潤青和蘭蘭,把蘭蘭賣給褚家為奴時,跟褚陳氏說女兒不用有假日探親,望能多得一二兩銀子,褚陳氏答應了。楊母也不告訴楊潤青,蘭蘭賣給哪一家為奴。
  
  從小一起長大,日夜不離,才識得情滋味,**辣的卻突然分開了,連面也見不著,又兼楊父一直病著,家裡所有的農活都壓在楊潤青身上,強撐了兩年,楊潤青便熬盡了所有氣力,某天在地裡勞作時,突地一頭栽倒,一病不起。
  
  家裡再湊不出銀子同時給兩個病人抓藥了,楊母一人要照顧兩個病人,未免不周,臥床兩年的楊父,在一天夜裡,終是與世長辭。
  
  葬了丈夫,看著只剩一口氣的兒子,楊母咬了咬牙,來到褚家找蘭蘭,說出了自己心中存留許久的打算——把蘭蘭嫁掉,徹底斷了與楊潤青的聯繫。
  
  「蘭兒,娘沒錢給潤青抓藥了,沒辦法……」楊母不停拭淚。心內實實不捨,在褚家生活了兩年的蘭蘭更美了,粉嫩清潤像清晨草葉上的露珠兒一般,晶瑩剔透,讓人愛得恨不能捧手心裡疼寵著。
  
  「娘,我答應你……」蘭蘭跪了下去,「娘,我想最後見潤郎一面。」
  
  一夕盡歡後,不久楊潤青得到蘭蘭的死訊,愛人死了,可他無法相隨,父親已經不在,老母還需他奉養,也許是沒了念想期盼,楊潤青病好了,儘管是形同枯骨,心如死縞,總算是活著,不久參加科考,他很幸運,當期主考官恰是方廷宣,一個剛直不亞的人。
  
  楊母在蘭氏偷偷回來找她,表明自己沒有與褚瑋倫圓房,且懷了楊潤青的孩子,想與楊潤青復合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蘭兒,娘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別人不知道啊,你願意看著潤青給人指指點點嗎?」
  
  「娘……我……孩子……」蘭氏撫著肚子,淚流滿面。
  
  看著蘭氏的微微鼓起的肚子,楊母也有一瞬間的猶豫,蘭氏是她養大的,她知道蘭氏不會撒謊,知道蘭氏不是貪圖楊潤青有了功名才想與楊潤青復合,知道蘭氏是發現懷了兒子的孩子才想回兒子身邊的,她想答應,可是想起半仙的話,想起丈夫壯年早逝,想起兒子在蘭蘭名份上屬於他人時就病好了,心又狠了下去。
  
  楊潤青一直不肯再娶,甚至收養了一個孩子,表示一輩子不娶妻,楊母在悲痛中煎熬著,日子安閒享樂了,她卻快活不起來,一手養大的女兒一般的孩子給人作了小妾,兒子孤孤淒淒地活著,擁有大房子優渥的生活又如何?
  
  五年後,楊潤青回鄉,偶然中意外地得到一個楊母意想不到的消息,半仙是收受了一個看中蘭蘭的男子的好處,故意說了八字不合的話要拆散楊潤青和蘭蘭,楊父的發病也不是意外,而是那男子假意熱情,拉他喝酒,喝了很多很多酒,再把他推下半坡害他偏癱的。
  
  那男子被送上衙門得到應有的懲罰,楊母在愧悔中一病不起,死前拉著楊潤青的手,想說出蘭氏的下落,卻終是沒有說出來。
  
  誰能想到,位高權重的一朝首輔的女兒,命運是如此涼薄。
106、蘭姨娘和楊潤青番外
  
  午夜夢迴,楊潤青千千萬萬次盼著,他的蘭妹妹沒有死,隨著歲月一年年過去,他慢慢失了奢望,當震耳發憒的相見以卒不及防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也不能相信,他的蘭妹妹明明活著,卻那麼狠心,能忍著十六年不相見。
  
  蘭氏捏著衣角,直呆呆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眉清目秀俊雅飄逸的潤郎不見了,眼前是個飽經滄桑的臨暮中年人,如露珠兒一樣的蘭妹妹也成了枝頭即將凋零的落花,憔悴蒼老。
  
  楊潤青聽見自己喃喃問道:「如果我不來褚府,不突然撞見,你是不是一輩子不再與我相見?」
  
  「我……我……」
  
  楊潤青沒有給她說下去,他把她拉進懷裡,緊緊地牢牢地抱住她,只怕一眨眼間,眼前的人就會從他視線裡消失。
  
  許久之後,楊潤青方感覺到手臂微微刺痛,低頭一看,原來是蘭氏的指甲刺進了他的手臂,而她卻不自覺。
  
  她一直發抖,楊潤青不知她怕是什麼,於是柔聲安慰道:「蘭妹妹,我在這,別怕。」
  
  怕的就是他,自己已嫁人為妾的身份,怎麼跟他說?蘭氏倒在楊潤青懷裡,昏了過去。
  
  楊潤青攬著蘭氏,望著幾步開外注視著他的褚明錦,輕聲道:「我要把蘭妹妹帶走。」
  
  「蘭姨娘是我爹的姨娘。」褚明錦緊緊地盯著楊潤青,看著面前清瘦俊逸的人,他的表現已是讓她放下高懸的一顆心,卻還是最後再確定一次。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蘭蘭。」楊潤青堅定地回答,眼神明澈。
  
  把蘭氏打橫抱起,楊潤青一步一步沉穩地離開了褚府。
  
  蘭氏一直發著高燒,口中囈語不斷。到了夜裡,開始迷迷糊糊不停抽泣訴說。
  
  「潤郎……原諒我……」她在昏迷中囈語。「娘……我真的還是清白的,你答應我,給我回潤郎身邊,行嗎?潤郎,咱們的蕊兒好可愛……不,蕊兒……蕊兒你不能死……蕊兒……」
  
  十幾年憂慮焦苦,蘭氏本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突然之間見面,羞愧不過,暈暈沉沉再醒不來,潛意識裡,抱愧不願相見。
  
  楊潤青日日夜夜守在蘭氏的床邊,溫柔地輕聲哄著:「蘭妹妹,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蕊兒死了,咱們再生一個……」
  
  三日過去,蘭氏一直沒有甦醒,大夫也說不出原因,楊潤青使人去請褚明錦。
  
  看到楊潤青衣不解帶照顧蘭氏,褚明錦眼眶發紅,又喜又悲,下這劑猛藥,就是為了試探楊潤青。
  
  這麼多天一直不醒來,再拖下去可不行,褚明錦走到床邊,握起蘭氏的手,湊到她耳邊道:「蘭姨娘,錦兒找到你的親爹親娘了。」
  
  蘭氏沉沉地沒有反應,褚明錦咬了咬牙,祭出了本來想暫且掩著的方彤君的消息做救心丸:「蘭姨娘,明蕊妹妹還活著。」
  
  暈迷中的蘭氏瞬間眼皮動了動,很快睜開眼睛:「錦兒……蕊兒……真的還活著?」
  
  褚明錦笑著點頭,從懷裡摸出一件小衫。方廷宣救回方彤君時,為了以後找尋方彤君的親生爹娘,把她當時身上穿的衣裳都留著。
  
  「蕊兒……」蘭氏嚎啕大哭。
  
  這一哭,將心中的悲苦盡情發洩,不醫病自愈了。
  
  「蘭姨娘,不只蕊兒活知,告訴你,你親爹是相爺……」
  
  楊母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後悔,那一年蘭氏回來找她,她若是答應了,方廷宣是楊潤青的座師,兩府往來密切,蘭氏的身世,也不會等到十五年後才揭開,楊潤青夫妻父女得以團聚,還能當上相府乘龍快婿,何等樂事!
  
  ***
  
  「蘭妹妹,怎麼啦?」楊潤青端著竹參雞湯進屋,見蘭氏面有淚痕,嚇了一跳,擱下藥碗,把人摟進懷裡,替她輕輕擦淚,柔聲問道:「怎麼啦?」
  
  「蕊兒什麼時候回來,十年了,我好想見她。」蘭氏靠著楊潤青,輕聲說道:「我剛才做夢,夢裡蕊兒正與我們快樂地說笑著,忽然大霧迷漫,什麼也看不見,後來霧散了,蕊兒卻不見了。」
  
  楊潤青的身體不易覺察地輕輕顫抖一下,笑著道:「你這是太長時間不見,驟然得了喜訊,害怕著。等會爹和娘要過來看你,你別這樣。」
  
  蘭氏溫順地點點頭,楊潤青端過來雞湯餵她。蘭氏喝完湯,靜坐了一會道:「潤郎,我想去看我爹娘,總是他們過來看我,做晚輩的,有些拿大了」
  
  「自己親爹親娘,有什麼。」楊潤青微笑搖頭。
  
  蘭氏身體痊癒,按方廷宣意思,兩人只作久別重逢,無需再辦喜宴,蘭氏在褚家那段過往,雖然楊潤青不介意,可也沒必要特特地對外說。當然蘭氏是方廷宣的女兒一事,相府還是辦了宴席請客慶賀公佈了出去。
  
  這日陽光晴好,楊潤青帶著蘭氏回了小山村。
  
  十六年過去,小山村的變化不大,村口那顆歪斜的老樹熟悉親切,枝杈間的鳥巢在北風裡頑強地保護著雛鳥。
  
  一陣風吹過,帶著鄉土的氣息,跋山涉水經年過去,凝眉間,彷彿又看見當年兩個手牽著手的小孩在溫暖的陽光裡嬉笑。
  
  楊父生病時賣掉的宅子買回來了,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院子裡犁耙竹笠,房間中紡車繡架,紅泥地面上,恍恍惚惚出現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空氣中泛起梅子一樣酸酸甜甜的氣息,腳下像踩著酥軟的松針,輕飄飄的無處著力……
  
  房門在身後關上,嘎吱輕響讓蘭氏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一雙渴望許久的手臂把她環住,楊潤青從背後貼上來,一如多年以前,記憶深處的那一幕。
  
  蘭氏一個踉蹌,兩人一齊跌倒地上,被困地面與楊潤青之間,蘭氏慌亂地想抽身,可那不留一絲縫隙的禁錮讓她挪移不了分毫。
  
  「蘭妹妹……」楊潤青喃喃低語,拉了蘭氏的手探進自己那處,一如多年以前,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火熱而飢渴的親吻沿著蘭氏頸項來到鎖骨,人到中年,楊潤青仍是毛頭小子一個,那粗糙的親吻一點也不溫柔,技巧更是乏善可陳,蘭氏心尖刺痛之餘,混亂而恐慌侵擾了大腦,她不敢要這親密的接觸,她不再是十六年前那個純潔的女孩子。
  
  儘管十幾年相思,她也渴望得到更多,然而,記憶裡的夢境是那麼美好,那種柔情蜜意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彼此擁有,她不敢去打碎。
  
  「潤郎,不要這樣。」蘭氏不由自主地劇烈掙扎起來。
  
  「蘭妹妹,給我吧,我想死你了。」楊潤青咬住蘭氏耳朵,聲音哽咽:「蘭妹妹,咱們能夠活著在一起,還有什麼不能放開的?」
  
  「可是……我……」蘭氏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楊潤青堵住了她啟合的嘴唇,一隻手如多年前那一夜一樣,探進衣襟裡罩住柔軟的一團,渴切地裹住揉捏。
  
  遙遠的記憶裡的情潮湧上腦海裡,蘭氏耳朵裡一陣轟鳴,身體是極度的喜悅和感動,淚水不由滾出一串串再難停息
  
  「蘭妹妹,別哭了,我這次輕著來,不讓你疼痛了。」楊潤青抖索著舔蘭氏的眼睛,要讓她止住淚水。
  
  衣裳緩緩落地,楊潤青混亂地喘息著,拉了蘭氏的手帶壓著撫摩:「蘭妹妹,像那時那樣,先讓它出來一次……」
  
  手下的青芽這麼多年過去,還是粉粉嫩嫩,還是那樣的滾燙。蘭氏哆嗦了一下,低聲呻吟:「……我不……羞死人了……」
  
  「好,聽你的,不摸。」楊潤青去拉蘭氏的雙腿,蘭氏已經癱軟得毫無力氣,由著他拉開,然後壓上挺進。
  
  空虛的地方被那火熱而堅硬的東西填滿,悸動一如記憶裡強烈,闊別了十六年後,他們終於緊密地毫無阻隔地互相包容……一切是那麼完美,蘭氏在驟然繃緊後又立刻酥軟下來,她呻吟出聲,清柔的聲音慢慢變得嘶啞,帶著軟勾一樣淫靡輕撓著他的耳膜,楊潤青血液上湧,身體在極度幸福與快活中戰慄。
  
  好像在舂米,石棒搗下,提起,再重重擊下,蘭氏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膨脹,隨著每一次有力的搗插一次次發哮顫動。
  
  羞澀讓蘭氏緊閉著眼睛,強烈的刺激卻使她不由自主地去想記憶裡那一晚楊潤青的爆發和瘋狂。
  
  渴望已久的衝撞慢慢地使得蘭氏情動得無法自已,她開始扭動著身體,像十幾個前那個年輕的小女孩一樣撒著嬌哼叫起來:「潤郎……」
  
  兩人漸漸放開,蕩著春風一起飛翔,楊潤青喘息著道:「蘭蘭,以後咱們每天來十次,把那失去的加倍補回來。」
  
  每天來十次,是什麼滋味?蘭氏在言語的挑逗和身體的撞擊雙重刺激下,低呼一聲,收緊雙臀,繃直了雙腿,比楊潤青還早一步丟了。
  
  楊潤青被這麼一夾,悶哼一聲轟地洩了。
  
  兩人躺在地上,滾燙的血液隨著餘韻的消散慢慢冷卻,身體感到寒冷,蘭氏想坐起身,腿縫間突然又給一根滾燙的東西有力地頂了進去,突如其來的漲滿的快意讓她不由「啊」了一聲,聲音太大,喊過之後,臊得伸手摀住嘴巴,臉紅得快滴出血來……
  
  纖腰輕擺間,紅泥地上春意無邊,暢快的汗水慢慢將兩人身下的泥地潤濕……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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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十大酷刑侍候郭氏
  
  噠地一聲,李懷瑾把手裡的奏折狠狠地甩到地上。
  
  又是一封洋洋灑灑以他後宮空虛沒有妃子皇后為由,奏請他納褚明錦為妃的折子。
  
  李懷瑾很想在人前消失,找一個地方靜靜的舔傷口,他已然心口抽搐臉面精赤,這些上折子的朝臣,怎麼就不想想,他喜歡褚明錦,可馮丞斐是他兄弟,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麼做得出奪朋友妻的行為?
  
