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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酸菜,你是魚》作者:關就 已完結)

 第三十九碗   

  愛情之花在古鎮傲然開放,只是礙於風雨太大,只能躲在暗處低調得芬芳著。
  星期一的早晨,容光煥發的小記者謝英姿又是最後一個沖進辦公室。看似普通的早晨,其實完全不同了。她環顧四周的同事,再淡掃一眼那扇緊閉的黑胡桃門,心中謳歌著,啊,今時不同往日,我謝英姿也是朵有主的花了。
  上班時間還未到,大家都做著准備工作。嬌嬌女一大清早就有些萎靡,那無神的熊貓眼烏黑暗淡著,“啪”得合上化妝鏡,往左看了眼劉蘭嫣紅的老處女臉,只能嫌惡得承認,老處女也有春天。往右看,頭發長成了些的謝英姿臉色紅潤,居然有了幾分女人水一般的嬌媚。喪氣得肩膀聳了聳,ho,上帝是不是瘋狂了?火星什麼時候成水星了?
  葉佩佩一大早就如吞了幾百噸炸彈,辦公室誰沒看出來?年輕小伙周鳴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覺得不擺平這顆黑色炸彈,以後又怎麼擺平千千萬萬顆大小炸彈呢?擺平這個女人關系到他將來的戰斗力問題,他要以天生的姿色和魅力,打個漂亮仗。
  “佩佩姐,今天這身連衣裙漂亮,好眼光啊,改明天我買件哄哄我女朋友。”好傻好天真的青年首先跳出來排雷,在座的其他人皆屏息等待爆炸聲。
  “我不是你姐。”心情一不好就會發狂咬人的嬌嬌女,果不其然,逮著個送上門的新鮮貨色,就咬上了。她血腥的發癲記錄,就如女人的經期一般,一年一般出現兩次。其實說白了,就是發情期。在座的其他各位都深深領教過,所以從不敢在她的發情期裡招惹她。
  謝英姿幽幽想起去年的發情期。繁華似錦的夏夜,加班完後,正欲回家的葉佩佩接到一個電話,她當時正坐在花枝亂顫的嬌嬌女旁邊,只聽一聲,“喂,林竹哥啊。。。”那能滲出蜜水來的嗓音,當時就把她哆嗦得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他們幾個正哆哆嗦嗦得准備下班時,只聽那尖細的一聲,“什麼?你說什麼。。。。”靜止幾秒後,嬌嬌女要哭不哭得對著電話發起脾氣來,還帶著哭腔。
  同事間混久了,自然知道她愛面子,大家也就鳥獸散,留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全當沒看到沒聽到。第二天上班,辦公室有些狼藉。其他安然無恙,只是她和劉蘭桌子上的文竹全被摔爛在地上,還跟剁鹹菜似的被剁扁了,本來枝繁葉茂的綠葉被糟蹋得慘不忍睹,葉子泥巴混了一塊,面目全非。
  你說是你林竹哥欺負你,又不是文竹欺負你,你拿植物撒什麼氣?發癲無罪,可也不能殺生啊。再說了,即使要殺生,你好歹也要給文竹留個全屍啊,人家長那麼大容易嗎?
  謝英字咧開嘴邊一縷隱隱的笑,不料正讓葉佩佩的熊貓眼捕捉到了,火氣騰得竄上來,決心殺雞儆猴。小青年周鳴不知道踩到了炸彈,還笑微微得繼續踩,“佩佩姐。。。哦,不是不是,要不我叫你佩佩妹妹啊?哈哈。”傻乎乎得咧著口歪牙。
  “我也不是你妹妹。”葉佩佩睨著周鳴,場面開始失控。“你可以叫我葉姑奶奶。”
  關嚴和劉蘭看似悠閒,其實已經警惕得豎起耳朵。謝英姿十分鎮靜得佯裝開電腦,整個魂都飛到了戰場上。
  周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欠火候,蹭得坐在了葉佩佩的桌上,欠揍得笑嘻嘻著,“我說葉姑奶奶,我姑爺爺周末有沒有好好款待你啊?”
  謝英姿在旁邊悄悄搖了搖頭。這傻大個,何止踩了炸藥包,他是把自己送到碉堡前,請碉堡把他炸上天呢。火上澆油的事能干嗎?聰明人都知道不能。
  葉佩佩蹭得站了氣來,胸腔劇烈起伏著,本來情事不順情緒就不穩定,這下可好,終於找到出氣筒了。指著周鳴的鼻子怒吼道,“臭男人,全給我滾,滾開!滾開!”
  “葉小姐,需要我滾嗎?”朱盟拎著公文包站在門口,冷若冰霜的表情成功遏止了這廂的火山爆發。
  世界瞬間平靜了。葉佩佩呼吸一窒,腳一軟,嚇得趕梅出絲笑來,和氣得拍拍周鳴的肩膀,“呵呵,總編早上好,我們玩玩開玩笑呢。是吧,周鳴?”雖然發情發昏了頭,可聰明女人葉佩佩明白,讓朱盟滾的結果,當然是她葉佩佩被滾成肉泥,想想就驚心。
  “各位早上好,差不多了,開始工作吧。”朱盟吩咐過劉蘭准備好會議資料,在視線投射到謝英姿時,看似冷然依舊,其實謝英姿掐表算過了,他看她的時間比別人多了1.5秒。別小看這1.5秒,這可是質的飛躍啊。
  編輯辦公室重歸和諧。忙碌中,謝英姿不禁感歎,我男人好帥啊,勉強配得上我。
  中午時分,謝英姿手支下巴,沉吟片刻後,沖到記者辦公室找楊拉拉。
  初戀的糗事她只跟拉拉說過,心底最保留的東西,本來她是絕不奉獻出來與人分享的。可那一天,在幸福食坊裡,正逢杜醇遭遇分手重擊,她心情低落至極,而拉拉苦追男人三年,最終還是落個孤家寡人的下場,兩人都喝了點酒。
  結果是她醉了。那時的她大腦混沌不堪,拉拉問起她的初戀,她瞅著拉拉醉醺醺的模樣,心想就放肆一回吧,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也該拿到陽光下曬曬,免得發霉。於是就什麼都說了。
  她謝英姿糊塗二十多年,糗事多也不多,少也不少,那次就算一樁。
  之後,拉拉眨巴著小眼告訴她,她爺爺是釀酒高手,她中文系教授的爹是李白的粉絲,篤信好文采都是從酒中醞釀出的。於是才是七歲女娃的楊拉拉,已經開始學著她爸舉杯暢飲,十五歲,直接把黃酒當飲料。
  所以大學畢業後,楊拉拉投奔娛樂事業而非文學事業時,她爸叉著腰讓她把這麼多年喝的酒全吐出來,說什麼他投資失敗,她是半成品爾耳。楊拉拉年輕氣盛,當時就回嘴道,“爸,你認命吧,歷史證明,文人都是極其缺乏投資眼光的,太感性。”當場就把她爸氣趴下。
  當隱沒民間多年的飲酒高手楊拉拉得意洋洋得告訴她時,謝英姿有種上當的感覺。她那時已經氣得連“後悔”兩個字怎麼寫都忘了。
  風風火火得把拉拉叫到無人處,拉拉一些莫名其妙。她謝英姿跟朱盟呆久了,近朱者赤,也學了兩招虛張聲勢,站在原地,只是用凌厲的丹鳳眼盯著拉拉,把小個子拉拉嚇得直往外縮。
  “拉拉,你有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見唬得差不多了,她開始逼供。
  “沒。。。。沒啊。英姿姐你別嚇我。。。”拉拉怯弱得望著她,猶如掉入陷阱的小白兔。
  “真沒有?聽說你把我那件事說出來了?”她揚了揚眉,把手舉起,五指在拉拉面前晃了晃,突然攥緊成拳頭,“最近手好癢。”
  拉拉徹底慌神,把人家的私事告訴旁人,確實沒什麼道德,況且亮妹這張嘴最不牢靠,八成把她供出來了。錯都錯了,一定要有知錯能改的態度。
  膝蓋有些發軟,拉拉突然抱住謝英姿的肩膀,“英姿姐,你不要生氣嘛,我只是跟亮妹說了一點點,”舉起自己的小拇指,“真的是一點點,我這個人還是很有人品的,你要相信我。”
  謝英姿惱怒得戳了戳拉拉的太陽穴,“亮妹就是天生做特務的料,什麼都跟她說,你有沒腦子的?”
  拉拉委屈得癟了癟嘴,微低頭悔過的樣子有些楚楚可憐,“。。。。。亮妹把她十七歲開始的七次戀愛都跟我說了,她要我等價交換,我就把我談的兩次招了,可她嫌少,後來。。。。後來我就只好把你。。。你的搭進去,”心虛得抬頭瞄了眼謝英姿,“湊數了。”
  謝英姿氣得呲牙咧嘴,可心想她跟朱盟是以至此,遲早會知道的。拉拉畢竟年紀小,定力不好,歎了口氣,她揮揮手,“算了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下次不犯就行。”她也不想再找亮妹了,那女人太危險,相信在她警告過的第二天,她當年的糗事會路人皆知。    亮妹就是個病毒,她不敢碰。
  回辦公室的路上,兩人也如平常般聊天打鬧。拉拉見謝英姿已無怒意,最後笑瞇瞇得問。“英姿姐,下個月是我生日,你送我什麼呀?”
  謝英姿沒好氣瞥了眼小個子女郎,“送只烏鴉給你。”
  天還是那樣的湛藍如昔,可謝英姿已經不再是那個謝英姿,因為她不再孑然一人,這個原本陌生的城市,越來越多的東西讓她牽掛,比如杜醇,比如豬頭,比如黑胡桃門後的他。
  相愛的人從來無法阻擋愛情的熱度。白天上班,礙於同事的眼光,有些刻意得避免交集。晚上約會則是卿卿我我,吵鬧斗嘴是他們相處的模式。
  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每當朱盟走出他的辦公室,或是在哪個場合遇到,她的眼總是不自覺得能找到他,哪怕是他寬厚的背影,也能讓她找到歸屬感。所謂愛情的歸屬。
  就這樣過了兩個禮拜,小記者謝英姿瞞天過海,甚至沒把戀情告訴杜醇,她太在乎杜醇了,在乎到,害怕自己的幸福會傷害不幸福的她。    父母那邊更是不會說,她爹娘的急性子她哪能不知。在電話裡告訴他們,說不定掛了電話,她爹就出門買火車票了。她娘十八歲就開始在她耳邊嘮叨,好奇將來會是什麼樣的男人會娶她,還說,那個男人要麼是腦殘,要麼人生受挫太嚴重,嚴重到審美觀出現錯亂。
  周末公園湖邊草地上,陽光柔和,微風拂面,青紫紅藍遍布四周。謝英姿盤腿坐在油布上,眼神迷離得盯著身旁儒雅俊逸的男人,直盯得他發毛。朱盟抱著豬頭,敲了敲她的腦袋,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知道我挺有觀賞價值,可你能不能管管你的眼睛,”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臉,“你那麼喜歡我,我會害怕。”
  這次她倒沒還嘴,只是舒服得伸了個懶腰,背靠著他的背,屈膝仰望藍天雲絮,一臉幸福,“我說,你一直都是腦瓜很好使的對吧?”
  朱盟挑眉,不以為意得答道,“在遇上你以前一直很好,遇上你以後我就不確定了。”
  謝英姿莞爾,難道真被她爹媽猜中,只有腦殘的看得上她?氣呼呼得轉過臉,“你智商下降是你自己的事,少賴我。”
  朱盟淡淡睨一眼她,慈愛得把豬頭放下,讓它自己追蝴蝶嬉戲,“我倒是覺得智商沒怎麼變,就是審美上變化大些。事情都這樣了,我也挺痛心的。”
  謝英姿一聽,忽的站起身開始打包收東西,嘴上也不閒著,“哎呦,你都痛心成這樣了,我們這種人真沒本事,還降低人家審美觀,造孽呀。唉,我這種人什麼都不行,好在有自知之明,那咱們就再見吧,哦,不用再見了,明天我就把豬頭的名字給改了。”
  話音剛落,謝英姿自歎,她不是人才,誰還敢稱人才。    假意忙碌的手不出意料得被抓住,整個人撲進了朱盟的懷抱,還未緩過神來,朱盟灼熱的氣息縈繞在她耳邊,“謝英姿,你學過孫子兵法嗎?”
  兩人親密相擁的姿勢讓她全身一熱,想掙脫又掙脫不開,脖子臉頰紅彤彤的,“沒。。。沒怎麼看過,干嘛?”
  朱盟把玩著她的柔軟短發,將她的頭放置在自己的手臂上,狹長的雙眼閃過促狹,“你以退為進的戰術運用得不錯。”啄了口她的額頭,“我個人覺得,你除了有自知之明的優點外,說謊話的本事還是不錯的,每次你一說,我就知道你說謊了。”
  朱盟白淨的俊臉近在眼前,就連明媚的陽光嚶嚶的鳥語,也開始遜色。謝英姿只覺得美色在自己面前晃啊晃,她沐浴在他的陰影中,困難得咽了咽口水,推搡了他一下,“你能不能讓我先起來,咱們這個樣子,”害羞得左看右看,“有傷風化的。”
  “傷都傷了,繼續讓他們傷著吧。”
  “你還有羞恥心嘛你?”     “你不是八百年前就知道我不是君子了?”
  謝英姿嘖嘖搖頭,表情頗為困擾,“我謝英姿真是命苦啊,被你這號偽君子盯上了。”
  朱盟松開鉗制,讓她起身,“親愛的,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
  這時豬頭踏著歡快的步伐,直接撲到了謝英姿的懷抱中撒嬌。女人和男人的親暱時間暫時結束,女人和狗的玩耍正歡暢開始,朱盟愉悅得遠眺湖上碧波,遠方,有飛鳥撲扇翅膀,輕盈得掠過平靜水面,濺起一波水花。    美景如詩如畫。他惶然發覺小時候關於幸福的謎題已經解開。這個世界,也許已經不再有桃花源存在,但仔細尋找,他相信,他的桃園已經炊煙裊裊,那裡,有個女人會等他夜深回家。他望著身旁追著豬頭轉的女人,淡淡開口,“下個星期我朋友過來,一起見見吧。”
 第四十碗   

  他望著身旁追著豬頭轉的女人,淡淡開口,“下個星期我朋友過來,陪我一起見見吧。”
  女人驀地停下追逐的腳步,笑容僵滯在嘴邊,“朋友?你的男朋友還是女朋友?”絲毫未斟酌這問話的邏輯性。
  朱盟舒服得躺在草地上,溫潤的眼睛卻始終鎖在她身上,“我的女朋友在這裡,我沒有男朋友。”
  扔下撒歡不休的豬頭,謝英姿奔到朱盟身邊蹭得坐下,軟軟得戳著他的胸口,口氣凶巴巴,“我警告你,你要是有男朋友,小心我剝你皮煮湯喝。”
  朱盟訕笑得握住她的手,拉她躺在自己的身邊。綠油油的草地上,兩人幸福得接受著陽光和輕風的洗禮,“你一直都是這麼暴力的嗎?”
  謝英姿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想,”興致勃勃得側躺對著朱盟,“小時候,我家蛋糕店隔壁的隔壁有個汪伯伯,開肉店的,還殺豬,”甜美一笑,表情頗為得意,“你也知道,我這人一向乖巧可愛,嘴又甜,每次我去買肉,就誇他殺豬的刀法特帥,切肉的手勢特優美,老頭子一高興,就常常免費送排骨給我吃。。。。。”
  “這麼說,你的馬屁功是在騙肉吃的時候就慢慢養成的?”
  謝英姿嘟起嘴,蜻蜓點水似的拍打了下朱盟,因被戳穿而有些難堪,“哪是騙嘛?我經常拿我家蛋糕喂那饞嘴老頭的。”捧起臉,稚氣的臉充滿向往,“唉,汪伯伯的殺豬功夫特好,一刀斃命的那種,我一直認為他是隱遁鄉野的高人,因為他,我那時還確立了人生第一個奮斗目標。”
  “什麼目標?”
  “成為一個殺豬的屠夫。”
  朱盟不可思議的眨眨眼,半響,再也忍受不住捧腹大笑。謝英姿羞紅著臉,吹胡子瞪眼得看著哈哈大笑的朱盟,“你笑什麼?我可是很認真的。”
  湖邊一對小鳥正鴛鴦戲水,暈開一圈圈漣漪,美不勝收。朱盟笑著拉過謝英姿入懷,胸膛如陽光般溫暖,“那後來呢,你偉大的目標實現了嗎?”
  謝英姿搖搖頭,貪婪呼吸著他身上清爽的香皂味,“這就是我最郁悶的地方,我跟老頭子說我要拜他為師,老頭子說他不收女徒弟,”抬起頭,表情憤憤不平,“你看,那老頭搞性別歧視,虧我拍了他這麼多年的馬屁。”
  朱盟頗為同情得點點頭,眉輕輕皺起,“嗯,歧視得好,下次去你家的時候,提醒我登門拜訪下。”之後仰頭唏噓感歎,“恩人啊,我朱盟差點就落一個女屠夫手上了。”
  刀光劍影中,謝英姿咧著口潔白發光的牙撲向朱盟,彪悍本色一覽無遺,“姓朱的,別高興的太早,看我怎麼收拾你這頭黑心的豬。”羞答答的女屠夫舞著爪子開始反攻。
  形勢逆轉。朱盟一個疾閃,瞬間反撲女郎與自己身下,唇角勾出高深莫測的笑,用額頭摩挲她的額,“我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黑心豬。”
  清波浩渺的湖中央,身姿輕盈的鳥兒比翼雙飛,一前一後,那撲扇翅膀的聲音仿佛是囈語:有你的旅途,我不再懼怕風浪。    三天後,朱盟的朋友就來了,一個男人,長頭發的粗獷男人。
  坐在洋溢著西洋畫般古典浪漫氣息的小酒吧裡,好奇寶寶謝英姿環視滿牆的艷麗油畫,有些畫粗野奔放,有些婉約含蓄,似乎只消看上一眼,閉眼就能感受畫家興奮的脈搏,間接感染觀賞者的思緒。
  她暗忖著,下次一定要帶會畫畫的杜醇過來,這個散發鄉村氣息的小酒吧,興許杜醇會喜歡。
  粗獷男人穆瑞,也就是朱盟朋友,笑瞇瞇得開口,“謝小姐,初次見面,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地方?”
  謝英姿微微一笑,瞅了眼扎發辮、穿破牛仔褲的穆瑞,就差臉上燙個“藝術”二字的匾額了。心底不由感歎有錢人朱盟的品味真是特別,就連挑朋友也挑個像gay的。靦腆得看了眼悠閒喝酒的朱盟,禮貌回答,“穆先生,這裡很特別,我很喜歡。”
  “謝小姐,你可以叫我穆瑞。”瞧瞧,連名字聽著就像gay。
  “穆先生,你可以叫我英姿。”
  穆瑞剛從在南美洲回來,熱情四射,瞥開獨自喝酒的朱盟,拉著初次見面的謝英姿熱絡得聊天,聊巴西雨林、狂放的美洲女郎、精彩的狂歡節,謝英姿雖然嫌棄他口水噴得太多,可也時不時禮貌附和著,氣氛還算不錯。之後穆瑞猛不丁得來了一句,“英姿,聽說你是個小記者。”
  謝英姿在心裡囁嚅著,什麼小記者,稱不上大的,老娘好歹也是中記者了,眨著眼狀似熱情得問道,“呵呵,穆瑞,聽說你是拍小寫真的。”
  由於職業習慣,穆瑞豪放不羈的眼睛含笑打量朱盟的新女友,一個看上去散發真和熱的女人。他是個攝影師,對於美麗有先天的直覺,也最愛觀察人的眼睛。眼前的女人有雙很清澈的丹鳳眼,黑亮有神。他喜歡她的眼睛。
  對於男人來說,一個孩子般的成熟女人最是致命,穆瑞突然明白已單身兩年的朱盟,會和這樣的女郎手牽手微笑走進他的視線。
  說實話,他很久沒有看到朱盟露出這樣發自肺腑的笑了。記得上一次出現這樣的笑,是他三十歲生日那天,他們一群老男人跑到運動場,打賭誰能跑完一萬米,最終跑到終點的只有他和朱盟,其他人均在中途放棄。那一晚,光著膀子的他們肆意嘲笑對方的衰老,也感歎老男人的堅持。    豪爽得請侍者再來幾瓶啤酒,他點點頭,“對,我拍小寫真的,你們要拍情侶照找我,不打折的啊,老盟有錢,這次我得宰宰他。”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謝英姿雙眼閃閃發光,“真的嗎?不打折沒關系,那就買一送一吧,我爸媽一直想補拍個結婚照。老年人嘛,要求高,就喜歡找頂尖的,我不找你穆瑞找誰啊?”占便宜的同時還不忘拍馬屁,一直是謝英姿的風格。
  穆瑞喝酒的姿勢停滯在了空中,接著愣愣得轉頭看著朱盟,“我說老盟,你這找的什麼女人啊?一上來就搶錢。。。。”
  一直不說話的朱盟噙笑瞥了眼謝英姿,終於開口,“搶錢是她的本能。”
  第一次見面倒是沒有陌生人間的拘謹。杯觥交錯的酒吧裡,朱盟和穆瑞聊著瑣事,謝英姿偶爾插幾句,在穆瑞面前和朱盟斗嘴,自然不做作。    聚會結束後,謝英姿眼饞朱盟的豪華車,以他喝酒為由,近乎野蠻得坐到了駕駛座上,美其名曰,“從小交警叔叔就教育我了,喝酒的人不能開車,咱們要奉公守法。”一個要求別人爬他人牆采他人花的女人,能是個守法的好公民嗎?三歲小娃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碧藍色夜空上,稀稀拉拉的星星散布一片黑色中,那些光芒積聚起來是熱烈無比的,可一旦稀釋散開,就給人一種永恆的孤獨和倦意。    所幸,星星永遠是孤獨的,但人不同。朱盟感覺有些潮熱,扯下領帶,有些不放心得看了眼駕駛座上的謝英姿,“開慢點,交警叔叔就喜歡抓你這種菜鳥。”
  謝英姿愉快得打著拍子,神氣無比得握著方向盤,在紅燈處緩緩停下,“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怎麼可能抓得到?”
  朱盟嗤笑,“你就算沒有三歲,頂多也就四歲吧。”
  一個凶狠的白眼緩緩飄來。朱盟無視白眼,瞇眼揉揉太陽穴,“穆瑞的技術很好,以後我們就找他拍。。。。那個吧。”
  “哪個?”坐在駕駛室的某人不懂裝懂,其實已經內心已經樂得跳起迪斯科。
  “算了,我理解你那智商,以後你就知道了。”
  謝英姿嘴上嘟嘟囔囔得抱怨,隨後轉頭問,“那大塊頭看起來是藝術家,藝術家都喜歡旁門左道,他該不會是gay吧?”     “gay?你歧視gay?”
  “有點,我們女人已經夠苦了,這年頭,不光要跟女人搶男人,還得跟男人搶男人,要說苦,誰能比我們女人更苦。不過還好,gay為控制人口數量貢獻了綿薄之力,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朱盟忍不住想象好男人穆瑞成為gay的詭異景象,寒毛豎起,連忙澄清,“你那什麼眼力,穆瑞只愛女人。”
  “噢,那我不歧視他。”
  “不過我三十歲生日,那個錢包是他送的。”
  謝英姿了然得點點頭,沉思片刻,“那我還是歧視他吧。”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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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碗   

