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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穿越之武林怪傳》 作者:蜀客 (已完成)

第39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跑完步回到妓院,已經是中午。午飯後二人照例去見天絕大師,聽了許多嘮叨,無非就是要用心練劍之類的囑咐,以及針對武林大會重要性的補充內容。

    「為師就說這些,」天絕大師滿意地喝了口茶,回顧了一下講述內容,確定沒有漏掉一句之後,才點頭,「好了,先下去吧。」

    誰知這次,蕭夜竟破天荒主動開口:「我要帶小師妹先行去問劍台。」

    要先走?王曉曉怔。

    天絕大師思索片刻:「好,好得很,那地方清靜,正好練劍,這幾日你沒處練劍吧,為師一直在擔心吶。」接著,他又換了副為難的表情,猶豫:「只是那地方太偏僻,你……」

    蕭夜道:「不妨。」

    你不嫌棄當然就沒問題,贏了武林大會才是最重要的,那可關係到我們的實際利益啊,於是天絕大師不停點頭,樂:「果然是為師的好徒兒,明白道理,知道以大事為重,如此,你們明日便出發吧,多練練劍也是好的。」

    二人退下.

    夏日的天氣果然陰晴不定,變幻莫測,剛剛才放晴一兩天,第二日清早竟然又陰陰的下起了小雨,半空中隱隱還有雷鳴。

    滿城風雨中,一輛精美的馬車歡快地馳出城門,向南行去.

    雨斜斜灑入窗檯,將一縷縷涼意盡數沾到那華美的紫色衣袍上,然後又點點暈開,於是,美麗的顏色就顯得更濃更深了。

    「不在?」聲音裡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是,聽說今日一早她便跟著夜公子走了。」

    「是嗎……」喃喃的,他沉思片刻,略點了下頭:「算了,下去吧。」

    少年退下。

    彎彎的唇角緩緩又掠起了笑意,既美且涼薄,一分邪氣,一分魅惑,十分溫柔,整張臉頓時更顯得迷人許多,一派春風。

    不經意瞟了瞟門,那些笑意逐漸加深。

    修長有力的手指伸出,輕輕敲著窗檯,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樓下,口裡卻悠悠喚道:「眉兒眉兒,躲著做什麼,進來。」

    緊接著,一個美麗女子果然走了進來,彎彎的眉毛如開春的柳芽兒,神色有些不自然,巧笑:「眉兒已叫他們備好了船,雨中游河豈不好……」

    「偷聽別人說話是不是更好?」他笑著打斷她,輕輕捏了捏那光滑的臉頰,聲音溫柔又磁性,儘是寵溺。

    眉兒卻倏地白了臉:「妾身不是……」

    「你當然不是有意的,」他已放開了她,徑直走向門,「既已備好了船,我又怎能叫你白費了一番心思,走,游河去。」

    眉兒這才重又展顏。

    孰料,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俊臉上那片微笑已然多情到極點,美眸中反而折射出一種冰冰的、無情的光澤:「明日我要先行去問劍台,你與她們留下,十四再來與我會合吧。」

    眉兒杏目一閃,隨即垂下。

    「是。」.

    風雨颯颯,天地之間一片濛濛的景象,路旁荷塘裡蛙聲不斷,從車窗向外望,隱約可見那些出水的荷盤在雨中顫動,風過,朵朵搖曳生姿,別具風情,襯著茫茫的雨霧,更加縹緲美麗。不時還有青蛙被車輪所驚動,撲通撲通躍入水中逃遁。

    馬車最開始還在雨裡輕快地顛簸,誰知後來雨越下越大,直打得車頂蓬「噼啪」作響,看著兩匹馬兒,車伕臉上的表情已轉為了心痛,徵得僱主同意之後,趕緊將車停到路旁大棚子裡避雨。

    王曉曉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裡,對蕭夜的決定仍然十分意外,看看他心情似乎還不錯,她終於忍不住問:「師兄,離五月十五還早呢,我們這麼早去問劍台……」的

    「捨不得?」

    想想文淨他們,還真有些捨不得,瞧著此人臉色,王曉曉心裡雖然這麼想,面上卻很識相地搖頭:「沒有,就是奇怪……」

    蕭夜果然對這答案很滿意,微微抿嘴:「我們不去問劍台。」

    王曉曉驚訝:「去哪裡?」

    「你往常不是總想出來麼,」他並不看她,「如今正好帶你去旁邊城裡走走。」

    師兄大人一向對女人愛理不理,現在居然改變作風,主動帶女孩子去玩,在他眼裡,自己真的不一樣吶!王曉曉既高興又甜蜜,可接下來,心中條件反射地一緊,這感覺不祥啊,貌似每次自作多情都會倒霉的……

    果然,蕭夜看看窗外,似乎很遺憾:「可惜今日下雨,否則你該下去跟著跑跑的。」

    不是吧,你坐車,我跑步?

    王曉曉望著窗外,嘴角抽了抽:「是啊,真是太不巧了……」.

    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至下午又停了,黃昏時馬車正好行至一個小鎮。

    小鎮地處邊界之上,一旦出了此鎮,就不再是少林地界了,那是一片極其特殊的地帶,也可以說它是整個江湖的中樞地域,最繁榮,也最美麗,由當今武林盟主葉仇飛直接管轄。這其實也就相當於中國古代的京城吧?王曉曉這麼想。

    客棧。

    「客官要住店還是……」

    「兩間上房。」

    不知為何,王曉曉聽到這兩句話的時候,心裡竟湧起一絲淡淡的失望,趕緊垂下頭暗罵自己,才同床共枕幾夜就會懷念,這下真的不妙了!

    掌櫃瞟了瞟她,堆笑:「上房只剩六號七號兩間了……」

    蕭夜扔下銀子:「就六號和七號。」

    「好咧,」掌櫃馬上一臉笑容,收了銀子,扯起嗓子,「小五子,快帶這兩位客官去樓上的上房,六號七號,二位這邊請。」

    那個叫小五子的夥計滿面堆笑過來,將二人領上樓.

    樓板雖然古舊,卻很結實,也很乾淨,欄杆已有些褪色,房門很整齊。

    夥計帶著二人七拐八拐,然後停在一扇門邊,陪笑:「這就是六號房,小的稍後便叫他們送些水來,公子好沐浴。」

    蕭夜點頭,正要進去,卻又停下腳步。

    猛然撞上他的後背,王曉曉這才回過神,原來剛才光顧著走神,居然習慣性地要跟著他進房間,尷尬之下,她趕緊捂著鼻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蕭夜看著她不說話。

    王曉曉急忙問旁邊瞪著眼發呆的夥計:「我的房間呢?」

    夥計點頭:「隔壁……」

    王曉曉馬上就要往隔壁房間走,誰知那伙計又道:「不是,姑娘的房間是七號上房,不在隔壁,在右邊樓上呢,隔壁已有客人住下了。」

    這回不只王曉曉發愣,蕭夜也怔了。

    他皺眉:「七號房不在隔壁?」

    夥計更驚訝:「掌櫃說過七號在隔壁嗎?」

    ……

    見他被噎,王曉曉忙道:「沒事沒事,反正就一個晚上,哪裡都一樣啦。」腦子裡蹦出另外一句台詞「有人告訴你天字一號房在天字二號房的隔壁嗎」,想不到師兄大人也會犯這種想當然的低級錯誤啊。

    心裡快笑翻了,她抬腳就溜:「走吧。」.

    夜。

    雷聲已初具威風,響個不停,並且還呈現出越來越強悍的趨勢,窗戶雖然是關著,但那閃電卻依舊一晃一晃的,映得窗紙通明,瞬間,上面呈現出來的樹影,正如屏幕上陰森的鬼爪,不停地搖動,伸張……

    與其說是被驚醒,還不如說根本就沒睡著。王曉曉縮在被子裡暗暗叫苦,傳說中通常是月黑風高殺人天,不過雷鳴電閃之夜有大事發生的情況也不少啊,這裡不比華山上,江湖裡的事兒跟小說上講的出入可大多了,說不定這是家黑店!說不定突然蹦出來個採花賊,要不就是蒙面大盜伺機作案!

    剛剛想到蒙面大盜幾個字,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有人在低語,王曉曉的耳朵與汗毛馬上同時豎起。

    「是時候了。」

    「下手吧。」

    「你先進去。」

    「……「

    媽呀!真是強盜?不會把,運氣這麼好?雖然這邊樓上只住了我一個,不過全客棧那麼多人,不一定就要落到我頭上啊……

    沒事沒事,王曉曉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揣測推敲,突然,門「哐當」一下被人從外面踢開了,幾個黑衣人氣勢洶洶持刀立於門口,朝屋內張望。

    她趕緊從床上蹦起來。

    「各位大哥,我知道你們是來打劫的,這種事也是逼不得已,其實我很理解你們的,生活所迫嘛,沒辦法,呵呵……不過我身上真的沒多少錢。」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理想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師兄大人不在,自己這點功夫離同時對付幾個人的境界還遠著呢,何況手上連劍都沒有,還是算了,破財消災,保命重要。她迅速將懷裡買雞腿剩下的四十幾兩銀子掏出來扔過去:「你們看,我真的就只有這麼點兒,你們要就拿去,不耽誤你們發財了,快去找別人吧。」

    所有黑衣人全愣住。

    回顧剛才這番說詞,王曉曉的良心有點不安,雖然自己沒有犧牲精神,但叫他們去害別的客人不太好吧,她終於記起了自己的大俠理想,馬上隨機應變:「諾,我告訴你們個辦法,住在六號的那個客人很有錢,你們若想做大生意,快點過去找他,他身上有好幾萬銀票呢……」

    聽到幾萬銀票,黑衣人果然動搖了。

    「大哥,好幾萬!」

    「去撈一把?」

    「不如咱們順便打劫?」

    順便打劫?難不成他們不是搶劫的?王曉曉聽得一呆,卻也來不及想那麼多,附和:「對對,各位快去吧,就怕有人比你們還早下手……」

    「她說得是。」

    「好幾萬呢,大哥。」

    「夠花十幾年了!」

    為首的黑衣人綜合手下的意見,仔細思考片刻,終於點頭:「也好,殺了她就去。」

    不是吧,世上有比我王曉曉更識時務的人嗎,不但把身上的銀子全交出來,而且還主動提供了這麼寶貴的線索給你們,居然還要殺?





第40章 錯失良機

    王曉曉憤怒:「都說了,你們願搶誰就搶誰去,我又不管你們的閒事,幹什麼還要殺我!」

    「搶錢是一回事,殺你又是一回事,」黑衣首領晃晃手裡的大刀,拿出十分氣勢,「沒見我們是殺手嗎,殺了你,我們就有三千銀子!」

    殺手?王曉曉明白過來,惱火:「又是誰要殺我?」好事也沒見自己這麼吃香,挨刀倒是走俏得很。

    黑衣首領猶豫:「這個……」

    另一黑衣人拉他:「大哥,規矩不能說的。」

    不說就不說,先保命要緊,王曉曉趕緊擺出笑臉,商量:「大哥不就是要錢嗎,容易容易,這樣,那人出三千,我就給你們五千,你們別殺我,怎麼樣?」

    黑衣首領兩眼亮晶晶:「五千?」

    看來這些殺手並沒有胡樂那樣的素質和信用啊,能利誘就好,王曉曉稍微放下心,點頭:「對,我給你們五千,你們先說是誰要你們來的。」

    黑衣首領權衡了一下:「是逍遙派的……」

    話沒說完,旁邊又有個黑衣人拉他,指著她剛丟過來的銀子:「大哥,她剛才說沒什麼銀子的,這兒才四十多兩,哪來五千給我們?」

    黑衣首領果然住了口,瞪著王曉曉:「你哪有銀子?」

    果然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哄哄都不行,王曉曉忙解釋:「我身上是沒有,不過我師兄有啊,我等等就過去叫他拿給你們。」

    「不行,萬一你耍詐怎麼辦?」

    「別跟她廢話了,大哥,乾脆先殺了她交差,再去搶劫那個六號的,反正那邊有好幾萬,不差這五千。」

    「可那邊樓上人多,叫人看見……」

    「奶奶的,看見又有什麼,打聽她住七號,老子費了多少口舌花大價錢才住上八號,想不到隔這麼遠,說什麼也要撈一筆回來!」黑衣首領憤怒之下,下決定,「先解決了她再說,上!」.

    原來他也以為八號在七號隔壁,犯低級錯誤的不只師兄大人一個啊,王曉曉暗叫不妙,看來不論什麼時候,現金交易才是最讓人放心的。如今寶劍在師兄那裡放著,就算有劍,自己這點功夫對付好幾個人也難,這下完蛋了!