  三番四處不停提,這是要逼他剖腹向格非謝罪嗎?
  
  馮丞斐走了,以前一天走幾次侍郎府,每天跟馮丞斐一起說笑,有什麼心事都找馮丞斐商量,現在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李懷瑾抑鬱得從一個陽光美男變成面癱,整個人瘦了許多,顴骨突起,眼睛深了沉了。
  
  李懷瑾偶然間照鏡子時覺得,自己快成了鳳雙溪的鸞生兄弟了。
  
  想起鳳雙溪,李懷瑾無名火冒起,鳳雙溪也喜歡褚明錦,人家卻不用像他這樣遮遮掩掩,也不用像他這樣,格非不在,連藉著見馮丞斐之便偷偷看一眼褚明錦都不能,鳳雙溪有合作生意之便,不時以討教生意為名,跑去褚府找褚明錦。
  
  這些不用他特意去查,自有要拍他馬屁討龍顏歡心的朝臣有意無意地跟他提,言下之意是——皇上你再不下手,美人就成了別人的了。
  
  腦子轉了轉,就想到褚明錦身上,李懷瑾渾身燥熱起來,只好從御書房跑回寢宮老老實實跳進水池子裡泡著。
  
  都是郭氏害的,若不是她推褚明錦落水,自己就不會失態忘情,心事曝露在人前了。
  
  沒人知道他的心事,就不用聽人們在他耳邊念叨褚明錦,他慢慢就能忘了褚明錦。
  
  從水池中出來,夜更冷寂了,李懷瑾看著明亮的燈火,找到解決心煩氣悶的方法了——折磨郭氏出氣。
  
  那日事發突然,接著鄭建業死去,他父皇重病臥床清醒少糊塗多,他被冊立太子,暫領朝政,有很多朝政要處理,還要安撫拉攏鄭氏派下的官員,忙得不可開交,郭氏關在刑部大牢,還沒有處置。
  
  褚瑋倫這次連替郭氏求情都沒有,當然,他若是敢替郭氏求情,李懷瑾巴不得,這樣他就可以連褚瑋倫一起削打了。
  
  怎麼折磨郭氏呢?
  
  把郭氏送進窯子,去嫖她的不用出嫖資,每個人獎勵一兩銀子。李懷瑾摸下巴,覺得這想法不錯,這樣一來,郭氏一定很搶手,每天一直躺床上接客不用下床了。
  
  不,這個想法不行,郭氏先前可是褚家的妾室,讓她給天下男人睡雖然出氣,可褚家也臉面無光,褚明錦會生他的氣的。
  
  像鄭家處罰郭從炎那樣,把郭氏毀容弄殘,扔大街上當乞丐?
  
  這個方法不錯!
  
  翌日散朝,李懷瑾召見了刑部右丞蓋山。蓋山是眾多拍馬屁的官員中,拍馬工夫最高的,李懷瑾這些日子,給他拍得熨熨貼貼很舒坦。
  
  別的官員提請他納褚明錦為妃,弄得李懷瑾尷尬難堪,蓋山卻不是這樣說,他提請的是馮尚書功在朝廷社稷,如今髮妻仳離,皇上宜關心臣子,使馮尚書夫妻團聚。
  
  李懷瑾聽得很舒服,看,人蓋山就知道他沒有奪朋友妻的心,重情生義光明磊落。
  
  不召尚書不召侍郎,卻召了一個四品右丞,表示李懷瑾對自己另眼相看。蓋山聽了李懷瑾讓自己處置郭氏的交待後,受寵若驚。本來怕自己是鄭氏一黨,新帝登基凶多吉少,不料皇帝卻越過他的上司,直接交待他辦皇帝這麼重視的一件事。
  
  處置郭氏一事不是國事,表面看起來郭氏犯事與李懷瑾也沒有關係,可只要知道李懷瑾喜歡褚明錦,就能看出李懷瑾有多重視處置郭氏這一件事。
  
  「皇上,郭氏罪大惡極,光這個處罰太寬容了。」蓋山為君分憂義憤填膺道。
  
  「還有更好的處罰方法?」李懷瑾坐直身體。
  
  自己的話說到皇帝心崁上了,蓋山大喜,獻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合共十條折磨郭氏的大計。
  
  蓋山詳細地講解,第一計是牢房脫身樂極生悲;第二計是虎口逃生自殘避禍,第三計是陰差陽錯一錯再錯……
  
  「好!好!」李懷瑾大聲叫好,鄭家對郭從炎的懲罰,跟蓋山的點子一比,實在是太弱了,拿不出手來。
  
  「此事有勞蓋卿家了,來人……」
  
  捧著李懷瑾賞賜的一千兩銀子,蓋山樂得要昏了,決心把李懷瑾交給他的這件事辦得讓李懷瑾滿意再滿意。
  
  讓李懷瑾滿意很簡單,就是讓郭氏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苦不堪言,郭氏越慘,皇帝就越開心。
  
  ***
  
  螻蟻尚且貪生,郭氏更是貪生怕死之輩,那日一怒之下把褚明錦推下水,後來悔青了腸子,應該無人時悄悄推,既弄死褚明錦,自己又不用繞進去。
  
  每日餿飯鹹菜,郭氏端起那個大粗碗時都要落淚一番,這日又到膳時,還是同樣的餿飯,裡面還有黑黑的像老鼠屎一樣的東西,郭氏端起碗,珠淚漣漣。
  
  「唉!可憐啊!」送飯的換了一個牢頭,新牢頭同情地歎了一聲,看了郭氏許久方離開。
  
  下一頓飯,牢頭端了餿飯過來後,左右瞧了瞧,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白饅頭。
  
  「多謝差大哥。」郭氏喜得流淚,拿過饅頭飛快地吃起來。往日期錦衣玉食,若是有人拿饅頭給她吃,她把人家殺了都有可能,今日卻感覺恩戴德,勝過往時承惠萬金。
  
  「唉,瞧你怪可憐的,關了這麼久,也不提審,也沒個人來探望,這坐牢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那送飯牢頭歎氣,同情地看著郭氏。
  
  郭氏感動得淚雨滂沱。
  
  自那日起,牢頭每餐偷偷遞給郭氏一個饅頭或是一隻燒雞,還偷偷送了一套衣服給郭氏換下她臭哄哄的衣裳。
  
  「差大哥你真是好人。」郭氏感激不已。
  
  「好好的一位小娘子,竟給弄成這樣……」牢頭不停歎氣,看著郭氏的眼睛似乎帶了愛慕。
  
  牢頭的背微微有些駝,臉皮皺在一起,大概是吸劣質煙土的緣故,牙齒黃黃的,兩個門前牙還是大板牙,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也不知多少天沒洗過,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黑黑的一圈,好像能搓出一層體垢。
  
  被這樣一個人用愛慕的眼光看著,郭氏打了個寒顫,身體像爬滿蟲子癢將起來。
  
  又過了兩日,這日牢頭送飯過來時,悄悄對郭氏道:「聽說,皇上下旨處置妹子了,妹子多保重。」
  
  「皇上?」
  
  「就是信王爺,信王爺已經登基為帝了。」
  
  「有沒有聽說怎麼處置我?」郭氏痛苦地扭著衣角,前些日子餿飯酸菜她都不捨得死,這兩日有饅頭有肉菜的過得好些,她更不想死了。
  
  「我打聽過了,是千刀萬剮之刑。」牢頭同情地看著郭氏。
  
  千刀萬剮!郭氏軟軟地暈倒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郭氏被在她身上摸索的一隻手弄醒過來。
  
  「差大哥,你……」牢頭咧著大黃板牙笑著,一雙手在揉搓郭氏豐滿的胸部。
  
  「大妹子,你要是肯跟我過日子,我可以把你救出去。」
  
  身體挨著身體,牢頭身上的臭味更重了,像茅坑的味道,像餿水的味道,種種不一而足,郭氏喉嚨翻滾著,有東西要吐出來了。
  
  「大妹子,怎麼樣,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強你,你死後,我會給你收屍的。」牢頭情真意切道。
  
  先想法活下去,再想法離開這個骯髒的傢伙。郭氏這樣想著,點了點頭,含淚道:「你先救我出去。」
  
  「妹子先讓哥嘗嘗。」牢頭急不可耐,臭哄哄的嘴堵住郭氏。
  
  穢氣直撲郭氏,郭氏往日過的是燒沉檀點安息的日子,褚瑋倫儀表堂堂,何曾這般污穢過,一霎時間胃裡翻騰,欲待推開,又怕從牢房中脫身無望,少不得忍下腌臢,流淚從了。
  
  一時披枷戴鎖的苦刑完畢,牢頭流了很多汗水,大滴灑落,黑過洗鍋水,伴著汗水落下的,還有像積壓許多時的茅坑裡的糞便一下的體垢,大片大片落在郭氏身上臉上。
  
  郭氏再忍不住,推開牢頭起身,嘔嘔翻江倒海嘔吐起來。
  
  「妹子你嫌棄我?」牢頭沉著臉控訴,站起來提起褲子就往外走。
  
  自己已給他沾污了,他卻提起褲子不認帳?
  
  郭氏又氣又恨,從背後撲過去抱住牢頭,可憐兮兮撒嬌:「差大哥,我一時不適,以後不會了。」
  
  「真的?」牢頭轉身,吃了生蔥大蒜一般的惡臭味再一次熏向郭氏。
  
  都這麼著了,不是也是,郭氏流淚猛點頭,表白道:「差大哥救我,恩同再造,妹子怎麼會嫌棄差大哥呢?」
  
  「那,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你給我……」牢頭脫了褲子,指著腿間黑黑的蟲子,濁黃的灰朦朦的眼睛看郭氏。「用你嘴巴弄它。」
  
  郭氏幾欲暈倒,往日她沒少給褚瑋倫用嘴弄,可那得看是什麼樣的東西,人家褚瑋倫的東西雄偉壯碩,乾淨清新,牢頭那東西還沒吃進嘴裡,離得這麼遠,都可以聞到狐騷咮尿味屎味了,枯黃的稀稀疏疏的毛髮上,還可以看到大片大片污濁的東西,剛剛過去的情事把那些污濁的東西弄濕了,粘粘膩膩的,比爬蟲還讓人噁心。

110、十大酷刑侍候郭氏
  
  郭氏心翻意倒起來,欲待作罷赴死,先前那罪就白受了,只得拚命忍住,流淚蹲了下去,尚未含進口中,方湊近前去,又被熏得吐了起來。
  
  「罷了,妹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勉強。」牢頭拽褲子,抬腳又往外走。
  
  郭氏這回沒拉住他了,想著自己一個精潔之人,嫁給褚瑋倫十幾年,雖說不是被他捧手心裡寵著,也是樣樣依從,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今日卻淪落到竟是委身這樣腌臢齷齪的人,止不住放聲大哭。
  
  「妹子。」那牢頭卻又轉身回來,抱住郭氏,臭鯗一般的豬嘴在郭氏身體各處拱動。郭氏見牢頭有回轉之意,沒讓她吃那一根東西,活命的念頭又上來,忍了噁心,好哥哥叫了起來。
  
  牢頭很是受用,扯了自個褲子,郭氏的褲子方才行事還沒穿上,很是方便,他躺到地上,把郭氏拉到肚皮上,哼道:「妹子,不要你吃它了,就在上面主動一番,讓哥安心,快些,完事了我就帶你偷走。」
  
  那事已行過一次,再忍一次也罷,郭氏咬了牙扶牢頭那物進自己體內,那物事剛才過不久,硬不起來,郭氏盼著趕快完事好出牢房,閉了眼,嘴裡淫聲浪調挑逗起牢頭來,心中只把那牢頭當褚瑋倫,說了會兒話,貪著往日恩愛,迷迷糊糊真把牢頭當成褚瑋倫了,面上春情氾濫,郎呀妹呀的亂說,閉著眼看不到腌臢,一雙手在牢頭身上摸弄,把往日與褚瑋倫在一起的手段都使了出來。
  
  堪堪把底下那物弄硬,郭氏跪起來,用手扶了開弄進自己那處,耳邊忽聽得一聲悶怒的叫罵「無恥。」
  
  是褚瑋倫的聲音,郭氏迷糊的腦子清醒,睜眼看去,牢房門外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不是褚瑋倫卻又是誰。
  
  望望褚瑋倫,再望望身底下的男人,郭氏羞愧得想一頭撞死,卻哪甘心就這樣死去,放聲大哭,站起來朝褚瑋倫撲過去:「老爺,老爺你救救我。」
  
  「救你?你不是樂在其中嗎?」褚瑋倫反問,悔得翻江倒海,為什麼還要走這一趟?」
  
  「老爺,我是被逼的……」郭氏痛哭失聲,褚瑋倫不為所動,抬腿要走,郭氏光著下身,撲通跪倒地上,死死抱住褚瑋倫大腿,「老爺,求你看在往日夫妻之情,救我一救……」
  
  往日夫妻之情?她不提還好,這一提,褚瑋倫想起方纔所見,男人的尊嚴被辱,這個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想郭氏死了。
  
  晚上有人到褚府來報信,道受郭氏所托,告訴他郭氏明日要受刑獲罪了,臨死前想見他最後一面,褚瑋倫猶豫再三,還是到牢房來了。
  
  如果不來,就不會看到如此污穢的一幕,褚瑋倫一腳踹翻郭氏,狼狽地逃離牢房。
  
  「褚老爺子。」報信的人一臉笑容等在牢房出口。
  
  這些日子不知多少人與郭氏……眼前這人是不是也是郭氏用身體討好,然後才去跟自己報信的?褚瑋倫面皮抽搐,幾乎預見到,往後自己在外行走,人們在他背後指指戳戳交頭接耳道,這個人的愛妾陪許多人睡過。
  