  賽狗事件
  夏夜十一點,夜深如海,卻依舊燥熱難忍。朱盟洗去一身的疲累,濕漉漉的發絲垂在額前,平添幾分慵懶俊逸。受了腳傷在家修養的謝英姿正躺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得看著午夜連續劇。穿著清涼短褲,受傷的腳規規矩矩得放在沙發上,腳踝腫成了饅頭狀。另一只腳則大咧咧得垂在沙發邊,左右搖晃著,整個人好像一只在沙灘上悠閒曬太陽的長腿螃蟹。
  他倚在門邊,看著燈光下她扁平的小腹,有些苦惱。拿著毛巾坐到地板上,她很自覺得接過毛巾,就這麼躺著幫他擦頭發,灼亮的眼睛則始終膠在電視屏幕上,看到精彩處,興奮得使勁得拍打他的肩膀,“哈哈哈,這樣都能摔跟頭。。。。。哈哈。”
  朱盟有些吃痛,按住了她抽風的手,轉過頭喝止她,“小姑奶奶,我的肩膀不是沙袋。”
  謝英姿沒好氣得瞟一眼他,擦頭發的動作沒有停下,力道卻有些加重,“當一回沙袋你還委屈了?沒看老娘為了整個家庭光榮負傷嗎?你看賢良淑德的我抱怨了嗎?”凶完了後,又盯著電視傻兮兮得咧嘴笑。
  擦完了頭發,朱盟站起坐到沙發上,小心翼翼得將謝英姿受傷的腳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此時電視屏幕上插播廣告進來,氣得謝英姿捶了下沙發,嘴上嘀咕不休,“深更半夜放那麼多廣告,放給鬼看啊。”
  朱盟細細查看她的腳傷,低著頭附和,“鬼也要消費的嘛。”
  謝英姿撲哧一笑,隨即嘴唇微微翹起,用未受傷的腳踹了朱盟一下,“哎,你干嘛給我請半個月假,我不是說了麼,我蜥蜴投胎,四五天就好了。一個人關在家還不得把我憋死?醇醇懷孕了以後,就被那姓唐的關起來了,連犯人都比她自由,這下可好,我又受了傷,我倆就是牛郎織女,壓根見不著了。”
  朱盟若有所思得瞥了眼她的肚子,緩緩點頭,“關起來?這倒是個好主意。”
  謝英姿一楞,又踹了踹朱盟,眼睛瞪得有些圓,“關起來還好?那姓唐的口口聲聲為醇醇好,害得醇醇天天跟我喊悶,”猛地坐起身,指手畫腳得喊著,“我看那唐穆森就是實行霸權主義,有這麼對待我們女同胞的嗎?”
  朱盟等身邊的女人把滿腹牢騷吼完,終於不緊不慢的開口,“如果霸權主義能夠換來世界和平的話,我倒也不介意嘗試一下。”
  剛才吼得生龍活虎的女人有些焉了,聲音有些發虛,“你。。。你什麼意思?嘗試什麼?”
  電視裡播放著激昂高亢的音樂,一場惡戰即將拉開。朱盟輕輕得掐了下下謝英姿完好的右腿,表情嚴肅,“還問我什麼意思?想教訓你的意思。”
  謝英姿“哎喲”痛苦得呻吟了一聲,有些委屈,“喂,你今天吃錯藥了是不是?有這麼對待賢妻的嗎?蒼天啊,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嫁,我不嫁,今天就不會這樣被虐待了。蒼天吶。。。。”鬼哭狼後得有模有樣,謝英姿心底小小稱贊了回自己的演技。    朱盟只覺得耳朵發癢,不太受得了這種做作的分貝,眉微微揪起,“賢惠?你指的是你拖地板扭傷了腳,然後又忍著劇痛爬起,拖完剩下的地,再忍痛洗完了衣服,之後去醫院的那種賢惠?”
  謝英姿雙唇微微顫抖一下,看著朱盟嚴厲的眼睛,內心開始敲鑼打鼓,又挺著腰板回答,“是啊,這件事就充分證明了我的賢惠,”指著饅頭大的腳踝,“看看,你看看,鐵一般的證據。”
  朱盟倒是無意反駁,只是扯出一絲笑,“早上坐電梯的時候,我聽幾個阿姨聊天,說這個樓裡,不知哪個傻男人的媳婦,在公園裡跟狗比賽一百米,結果狗跑完了一百米,那個女人跑到半路就扭傷了腳,後來還是狗聰明,替她叫來了路人幫忙。”瞅著謝英姿臉頰漸漸擴大的紅暈,他笑意更深,“我後來仔細一聽,哎,那個傻男人不就是我朱盟嗎?你說是吧?媳婦。”
  謝英姿嘴邊蠕動囁嚅著,卻吭不出半個字來,只是直直盯著朱盟,表情時而難堪時而呆滯。朱盟將她抱坐在自己膝上,溫潤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一個表情,手猛地按下她的頭,狠狠吻上,“你這個多動的女人,還沒懷孕就讓人這麼不省心,懷孕了以後怎麼辦?關起來還是便宜你了,我恨不得拿根繩子,天天牽著你才安心。”
  謝英姿推搡了下他,張大嘴,有些頗為惶恐,“牽著我?你當我是豬頭啊!”
  他寵溺得揉著她已過肩的長發,“豬頭都比你懂事。”
第四十二碗   

  總有人說愛情是杯酒,色澤紅艷,入口醇香,無怪乎神仙也會醉倒在瑤池邊,一夢醒來,三百年已過。
  謝英姿對愛情的理解有點特別,她覺得她的愛情如年少時爺爺偷藏在地窖下的紅高粱,有高血壓的爺爺總愛趁夜深時潛入地窖,抿上兩口,然後再心滿意足得瞇眼哼歌爬上來,日子久了,奶奶懷疑他在下面藏了個田螺姑娘,三不五時得下去偷人,哪知他是下去偷酒。
  長大後成為新聞系學生的謝英姿,曾經有模有樣得采訪爺爺奶奶。老頭因為當年東窗事發,被勒令徹底戒酒,以致後來,一裡外聞到紅高粱的飄香,就想抹一把老淚。
  采訪內容是這樣的。
  小記者:謝求喜先生,請問當年你私藏酒精的心理活動如何?
  謝求喜:閨女,啥叫酒精?
  小記者:就是紅高粱。
  謝求喜:那啥是心理活動?
  小記者:心理活動就是心理活動嘛。。。。。。(撓撓頭)就是你當時在想什麼。
  謝求喜:噢,這個意思。爺爺想得太多啦,內容可豐富了,那個激動啊,心肝一蹦一蹦的,每天沒魂似的,一有空就蹲在地窖上,想下去偷兩口,又怕你奶奶逮著。跟一黃鼠狼似的,就想偷雞吃。
  小記者:阮仙鳳女士,請問謝求喜先生的陳述是否屬實?
  阮仙鳳:沒錯沒錯,那會兒他一有空就蹲在地窖上頭,眼神直勾勾得盯著下頭,蹲累了就開始繞著地窖轉圈,轉得我眼暈。我估摸著,我的老花眼就是那會落下的。
  小記者:你沒有懷疑過嗎?
  阮仙鳳:懷疑啥啊?我估摸著他愛在那曬太陽,哪知這老東西想當黃鼠狼來著。
  小記者:謝求喜先生,請問你偷酒吃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
  謝求喜:那可是相當的復雜啊,簡單得說,就是快樂到得憂郁症。老婆子,現在是不是有這種病?昨天我看那連續劇裡有個姑娘偷人偷出憂郁症了,嗯,對對,我也偷酒偷出那毛病了。那連續劇今晚幾點放?快開始了吧。
  阮仙鳳:快開始了吧。哎,你打什麼岔?孩子的采訪要緊。
  小記者:謝求喜先生,請你把當時的想法說得具體些。
  謝求喜:哦,就是吧,一開始偷偷得挺開心,喝上兩口腳底就發飄,等時間一長吧,上癮了,腳底管不住得就想下去,哪怕看著酒壇子也好,看著酒壇子了吧,又想聞聞也好,聞到了吧,又想喝個一小口,喝個一小口後了吧,又想再來個一大口吧,喝個一大口了吧,又想再來幾口吧,然後一眨眼,眼一閉,等眼一睜開,咋個整壇子酒都空了,旁邊還站著這麼多人。。。。。
  小記者:後來呢?
  謝求喜(攤攤手):還啥後來啊,批斗唄,你奶奶絕啊,把地窖都給填平了,逼得我只好藏到了茅房,結果第二天就被哪個蹲茅坑的給喝光了。。。。。哎,連續劇開始了,喏,那偷人的姑娘出來了。
  小記者:請你用一句話總結你的偷酒經歷吧。
  謝求喜:噢,一句話?(沉思),偷酒就好比偷人,沒有最憂郁,只有越來越憂郁。
  阮仙鳳:原來你老年大學的學費沒白交啊。
  爺爺說得太對了,最近的謝英姿覺得自己越來越憂郁了,當然也是甜蜜的憂郁,卻有些煩人。春夏交接的夜晚,剛淅淅瀝瀝下過場小雨,驅散了些城市的浮躁與喧囂,滴滴雨露從樹葉上倏然滑下,偶爾滴在她和朱盟的臉上,兩人也沒太在意,徑自坐在公園石凳上,挨得很近。    謝英姿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兩人扯了一通童年的趣事後,終於把話題談到了工作上。她轉過頭來,“哎,你在報裡還得呆多久?你姨媽鍛煉你夠了吧,你看,廣告量也上去了,口碑更好了,這幾個月,咱們報明顯把A城快報比下去了。”
  朱盟面無表情得瞥了眼謝英姿,“你就這麼想我走?”
  謝英姿怕得罪財神爺,傾身靠近,笑得諂媚,“我哪捨得你走啊。我這不希望你平步青雲多發財嘛,你看吧,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個貪財的女人,”攤攤手,“你成功了,我也發財了,這是一件多麼一舉兩得的事情啊。所以盟盟,要天天向上,明天就跟你阿姨打報告要求上調吧,天天樓上樓下的跑多辛苦啊。”
  趁機咬牙使勁捏了捏朱盟的臉,“瞧瞧,累丑成這樣了,你別以為那韓雲笑一天跟你偶遇三次,你就真以為自己還是香餑餑,其實,你不香了。所以,快調上去吧。啊?”
  春夜爛漫無邊。朱盟眼眸中蘊含著那灼灼的溫柔,也使勁伸手捏了捏謝英姿嬉笑的臉,以牙還牙,只不過力道輕了許多,“我丑成這樣還不是為了稱你?你那幾根腸子,打了幾個結我還不知道,說了這麼多,還不就是想讓我白天離你遠點,說個理由出來吧。”
  謝英姿一聽,尋思著山外有山,她謝英姿雖然聰明伶俐,不過朱盟好歹也比她多吃了幾年米飯,比她聰明了那麼一些。索性開門見山,“那好吧,我也不廢話了,你每天在我面前晃讓我很苦惱。”
  朱盟似乎若有所思,點點頭,“對,我白天也不太敢出現在辦公室,總覺得有人要隨時撲向我,”漾出絲笑,戳了戳她的額頭,“原來是你啊。”
  謝英姿握住他的手,表情有些苦惱,還透著些嚴肅,“我說正經呢,劉蘭佩佩她們都是人精,佩佩今天還問我,怎麼最近老是望著你辦公室那扇牆,我就只好騙她說,我這幾天落枕,脖子只能固定在那方向才舒服。”急得拍拍朱盟大腿,“你看看,我已經盡量在外面跑了,不敢呆辦公室太久,可她們還是瞧出動靜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辦才好?我眼睛老控制不住的望你那扇門,可也總不能騙她們說落枕啊?”
  彪悍女郎藏著掖著心事那麼久,可一心急,就把表白的話一股腦兒都吐了出來,吐出來以後,還混而未覺,可見愛情確實是陳年的紅高粱,不醉倒人,它就妄稱“愛情”。
  朱盟不動聲色得把女郎的孩子氣盡攬眼中,放入心底好好珍藏。欣慰一笑,點點頭,“要不明天我叫人把那堵牆拆了吧,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得盯著牆想我了。”
  謝英姿重重得襲擊了朱盟一下,“我說正經呢。”叉著腰,嘴巴癟起,“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讓她們知道。”爺爺的前車之鑒再前,謝英姿隱隱明白上癮是何滋味,那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腳步,最後是自己的心。逐漸的淪陷,慢慢的侵蝕,繞是她再強大,也抵擋不過。    有些不甘心得仰望皎潔的月光,有絲烏雲擋住了月華,只留一圈朦朧的光暈,閃閃發光著,嘀咕著,“偷偷摸摸從來不是我謝英姿的風格,現在居然淪落成這樣了。”
  朱盟不以為然,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月空的那端,淡淡得說著,“那就讓她們知道吧,偷偷摸摸也不是我的風格。”
  謝英姿嚇得縮了縮,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我還想留條小命呢。”對著天空指手畫腳起來,嗓門有些高亢,“要是讓公司裡的女人知道了,我謝英姿搶到了你這只大錢包,還不得用口水把我淹死?淹死我事小,可我家裡還有爹娘爺爺奶奶要養呢。”
  “你不是會游泳嗎?淹不死的。”有人說得雲淡風輕。“實在撐不住了,我會跳下來救你。”歪著頭想了想,“我上次聽誰說了,說現在流行英雄救野獸,”吻了吻她的發,“那我也趕回時髦吧。”
  野獸狠狠得捶了下英雄,“去你的野獸?我能在平地上跑,干嘛傻乎乎得跑到水裡游?”偏著頭,一臉桀驁不馴,“我才不犯傻呢。反正現在不能說,地下就地下吧,也體會一下當年地下黨干革命的辛酸。”又嫌惡得戳了戳朱盟的胸口,有些撒嬌有些洩憤,“都是你,我為什麼會好端端的看上你這資本家呢?我真是活膩了。”
  朱盟溫柔得攬過女郎入懷,笑著開口,“資本家是所向無敵的。”啄了口她的額頭,“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
  橘黃色的路燈光灑在小路的積水上,倒影著城市的影子,行走間,似乎那光影流離出畢加索畫下的映像,模糊得美麗著。童心大起的謝英姿如一只澳洲袋鼠,褲管卷起,一蹦一跳得跳過那些積水,好似回到了羞澀懷春的十八歲,開始與男孩刻意保持距離,也對著商店裡的花裙發起呆。    十八歲的時光盡管已經流走,但那懵懂的感覺卻是心上偶爾輕撥的弦,余音繚繞。朱盟緩緩跟在蹦跳女郎的後面,手插著兜,突然招招手讓她過來。待她眨著通亮的眼睛,似乎對他的接下來的話頗為期待。他終於開口,“你現在經常上班的時候,偷偷望我辦公室的門是嗎?”
  謝英姿害羞得眨眨眼,甜甜抿笑,如午後剛出爐的甜甜圈,點點頭,“。。。。好像是吧。”
  朱盟突然泛出一縷似有非有的笑,“知道總編我最關心什麼嗎?”按住她的肩膀,“總編我最關心員工的效率,聽好了,這個月工資扣10%。”
  謝英姿笑容徹底僵滯,剛想沖口大罵,眼珠子骨碌一轉,倏地泛出更為甜美的笑,笑得人毛孔悚然,雙手圈住朱盟,“總編,能不能在扣我工資前告訴我,我的腸子到底有多少個結?”
  意興闌珊得刁難著,以牙還牙的把戲誰不會?可是卻未等到理想中的答案,一個深深的吻襲上紅唇,疏影橫斜中,石頭小道上的相偎身影在淺淺提示你,有時候,一個吻就能讓金錢黯然失色。
  月色很美,但這方風景有酒醉的陳香。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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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碗   