    眼見黑衣人舉刀圍攏來,就算大叫也來不及,她急中生智跳下床,挺胸、收腹、昂頭、叉腰,幾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漂亮。

    「誰敢動手!」大吼。

    攝於氣勢,黑衣人們不約而同迅速後退,然後反應過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莫名其妙:「怎麼不敢?」

    王曉曉作冷笑狀:「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憑你是誰,今天都要死!」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王曉曉鼻子裡哼一聲,將氣勢壯到極點,慢吞吞道,「我乃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王大女俠,張老大聽過吧?皮球知道不,哼哼……」

    「你是華山第一女弟子?」

    驚呼聲中,眾殺手又齊齊後退一步。

    聽過就好,聽過就好,名氣也能嚇死人的,王曉曉放寬了心,忍住笑繼續吹:「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原來並不是華山弟子,只不過,當初一不小心之下,殺了二百九十九個人……」

    說到這裡故意停了停,見眾人急速退到門邊,這才又嚴肅地嘆息一聲:「唉,只因當初我年少輕狂,錯殺了二百九十九個人,自覺罪孽深重啊……」她連聲嘆息,突然又一臉堅定,「所以,我決定洗心革面放下屠刀重新做人,這才投入了華山派門下。」

    眾殺手驚恐,唏噓。

    黑衣首領還算鎮定:「你真是她?」

    「若不是我,誰能值三千銀子?」.

    沉默片刻,眾殺手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仔細鑑定真假,蠢蠢欲動。的caf1a3dfb505ff

    「她說的好像是真的。」

    「大哥,現在怎麼辦?」

    黑衣首領懊惱:「娘的,難怪那姓柳的娘兒們只給張畫像,不肯說她的名字,原來這等厲害。」

    又是畫像,姓柳,女的?王曉曉記下。

    有人悄聲道:「依我說,她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咱們可有七個人,怕什麼……」

    王曉曉馬上踱了兩步,自言自語:「想當初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個聯手,外加中神通和武當七俠還有少林四大高僧丐幫八大長老,這才勉強與我戰了個平手,可惜啊可惜,如今江湖上竟再也沒什麼高手了……」

    誰知道高手的悲哀?高處不勝寒吶!頭頂雷聲及時響起,現場再度陷入沉默。

    「東邪西毒是誰?」

    「笨蛋,當然是高手了!」

    「怎麼辦?」

    「要不……咱回去吧。」

    「三千兩銀子啊,這可是咱們頭一宗生意呢……」

    原來這群殺手也是剛剛接生意的啊,難怪這麼嫩!王曉曉暗自發笑,冷眼站在旁邊看他們的反應,一邊快速想著對策——開口呼救是不行的,這樣一來,他們就知道自己在害怕,謊就穿了,只怕師兄大人還沒趕來,自己就要被他們一刀秒了。

    這邊樓上沒住什麼客人,怎麼辦怎麼辦?.

    眾殺手還在討論。

    「大哥,這可是宗大生意。」

    「頭一回不做成,今後還有誰找我們做生意?」

    黑衣首領想了想:「對。」

    「可我聽說,那王女俠武功很是了得……」

    「咱們若都死了,誰也拿不到錢。」

    黑衣首領又想了想:「也對。」

    眾人望著他:「那怎麼辦?」

    黑衣首領愣了愣,順手拎起一個人朝王曉曉丟過去:「你去殺了她,銀子歸你一半。」

    那人殺豬似地嚎了聲,迅速跳回隊裡:「大大……大哥,兄弟修為不到,怕有辱厚望啊,還是叫三哥他們去吧。」

    另外幾個人趕緊退到門外。

    黑衣首領怒:「難道要我親自動手?」

    王曉曉見此情景,咳嗽一聲,想也不想就同情道:「其實那個柳姑娘也沒給你們現錢吧,你們既然來殺我,本來是萬萬不能饒的,但我如今改邪歸正,念在你們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就給你們一次機會,等等我叫師兄拿一萬銀子給你們,這樣你們也不用動刀,安全方便又實惠,大家都好,怎麼樣?」

    沉默半日。

    一黑衣人大呼:「她是假的!若真是王大女俠,那麼厲害,怎麼還肯給我們錢?必是假的!」

    果然,眾殺手再也不猶豫,跳進門就舉刀劈來。

    真是一著失算滿盤皆輸啊,笨蛋突然變聰明的幾率那麼小,怎麼偏偏就讓自己遇上了……王曉曉後悔得不得了,眼見退無可退,她只好身子一縮,抱著頭跳回了床上,我是主角不能死啊!!!

    「救命——」.

    「噹」的一聲,卻是七柄刀同時落地。

    「哎喲我的手哇!」

    「大俠饒命!」

    「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黃口小兒,嗚……」

    「……」

    瞧著地上匍匐的眾人,王曉曉怔了許久,才將目光緩緩移到床邊站著的人身上。強風從門口灌入,寬大的衣袍隨風起伏,整個人看上去猶如傳說中的黑暗之神,一道閃電適時晃過,那張臉帥得一塌糊塗。

    想不到再次死裡逃生,不可思議,他竟然來了!王曉曉剛要驚喜撲入其懷中,卻聽到了一個大壞氣氛的詞。

    「笨。」

    看這氣氛,再要撲過去吃師兄大人的豆腐已經不合適了,王曉曉洩氣萬分,乾脆直接坐在了床上,好吧,我承認我笨。

    他轉身:「誰派來的?」

    這個殺手集團剛剛組建,知名度不夠,所以信用明顯也差了許多,一聽他問,立刻異口同聲道:「是逍遙派的一位柳姑娘。」

    早先聽他們說的時候,王曉曉就奇怪極了,自己並不認識這麼一號人物啊?難道又是師兄大人的瘋狂粉絲?

    誰知聽到這答案,蕭夜馬上停止追問,聲音突然冷了許多:「滾,再叫我瞧見,連左手一並廢了!」

    眾殺手如獲大赦,爬起來就往門外跑。

    片刻。

    王曉曉指著趴在地上半天不動的一個黑衣人,大惑:「他怎麼還不走?」

    「昏過去了。」

    「哦,」王曉曉點頭,突然又叫起來,「我的銀子!他們拿去了……」四十幾兩啊!

    還沒心疼完畢,她就像隻兔子般被一隻手拎起.

    六號房間。

    蕭夜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將王曉曉毫不客氣地丟了上去。

    我是小強!王曉曉得意:「謝謝師兄,剛才還真被嚇到了,六號七號隔這麼遠,我以為你不知道……」

    他斜斜瞟她:「四大高僧八大長老都跟你打了平手,怕什麼。」

    王曉曉大窘:「這個,我當然是騙他們了,你看那時候情況危急……」

    他忍住笑:「笨。」

    「和笨有關係?」

    「怕什麼。」

    「命都快沒了,還不怕?」

    「笨。」

    王曉曉不再辯解,因為繼續說下去只能再次引出他的結論——「笨」,不過還是很高興再次跟他「同床」,至少人身安全有保障.

    燈,熄滅。

    外面依舊是雷聲陣陣,王曉曉卻很安心。這種感覺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偷偷轉臉瞧著他,卻不想藉著窗紙上剎那間晃過的亮光,發現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正瞧著自己。

    溫柔的笑意一閃而沒。

    他轉過臉:「睡了。」

    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王曉曉心裡卻「撲通撲通」亂跳起來,飛快地扭回了頭,打哈哈掩飾:「原來是逍遙派的人啊……」

    他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個柳姑娘幹什麼要殺我?我又不認識她……」

    「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王曉曉正莫名其妙,旁邊他卻忽然撐起了身,在黑暗中斜斜瞪著她,然後,一隻手緊緊按住了她的肩膀。

    壓抑的呼吸。

    一道閃電適時地亮過,優雅有型的唇緊抿著,俊美的臉上竟似帶著層薄薄的怒意。

    哪裡得罪他了?王曉曉緊張得捏起了手,大氣也不敢出,心中再也忍不住胡思亂想——瞧這架勢,下一個動作會不會就順勢壓上來了……

    等待——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

    這麼片刻的功夫,那張臉上已不只有怒意了,還蒙上了一層奇異的光彩,和平常冷靜的樣子判若兩人。星星般的眼睛近在眼前,更加深邃,又有點迷濛,其中彷彿還有兩簇跳躍的火苗,呼吸聲也漸漸濁重起來。

    黑暗中,感覺那張臉朝自己俯下,越來越近,有熱氣吹在臉上……

    王曉曉有些慌:「師兄……」

    他身形明顯一僵。

    半晌。

    他放開她:「睡吧。」

    啊啊啊,不是一直想吃師兄大人的豆腐嗎,現在好容易送上門來,居然被自己推開了!錯失良機,這一夜,王曉曉連做夢都在後悔.

    某大:就這樣,王大女俠先是智勸殺手,無奈他們惡念極深,不肯改邪歸正,王大女俠無奈之下,才出手教訓他們。

    少年(佩服):東邪西毒南帝北丐都高手吧?而且還加上少林四大高僧與丐幫八大長老,也只與王大女俠戰個平手,她的武功真厲害!

    某大:而且那些殺手原本是來殺她的,難得王大女俠不與他們計較,這分胸襟與氣度,已非常人可及。

    少年:對。

    某大:而且智勇雙全。

    少年:不錯。

    某大:仁至義盡。

    少年:是啊。

    某大:俠義心腸。

    少年:怎麼這麼多?

    某大:隨便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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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色誘

    這裡原來叫定安城。

    定安,安定。城裡處處都呈現著一派富足安定的興旺景象,且不說那高樓林立,店舖相接,大街上更是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就連橋頭也擠滿了小攤,可以說這是王曉曉來江湖中所見到過的最繁華的城市。

    看著車窗外,王曉曉連連驚嘆:「太美了!」

    蕭夜搖頭:「這裡並不算最繁盛的。」

    這位師兄大人最近笑容好像很多啊,不過脾氣貌似也不少,指不定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就來了。王曉曉忙問:「哪裡最好?」

    「凡城,」他看了看她,「平凡的凡。」

    「凡城,不平凡吧。」

    他點頭:「凡城由盟主直接轄制,江湖中許多重要事情都是在那裡決定的,而且那裡也有不少真正的高手。」

    京城?高手?王曉曉立刻嚮往:「那還多久到?」

    「兩日。」.

    「師兄,還記得後山的事吧,」想起一件重要事,王曉曉忙湊近他,「好像不太好查,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說後山有鬼……不知道是誰故意放出的風聲。」

    蕭夜目光一閃:「你打聽過了?」

    「是啊,他們都害怕,根本問不出什麼。」這一路上她抽空都在打聽線索,誰知那些人一聽此事都白了臉,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找他們打聽是沒用的,」他搖頭,抿了抿嘴,「如今江湖中高手所剩無幾,名門世家凋落,知情者本就寥寥,加上那人故意放出後山有鬼的風聲,使得江湖中人都避之不及。」

    「那現在怎麼辦?」

    「不急,此事父親已追查多年,自有安排,我如今主要是監視華山派,不過若能叫它真相大白,不僅可以為他老人家分憂,也好叫那些無辜慘死的人瞑目。」

    「可我們根本沒有多少線索。」

    「當年相關的人皆無倖存,但其他前輩大俠還有不少在世的,而且不乏剛正之人,就算他們與此事無關,也總比我們後輩知道得詳盡些,或許可以打聽到線索,」他看看王曉曉,「他們就在凡城。」

    王曉曉明白過來:「比如葉盟主!」

    他微微一笑:「倒不一定,我正巧認識幾位前輩,如今都在凡城效力,暗地也奉了盟主之命追查此事,或許我們能幫上忙,武林大會將近,此去應該能見到他們。」

    見到那片笑容,王曉曉馬上覺得肚子有點餓,趕緊悄悄吞了下口水,移開目光:「對,要知道當年的事,只有問當年那些人,比如冷岳和金萬生的恩怨,他們肯定比我們知道的更清楚。」

    「還有凌夕,」蕭夜搖頭補充,「此人毫無來歷,也不知師承何處,他劍法如此高明,我雖然從未見過,但細細回想起來,倒有些像……」

    說到這裡,他忽然住了口。

    「凌夕?」王曉曉反應過來,沉吟,「我也想過這事,不是說當年各派秘籍失蹤,很多絕學都失傳了嗎,他的劍法既然那麼古怪,很有可能與失蹤的秘笈有關,後山那些人的劍法不也很古怪嗎?他和這事有關係也說不定,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

    蕭夜不語。

    她提醒:「你沒見過他的劍法不稀奇,因為現在江湖上根本沒幾個人能使出好劍法,可當年那些前輩就未必,那時江湖中高手很多,各門各派的絕技他們應該見識了不少,也許認得出來的,還有後山那些人的劍法,你不是都記著嗎,這次去凡城正好找他們打聽。」

    「我正有此意。」.