  還有,也許擦肩而過的某個人,就是睡過郭氏的。
  
  褚瑋倫想死的心都有了。
  
  郭氏也想死了,褚瑋倫走了,扔下她走了,狠心絕情,不會來救她了,而那個把她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牢頭,卻說她舊情難忘,不會與他安生過日子,也走了。
  
  郭氏想,這是那牢頭本就沒本事救自己,只是哄騙自己,佔自己的便宜。
  
  郭氏哀哀痛哭,正哭得幾欲斷氣時,牢房裡突然乒乒乓乓兵器交接聲響起,郭氏撲到小窗口往外看,只見幾個蒙面黑衣人與官差在打鬥,那些黑衣人甚是了得,大刀揮起,官差倒下一個又一個。
  
  這是要劫囚!郭氏怔看著,忽然間砰地一聲響,關她的牢房房門倒地,一個黑衣人衝進來,看了郭氏一眼,說了聲不是,又殺了出去。
  
  官差越來越多,倒下的也越來越多,砰砰的房門倒地的聲音不斷,不久,有囚犯模樣的人從郭氏眼前慌慌張張閃避著刀光劍影往外走。
  
  這些人是要趁亂逃走?郭氏身體顫索,摸索著來到牢房門口,左右看了看,貼著牆根往外走,有幾次黑衣人的大刀從她頭皮上閃過,郭氏嚇得尿褲子。
  
  喊殺聲落在後面了,郭氏一口氣跑出大牢。
  
  跑出來了,不用死了。郭氏看著暗沉的夜空呆了呆,又沒命地摸黑跑路,不辨方向,只想著離大牢越遠越好。
  
  牢房裡的打鬥在郭氏跑出去後停了下來,黑衣人扯掉蒙面面巾,蓋山從暗處走了出來,說道:「快些換差役衣裳,上街做出各處搜索的樣子。」
  
  「大人,那女人不會給她跑掉吧?要是給她藏起來找不到了……」
  
  「廢話,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十個人盯著她,如果還給她跑掉,本官也沒臉活了。」
  
  有臉活他也活不下去,李懷瑾不會放過他的。
  
  郭氏跑了一陣,覺得離大牢遠了安全了,稍為放了心,這一鬆神,只覺得風聲呼呼寒氣磣人,到處黑影瞳瞳鬼魅出沒,耳中悉悉索索似有無數厲鬼吃人肉的聲音。
  
  「不要過來啊!老爺,妾害怕,老爺,求你救我……」郭氏尖聲叫著,兩手在空中亂擺。
  
  這麼快就瘋掉,他表現立功的機會就少了。隱在暗處的蓋山皺眉,低聲吩咐了一句,裝神弄鬼的聲音消失了。
  
  郭氏抖索的身體慢慢靜了下來,還是回褚府去,求褚瑋倫庇護自己吧。從牢中逃出來,郭氏一萬個不想死了。
  
  遠處人聲鼎沸,火光閃爍,這是官差來追捕逃出來的犯人嗎?郭氏把身體縮成一團,恨不得能隱形不要給人看到。
  
  「快,仔細搜查,別人猶可,那個郭氏,一定要找到,要是抓不回來,皇上追究,我們都活不了了。」一個大嗓門大聲吆喝著。
  
  「在這搜什麼搜,肯定是跑回褚家了,直接到褚家找不就得了。」一個略小些的嗓音不滿地嘀咕。
  
  「找死,你小子不耐煩什麼?」啪地一聲響,似乎是嘀咕的人挨了一耳括子,大嗓門道:「你以為只有你聰明啊?褚家早包圍起來了,沒有找到大人才吩咐到處搜的。」
  
  「京城這麼大,人這麼多,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小嗓子的那人繼續嘀咕,聲音帶著不情不願。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有什麼不好找的,大人已吩咐貼告示了,找到把她扭送衙門的,賞銀五百兩,舉報她的下落的,賞銀一百兩,任她躲哪裡,還躲得每一個人?除非她突然毀了容讓人認不出來,或是缺胳膊少腿與告示上的特徵不符合……」
  
  一行人遠去,火把的光芒消失,四周又陷進黑暗中。
  
  要不要乾脆一死?赴死,郭氏實在沒有勇氣。褚府已被包圍,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身。
  
  郭氏不想死,若是被抓回牢房,天亮後受那千刀萬剮之刑?
  
  身邊的地面給郭氏抓出一個坑出來了,千刀萬剮之刑,光想想就讓她魂飛魄散心寒膽戰,用魚網把人捆住,像割魚鱗那樣一片一片把肉片下來,直片到只剩骨頭了,如果人卻還斷不了氣,再慢慢開心剖肝……
  
  沒有活路了嗎?郭氏顫抖著,然後想到大嗓門的話——除非毀容或是缺胳膊少腿,讓人認不出來。
  
  缺胳膊少腿!毀容!郭氏慘慘慼慼,哪一樣都下不了手。
  
  天邊露出魚肚白,很快天亮了,天亮後行人多起來,告示也出來了,想自殘逃生也不能了。
  
  是毀容還是自殘?郭氏在痛苦地抉擇,不論是缺胳膊少腿還是毀容,哪一樣她都不願意。
  
  天大亮了,千刀萬剮之刑在向郭氏逼近,郭氏咬了咬牙,伸張十指,尖利的指甲朝自己臉上剜去。
  
  面皮在滴血,郭氏的心也在滴血,毀容了,沒有被抓回的危險了,接下來,要到哪裡去好?郭氏站了起來,失神地走著。
  
  「聽沒聽說,昨晚刑部大牢被劫,跑了很多犯人。」
  
  「聽說了,我還聽說了奇事呢,跑的有一個女犯,是皇商褚老爺的妾。」
  
  「啊?褚老爺家財萬貫,怎麼不把他愛妾弄出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褚老爺不敢弄啊,他這愛妾表面上是犯了事,實際上……」
  
  迎面兩人的竊竅低語飄進郭氏耳中,郭氏聽得提到自己,怔怔地轉頭,跟在那兩人背後走著。
  
  那兩人似是不覺,又接著說話:「我家那位在刑部當差,聽說了,褚老爺的愛妾進去後一直不審理,那是上頭有人看中她了。褚老爺也知道,才沒敢救人。」
  
  「啊!這!那褚老爺的愛妾,不是犯了事反而因禍得福嗎?」
  
  「那是,有一個漂亮的臉蛋,自然能逢凶化吉……」
  
  有一個漂亮的臉蛋,自然能逢凶化吉!郭氏伸開兩手,看著指甲裡的血肉,想像著自己傷痕遍佈的臉,漂亮的臉蛋沒了,那看中自己的官員還能看中自己嗎?
  
  郭氏一頭栽倒地上。
  
  找到整治郭氏的法子,李懷瑾心情略有所轉,這日正在御書房批奏折,太監稟報蓋山求見聖駕。
  
  「傳。」想必是來稟報懲處郭氏的進展的,李懷瑾面露笑容。
  
  「微臣參見皇上。」蓋山顫顫驚驚下跪。
  
  「免禮,蓋愛卿請起。」
  
  從蓋山到蓋卿家到蓋愛卿,這變化可真快,蓋山暗暗悲傷,等會兒皇帝聽得十大酷刑只行了一個半,不知會不會一氣之下處斬了自己。
  
  「蓋愛卿,郭氏處置到哪個刑罰了?」李懷瑾笑容滿面,「今天奏折少些,等會朕和蓋愛卿一起去,看看那郭氏的慘狀。」
  
  蓋山如喪考妣淚如雨下,咚地一聲磕頭,道:「啟奏皇上,郭氏死了……」
  
  「死了?這麼便宜就讓她死了?」李懷瑾抬腿,靴尖快伸到蓋山胸前時頓住了,因為蓋山的話。
  
  「皇上,郭氏死得很痛苦的,臣請太醫診斷過,想把她救活再好好折磨的,太醫說,郭氏是悔恨糾結,心臟曝裂而死的。她死前,也遭了很多罪了……」
  
  蓋山把郭氏死前的情形細細說了,李懷瑾緊擰的眉頭鬆開。這蓋山很上道,捎帶著把褚瑋倫也折磨了,那個老傢伙,以後想必會好好愛褚陳氏,不會再納妾了。
  
  褚瑋倫豈只不會再納妾了,從牢房回府後,想起之所以會接郭氏回京,與二姨娘三姨娘那一晚找他訴說做了惡夢有莫大關係,懷疑二姨娘三姨娘是別有居心,再想想郭氏坐在那骯髒的男人身上醜態百出的情形,對二姨娘三姨娘也嫌惡起來。
  
  褚瑋倫問二姨娘三姨娘,是要回祖籍去了,還是拿一筆銀子嫁人。兩人思想了幾日,跟他要了五萬兩銀子嫁人去了。
  
  褚瑋倫以後也再沒納妾,與褚陳氏恩愛度日。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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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方彤君君番外
  
  馮丞斐帶著方彤君曉行夜宿,兩個男的俊女的俏,打尖住店時少不了有肖小無恥之輩窺覷,幸得方廷宣安排在暗處的高手把那些人打發了,一路平安抵達神醫居住的青雲山。
  
  站在青雲山山腳下,馮丞斐看著雲霧繚繞的高山有些煩惱,方彤君也沒來過,青雲山這麼大,神醫住在何處?兩人要怎麼尋找?
  
  不知方廷宣派來暗中隨行的高手,有沒有人進山探路了?
  
  馮丞斐沉思間,一人從樹後走了出來,高大魁梧,青色布衣直裰,同色長褲,戴著斗笠,模樣不像樵夫,也不會遊玩的遊人。
  
  要不要跟他打聽一下?馮丞斐未及開口,那人越過馮丞斐,走到馬車前,一手揭車簾子,一手伸進馬車裡面。
  
  那人的行動快得馮丞斐來不及阻止,反應過來後,馮丞斐也沒有阻止,他感受到那人迫切的心情,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出發前方廷宣說的那個人,方廷宣跟他暗地裡說過,那個人堪為方彤君良配。
  
  方廷宣心中,馮丞斐之外有一人堪為方彤君良配,說的是十年前替方彤君治病的神醫的徒弟。
  
  那一年方廷宣從懸空山裡帶回氣息微弱的方彤君,請了太醫診治,太醫束手無策,市井大夫也找過了,都無能為力,方廷宣以為無望了時,來給方彤君診治過的一個醫館大夫的推薦了一個世外神醫,他派了人去請那世外神醫,神醫外出不在,來了神醫的小徒弟,小徒弟看視過方彤君後,表示能治。
  
  方廷宣見那小徒弟雖是只得十三四歲模樣,然眉端眸澈,神情堅定睿敏,資質氣度皆是不凡,心裡甚是喜歡,太醫和市井大夫都說沒得治了,也無法可想,遂信了那小徒弟,放手給他醫治方彤君。
  
  那小學徒不眠不休,下針用藥,仔細護理,三天後把方彤君從鬼門關裡給救了回來。
  
  方廷宣跟馮丞斐道,那小徒弟容情人物可喜,品格端方,這些年有書信往來,頗關心方彤君的身體,讓他留意著,盡力促成這樁姻緣。
  
  褚明錦因方彤君為救她而下水受傷倍感內疚,有意讓出夫郎的想法,方廷宣也看出來了,為了方彤君也為了褚明錦,他希望方彤君能與容情締結良緣。
  
  也許,有這個意思的,不止是方廷宣。馮丞斐看著容情的側臉,悄悄地退到一邊。
  
  當年那個小女孩已長大了,成了嬌俏美麗可愛的小仙女,容情微笑著,把方彤君從馬車裡挽扶下來。
  
  「容情哥哥。」方彤君無聲地叫著,有些靦腆羞澀,見到容情,忽然就憶起容情給她治病那時的情景,容情要護理她查看病情,把她週身上下都看光了。雖然那時還小,可如今想起來,也羞人的緊。
  
  「張開嘴我看看。「把方彤君扶下馬車,顧不得上山,容情捧起方彤君的臉輕聲吩咐。
  
  他的態度親密綺暱,那麼自然而然,方彤君張嘴,容情探視片刻,笑道:「無事,能治好,只是治療的過程會有點疼,你可得忍著點。」
  
  能治得好哪怕一點兒疼,方彤君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這樣的方彤君與年功的那個小女孩一模一樣,容情神情有些恍惚起來。那年方彤君閉著眼躺在床上,治病的過程疼得小臉煞白,水靈靈的大眼睛淚珠滾動,卻始終不喊一聲苦痛,這麼多年過去,養尊處優,還是這麼硬氣堅強。
  
  容情感到心疼,輕輕撫摸方彤君的頭髮。
  
  馮丞斐站在馬車側後方,將容情的舉動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安了心。
  
  山中竹屋數間,竹籬圍繞,花紅草秀,空氣清新滋潤。
  
  長途跋涉,容情先安排他們沐浴洗漱吃飯,他一直看也沒看馮丞斐的傷腿,吃過飯後,拉了方彤君進屋要給她治嗓子,方彤君拖住他,手指指馮丞斐,哀求問詢的眼光看他。
  
  容情哼了一聲,鬆了方彤君的手來到馮丞斐跟前。「坐下去,我看看。」
  
  馮丞斐的小腿鼓得很高,容情摸捏了一會兒,一手握住馮丞斐的小腿,一手抓住馮丞斐的腳板,忽地用力一扳。
  
  真疼!饒是馮丞斐能忍,也止不住啊地一聲慘叫,額頭黃豆大的汗水冒出,撲簌簌掉落。
  
  「容情哥哥,這是?」方彤君撲過來,驚懼地看著容情,無聲地詢問。
  
  「他受傷的地方長死了,需得弄出新傷來,方能醫治。」容情有些不情願地解釋,拉起方彤君往屋裡走,道:「他這腿急不得,我先給你治喉嚨。」
  
  疼倒是不怕,可他不能提醒一聲,讓人有個準備?馮丞斐苦笑,明白容情是藉機整自己,想必他知道方彤君喜歡自己,心中不樂。
  
  容情報復人報復得光明正大臉不紅心不跳,方彤君也看出來了,進了屋裡後,有些不安地晃容情的手,要替馮丞斐求情。
  
  容情視若不見,調配藥水整弄藥草,很忙的樣子,方彤君契而不捨,容情惱了,索性說了開來,貼到方彤君耳邊,道:「那小子窺覷我媳婦,不叫他遭點罪,我不醫治他。」
  
  他媳婦?是褚明錦嗎?他見過褚明錦,也喜歡褚明錦?方彤君有些呆了,張嘴啊啊問,說不清楚,拿了紙筆寫字,容情長歎,拿了方彤君的笑扔掉,把她圈進懷裡抱住,大言不慚表白道,「我媳婦是你。」
  