  現代社會自從第一次科技革命後,人類欲望在蒸汽機霧氣騰騰的鳴囂中,一步一步得被填滿充實。吃飽了,穿暖了,就連本勢不兩立的階級門戶也開始通婚了,似乎這個世界已經圓滿了,其實不然,憂郁症殺來了。
  朱盟開玩笑說,謝英姿的大腦是最簡單的草履蟲結構時,她正在酸菜魚湯裡大撈特撈魚肉,面無表情得承認,“我現在是一只憂郁的草履蟲。”
  草履蟲的生活一定是冰火兩重天的。以前的謝英姿坦坦蕩蕩的穿梭在辦公室,笑容明媚,最見不得人偷雞摸狗得活著。她也懂得明哲保身之道,遇上該類人,心裡鄙夷一番,嘴上卻也客客氣氣,不願生是非。
  風水輪流轉,與朱盟在一起後,她每天如履薄冰得活著,聽到女同事門熱烈得討論朱盟時,她一身不吭得站在旁邊,點頭附和幾聲,其實手心已經汗濕了一片,總覺得自己竊取了公共物品。
  胸懷坦蕩的一個人,卻揣著天大的秘密,對她這種直腸子的人來說,簡直是煎熬。於是她憂郁了,也理解了長耳朵國王的苦衷,因為她也好想挖個洞,可惜現代城市裡到處是水泥地,跑到公園挖洞,又容易被管理人員抓到。
  這戀愛談得人上火。謝英姿瞅著劉蘭談戀愛後如沐春風的樣子,頗不平衡得啃起了手指甲。冰箱鄭暖陽看似真的收斂起了過往的冷淡,一心一意得對待劉蘭的傾慕。劉蘭因之前謝英姿的大鬧,兩頭不好交代,於是借自己生日請客,讓他們二人碰頭,很想兩人冰釋前嫌。
  這中間也確實有一些誤會。其實鄭暖陽雖然是而立之年,卻是結過一次婚的,那日謝英姿在咖啡店裡見到的女子就是他的前妻。兩人大學畢業就結了婚,前妻嬌慣慣了,是個愛發脾氣的千金小姐,而鄭暖陽處於事業初期,血氣方剛,性格不合的結果自然是分道揚鑣。輾轉五年後,前妻又結束另一段婚姻,想與他重新開始,那些時日,他正處於劉蘭的煲湯體貼和前妻的窮追濫打中,有些兩難。
  是重新回到過去,還是選擇未來,聰明如鄭暖陽自然選擇後者。這之間,劉蘭的鍥而不捨,以及成熟女子該有的胸襟,讓她在這場持久戰中,最終叉水桶腰笑到最後。
  謝英姿也是明禮的,從前或許會笑劉蘭越老越頑固,在這場辨不清勝負的戰爭裡固執得堅守崗位,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自己愛了,所以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已經發芽,哪怕成了刺,她也不願意拔去。有痛,總比無愛要強。於是她也坦然了,與鄭暖陽杯酒釋前嫌,酒杯清脆一聲響,那些不愉快也成了記憶,就此沉澱,從此,你我同看艷陽天。    劉蘭是朵遲遲未開苞的花,花瓣的顏色雖然暗沉,好在散發的幽香銷魂入骨,老處女終於要開苞了。兩人都是成年人,又愛得正當時,因心底認定了,只消一個勾魂眼眸,瞬間天雷勾地火,魚水之歡來了,小冰箱也指日可待。
  辦公室裡的同事自然也是一番恭喜。葉佩佩除外。她正處於情變期,說出來的話仿佛是事先在茅房裡熏了一遍,“哎喲,蘭姐,看了那麼多片子,你終於要進入實戰階段了,可喜可賀啊。”說這番話時,辦公室裡沒有男人,自然口不遮攔。
  劉蘭不是省油的燈,瞅著葉佩佩今年發情期活得好好的,也就不拘束自己本就犀利的嘴了,“佩佩,瞧你說的我都難為情了。年紀一大把才開始嘗試,你們這些經驗多的女孩子不要笑我就好。”辣妹子老歸老,那辣味還是嗆人的。
  女人間的金枝欲孽,謝英姿都識相裝聾閃一邊。可有些場景還是裝瞎不得的。劉蘭每天被鄭暖陽貼身接送,中午時分,他一個電話,她嬌滴滴得接起,然後兩人手拉手去食堂,真是羨煞旁人。    看得多了,謝英姿快被折騰出紅眼病了。頗為哀怨得看一眼朱盟的黑胡桃門,恨不得用眼中的激光把那扇門鑿出個洞,然後大搖大擺拖著他出來大告天下。往常確實沖動,可這一回若再把沖動當飯吃,那她謝英姿就要被沖動噎死了。
  她清淨慣了,真不想成為八卦的焦點。
  可工作的時間煞是煎熬。自己的男人,晚上親親熱熱得叫“盟盟”,可白天還得虛假得在人前喚一聲“總編”,他倒好,公私分得很清楚,虛情假意得點點頭,來一聲,“謝小姐辛苦了。”她當場就內傷了。
  這種類似偷情的感覺著實糟糕。謝英姿思考再三,既不想公開,又不想每日與朱盟抬頭不見低頭見,拍了拍大腿,終於找到了個折中的方法。
  方法雖好,可是朱盟卻不答應。
  “不行,”彼時,他正把用紅繩串起的銅錢掛到自己車前,一輩子沒做過女紅的謝英姿,破天荒得向杜醇討教編織的方法,笨拙無比得花了三個禮拜編織了個紅帶,紅帶下是三個銅板,象征一家三口永結同心。當她扭扭捏捏得掏出自己的作品時,往常寵辱不驚的朱盟有些驚訝,漆黑如墨的眸子忽閃不定,唇微微抿緊,似會隨時翻轉起波浪,又似尊硬冷的雕像定格在那個凝視的角度。
  她有些發懵,忽然有了絲強烈的不確定。於是試探性得問他,笑得頗為忐忑,“那個。。。。你不要的話。。。。。”手幾乎要縮了回來。
  “要。”他一把搶過那條紅帶子,“還真有土得掉渣。”嘴上嫌棄,可手下卻不閒著,立馬動手要掛到車上。
  他不顧她的討好,話題還是扯到了她折中的方法。“不行,你不許回記者辦公室,你一離開我的視線范圍內,我的眼皮就會開始跳。”滿意得掛好紅帶,見它左右擺動出美好的弧度,鮮紅如女人的唇,他微微一笑,清新如海風吹開了紛繁復雜的心結,“讓她們知道又怎樣,頂多是鬧一陣子,難道就為了不成為八卦的焦點,我們偷偷摸摸一輩子?你也想得太簡單了。我們過我們的生活,何必介意旁人的目光。”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做你是我試試看?就拿劉蘭說吧,冰箱。。。哦,就是鄭暖陽,在公司也算數得上的單身漢,他倆好上以後,多少人在後面嚼舌根,說劉蘭是老母雞飛上枝頭當上了鳳凰,說冰箱清倉甩賣給了老女人,再難聽的都有。”謝英姿面紅耳赤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倆就這麼轟動了,要換成我和你,流言還不得把公司的屋頂給掀了?到時你倒好,自己辦公室門一關,耳根清淨了,我呢,慘兮兮得在外頭被機關槍掃,我陣亡了不要緊,問題是我還有爹娘爺爺奶奶要養呢。”
  朱盟嗤笑,饒有興致得橫抱手臂望著她,他是寒冰,她是烈火,“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所以你覺得我會房門一關,把你扔外面受罪?你是這麼看我的?”
  他眼中寒至凜冽的光芒,熄滅了謝英姿眼中的火焰山,她縮了縮,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我也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就是描述一下可能的情況嘛。”
  朱盟目視前方,手攥緊方向盤,骨節突起,“該面對的時候,我們一起面對。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再說了,該來的總會來的,難道等我們孩子都有了,你還要藏著掖著?有本事你把肚子給藏起來。”微瞥她一眼,含著指責,“看起來膽子比誰都大,其實就喜歡縮在殼裡,你能不能學兩分劉蘭的勇氣?”
  謝英姿微垂眸,密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抖動,嘴裡輕輕囁嚅著,“劉蘭好歹比我多吃了幾年米飯嘛。。。。。。還有那個孩子。。。。。你也想得太早了吧。”胸口似乎有人使勁得捶著,咕咚咕咚得劇烈跳動,她瞪圓眼盯著自己的肚子,想象自己肚大如籮的場景,不禁毛骨悚然。像是夜半看了恐怖片般驚恐。
  朱盟瞅著她發焉的模樣,失魂落魄沒了蓬勃之氣,莞爾微笑。他沒看錯,這個女人看似膽大如女俠,其實空有孔武之力,稍稍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卸甲逃竄。她呀,就是嘴皮子功夫。
  牽起她溫熱手,十指糾纏,似乎要將他心底深處的力量分一半給懦弱的她,從此你我伉儷二人,笑對江湖雲湧。聲音也是溫潤卻堅定的,只是有淡淡的無奈,“好吧,暫時不說就不說,我給你時間適應,但是時間到了,你就得乖乖聽我的。劉蘭能做到的,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這其實都算不得什麼困難的事。至於辦公室,你老老實實得給我呆在原地,哪都別想去。”忽然爽朗一笑,執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咱們要學學梁山伯與祝英台不是嗎?”
  剛才還萎靡無比的謝英姿忽然抬起頭,眼神亮晶晶,聲音脆亮如夜鶯,“學他們倆干什麼?那兩個笨蛋差勁到只能變成蝴蝶才能在一塊,我不要變成蟲子,我鄙視他們。”
  自己男人不同意,謝英姿也就沒了辦法,繼續賊頭賊腦得過日子。春去夏又來,一樹繁華,梔子花開,滿目的繽紛似錦,愛情在夏天的火熱中璀璨著。
  世上總有不漏風的牆,這天下午發生的事,讓謝英姿眼皮狂跳,冷汗迭出。下午離下班還有一兩個小時,謝英姿風風火火得跑到采編室,之後又去開了個記者部臨時的會,忙得焦頭爛額。等她回到辦公室時,周鳴正站在她桌旁,心急火燎得拿起她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匆忙得說了句,“英姿姐,我手機沒電了,借我用用,我家娘娘傳喚我呢。”說完跑出去打電話。
  她忙得眼冒金星,一屁股坐下,就開始找老徐頭要的文件。等她欣喜得從成堆的白紙中,翻出需要的東西時,周鳴又風風火火得跑了進來,嘴巴大咧,笑得邪門,“英姿姐,謝謝你。”眨眨眼湊到她身邊,鬼鬼祟祟得樣子讓人冒火,“英姿姐,大熊貓是誰啊?啊?”
  謝英姿一怔,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定了定神,她已經夠小心的了,特地在手機裡把朱盟的名字改成了大熊貓,還逼迫著朱盟把她的名字改成鴨嘴獸。事情保密到這份上,居然還是讓周鳴這三八男看到了點破綻,不禁有些氣惱。沒好氣得白了眼這男人,“你膽子肥了是不是?居然敢看我手機?”
  鎮定,一定要鎮定,要學習我男人的鎮定。
  周鳴歪笑得曖昧,“英姿姐,你別生氣啊,我這不不會用你手機嗎?一不小心就看了你的通話記錄,沒想到。。。。。”湊得更近,“說吧說吧,姐姐的春天如果到了,我做弟弟的也開心開心不是?”
  謝英姿長舒一口氣,還好這小子沒有把號碼翻出來研究。臉一板,長輩的姿態端了出來,“一個男人這麼管閒事,你要臉不要?”
  走了一步,又回頭來狠狠吼了一句,“以後少叫我姐姐,我沒你這種弟弟!”
  去記者部交文件的路上,謝英姿的腳步風中凌亂,腦中翻江倒海,背部汗津津一片,夏天果真是嚴酷般的悶熱。交完文件,她小心觀察著同事們的表情,生怕誰又跳出來鬼鬼祟祟得問起,“謝英姿聽說你有奸情。你瞞得好吶!”
  老實小孩謝英姿躲在女廁所直到下班,就連朱盟的電話也斷然掐掉。最後,掀開馬桶蓋,索性學長耳朵國王的方法,對著馬桶裡的清水開始說唇語,“我跟朱盟有奸情。”無聲得說了三遍以後,突然站起身,手握成拳,眼底是火焰山的溫度。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不然,不是奸情把她殺死,就是她把奸情殺害。所以,在她還未做好公開的情況下,她謝英姿要展開自救。管他答應不答應,她謝英姿鐵石了心打定主意了。不是有部電影叫《飛躍瘋人院》嗎?那麼她天才謝英姿也來自編自導一部《飛躍編輯辦公室》。
第四十四碗   

  想好劇本的第二天,一出《飛躍編輯辦公室》的戲碼就迫不及待得上演了。
  中午十二點半,朱盟正在樓上的辦公室繼續忙碌,公司股東大會召開在即,要做的事情確實很多。他曾經安於清淨象牙塔中,每天教案一揣,覺得在講台上揮灑青春,繼續孔夫子的事業,也是不錯。    但是人生永遠不是一潭死水,人生是涓涓細流,途徑過叮咚小溪,終點是洋洋大海,怎可能永遠停滯在一處。在而立之年,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離開講台。也忐忑過,他不是超人,也曾經累過不安過,好在從來都是自信的。這一點,她跟他很像。
  他眼裡的她,因為心底最原始的對新聞的熱忱、對正義的渴求、對公平的向往,而綻放著奪目的光芒。沖動是她的缺點,也是她的可愛之處,即使有些笨拙,卻似快磁石。全部吸引了他的視線。。
  他想,他們之間的磁場很強。他內心那盞灼灼燃燒的燈,隱藏在深處,與她散發的熱,一直擁有同樣的屬性。
  想到此,朱盟嘴邊的那抹淡笑,突然如水波般悄悄劃開,惹得站在桌旁的助理忽的停下了匯報。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剛想請他繼續,不料手機短信聲響起,拿起一看。
  鴨嘴獸:到茶水間來,我等你。
  他挑挑眉,有些納悶。她好事,卻絕不多事,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倔強到十頭牛都攔不住。所以一旦她決定雪藏他們之間的關系,他雖不以為然,可也只能尊重並配合她的決定。
  往常白天連個眼神都不屑給他,怎麼今天那麼勇敢得邀請他到茶水間說悄悄話?朱盟有些想不通,不過還是站起身,請助理下次再匯報,腳步匆匆得邁向電梯間。
  不知為什麼,他有種赴鴻門宴的直覺。
  謝英姿站在空無一人的茶水間裡,機械得攪著速溶咖啡,捏著手機的手居然泌出絲熱汗。戲即將開鑼,她這個總導演有些緊張。可是已經趕鴨子上架,愛拼才會贏,劉蘭那老母雞智商都拼出幸福生活了,她謝英姿豈能落後?
  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經十二點二十分,再過十分鍾,八卦協會會長亮妹將攜幾個協會骨干,准時在茶水間召開一星期一次的總結會議。說得好聽點是總結,說得難聽些,其實就是八卦資源共享,該協會以抽絲剝繭、擅於在小細節中挖掘最火爆的花邊新聞而聞名,作風凌厲,同事們聞之喪膽。
  上個月,協會會長亮妹,眾目睽睽下挑戰美人韓雲笑,警告她的花腸子少動到朱盟身上,豪氣萬丈得聲明朱大總編是她們地盤的人,絕不允許外人來翹牆角。韓大美人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曾經因舌戰眾青老年婦女而威武四方,怎可能因為幾個小嘍囉的恫嚇,而放棄嘴裡的肥肉。
  據目擊者稱,美人美眸水光瀲灩,柔指輕輕掩嘴,小嘴微張,忽的叉腰嬌笑三聲,美眸射出千道萬道利劍,扔下一句,“就憑你們?”扭著水蛇腰絕塵而去。
  八卦協會因此戰而元氣大傷,故集合眾姐妹,勢要與蛇蠍美人華山再戰。
  人都說十個男人八個壞,九個呆,只有一個人人愛。謝英姿從來沒統計過有多少個女人是愛朱盟的白臉,又有多少是愛他的錢包。她只知道,看似靜好的日子其實已經暗流湧動。美人在的地方,必定戰事不斷,硝煙滾滾。繞是她這等拿下美人的孤膽英雄,內心也秫秫不安了。
  亮妹出身軍旅家庭,從小就被實行軍事化管理,養成了她極守時間的習慣,並間接導致了愛買便宜貨的她,花了幾乎一年工資,為自己買了一款高檔的勞力士表,戴著表高調炫耀道,“精致的表配精致的人,只有我鄭亮才懂得時間和鍾表的愛情。”
  亮妹的守時是可怕的。謝英姿不安得跺了跺腳,焦急如火燒眉毛。這男人到底有沒收到短信?或是在開會?掩面哀嚎著,你忙也要回個信啊,好讓謝導我下次再安排個時間,也好過在這干杵著當熱鍋上的螞蟻。
  總不能讓她一人分飾男女主角吧?
  “找我什麼事?”此刻,男主角終於不負眾望得出現在門口。
  謝英姿猛地抬起頭,原本黯然的丹鳳眼立馬盈盈亮亮,眼中那種好似獵人看到獵物的光,忽然攫住了朱盟的呼吸。他有些不自然。    謝英姿忽閃一笑,放下手中溫熱的咖啡,走到朱盟後頭,對著門口東張西望了許久,好在門廊邊人跡空空,大家都在休息,殊不知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好戲即將開場。    朱盟面無表情得看著謝英姿東跳西竄,只是由得她去,沉著得站在一邊,瞇眼看她耍把戲。
  謝英姿已胸有成竹,甜笑著蹦到朱盟面前,瞥了瞥表,再過五分鍾,觀眾就要進場,得抓緊最後時間與男主角協調了。
  她不安得看了眼朱盟,他狹長的眼寒霜般得冷冽,她討好得笑了笑,“呵呵,別急別急,待會就知道了。”狀似無意得問了一句,“你辦公室有備用襯衫的吧?”
  朱盟安之若素得站著,只是靜靜得看著她,挑了挑眉,沒有給她回應。謝英姿急了,上前拉了拉他的手,“問你話呢,到底有沒有?”
  “有。”
  成敗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了。門外已經有女人的高跟鞋登登登得零亂響起,中間夾雜著協會會長亮妹高亢的號召聲,只聽她標志性的嗓門清晰得吼著,“老虎不發威她當我們是kitty貓。。。。”會長話音剛落,其他女人一呼百應,聲勢好是浩大。
  謝英姿的心猛地提起,一不做二不休,舉起咖啡杯,朝朱盟挑眉詭異一笑,猛灌了一大口咖啡進嘴。朱盟也聽到了門外女人的聒噪聲,微皺眉之際,腦中忽然有道閃電劃過,待他猜出究竟謝英姿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時,謝英姿已經“撲”得一聲,把滿嘴的咖啡全數噴到他的白色襯衫上,頓時,黑乎乎的咖啡濺滿了襯衫領帶上,還一直往下滴,狼藉了一片。
  那一刻他豁然開朗,他的備用襯衫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茶水間裡咖啡香悠悠蕩開,催生出戲的高潮。面前的女人漾起得逞的孩子般的笑,朱盟微蹙眉,隱隱期待她的下一步動作,他明白,她獨特的邏輯塑造了獨特的她,指望她消停,就好比指望烏鴉改唱小夜曲,全是空想。
  謝英姿深吸一口氣,欣慰於朱盟安靜如木樁般的配合,當然,呃,每當他表現出這般木樁子陰森森的表情時,那就表示他惱了。換做她,她也會惱,那麼英挺俊逸的男人,沾著一身的咖啡,還含著她的口水,怎能不惱。
  女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深吸口氣,退了一步,豁出去了。用最大的嗓門開始吼,聲音還故意對著門口,“姓朱的,你別以為你一個破總編,老娘就怕了你了?你看老娘不爽,哼,老娘也看你不爽很久了。槍斃我的稿子,你知道我們記者寫稿多累嗎?說我的稿子太個人化?哼,你出去打聽打聽,我謝英姿交出來的東西從來都是人間人誇的,”敏感的耳朵馬上捕捉到到門外變得鴉雀無聲,看起來那幫八卦女人正亢奮得聽著,唇邊咧出一抹勝利的笑,繼續吼,“老娘不爽你了,就是潑你怎樣?你能不爽我,憑什麼我就不能不爽你?哼?”
  吼完,朝朱盟悄悄伸出勝利的V字型手勢,以風卷殘雲,義憤填膺的表情沖出茶水間,百米沖刺的速度甚至撞到了廣告部的一位女同事,對方卻以看著垂死小貓的眼神,頗為同情得盯著她,欲言又止。
  亮妹眾人被謝英姿的怒氣洶洶所震懾,無限哀怨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有種她即將奔赴黃泉的淒涼錯覺。傻傻得走進茶水間裡,只見總編朱盟被潑了滿身的咖啡,正面無表情,或者更確切得說,冷若冰霜得擦著襯衫,機靈的亮妹怎肯放過這難得拍馬屁的機會,殷勤得送上紙巾,朱盟回頭冷冷得說了一句,“謝謝,鄭小姐。”
  茶水間裡靜得仿能聽到緊張的心跳聲,一干女士前所未有的靜默,朱盟見此,從容得攤攤手,指著襯衫上的咖啡漬說道,“下次請大家不要這麼浪費。”說完,優雅得步出茶水間。
  他站在電梯裡,無視電梯房裡其他同事投來的好奇目光,掏出手機發短信。
  大熊貓:表演很精彩。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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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碗   