    二人並不急著趕路,因此走走停停,馬車進入凡城時,已是兩天後的黃昏。

    凡城果然不凡。

    比起定安城的繁華,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處處都透著一種大氣,樓台高閣,飛簷朱戶,路面全是由大塊大塊堅實的白石板鋪成,整潔大方,氣勢儼然。儘管這裡的街道比起其他城已經寬闊了許多,但在擁擠的狀態下,仍然顯得很狹窄,車馬如流水般從身邊行過,各種吆喝叫賣聲震耳欲聾。

    瞧瞧道旁樹木蔥蘢,環保做得不錯嘛,王曉曉讚歎.

    二人很快找了客棧住下,只要了一間房。

    條件還不錯,以後若混不下去,就在這兒開家客棧也行啊,兼賣茶水飯菜,生意一定好……想什麼想什麼,真是沒志氣!小說電視裡向來都只有住客棧的大俠,哪有自己開客棧的大俠?瞧那些大俠們手拿銀子瀟灑地往櫃檯一丟,叫聲住店,掌櫃馬上就點頭哈腰奉承來了,多拽啊,你居然想動搖理想,拋棄這個前途遠大的職業?

    王曉曉堅定信念,轉眼間,就有幾個夥計抬了一個大木桶和幾桶熱水進來,陪笑:「二位要的熱水備好了。」

    二位要的?來不成以為我們要玩鴛鴦浴啊,下意識想到這個不純潔的可能,王曉曉瞪眼,也難怪,一男一女只要一間房,關係當然容易被誤會了,說不定自己被當成小妾都有可能,這下被師兄大人害慘了。算了吧,好歹跟著他,人身安全有保障,咱現代女管那麼多。

    蕭夜倒沒留意,隨手遞給他們一張銀票。

    那伙計接過一看,先是驚喜,然後為難:「小的沒找頭……」

    「不必了,先出去吧。」

    王曉曉瞟了瞟,發現居然是張五十兩的,馬上雙眼瞪圓,心疼得要死,這位師兄大人真是出手闊綽!待那幾個夥計歡天喜地出去以後,她趕緊拉過他:「師兄,其實呢……我的意思是,錢當然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但你看別人一點點掙得也不容易,還是不要亂花的好,浪費可恥嘛,你賞他五十兩,還不如施捨給外頭那些要飯的……」

    蕭夜瞧瞧她,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你倒很會管家。」

    「差不多啦,還行吧,」她謙虛,「該用的是要用,亂用就沒必要了……」

    「散碎銀子已用完了,」他難得開口解釋,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先沐浴,我出去錢莊兌些回來,如何?」

    往常都是他教訓自己,今天總算訓了他一次,王曉曉估計是被長期壓迫,思想已經麻木了,很沒志氣地學起阿q,果然找到一點點翻身的感覺。

    待蕭夜出去,她脫下長袍泡進水裡.

    他剛才說管家?管誰的家?

    果然一個人在安靜的時候腦袋會變得清醒些,泡在水裡靜了好一會兒,王曉曉終於發現這個語病,頓時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發起熱來。不行,自作多情可是有深刻教訓的,幾乎每次都會倒霉,說不定將來就要跟著馬車跑步了,那將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她果然倒霉了。

    「哐」地一聲,窗戶被撞開,一道劍光迅速從右側向她刺來.

    這是做什麼!王曉曉的大腦根本還處於死機的狀態,緊接著又是「咚」的一下,一個青色的人影已摔到旁邊地上,痛苦地扭了兩下就不動了。

    窗邊,他若無其事地將劍抖了抖,劍尖的血珠立刻灑到地上,劍身又回覆了美麗的銀色,光滑乾淨,然後被輕輕插回鞘中,這一連串的動作是那麼連貫,悠閒文雅,若非地上躺著個人,根本看不出他剛剛才動過手

    又得救了?王曉曉回過神,看不出來他殺人也這麼藝術啊。

    他順手關窗:「怎的這回不叫了?」

    「唔,」剛想說出被嚇呆的實話,不過想到很可能又會換來一聲「笨」的評價,於是王曉曉改口拍mp,「當然,有你在嘛。」

    蕭夜抿嘴,果然沒有說什麼。

    mp還真拍對了,原來一直說自己「笨」,就是這個意思,有我在你還怕什麼?王曉曉明白了緣故,大樂,突然又往水裡縮了縮:「你……怎麼知道他要殺我?」難不成自己洗澡,他一直在觀察?

    蕭夜也發現場景不對,迅速側過身:「方才回來,正趕上他下手,險得很。」半是緊張,半是僥倖。

    竟敢懷疑師兄大人的人品,王曉曉暗罵自己小人之心,正要說話,突然又聽見一陣「汩汩」的聲音,急忙扭臉查看.

    血的聲音。

    桶沿上,赫然搭著一隻粗糙的手,上面還有幾點殷紅的血跡。

    高八度的叫聲響起,王曉曉倏地從水裡蹦起來。

    一隻手摀住她的嘴。

    想不到她從沒見過殺人,蕭夜一時也顧不得許多,抱住她:「沒事。」突然覺得手上觸感不對,反應過來面前是個全裸的女人,趕緊將目光移向了別處,要推開她。

    王曉曉卻似抓到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抱住他不放,大有將此人揉成麵糰的趨勢,還拚命往他身上蹦。

    刺客是個青衣人,手上拿著一把劍,雙目暴突,表情痛苦,更可怕的是,那喉嚨上還有一個洞,鮮血正順著那個洞不停地往外冒,時緩時疾如噴泉般,咕咚咕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聽起來格外清晰,紅紅的色彩如灼人的火焰,更恐怖的是,那喉間竟然還隱隱有喘息聲!

    終於,一具真正的死屍形成。

    原來現實中的殺人就是這樣?小說上不都是一刀一個就完了嗎,怎麼不多多描繪一下這種恐怖現場?王曉曉頓覺噁心,胸中翻騰不已,趴在蕭夜身上乾嘔起來。師兄大人就是不一樣,見多識廣,心理承受能力強多了。

    蕭夜將她打橫抱起,走到床邊:「沒事。」.

    王曉曉閉上眼,喘氣,死命抱著他的脖子。

    一個活生生的、長得並不難看的女人擺在面前,一絲不掛,還死死纏在身上,偏偏又不能把她推開,男人還能有什麼反應?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緊繃起來,呼吸的節奏漸漸錯亂,急促而沉重,喉頭微微顫動。俊美的臉也開始泛紅,目光朦朧。

    誘人的女體,襯著黑袍,更顯白皙。

    高聳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猶帶了幾點水珠,蒙上一層誘人的光澤,正隔著衣衫輕輕地、不斷地摩擦他的胸膛。

    費力地移開目光,他吐出兩個字:「放手。」

    聽到低啞的聲音,王曉曉折騰半日,也慢慢地清醒了些,這是……睜開眼,明白了當前的處境,她只覺全身血液呼地衝上頭頂,不只臉,周身都泛紅了。

    mygod,這是唱的哪出!

    見她還沒鬆手,蕭夜意外地移回視線,下一秒,目光開始發燙。

    陌生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端,發現這個男人的身體在迅速變化,王曉曉嚇了一跳,緊張之下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自己這副模樣算不算是在色誘他?師兄大人可是很搶手的啊,要不要繼續,搶在別人前面吃掉他……

    她抬頭。

    兩鬢黑髮的映襯下,這張臉帥得不像話,劍眉微皺,一雙眼睛猶如深邃的夜空,望不到盡頭。鼻樑俊挺,尤其是那優雅有型的唇,此刻由於壓抑克制的緣故,正緊緊抿著,別具誘惑。

    腦子開始不聽使喚,鬼使神差地,王曉曉直起身子,漸漸向那張臉湊去……

    見她這般舉動,他明顯一怔,隨即一絲笑意滑過,兩道目光頓時熱烈無比,簡直要將她熔化在懷中。

    他俯下頭……





第42章 主動的結局

    唇剛剛碰上,他卻突然抬臉離開了,整個過程簡直就像蜻蜓點水。然後,王曉曉聽見一個低沉而壓抑的聲音:「不知死活!」

    她猛然驚醒。

    他在生氣?

    這種大膽的舉動到底是輕率還是無知?沒有女人不重視這種事,若是別人,她難道也……原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情緒剎那間又全都湧了上來,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接著又被慾望吞沒,不分輕重,就讓她明白後果!

    他迅速將她丟到床上。

    身下是軟軟的被縟,王曉曉此時已完全回過神,見他逼近,一副要將自己吃乾淨的模樣,心裡竟害怕了。不不不好吧,雖然今天是自己主動色誘他,可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時花痴昏了頭,還沒把握此人今後會娶幾個小老婆呢,而且他肯定以為自己很隨便了……

    看看現場的血腥,她戰戰兢兢伸手指著地上屍體:「師兄,他他……」

    蕭夜一怔。

    氣氛頓時凝固了.

    迷離的眼神漸漸清明,他忽然直起身,站在床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千載難逢的良機啊,你不好好把握就算了,居然還這麼煞風景!王曉曉追悔莫及,今後師兄大人若被別人搶走,自己可是該哭了,不行,反正現在都已經讓他看光了,再白白放過就太不合算了!

    於是——

    「師兄……」她滿臉通紅望著他,不安地扭動一下,心裡默默念叨,找起藉口:一夜情,就當一夜情,現代不是很多嗎,雖然自己原本是反對那個,不過將來反正是要穿回去的,顧慮那麼多做什麼,現在好容易遇上喜歡的人,至少,就算是留個美好回憶吧……

    「你……」目中溫度又開始回升。

    雙手緊緊抓著身下被縟,大概由於太緊張的緣故,原本光滑而白皙的身體已經泛紅了,幾乎全身上下都透著粉色的光澤,柔和而美麗,如同三月含苞欲綻的桃花,誘人採摘。

    艱難地將視線從挺秀的峰上移開,他迅速側過身,不再看她。

    好半晌。

    「沒事了,你先躺著。」聲音已恢復了平素的淡定。

    色誘行動以失敗告終,他到底是嫌「色」不夠,還是真的定力太好?王曉曉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既有些失望,又鬆了口氣,看看身上一絲不掛,還頗有點顧影自憐的味道,所有羞愧都變成了自嘲——早知道師兄大人太出色,竟然還想搞什麼色誘,現在好了,給他留個淫蕩女的不良印象!

    自信也開始崩潰,好歹她王曉曉在現代也算美女一個,誰料這裡美女也不少,作者,我可是主角啊,你沒事安排那麼多漂亮女配做什麼,不是這麼襯托的吧!

    正在抱怨——

    「客官可是有什麼事兒要小的幫忙?」夥計的聲音傳來.

    原來王曉曉方才受了兇殺現場的刺激,那一聲驚叫震撼力著實不小,幾乎全客棧的人都已聽見,很快舉報到掌櫃處,掌櫃以為出了事,這才急急命了個夥計前來試探詢問。

    蕭夜轉過身來。

    發現自己還是一派春光,王曉曉趕緊扯過被子蓋上。

    片刻。

    他鎮定地放下帳子,然後看著緊閉的房門:「沒事。」

    門外的夥計也鬆了口氣,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藉口:「公子滿意就好,小的就是來問聲,二位的晚飯幾時送來?」

    「再說。」水聲響起。

    「是是,」果然是二人同浴!夥計忙笑,「有事您再吩咐,小的先下去了。」

    「等一下,」蕭夜似乎想起什麼,「隔壁房間可有人住?」

    「這……沒有。」疑惑。

    「我要了。」

    「是,隔壁房間正空著呢,公子放心,小的這就去準備。」.

    房間沉寂下來,氣氛既曖昧又尷尬。

    蕭夜靜靜在床前站了好一會兒,隔著帳子,王曉曉全身僵硬地躺在被子底下,大氣也不敢出。

    終於——

    「我先出去一下,飯菜稍後叫人送到隔壁,換好衣裳就過去吃,不必等我了,」頓了頓,「今晚就住那邊吧。」

    接下來是一陣響動和水聲。

    然後門被打開,又關上。

    估摸著人已離開,王曉曉偷偷掀起帳子,仔細一瞧,發現地上的屍體和血跡已不見了,只留下一大灘水漬,於是又躺回床上,心情大壞,由於腦子裡全被剛才的片段佔滿,也就顧不得這房間剛死人的問題了。

    同居生活再度結束,雖說剛才的色誘沒能成功,但他應該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在竟這麼急著要劃清界限,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啊,那他為什麼故意讓人誤會,不知道在感情上給人希望很殘忍麼,自己竟然還那樣喜歡他,還當著他做出這種沒頭腦的自損形象的事情!