  「啊?」方彤君被點了穴般,連眼珠子都不能轉動了。
  
  「怎麼?你不承認是我媳婦?」容情低頭親了方彤君額頭一下,「那時你病著,我就親過了,週身也給我摸過看過,你還不承認是我媳婦?」
  
  雖然那時方彤君還小,談不上情愛,醫者看了病患的身體,也算不得違禮,可他就是認定,方彤君是他媳婦了,只是這媳婦太小了,得等她長大,方彤君不來,過得一年兩年,他也要上京城找她的。
  
  「……」方彤君愣愣地張嘴,想問說不出來,容情媳婦摟在懷裡,飢渴了許多年,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吻完額頭不滿足,帶著熱乎氣的舌頭心急火燎找更舒服的地方,忽一下就鑽到方彤君溫暖的口腔裡去了。
  
  馮丞斐算是見識了容情不要臉不要皮的段數,這個神醫外表俊秀清雅,纏起方彤君來,那叫一個無賴粘膩,一口一個媳婦,時不時就抱抱親親摸摸。
  
  方彤君也很無奈,兩人有那段過往,拉不下臉來訓斥容情,甩也甩不掉他,當然在人家的地盤上,反擊無力也是一個原因。
  
  三個月過去,方彤君嗓子治好,能說話了,肚子也微微凸起了。
  
  馮丞斐的傷腿雖仍時有疼痛,卻不瘸了,能正常走路。
  
  這一晚吃過晚飯,三人在竹籬邊品茗時,馮丞斐提出要回京城。
  
  「再等幾天,我在等磨磯草開出紅花,好摘下紅花入藥。」容情懶懶道,當著馮丞斐的面,把方彤君抱在懷裡,不時上下其手。
  
  馮丞斐大歎,暗道你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還不快點上相府提親,把親事辦了,找什麼借口?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容情收了無賴神情,正式道:「我這不是故意拖著,為的是等磨磯紅花開了,跟其他藥材一起配款藥作為禮物獻給彤君的祖父。」
  
  「外公身體康健,用不著服什麼藥。」方彤君被容情揉得臉紅,羞得有些不便開口,只是情知馮丞斐急著回京見褚明錦,還是開口幫腔。
  
  「現在身體康健,過得幾年呢?你那個外祖母,可是比你只大了幾歲,比你外公小了三十歲,以後他們……」容情越說越小聲,湊到方彤君耳邊咬耳朵說悄聲話。
  
  馮丞斐看不下去,站起來閃人。
  
  「方纔馮侍郎在你就……我不理你了……」方彤君紅著臉推容情,要從他膝蓋上跳下來。
  
  「就是要把他羞走。」容情似笑非笑地挑眉,手指摩挲方彤君胸前,指尖撥弄細滑的衣料下的乳頭。「彤君,這小粒很硬了。」
  
  害喜後身體更敏感,方彤君被他挑勾得身體發癢,卻不肯說。容情也不逼她,自得其樂地玩耍起來。左手攥著一側乳尖,右手繞去方彤君身下,順著小腹劃拉下去,抵住穴口,隔著布料就捅了進去,來回緩緩抽送,嬉皮笑臉道:「這麼插身體竟也能感到爽快。」
  
  他從來不問方彤君舒服嗎要嗎,只一意孤行,理所當然地佔有,粗野狂放地調著情逗弄方彤君。
  
  方彤君有些無奈地低吟,被他強佔那晚,明明是恥辱的,也應該是痛苦的,可她感到解脫的輕鬆,當他緊緊地抱住她,急不可耐又來了第二次時,她竟是享受著不再拒絕地迎合他。
  
  這也許是命吧,愛戀了馮丞斐那麼多年的情感,卻被他輕易就覆蓋了。
  
  容情的手指進出越來越快,方彤君的呼吸沉重起來,終於伸開雙臂勾住容情的脖子,小聲道:「到屋裡去。」

112、先X後愛方彤君番外
  
  進了屋裡,容情的動作還是粗魯而蠻橫的,方彤君被他用各種姿勢,幾乎是野獸一般地整弄。
  
  「小心孩子……」方彤君承受不住,無力地低吟。
  
  「你男人我就是大夫,怎麼弄不傷到孩子,我有數。」容情嬉笑著,重重地撞擊著方彤君因連日歡愛變得嫣紅的小穴,每一次都是迅猛地衝進去,卻控制著沒有插到最裡面。
  
  這麼作弄把方彤君弄得一直晾在半山腰上,酥癢不已,卻又達不到頂峰。
  
  長久的衝撞後,方彤君哭泣起來,容情不為所動,把自己被吸咬得緊緊的碩大拔出,將方彤君嬌小的身體擺弄成另一個角度,繼續拚搏馳騁。
  
  粗野狂放不上不下的作弄把方彤君整得腰膝酸軟,每每至快意絕頂的那一瞬間,容情就迅速抽了出來。
  
  無法將身體推上浪潮最高高處,繃緊的神經更加敏感,快樂和痛苦交織,方彤君渴望著翻天覆地的顛覆。
  
  「彤君,有沒有後悔來青雲山太遲了?晚了享受到快活?」容情邪惡地笑著,帶著薄繭的大手拍打著方彤君的臀部,欣賞著白皙的兩團肉漾起緋紅的顏色,「白時像豆腐,紅的時候像桃子,是白好還是紅好呢?」
  
  方彤君身體難熬,聽得沒臉沒皮的言語,臉色變得更紅了:「容情,快停下……」
  
  「不停……」
  
  「好了,現在可以了。」容情惡意的作弄方彤君小半日,在方彤君快瘋了幾乎虛脫時,方恩賜一般發起猛烈的衝擊。
  
  長久的壓抑後再得到盡情的澆灌,方彤君抵達了無法形容的高峰。
  
  「我去做藥膳給你吃。」容情心滿意足說道,聲音低沉撩人,方彤君閉著眼不發一言,橫豎他自有安排,也不問她的意見,不過煮出來的膳食,哪一次都很合她胃口,讓她食慾大動。
  
  悉索的穿衣聲後,腳步聲響起,房門光噹一聲關上,容情出去了。方彤君翻身側躺,折騰得太久,身體很累很想睡覺了,腦子卻控制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那一夜也是這麼光噹一聲門響,然後容情爬上她的床,容情的手探進被子裡順著她的脖頸緩緩往下,然後覆蓋到她渾圓的部位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方彤君把臉縮進被子裡,無法遏止地回想起那一晚的每一個細節。
  
  容情一邊逗弄她從沒被人撫弄過的那些羞人的地方,一邊不時親吻著咬她的耳垂,高大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她在他懷裡像是被一隻老虎抱著的小貓咪。
  
  她抗拒過,可隨著容情的揉搓,呼吸慢慢亂了,身體蕩起陌生的感覺,體內不安份的欲望在沉睡中甦醒,後來容情爬到她身上,把她壓在身下時,她意識到危險,緊緊地抓住被子,咬著下唇拚命搖頭,但月光淺淡,容情也許看不到她在搖頭,也許看到了,他也不會停下接下來的動作。
  
  容情非常粗暴地扒掉她的衣裳時,她嚇得尖叫起來,容情一句話又讓她羞臊得叫不出來。
  
  「別叫了,竹子不隔音,有點動靜馮丞斐就聽到了,你想讓他聽我們親熱?」
  
  方彤君不敢叫了,這麼略一遲疑間,身上的衣裳都離開了,整個人完全暴露在容情面前。
  
  不敢叫罵,捶打的雙手被容情捉住後,方彤君只能眼睜睜地任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流連。容情撫摸過臉頰脖頸後,帶著薄繭的大手罩住她的乳房,粗魯地搓弄著,低聲讚道:「真軟和!」
  
  作弄她的手粗大有力,指腹的硬繭摩擦著她的乳頭,麻木的刺痛帶起折磨人的酥癢,小粒立刻硬了,方彤君的身體也跟著發燒起來。這樣下去,自己就會……就會任他為所欲為了。方彤君扭動著身子想避開容情的揉捏,容情邪惡地低聲一笑,把方彤君的雙手用力拉到她頭頂,扯了自己的腰帶纏住轉了一圈,向上一拉綁到竹床的床頭柱了上。
  
  不敢喊叫怕給馮丞斐聽到,雙手又被綁住,方彤君感到絕望,容情在她身體上盡情地施展,吮住她的嘴巴咂弄,強烈的男人氣息包圍了她,方彤君一陣陣的炫暈,唇齒咂弄的同時,容情還在她身體各處摸索,方彤君嬌喘連連,痛苦更加深重。
  
  容情把她的身體每一處都揉捏過後,嘿嘿賊笑著道:「看來反應最強烈的,還是這兩處。」
  
  他摩挲著方彤君的後腰,掌心磨擦手指按捏,方彤君身體輕顫,不由自主挺起胸膛,容情作惡等著,略一低頭用牙齒叨住她的乳尖。
  
  陌生的讓人驚慌失措的酥麻感覺同時從乳尖和後腰升了起來,乳頭被容情不停在地用舌尖舔弄,用牙齒輕咬扯,嘴唇吸吮,方彤君又痛又癢,想反抗卻又無法反抗。容情咂弄許久離開的時候,方彤君的乳頭又腫又脹,從未有人造訪摸索過的下面花穴很癢,癢得她張嘴不住地喘息,心中既害怕,卻又承受不住的有些模糊的期待。
  
  容情也忍不住了,呼吸異常沉重,他本來也沒想忍,這幾年與方廷宣的通信中,知道方彤君喜歡馮丞斐,心中不是不醋妒的,他迫不及待要把方彤君變成自己的人。
  
  雙腿被容情用力分開,隱蔽的地方顯露無遺,淫猥的姿勢使方彤君心跳如擂鼓。
  
  「彤君,你這裡好濕了,想我了。」容情把大手探到方彤君的花蕊入口,一隻手指在洞口游弋撫弄。
  
  誰想你了!濕了是什麼意思?
  
  濕了是什麼意思方彤君很快明白過來,容情的手指伸了進去,進出間帶出嘖嘖水聲,那種陌生的觸感激得方彤君週身緊繃,容情不給她喘氣回神,他找到她最敏感的那處,不斷地撥弄勾劃。方彤君只覺得天旋地轉,張嘴逸出痛苦壓抑的嗚咽聲。
  
  容情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張惶,他親吻著她的小腹,舔弄她的臍眼,一隻手指在下面進出著,翻攪作弄的同時,還得意地覷空奸笑道:「彤君,嫁給我,你可免了第一次的疼痛遭罪,完事了別忘了感謝我。」
  
  感謝你個鬼,方彤君不知容情在說什麼,那隻手指在裡面進出旋轉,每每不知弄到哪裡,弄出絲絲刺痛,可那痛卻掩不了流竄的癢,方彤君忍受不了,不知怎麼才能不癢,她不斷地扭動身體想將容情的手指擠出體外,卻弄得接觸更密實了,身體更難受了。
  
  「彆扭了。」容情粗喘,在方彤君耳邊惡狠狠道:「停下彆扭,不然我控制不住慢不了,你會很痛的。」
  
  方彤君被凶得流淚,作惡的手指變粗了,似乎增加進一根,後來,更脹了,絲絲縷縷的刺疼加劇,下面脹痛得不能言語,許久後,痛感消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快意。
  
  「是時候了。」方彤君聽得容情滿意地說了一聲,然後突然直起身,一把扯開身上的衣裳。方彤君呆住了,藉著月光,她看到赤身果體的容情腹部下方有一條巨大的蟒蛇一樣的東西,氣勢昂然地挺立著。
  
  「怎麼樣?喜歡嗎?」容情擺了擺腰,巨蟒跳動著。方彤君有些害羞有些好奇,這就是男女的差別嗎?
  
  「等它進去了,你會更喜歡它。」得不到回答,容情也不氣餒,自說自話著。
  
  進去?進哪裡?方彤君迷糊了一下,隨即頓悟,開始害怕起來,那麼大的東西會不會把自己撐裂?
  