  茶水間的精彩一幕僅僅發生十幾分鍾後,在八卦協會的推波助瀾下,幾乎整個報社的同事都知道了小記者謝英姿置項上腦袋於不顧,公然挑釁總編權威,不僅用語言謾罵,更嚴重的是,用咖啡玷污了總編昂貴的白襯衫。
  更有幾個事不關己說涼話的辦公室女郎高談闊論,說這出八卦著實精彩,為年度第一,唯一不足之處就是,謝英姿好歹應該拿現磨咖啡潑總編,也好稱總編那黃金身價。這廉價的速溶咖啡也真寒顫了點。
  不過干報紙的,大多也是有滿腔熱血正義之心的。大多數人表示莞爾,實習生周鳴更是驚得把滿嘴的茶水楞全數噴了出來,濺了幾滴到葉佩佩的新花裙上,惹得她不顧淑女儀態大叫連連。關嚴和劉蘭混江湖久了,老成持重,劉蘭不發一語得看了眼謝英姿的桌子,沉痛之情表露無遺。而老大哥關嚴臉頰的二兩肥肉深沉得抖了抖,如縫般的小眼劃過“這孩子完了”的無聲感歎。
  編輯辦公室陰雨綿綿,大家都在靜觀事態的發展。事情發生後,大家先是震驚不已,可後來細細一推敲,雖然當初老總編在時謝英姿混得風生水起,可是新總編來之後,明顯不吃她那一套,先是把出逃的她拎回了編輯辦公室,後是重點“培養”,明顯就是看她不慣。想來這謝英姿心裡的怨氣已經積累到一個極限,終於因這次稿子被斃,如火山爆發般把怨氣通通撒了出來,釀出這出自殺性慘劇。
  編輯辦公室的同事則心如明鏡,因平時接觸多,看得更明朗些。謝英姿工作上的認真高標准,大家豈有不知?稿子被斃,本是芝麻小事,但按她性子,怕是看得很重。她最近對朱盟的態度確實有些古怪,以前對著他還會時而點頭哈腰,現在呢,不卑不亢的,還有點冷淡,想來心裡不爽,面上的事就再也撐不住了。    關嚴只是歎了聲重氣,如老牛悶哼,“小謝這小青年終究是沉不住氣啊。”
  八卦女郎們更是唯恐天下不亂,翹著二郎腿譏笑男人婆就是男人婆,一點都不懂黃金單身漢的價值,黃金單身漢能是用來潑的嗎?他們可是用來寵的!亮妹跟謝英姿交情不錯,不敢出言不遜,不過基於八卦本能,還是把消息傳播得連清潔大媽都能繪聲繪色得描述出八分。    朱盟好歹是響當當的公眾人物,就在八卦欲往整個公司蔓延之際,朱盟的一個電話讓事情不得不點到即止。朱盟打給了亮妹。所謂擒賊先擒王,朱盟深諳此道。
  他是這麼對八卦協會會長亮妹說的:“鄭小姐,今天中午只是個誤會,作為你們的上司,我為有謝小姐這樣敬業的下屬感到驕傲。下屬犯錯很正常,我表示理解。但是,在這樣一個需要安定團結的發展時期,我不希望公司裡流傳開一些不利於我們日報的傳聞,所以一旦明天我聽到報裡以外的公司同仁在議論此事,我想我知道該找哪些傳播者。。。。。。”
  據當事者稱,當時掛完電話的亮妹腿一軟,蹭得癱軟在辦公椅上,細密的冷汗布滿她那張麻子臉,受驚不小。會長緩過神後,大手一揮,以無比顫抖的嗓音威嚴號召手下懸崖勒馬,否則待謝英姿被卡嚓以後,就是她們幾個當事人緊隨其後當謝英姿的殉葬品。
  那個下午,八卦女郎們的二郎腿再也翹不住了,嘴巴該縫的縫,縫不住的,自己扇兩個巴掌,也就清醒了。
  於是流言如一陣妖風,忽的飄飄吹來,又忽的,蹤影全無。那天下午,報社裡一派忙碌景象,宛如太平盛世。
  而那個時侯,流言總導演總主演總編劇謝英姿識相的遠離漩渦中心,采訪包一背,佯裝無事般的跑去采訪大學校慶,干完正事後,混在一群朝氣蓬勃的大學生中蹭免費的冰激凌,而後興致盎然得跑到大學湖邊偷拍情侶摟摟抱抱,准備私藏。
  不過正當她躲在樹蔭後,把鏡頭對准正在互相喂食冰激凌的小情侶時,正在此處溜達巡邏的保安鷹眼一掃,瞪著眼睛指著她鼻子吼道,“喂,干什麼呢?”
  事實證明,保安這項職業,需要聲音具有極佳威懾力的人士才能擔當。他話音剛落,謝英姿嚇得稍息立正,而正欲把冰激凌往男孩嘴巴送的女孩,當時嚇得手抖偏了三十度,順利得把冰激凌送進了男孩的鼻孔。
  謝英姿急中生智,瞅著這保安兄弟一副練家子的體格,當即放棄了逃跑的行為。仗著自己一臉女大學生的清純,謊稱自己是學生會負責攝影工作的大四女生,聲淚俱下得說道,自己快畢業了,也很忙,可是在母校校慶需要她之際,她熱血沸騰,毅然決然得放棄了實習工作,全身心得投入到母校的學生會工作,誓要把母校校慶日的百態,全方位得呈現在廣大學生和校友面前,強有力展現當代大學生蓬勃多彩的生活。而她路經此處,見這對學弟學妹,世所罕見的般配恩愛,令她不由有些感觸,不知不覺得就把鏡頭對准了他們,真是十二萬分的抱歉。
  當場就把保安兄弟給說得快潸然淚下了。
  臨走時,保安兄弟還是好好的語重心長得勸告她,他雖然不理解攝影工作的性質,不過還是應該尊重學生的私生活,要拍,就光明正大的拍。於是,謝英姿乖巧的聽從了保安兄弟的話,光明正大得請那對小情侶擺了個親暱無比的喂食動作,兩人笑得頗為燦爛。    那一刻的謝英姿,深深贊歎當代大學情侶強烈的曝光欲望。
  拍完走出大學校門口時,她接到了老徐頭的電話。不出意料的,老徐頭對她這種類似太監刺殺皇帝的行為,進行了深刻嚴肅並且凌厲的批判。他作為太監頭子,一方面為手下的愚蠢魯莽感到痛心無比,另一方面,作為他手下的人,該關照的還是會關照的,所以在電話中,老徐頭拍著胸板告訴她,他已經和朱總編通過電話,總編還是非常通情達理的,所以他勸她不要再意氣用事和總編對著干,明天還是要趕緊去道個歉的。謝英姿在電話順水推舟,又再次聲淚俱下得袒露了自己沖動後十分後悔的心理,錯都在她,希望老徐頭幫忙在總編面前替她美言幾句,她確實是把工作成敗看得太重了。於是在聲聲懺悔中,老徐頭又罵了她兩句,才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謝英姿,對著電話罵了一句,“你這大屁股老東西還知道有我這個手下?哼,老娘就是要折騰點事出來不讓你好過。”
  之後拉拉,還有其他幾個同事,均來電安慰,批判了她既愚蠢又勇敢的行為。拉拉告知她這風波不小,不過朱盟頗為宅心仁厚得把事情平息,不過她聲音焦灼,擔心總編還是不會讓她好過,謝英姿心底熱流湧上,在電話這頭詭異笑著,“拉拉,放心吧,姐姐我自小到大禍闖得數都數不過來了,還不是好好的,放心放心,我只會活得更好。”
  這最後一句說得實在是實話,要不然她干嘛興師動眾得演上這麼一出?還不是為了找個正當的名頭出來搬出編輯辦公室,省得每天在劉蘭他們面前演假戲,還提心吊膽得怕哪天讓他們瞧出個端倪過來。再說了,有哪個女人像她這般慘兮兮,連工作都和男友呆得如此近,被他管這管那,所謂距離產生美,為了產生美,所以她終於揮出爪子向距離開刀。
  單細胞動物謝英姿屬於享受每一天型,今天就不想明天的事,何況受夠了八卦臆測的中傷,為了愛情小苗能茁壯安全的成長,誓要把地下情進行到底,毫無悔意。
  不過當晚,男主角上門來敲她的門時,她有些後悔了。
  晚上關了手機,用電話跟杜醇通了會話後,她龜縮在客廳打游戲,內心惴惴不安到極至。三心兩意得打游戲,時不時起身偷偷摸摸踮腳跑到窗口邊下望,生怕熟悉的黑車出現。她猶記得白天他那森冷的表情,沾滿咖啡的襯衫,以及他那條“表演很精彩”的短信,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男人最不好對付。
  街上車輛寥寥,平靜如每一個蟲鳴的夏夜,謝英姿眨了眨眼,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直覺。
  女人的直覺是可怕的,她剛認為自己僥幸逃過一晚時,門鈴叮鈴響起,清脆入耳,猶如恐怖片裡上門討債的鬼魅。她不安得咽了咽口水,再向下望了眼窗下,沒有他的車,定了定神,想來是鄰居。
  啪得拉開門,她楞了楞,突然擠出甜到膩人的笑,手下也不閒著趕緊關門,“咦?盟盟啊,這麼巧。”說完就想關門。
  朱盟卻不讓她得逞,手一下撐住門,面無表情得走了進來。豬頭聽到門邊的動靜,也奔了出來,見是親爹,親親熱熱得圍著朱盟轉,汪汪直叫,希望朱盟抱起它。謝英姿一瞅,尋思著這男人上門來,定是不讓她有好果子吃,趕忙抱起豬頭往他懷裡送,臉上堆著殷勤討好的笑。    朱盟只是冷冷瞟了她一眼,頗為自然得穿上拖鞋,接過她手中的豬頭,摸摸它腦袋,一聲不吭得坐到沙發上。她一瞧他那似要暴風雨壓境的表情,小媳婦似的低頭縮在門角邊,准備稍有動靜,就狂奔到臥室避避風頭。
  “過來。”朱盟冷冷一聲令下。
  她自知自己確實過分鬧騰,給他添了麻煩,有些理虧,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得向前挪了一小步。
  “不過來嗎?那我過去。”朱盟淡瞥一眼她,把豬頭放下,像是回了家般扯下領帶。
  “我來我來,你歇著。”謝英姿一瞅這架勢,心想這會兒千萬不能忤逆他,豬頭是救不了她的,她只能展開自救。說完,狀似天真得在朱盟身邊坐下,“來,來,盟盟,我給你捶垂背。”
  手剛要落在朱盟肩膀上,突然猛地被抓住,然後她整個身體被帶到他懷裡,她嚇得口水也忘了咽,直勾勾得盯著他,等待山風暴雨的來襲。
  “知道我今天來干什麼的嗎?”小小沙發上,兩人姿勢親密,朱盟終於開口。
  謝英姿終於記得要咽口水,盯著朱盟稜角分明的好看唇型,困難得點點頭,而後又癡癡得搖了搖頭,全身肌肉處於緊繃狀態。    “我是專程過來打你pi股的。”說完,朱盟大手一揮,下移,“啪”得重重一下落在謝英姿半翹在沙發上的pi股,想來力道不輕,驚得謝英姿如袋鼠般跳起。
  “哇,你還真打。”她捂著屁股跳離三步遠,還滑稽得擺出李小龍經典的擺拳動作,蹲出馬步想要自衛。“喂,我告訴你啊,別以為你練過拳擊我就怕你,我跟你說啊,我也練過的。”
  哆哆嗦嗦得示威著。
  朱盟忍俊不禁,朝她勾勾手,示意她過來。“過來。”
  某人好似驚弓之鳥,還是蹲著馬步,“那你再打我pi股怎麼辦?”
  “打了一下就夠了,過來,有話說。”
  謝英姿不情不願得坐了下來,只是這次警惕得坐得遠了一些,不料朱盟步步逼近,主動坐到她身邊。漆黑的眸子終於正經得看著她,表情恢復了往常的溫和,“你說說,你到底要干什麼?把你的計劃說來聽聽。”
  謝英姿扭扭捏捏得蹭到朱盟身邊,討好嘻笑著,“咳咳,我的計劃是這樣的。明天我就當著他們的面,到你辦公室道歉,然後呢,我就以沒臉見你為由,申請搬到記者辦公室,然後你就同意了。”笑如春花般燦爛無邪,“你看,這麼一來兩全其美,一,我用一個正當無比的理由搬出編輯辦公室,從此快快樂樂堂堂正正做人,不用每天演戲似的對著你假笑,二,大家怎麼都不會把咱倆湊到一塊。哈哈,是不是很妙?”
  朱盟狠狠得刮了刮謝英姿的鼻子,溫潤的眼神頗為無奈,“你去哪還不是一樣,你以為兩個辦公室很遠嗎?也就一分鍾的距離。你就這麼想離我遠遠的?”
  謝英姿嫣紅的臉微微垂下,“那個。。。。反正每天跟你一牆之隔讓我很不舒服,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太奇怪了。再說了,人家說距離產生美,距離那麼近,實在難以產生美。你短時間又不調上去,”她突然挺起胸膛,拳攥緊,眼中似有騰騰火焰,“所以,我決定了,我要自力更生,既然你不打算創造距離,那麼就由我來創造。”突地轉過頭瞇笑,“我好吧?”
  朱盟輕輕捏了捏謝英姿粉嫩的臉,隨後,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懲罰性得吻上她嘮叨不停的唇,而她起初反應不及,慌得不知所措,只能在他的帶領下結束這個綿長令人氣喘的吻。
  吻後,她頭懶懶得靠在他肩膀上,紅暈如晨曦剛跳出海平面的朝陽,腳下的豬頭正溫順得趴在他們的拖鞋上,呼呼得吐舌頭喘氣。
  “我娘果然是對的,確實不應該讓大灰狼進來。”
  他一聲悶笑,“進都進來了。”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他低頭拍拍她有些熱燙的面頰,她羞赧得抬起頭,他則饒有深意得把手擱在她的肚子上,“你這麼不想讓人知道,那以後肚子遮不住了,你怎麼解釋我們的事情?”
  謝英姿一楞,隨即展開一抹如海棠花般粉紅的笑,“這還不簡單,那我就告訴他們,我跟你因恨生愛唄。”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果真是蠢人干蠢事。”
  謝英姿一瞅暴風雨已過,多雲轉陰了,頓時輕飄飄得拍起了馬屁,親熱得拉著朱盟的手,“盟盟啊,你今天真是演得好,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我這個實力派演員遇上你這個偶像派,感覺特別有成就感呢。”
  朱盟濃眉微微一皺,聽出了話中玄機,“木頭樁子?憑什麼你是實力派,我是偶像派?”
  “是啊,你是純正的偶像派,我昨天看了部偶像劇,裡面的男主角貌美如花,演起戲來就好像是木頭樁子,面癱了一樣,真的,你這種就是天生的偶像派。”
  只聽有人開始磨牙,接著是兩聲虛偽的朗笑,把她撲到在沙發上,“謝英姿,你膽子大了是不是?別忘了你的戲才演一半,明天總編我讓你好好見識我實力派的功力。”
  謝英姿面對滿臉猙獰的男人,臨危不懼,眨了眨眼,哈哈大笑道,“哎呀我錯了,盟盟,你其實是面癱的實力派。”
 第四十六碗   