    羞愧之下,她賭氣地想:虧我還犧牲色相,今後就算他讓我吃,我也不稀罕了,切,不信我王曉曉沒人要!

    終於,眼淚刷刷直掉.

    少林城外,路口長著一棵高大的古柳。

    蔥蘢的柳蔭下,三輛馬車正停在那裡歇息,其中一輛比另外兩輛大了許多,油壁朱輪,轅上雕花精美,四角皆有朱纓垂下,拉車的也是兩匹神駿非凡的白馬,華麗而惹眼。

    兩名女子站在旁邊,竊竊私語。

    另一輛車上跳下個俊俏少年,年紀大約十五六歲之間,面帶愁色,朝這輛車走來。

    二女輕笑著招呼:「柳兄弟。」

    少年點頭:「公子他……」

    二女趕緊示意他不要大聲,隨即,一名女子笑著打起車簾,沖車內眨眼。

    一襲雅緻而貴氣的紫袍,斜斜坐於車內,身下是潔白的錦城狐尾氈。右手輕輕撐著額頭,美而邪氣的臉上嘴角彎彎,饒是閉著眼,那神情也彷彿在笑。

    少年滿臉擔憂,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叫醒他。

    車內人卻開口說話了:「小柳?」

    伴隨著臉上笑意的擴散,那雙美眸也睜開了,正有趣地瞧著少年,原本撐著前額的右手也已放了下來。

    「公子。」少年欲言又止。

    他只「嗯」了一聲,開始整理衣袍,不再詢問。

    看看旁邊偷笑的二女,少年猶豫了一下,終於壯起膽子,低聲問:「公子,我們真的……真的要去問劍台?」

    聞言,他停下動作,看了少年一眼,笑了,笑得一臉無害,然後又低頭繼續整理衣袂上的褶皺:「去,當然要去。」

    少年搖頭:「可我聽說……」

    「聽說那地方景色不錯,」他不經意截口打斷,「比少林城清淨許多,很好。」

    少年不再多話。

    他終於整理完畢,將目光移向少年,挑眉:「你聽說什麼了?」

    半晌。

    「沒有。」垂首。

    他笑。

    「這就對了。」.

    陽光燦爛,大街上熱鬧非凡,王曉曉的心情卻很不好。

    連殺手都派了好幾批,看來自己和那位柳姑娘還真結上樑子了,否則怎會這麼不惜代價派人來殺自己。她只是不解,逍遙派的人自己就認識個慕容近,怎麼會招來這種大麻煩,難道又和蕭夜有關?自從惹上這位師兄就麻煩不斷。她當然不會問蕭夜,因為每次提起柳姑娘,蕭夜都很不悅,估計那位柳姑娘不只是粉絲那麼單純,蕭夜絕對認識她!

    心灰了一半,而且昨天「色誘」事件實在丟臉到家,以後千萬不能再妄想了,還是老老實實迎接武林大會,安安心心等待自己的男主吧。

    見她總是怏怏的沒精打采,不似往常話多,蕭夜難得主動開口了。

    「那是凡城最大的酒樓。」

    「哦。」

    的

    「河上風景不錯。」

    「哦。」

    「去那邊走走吧。」

    「哦。」

    沉默。

    「昨日嚇著了?」

    「呃,是。

    蕭夜不再說話,昨天她初次看見殺人,想必受了很大驚嚇,晚上一個人睡肯定害怕得很,但那身體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後來的事又那麼險,怎敢再與她一起睡?

    還好那是自己,若是別人……

    怒氣忽沉忽浮。

    「我就在隔壁。」

    「哦。」

    是啊,我這是怎麼了?想到昨天他急著讓自己去隔壁住,既然都看不起了,還關心我做什麼。王曉曉更覺羞氣,眼圈一紅,扭過臉不看他:「沒事。」

    默然半日。

    蕭夜拉起她:「帶你去個地方。」

    王曉曉用力掙扎兩下,發現那手竟越握越緊,一時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氣,只得垂頭,任他拉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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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有問題!

    這條街十分冷清,不過都是朱紅的大門,高高的台階,高高的圍牆,濃濃的綠蔭大片探出牆外,上面還掛著許多青青的不知名的小果子,很顯然,這一帶都是富貴人家才有的園林式住所。

    面前這戶人家也並不算顯眼。

    蕭夜拉著滿臉不情願的王曉曉,順著石級走上去,伸手在大門上重重地叩了兩下,片刻之後門就開了,一個老僕出現在門裡。

    見到他,老僕先是意外,隨即喜悅道:「六公子回來了。」

    六公子?王曉曉望著他。

    蕭夜只點了點頭,並不說話,拉著她就往裡面走.

    普通的宅院進門大都設有正廳與院子,然而這裡卻完全不同,根本就是個小園子,其中高高堆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假山石,精緻的遊廊穿插其中,若隱若現,兩旁還栽有瘦瘦的竹子,清翠的竹葉映著陽光,顏色也鮮活了許多,如同碧玉雕琢而成。

    面對美景,王曉曉心情略好了些。

    旁邊豎著塊白色大石,石上刻著兩個漂亮的大字,不過這裡的文字雖然少數和中國古代繁體字相同,大多卻都有差異,何況王曉曉熟悉的繁體字本就極少,因此除了知道銀票與一些初級字之外,基本什麼都不認得。

    「蕭園。」

    聽他說出來,內心挫敗感反而更重了,高中生一下子淪落成大文盲,你又看不起是吧?王曉曉看向別處,移開話題:「這是……」

    「我家。」

    這是他家!雖然早在意料之中,聽到確認,王曉曉還是嚇了一跳,師兄大人果然有錢,家裡簡直可以開公園!

    她終於忍不住:「你家在這裡,怎麼還住客棧?」

    蕭夜不答。

    真是漂亮!王曉曉望望四周,心裡既讚賞又羨慕,設計這園子的人肯定很浪漫吧,居然能把家弄得像畫兒一樣美。

    「喜歡?」他微微笑了,點頭,「走,到那邊看看。」.

    順著遊廊往前走,就有小巧的亭台樓閣、美麗寬闊的池塘,幾隻漂亮的仙鶴悠然漫步其間,優美如畫,儼然就是個人間仙境。

    一路上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倒也遇上過兩三個下人,這些下人都知道蕭夜的脾氣,只問候兩句便退了開去。然而,偌大的園子裡就只有這麼幾個人往來其中,縱然有如詩的景緻,也掩蓋不住那一分冷清與寂寥。

    王曉曉既詫異又惋惜。

    瞧這精緻的園子,他家應該也算是大戶人家,照理說應該僕人丫鬟成群吧,怎會這樣冷清?.

    近五月的天氣,輕風和煦。

    白雲倒映在池面上,魚兒歡快地在雲中穿梭,幾條金魚戀著暖暖的陽光,也從水底悄悄浮了上來,見有人影晃過,馬上又飛快遊走了。頭上,許多快活的小鳥雀蹲在枝頭曬太陽,不時隔著綠葉吱吱亂叫。

    因為二人的到來,園子頓時添了許多生氣。

    身旁,蕭夜緩步而行:「這本是父親為母親建的府邸,先母在時人還多,如今她去了,我平日又不大回來,便遣散了他們,如今只有幾個留在這裡看管園子。」

    原來他母親已經不在了。

    王曉曉思念自己老媽,不由替他傷神片刻,想起一件事,記得他那位老爸也是高手,而且喜歡女孩子練武呢:「你父親呢?」

    蕭夜神情微微一黯,隨即又迅速明朗起來:「他住得遠,這幾日想必事務繁忙,有空再帶你去見他。」

    倒忘了,他老爸娶了二十個老婆,現在自然是陪著沒死的那幾位,照舊風流快活了。

    王曉曉更加為他傷心,看園子裡這麼冷清落寞,誰料竟是藏嬌的金屋,那隻老色狼當年親手設計了一座這麼浪漫美麗的園子,為的就是討美人喜歡吧,曾經風流一度,不知道他現在還記不記得這對母子?不過此人老婆很多,兒子女兒應該也不少,怕是不會太珍惜……

    正在出神,蕭夜已經停在一扇門外.

    推門而入。

    抬眼,牆上掛著一位婦人的畫像,大約三十幾歲左右,容貌甚美,略略望去與蕭夜竟有兩三分相似。

    案上,赫然一座靈牌。

    房間光線有些暗,昏昏的燭光裡,靈牌上的字跡也顯得很模糊,憑著一副好視力,王曉曉只認出了上面兩個字,「……蕭……之……」而且還半是蒙出來的。

    蕭夜看著那畫:「這是先母。」

    王曉曉默然,抬頭仔細端詳畫像,發現畫工很精細,十分鮮活,眉目宛然,雖是面帶淺笑,卻又隱隱含著一種淒涼之色,甚至還有一絲怨恨。

    案上一塵不染,似乎經常有人來清理,上面燃著兩支燭,當中擺著個精緻的香爐。爐中半點煙氣火星也沒,灰滅燼冷,如同這座園子,盛滿了寂寞。

    王曉曉卻並不覺得這房間太清冷,反而感到一絲奇異的暖意在遊走,到底來自哪裡?奇怪之下,她四處張望,可惜什麼都沒發現.

    片刻之間,蕭夜已就著燭火點燃了一柱香,手微微一抖,香頭上火光盡滅,隨即便有幾線輕煙直直向上飄升。

    看看身邊的王曉曉,他順手將香往她手上一塞,轉身重又拈起另外一柱。王曉曉尚在走神,下意識便接到了手裡。

    笑意掠過。

    他靜靜站在案前,看著那畫像半日,這才緩步上去,將手上的香插到了案上的香爐裡——這裡的男人通常是不拜女人的。

    見他緬懷完畢,王曉曉忙將手裡這柱香也遞給他:「師兄……」

    他不接:「你替我去。」

    不是讓我替你拿著嗎?王曉曉懵住——那上面可是你母親,我連面都沒見過,非親非故,怎麼也要去,這也替得?

    若是往常,她肯定要胡思亂想,不過昨天之事徹底打擊了她的自尊,因此自作多情的本能也就被暫時性的遺忘了——其實這位阿姨也挺可憐的,嫁了個喜新厭舊的男人,何況她又是師兄大人的母親,算了,自己好歹算個客人,既然他不見外,就當是問候主人家的長輩吧。

    於是她慢慢走到中間.

    作為客人,這麼直直站著好像對死者不太禮貌,該行什麼禮?活這麼大,王曉曉實在可以稱得上大不孝大不敬之人,一沒拜過祖先,二沒拜過菩薩,來到這裡也隻馬馬虎虎拜過師父,而且她根本不懂此地的風俗規矩,只好想當然地參照記憶裡武俠劇的情節,綜合現代葬禮禮節,彎腰朝那靈牌恭恭敬敬行了三個禮,然後上前將香插入爐中,心想,禮節應該沒錯吧?

    見她如此,蕭夜一愣。

    王曉曉察言觀色,馬上明白出了岔子,忙小心翼翼問:「我們那邊都是這樣的,不對?」原話其實是,我們那邊的電視裡好像都是這樣的。

    「沒有,」他轉身,「走吧。」

    根據此人抿嘴的動作,還有目中一閃而逝的笑意,王曉曉立刻發覺這其中很有問題,自我反省卻並無不妥,於是懶得再想,跟著他往門外走。

    轉身的一剎那間,視線被什麼東西牢牢吸住。

    香爐旁邊,竟散落著一些香灰。只有零星的一兩點,像是有人上香時不小心碰灑了,雖然在昏昏的燭光下並不惹眼,但襯著幹淨光滑的案面,還是有些突兀。

    不是剛才落下的。

    奇怪,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香灰罷了,然而王曉曉的的確確感覺到,有一絲暖意從那裡散發出來,在房中幽幽縈繞.

    「走。」

    「去哪裡?