  「哭什麼,等會你就不想給它出來了。」容情哼了一起,趴了下去,巨蟒貼近濕潤的洞口,不急著進去,在外面蹭動摩擦著。
  
  害怕的撐曝沒有到來,方彤君安了心,安心的同時身體下面更癢了,容情滾燙地男性物事燒炙著她的花芯,慾念清晰而強烈,從裡面流出的水越來越多了。
  
  容情握著那粗大物器,慢慢地將它推進去時,方彤君沒了抗拒的心,飽脹!滾燙!微有刺痛,卻沒有教引嬤嬤說過的劇痛,方彤君眼淚不停地掉了下來,明白他方才說的,嫁給做大夫的好處要感謝他指的什麼了,他用手指先弄破了,相比那一物,手指很細,刺疼是一點一點來的,因而能夠適應。
  
  巨蟒進去了,帶起快活在方彤君體內流動,方彤君無力地呻吟了起來,容情按住她扭動的細腰抽插,開始較緩,後來就是迅猛的快進快出深入衝撞。
  
  下半身被定住,上半身扭動掙扎,方彤君抗拒著,在容情上揚的唇角和帶著邪惡笑意的眼睛注視下羞慚惱怒。
  
  他在自得第一次就讓自己快活無限!方彤君從那雙促狹地笑著的眼睛裡捕捉到這個讓她很惱怒的信息,她不要在他的強佔中得到喜悅與滿足。
  
  反抗只是讓身體的接觸更嚴密,只是使得快意更加激盪噬骨,容情的撞擊一直不停,方彤君停下扭動,閉上眼睛品味著巨蟒與肉壁的每一次接觸……
  
  後來……她在容情的要求下,趴跪在床上,高翹起臀部請求容情狠狠的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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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比翼連枝
  
  那一晚褚府派人把褚明錦喚回褚府,褚陳氏確是有幾分不適,卻沒有秦媽說的那麼嚴重,褚瑋倫把女兒招回,是不想給她和馮丞斐方彤君一起外出求醫。
  
  「你若是一起外出,回來後想脫身也不能了。」褚瑋倫分析給褚明錦聽。
  
  「爹,我沒想脫身。」褚明錦苦笑。
  
  「不想脫身也別一起外出,等格非治好腿回來再說,休書拿來,爹給你收著。」褚瑋倫沉著臉道。
  
  「爹……」褚明錦在褚瑋倫面前,第一次拉長嗓音撒嬌。心結已解,她不想再糾結什麼把馮丞斐讓給方彤君。
  
  「爹是為了你好,這男人啊,總把不容易得到的看成最好的,等他們回來了,女婿再把你迎回家,那時候,他就會把你看得更寶貴。」
  
  老爹這是以已之心度人,把男人都當成他自己去看待。褚明錦心道格非現在也很寶貝我,跟你可不一樣。
  
  褚明錦欲待跟褚瑋倫據理力爭,轉念一想,左右分別不過一兩個月,也不是捱不住,老娘年齡那麼大害喜,不能等閒視之,在身邊照顧著比較好,還有,也得想辦法使蘭氏和楊潤青團聚,然後好讓蘭氏與方廷宣相認。
  
  楊潤青深情不計較蘭氏曾經嫁與他人為妾,褚瑋倫這邊自感對蘭氏有愧,褚明錦跟他一說,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同意放人,他家資饒富,還打算送蘭氏一筆嫁妝,褚明錦急忙止住他。心上人前夫送嫁妝,對楊潤青可不是好事而是一種侮辱。
  
  蘭氏和楊潤青團聚恩愛無比,稍後又與方廷宣鳳書寧相認幸福完美,褚明錦本來還有些擔心蘭氏能不能與楊潤青的養女楊昭華和睦相處,後來去了幾次楊府,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楊昭華性情直爽,與蘭氏相處融洽,人前人後喊娘喊得親熱。
  
  蘭氏很快有了身孕,褚明錦每天楊府相府和自家府裡轉悠,觸目是一個個凸著肚子的孕婦,慢慢感到鬱悶,自己與馮丞斐成親多時,可是在鳳書寧和蘭氏前面的,怎麼肚子就沒鼓起來?
  
  馮丞斐一直沒有回京,冬天過去,春意漸濃,和風送暖,滿眼的綠似是一夜之間冒出來一般,撲滿眼簾,淺綠深綠裝點了萬物,空氣中縈繞著讓人騷動不寧的生機勃勃的氣息。
  
  在這樣春光融融的日子裡,褚明錦再也坐不住了。
  
  郭氏已作繭自縛死了,二姨娘三姨娘嫁人了,褚明繡和褚明華被褚瑋倫挑了兩個家境一般卻踏實沉穩的青年人嫁了,褚陳氏雖是害喜已六個月,肚子很大,可因沒什麼好憂心的,每日心情好吃好睡好,一切很安穩。
  
  褚明錦決定去青雲山找馮丞斐。
  
  主動去找情郎,不只違了老爹的初衷,甚至比當初一開始就相隨前往還掉架子,老爹肯定不會同意的,但褚明錦不想再等下去,她要偷偷前往。
  
  馬車與車伕可以不用褚府裡的,褚明錦一徑到馮府,讓馮翌給她安排。
  
  褚明錦願意去找馮丞斐,馮翌很狗腿的半天工夫便把一切準備好,車廂裡鋪上厚厚的氈毯,吃的喝的用的準備得妥妥貼貼,連褚明錦的衣物,都讓侍女準備好了,褚明錦空著手上馬車便可。
  
  留了一封信給褚瑋倫,褚明錦便出發了。
  
  「這個孩子,聰明時很聰明,糊塗起來,怎麼這麼糊塗?」褚瑋倫氣得來回踱步,認為女兒這麼著太不要臉面,忒傻!
  
  「這個……老爺,錦兒做事,好像自有主意,咱們不去管她也罷。」褚陳氏小聲勸道。這個換了芯的女兒,帶給她好運連連,她有些不知怎麼去疼愛,心中是事事依順,褚明錦要往東,她決不吱聲叫往西。
  
  褚瑋倫歎了口氣,女兒算得很好,人都走一天了,才讓他得知,要追回也不知上哪追了。
  
  褚明錦可不管什麼臉面不臉面,她也瞭解馮丞斐,馮丞斐官場上的事心思百轉,感情上卻純潔真摯沒有花招,家中又沒公婆妯娌,用不著耍什麼心機。
  
  馮翌安排的那個馬車伕,是個內家高手,一路上也可打發強盜宵小,褚明錦為防窺覷,還是作了男子打扮,這日離青雲山只八十里地了,晚上打尖住店略遲些,戌時方停下住店。
  
  「小店已經客滿。」掌櫃有些遺憾地道。
  
  「有沒有柴房?」這個小鎮只得一家客棧,這時再往下一個地方趕不妥當。
  
  「柴房倒有一間,床鋪再整弄一套過去也有,只是公子這麼精潔的人睡柴房?」掌櫃躊踷片刻,道:「老朽把柴房收拾出來,給你的隨從住,我給公子打聽一下,公子跟別的人合住一間便利些。」
  
  褚明錦搖頭,一路上也有過客棧沒房間的情況,她睡了柴房,車伕隨從睡在馬車裡。
  
  「勞掌櫃收拾柴房,我的隨從睡馬車裡即可。」
  
  「柴房怎麼是公子這樣的人住得的呢?」掌櫃離開櫃檯,帶褚明錦往柴房去,一路上不停嘀咕,褚明錦開始只微笑著,後來心頭一震。掌櫃準備讓褚明錦與另一位公子同住,因為那公子神仙似的人物,卻愁緒滿眼的樣子,掌櫃的認為,褚明錦如此開郎的人,與那公子同房,可開解一二。
  
  陌生人見了也會傾慕關心的公子?如紫籐廬的掌櫃對馮丞斐,褚明錦定了定神,問道:「那位公子是不是與一容顏極俏麗可愛唇角有兩個酒窩的姑娘同行?」
  
  「正是,公子你認識他們?」掌櫃的臉現笑容。
  
  「有勞掌櫃帶在下去見這位公子。」褚明錦快站不穩了。
  
  「客官,請開門。」掌櫃的把褚明錦帶上二樓。
  
  房門打開了,出現在褚明錦面前的,是一張秀麗高雅的臉。
  
  是馮丞斐,果真是馮丞斐,馮丞斐的面色蒼白到了肌膚顯得透明,純黑的眼眸更黑了,深濃得可吞噬一切,他一隻手扶在門板上,另一隻手有些無力地下垂著,神情慵懶倦怠,好像極為的虛弱,挺拔的身姿有些佝僂,正是生機勃勃的春天,他整個人卻是冰涼的,寒冷的秋意從蕭瑟的眉眼滲出,帶給人近乎幻滅的悲哀。
  
  馮丞斐先是直呆呆地看著褚明錦,眼裡全然的不敢置信,後來,目光變得柔和溫暖,眉眼盡情舒展,完全不像剛才死氣沉沉的模樣。接著,黑眸燃燒起火焰,狂野熱烈,直勾勾地看著褚明錦,像一隻餓極的小獸看到母獸,又像是噬血的狼看到食物。
  
  「寶寶,是你嗎?」馮丞斐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撫上面前日思夜想的清麗的臉龐。
  
  指尖下撫摸到的肌膚溫熱柔軟,真實而鮮活。
  
  馮丞斐眼珠一動不敢動地看著,唯恐一個轉動,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
  
  什麼試探什麼面子,自己的堅持是多麼的殘忍,褚明錦說不出話來,含著淚水,任馮丞斐輕輕地撫摸。
  
  馮丞斐的手指緩緩下移,指尖在褚明錦尖尖的下巴頓住,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許久後推開褚明錦的衣領,頸項之下,白皙的肌膚泛著柔潤的光澤,精緻的鎖骨下面,小山峰若隱若現。
  
  馮丞斐小心翼翼拉開褚明錦的衣襟,把手覆蓋到褚明錦心臟的位置上。
  
  掌心下的肌膚暖暖的,短促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融合,馮丞斐止不住想要流淚。
  
  掌櫃的有些瞠目,識趣地靜靜後退,他走到樓梯口時,後面砰地一聲房門合上的巨響,房門外空無一人了。
  
  「寶寶,我想死你了。」馮丞斐長吁出一口氣,急切地把褚明錦摟進懷裡。
  
  「總是能相見的,怎麼弄成這副模樣?」褚明錦輕摩馮丞斐消瘦的臉頰,忽地哧笑了一聲,把手伸到馮丞斐下面,果然那裡已有了點反應。
  
  「什麼時候硬的?」
  
  「剛才,一眼看見你就已經硬了。」
  
  分別這麼多天,剛才猛一下見到褚明錦,如熱流當頭澆下,下頭那根物事瞬間就聳立起來。
  
  褚明錦喉頭發乾,身體湧起不可告人的飢渴,三個多月沒一起混過,委實餓極了。
  
  把心裡的想法壓下,褚明錦先捉弄馮丞斐。
  
  「這麼容易硬,這些天有沒有老實?」褚明錦掐住那話兒頂端的小孔,調笑著挑眉看馮丞斐,其他手指順勢撥弄馮丞斐的兩個囊袋。
  
  「沒老實。」馮丞斐很乖地交待,把褚明錦壓住,扶了那物藉著潤滑捅了進去,來回急速地抽送,「寶寶,它天天晚上想你這處,想得要瘋了。」
  
  「見面就來這個。」褚明錦嗔怪地抱怨,
  
  「見面不想來這個,那才不正常呢!」馮丞斐低喘,剛撞了百多下,褚明錦下面已經水流氾濫了。「寶寶,你也是很要想的。」
  
  馮丞斐探手到下面去,沾了汁水抹到褚明錦的乳頭上,指尖在上面滑溜溜地打磨。
  
  褚明錦上面被狎暱地作弄,下面鞭子一樣的東西抽打,又餓了那許久,褚明錦很快不要臉地呻吟起來。
  
  馮丞斐更硬了,手指摸弄乳頭,那根劍拔弩張的物事重重頂撞,邊頂邊問夫人:「寶寶,爽不?我的功力有沒有進步?」
  
  「……」
  
  「寶寶,你說話呀……」
  
  「寶寶被你弄死了,說不了話了……」褚明錦無力地慘哼。
  

114、春意盎然
  
  馮丞斐沒再出聲,餓了三個多月,憋得太狠了,執行言不如行法則,緊緊抱住褚明錦,打樁似的鐵杵一下猛過一下往裡搗,有力而瘋狂,撞擊的間隙,嘴巴急不可耐地吻咬褚明錦,身體時而像獵豹奔跑般迅捷地佔有,時而像柔軟的水蛇,粘貼在褚明錦身上拉不開。
  
  褚明錦雖是被動,卻也不躲閃,一邊乾柴烈火如火如荼與馮丞斐吻著,一邊偷空審訊。
  
  「離開我那麼久,跟彤君日日在一起,怎麼沒動心?怎麼今晚還是孤寢獨眠?」
  
  馮丞斐很忙不得空回答,把褚明錦翻倒過去,換了個花樣,握著她的腰肢從後面進去,看著褚明錦許久不見的光溜柔滑的背部,跟看著前面的山峰一樣喜愛,俯身翻來覆去地親,身體飢渴地纏作一處,物事聳動著,在褚明錦身體裡發力捅插,卻總不能十分滿足。
  
  褚明錦先自承受不住了,不肯舉白旗示弱,啞著嗓子扯別的事,道:「方纔我問的,你還沒回答我。」
  
  馮丞斐正快活著,被她找斷興致,些微冒火,想起離京時褚明錦突然避起來,害得他當了三個多月的和尚,要作弄褚明錦,停了撞擊,拉過褚明錦的手來到連結處,讓她摸自己的硬物,道:「彤君害喜了。」
  
  彤君害喜了,所以他那個只能憋著?這麼指代不明,褚明錦身體一僵,渾身熱血剎那間冰涼,憤懣地去推馮丞斐。
  
  馮丞斐見她中計誤會,存心要她難受一下下,也不點破,用力把褚明錦壓在身下,從脖頸後方一路吻下去,在背部用牙齒輕觸舌頭舔弄,下面一物快速來回插動。
  
  褚明錦開始怒火填膺,及至馮丞斐渴切地抽動起來了,身體得趣,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馮丞斐滿足地歎息,褚明錦心念一動,半轉過頭,眼見馮丞斐半瞇著眼,眸眼滿是陶醉迷離,怒火霎時無影無蹤,知馮丞斐是在作弄人了。
  
  怎麼著作弄回去,褚明錦猛地大力一掀,馮丞斐被她從背上掀到床上。
  
  「寶寶,我……」馮丞斐想解釋,話說了一半吞了回去,褚明錦騎坐到他身上,叉開雙腿跪趴在他肚腹上,撅著屁股扶著他那物進洞,馮丞斐粗喘起來,寶寶胸前山峰在他眼前顫動著,這姿勢實在是勾人遐思。
  
  褚明錦套弄進去,腰身輕輕移動,肉壁輕絞著馮丞斐那物,像舌尖在細細舔著般,帶出蜻蜓點水般的微波蕩漾的酥癢,一圈一圈,在馮丞斐的身體裡面催生起數不清的快意漣漪,很美好很快活,讓人沉溺喜悅,可——這快活太細微輕淺了。
  