  第二天,果真陰雨綿綿。
  一大早沖到辦公室時,謝英姿只覺得室內的氣壓陡然下降了幾分,沉重得教人喘不過氣來,於是她打過招呼後打開電腦,狀似在接收郵件,其實那顆心透亮透亮,明白眾人那種“關心你在心,口卻難開”的矛盾心理,不免有些悔意。    不過事以至此,她心知覆水難收,好歹也是為了自己的美好未來,自己唱的這一出,權當給同仁們平淡的上班生活增添一抹亮色吧,想到此,也就心安理得起來。
  小伙子周鳴首先沉不住氣,慢吞吞得踱到她面前,以一種無比傷悲的目光望著她,那抹濃濃傷情讓謝英姿打了個寒顫,她終於抬起頭與他對視。
  周鳴有些難堪,突然咧出一口歪牙,笑嘻嘻得靠在她桌邊,用雲淡風輕實則細細觀察她的表情問道,“英姿姐,今天精神不錯啊。”
  “回光返照。”她面無表情得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得答道。
  話音剛落,只聽辦公室內的人均倒吸口氣。周鳴滿是青春痘的臉猛地黯然了,那些往日張狂肆虐的紅色青春痘,仿佛也在此時悲傷得化出膿血來。他闔上那張大嘴,只是沉默著,用霧蒙蒙的四只眼看著她。室內一片死寂。
  謝英姿覺得,當年的女烈士江姐同志身穿藍色馬褂,脖子圍一根紅色圍巾,一步一步邁向刑場時,身後衣著襤褸的群眾們流露出的眼神,一定也似現在周鳴一般。於是她很後悔今天沒有圍一根鮮艷的在風中飄揚的紅圍巾。
  上午朱盟不在。謝英姿見到他時,她和拉拉亮妹坐在稀稀拉拉的公司餐廳裡,拉拉發揮了娛樂記者的特長,事無巨細得報道了下午的那場風波,她小眼晶亮飛揚,最後猛地脫口而出一句,“英姿姐,你果然是當烈士的料。”其實想說勇士來著,結果鬼使神差得蹦了個“烈”字出來,而中國文字又是多麼的玄妙精深,僅僅一個字而已,效果天壤之別。
  所謂禍從口出,謝英姿當場就賞了她一個糖炒栗子。而往常嘴巴呱呱不停的亮妹,罕見得沉默咽飯,只是那雙天生特務眼骨碌碌直轉,一遇上謝英姿那質問的目光,她心虛得直傻笑。
  後來在謝英姿悍人的逼視下,終於討饒,“老謝啊,你也別慣我到處傳,你不知道,最近公司裡新聞少,我特空虛,一回家吧,我家老頭老太就開始討論到底是大西洋的鯊魚多,還是印度洋的鯊魚多,我都快崩潰了,你說那大西洋裡的鯊魚說不定哪天腦子抽風了,心想這鬼地方住厭了,全移民印度洋算了。住了印度洋幾天,開始低頭思故鄉了,心想還是回大西洋探探親吧,刷的,又呼啦全回去了。你說這麼個鬼問題,我家老頭老太楞想不明白,每天跟我搶電腦要查數據,你說連這鯊魚自己都沒想好明天要住哪,上哪查數據啊,我真的快崩潰了。”說完亮妹頭一低,開始猛扒飯。
  謝英姿明理得點點頭,慢條斯理得嚼了嚼嘴裡的魚肉,心想亮妹不愧是亮妹,嘴巴功夫好生了得,愣是把核心問題扯到了遙遠大西洋鯊魚的住宿問題上,她還是有那麼兩招的。嚼了兩口,她把筷子朝亮妹點了點,“沒了嗎?繼續說啊,我還等著呢。”
  亮妹理虧在先,自知躲不過這趟,只好窘迫得干笑了兩聲,“老謝,呵呵,你看吧,我家裡這麼不和諧,我就特希望我精神和諧些,所以,”她賣笑攤攤手,“所以,我一見昨天那事吧,我空虛的精神世界就一下和諧了,嘴巴就管不住了,對不住還不行嗎?饒了我這一回,”她舉起手來,“我保證下不為例啊,要不然就罰我堂堂美編鄭亮到財務部當打雜小妹。”
  謝英姿嗤之以鼻,嘀咕著,這算什麼毒誓,誰不知道你這女人盯上財務部那斯文的小會計師了,三天兩頭以九樓的廁所比較干淨為由,跑到下面與美男巧遇。為這事,還差點讓十七樓的清潔阿姨和九樓的清潔阿姨火拼上。
  她沒口氣得瞪了亮妹一眼,騰的用筷子夾起了亮妹盤中的美味豬排,“就拿這個賠罪吧。”說完,放進口中大咬了下去。
  “賠什麼罪?”不知何時,拿著餐盤的朱盟突然出現在她們的桌旁,身後站著他的那位姓鄧的男助理和吳康。    剛因失去美味而頗為受驚的亮妹,再次受驚不小,微張嘴,拿著筷子的手不知不覺得抖了兩抖,夾住的雞蛋又掉進了盤子裡。亮妹則小心翼翼得左看右看謝英姿和朱盟,忘了把滿嘴的飯咽下去。
  正嚼肉的謝英姿有絲尷尬,愣愣得看著朱盟神色從容得放下盤子,在自己對面坐下。而鄧助理和吳康則挑了另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四人位置突然因一個穿著西裝的英挺男人的介入,而顯得有些擁擠。拉拉坐在謝英姿,不動聲色得在桌下扯了扯謝英姿的衣角,示意她借此良機,好好跟總編賠禮道歉,總編當著她們的面,也不會再為難她不是?這總編一看就是君子嘛。
  戲碼有些脫軌。謝英姿看著朱盟那欠揍的面癱表情,心想你突然跳出來毀我精心導演的戲,看我回去不收拾你。原來的劇本用不上了,於是她還是決定本色演出,隨即擺出真誠懺悔無比的表情,嗓音還盡量怯怯的,“那個。。。。。總編,昨天的事很抱歉,一時激動冒犯了你,對不住啊對不住。”
  朱盟微微一笑,柔和得好似溫暖朝陽,頓時讓拉拉分泌出口水來。“謝小姐不用放心上,有你這樣對自己高要求的手下,我感到很高興。讓我們忘了它吧。”話雖如此,不過謝英姿還是捕捉到朱盟深黑眼眸一閃而逝的促狹。    促狹就促狹吧,男主角肯答應合作,她已經感激不盡。隨即誠懇得接下去,“總編,你那襯衫給我吧,我幫你拿到洗衣店洗一下,呵呵,都是我不好。”精銳余光掃到拉拉贊賞得點點頭,她為自己精湛的演技沾沾自喜。
  朱盟扒了口飯,抬起頭時,臉上的笑意仍在,“不用了謝小姐,我女朋友會幫我洗的。”
  此話一出,亮妹筷子上的雞蛋又再次松脫,二度掉入盤中。而她絲毫未察覺自己的失態,只是豎起天生的特務耳,全然忘記了要吃飯這回事。
  謝英姿怔楞了片刻,剛想皺眉發火,後來才想起來,總編的女朋友不就是她謝英姿自己嗎?綻開絲得意的笑,點點頭,“呵呵,總編的女朋友真是賢惠。”說完,頗為自信得等待朱盟的回應。
  朱盟只是瞥了她一眼,用一種無比痛心的口氣說道,“謝小姐過獎了,其實我女朋友真的不太賢惠。”
  某人嘴角抽了抽。
  於是那天下午,在空虛的八卦會長亮妹的傳播下,幾乎所有報社同仁都知道謝英姿為了項上腦袋,還是低頭向總編認了錯。朱盟也是一個寬仁的上司,不計前嫌得與過激的手下和好。只是看似是和好了,不過謝英姿還是以無臉與總編同處一個辦公室為由,灰溜溜得搬回了記者辦公室。記者部的同事們,看著她強裝高興的笑臉,心裡默默感歎,這個女人真是能伸能屈啊,要在古代,怕就是不畏□的女俠吧。
  其實在亮妹的嘴裡,謝英姿親口道歉不算什麼大事,她那點八卦已經是過去時。大事中的大事是,她們黃金無比的總編居然被哪個女人下手為強捷足先登了。這就好比一個嵌著鮑魚肉的肉包子,大家都想搶,結果不知從哪個巷子裡竄出的無名狗突然叼走了人見人愛的鮑魚包子,一時之間,女士們亂了陣腳,躲在洗手間裡鬼哭狼嚎。
  謝英姿走進洗手間時,瞅著女人們撩起袖子,吼著嗓子要揪出那女人的凶悍樣,頓時有種寒風掃落葉的瑟瑟冷意。她想,真不巧,我就在這讓你們揪呢,可你們吼了也是白吼了,嚎了也是白嚎,我謝英姿是咬死了那鮑魚包子不松手的。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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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碗   

  謝英姿搬到記者辦公室以後,果然如她所願,一天當中見到朱盟的次數屈指可數,頗稱她意。有時在寂寥無人的走廊擦肩遇到,她朝他做個只有他看得到的鬼臉,或是擠擠眉弄弄眼,他則板著臉看著她,眼裡卻含著笑意,自有一番樂趣。
  下班後,自然不再藏著掖著。朱盟已經登堂入室,或者更准確得說,他開始拿出少年時求知的韌性,開始一點點如爬山虎般慢慢侵蝕她的生活,甚至她的空間。
  當謝英姿終於認識到這男人令人發指的韌性時,他已經從三天到她家報到一次的頻率,上升到一天一次,當然周末她是絕對不讓他踏足她房門半步的,因為杜醇周末會過來,而她還暫時未想好如何跟杜醇解釋“她謝英姿跟豬頭總編有奸情”這個事實。
  兩人沒好時,她常在打給杜醇的電話中罵罵咧咧,一口一個“豬頭總編”,連帶得讓一向溫和的杜醇也陪著她一起罵。她有些為難,准備挑個合適的時機告訴杜醇,當然最好是杜醇也有歸屬的時候。
  謝英姿認為,她跟朱盟之間那點事,從來不是一段佳話,只能歸咎於可怕的孽緣。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沒有風花雪月,楊柳依依,只有荒誕。即使一度她為自己老牛吃嫩草豆腐而沾沾自喜,而事實證明,她才是那株嫩草,而此刻正坐在她身邊悠閒翻報紙的老牛,准確得說,是看上去比她這株嫩草還嫩的老牛,每天都在吃“謝英姿牌豆腐。”
  而這又是多麼令人發指的行徑啊。這頭老牛一開始以每天送髒衣服給她洗為由進她的家門,隨身攜帶電腦,並以一種優雅的無賴姿勢坐到深夜才肯走。
  先是一堆衣服,之後是床單被套,後來當他把他家的窗簾都拆下來送到她手上時,她溫柔得發飆了。不過她終於學會喜怒不形於色,溫柔卻惡狠狠得奪過他的電腦,笑微微得說道,“親愛的,我看你的電腦也髒了,不如我也拿去洗洗吧。”
  這一招,終於及時制止了他把冬裝挖出來讓她洗的想法,可以說,為了能有理由上門,他把家裡能洗的東西都翻箱倒櫃翻出來。令人發指。    換洗衣服還是照常送來洗的,只是每天上門的借口開始更換。就比如兩個禮拜以前,他開始嫌棄自己家的沙發太硬,揚言還是她家那破沙發坐得舒服,最後還意猶未盡得添了一句,“你的床不知怎樣,真想試試看。”
  她當時就用手肘狠狠得捅了捅他,而這個在外面無比假正經的偽君子,在捅完她以後彎腰嗷嗷大叫“痛”,她信以為真,手忙腳亂得上去扶他,這個無賴捂著肚子,邊叫邊拖著她到她的臥室,然後雙雙躺倒在她的大床上,或者更准確的說,她被他壓倒在床上。
  等她的脊背貼上微涼柔軟的床時,他的唇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貼上她的,以近乎吞噬的力量席卷她的舌腔,乃至她的理智。那晚,就在她的床上,他們幾乎要擦槍走火之際,豬頭的汪汪嚎叫終於適時得讓她的理智回到她的身體,那時她看到自己衣衫幾乎半褪,靈魂出竅。而他則用無比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床邊搖頭乞憐的豬頭,頭一次不帶溫柔得怒道,“這狗這麼晚怎麼還不睡?有安眠藥嗎?喂它兩顆。”
  她臉紅通通得整理好衣服,站起叉著腰怒指他,“我才要問你呢,深更半夜得賴在我家,你給我回去。”
  而他挑眉曖昧一笑,竟然倏地躺下,靠著枕頭哼起小曲,嘴裡還嘖嘖感歎,“嗯,果然你的床舒服,便宜還是有好貨的。”那一刻的謝英姿,以為自己眼花,她哪是拐了一個金龜子進門,分明是活脫脫一個臭流氓。
  她氣急,上去就想拉起這個流氓,結果卻被他用力一扯,自己也直直得撲在他身上,當時就羞得渾身沸騰發熱。而他俊逸眉角不懷好意得看著她掙扎,任由她在自己懷中大喊大叫,得意爽朗得笑著,“春宵苦短,娘子啊我們寬衣歇了吧。”
  她粉色的臉羞成了朵朵桃花,氣煞不過,停止了掙扎,只是纖纖玉手狠狠得捏著他的臉說,媚笑著,“相公啊,想寬衣歇息,賣身契拿來再說。”
  於是那個差點醞釀出纏綿悱惻的月夜,最後終以發乎情止於禮的深吻結束。但征服只是一個開始,漫漫孤單長夜裡,相信“征服”和“被征服”會游走整個夢境,旖旎著,夢幻著。
  外面一聲轟隆悶雷,打斷了謝英姿的凝神鎖思。悶雷後,一道銀色閃電劃過窗戶,豬頭驚得跳起跌撞進她的懷中,狗眼惶恐得望著窗外喘粗氣。刮起一陣風,他放下報紙去關窗,而她直勾勾得看著他的挺拔背影,有種篤定縈繞左右。
  當朱盟回身時,他看到橙黃溫暖的燈光下,一雙怔愣的丹鳳眼迷離,泛著點點星子般的亮色。他站著,而她放下狗兒,光腳走到他面前,那雙眼睛更是迷離,“我認識一個阿姨,是個寡婦,養著兩個孩子,兩個女孩子。有一個晚上她請我吃飯,突然刮起了大風,我幫她把家裡所有的窗戶關好,她牽著我的手告訴我,她以前不懂事,不知道幸福是什麼,等到她懂事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能在大雨天為她關窗的男人。阿姨說得真沒錯,幸福就是能找到一個下雨天為自己關窗的男人。”
  說完,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吻上他的唇,用另一種方式傾述內心的篤定。淺淺的吻,伴著雷鳴的助興,漸漸加深至濃,蕩漾出不一般的呼吸。
  有些失控,朱盟蠢蠢欲動得看著她溫婉承接的模樣,見她喘著氣,微微得笑著,以為是邀請,剛想繼續低頭再啄他的唇。她終於開口,“我話還沒說完呢。”
  他心中春宵是板上釘釘的事,勾起抹性感的笑,“你說。”有些迫不及待。
  “你該回去了。”
  外面開始細細颼颼得下起雨來,雨勢聽起來有些大。室內溫暖,朱盟只覺得有盆水淅瀝澆下,心涼了半截,眼神幽怨,連口氣也未能幸免,“外面都下大雨了。”
  “難不成你車頂漏雨?”
  雨下得更大,真是讓人有些懊惱。
  日子就這樣春去夏又來,頑劣如謝英姿,守住最後的底線,而堅韌如朱盟,則是悄無聲息得饞食她那道防線,然後等待一個信號,進行諾曼底登陸。這是一場意志與意志的戰爭,沒有輸家。
  這期間,太陽鳥公司仍舊八卦不斷,而那熱度猶如室外攀升的溫度,叫人過癮。事情是這樣的,公司金龜子朱盟有女友之事,以亮妹為源頭,開始以音速的速度向四方傳播,一天之內,公司二十二層樓的所有單身女性通通知曉這個噩耗,那一天,太陽鳥內部的女員工的工作效率呈直線下降的曲線。
  朱盟的姨媽,太陽鳥集團董事長孫佳芝和他的表妹孟筱然也聞聽了此事,急於見見這傳說中的“女朋友”,朱盟只是聳肩笑笑,稱現在還不是時候。
  女人就是這般,饞涎的東西,哪怕自己得不到,也咒別的女人得不到。或者更惡毒的,哪怕是男人得到,也不希望同類占為己有。最悲傷的,莫過於時尚雜志的頭號名花韓雲笑,那韓小姐起先聽到這個從朱盟口中說出的事實時,恍惚過後突然欣喜,她覺得,他們相遇了大大小小十幾次,哪次不是天雷勾地火,所以十之八九,她就是朱盟口中的女朋友。
  大悲過的大喜容易讓人失控,哪怕是韓雲笑這樣有些腦子的美人。可以肯定的是,美人的腦子那天去了夏威夷度假,更為可怕的,美人那天忘了自己的腦子旅游不在,於是莽撞自信得在下班後的停車場候著朱盟,嘴巴已經盤算好了要開口的第一句話,“總編,你怎麼這樣的嘛,人家我還沒答應你呢。”
  守株待兔了半個小時,美人起先以無比撩人的姿勢倚在自己的車旁,看在車影中自己完美的S曲線,自信心暴漲。自古以來,歷史證明,美人只向男人妥協,腳邊飛舞的那些蚊子算什麼?沒有付出哪有收獲。韓美人為了把身姿最性感的一面完美展現在朱盟面前,以破釜沉舟的車模姿態等了良久,喂飽了一大群蚊子後,終於也等來了朱盟。
  當她嬌滴滴喚一聲“朱總編”時,正拿鑰匙開車的朱盟狐疑得張望了一下昏暗的周圍,有種妖精出籠的氣息。果然他的眼觸到了一雙幽怨含水的桃花眼,水汪汪的。他讀懂了她眼裡的吞噬。這是個狐狸精。
  於是他面無表情得問道,“韓小姐,你好,怎麼還不下班嗎?”
  韓雲笑嬌笑一聲,挺直腰板,刻意強調自己傲人的曲線。想了一秒,終於還是決定放棄想好的那句話,“我剛下班,就看到總編了,真巧真巧。聽說總編最近挺忙的,我知道有個很不錯的西餐廳,很適合我們這種上班族放松,怎樣,有興趣嗎?”
  “很有興趣,以後還要多多請教韓小姐,我女朋友還老是抱怨我沒有情趣,吃來吃去就是中餐。那家西餐叫什麼來著?”
  美人韓雲笑強撐笑顏,哀傷得說道,“雲的眼淚。”
  之後的新聞更是轟動。美人兵敗如山倒後,消沉了一些時日,好生楚楚可憐。好在美人從不負美人的稱號,打起精神,又吃起了回頭草,盯上了董事長助理,又稱日本男的吳康。可是現實是令人發指的,公司不知哪個混進gay酒吧采訪的小記者,無意中拍下了吳康跟一個小白臉男人在幽暗曖昧的角落摟抱親吻的照片,該照片雖然在第一時間被銷毀,可是日本男是gay的消息還是走漏了,一時之間,公司全體女廁所處於癲狂狀態。不少女同事因心急去廁所聽最新八卦,沖進了男廁所,差點長針眼。
  這個多事之夏,各部門的頭頭明著暗著訓了幾遍,才算按捺下女人們亢奮無比的八卦之心。謝英姿聽到這則消息時,不禁莞爾。看起來她還真不是當預言大師的料,當初那幾個單身漢,她都看著像gay,結果都不是。而那最不像gay的吳康,反倒是如假包換的gay。不禁唏噓一聲,可惜了吳康那刀削般的五官,多麼好的基因啊。
  傳不下去嘍。
  繁星當空照,夏夜的鬧市區裡,放松警惕的謝英姿拉著朱盟游蕩在最繁華的商業區,嘴上還嘮嘮叨叨不休。
  “我跟你說啊,據可靠消息,王胖子拍的那張照片裡,吳康抱著個小白臉嘴對嘴親,胖子當場一哆嗦就按下了快門,胖子跟我說了,那小白臉不是一般的白,細皮嫩肉的,”她突然轉過臉指著身邊的朱盟,“吳康估計喜歡那種類型的,我跟你說啊,他天天在你身邊轉,你要當心點,”撫著胸口,“哎喲,你怎麼這麼不讓我省心啊,臉白成這樣,不僅要擔心女人對你有意思,還要擔心那該死的日本男。”
  朱盟只是淺笑,握住她躁動不安,指手畫腳的手,“你擔心什麼,吳康是個紳士。”
  “喜歡小白臉男人的紳士。”
  “那又怎樣?”
  “你就白啊。”
  “他大概喜歡臉也白,心也白的男人吧。”
  “啊?”
  “我的臉白是白了點,還好心不太白。怕什麼?”
  “噢,我記得那戲文裡,一代梟雄曹操的臉就是白的,天哪天哪,盟盟,你就是一代梟雄啊。”
  “梟雄好像生了三個兒子,你准備什麼時候替我生?”
第四十八碗   