    「客棧。」

    「還要回客棧?」王曉曉驚訝,「你不住家裡嗎?」

    他不回答。

    景色多好啊,放著這麼漂亮的家不住,居然要花錢住客棧,王曉曉一邊跟著他走,一邊留戀地回頭張望。

    順著遊廊快要行至大門時,卻見先前開門那個老僕迎面走來。

    老僕神情微黯:「六公子還是住外頭?」

    蕭夜「嗯」了一聲,不經意轉臉看了看王曉曉,片刻之後,突然又改變主意:「不了,就在家裡住兩天也好。」

    老僕頓喜:「這才對,六公子難得回來,老朽這就去叫他們打掃房間。」

    「我往常住的那兩間就好。」

    「是是,」老僕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轉身回來,「中午的飯菜,六公子想如何安排……」

    蕭夜不答。

    老僕略略有些愣,待明白他的用意之後,忙笑著轉向王曉曉,面露詢問之色。

    問我?王曉曉愣了愣:「隨便。」

    「這……」老僕為難地看向蕭夜。

    蕭夜點頭:「那就隨便。」

    見他這麼說,老僕先是詫異,隨即又彷彿猜到了什麼,笑著應下,去了。





第44章 特別的生意

    腳下是半新的木板,除了一張小木桌、兩把椅子、一張小幾之外,整個房間再無任何擺設,顯得很是簡單空曠,只不過還算整齊乾淨罷了。

    然而,俊美的臉永遠都是那麼春風得意。

    紫袖一拂,腳下緩緩踱了兩步,然後整個人悠然立於窗邊,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極致的優雅。這個人,你就是讓他隨便往地上躺著坐著,甚至站在垃圾堆上,也絕不會失色半分。

    此刻,那個姓柳的俊俏少年正指揮著四個大漢,將一張精緻的木榻抬進來,安置在牆邊。

    他饒有興味地瞧著這一切。

    待木榻擺好,那四個大漢便出去了,隨即又有兩名少女從門外走進來,其中一個手上抱著一幅如煙的紗帳,另一個卻抱著個小木匣子。

    木匣打開,露出紅色的絲絨底子,上面嵌著兩隻晶瑩的玉杯,還有一隻羊脂般的白玉酒壺。那少女一面將它們從匣子裡拿出來擺到桌上,一面笑:「想不到這地方果真窮僻,東西都買不到,幸得我們自己帶了好的。」

    他挑眉。

    「就是蚊子太多!」另一個少女邊掛帳子邊抱怨。

    「臨著溪邊,蚊子自然多些,」先前那個柳姓少年笑了,「這裡已是全城景色最好的房間。」

    「這也叫城?」少女嬌嗔。

    說話間,門外響起急急的腳步聲,一名弟子快步走進來,手上拿著個寸許長、小拇指粗細的竹管,神情有點緊張。

    「啟稟左護法,鴿站那邊送來了谷中密報。」.

    眾人一愣。

    「出來這麼久,也不知谷中出了何事。」姓柳的少年忙上前兩步接過竹管,示意眾人退下,將那竹管呈到他面前。

    他不接:「你看看。」

    少年依言,用指甲剔開封印的蠟油,然後「嘣」地一聲彈開塞子,從裡面抽出個小小的紙卷,打開只看了片刻,臉色「唰」地就白了:「公子……」

    他略一揚頭,示意往下說。

    「是谷中封存的禁藥,」少年緊張,「谷主這次帶人清點,少了幾支迷香。」

    笑意斂起。

    他漫不經心踱了幾步,淡淡道:「擅用禁藥,何罪?」

    少年垂頭:「谷中規矩,死罪。」

    「規矩?好像有人不太怕這個,」他輕笑,美眸中迅速閃過一絲殺機,隨即又笑得一臉無害,「你看,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盜取禁藥?」

    少年不禁退後兩步。

    若有誰自信是他最寵愛的人,他就會網開一面的話,那這個人實在是個傻子,而在他身邊,這類傻子通常都是女人.

    許久。

    見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打算,只顧著看窗外的風景,少年終於忍不住,猶豫了一下,試探:「現在……怎麼辦?」

    他轉臉奇怪:「什麼怎麼辦?」

    少年愣:「公子就不怕她對……」欲言又止。

    他笑了,轉身往旁邊椅子上坐下,順手提起酒壺,發現是空的又放下,嘆氣:「她對誰下手與我何干,莫非要我做好人?」

    少年沉默。

    半晌,他忽然又挑眉笑了笑,拿起那隻晶瑩的玉杯,把玩:「也對,此事若與我無關,想必他也覺得太無趣。」

    玉杯在修長的指間轉動,泛著柔和的光澤。

    想了想,他抬頭笑道:「你不妨去找一個叫胡樂的殺手。」

    少年微怔,猶豫:「倒是聽說過這個人,少林城就有他們做生意的接頭點,只是,如今需要回頭去找……」

    「他前日在少林城做了筆生意,那被殺的家人正在追查,」他眨眼,望向窗外,「問劍台一帶山高林密,極是僻靜,下月十五武林大會召開,方圓十里不許殺人,想必他為了避嫌,已躲到這裡來了。」說到這,他嘆了口氣,看著少年:「這種地方,要找出一個人,莫非你覺得會很難?」

    少年點頭:「找他做什麼?」

    「還不明白?」他似乎很失望,「自然是找他做一筆生意了。」

    少年呆了呆,隨即明白過來:「是。」

    「去吧。」.

    他放下玉杯,見那少年還是站著不動,一臉遲疑地在原地磨蹭,不由奇怪:「還有事?」

    少年垂首:「再過幾日就是……」

    他微微一愣,終於也想起了什麼,笑道:「倒忘了,過幾日就是我那位母親的壽辰,東西照往常一樣,你隨便安排兩個人送去吧。」

    「老夫人前些日子來信,想讓公子你回……」剛說到這裡,忽見那雙美眸已變得冰冷,少年急忙住口,不敢再說

    片刻。

    見無動靜,少年鬆了口氣,悄然退出門去了。

    房間一時陷入沉寂,只隱隱聽得潺潺的水聲和雜亂的鳥鳴,他緩緩將目光移向窗外,望著小橋下的流水,唇邊又漾起捉摸不定的笑意。

    那個傻女人白白葬送了自己不說,還要讓兒子也跟著糊塗…….

    轉眼十來天過去,住在蕭園倒也習慣,至少比客棧舒適得多,雖然免不了每天早上都要在園子裡跑步,但對著那麼好的風景,跑步也就成了享受。色誘之事在王曉曉心底留下了一個不小的疙瘩,但蕭夜最近也很忙,幾乎除了吃飯就不見人,有時很晚才回來,也不再督促她跑步,王曉曉猜測他應該是找那些前輩打聽後山的事去了,這樣也好,倒少了許多尷尬,這些下人其實個個都身懷武功,並不擔心會有刺客闖進來。

    「丫頭去哪裡,老朽陪著去吧。」

    「不了,你老人家先忙,我就在旁邊那條街上走走。」雖然尊敬老人是美德,不過王曉曉實在不想帶個老人家去逛街。

    由於王曉曉這幾天表現得頗為規矩,管家老僕被表面現象所矇蔽,便將她看作難得的乖巧孩子,因此聽說她只在大街上逛,就不再勉強,想大街上人多也出不了什麼事,於是笑道:「也好,丫頭該買些好看衣裳了,六公子原是叫老朽陪著去的,如今丫頭既要自己去,也成,記得早些回來。」

    說完拿出一疊銀票遞給她。

    王曉曉嚇:「不用這麼多。」到底是給我買衣服,還是開服裝店?

    老僕搖頭解釋:「自老夫人去後,六公子就不常回來,如今園子裡越發冷清,別處無妨,只是小廳和書房這兩處擺設太簡單,著實不像樣,六公子日常又不留意這些,如今丫頭既要上街,若見了什麼好的古玩玉器,不妨順便買回兩件來擺書房裡,叫人看著也好些。」

    吃穿很有品位,別的事情卻不太上心,瞧這家裡的模樣就知道了,除了書劍桌椅床,牆上只掛著些陳舊的畫,而這位師兄大人平時在外頭卻花銀子如流水,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丟在不必要的地方,的確不像個會理家的,所以現在下人有事都不去問主人,反倒跑來問自己,搞得自己有點反客為主的感覺。

    古玩?我能認出古玩還會混成這樣?古玩認我還差不多。王曉曉馬上想到自己的「藏寶圖」,我身上就有絕世寶貝啊,值五百兩銀子呢,要不要買?

    那疊銀票勾起了她許多想法

    色誘失敗,當時的確很羞憤,然而現在心情平靜了,回頭一想,反倒好了許多,或許也是由於蕭夜對她更在意的緣故吧。雖然他最近很忙,但有關她的事都安排得很周到,每次出門,都會事先在吃飯時有意無意告訴她,什麼時候回來,讓她準備晚飯等等,以至蕭園日常一切簡單事務竟都推給她料理了,實在看不出有半點輕視之意——以他的個性,討厭一個人的話,是絕不會多費心思的。

    然而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確不喜歡她,否則那種情況誰還能忍得住,或者,自己長得太沒魅力……

    王曉曉多少有些傷感,不過還是慶幸居多,想不到自己一時腦子發熱,居然做出那種荒唐舉動來表白,還好他及時剎車,若是不負責任的那種,不管愛不愛,直接用下半身思考問題,這種行為帶來的傷害更大,而自己肯定是後悔都來不及。

    雖說萬事不能強求,可是我的男主啊,你到底在哪裡?

    看看銀票,王曉曉默默打算。

    如今吃的用的都是他的,說要完全劃清界限也太困難太諷刺了點兒,不過既然他不喜歡自己,還是不要欠太多為好。怎麼說他家擺設也太簡單,實在不像個家,這些錢就拿去幫忙買兩件古玩回來裝飾一下書房,反正是花在他身上,帶著目的逛街,總是閒著亂走要強。

    於是,她接過銀票往懷裡一揣,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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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簡體字引發的教育意義

    銀票全是一百兩一張,共十張,懷揣著一千兩銀子逛街,感覺還是和兩手空空不一樣,有點暴發戶的感覺,雖然不是自己的。凡城不愧是盟主腳下,民生富庶,治安良好,儘管武林大會近了,卻並沒有出現少林城那樣物價飛漲的局面,一千兩銀子在這裡完全可以開個小茶館小飯店了。

    將來若當不了大俠,一定要在這裡開家茶館。

    當然,王曉曉也沒忘了正事,雖說自己並不會鑑定古玩,不過正所謂見多識廣,一切經驗都是從實踐中總結嘛,多瞭解瞭解也沒錯,就當是學習好了。

    她開始四處尋找古玩店,接下來,馬上發現了一個重要問題——

    哪裡是古玩店?

    望著滿街的店舖,王曉曉不由發傻了。由於認定將來會回去,她對這裡的文字絲毫不感興趣,因此根本就沒用心學,何況當初少林城逛街基本都有「導遊」介紹或者吆喝聲引導,哪用記什麼招牌!當然,這些牌子也並非全不認得,比如「妓院」兩個字就很熟悉,想當初少林妓院沒白住啊。

    不過,我們的王曉曉很聰明,立刻就找到瞭解決辦法.

    旁邊,有位賣燒餅的大叔。

    「近墨者黑」這句話果然經典,大叔燒餅賣多了,長相也受了影響,黃胖胖的臉上長著許多黑褐色的麻子,活像身旁擔子上那些撒了芝麻的黃油燒餅。

    「大叔,」王曉曉笑眯眯地走過去,虛心求教,「跟您打聽件事兒,知道哪裡有古玩店嗎?」

    大叔看看她,馬上堆起滿臉笑:「姑娘買燒餅吧。」

    「不是,我暫時不太想吃燒餅,」王曉曉頗有些不好意思,糾正,「我想買點古玩玉器,不知道哪裡有賣的。」

    「古玩?」大叔先是詫異,然後繼續熱情:「古玩不好,買兩個燒餅吧。」

    王曉曉噎了噎,解釋:「大叔,我不吃燒餅,我要買古玩。」

    大叔瞪大眼睛,惋惜地看著她,彷彿她即將錯過的是世上最稀罕的寶貝:「買古玩做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用,還是買燒餅吧。」

    您就別推銷燒餅了,快告訴我古玩店在哪裡吧,王曉曉心裡那個鬱悶,卻又不好直說,只得耐著性子陪笑:「是這樣,我要買兩件古玩回去做擺設的,書房用。」

    大叔笑了:「這好辦。」

    他迅速拎起一隻燒餅:「買燒餅吧。」

    「……」.