  「寶寶,用力點好不好?」馮丞斐嘶啞地請求夫人用力折磨他。
  
  「怎麼?這些日子很放縱?細水長流不合意了?」褚明錦低哼,假裝還在誤會,小手捏住馮丞斐的凸點,仔仔細細地逗弄刮擦,那兩粒小點情不自禁硬了起來,從淺粉變成艷紅,欲拒還迎,著實可愛得緊。
  
  「寶寶,快一點……」馮丞斐苦笑求饒,知夫人沒有中計,卻惱了,要溫水煮青蛙泡製自己。
  
  「為什麼要快一點?」
  
  「太癢太麻了,想更刺激些……」馮丞斐老老實實配合夫人的審訊。
  
  「還敢不敢說彤君害喜了?」
  
  「不是我敢不敢說,而是彤君是真的害喜了。」褚明錦整個僵住,馮丞斐急忙補上下一句:「彤君的孩子是神醫的,與我無關,他們倆現在在隔壁房間一起歇息。」
  
  「哦……真的?」
  
  「千真萬確。」馮丞斐舉手發誓。
  
  「那也罷了,不然,我閹了你。」褚明錦捏住馮丞斐的小凸點,狠狠地往上拉拽。
  
  「夫人,離京之前,你不是還想把我讓給彤君嗎?」馮丞斐吃疼,還不敢叫疼,委屈地抗議。
  
  「我要讓,你就肯啦?」那幾日心中煩亂,糊塗的很,這時讓馮丞斐揭起瘡疤,褚明錦有些惱羞成怒,捏著小凸點的手更下了狠勁。
  
  「寶寶,輕點兒,手下留情。」馮丞斐嗤地吸一口涼氣。
  
  「很疼?」
  
  「嗯。」
  
  「這麼著呢?」褚明錦略為放鬆,食指中指捏著,拇指在上面磨旋。
  
  「不疼……」
  
  「有別的感覺麼?」
  
  「有……」太有感覺了,所以,夫人,下頭能不能跟著動起來?不要只裹住弄得人要死不活。馮丞斐哭笑不得,怕夫人更來勁,也不敢說出來。
  
  「那就這樣吧……」
  
  拉勾打磨旋轉……凸點又腫又疼又麻,馮丞斐忍不住了,冒著被夫人下油鍋的危險,勇敢地伸了手出去,握住夫人在他眼前顫動的白兔……
  
  褚明錦短促地低叫了一聲,馮丞斐的手指剛才不知怎麼弄的,她渾身一個激靈,下面跟過電流似的,快活得不像話,那感覺麻麻癢癢,跟鐵棒在裡面搗弄的感覺不盡相同,可又一樣的十分刺激。
  
  馮丞斐剛才是一個不注意指甲在乳尖上刮過,見褚明錦舒服得很,自是照著來,指甲在乳頭上來回反覆打著蹭著刮弄。
  
  輕微的刺疼中,帶出十分的快活,褚明錦叫得愈發動情,小穴緊緊箍著馮丞斐曝漲的棒子,不用馮丞斐催促,自個兒就扭腰擺臀搖動起來。
  
  馮丞斐被她叫得幾乎忍不住要洩了出來,勉強控制著,配合褚明錦的節奏,腰胯頂撞,間或操控著棒子,讓它在褚明錦裡面到處擊打。
  
  「格非……」褚明錦腰肢漸漸軟了,坐也坐不住。
  
  「再過一會……」馮丞斐自己也忍得難受,卻不捨得就這樣結束,繼續貪戀著一下下往裡頂,低低感慨,「寶寶,你這裡頭真緊,讓它真舒服。」
  
  褚明錦聽得面紅耳赤,那處得到表揚,更強烈地收縮,快意幾乎無法忍耐──想著在那處進出的那一物的快活,比身體被撞擊帶出來的快活更鮮明更滿足。
  
  「寶寶,我這些日子,想死你了……」馮丞斐細細訴說起相思之苦,茶不思飯不想,傷腿不治了,就這樣殘疾著,也比分開好,無數次想跑回京城找夫人,卻怕夫人生氣,只能咬牙忍著。
  
  褚明錦被他一聲一句像控訴又像表白的言語整弄得招架不住,此時方知原來女人真是水做的,被男人的甜言蜜語寸寸融化了,纏纏綿綿化作水,整個身體密密麻麻的都是男人的印記。
  
  兩人盡情作弄,少時,馮丞斐撐坐起來,把褚明錦抱在懷裡,兩人面對面頂弄。
  
  棒子進去的角度又換了,褚明錦快活得低泣,勾著馮丞斐的脖子,連聲喊叫不要了。
  
  「再來,這會兒,它又沒急著想出來了。」馮丞斐啞聲低語,心中有些奇怪,今晚那話兒忒雄壯了,這都一個多時辰毫不停歇地抽插了,開始有幾次想出來,現在卻沒有要洩的意思,只快活得人身心亂顫,真是好物。
  
  酥麻爽意自連結處湧入向腹部,又漫布到全身,衝刺越來越快,快意越來越濃烈,耳聽到下面搗插得噗嗤作響,兩人更感快活。
  
  馮丞斐低笑著道:「流的水把褥子都打濕了,它餓得緊了?」
  
  「你那個不餓嗎?」褚明錦反問,復又嫣然一笑,道:「要是不餓得緊了,你該得哭了。」
  
  可不是,想到不止自己憋得難受,褚明錦也是一樣,馮丞斐欲火燒得旺盛,胯下加速動作,用飽脹的龜頭研磨著內壁,找著褚明錦最敏感之處,一下下狠狠頂著,邊言語挑逗,問道:「寶寶,我不在你身邊,餓緊時,你有沒有自己摸它?」
  
  「摸你個頭。」褚明錦臊得慌,擰了擰馮丞斐臉頰,抗議著哼了兩聲。
  
  「沒摸過?只喜歡被我幹?」馮丞斐契而不捨繼續問。
  
  「嗯……」褚明錦點頭。
  
  馮丞斐被生生撩撥出一股邪火,火燒火燎的佔有慾使得胯下一物更勇猛壯碩,「寶寶,它沒讓你失望吧?」
  
  「沒……啊……」硬繃繃的物事爬蟲一樣帶出更多既癢又麻的快意,身體裡頭如有萬千螻蟻在噬骨穿行,飽脹酥麻,連大腦都給麻痺了,快活得讓人再也忍不住。
  
  「格非,不要了……不行了……別弄了……再弄就要死了……」褚明錦啞聲求饒。
  
  「不想更快活嗎?」
  
  「不是……啊……這已經很快活了……」週身肌肉都麻了,骨頭也化了,再舒服下去,腦袋會不會成白癡了?
  
  「被我幹得受不住了?」馮丞斐向夫人要表揚。
  
  「嗯……不是……」褚明錦已經被他折騰得傻了,語無倫次胡亂點了點頭,「停……啊……讓我舒服……」
  
  「讓你舒服?就是還要再繼續?」馮丞斐狀態神勇,拉褚明錦的手摸到那處,稍稍退出那根硬梆梆的物事,自得地道:「再來一個時辰它也不會退縮,你想多舒服就能多舒服。」
  
  ……
  
  馮丞斐吼叫著發射時,褚明錦腦子一片空茫,兩人大汗淋漓抱成一團,喘了半晌,放在裡面還沒抽出來的軟垂的物兒又脹大了,褚明錦精疲力竭地問道:「今晚整弄了這麼久,怎麼還說硬就硬?」
  
  「彤君男人的功勞,這些日子一直吃藥膳,他說為表揚我這幾年沒動他的彤君,讓我也英勇到老。」馮丞斐伸手在褚明錦縫隙間摸了一把,輕聲謔笑道:「寶寶,你這裡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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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鄭皇后李懷琳番外
  
  天色微明,激戰還在繼續,褚明錦腿縫間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馮丞斐射了多少東西在那裡面。
  
  「不要了……」褚明錦趴在床上半瞇著眼,有氣無力道,「格非,再弄下去,你真會把我弄死的。」
  
  「真過癮!」馮丞斐低頭吻了吻褚明錦的眼瞼,「好,聽你的,今晚先這樣,我去要熱水來給你洗漱。」
  
  「別了,我只想睡覺。」
  
  「我給你擦洗,你睡你的。」
  
  擦洗的過程,馮丞斐摸摸擦擦又來了興致,把褚明錦從水桶裡撈出來,按在房間中間的桌子上又來了一次,褚明錦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模模糊糊中想,這一晚做了以前在一起的所有次數了,不知肚子能不能鼓起來。
  
  一行人在客棧歇了三日,第四天方動身前往京城,上馬車前,褚明錦打算跟方彤君和容情乘同一輛馬車,被馮丞斐拉住了。
  
  容情斜了褚明錦一眼,毫不掩飾道:「別打擾我和彤君親熱,你們路上也得加把勁。聽說你們倆成親在所有人之前的,再沒有孩子,褚大小姐,你得準備改嫁,或是給馮丞斐納妾了。」
  
  褚明錦被容情揭開瘡疤,悶悶不樂上了馬車。
  
  一路上,馮丞斐果如容情所言,真的賣力地耕耘,褚明錦哼哼抗議時,馮丞斐便揭起車簾一角讓她看前面的馬車,容情和方彤君的馬車,好像無時不刻都在不正常的震動中,褚明錦啞口無言,閉了嘴任任馮丞斐為所欲為。
  
  馬車走得跟蝸牛爬似的,住宿時褚明錦提議走快些,方彤君紅著臉不說話,容情振振有詞道:「彤君害喜,馬車走快了顛,對她身體不利。」
  
  褚明錦忍不住翻白眼,馬車走得再顛簸,有你們尋歡作樂時震動那麼大嗎?
  
  路上走了十天,只走了兩百里地,褚明錦慢慢也便心平氣和了。
  
  這日經過一個小鎮,恰逢廟會,十里八鄉都到這個小鎮來,官道上擠滿祭神耍雜戲販賣各種物品的人,還有遊人,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甚是熱鬧。
  
  「咱們下來玩吧。」褚明錦第一次見古代的廟會,頗覺稀奇。
  
  馮丞斐自是無不依從,正想讓車伕駕得快些,越過容情與方彤君的馬車吆喝一聲,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方彤君恰也是想下來看看玩耍。
  
  褚明錦與方彤君兩個手牽著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都覺得新奇不過,看過了祭神活動,又看了會兒雜耍,兩人又接著看長長的物品販賣攤子。
  
  褚明錦覺得每一樣都很好玩,布娃娃都是手工的,縫得很可愛,還有天然的各種形狀的石頭,樹木雕刻的仙人猴子等物,栩栩如生生動靈巧……
  
  「我覺得這沒有楊御史給我的泥人好玩。」方彤君笑道。
  
  方彤君離京時楊潤青還沒和蘭氏相認,褚明錦與方廷宣不知楊潤青能不能不計較蘭氏的過往,也沒跟方彤君說她的身世,褚明錦此時聽方彤君喊楊潤青楊御史,不覺莞爾。
  
  「寶寶,彤君,你們看,那是鄭皇后嗎?」跟在她們身後的馮丞斐突然驚奇地低聲叫起來。
  
  隔著攢動的人頭,遠處一人烏髻紮著花布,粗衣短襦,臉上漾著盈盈淺笑,農家大嫂一般樸素宜人,可不正是已故光宗皇帝的皇后鄭怡春。
  
  「是鄭皇后。」方彤君低聲說道,她進宮多,較熟悉鄭皇后,看出來了。
  
  褚明錦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奇怪地道:「鄭皇后在這裡,泰王爺呢?」
  
  話音剛落,一個長身玉立的布衣青年舉著一串糖葫蘆走近鄭怡春,鄭怡春微笑著接過青年手裡的糖葫蘆,青年輕輕拂開鄭怡春垂落鬢邊的一綹頭髮,兩人相視的神情說不出的親暱。
  
  「這位就是泰王爺嗎?」褚明錦皺眉問道。那青年眉眼卻也清秀,只是臉上好多傷痕,有些猙獰可怕。
  
  「是他。」馮丞斐低喃,輕歎道:「原來情之一字,可令人如此無怨無悔。」
  
  褚明錦和方彤君疑問的眼光同時看他。
  
  「懷琳的臉,直到離京時,都是好好的,君玉說到做到,不可能派人追殺他的。」馮丞斐喟然長歎。
  
  沒有仇家追殺,卻弄成這個模樣,這是?李懷琳為讓人忽略他和鄭怡春年齡上的差距,故意自毀容顏的!褚明錦與方彤君面面相覷,若有所悟,俱是臉色沉重。
  
  「求仁得仁,這是懷琳(人家)自己喜歡的,咱們別掛心著別人的事了。」馮丞斐與容情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一人攬住一個,調頭而去。
  
  他們的背後,鄭怡春低聲道:「方纔馮丞斐認出咱們來了吧?」
  
  「認出了就認出了,他說放過咱們,也履行諾言助你出宮了,我相信,他不會為難咱們的。」李懷琳笑道,拉起鄭怡春的手,柔聲道:「娘子,咱們回去吧。」
  
  兩人就居住在這個小鎮上,買的舊宅翻修過,翹簷新瓦,粉牆明窗,雖沒有皇宮與王府的富麗堂皇,卻也清雅溫馨,乾淨敞亮。
  
  離京時帶的銀子足夠他們呼奴使婢錦衣玉食,不過李懷琳不想請婢僕,鄭怡春隨他。一進的院子裡,就住了夫妻兩個,如一般平頭百姓般,李懷琳學著生火做飯,鄭怡春洗衣搗臼,日子過得安閒愜意。
  
  進了家門,李懷琳拿起水盆打來水給鄭怡春洗臉,擰濕毛巾給鄭怡春擦臉擦手。
  
  「懷琳,我看方彤君害喜了,我年齡大了,可能無法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的,你……」
  
  有沒有遺憾,沒有問出的話在囁嚅的嘴唇流露出來。
  
  「我只遺憾,白白錯過了那麼多年。」李懷琳解下鄭怡春扎發的花頭巾,給她散了髮梳順,癡迷地看著,來到民間的鄭怡春沒有在深宮中的端重矜持,顯得清麗可人,這些日子過得舒心,比在宮中還美了,真正的香腮凝雪朱唇含貝,又因歷盡滄桑,沒有小兒女的羞態,床第間放得開,端的是妖嬈風流媚態入骨。
  