  兩人吵鬧了一路,只是,在看到“XX百貨商店周年慶打折“那幾個醒目的橫幅前,謝英姿開始沉默了,眼神迸發出璀璨的獵食的光。    店門口進進出出,生意好是興隆。別小看那扇玻璃門,那可真是一扇神奇之門。進去前,女士們兩手空空,對天發誓打折也不心動,我只買條絲巾。出來時,絲巾確確實實買了,還買了搭配絲巾的襯衫、裙子、鞋子,與絲巾顏色相配的眼影,唇彩,還有耳環,血拼得意猶未盡,於是對天感歎一聲:這樣的打折力度,想不心動,好難。
  謝英姿也是女人,曾經因作風過於明朗,而不幸被冠以“男人婆”的稱號。她很冤,是誰會認為男人婆不愛逛街血拼?有了男人的男人婆,並且現在不太“男人婆”的謝英姿很想為“男人婆”這類邊緣人物伸冤,她想說,有這種想法的人實在很離譜。逛街,她愛。血拼,她很愛。特別是看到打“半折”這個字眼,她恨不得把自己賣了換錢花。
  人潮聳動,謝英姿看著“全場半折加送兌獎積分”的大紅橫幅在風中飄揚,她頭一次發覺紅色不再是俗氣的顏色,它艷麗得人心跳加快,它使人著了魔似的想扔票子。腦子一熱,下意識得摸了摸自己的錢包,雖然不太鼓,還好身邊男人的錢包是鼓的,不夠先借著。
  朱盟瞥了眼謝英姿錚亮的丹鳳眼死命得盯著橫幅,在白晝燈的映射下,雙眼火焰熊熊。見她下意識得摸了摸錢包,他明白了七分。
  男人都說女人是被沖動支配的動物,就比如他身邊這位,絕對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可悲的是,男人又被女人所支配,於是到頭來,沖動釀出的禍水,男人需張口嘴全數吞下,只為博紅顏一笑。唧唧復唧唧,沖動成就了一部分歷史。
  他淺笑著,張望身邊擦身而過的情侶,男人們手中大包小包,臉上的表情復雜不好猜測。於是他做好了今晚做苦力的心理准備。
  果然,謝英姿拉起他的手,決絕的一聲“走”,世所罕見的干淨利落。
  半折我來啦。票子,再見吧。
  百貨店內琳琅滿目的商品在水晶燈的烘托下,讓人,特別是女人,癲狂不堪。室內的溫度因為女人天生的購物欲而陡然上升,於是開始流汗,開始認為花光所有的錢留下交通費,才不虛此行。
  一切都非常混亂。謝英姿拉著朱盟逛起了女裝部,搶了幾件襯衫T恤後,眼睛落在一條款式簡單大方的及膝裙上,本只是驚鴻一瞥而已,卻教朱盟發覺。
  “挺漂亮的。”他站在他身邊淡淡得來了一句。
  她的眼睛溺死在這條裙的白色裡,有些氣餒得搖搖頭,“我不穿裙子的。”曾經的謝英姿為自己的不穿裙而困惑過,於是她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跑不快,穿了它就不能像袋鼠一樣蹦跳,等等等等,可是她心裡再明白不過,少年時那頂“男人婆”的帽子,成了沉重的框框,釘死了她那顆女兒心。
  朱盟不動聲色得看了她一眼,明明想要,卻死撐著抗拒,從來是她會的風格。招來了笑意盈盈的營業員,“小姐,這條裙子請拿過來試試。”
  “不要,我說了我不穿裙子的。”身後的女人哇哇大叫。
  營業員小姐面有難堪,卻仍掛著禮貌職業的笑,“這位先生,因為這條裙子本店只剩下唯一的一條,那邊的那位小姐也想試穿,如果兩位不要的話,我就拿去。。。。。”
  “誰說我不要的,明明我先來的,不用試穿了,小姐你直接給我包起來的。”剛才還哇哇大叫死都不肯說“喜歡”的女人,腦子再度一熱,急著搶白先下手為強。
  朱盟轉過身悶笑,玻璃床的模特見證他譏誚的目光,果然啊果然,激將法和沖動是天生一對。
  這一場直冒汗的血拼,謝英姿收獲頗豐。有個男人不僅願意做苦力,還付錢付得積極,頗讓她受寵若驚,她獨立慣了,本有些別扭。可後來轉念一想,去年年尾,葉佩佩左手一個玉鐲,右手一個銀表,全身光盈盈一片,明著炫自己的魅力,說男人為讓她一笑,把所有能發亮的東西全捧到她的面前,東西多得她頭疼。完了,她還暗著損在座的兩個單身女人,她的原話是這樣的:
  “哎喲,蘭姐,英姿姐,這幾天工資打進來了,打折還要持續兩天呢,我就不去了,都齊了嘛。你們倆結伴快去吧,人太多了,有個照應。哎喲,我男朋友都好怕我走丟的。”
  謝英姿不無得意得想,嬌嬌女你得意到頭了,今年我謝英姿時來運轉,並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要讓你流口水到干涸,上火到口腔潰瘍,抓狂到禿頭。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當初所有的奚落,一巴掌全打回你那張血淋淋如喝血過的唇。
  憑著積分拿到了一疊兌獎票子。沖到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兌獎現場,獎台上擺滿了家電,廚房用具,主持人大聲鼓動著人們消費再消費,因為意想不到的收獲就在手中的兌獎票中,  “女士們先生們,刮開有獎等你拿,這裡的每樣東西都等你領回家。”果不其然,有人漾著通紅興奮的笑沖上台,手裡揚著小小的紙張,那亢奮到假發歪了半邊的模樣讓你以為他中了等離子彩電,其實他中得了一個面包機。
  偉大的經濟學家曼昆先生總是強調,天下沒有免費的甜甜圈。物質世界裡,因資源的稀缺,人們學會分配有限的資源以取得最大的效用。人是經濟人,所以一旦出現“免費”,“贈送”這類字眼,足以使現場失控。
  當謝英姿跳著使勁抓朱盟的衣領,並成功拽落一顆他的襯衫扣子時,朱盟知道,這個女人失控了。
  “天哪天哪,是三等獎,我發財了我發財了我發財了。”謝英姿興奮得親了一口朱盟,拉著他跑到兌獎台。
  “這裡有位小姐中得了三等獎,是輛雙人自行車哦,這位幸運的小姐在哪裡?在哪裡?”主持人在台上操著一口港台腔,蹦跳著把謝英姿拉上了台,“小姐很幸運哦,小姐貴姓?”
  “姓謝。”被請到台上的謝英姿雙頰緋紅,健康的膚色白裡透紅,果真是紅運當頭。興奮得腦子裡只剩下“我發財了”這幾個字。    “謝小姐,我們采訪一下你,這輛自行車喜歡嗎?雙人的哦。”
  “喜歡,非常喜歡。”其實心聲是,我發財了。
  “那會和誰騎這輛車?”
  “我男朋友。”啊,我發財了。
  “謝小姐男朋友來了嗎?”
  “來了。”
  “謝小姐男朋友在哪裡?男朋友在哪裡?”
  是以至此,站在台下的朱盟無奈笑著,心想,我要不舉起手來,這激動的主持人怕是不依不饒得繼續用港台腔尋找“男朋友”。圍堵在台前的人們,均有些艷羨,手下也不停著,使勁得刮,希望成為下一個幸運兒。
  “好,男朋友在那裡,這位先生請你上來好嗎?和女朋友一起領會這個愛的雙人自行車。”
  主持人首先躁動,招手請朱盟上台。朱盟無法,無奈得看了一眼台上女人晶亮到癡傻的丹鳳眼,哭笑不得。這雞飛狗跳的生活啊。    謝英姿朝身邊的朱盟露出一個“我發財了”的笑容,之後視線又溺死在那輛紅色的雙人自行車,尋思著,紅的好,不俗氣,一點都不俗氣。    朱盟先是寵溺得看了她一眼,之後溫潤的眼睛精銳得掃視全場黑壓壓的人群,突然定格在右方的一個角落。有人正扛著攝影機拍著這邊,一個女主持巧笑嫣然得看向這邊。    他捅捅身邊的她,“那邊有人在拍我們。”
  仍沉浸在紅色巨大的喜悅中的謝英姿不以為然得瞥了一眼,喜笑顏開,“啊,真的嗎?太好了我們上鏡了,不過這些百貨店裡的攝影始術到底好不好啊?我怕他把我拍丑。”
  “他應該不是百貨店的攝影師。應該是我們公司電視台的。”
  “啊?”某人腦中轟隆一聲,嘴巴再也合不上。“你。。。。怎麼知道?”
  “看到那個主持人了嗎?她是我助理的女朋友。”
  那一刻的謝英姿,只覺得當頭一棒,她想向偉大的經濟學家曼昆先生懺悔,是的,她要懺悔。她想說,天下不僅沒有免費的甜甜圈,還沒有免費的雙人自行車。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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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碗   

  《史記.滑稽列傳》:“酒極則亂,樂極生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
  當謝英姿領悟“樂極生悲”這個詞時,她已經悲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得看著那黑亮的鏡頭對准這邊,好似一輪大炮,要瞬間將她謝英姿轟倒在大庭廣眾之下。
  容她感歎一聲,這悲慘的世界啊。
  怔楞幾秒後,她奔騰的大腦做出了一個決定:逃。    雙人自行車自然是不會忘的,既然木已成舟,倘若她逃荒似的撒手放棄這輛車,那麼她至少會失眠三個晚上。她記得,曾經有一只偉大的猴子用親身經歷教育她,不要撿了芝麻掉了西瓜。現實是殘酷的,她既然又重蹈猴子前輩的覆轍,西瓜“咕咚”一聲落下了水,她雖然傷痛,卻要死死捏住那顆能塞牙縫的芝麻籽,所以那輛車,她死了都要拿。    迅速登記下地址,謝英姿瞅到那笑得陽光實則在她眼裡猙獰的女主持人正往他們這沖來,她一驚,當即拿出高中時代蟬聯女子一百米冠軍三年的速度,拉著朱盟飛也似得沖向人群,雙宿雙飛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朱盟只覺得哭笑不得,這女人,逃跑的本事無人能敵了。光明磊落的談情說愛,到她這裡,就成了見不得人的偷情。
  你這笨蛋,明天我送你一本精裝版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女王指示紳士速速回家,到了家門口仍舊驚魂未定,不等紳士下車,開了車門飛也似得沖上樓。咚咚咚得跑到了三樓,忽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奶奶的,包和鑰匙還在車上呢。    朱盟只覺得這真是個令人難忘的夜晚,嘴邊抑制不住得笑容飛揚。當他左手右手拿著滿滿的東西款款走上二樓時,只聽那似乎要將樓梯踏空的可怕“咚咚”聲停了下來,他笑得更深,接著可怕的咚咚聲又再度響起,不過方向是向下的。
  樓道那昏黃的朦朧下,他的女人孩子般的臉龐沐浴在一片陰影中,用孩子般的眼睛,孩子般的口氣質問他,“你怎麼這麼慢?”接著又咚咚咚沖上了樓。
  他挑挑濃眉,也孩子般的笑了。
  謝英姿氣喘吁吁得靠在門邊,頭有些脹痛,身上也汗濕得厲害,她果真是老實孩子的命,這輩子就動不得什麼壞腦筋。瞧瞧,才剛動了些忽悠人的壞腦筋,殘酷的鏡頭就馬上記錄下她和他的奸情。
  不對不對,他和她哪是奸情,是愛情才對。不對,那是披著愛情外衣的奸情?也不對也不對,是披著奸情外衣的愛情。
  當朱盟看到謝英姿一會搖頭,一會又點頭的恍惚樣,他知道她此刻的腦子定是成了漿糊,她本就不太聰明。
  他走到她面前,淺笑從容得看著她,仿佛也看清了她腦中的那些漿糊,而她困惑慌亂的眼睛倒影著他的從容。放下東西,他按住她的肩膀,“害怕了?”
  謝英姿臉紅辣辣,不情不願得輕點頭,“我果然做不得壞事,才剛在他們面前演了出戲,搞得跟你水火不容的樣子,才幾天功夫,就被撞破了。”頭輕輕靠在朱盟肩膀上,“明天怎麼上班啊?我還不得被到處追殺?”悶悶得吐了一句,“今晚睡死過去算了。”
  朱盟揉著她軟軟的她,溫暖得笑著,“現在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痛了?”爽朗笑了兩下,眼神愛憐,“你不是當初想好說辭了嗎,就說我們是因恨而愛啊?”
  謝英姿愣愣得抬起頭,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如果你是他們,我這麼說,你會信嗎?”
  “不會。”
  “神啊,還是讓我睡死算了。”
  回到家,謝英姿洗了個囫圇澡,混沌的大腦才算有些清醒。熱水一遍遍沖走了她的焦灼,溫暖著每寸肌膚,她只覺得內心的那個小宇宙徐徐燃燒,她清醒過來,神並不打算讓她睡死過去,於是她唾棄了自己幾秒:謝英姿,你不能讓神仙都看不起你。
  攥起拳,她眼中有團火燃起。情場中大浪滔天的滋味她或許尚未體會到,但職場如情場,她謝英姿必須在漩渦般的職場中活下來,才能斗志昂揚得走向下個戰場。
  朱盟逗弄豬頭五六分鍾後,他意外的發現,洗澡前那只待宰的兔子,洗完後,已經成了兔子超人。這讓他想起她說的大力水手的故事,有種神奇的菠菜,可以讓人的戰斗糧十倍的增長。他本不信,但見到兔子超人的蛻變後,他也決定洗個澡。他想,她家裡的洗澡水或許也有這種傳說中的神力。
  洗完澡,朱盟穿著放在她家的備用衣服,事實上也不是備用,他只是很有先見之明,他覺得總有一天他會光著膀子在她的床上醒來,而他又愛干淨,於是他頗為英明得做下了這個決定。果然英明,當他擦著頭發在她的臥室找到她時,溫暖的橙黃燈光下,輕紗窗簾阻擋一切夜晚的繁華,他鍾情的女人穿著寬大的襯衫短褲,長腿一覽無余,柔軟的劉海密密垂下,而她正撐著下巴凝神思考,時不時翹起嘴吹起那煩人的留海。
  他只覺得心一窒,擦頭發的動作也停滯下來。這唯美的畫面,讓他想起一個由形容詞和名詞組成的短語:純真的誘惑。
  月朦朧,鳥朦朧,心也朦朧。一切都悄無聲息得催生著一種念想。他正愣神著,她發現了他正神情古怪的杵在門口,不耐得揮手道,“洗好了就回去。”接著又支手繼續部署明天到來的惡戰。
  這一次,躲是躲不過了,這麼把別人當猴耍,搞得不好,拉拉亮妹會和她翻臉絕交。想到此,謝英姿又心煩意亂起來。
  窗外一聲悶雷。她心一驚,撫著胸口抬起頭,不料卻發現門口的男人仍舊站在門口,以一種高深莫測的眸光看著她,似乎要從裡到外的看透她的一切,侵吞她的所有。她心更驚。“你。。。。。你怎麼還不走?快走快走。”
  轟隆一聲,這次是個響雷,看來要下雷陣雨。謝英姿轉頭看了眼窗紗外那風雨飄搖的黑暗窗外,轉過頭時,猛然發現朱盟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種深情款款的眼光盯視著她。
  室內幽暗靜謐,她沒有察覺門已半掩。
  一切美好得正當時。
  朱盟伸手拉起她,用溫潤的眼,溫潤的嗓音說道,“我車頂好像真的在漏雨。”
  待她反應不及,他早已蠢蠢欲動的唇猛然襲上,用近乎吞噬她一切的力量讓她毫無還手之心,謝英姿究竟生澀,只能被動得接受這有點不尋常的深吻。
  雷聲大,雨點淅淅瀝瀝落下,像是歌頌這夜,終於從曖昧沖向了愛的最高點。當愛情真的有愛存在,靈與肉撞擊出的火花也成了溫暖的火花,照耀這夜。
  吻逐漸加深,兩人雙雙躺倒在床上。室內的溫度陡然升高,肌膚也滾燙了起來,被吻得意亂情迷的謝英姿突然驚醒過來,用力得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朱盟,大步跳到窗外,粗喘著氣,用震驚不已的眼眸盯著悠然躺床上的朱盟。
  朱盟似不驚訝,只是側躺著面對她的逼視,深情慵懶。“你怕了?”
  謝英姿心跳得厲害,似有人在她胸口使勁搗著,面頰火熱粉紅。似乎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時的溫度仍在,心跳得似要蹦出胸腔。心裡惴惴,害怕中又摻著期待,分不清楚,嘴還是硬的,昂著頭驕傲,“誰怕了?”
  雨聲嘩嘩,是催情的曲子在唱響。朱盟下床走到她面前,嘴邊一抹譏笑有些醒目,他抬起手緩緩解開襯衫扣子,眼睛則不離開她,待解完所有扣子,瀟灑得脫下,猛地摔在地上,然後用挑釁的目光看著面前的謝英姿。“你敢嗎?”
  盯著朱盟均勻有形的胸膛,謝英姿全身的熱血全部沖入大腦,熱得她失去了理智。嘴邊彎起同樣挑釁的笑,她也抬起手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眼睛同樣勇敢的迎視他,騰的把襯衫脫下也摔在地上。“誰怕誰?”
  她身上穿著bra,粉嫩的肌膚暴露在他的視線中,黑夜中,他的黑眸一暗,嘴角也性感彎起,用性感到極致的嗓音說道,“剩下的我來。”
  那個雷雨陣陣的風雨夜,因為有愛,所以靈與肉的契合也成了當然。果真是天雷勾地火。
  於是諾曼底登陸成功。
  第二天清晨,當chi裸如嬰兒的謝英姿在同樣chi裸的朱盟懷中醒來時,兩人四腳相纏,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耳畔,一遍遍提醒昨晚發生的一切。她只覺得渾身散了架般,剛掙扎了下,見他醒來,緊張得馬上閉起眼睛裝睡。
  “眼睛又開又閉的,你累不累?”他慵懶無比的嗓音徐徐傳來,帶著揶揄。
  她臉一紅,索性睜開眼睛,“你還好意思問我累不累?”抬起頭來質問,不料卻發現朱盟頂著亂亂的頭發愣愣的看向她的右邊,她也轉身,也驚得愣住。
  此刻,豬頭正乖巧得蹲在窗邊,用純真無比的狗眼望著床上睡眼惺忪的兩人。
  雖然是不懂事的狗,可謝英姿還是紅霞飛竄,臉一熱,再這樣熱下去,她遲早得中風。她只是窘迫無比得瞥了眼身邊的朱盟,見他邪笑,垂眸做害羞無語狀。
  朱盟伸手抹摸她的發,“hi,小白兔。”
  她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走開,大灰狼。”隨即提起被子遮住臉。
  朱盟扯開她蒙住頭的被子,啄了啄她的額頭,“娘子,又鬧什麼脾氣了?”
  她口氣悶悶的,“娘子娘子的,叫得還起勁,賣身契還沒拿來就對我下手了,你羞恥不羞恥。”
  朱盟笑出聲來,好生得意,“不羞恥,當然不羞恥,賣身契是遲早的事嘛,我先免費讓你試用,怎麼樣,還滿意嗎?”
  “你你你,當著豬頭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你不知羞恥。”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嘛,我哪錯了?”他抬起頭,朝豬頭說道,“對吧,豬頭?”
  豬頭汪汪叫了兩聲。
  “聽到了吧?他都說對。”
 第五十碗   