    「我的燒餅多好,營養!好吃!又飽肚!」

    「我不餓。」宗旨:絕對不買沒用的東西。

    「不餓沒關係,買回去放著也成,我這燒餅經久耐放……」

    「……大叔,我是買回去作擺設的。」

    「對啊,買燒餅吧。」

    「燒餅能作擺設?」王曉曉大奇。想像一下,在一間乾淨而古樸的書房,師兄大人坐在案前看書,旁邊卻擺著一碟金黃的大燒餅,怎麼看風格都有點搭不上調……

    「怎麼不能,」見自己的產品受到質疑,大叔超級不服氣,將那隻燒餅拎到她面前,嚴肅地介紹,「姑娘仔細看,我這燒餅可是精面和著上等芝麻做成的,也算凡城有名的崔家燒餅,你看看,做工多精細,多圓,多好看吶,擺桌子上合適得很!」

    果然行行出狀元,想不到這裡連做生意的都是強人,推銷口才如此強大,以至於王曉曉不得不考慮自己將來轉行所面臨的競爭問題了。

    見她沉默,大叔越說越義憤填膺:「哪件古玩不要花上幾十幾百兩銀子,我的燒餅才十文錢一個,價廉物美,買回去擺書房裡不但好看,餓了還可以吃,一個燒餅擺三天都不會壞!一年最多也只花幾兩銀子,這可比古玩划算多了……」

    「對對,您的燒餅當然可以作擺設,」王曉曉急忙打斷他,「不過我還是覺得買古玩更合適。」

    說完不顧大叔痛心疾首的眼色,快步逃了.

    「大娘,您知道古玩店在哪裡嗎?」

    「喲,瞧這姑娘長得多俊俏吶,不買點胭脂回去裝扮裝扮?」

    「……」

    拿胭脂去裝扮師兄大人,貌似不太合適.

    「老闆,請問哪裡有賣古玩的?」

    「看姑娘你生得就是一副能幹樣兒,要不要買把掃帚?」老闆呵呵直笑,「小店掃帚質量好得很,掃上十年八年都沒問題!」

    「……」

    我不否認我很能幹,但再能幹也不一定要去幹掃地這行吧,還要掃十年八年…….

    「大爺,哪裡能買到古玩?」

    「姑娘要置辦物事?」大爺慈祥地看著她,「買個馬桶怎麼樣,家裡可不能缺了這樣東西。」

    「……」

    不要說馬桶也可以做擺設.

    有了以上遭遇,王曉曉再不敢輕易問人了,心裡只擔心,買不到古玩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打死也不能忘了蕭園在哪兒,不然迷了路向誰問去?

    看來一切還得靠自己。既然打聽不到,我就挨家去找,就不信找完這整條街連個古玩店也翻不出來!王曉曉拿出堅忍不拔的精神,信心十足地抬起頭。

    眼睛一亮。

    哈哈,找什麼找,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望著頭上那塊古樸的黑色大招牌,還有四個龍飛鳳舞的白色大字,王曉曉興奮得快要暈倒。

    那第一個字我可認得,不就是個「古」嗎!

    第二個,「玩」!

    第三個,「瓷」!

    最後那個我也認得,「器」字!

    「古玩瓷器!」將它們從頭到尾大聲朗讀了一遍,王曉曉頗覺欣慰,終於遇上幾個認得的簡體字了,好親切啊!想不到這裡不光有繁體字和變種字,也會有簡體字,根本就是三合一,早看到這幾個字,哪還用到處求人呢!

    瞧這招牌和大門,古風古意古趣盎然吶!

    王曉曉雙手叉腰,望著頭上那牌匾得意地大笑兩聲,大步衝進門去.

    瞧瞧架上那許多嵌在格子裡的瓶瓶罐罐,王曉曉再次確認找對了地方,直接往櫃檯走:「你們這是賣古……」

    還沒問完,就有個夥計興沖沖地從櫃檯奔過來:「姑娘走這半日累了吧?先坐著,歇歇腳,小的這就去拿貨給你看……」

    一句話功夫,手上已經多了杯熱茶。

    服務態度真到位!王曉曉隨便往一張椅子上坐下,手上的茶還沒來得及放,一陣風掠過,那伙計已經再次出現在面前,手上抱著一疊漂亮的細瓷碗。

    行如風說的就是他吧?王曉曉讚歎。

    夥計將那疊碗擱到小桌上,一件件向她展示介紹。

    「這是青花瓷。」

    「這是白瓷的。」

    「這是雨過天青。」

    「這是凡城彩。」

    「……」

    雖然不懂鑑定,不過這些瓷碗的確個個都很漂亮,工藝甚好,形式古拙大方,大小各異,其中以青白二色居多,有的上面還加了彩繪。

    王曉曉拿起一隻,仔細瞧了一陣又放下。

    書房裡擺碗,似乎有點不妥吧?

    她望望四周,疑惑:「除了碗,還有沒有別的?」

    「有!」夥計一溜煙又從面前消失了.

    可不能花了銀子買到假貨,得多走幾家看看行情,王曉曉本就是抱著見識學習的目的而來,並不急著買,心想等等就拿價錢太貴做藉口,直接溜吧。

    打定主意抬頭,夥計又站在面前了。

    這次,他左手托著個大盤子,上面放著大大小小十來只瓷杯,右手卻拎著兩把青瓷茶壺和一隻白瓷酒壺,頸間夾著個彩繪細頸瓷瓶,左腋下是一個瓷枕,右腋下卻是只碧綠色的瓷茶缸。

    他練過雜技?王曉曉驚嘆,這裡當夥計的也不簡單吶!

    「這些都是小店最上等的瓷器了,」夥計費力地彎下腰,將手上的盤子放到桌子上,喘了口氣,這才一件件取其他東西,「姑娘慢慢兒挑吧。」

    王曉曉點頭,不解:「怎麼都是瓷的?」

    聽她問,夥計不由愣了愣,這一鬆神,腋下那隻還沒來得及拿下來的碧綠茶缸竟直直落下,「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王曉曉驚得跳起來:「這……」

    「不妨不妨,」夥計忙笑著安慰,蹲下身收拾碎片,「姑娘先坐坐,小的收拾一下,不然叫人踩著,割到腳就不好了。」

    「你們掌櫃不會怪吧?」

    「沒事沒事。」

    「真沒事?

    「是啊,哪天不打破兩個?也不值幾個錢的。」

    哪天不打破幾個?王曉曉正擔心著要被敲詐,聞言不由愣住,這可是古玩啊,居然說不值幾個錢?這家古玩店的老闆真有錢真大方!的

    「你們這全是瓷器?」

    「那是,」夥計笑嘻嘻道,「我們古家瓷器可是凡城名店,百年老字號……」.

    古家瓷器?王曉曉失聲:「這……這是古家瓷器?」

    「姑娘不知道?」夥計抬頭,一臉詫異。

    「……不是古玩瓷器嗎?」

    「古玩?」夥計更驚訝,「什麼古玩,外頭那招牌上都明明白白寫著,古家瓷器嘛!」

    糟了,那個字莫非不是「玩」,是「家」,眼花看錯了?王曉曉馬上跳出門外,仰頭再仔細看了看招牌,還是搖頭——切,那明明就是個「玩」字,老娘小學就學過了,用了這麼十幾年,怎麼突然變成了「家」!這兩個天差地別的字也能扯到一起?

    夥計還是像見鬼一樣瞪著她。

    王曉曉揉揉眼睛,再次看向招牌,不服氣:「你來看,明明是玩字啊!」

    見她語氣這麼肯定,夥計的信心也有些動搖,趕緊走出門一瞧,還是笑了:「姑娘真是會說笑,誆小的不識字呢,不瞞姑娘,小的卻也上過兩年學的,那分明就是個家字嘛!」

    …….

    少年(驚訝):王大女俠乃是一代女中豪傑,武功高強,行俠仗義,出口成章,真想不到她竟會不識字!

    某大(點頭嘆息):這正是王大女俠平生一大憾事。

    少年:真是可惜!

    某大(正色):這就是王大女俠留給我們的一個深刻教訓,作為年輕人一定要明白知識的重要性,引以為鑑,用心做學問,才能成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江湖的人,古人云,一寸光陰一寸金,歲月不饒人哪,到老再後悔可來不及了,正所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切,誰說我少壯不努力?我還拿過年級第一!」

    沉默。

    少年(望望四周,莫名其妙):有人在說話?

    某大(打個寒噤):沒有吧……





第46章   落魄英雄

    雖然王曉曉早知道這個江湖很怪,但沒想到會怪到這種程度!好好的「玩」字,到這裡居然變成了「家」!大受刺激之下,她心裡鬱悶得,鑑賞古玩的閒情半點也沒了,轉身就要打道回府。

    「這可是祖傳的東西,真要當?」

    「事兒急,拖不得!」

    「算了,當吧。」嘆氣。

    「……」

    眼見那對夫妻抱著一把古劍走進一家店門,王曉曉馬上來了精神,老用師兄大人的錢不是辦法,自己早就想當了那張「藏寶圖」,不如趁此機會換點銀子花花!.

    當鋪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面白有須,很有福相,此刻他正撫著劍身,眯起眼仔細觀察,那對夫妻神情緊張地望著他。

    王曉曉忙湊過去。

    片刻。

    「的確是武林大會英雄劍,可惜,只是四五百年的東西……」

    那對夫妻大驚,男的忍不住道:「家父當年曾親口說,這劍是七百多年前的古物呢,怎麼才四五百年?」

    「絕不會錯,頂多是五百年的東西!」

    二人愣。

    「別是老爹記錯了?」

    「不會吧。」顯然男的也拿不準。

    要上當了!王曉曉惋惜,看這對男女文文淨淨的模樣,不是養尊處優,至少也是沒經歷過什麼事的,難怪沒經驗。

    果然,見二人不懂,掌櫃更加得意:「這些東西老夫不知見過多少,豈會騙你?七百年前的英雄劍,劍身上都有武字記號,你們看看,這上頭有沒有?」

    夫妻二人似懂非懂。

    「那……能當多少?」

    「頂多三百兩!」

    「才這麼點兒?」驚呼。

    「四五百年的東西,三百兩已經很夠了,」掌櫃把劍往櫃檯上一擱,「當不當,你們看著辦吧。」

    眼見這對夫妻要上當,王曉曉實在忍不住,不覺用腳輕輕碰了碰那女的,不著痕跡地遞個眼色,意思是拿劍走吧,他肯定會加的。

    可惜二人心無靈犀,那女的不僅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反倒雙手緊緊抓住劍往丈夫身邊挪,防備地瞪著她,生怕她搶似的。

    我長得很像搶劫犯?王曉曉那個鬱悶.

    「能不能……四百兩?」男的小聲問。

    「想必你夫妻二人也是遇上了什麼難事,這樣吧,老夫就再給你們加五十兩,作個死當。」

    死當?夫妻不捨地看著祖傳的寶劍。

    「再加點?」懇求。

    「不行!」

    「不當了!」還剩點骨氣。

    「二位請便。」掌櫃瞟了瞟他,坐下。

    好!王曉曉立刻大喜,一個勁兒丟眼色示意他走——求什麼呢,走吧走吧,我保證不出門,這老頭一定來求你了。

    那位丈夫一愣,果然會意,拿起劍就要離開。

    掌櫃開始緊張。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旁邊的妻子拉了拉他,輕聲道:「那事兒可拖不得……」

    老婆的話最管用,聽她這麼一說,那男的立刻就洩了氣,站在原地猶豫了好一陣,終於狠下心:「噹!」

    王曉曉搖頭,這可不關我的事了,怪就怪你老婆吧.

    「姑娘,你也要當東西?」

    「是啊,」王曉曉摸出那張一百元人民幣,往櫃檯上「啪」地一拍,「我要當這張祖傳的藏寶圖!」

    聽到藏寶圖,掌櫃二話不說,立即開始鑑定。

    話說這張人民幣先是被殷皓以五百兩銀子的價格當了,後來又被師兄大人以一千兩銀子的高價贖回,真是經歷曲折身世坎坷。

    看掌櫃眯著老眼瞧得頗為吃力,王曉曉不覺疑惑,這裡沒有放大鏡?

    摸摸。

    看看。

    掌櫃不愧是識貨之人,很快被人民幣的特殊製造工藝給鎮住,雖然兩眼發亮,面上卻還是一副懷疑的模樣:「這藏寶圖怕是……」

    王曉曉不急:「您老人家是好眼力,我也不多說,看裡面這個神仙,絕不會有假!這張藏寶圖可關係到一大宗秘密寶藏呢。」

    「老夫倒是聽說過此物,我們週記當鋪的華山城分店也曾經收到過一張,後來被人贖回去了。」

    「就是這張!」還要了我師兄一千兩,你們好黑,今天不賺回來,我的姓倒過來寫!