  李懷琳越看越喜歡,抱住了一個輕柔的親吻落在鄭怡春唇上。
  
  鄭怡春沒有推開他,放軟了身體任他親吻,李懷琳聞鄭怡春身體的淡淡清香,腦袋又迷醉了,心口「砰砰砰」直跳。」
  
  鄭怡春展顏一笑,伸手勾住李懷琳脖子,整個人顯得熱情如火,臉上的表情生動豐富。李懷琳癲狂起來,把她用力壓到地上,力氣大得驚人,這時再不見清秀溫煦,他的眼睛著了火,身體魔獸附身。
  
  雙手三兩下扯掉鄭怡春的衣裙,李懷琳的眼光落在鄭怡春的雙腿間,伸了手摸去,喘著粗氣道:「這處越來越好看了……」
  
  鄭怡春臉孔通紅,紅得滋潤,眉眼陽光燦爛,用手指彈了下李懷琳鼓鼓囊囊的一包,道:「你這處也越來越粗大了,以後讓它們好好親近親近。」
  
  「好,讓它們好好親近。」李懷琳最愛鄭怡春這般言語,把鄭怡春左摸右摸全都摸光了,又用嘴唇去啃咬。這麼多日子過去,他的床第工夫,也沒進步多少,招數更是乏善可陳,好在鄭怡春在宮裡看過小冊子,言語又放蕩能挑會逗,兩人也算是樂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身上其他地方摸過了,李懷琳重點摸弄鄭怡春下面,他咂弄那處的功力顯然比摸弄其他地方高,鄭怡春被他勾引得兩條腿亂蹬,喉頭的喘氣聲撲哧撲哧很響,李懷琳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在花芯的門外肆虐了一番,又往裡作弄找尋敏感點。
  
  「懷琳……」入了骨髓般的酥麻侵擾,鄭怡春兩手亂抓,身邊的水盆「砰」的一聲翻了,水流漫地。
  
  李懷琳轉頭朝地上看了看,停不下來,探下頭繼續含吮鄭怡春的寶貝花心,像是在品嚐美食一般,一寸寸地舔吸砸弄,將鄭怡春搞得腰間酥麻嬌喘聲聲。
  
  真個銷魂,鄭怡春暗道,李懷琳總歎早幾年沒有揭開那層面紗,少享樂了幾年,她何曾沒有如此想法,看著李懷琳滿是傷痕的臉,她更愛得不知如何彌補他。剛出宮時,一路上有人訝異他們歲數差了那麼多卻是夫妻,後來某天,李懷琳把她留在客棧中,外出買東西,再回來時,臉上傷痕密佈,清秀的容顏盡毀,自那後,再沒有用猶疑的目光打量他們了。
  
  「想什麼呢不專心。」李懷琳悄聲道,扶了物兒進去,凶狠地攻城掠地。
  
  鄭怡春久旱逢甘露,雖說這甘露也澆灌了近半年了,可禁不得旱了太多年,一直飢渴不已,身體敏感至極,被李懷琳使了蠻力抽插又到處抓啃,搞得花芯露濫,一縮一縮不停絞咬著甬道裡進出的巨物,雙腿盤到了李懷琳的腰上,口中斷斷續續呻吟起來。
  
  李懷琳被小穴咬得爽歪,看著鄭怡春小腰扭得那叫一個淫蕩,控制不住欲火更旺,進出更加狂放。
  
  幾百下進出後,鄭怡春渾身骨肉沒有一外不麻,千萬隻細蟲在血肉裡爬行,爽到極處,耳邊似有雷雨轟鳴,後來雨勢漸緩漸歇,瞬間又現了彩霞滿天,鳥聲蛙鳴,人生極樂極美之事,亦不過如是罷。

116、包子合集(所有權的爭奪)
  
  褚明錦在馮丞斐的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於在成親六年後懷上孩子,當然也有容情的功勞,不要誤會,容情只是開了不少藥方藥膳給他們夫妻兩人調理身體。
  
  彼時,褚陳氏、鳳書寧、蘭氏和方彤君的孩子都四歲了,到她生下孩子時,幾個小豆丁已經五歲了,半懂不懂的年齡,卻都知道,姐姐(阿姨)這個孩子得來不易。
  
  四個小孩子都是男孩,獨褚明錦生的是女孩,孩子們就更找到照顧甫出生的小妹妹的理由了——男孩子必須照顧女孩子。
  
  褚明錦與馮丞斐的女兒名馮詩晴,乳名小晴。小晴容貌隨了馮丞斐,剛出生時粉嫩粉嫩的甚是可愛,及至大點兒,更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幾個孩子在小晴小時存了要照顧阿姨姐姐得來不易的孩子的想法,於是好吃好喝好玩的都顧著馮詩晴,緩緩的養成一切以小晴為重的行事做派,到略大些,這想法變了,變成了獨佔欲了。
  
  褚明錦很喜歡幾個孩子這麼和睦,她沒有認真去想,所謂的和睦,就是幾個孩子圍著馮詩晴轉悠。
  
  褚府是外祖家,褚陳氏的兒子褚康嶸得了這個便利,想小晴時就指使褚陳氏褚瑋倫去馮府接人。褚瑋倫與褚陳氏老來得子,對兒子百依千順,況且這個要求,也不是什麼不良習慣,自是無不依從。
  
  「一、二、三……」容情的兒子容涵掐著手指數了數,這個月除了褚府,小晴在方府住他就跟到方府住,在楊府住就跟到楊府,再加上在自己家中住的,總共才與小晴在一起十五天。而褚康嶸那小子,不用跟來跟去,一個人就獨霸了小晴十五天。
  
  「再這樣下去不行。」容涵瞇著眼,心中算盤珠子拔響。
  
  容涵找來方彥臻和楊仁謙。
  
  「小晴如果老跟褚康嶸那小子在一起,跟咱們就疏遠了。」容涵慢條斯理分析情況,十歲大的小子,把容情的腹黑學了個十足十。
  
  方彥臻和楊仁謙不停點頭,他們心中,其實比容涵還著急,容涵還能各府跟來跟去,只要他願意,還可以涎著臉跟去褚府,容情從不管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可不行,想跟來跟去也沒法跟,老爹拿著籐杖跟在屁屁後面,每天背書習字讀古詩詞,課業一大堆,小晴在他們府裡住著時,還能把有限的時間擠出來和小晴一起玩,小晴不在他們府裡時,跑出府去看得一眼,就得馬上回家了,說句話都像在打仗搶時間。
  
  「我有個想法,騙得褚阿姨同意,把小晴長期養在仁謙家。然後,彥臻,你和我都找借口住到仁謙家,這個應該不難。」
  
  容涵是經過深思熟慮提出這個方案的,幾家大人都縱著他外祖母蘭氏,他曾外祖公方相爺覺得虧欠了他外祖母,她娘親孝順著他外祖母,阿姨褚明錦更不用說,但凡他外祖母提的,莫不依從,當然,他外祖母屹今為止,還沒提過什麼要求,因為沒提過,所以,他相信,只要外祖母流露出那麼一點意思,褚阿姨一定會答應的。
  
  「怎麼騙?」方彥臻和楊仁謙異口同聲問道。
  
  「裝病。」容涵嘿嘿一笑,道:「仁謙,你一直裝病,吃不下飯,小晴來了,肯定要哄你吃飯,然後你就吃得下了。」
  
  「一把脈不就穿梆了?」方彥臻道,又恍然大悟,「你能搞定你爹說假話配合?」
  
  有神醫在身邊,幾府的人生病都是容情診脈開方抓藥的。
  
  「那當然。」容涵昂起下巴。
  
  「你爹這麼容易搞定?」方彥臻表示懷疑,他是他爹的老來得子,他爹卻不像褚瑋倫疼褚康嶸,管教他那叫一個嚴格,他覺得做兒子的,要搞定老爹很不容易。
  
  「當然。仁謙,先說好,事成後,我是要住到你家的,小晴不能光跟你玩,也得和我玩兒。」容涵驕傲地說,擺明立場後又動之以情:「仁謙,你還是我舅舅,要讓著我。」
  
  這小子每次索要好處時,就記得自己是他舅舅,爭搶著要和小晴玩兒時,可沒想著他是舅舅。楊仁謙腹誹,不過,小晴如果能一直住在他家,哪怕容涵和他爭搶,也比現在與小晴相處的時間長,何況,住在他家,還不是他的地盤他做主?
  
  楊仁謙點頭,方彥臻道:「小謙要裝病,小涵你要揣掇你爹幫忙謊報病情,沒啥需要我幹的?」
  
  「非常需要。」容涵叫道,「你絆住你爹娘,在仁謙生病時,不要給他們到仁謙家來,也就是說,在小晴住進仁謙家前,不要給你爹娘來搗亂。」
  
  他的曾外祖公曾外祖母,實在非常難搞定,總說什麼養不教父之過,給他們來了,他的計劃多半要泡湯,等到小晴正式入住楊府,他們就反對無效了。
  
  計議妥當,楊仁謙和方彥臻按計劃行事去了,容涵要回家搞定他老爹神醫容情幫著說假話。
  
  兒子粘馮詩晴粘得緊,容情也不以為意,他本來就離經叛道隨心率意的性情,不過,這一回,他不得不認真思考了。
  
  因為,兒子的計劃裡,只是排擠掉褚康嶸,卻仍是與方彥臻楊仁謙一起寵著馮詩晴的。
  
  褚康嶸是馮詩晴的親舅舅,本來就沒有資格與兒子一起搶馮詩晴,方彥臻和楊仁謙則……
  
  「小涵,寵一個人要獨寵,就是只能自己寵著,不能跟別人分享。」容情給兒子上獨佔分析。
  
  「我知道。」容涵撇嘴,道:「我也很想撇開彥臻和仁謙,一個人對小晴好,可是那樣小晴會不開心的。已經撇開褚康嶸了,再少了仁謙和彥臻,小晴肯定不習慣,從小就是我們四個陪著她長大的,不能一下子少太多人。」
  
  容情撫額長歎,他可以預見到兒子的妻奴之路了,兒子說來說去,就是小晴的開心高於他的開心,寧可自己傷心,也不能小晴傷心。
  
  「爹,你答不答應?要是不答應,我晚上就會怕鬼睡不著覺。」容涵威脅老爹,他怕鬼了,就要去鑽老爹和老娘的被窩。
  
  這一招他從小用到大,百試不爽,連換招式都不用。他害怕了,老娘心疼他,就會留下他一起睡,老爹只能磨牙歎氣,不敢跟自己這個兒子搶老娘。
  
  容情臉頰肌肉扭曲,握起豢頭想揍兒子,容涵嘻笑著,送了臉到他拳頭邊,一面張嘴,準備喊娘。
  
  「容情,你幹嘛打兒子?」一聲氣憤的尖叫,方彤君從屋裡走了出來。
  
  「爹?」容涵用眼神問老爹。
  
  「答應你,爹會按你說的辦。」容情流著淚向兒子投降。
  
  「娘你誤會了,爹在教我,怎麼揍人怎麼反抗。」容涵輕輕拔開容情的拳頭,主動替老爹消掉老娘的怒火。
  
  「真的?」方彤君懷疑地看容情,自己這個男人是個醋桶子,連兒子的醋都吃,她怕男人背著自己虐待兒子。
  
  「真的真的。」容情再次流淚,夫人有被害妄想症,總覺得他欺負兒子,他不過是在兒子一歲大時,扔了條無毒的小蛇嚇唬兒子,要兒子獨自睡覺別跟著他們睡影響他夫妻恩愛,這事被夫人知道了,後來就一直念著,像懸在他頭上的尚方寶劍。
  
  楊仁謙生病了,他得病,不僅蘭氏和楊潤青焦頭爛額,就是褚明錦方彤君也惶恐不安,這可是蘭氏三十二歲才生下的孩子,金貴寶貝得很。
  
  丫鬟媽子是不用的,蘭氏和褚明錦方彤君守在床前照顧。
  
  楊仁謙一直吃不下飯,蘭氏等人也跟著吃不下去,三天後,楊仁謙沒倒下,褚明錦等人先扛不住了。
  
  楊仁謙當然不會倒下,容涵藉著探病的機會,背著人餡餅糕點往他嘴裡塞了不少,還有,飯雖沒吃,參湯可喝了不少。
  
  「這是心魔魘住了,不是生病。」容情第幾十次把脈,又再次重複說過的話,道:「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夫也治不了心魔。」
  
  「那就沒辦法了?」三個女人急得一起哭了起來。
  
  「給我進去,我要看謙哥哥。」門外傳來清脆的童聲。
  
  蘭氏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走出去吩咐婆子:「把小晴抱走。」又對馮詩晴柔聲道:「小晴,仁謙病著,你不能見他,會過病氣的。」
  
  裝得這麼辛苦,見不到小晴就前功盡棄了,楊仁謙憋不住只能動了:「小晴……小晴……」
  
  容情也正在等機會,這三天容涵借口害怕,都跟他和方彤君一個被窩睡覺,憋得他週身火旺得快把房子燒著了。得趕緊讓兒子如願,自己才有X福生活。容情裝模作樣把脈,然後驚喜地叫道:「仁謙聽得小晴來了,脈息強了不少,娘,讓小晴進來吧,仁謙這不是病,不怕過病氣的。」
  
  「謙哥哥……」馮詩晴爬上床,趴到楊仁謙身上哭。
  
  小晴身體軟軟和和的,香味好好聞,淚水熱熱的,楊仁謙伸舌頭偷偷舔,淚水是鹹的,不過楊仁謙卻嘗出甜味來。
  
  「小子,你倒是配合著說上一兩句話,別美人在抱就暈頭了啊!」容情心火很旺,又無可奈何,只能自導自演起來,拿出看家本領——診脈斷病情。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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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包子合集(所有權的歸屬)
  
  馮詩晴住進楊家,楊仁謙病好了。容涵在心中喊了聲丫,包袱款款跟著住進楊家。
  
  方彥臻強忍了七天,終於忍不住了,跟方廷宣和鳳書寧提出,他也要住到楊家去。
  
  「住在姐夫家,可以和小謙小涵一起討論課業,又有姐夫指點,進步更大。」方彥臻找了個能拿上檯面的理由說出來。
  
  方廷宣沉思,孩子要找玩伴他明白,楊仁謙也罷了,學問做得不錯。容涵卻不行,字都認不全,書本倒著拿還不自覺。
  
  方廷宣對這個曾孫子很無奈,也曾把容情和方彤君招回家教訓,方彤君只把眼睛看容情,慈母多敗兒,這話用到她身上一字不錯。容情則振振有詞道:「容涵要繼承我的衣缽的,又不參加科考,學問做得好不好沒關係,草藥能認全,把脈不錯就行了。」
  
  「小涵現在也住在蘭兒家了?」鳳書寧接口問道。
  
  「嗯。」方彥臻拚命點頭。瞧,容涵能住到楊家,我也能吧?
  