  當謝英姿裹著被單,無限惆悵得看著床邊意氣風發的男人,他正在打領帶,嘴邊有輕快的弧度,腳下豬頭正圍著他打轉,靜靜的小室內有雨後的靜謐悠然。
  他含笑的視線轉向她,停下動作,緩緩走到她面前坐下,“會打領帶嗎?”
  她茫然得搖搖頭,“只會系紅領巾。”
  “從今天起學起來。”聽到這樣的答案,他自己動作嫻熟得開始系起領帶。
  “學什麼?你自己不是會嗎?”
  朱盟抬起頭,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眼床上裹成粽子的女人,如此不解風情,難道真的是他的女人嗎?小小虛歎了一下,他噙笑輕敲了敲她的木瓜腦袋,“什麼都不會,我娶你干什麼。”臉一沉,“學起來。”
  娶?謝英姿腰身有些僵硬,心一急,“哎,娶什麼?我還沒答應你求婚呢。”
  某個男人淡瞥一眼她,又低下頭繼續手中動作,“我剛不是求了嗎?”
  謝英姿楞了一下,雙眼大張如銅鈴,突然撲向身邊的朱盟,“你。。。。你就在這鬼地方向我求婚?你就這麼打發我?”這跟她理想中的浪漫場面差別太大。天壤之別啊天壤之別,有哪個女人被這麼寒磣得求婚的。
  被撲倒的朱盟也不懊惱,視線不懷好意得移向她□在外的曲線,粉色純如美玉,笑著勾住她的脖子,“好,那你希望在哪裡?”
  “我想想?。。。。。。游樂場的摩天輪下面。”
  他拍拍她的發,“好,滿足你。今天就當預演。”隨後他皺了皺眉,“其實我挺喜歡在床上完成咱們的終身大事,又能向你求婚,又能看你走光,感覺挺棒。”
  走光了半天的某人終於回過神來,如機器人般僵硬得往下看。
  “啊。。。。。。”緊隨而來的是狗受驚的喚叫,中間摻著男人得逞的笑。“姓朱的,你等著,我要收拾不了你,我就不姓謝。”河東獅吼中,男人下床慌亂逃竄,枕頭不偏不倚得砸中他壞笑的臉。    “都是我的人了,嫁朱隨朱吧。”某個男人迅速閃身到門邊,撂下一句,哈哈大笑得走進衛生間。留下謝英姿氣成了粉紅番茄,卻又情不自禁得泛出甜甜的笑。
  而窗外,又有雨滴從天而降,滴滴滑落下玻璃窗,那些濕潤的軌跡仿佛是低吟,它們終於到達了終點。
  她曾經認為,男人好比厚厚雲層裡的水蒸汽,到了一定時候,自然會飄飄而落,或是霜,或是雨,或是雪。而現在她托掌看灰蒙蒙的窗外,哦,他的男人原來是雨呢。
  下床穿好衣服,她覺得有絲不適,好在從小就是運動健將,也就不將那些酸痛放在心上。她是雜草,自會春風吹又生。走到衛生間與他並排刷牙,鏡中的兩人有相似的嘴角弧度,刷了一會,他看她一眼。她刷了一會,也看了他一眼,好似做游戲。    想到公司將要來的槍林彈雨,她刷牙的動作停了下來,垂下肩,喪氣得漱了口,洗去泡沫開始對鏡發呆。朱盟刷牙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含著滿嘴的泡沫問她,“怎麼了?”
  她突然雙手捂臉,“我沒臉去上班了。怎麼辦?”
  他舒眉溫柔一笑,“那就不去好了,專心在家練習打領帶。你要學的東西還挺多。”
  她嗤之以鼻,“切,我才不要當打領帶女工呢。”
  朱盟附身狠狠啄了一口她嘟起的唇,嘴角的泡沫也沾到她臉上,引得她大叫。“喂,你故意的是不是?快洗掉。”
  他繼續不壞好意得把滿嘴的泡沫蹭到她臉上,“我這不在洗嗎?”等到把滿臉的泡沫轉移得差不多了,他狀似認真得指了指自己,“看,很干淨吧?”之後洗了洗臉離開衛生間。
  “哎哎,我說正事呢,今天我免不了一場血戰,我要請假。能躲一天是一天。”她尚且不管戲耍,追著他走出去。
  朱盟朝他眨眨眼,“遲早要來的,大不了我英雄救美。”
  謝英姿有些心花怒放,抱住他,“我是那個美人嗎?”她記得他曾說她是野獸來著,聽此有些白雲般的飄然。
  朱盟溫情脈脈得看著她,“是,你是披著野獸皮的美人。”
  謝英姿氣得拍打了他一下,“你才是野獸呢。”
  “我也沒否認過啊。”
  周五的太陽鳥似乎有顆原子彈引爆,巨大的蘑菇雲散去後,女人們發現厚厚蘑菇雲後,朱盟這個優質男人口中的“女朋友”居然是謝英姿-----這個平時誰都沒看得上眼的平凡的還有點男人味的小記者。那天的太陽鳥裡到處免費提供酸醋,而且濃度很高。
  這原子彈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事情是這樣的,編導把那個商場的鏡頭放在早間新聞,不料早間新聞的剪輯師是個女人,平時跟亮妹私交甚好。初看到這個畫面,該剪輯師心一驚,心想出大事了,年度最大八卦將要在她手中火熱出爐了,她要紅了。可後來仔細一看,覺得朱盟身邊的女人頗為眼熟,當下抖抖擻擻得把亮妹從十七樓急召下來,指認這個傳說中的“女朋友。”
  亮妹這段時間早摸透了小會計師的上班規律,知道他人勤快,是個早起的好青年。內心更是喜歡了幾分,於是總是花枝招展的出現在小青年面前以混個臉熟,為最後出擊進行鋪墊工作。
  那天早上,亮妹好不容易以咨詢財務為由,成功得把話題從會計分錄轉到大學錄取比例,又從大學錄取比例轉到大學新生的早戀,再從早戀轉到愛情觀,九曲十八彎後,亮妹終於搞清楚小青年處於空窗期,並且對感覺的要求極高。亮妹一拍大腿,興奮得抓著小青年的手大呼小叫,“劉會計師,我想的跟你一樣,我這個人對感覺的要求太高了。比如說我對洗手間的感覺吧,我們十七樓的洗手間,我在那裡補妝特沒感覺,結果在你們十五樓的洗手間,我的感覺就來了,虧了我這感覺,哎呀哥哥我跟你有太多共通點了,可惜快上班了,我真恨不得時間走慢點,好久沒遇到這麼聊的來的人拉。”
  小會計師當即憨厚微笑,如她所料得接下話題,“以後有的是機會,鄭小姐如果有空的話,我們下班繼續聊,我請你吃披薩。”
  “好啊,披薩裡我最愛吃海鮮披薩了。”
  小會計師詫異,“真的嗎?我們居然連喜歡的口味也一樣。”
  亮妹心說,能不一樣嗎?除了你的戀愛史和內褲的顏色,老娘連你上個月補過牙喝了一個禮拜稀粥,粥裡每次就放三片搾菜的破事都摸清了。這太陽鳥還有我亮妹不知道的事嗎?
  打得火熱間,剪輯師那心急火燎好似要隨時發癲的電話讓她有些不耐煩,可後來還是礙於情面,八卦協會會長終於駕臨電視台所在的八樓,心不在焉的,心裡還記掛著怎樣把小會計師這只甕中之鱉給勾引到手,然後直接煮熟吞下去。
  當時剪輯室已經裡三圈外三圈得圍了十幾個女人,個個表情復雜,見亮妹來了,主動讓出一條道。臉漲紅成豬肝色的剪輯墅亮妹來了,哆嗦著手把畫面放了出來,霎時,人群鴉雀無聲。而亮妹當場就怔成了雕像,震撼到把小會計師拋到了九霄雲外。以為眼花,揉了揉眼睛又繼續看,看了好半天,終於指著屏幕,聚集在丹田的氣如火山般噴發而出:    “謝英姿!!!!!”
  而同時正鬼鬼祟祟得坐朱盟車,在半條街以外下車的謝英姿眼皮打了個噴嚏。做沉思狀,不好,有人念她呢。當場就想拎包回家。    縮在殼裡的鴕鳥,終究是要喝水呼吸賞夕陽的。謝英姿茫然得望著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不知從哪湧上了勇氣,像是冥冥中知道自己必須要過這一關,她破釜沉舟得邁向公司的方向。
  再不濟,他也會來英雄救美的。再不濟,她就回家當系領帶女工做SOHO一族。
  走到公司巍峨的樓下,玻璃幕牆反射著夏天溫潤的日光,陰天雨後的早晨,晨曦搭配著淡淡的陰霾,暗沉得教人心壓了一塊石頭般。她深吸了口氣,決心用那勢如破竹的力量面對她的燃情歲月。當年的她只是朵看似勇敢的白蘭花,實則受不了太多的暴雨肆虐。好在歲月如白駒過隙,她已經涅槃,學不會花開不敗,那就求花香永在,在最美的時候不知疲倦得恣意綻放。好歹她身邊有他。
  還是早晨,八卦還不至於傳播得那麼快。謝英姿狀似自然得混在上班人群裡,手卻不停得在包上打拍,洩露了她的緊張。出了電梯,她並沒有馬上回記者部,而是在女洗手間照了半天鏡子,拉拉領子,左看右看幾眼,放下心來。
  到辦公室坐下,猛然發現只有男人沒有女人,心咯登了一下。細細回想,似乎出了電梯,除了清潔大媽,就沒發現任何雌性動物出沒,心咯登了兩下。辦公室的男記者們正在討論昨天的足球賽,唾沫星子飛濺,王胖子卷著袖子把轉椅搖得咯吱響,“那幫踢球的,就跟老子上次在同志吧見到的娘們一樣,都是光吃飯不長力氣的貨色,按我說,通通送去發配充軍,日子過得太好了,踢起球來軟不拉吉的,看著憋得慌。”
  有人接腔,“胖子,要不你上?”
  胖子繼續搖那轉椅,“我出名啦,出場費高著呢。”
  那人再接腔,“是啊,全公司的紅人裡,吳康最紅,你王胖也算第二了,吳康最近躲著你吧,胖子你這麼可愛,小心那男人對你因恨成愛啊。”
  “老實說,我還真挺怕的。”
  大家哄堂大笑,謝英姿聽著他們插科打諢,也覺得有趣,跟著也笑了幾聲。不料,只覺得有股陰風簌簌湧進,她眼一亂,恍惚了兩下後,只見亮妹氣勢洶洶得帶頭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齒頭頂冒煙,而身後的女人們也是叉著腰,各種眉形扭曲著,氣勢好不磅礡。而拉拉和葉佩佩站在隊伍的最後,也是一臉的“我們要剝你皮”的表情。
  她端坐原味,看似處變不驚,其實在計算她謝英姿究竟有幾張皮,她只怕自己的皮不夠這群女人剝。
  這就是侵占公共資源的下場。她有些郁悶。劍拔弩張只在一際之見,亮妹身為統領,首先開口,大吼一聲,“謝英姿!!!”伸手假意在她臉上嘩嘩來回扇了兩掌,撩起袖子,“我老亮不發威,你把我當動物園的猴了是不是?”
  “呵呵,亮啊,你靜一靜,咱們好好說。”謝英姿秫秫的,眼中盡是對亮妹這猴子頭頭的恐懼。    “走,今天不搞死你這女人,就對不住我老亮響當當的名聲。”說完,亮妹凶悍無比得拽起賠笑的謝英姿,呼喝眾姐妹,“姐妹們,走,咱們今天好好伺候這個把我們耍著玩的女人。”
  有女人涼涼問道,“亮妹,你就不怕總編嗎?世道變啦。”
  亮妹沉痛的特務眼有絲黯然,隨即火焰騰騰燃起,“管不了那麼多了。”說完拉著謝英姿浩浩蕩蕩得帶著眾女人奔向洗手間。    在座的男人們面面相覷,互看對方仍是一頭霧水,於是拉住隊伍後面的拉拉問個明白。
  拉拉也撩起袖子,中氣十足得吼道,“總編說的女朋友就是謝英姿那女人,兩人出來逛街被電視台拍到了,她。。。。她還裝出跟總編苦大仇深的模樣,太可恨了太可恨了。”說完也沖向了洗手間看好戲。
  男人們坐在原位默不作聲,總編和謝英姿?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兩人啊,不是一直謠傳說這兩人結梁子的嗎?這才是真正的因恨生愛啊。
  沉默中,有人開口,“胖子,你很快要不紅了。”
  洗手間裡正上演一場大戲。謝英姿被推搡著站在牆角,好似被逼到牆角的貓咪。於是她開始想象自己是個落難的公主,而她的王子騎著白馬英姿颯爽得奔來救她出水深火熱。但是她莞爾一想,似乎也沒有哪個王子能闖進女廁所的。於是她放棄請求外援,展開自救。    這時女人們正雨點般得像她飆口水。
  左邊的問,“英姿,你們倆怎麼好上的?”
  右邊的問,“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中間的問,“那麼塊肥肉,你使了什麼手段了?”
  後面的總結說,“你今天把全部問題都給我們交代清楚。”還有人涼涼得來了一句,“還在我們面前演戲呢,演技真好哦。”這次謝英姿聽清楚了,是葉佩佩的聲音。
  問題太多,謝英姿處於暫時找不到重點狀態。嘻皮笑臉得在母夜叉們面前雙手作揖討饒,“姐姐們,饒了我吧,我跟他也沒什麼,就是吵著吵著吵到一起了,”攤攤手做無奈狀,“就是那回事嗎?一開始確實勢不兩立的。。。。。”
  亮妹首先不饒她,突然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腦袋,“噢,我就奇怪呢,上次你演那麼一出,總編居然沒什麼反應,還打電話警告我不准說。”上前拍小雞似的拍了下謝英姿,“原來你跟他合伙整我們呢。他我們惹不起,你就表個態吧。”
  謝英姿連忙賠笑,“亮妹,上次那事情是我自作聰明,他完全不知道,”突然扭捏起來,“他。。。。他就是比較縱容我。”臉上泛出的愛情甜蜜讓在場的女人生出了雞皮疙瘩,有些眼紅。
  黃金漢朱盟啊,謝英姿就憑吵就把他吵到手了,早知道,就不在總編面前點頭哈腰的了,早知道,吵架誰不會?拿手好戲啊。
  在場眾女人均為失去與朱盟吵架吵出火花而遺憾。亮妹狠狠掐了把英姿,掐得她嗷嗷大叫,“好你個謝英姿,耍完我們,開始在老娘這裡炫耀了,欠扁。”
  英姿嚇得雙手合十,“亮亮,我錯了還不行嗎?說不定我明天就和他分手了,你們別激動了好不?”
  大家聽到“分手”二字,雖然知道謝英姿就是打個幌子招搖過去,不免有些欣然。這時,門口一個清亮女聲響起,“都躲在這呢?總編已經叫你們的頭頭開始找人了。”是劉蘭的聲音。
  眾女人一驚,亮妹的凶煞退了幾分,在腳底抹油前朝謝英姿凶巴巴說道,“下次管好你的男人!”話音剛落,變臉似的突然變出諂媚的笑臉,讓人反應不及,“老謝,以後要靠你罩了啊。”
  亮妹這風向轉得太快,所謂風吹兩邊倒,簡直是楷模。眾女人先是亂打了她的沒出息,之後也很沒出息也諂媚了一陣,之後作鳥獸散。最後的是拉拉,她先是咧著牙把謝英姿的臉朝兩邊使勁捏,出氣完後,朝她深深一鞠躬,“以後請總編夫人多多關照了。”說完嘻嘻得跑開。    洗手間最後空得只剩下她,還有劉蘭。謝英姿長舒了一口氣,虛脫得靠在牆上,抹去臉上出的薄汗,朝劉蘭說道,“蘭姐謝謝你啊。”
  劉蘭走近她,“不要謝我,你那位讓我來的。”劉蘭也才剛知道消息,不過她畢竟是成熟女人,做不來小女生的事情,只是靜觀其變,於是有意無意得告訴朱盟謝英此刻正在洗手間被批斗的事情,朱盟忙碌的手停頓了一下,說了一句,“那要請劉小姐跑一趟了。”她當時就篤定,謝英姿和朱盟之間並沒有那麼簡單了。
  謝英姿更加欣慰,王子雖然進不了廁所,好歹派了個救兵過來。回去要犒賞他一番。正擦著汗,劉蘭再次開口,“英姿,你和總編的事我能明白,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在茶水間演那麼一出?男女間的事情,本來就存在各種可能,你何必呢?”
  她內疚一笑,“我還不是怕被你們發現嗎?怕你們猜出來。”攤攤手,“唉,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劉蘭有些猶豫,“其實你不說出來,沒有人會把你和總編聯系起來。”
  謝英姿語塞。
  洗了把臉,謝英姿總算有些釋然,惡戰以後,她滿身創傷得活過來了。正覺輕松,兜裡的電話響起,是他的電話,她剛樂得要通報戰果,“喂?”
  “聽說你放出話來,說我們明天就有可能分手?”他冰冷的聲音冉冉傳來。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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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碗   