    「如此寶貝,姑娘怎會捨得當?」懷疑。

    王曉曉馬上黯然神傷:「伯伯,實不相瞞,我本是孤身一人來凡城投奔親戚的,誰知一年前他們竟已搬走了,如今我身上的錢都用完了,只好當了這祖傳的寶貝,湊點路費好去找他們。」這個故事向來都很經典。

    由於表演太逼真,掌櫃立即面露同情之色:「姑娘放心,凡城是葉盟主腳下,不會有人欺負你,只望你早日尋到親戚吧。」

    王曉曉抹了抹眼,重重點頭:「嗯!」

    「這藏寶圖……姑娘想當多少?」

    「一千兩。」獅子大張口。

    「不行,」掌櫃直搖頭,「姑娘先聽聽老夫這番話可有道理,這藏寶圖雖然稀奇,但其中秘密必難參透,老夫收來也未必有用,不瞞姑娘,如今怕也只有我們週記當鋪敢收這種東西,明人不說暗話,若是平常,這頂多也只當五百兩,姑娘既孤身在外,又急需銀子,老夫有心幫你一把,就八百兩收了,姑娘細想想,如何?」

    這宗寶藏確實太縹緲了,王曉曉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不過還是想再試探一下,於是道了聲謝,拿了人民幣就要走。

    果然——

    「就依你,一千兩!」掌櫃狠下心,見她回頭忙又補充,「須是死當,否則姑娘自便!」

    「好。」贖?我笨呢!.

    我王曉曉也有錢了!想不到掌櫃伯伯雖然是奸商,倒也不乏同情心,除了那一千兩銀票,還附送了幾兩碎銀子,一個勁兒囑咐路上小心,好人不多啊,趕明兒做個放大鏡謝謝他。

    正在高興,一隻手拍拍她的肩膀:「來。」

    「你是……」

    「逍遙派,慕容公子。」

    「是他?」戒備之心頓時消除不少,王曉曉卻還是有點懷疑,「他叫你來做什麼?」

    「那害姑娘的人已經查到了。」

    「是誰?」

    「過去說。」.

    巷子。

    「到底是誰?」王曉曉迫不及待。

    他轉身:「我。」

    一柄劍直直刺來。

    多次大難不死,膽子已經被鍛鍊出來,王曉曉居然絲毫不覺害怕,這殺手也太有個性了,不過我是誰?堂堂女主!曾經歷n次險境都沒有死成,就不信會讓你給砍掛了。

    果然,劍還沒有刺到王曉曉,這人就已經倒下。

    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面前,手拿大刀,頭上戴著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幾乎將那張臉都遮完了。

    小強定律!王曉曉退後幾步,不敢看屍體,只覺得救命恩人很熟悉:「你……」

    「王姑娘。」抬臉。

    「是你!胡——」

    那個「樂」字還沒叫出來,就被胡樂使眼色止住,他望望巷口來去的人,低聲道:「胡某去年曾在這裡殺過幾個人,仇家不少……」

    王曉曉點頭:「你怎麼來了?」

    胡樂將面前的屍體踢開:「換個地方說話吧。」.

    很不起眼的茶樓。

    「前日,逍遙派有位姓柳的公子找到胡某,說一個叫慕容近的人要與胡某做筆生意,」胡樂鬆了口氣,「不想卻是要胡某保護姑娘,還好來得是時候。」

    慕容近?對,他也是逍遙派的人,已經知道內部有人對自己下手了吧?王曉曉心中一熱,那位弱弱的帥哥為人真的很好。

    「只怕還會有人來,雖有胡某在暗處護著,姑娘也要當心。」

    「我住在師兄家裡,沒事,」王曉曉移開話題,「你總干殺手這行也不是辦法,不如改名換姓,做點別的?」

    胡樂搖頭不語。

    王曉曉倒猜著了:「沒本錢?」

    「不瞞姑娘,胡某自小為父母所棄,別無所長,不過是靠著這身力氣與本事吃飯,接生意也沒掙下什麼積蓄,上次只因那人出價五百兩叫我殺你,這才應了她,想著做了那票正好洗手不幹的,不想……」

    果然是落魄英雄!

    「慕容近叫你保護我,怎麼不給錢?」問出口,王曉曉馬上又猜出了些,上次自己饒了他,他這種人最講情義,聽說要保護的人是自己,是絕不會收錢的。

    「我先借你點吧,」她特意將那個「借」字說得很重,拿出那疊銀票塞給他,反正師兄大人錢多,「這是一千兩,你找個地方做點別的生意,應該夠了。」

    胡樂頗有些無措,漲紅了臉推辭:「胡某已欠了姑娘一命,如今怎能……」

    「不是給你的,是借,」王曉曉打斷他,「反正我又不急用,也是白放著,不如先借你做本錢,將來賺了再還我,怎麼樣?」

    見她態度堅決,胡樂默然片刻:「多謝。」.

    「這兒有你的仇家,你還是快走吧。」擔心。

    「不行,姑娘有危險。」

    「難道有誰比我師兄還厲害?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胡樂堅持:「雖說如此,但就怕那些小人明的不成,暗裡使出些卑鄙手段,還是當心為好。」

    「我會當心的,你快走吧。」

    再勸了許久,胡樂終是拗不過她,只得站起身,拱手:「那胡某就告辭了,姑娘之恩,他日必定……」

    「我知道,你還是快走吧,以後也別再殺人了,」王曉曉打斷他,拿出塊碎銀子往桌子上一丟,「小二,結帳!」.

    互相道別後胡樂便走了,巷子裡的屍體已被發現,滿街都在議論,王曉曉急急回到蕭園,發現蕭夜已經回來了,正等著她吃午飯。廊外陽光燦爛,金色髮冠閃著微光,黑色衣袍也顯得明朗許多,俊臉上神情淡淡的。

    「一個人還敢出門?」皺眉。

    王曉曉知道這是此人表達關心的方式,於是一邊跟著他往前走,一邊老老實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慕容近?」聽到這個名字,他倏地停住腳步,俊臉上也有了怒意,「說是他派的人你就信了?不知深淺!」

    王曉曉趕緊陪笑後退:「一時大意嘛,不過他後來真派了胡樂保護我,這不沒事了……」

    一隻手將她拎到面前。

    「沒事?」

    「有有……」不要動不動就拎我好不好!王曉曉心砰砰直跳,急忙解釋,「其實他好像不太壞啊……」

    「他很好?」手上一緊。

    說假話太沒良心,說真話又要倒霉,王曉曉理智地選擇沉默,他當然不可能是吃醋,難道跟慕容近有仇?那人實在不像是罪大惡極之輩……

    半晌。

    「不要找他。」

    「我沒有。」分辯。

    「別理他。」

    「好。」不太好吧?

    蕭夜這才放開她:「下次出門,記得帶人。」

    「是是。」誰敢反對?見那俊美的臉雖然還是冰冰的,不過怒氣卻已消了不少,王曉曉拍拍胸脯,怎這麼容易就心跳加速了?嚇的?這膽兒越來越小了……

    「吃飯了。」

    「師兄,你有水晶嗎?」這裡貌似沒有玻璃,不過水晶也可以,做個放大鏡送給好心的掌櫃伯伯。

    蕭夜看了看她,點頭。

    「能不能給我一塊?」

    「好。」

    「還有,你那一千兩銀子……」王曉曉沒來得及說完,假山石後突然蹦出一個碧綠的身影,隨即是響亮的呼聲:「蕭哥哥,蕭哥哥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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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遭遇父女

    瞧見那人,王曉曉立刻樂了,這不是當初糾纏智不空的那個碧衣女子嗎,她怎麼捨得丟了美和尚跑這裡來?

    蕭夜板起臉:「再鬧,就讓水叔罰你一個月不出門。」

    碧衣少女果然不再叫,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蕭哥哥……」

    蕭夜抿嘴:「又怎的了?」

    「都是智不空啦!」她哭喪著臉,「他竟寫信給葉伯伯,說什麼要捨身入佛門,葉伯伯先是氣,後來竟說沒辦法只好由著他……怎麼辦?蕭哥哥你去勸勸葉伯伯,不許他做和尚好不好?」

    蕭夜遲疑片刻,搖頭:「他既已決定了,只怕……」

    碧衣少女氣哭了:「他原本沒這些心思的,都怪葉伯伯,送他……」

    蕭夜臉一沉:「口無遮攔!」

    碧衣少女也知道說漏了嘴,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有空我會勸他,你先回去。」

    「今日慕容伯母壽辰,我好容易跑出來,父親必定在四處尋我,要抓我回去呢,」踢踢腳下的小石子,她小聲請求,「蕭哥哥,我在你這裡住幾日好不好?」

    「不行!」

    「蕭哥哥……」

    蕭夜皺眉正要說話,卻見管家老僕匆匆跑來。

    「公子,楚姑娘來了。」.

    「是楚姐姐,來叫你去給慕容伯母賀壽啦,」碧衣少女搶先笑道,「昨日我去見楚姐姐的時候,她就想著要來找你的,還說要與你一道出發去武林大會呢。」

    蕭夜愣了愣,不經意看了一眼旁邊疑惑的王曉曉:「叫她稍候,我就來。」

    老僕答應著退下。

    他踱了兩步,看著王曉曉:「你先吃,我出去一下,晚上回來。」

    楚姑娘是誰?此人除了愛對自己發脾氣,其餘時候都超級鎮定,實在瞧不出什麼問題,王曉曉雖然很好奇,倒也不多問,應下。

    他又轉向碧衣少女:「你且先與王姐姐吃飯,待我回來再說。」

    碧衣少女點頭,瞪著他:「不許告訴我父親。」

    蕭夜抿嘴,轉身就走.

    「你姓王?」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王曉曉回過神,這才發現應該認識新朋友,「對,我叫王曉曉,你叫什麼?」

    「我姓水,名若綺,」碧衣少女賊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你想知道楚姐姐是誰吧?她是楚伯伯的女兒,叫楚清漣。」

    這點心思居然讓她看出來了,這水姑娘挺賊的!想到她大鬧少林寺的場景,王曉曉發笑:「你那天見到智不空沒有?」

    「那天?」水若綺愣了愣,明白過來,洩氣極了,「見倒是見到了,可他一見到我就跑,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上話。」

    「你追不上他?」

    「他會武功,我哪裡追得上!」

    「你怎麼不學?」

    「我是女孩子,才不想舞刀弄劍……」

    「……」

    一來二去,二人居然還聊得挺投機,水若綺雖然大部分思想比較古代,但比起其他古代女孩子卻已經算很先進的那一類型了,不然又怎麼會公然做出「倒追男」的事情.

    「你剛才說智不空俗家姓葉?」

    水若綺微愣,轉了轉眼珠:「呃,我說過嗎……」

    見她滿臉莫名其妙的無辜神情,若是別人肯定會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惜王曉曉早已見識過她的演技,馬上做出一副冷淡的態度:「算了。」

    水若綺雖然鬼靈精,心地卻很單純,果然捨不得失去夥伴,猶豫好半天,才悄悄拉了拉她:「這件事不能跟外人說的……」

    王曉曉擺手:「沒事。」

    見她這樣,水若綺有點急:「若是別人,我是絕不會說的,不過……你既是蕭哥哥的人,知道也無妨,可要叫蕭哥哥知道,會罵……」

    王曉曉打起精神:「你我不說,他怎麼知道。」

    想想也對,水若綺望望四周,湊到她耳畔,悄聲道:「智不空俗家原本姓葉,是葉盟主第四個兒子……」

    「真的?」才聽到這裡,王曉曉已經張大了嘴巴,看不出來啊,那位美貌和尚來頭這麼大!武林盟主在這裡也就相當於中國古代的皇帝吧,他居然是盟主的兒子,果然是可泡之材,誰泡上他還真是發了!

    想到蕭夜和智不空很熟,她馬上問:「那我師兄的父親是誰?」

    「這個……」水若綺含糊,「呃,蕭哥哥的父親,我父親,還有楚伯伯,就是楚姐姐的父親,他們老一輩都十分交好,差不多都在葉伯伯手底下辦事……」

    原來如此!二十五年前那件疑案在江湖上造成了巨大的轟動,而後通風報信的金萬生又莫名失蹤,攸攸眾口難以調停,因此當今盟主葉仇飛一直在暗中追查,蕭夜的父親說不定就受命於他,難怪蕭夜要替父親分憂.

    水若綺笑得更賊,像只乖巧的小狐狸:「今日是慕容伯母的壽辰,她又不愛張揚,只設了我們幾家人的家宴,沒趣,所以我就溜出來啦。」

    說著,她又滿臉同情看著王曉曉:「不過有件事要緊,聽說蕭……伯伯有意與楚伯伯家聯姻,你……」

    王曉曉心一沉。

    「是有些氣人,」水若綺當她賭氣,安慰,「楚姐姐脾氣還好,你們必定能和睦……」

    還真當我是他小老婆,大小老婆和平共處?王曉曉無比失落,算了,我要的男主也不是這樣的,死心吧!