  「把府裡各處修葺一下,接了蘭兒他們一家過來常住吧,咱們順便可以管教管教容涵。」鳳書寧沉吟了片刻道。她一直想把容涵接到身邊管教,只礙著容情的面子,如今容涵住在楊府,楊家人到相府來住,他也跟著來,就不會使容情丟臉了。
  
  「好,就這麼安排。」方廷宣暗讚鳳書寧慮事周到,容涵得管教管教,他不只是大字不識,教養方面也很差,前年方彥臻生日,大人孩子集中在相府給方彥臻慶生日,容涵竟捉了一條大蟲,趁人不備扔進褚康嶸的衣領裡,把好好的一個生日宴會弄得雞飛狗跳。
  
  容涵聽說得住到相府去,憤怒得想把他舅公方彥臻給滅了。
  
  「哎,小涵,別急別急。」楊仁謙拉架,把在地上肉搏的兩人分開,勸道:「小涵,你別著急,外公又沒說不給你住相府去,你也一起住相府就行了。」
  
  容涵想哭,住在楊家,楊潤青和蘭氏因為對他娘感到愧疚,捎帶著也只疼著寵著他不管他,住在相府可不一樣,想到曾外祖父的黑臉,還有曾外祖母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招數,容涵痛不欲生。
  
  而且,揣掇著小晴住楊家,是因為褚家不好意思到楊家來接人,他就可以一個月三十天都霸佔著小晴了。小晴住在相府住在他家,褚家都敢去接人,要不然,他就不用費盡心思讓小晴住楊家了。
  
  褚康嶸又不給他跟去褚家,因為他給褚康嶸衣服裡扔過大蟲,手上抹過癢癢粉,食物裡放過巴豆汁……
  
  容涵回家向他老爹討教:「爹,你要不幫我想個法子,我就回家來住,天天晚上怕鬼睡不著。」
  
  怎麼生了一個債主一樣的兒子,容情含淚道:「兒子,你放心住進相府吧,爹幫你想辦法,讓你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沒空管教你。」
  
  「真的?」
  
  「嗯,不真你可以再回家來住呀。」容情提醒兒子,你手裡捏著老爹的生門,不用擔心。
  
  容涵將信將疑,跟著楊家大部隊和馮詩晴一起住進相府。
  
  開始的時候,容涵給方廷宣籐杕逼著,天天跟著楊仁謙和方彥臻進學,看著一個個大字唉聲歎氣,幾次三番想跑回家找老爹的麻煩,只捨不得聽小晴每天軟軟嬌嬌地喊涵哥哥,咬著牙忍著,後來看到楊仁謙和方彥臻教小晴認字,心中喝醋不平,學習變得自動認真,每天跟方彥臻和楊仁謙一起搶著教小晴認字念詩,再不嫌學習招人煩了。
  
  過了一個月,這一晚方廷宣和鳳書寧飯桌上臉色有些奇怪,也不查問他們的功課了。
  
  離開飯桌後,容涵小聲問方彥臻:「怎麼回事?」
  
  「都怪你爹。」方彥臻帶著哭腔道:「我娘要是出什麼事,我就找你爹拚命去。」
  
  「我爹做了什麼?」容涵暗喜,是不是老爹履行諾言,整弄得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不能管教自己了?
  
  「你爹耍奸,讓我娘又懷上孩子了。」方彥臻氣憤不已,他聽說,他娘生他的時候是難產的,九死一生,後來他爹就不讓他娘再有喜了,一直是容涵的爹開了藥給他爹和他娘喝,這次他娘又有了孩子,是容涵的爹在藥裡做了手腳。
  
  娘如果難產死了,他就沒娘了。
  
  「啊!」容涵和楊仁謙同時驚叫。
  
  容涵結結巴巴問道:「我爹……耍奸讓曾外祖母懷上孩子?」
  
  方彥臻點頭,楊仁謙皺著眉頭煩惱地道:「咱們三個同歲,卻是舅公舅舅外甥的關係,這就夠亂的了,外祖母生下小涵爹的孩子,那這孩子跟咱們是什麼關係?」
  
  「你……你怎麼這樣污蔑我娘?」方彥臻大怒,拳頭揮向楊仁謙。
  
  「喂,彥臻,你講不講理?這是你自己說的,怎麼賴仁謙頭上了?」容涵拉架,三人倒在地上纏成一團。
  
  「涵哥哥,你們在做什麼?」清脆甜膩的聲音響起,還有拖沓的腳步聲,是馮詩晴來了。
  
  「沒,我們在練摔跤。」三個孩子很快爬了起來,極有默契地勾肩搭背,表示親密友好無間。
  
  「練摔跤?」馮詩晴烏溜溜的大眼轉動,拍著白白胖胖的小手笑道:「我也要練摔跤。」一頭朝容涵撞去,容涵很配合地應聲倒地,馮詩晴趴到他身上,咯咯笑著亂搖嗝吱容涵。
  
  「小晴,你也來和我練摔跤吧。」楊仁謙和方彥臻眼熱,也倒地上去。
  
  「一起來呀,像你們剛才三個人一起玩那樣玩。」
  
  「好。」方彥臻和楊仁謙坐了起來,伸手去摟馮詩晴,當然不能真摔咬,弄疼小晴怎麼辦,四個人的摔跤,後來變成爭搶抱摟馮詩晴。
  
  鳳書寧害喜,方廷宣比第一次還緊張,兩人再沒心思管教孩子了,把管教孩子的責任交給楊潤青和蘭氏。
  
  蘭氏和楊潤青卻也認真,每日查課業,晚上查睡覺。
  
  三個男孩子一起住在松柏苑裡,馮詩晴住在緊挨著松柏苑的天香閣中,每個院子各有四個大丫鬟兩個嬤嬤服侍。蘭氏和楊潤青每晚查寢,四人都乖乖地在床上睡覺。
  
  容涵為了能跟方彥臻一起教馮詩晴習字唸書,學習變得很刻苦,當然他老爹的衣缽醫術他也沒落下,楊潤青很滿意,鳳書寧抽空檢查了幾次,也覺意外不已。
  
  容涵進學晚,可學問不比彥臻和仁謙差了。
  
  脫韁的野馬拉了回來,鳳書寧很高興,把心思放在剛出生的小兒子身上。褚明錦那頭,在空寂了幾年後,又再次懷上了,馮丞斐如臨大敵,緊張得不得了,夫妻兩個只是不時到相府來看望馮詩晴,也沒說要把女兒接回去。
  
  把女兒交給鳳書寧教養,他們很放心。
  
  忽忽五年過去,馮詩晴十歲了,眉目如畫,精緻美好。三個男孩子十五歲了,身材小白楊一般挺拔,沒有武術先生指導,卻都文武雙全,臂力驚人,某天李懷瑾把他們招進宮問話,好奇之下讓他們和宮裡的侍衛摔跤,竟把侍衛都掀翻了。
  
  「可惜只會摔跤不會別的。」李懷瑾歎道。
  
  方廷宣不以為意,他們這樣的家庭,孩子又不投身軍旅。
  
  「小晴真是漂亮,比格非剛入朝時還出色。」李懷瑾接著又道。
  
  方廷宣心頭響起警鈴,顧左右而言他談起政事。
  
  回府後,方廷宣對鳳書寧道:「皇上看起來心術不正,小晴的親事,你和大寶講一下,早點定下來。」
  
  「才十歲呀!」鳳書寧驚叫。
  
  「十歲也得定了,不然等到皇上下詔,就晚了。」
  
  「訂給彥臻他們三個哪一個?」鳳書寧琢磨起人選,自然不外聘的,自己的兒子外孫曾孫裡面挑一個就得了。
  
  「唔,就在他們三個裡面挑一個,大寶和格非想必沒意見的,不知小晴喜歡哪一個,若是再大些,就能讓她自己挑了。」
  
  「小晴好像跟哪個都很好。」鳳書寧有些頭疼。
  
  吃晚飯時,鳳書寧悄悄留意,發現馮詩晴真的跟誰都一樣好,三個一起喊哥哥,三人往她碗裡夾菜舀湯,她一視同仁吃完。
  
  不經意間總有親疏流露的,吃過晚飯,鳳書寧使人招服侍馮詩晴的兩個老嬤嬤過來。
  
  「詩晴小姐跟三位少爺哪一位親密些?」鳳書寧問道。
  
  那兩位老嬤嬤相視一眼,四條腿打擺,抖了片刻,撲咚一聲一齊跪了下去。
  
  「夫人饒命。」
  
  怎麼回事?鳳書寧雙眼圓瞪,定定看住那兩個嬤嬤。
  
  「夫人,奴婢也不想隱瞞的,只是容少爺給我們吃了毒藥,若是外洩半句,就不給我們吃解藥了。」兩個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了許多,就是沒說到重點。
  
  「容少爺給你們吃毒藥,讓你們不要外洩什麼事?」鳳書寧冷森森問道。心裡憤怒得無法言表,還以為容涵上進了,原來變得更加無法無天了。
  
  「詩晴小姐沒在天香閣中睡過,每天晚上,都和三位少爺在松柏苑裡睡覺。」兩個嬤嬤顫咚咚磕頭求饒。
  
  「你們?」鳳書寧氣得想一腳把這兩個嬤嬤蹬死。
  
  三個男孩子都十五歲了,應該是通人事了。鳳書寧一陣暈眩,如果三人都與馮詩晴?不!暫時還不會,三個男孩雖說通人事了,可馮詩晴才十歲,還動不得,看他們平時把馮詩晴捧著寵著的樣子,應該不會胡來。
  
  鳳書寧喊人再去招松柏苑的嬤嬤過來。
  
  「夫人……」兩個嬤嬤同樣跪下去猛磕頭。
  
  「把三位少爺和詩晴小姐相處的情形講來聽聽。」鳳書寧冷冷道。
  
  「姑爺與小姐查過房後,三位少爺就把詩情小姐抱過來松柏苑睡,詩晴小姐是睡最裡面的,三位少爺每天晚上摔跤比試,誰贏了,誰就挨著詩晴小姐睡。」嬤嬤冷汗滿頭,小聲稟報。
  
  鳳書寧很想暈過去,原來三個孩子臂力驚人,是在爭侍寢的機會中爭出來的。
  
  「三位少爺有沒有把詩晴小姐……嗯哪?」
  
  「這個奴婢們不知道?」嬤嬤聲音更低,停了停小聲道:「不過,經常聽到詩晴小姐咯咯笑著喊癢喊不要了。」
  
  這麼說,即使沒有這個那個,摸遍全身可能少不了,鳳書寧想仰天長嘯,三個孩子可是三輩人,而且,把人家閨女養成她兒子孫子曾孫的共妻,她怎麼跟馮丞斐褚明錦交待?
  
  鳳書寧讓丫鬟去喚馮詩晴。
  
  馮詩晴來了,才十歲的孩子,粉面桃腮,翩纖裊娜,行走時有暗香浮動,啟唇逸出山水清音。
  
  鳳書寧有些失神,暗責自己,這樣的孩子,女人看了尚且喜愛不過,更不用說從小一起長大的幾個男孩子,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祖奶奶。」馮詩晴嫣笑著喊了一聲,偎進鳳書寧懷中,勾著她微微發胖的腰部問道:「祖奶奶,喚小晴來有事嗎?」
  
  「小晴這幾日都學了什麼?」鳳書寧把要問的壓下,先挑了平常話來問。
  
  「學了很多……」馮詩晴一一細數,方彥臻教她彈了新曲,容涵教她把脈斷病症,楊仁謙教她……
  
  往日大人聚在一起讓孩子們表演才藝時,褚明錦與馮丞斐很滿意女兒琴棋書畫醫術樣樣出色,小小年紀比大人懂的還多,鳳書寧也很得意,自為教導有方,此時聽馮詩晴細數,忽然就想起來,自己並沒有給馮詩晴請先生,馮詩晴會的,都是三個男孩子教給她的。
  
  鳳書寧自責不已,順著馮詩晴的話笑道:「彥臻他們教了你不少,小晴最喜歡誰呢?」
  
  「都喜歡,臻哥哥他們都對小晴很好,小晴不能厚此薄彼,要一樣喜歡。」馮詩晴脆生生道。
  
  「喜歡也有不一樣的。」鳳書寧悄悄試探,道:「比如,他們三個要是沒跟小晴在一起,小晴會最想念誰?」
  
  「他們怎麼會沒跟小睛在一起?」馮詩晴忽閃著大眼,不解地看鳳書寧。
  
  鳳書寧呆滯,她忘了,從馮詩晴出生開始,那三個男孩子就跟馮詩晴一直在一起。
  
  「他們不是會陪著小晴長大,一直到老嗎?」馮詩晴接著又問。
  
  「如果只能一個人陪小晴呢?小晴會想誰陪你?」鳳書寧咬牙問道。能不共妻,還是不要共妻的好。
  
  馮詩晴咬唇,半晌道:「如果只能挑一個,另外兩個哥哥都會傷心的,那我就三個哥哥一起不要好了。」
  
  鳳書寧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番外完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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