  “聽說你放出話來,說我們明天就有可能分手?”他冰冷的聲音冉冉傳來。
  大熱天的,謝英姿本洗干淨的臉頰似乎又冒出細密的汗來,捂著電話筒奔到角落小聲討饒,“我這不是緩兵之計嗎?”委屈心酸一股腦兒湧上,“你都沒看見我剛才被圍攻的場面,那麼多女人,個個都想剝我皮,你都不同情我一下。”說著說著就有點撒嬌了。
  “同情你什麼?老是亂說話,就是要讓你痛一下才會學乖。”他冷冷的語氣趨緩。
  謝英姿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紅潮忽然湧上,“。。。。。。。昨晚讓我痛得死去活來的,你還好意思說。。。。。”不由自主憶起昨晚旖旎的畫面,她的臉滾燙起來。    那端一開始有些沉默,接著他似乎低低輕笑,“以後就不痛了,我保證。”
  謝英姿想象他嘴唇上翹的弧度,不禁心神蕩漾。警覺得掃了一圈四周,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神情飛揚得靠在牆上歪頭看細碎光影,“我跟你說啊,都有人叫我總編夫人了,總編,我要不要得意一下?”
  “得意又怎樣?准備像螃蟹一樣在路上橫著走嗎?”
  她看著縷縷光影一跳一跳,陽光下有絲灰塵漂浮在空中,她伸手一抓,張開,空空如也,卻覺得已經抓住了所有,“橫著走?聽起來不錯。采用了。”
  他爽朗輕笑,“聽著,我勸你還是不要橫著走。”
  “為什麼?”
  “會妨礙交通。”
  “我偏不。”
  “那我回家把你煮了吃了。”
  “那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他在那頭歎了口氣,“隨便你了,我比較在意吃你的事。”頓了一下,他聲音突然古板嚴肅起來,“上班時間打電話開小差,扣工資。”
  她急起來,“哎哎,我說總編,有你這樣雙重標准的嗎?也不想想我跟誰打電話。跟你啊跟你啊。”
  “誰叫我是總編呢,做上司的,最拿手的就是雙重標准。”
  她冷哼,“雙重標准又怎樣?我還是總編夫人呢。世道變了,我不怕你了。”
  朱盟想象他的女人生龍活虎的俏樣,一朝得意,從此尾巴就翹上了九重天。情不自禁得笑著,決定還是要煞煞她的威風,“皮癢了是不是?再不去上班,我就調你去做娛樂記者。”
  他記得她曾經不止一次抱怨娛樂記者是記者中的雞肋,只適合拉拉這樣的小花癡,為了一個鼻孔朝天的明星,可以跟樁子似的等上三四個小時,要是她來做,說不定直接吆喝一聲,一腳踢向明星那畸形的鼻孔了。
  “哼,你要是敢來這一手,你就休想踏足我家的門,還有我的床。”說完,總編夫人氣勢凜然得掛了總編的電話,果然進入角色十分快,悟性極高。
  朱盟哭笑不得的聽著那頭的盲音,很無奈得想,這個笨蛋終於摸准他的罩門了,好吧,就讓她繼續囂張吧,誰叫他那麼喜歡她的床呢。    謝英姿正大步流星得走向記者辦公室時,丹鳳眼機敏得瞄向回廊邊的角落,周鳴和拉拉正嚼著耳朵,周鳴的表情錯綜復雜,好似表演四川變臉。她用腳趾猜,都知道兩人在議論什麼。於是悠閒得步向二人。
  “喝。”兩人見當事人出現,都嚇得後退了一步。拉拉反應快,用小綿羊咩咩叫的聲音喚了一聲,“啊夫人。。。。”當場謝英姿就有烤全羊的沖動。
  周鳴雖不機靈,可好歹也跟在她後頭了一段時日,見機行事的本事也學了個皮毛。立時熱情得奔到她身邊,挽住她的胳膊做親熱狀,“英姿姐,你來啦,太好了太好了,以後就讓我服侍你吧。”
  一聽,謝英姿和楊拉拉有種走進牛郎店的錯覺。這話怎麼聽著都覺得像牛郎先生的專業術語啊,謝英姿側頭用鑒定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咧著歪牙笑的周鳴,覺得他話雖然說得地道,但是這一臉的青春痘和一口的歪牙,很難讓他從事這一項挑戰體力、並喚起富婆們內心火焰的偉大行業,她覺得,這孩子若從事這行業,那麼這行業的信譽口碑也就毀在這孩子的手中了。於是她深深得為這行業沒有接收這孩子而慶幸。    拉拉上前一把扯下周鳴挽著英姿的手,教訓他道,“周鳴,你找死啊,夫人的手是你隨便碰的嗎?要是讓總編知道,還不跺了你這只爪子,”說完,拉拉露出極其諂媚的笑,面向英姿,“夫人,你說是吧?”
  周鳴糾正錯誤的速度是令人吃驚的,急著拍胸脯,“英姿姐,你千萬別跟總編說啊,大不了我以後給你做丫鬟。”於是這孩子又從資本主義社會裡的牛郎變成了封建社會裡的丫鬟,話一出口,拉拉又急了,“死周鳴,你做丫鬟了,那我做什麼?”
  周鳴想得極周到,“拉拉姐,你沒看古裝片裡,夫人身邊都是跟著兩個丫鬟,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兩個字:排場啊排場。你說是吧?夫人。。。。”說完得意得看英姿的反應。
  謝英姿總算理解了當初自己當初使勁拍朱盟馬屁時,他的苦衷了。他一定很想扁她吧,因為現在她就很想拿出平生所學精華,好好扁一扁這拍著露骨馬屁的二人。礙於公共場合,以及她謝英姿頭上掛著的“未來總編夫人”的光環,她選擇拿出小家閨秀的儀態。只是冷冷睨著二人,“說夠了沒?你們想我把早餐全吐出來是不是?”
  拉拉一臉詫異,抓著她的手殷勤問道,“英。。。。。英姿姐,你。。。。有了?”
  謝英姿嘴角禁不住得抽了抽,臉上三條黑線隱隱凸出,一字一句得蹦出幾個字,“你還真會聯想啊楊拉拉,又問蘭姐借片子了是不是?”還是忍不住給了她毛茸茸的頭一個炒栗子,“你腦子除了黃的,能不能塞點其他顏色,啊?”
  楊拉拉歪著頭頗為認真想了想,“其他顏色。。。。。。淡黃?”
  這時周鳴也來勁了,心想這個千載難逢的拍馬屁時機千萬不能浪費了,也神神秘秘得湊上去說,“英姿姐英姿姐,你要看嗎要看嗎?我也有我也有,蘭姐說了她用不上了,怕鄭暖陽看穿她熟女的本質,所以全給我啦,你要不要你要不要,我一堆呢,蘭姐果然是這行的高手,收集的東西學習性特強,我很受啟發的。”他若有所思,又強調了一遍,“太受啟發了。”
  謝英姿覺得事情失控了,想不明白這兩個神經病是怎麼把早餐問題轉到黃色影碟上,她覺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她也千萬不能要這兩個丫鬟,因為現在這是個倡導精神文明的時代,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而這些美好銷魂的精神垃圾,是萬萬不能放在公眾場合大肆宣揚的,只適合與情侶愛人在耳鬢廝磨時分享。
  這個話題她倒是愛的,只是不是和這兩個神經病討論。她肅了肅臉,看了看表,提醒自己要做好表面功夫,“老娘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去去,工作去,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們的腦袋。”說完擺擺手頗有架勢的離開。    謝英姿是朱盟女朋友的事,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在太陽鳥頗不平靜的湖面上,又再度砸出一道數米高的水花,好不壯觀。女人們尋尋覓覓那麼久,以為朱盟的女朋友會是哪個名門閨秀,從此才子配佳人,她們也心算輸得心服口服,頂多絞著帕子擦擦眼角兩滴淚花,也算死了那份愛慕的心。
  可是,現實又是多麼的令人發指。居然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謝英姿,獨撈水中月,獨攀北斗峰,獨采一枝花,現實啊現實,你果然不想讓脆弱的女人心好過,你不但想讓她們絞著帕子,你還想讓她們一把吞下這帕子噎住她們脆弱的喉管。現實,你果然讓人鄙視。
  女人們如狼似虎的視線倒是讓謝英姿越挫越勇,活得那是風生水起,好是滋潤。美人韓雲笑則沒落了,因在情場受挫太多,先後敗在一個男人婆和小白臉上,往常顧盼生輝的眸子也沒了光彩,開始化起了厚重的煙熏妝,活似從哪個煙囪爬出來的女鬼。於是人們在拿謝英姿和韓雲笑對比時發現,往常的男人婆謝英姿嫵媚了,而風華絕代的美人韓雲笑沒了風華,可怕的煙熏妝卻是真正的絕代。
  因為已經曝光,謝英姿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得隨著朱盟出入。因她的起亞最近病入膏肓,總是把她撂在半路,她也無法,只能徹底把它打入冷宮,每天坐朱盟的專車上下班。小心肝私下裡想,她真的很適應這樣的排場。
  因為杜醇回了家鄉,朱盟索性賴在她家不走。有一個雙休日,謝英姿被朱盟折騰到半夜才睡著,睡到日上三竿時,她發現枕邊沒人,他已經起床。聽到隔壁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揉著眼走到外面,發現他效率奇高的把家當都搬到了她這裡,一副長期抗戰的樣子。當時她穿著長及膝蓋的寬大T恤,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突然想起什麼來,抬頭問忙活的他,“我記得你以前沒收過劉蘭的片子,還給她了嗎?”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現出極其惡劣的笑容,讓她的寒毛立馬豎起,馬上就清醒了過來。他笑得頗為燦爛,又有絲神秘,“這種東西嘛,當然是有去無回了。”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回去拿,”又眨了眨,勾出曖昧的笑,“咱們今晚好好研究研究。”
  謝英姿只覺得當頭一棒。直到門匡當關上,她才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她想起自己仍然酸痛的腰。天啊,她是天堂有路不走,偏偏自己送上了惡魔手上。癱軟在沙發上,吹著額上的劉海,心裡哀嚎著,你好歹讓我休個假啊。
  那一晚累癱縮在朱盟懷中的謝英姿咒罵自己,謝英姿啊謝英姿,我以前覺得你還挺聰明的,我現在不覺得了,你的智商真的太低了。別以為這個男人是個工作狂,白白淨淨的,你就低估了他。這個男人不愧是練過拳擊的啊。
  令人發指。
  朱盟口中的佳人浮出水面,也引起了他的阿姨和表妹的注意力。這一天,和風萬裡,她一個人正站在電梯前准備出去采訪,趁空翻閱著采訪資料,做好准備工作。不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轉過頭看,才發現一個精致的卷發美女正巧笑嫣然得猛盯著她,身邊站著日本男吳康。
  “謝英姿?”卷發美女有軟軟的嗓音,嬌滴滴好似棉花糖。
  她心想,夫君出名,連帶得她也沾了幾分福利,聲名在外了。笑著點點頭,禮貌問道,“是,我是,請問小姐哪位?”
  美女突然很激動,搭著她的肩膀一跳一跳,“哎呀,表嫂,你還不認識我吧?表哥怎麼這樣,你連我都不認識。”她熱情的伸出手來,“你好表嫂,我是孟筱然,你可以叫我然然。”
  她被將來小表姑的熱情給襲擊得措手不及,只好伸出手,心想這可是太陽鳥的千金啊,於是把手使勁得在褲管搓了搓,才小心翼翼得與孟筱然握住,“呵呵,孟小姐,你好你好。”因為當平民慣了,又生性對貴族公主充滿夢幻般的仰視,於是她這個自來熟,頭一次不再自來熟,拘謹得開口喚小公主“孟小姐。”
  小公主有些不太高興,隨意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表嫂,不許你這麼見外,叫我然然,”孟筱然盯著謝英姿的臉,直接自來熟起來,沉思了一下,突然指著頭恍然大悟,“哦,是你是你,記得年後的宴會嗎,你去了並且穿了西裝是不是?怪不得怪不得,我表哥那晚盯了你一晚上,原來是你呀,我那晚對你印象太深刻了。”
  孟筱然的熱情如海浪席卷謝英姿的正常分析能力,但最後她明白過來兩件事,一、不管還是貴族小公主還是平民公主,都是聒噪的。學藝術的女郎果然是熱情如火的。二、她不禁回憶起那個晚宴,亮妹對她說的話,那時的她捧著盤子猛剝蝦,亮妹說,“老謝你是吃蝦,看見那邊的美人沒,已經開始吃人了。”她覺得亮妹只說對了一半,那晚她謝英姿一門心思的吃蝦,萬沒料到一個西裝革履的偽君子想吃她,而一群美人站在偽君子身後,想要吃了他。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描述的就是這樣的食物鏈。
  可見亮妹雖然天性聰明,但依舊未看透中間那一環,她還需修煉。
  談話間,孟筱然邀請謝英姿去喝下午茶,並很遺憾的表示,她的媽媽也就是董事長孫佳芝對她也十分好奇,但礙於是一個大家長,所以下次要隆重得邀請他們小兩口吃飯,並且小公主還透露,朱盟的父母一聽兒子終身大事定下來了,急著處理國外的事情回來見媳婦。
  謝英姿突然覺得,她不想去喝下午茶了,她想去哪座山頭避避風頭。於是她有了狂奔出去買地圖的沖動,但只是沖動。
  那個下午,孟筱然和謝英姿喝下午茶,旁邊坐著個隨從兼保鏢吳康,謝英姿心想,這個董事長真是高明,找個男同性戀給女人當保鏢,就好比身邊跟著個太監,真是安全得很啊。當下,對於孫佳芝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止。
  小公主熱情如夏日日光,熱得欲將你融化成灘水,好在謝英姿也是個不怯場的主,又健談大方,兩人直接將吳康當成隱形人,唾沫星子飛濺,濺得吳康的臉越來越黑。
  小公主風情裊裊得去洗手間之際,謝英姿終於好整以遐得觀賞傳說中的同性戀----吳康。因生性膽大包天,再加上又有朱盟這個後盾,她的眼神更加不掩飾,直接流露出參觀動物園的表情。吳康臉上黑線密布,終於忍不住開口,“看夠了嗎?”
  她抿了口茶,“沒,不看白不看嘛。”
  “看出什麼來了嗎?”
  她放下茶杯,坦然自若得繼續盯視他那張寫著“同性戀”三個字的俊臉,“看出來了,我覺得你今年要當心些,命犯太歲。”
  吳康威嚴的黑臉有些不自然,“謝謝,已經犯過太歲了,所以我不必再小心了。”
  謝英姿突然大幅度搖搖頭,擺擺手,“非也非也,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做好安全措施,”比劃了個手勢,“你看看,上次我們報裡還特地做了個抗擊那什麼的版面,什麼時候我拿來給你看看。”
  眼睛瞄到吳康已經有動武的傾向,謝英姿靈機一動,朝走來的孟筱然大聲招呼,“然然。過來過來,吳助理好像有點肚子痛,是不是茶中毒啊?”
  那時的吳康看著對面女人星子般的眸子,總算明白朱盟為什麼會獨獨愛上她。
  一個內毒,一個外毒,真是天生一對,惡魔眷侶。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呼,不是結局的結局。。。。我覺得ok,這樣的結局,本文的宗旨就是不糾結,okok
  那個老關我呢很汗顏,上次說的免費番外的事情,我自作主張了,然後跑去問老板我是否後面的番外可以解v,結果呢,丫軟硬皆來,說我不能違反規定,說我恨她,讓她難辦。。。。於是,老關我當下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認錯了,又跟你們說好的,於是我兩頭不是人。跟作者朋友商量,本想再開個地址給你們看番外,結果丫們勸我不要頂風作案,老板們是看得到後台的,於是我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了。。。得罪老板的事終究不太敢干啊,我不是謝英姿啊,再說我那老板是女的,我也拿不出美人計啊啊啊啊於是我糾結之後,決定,寫一個5000字左右的番外,不寫多,原來想寫多的,我放棄。在那個番外裡,我把初戀啊一堆事都交代一下,丫們大概花個幾毛錢。你們就當老關我坑錢吧,反正我沒臉了。反正我快開新坑了,待見老關我的話,繼續新坑裡見,老關我快重出江湖了。。。。。



        番外

  夏天最酷熱的一個晚上,熱氣裊裊,整個城市成了個大鍋爐。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連蟬都熱到沒力氣喊熱的夏夜,她跟朱盟手牽手走進“幸福食坊”。老板娘可以說是他倆奸情萌芽的見證人,滄桑了四十年華,那些朦朦朧朧的情愫,半真半假如包了層膜,當事人因為礙於多種考量或是故意拿雙手蒙住眼睛,未必把這些情愫當成愛情。卻有些人從開始就猜到了結局。比如老板娘。
  小飯館清涼簡約,看似普普通通,提供鮮美地道的酸菜魚,也提供贈送品-----愛情。謝英姿欣然落坐一角,酒足飯飽後,頂著一張脆生生嫣紅的臉,踢了踢對面的朱盟,“哎,我聽然然說,你公司晚宴的時候就盯上我了?我就說嘛,你早就對我心懷不軌。”昂著頭,說話間眉目飛揚。
  她一直為那個古鎮夜晚,腦子和嘴巴沒有銜接上從而導致率先表白的糗事而耿耿於懷,於是現在要爭取把下風用機智扭轉成上風,所以不漏過任何一絲機會。
  朱盟似笑非笑得瞟了她一眼,對她意味深長的勾勾手,示意她靠近些說話。謝英姿一看這陣勢,尋思著夫君幾杯黃湯下肚,要趁著醉香飄渺的時候,向她表白,頓時喜不自禁,喜滋滋並十分期待的靠近朱盟。
  朱盟隱隱的笑在她眼裡成了示愛前的浪漫曲,她想,他在制造氣氛。他終於開了口,“親愛的,你其實說對了一半。”他那深潭似的眼有些水波,似乎因石子落水,而激蕩出少見的浪花。“那晚,我確實盯了你一晚,要不然你以為可以那麼巧,剛好在停車場遇見我。”
  她楞了一下,脫口而出,“你盯了也就算了,干嘛還跟著我?”一拍桌子,手熱絡得點了他幾下,她開始自行想象,“我知道了,電視劇常常這樣放,哦對,電視台編劇的拿手好戲,就是兩個差距很大的男女,就比如說我和你,一邪一正,原來水火不容的,差距夠大了吧。結果正的天天想除了那個邪的,邪的呢,某一個瞬間,被正的魅力嘩啦迷倒了,心想拿下那個正的吧,將來生個混血兒玩玩。於是邪的呢,就開始處心積慮得和正搞個相遇,比如電視裡經常這樣,在哪個連鬼都沒膽去的鬼地方,邪的突然出現,救了快掛掉的正,到這裡的時候鏡頭一個切換,二十年後,畫面裡一堆混血兒,所謂的正邪不分,應該說的就是這些混血兒。”她眼珠子靈活得溜溜轉了一下,繼續滔滔不絕,“還有還有,編劇為了增加情節的復雜性,以體現他高超的制造垃圾劇的能力,會隨時安個好到慘絕人寰的第三者,哦還有,最好再安個壞到慘絕人寰的第四者,”她喝了口水,“一般來說是女的,所以一出完美的偶像劇就這麼出來了。”
  她若有所思得攤攤手,最後眉角上翹,“嗨,編劇也就那點水平,連我都會。哦對,我爸在我十歲的時候,誇我是個全面發展的孩子呢。”又瞇眼遐想,“仔細一分析,咱們好像確實挺符合這個模式,就是缺了個第三者和第四者,挺遺憾的,不過其他部分我越想越像,每個環節都齊了。”
  朱盟贊同得點點頭,用筷子輕敲著盆,敲出叮叮悅耳的旋律,“還少了一個環節。”
  “哪個?”
  “咱們還沒生混血兒。走吧,回我那裡把這個環節補齊了。”因杜醇回到她家住,他不得不滿腹幽怨得被踢出了門,於是他天天引誘她晚歸。
  她一口水賭在喉管,又順利逆流,嗆了幾聲。他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的,好似在給她安慰,卻升高了她體內的溫度。謝英姿瞠目結舌,這大熱天劇烈運動容易脫水中暑啊。    見他掏錢包起身,她趕忙死命得按住他坐下,又驀然發現剛才她十分愚蠢得把話題繞到電視劇創作,並在他食性滿足的情況下,又成功得勾起他的色性,從而導致他忘記向她深情表白,也失去了她謝英姿走上風的絕佳機會。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的煞風景,某一瞬間,覺得人生竟也灰暗了。
  追求浪漫的心並未偃旗息鼓,她決定今晚如何也要羅曼蒂克一回,興沖沖得繼續問,“等等你急什麼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漾出紅光滿面的媚笑,抿著薄唇有些羞澀,“那個。。。。你後來跟著我到停車場是想干什麼呢?搭訕嗎?是搭訕嗎?”她循循善誘著,有些急促,不料忘了俗話裡最通俗的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吃了會燙嘴皮得口腔潰瘍。
  朱盟柔和的笑如天邊那輪美輪美奐的月,眼中的真誠似要讓你卸下一切心防,握住她溫熱的手,十指連心,氣氛正好。“你那時也對我有好感對不對?”
  謝英姿翻了翻亮晶晶的眼珠子,記憶有些遙遠,模模糊糊的,好像那時她只是只怒發沖冠的禿毛雞,一門心思的想跟他斗。難道這就是好感?雖然不確定,可她想到朱盟一旦得到她的鼓勵,就會無比情深得向她告白了,現在吃虧點不算什麼,給他點甜頭就能撬開他那張嘴了,豁出去了。隨即嬌滴滴得點點頭,垂著頭,“有。。。。有一點點吧。你呢你呢?”
  朱盟那柔柔的笑讓她更篤定,她在他眼裡看到了情種早早播下的痕跡,得意得等著。朱盟揉亂她的頭發,“我啊,我那時對你的愛,小得連受精卵都不如。”
  “什麼?”謝英姿眉毛揪成了八字形,加上被朱盟揉亂的發,可真配得上“怒發沖冠”一詞。
  他瞇瞇笑,溫柔得又刮了刮她的鼻,“不過喜歡已經有了。”
  她聽此,勉強也算稱心。沒好氣得白了他一眼,眼底還是有絲絲哀怨,“那你跟著我干什麼?你就坦白說你想劫色吧,大不了我大方點讓你劫。”沒有嗅到一絲羅曼蒂克,她不耐煩起來。
  他笑出來,“劫色那時倒是沒想過,只不過那晚看你飽到襯衫扣子都快蹦斷了,想過來勸你買件大號的,我看著很不舒服。不過自從那晚以後,我是真的盯上了你,看到你,我就覺得我兒童時代漏過的馬戲團表演全補上了。”
  她咬著牙,吱嘎吱噶的響,“你就是愛打擊我對不對?”
  “對,打擊你是我的樂趣。”
  “你就不能給我點甜頭?”她指指窗外卿卿我我走過的情侶,“你看看別的男人,對女朋友又哄又寵,滿口情話。我也不要求你多,說個一兩句出來你會掉肉嗎?啊?”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朱盟紋絲不動得坐著,劍眉微微上調,現出極其魅惑性感的笑,“我只會在床上說情話,這麼想聽,我們床上見。”他低頭看手表,“走吧,在床上我說個夠。”
  她臉上的紅暈已經發出淡淡灼烈的光,死死得看著他邪惡卻又泰然的笑,只覺得全身的無力感流進了血液骨髓,擴散到經絡百脈。孽緣啊,她想問老天,她謝英姿現在流兩行漣漣淚花裝個可憐是否還來得及,別的女人遇見的男人頂多算是個小邪,而她正義女俠謝英姿,愣是流年不利,被一個山中老邪盯上了,從此落個失心失身的下場,淒淒慘慘的。愣愣的看著他,她想,身心都失去了,還好她不會失財,這老邪,邪是頂尖的邪,還好錢包也頂尖的鼓,勉勉強強的認命了吧。
  癡癡得望著繽紛繁復的夜色,她想起那個暴殄天物的夜晚,星亮的眼盛滿無奈,悶悶得對他說道,“唉,人真的不應該太有道德,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就直接吐你車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了留言了,大多數mm還是覺得結局倉促,還想再看些。所以番外送上。因為寫文有時候不在自己控制范圍之內,寫著寫著就超了,如果番外超過我估計的五千,請大家見諒,我會盡量把握好,不會超出太多。後面的情節是初戀,見家長,洞房夜,懷孕,都是小片段,看我發揮吧。我目前覺得酸菜魚最大的瑕疵是,一,我沒有展開寫英姿和杜醇間的友情,其實很多可以寫,但是森林大家看過了,我好像也沒了寫的心情,這是瑕疵之一。其二,我一直沒有把謝英姿的初戀處理好,每每想加,卻不知道加進哪個部分,很是讓我苦惱,所以但博大家寬容一笑。關於新坑,名字會叫
  吉祥三寶,我說過是一家人的故事,有現實意義,小市民生活,但是會有灰姑娘的情節,呵呵。我是想走正劇路線,有現實的滄桑和樂觀豁達,會摻點輕松的東西。因為這個新文人物多,場景多,我有些苦惱,所以思考再三後不打算馬上開文,我會花個一個來月碼出幾萬字再發,現在酸菜魚的成績其實挺滿足,老板說你應該珍惜現有的人氣,我思考再三,還是覺得文的質量最重要,一切可以重頭來。但是話雖如此,新文傳上來的時候還是會在酸菜魚和森林裡更新一下,做個廣告,請大家見諒。我有時還是會喪心病狂的,虛榮心嘛。因為酸菜魚寫多了,今晚我姐姐告訴我,我發短信的腔調非常油滑了,無語ing。。。。。(史無前例的囉嗦)
修善難  為魔易   千年修道   不及一夜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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