    「咳咳,你想多了,我們是……純潔的……師兄妹關係。」

    「騙我!」

    「騙你做什麼。」

    「可我聽說,你們曾經住一個房間……」眨眼不解。

    「住一個房間就是了?」

    「不是嗎?」一臉無辜。

    「你不知道?!」.

    見她滿臉疑惑,王曉曉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她許久,然後徹底崩潰,無語了——這裡的女孩子雖然早熟,思想言語也夠開放,可以盡情討論哪個男人帥或者喜歡哪個男人,但某些方面的教育卻實在落後得很吶。

    「算了,你還小,說別的吧。」十六七歲算小嗎?王曉曉在心裡質問自己。

    哪知水若綺偏偏對這個問題來了興趣,不肯就這麼算了,直將她當麵糰揉:「你知道你知道?快告訴我嘛……」

    王曉曉仰臉望天,天上朵朵白雲。

    「你嫁人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現在要聽!」

    「你還小。」

    「你很老?」

    …….

    「綺丫頭,出來!」隱隱的怒吼聲。

    房間,正拿著筷子準備吃飯的水若綺一個哆嗦,臉色大變,跳起來將筷子一丟就往門外跑,剛跑出門突然又折了回來,緊張地扶著門框,囑咐:「是我父親,你別告訴他我來過,我先走了,武林大會再找你玩吧,智不空的事別忘了替我想辦法啊,還有,蕭哥哥可惡,必是他派人找我父親的,記得罵他兩句……」

    話音落時,人已不見。

    這種時候虧她還記得罵人,王曉曉無語。

    「你給我出來!」怒吼聲中,一個五六十歲、身材高大威武的老人大步衝了進來,四下張望,「人呢,出來!」

    驚覺氣勢逼人,王曉曉忙站起來,這聲音多有威懾力啊,曾經聽文淨他們說起,葉盟主身邊有位水大俠很厲害,該是他吧,不簡單吶,也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付得了。

    見到她,老人不由一愣.

    王曉曉這才看清他的面目,這位老人有著又濃又粗的眉毛,又高又大的鼻子,目光炯炯,明顯看得出是性格剛直脾氣火爆的那類,不過這種人通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吧?看他們父女兩個相貌雖然不怎麼像,脾氣卻像極了。

    她陪笑:「是水伯伯吧?我叫王曉曉。」

    當著外人,老人忍住火氣:「綺丫頭可來過?」

    「沒有啊。」不解。

    「沒有?」

    「真沒有,」王曉曉是什麼檔次?說謊那是面不紅心不跳,還客氣地讓座,「水伯伯,您吃過飯了沒……」

    「她真的沒來?」老人打斷她,目中儘是懷疑。

    「是啊。」無辜。

    老人看看她,然後又緩緩向四周掃視一圈,突然笑了:「果真?」

    謊話已出口,王曉曉只得硬下頭皮,咬定:「真沒。」

    「那……」老人若無其事往方才水若綺的椅子上一坐,饒有興味地撥弄著多出來的那副碗筷,「不知方才與丫頭一道吃飯的是誰?」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麼快就發現破綻!王曉曉急中生智:「是師兄,我們本來正要吃飯,他臨時有事出去了。」

    老人一怔,重新打量她:「你住在這裡?」

    「是……暫時的,」王曉曉很高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為掩護好朋友,繼續瞎掰,「師父叫我們趕去武林大會,現在還早,所以……」

    她滔滔不絕,老人若有所思。

    許久。

    他終於站起來,笑道:「如此,想是她果真沒來,老夫去別處尋便是。」

    王曉曉假意留了兩句,直到他走出門才松了口氣,果然是葉盟主的得力助手,其實他根本不信吧,希望水若綺不會太倒霉.

    不到晚飯時候,蕭夜就已回來了,神態間看不出什麼特別,王曉曉隨口和他提了下借胡樂錢的事,他只是點頭,並沒說什麼。

    「師兄,這幾天你打聽過那件事嗎,有沒有線索?」

    他緩步走到案旁,坐下:「金萬生與冷岳同為逍遙派高手,為了掌門之位原本就不和,比起傳言倒也無甚特別,只是,後山那些人的劍法果真是失傳多年的武當派絕學。」

    王曉曉忙跟著坐下:「後山有人在搗鬼,是不是……多叫點人去看看?」

    「此事回華山後再說,」蕭夜皺眉,「還有件事倒很奇怪。」

    「怎麼?」

    「那凌夕的劍法,連父親他們也從未見過,只看腳下,有些像逍遙派的凌波微步,劍法卻酷似華山派的指南劍訣。」

    王曉曉失聲:「他身繫兩派武功?」

    「極有可能。」

    「可他這麼年輕,應該不是當年的主謀。」

    「他必定與此事有關,指南劍訣,當年華山弟子大多都會,不算奇怪,然而逍遙派的凌波微步素來只傳掌門與護法,當初秘籍失竊,幸得逍遙派掌門谷主口述叫人記了下來,如今也只有……」他不說,王曉曉也知道,當今世上會凌波微步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逍遙派無傷公子,沐無傷。

    「那凌夕……」

    「此人背後必定還有一個逍遙派高手。」

    「難道是當年失蹤的金萬生?」

    「很可能與他有關。」

    沉默。

    王曉曉想了想:「他不是說叫我們在問劍台等嗎,說不定真的想告訴我們什麼線索,不如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蕭夜點頭不語,順手從案上拿起一卷書,翻了翻.

    俊臉微側,一襲寬大的黑袍幾乎將整個椅子都遮住了,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卷書,視線落在書上,卻彷彿又在想別的事,優雅而神秘。

    心中突然泛起無數落寞,王曉曉急忙垂下頭:「還有,師兄,我……」

    他揚眉,示意往下說。

    「我想……呃,武林大會也快了,」她心虛地抬眼瞟了瞟他,「我想明天就走,先去問劍台等師父他們,你到時候跟楚姑娘他們一起來吧……」

    手中書卷「啪」地擱到案上。

    王曉曉條件反射地跳起來。





第48章  漂亮伯伯

    「要走?」淡淡的。

    見那俊臉上神情意外地平靜,並沒有發怒的跡象,王曉曉這才松了口氣,擦擦額頭:「是啊,我想先……」

    「你一個人?」

    「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

    「我有武功嘛。」

    他鄙視:「吹牛的武功?」

    想起當初隨口亂扯的「少林四大高僧丐幫八大長老」,好像是有點見不得人,王曉曉尷尬:「我可以僱馬車去,一路上小心點,不會讓那些人發現的。」

    「僱馬車?」

    「對啊,我有錢的。」

    「錢?」他劍眉一皺,「哪來的?」

    又沒偷你的,王曉曉嘀咕,不答。

    他沉下臉:「慕容近?」

    見勢不對,王曉曉忙分辨:「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

    「你?」

    「我……」被那兩道銳利的目光看得心虛,王曉曉只得垂了頭,大略將錢的來歷解釋了一遍.

    「好好的,為何當東西?」

    「總用師兄你的錢,不太好……」

    「給你就用。」

    「哦。」的

    「拿來。」

    「什麼?」

    「拿來。」強調。

    還好王曉曉腦子裡不完全是糨糊,明白之後,心頭大為鬱悶,好容易得了一千銀子,現在就有人來剝削了,哎,誰叫自己白吃白喝人家這麼久呢?要點生活費也很正常,不過此人那麼有錢,浪費的銀子不計其數,隨手一丟就夠自己吃一年,居然還這麼斤斤計較,難怪都說越有錢越沒人性吶!

    於是,她非常非常不情願地摸出五百兩銀票,遞到那隻乾淨修長的手上。

    然而,那隻手並沒有縮回去的打算。

    「還有。」

    這也知道?王曉曉叫苦,只得又拿出三百兩遞上去。

    手還是沒動。

    「要我來拿?」

    不是吧,八百兩還不夠?王曉曉鬱悶,再掏二百兩。

    「還有。」

    為富不仁!絕對是為富不仁!敲詐!王曉曉憤憤地咬牙,狠心將最後一張百兩票子也交了出來:「真的沒了。」

    他雙眉一挑:「腰裡。」

    這人眼睛帶x光透視?終於,在王曉曉極端心痛的眼神中,那幾兩碎銀子也被他沒收了,於是,她再次回到了身無分文的狀態——想不到師兄大人會這麼黑,居然沒收師妹的財物,早知道就不老實交代了,唉,當初該把那張五十元人民幣也帶身上的,以備這種意外情況發生……

    事情並沒有結束。

    他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將銀票收好,丟下一句話:「明日跑十圈。」.

    什麼!王曉曉怒了,王曉曉決定爆發了!

    「你——」

    「怎麼。」

    「你,呃,我……」壓迫感襲來,渾身的勇氣居然在剎那間自覺地逃光,已到嘴邊的話也都一骨碌全溜回肚子裡去了,王曉曉直罵自己沒骨氣,沒辦法,某些氣質是天生的,比如師兄大人,站著不動都氣勢十足,她王曉曉張牙舞爪卻從無半點效果。

    她趕緊陪笑:「沒什麼,正想該多跑幾圈……」欺軟怕硬是我王曉曉的本行,怎麼偏偏遇上這個人啊!

    見她哭喪著臉,蕭夜隱隱抽了兩下嘴角,轉身就走:「我且替你收著,既有錢了,自然不能亂花,該省著些才對。」

    不是吧,咱倆到底誰該省啊?王曉曉張嘴,我這點錢,比起你浪費的那些,連一個零頭也算不上,還要你替我保管?

    「可是我要用!」掙扎。

    「找我拿。」

    …….

    「公子又練劍去了?」

    「是。」

    「我已有許多年未曾見公子如此用心,」柳姓少年搖頭,疑惑,「如今離武林大會只有半個多月時間,來得及嗎?」

    二女笑了。

    「上次武林大會,公子壓根就沒練,後來聽你提起,谷主急得了不得,成日說完了完了,到頭來還不是白擔心一場。」

    「我也沒說假話,」少年笑,「公子天賦極高,正是他如今突然用心起來,倒叫我有些疑惑,練這幾日能有用麼……」

    「有,自然有。」磁性的聲音。

    三人一愣.

    不知何時,一個紫袍公子已經站在了身後,唇角彎彎,眉目如畫,美得叫人妒忌的臉上掛著魅惑的笑,秋水長劍在手,全身上下無處不透著俊秀瀟灑之風。

    二女急忙將劍接過。

    他負起手,笑得既溫柔又邪氣:「既有空說我,看來你們倒閒得很。」

    少年垂首。

    三人皆不敢言語。

    他並不在意:「奇怪我為何如此上心?」

    見他沒有生氣,眾人這才放下心,一女子展顏笑道:「雖然時日無多,公子卻如此用心,想必自有道理,我們也不敢妄自揣測。」

    「不必揣測,」他饒有興味地看看三人,挑眉,「因為這次我已不想做第三高手了。」

    不願第三?他想做第幾?

    短短十幾日,可能嗎?

    不再看三人的神色,他輕笑一聲,悠然走了。

    大清早,蕭園,在蕭夜的監視下,王曉曉終於一圈不少跑完了步。的b5b41fac0361d1

    「劍法可練熟了?」

    「差不多吧。」

    「再學一式。」

    俗話說,高手也是由菜鳥進化而來,她這只菜鳥練了這麼久的高明劍法,倒也隱隱知道了些竅門,學起來也比先前容易了許多。

    確認王曉曉將這一招的要訣都記下來之後,蕭夜點頭:「我有事出去,你且用心練,練完再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就走。」

    王曉曉試探:「我們?」

    不答。

    「那楚姑娘他們……」

    「他們再過兩日才起程,」蕭夜看看她,抿嘴,「我們先走。」的006f52e9102a8d3b

    聽他這麼決定,王曉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高興的,不過他老爸娶了二十個,他至少也遺傳到一半吧,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於是她又喪氣地垂頭:「哦。」.

    想著剛才新學的那一式,王曉曉使了幾遍,發現不太對,卻又不知道哪裡錯了,只得放慢速度,邊比劃邊想著蕭夜講過的幾點要訣。

    冷不防身後一道笑聲傳來:「丫頭笨,這招不是這麼使的。」

    大驚之下,王曉曉立即回頭,橫劍站定,戒備地瞪著來人,生怕又是個殺手.

    不是殺手。

    假山上,赫然一位「帥哥」,不對,應該是「帥伯伯」,因為他明顯已不年輕,大約五十來歲的模樣,或許是保養得好的緣故,說不定實際年齡還要大些。

    歲月已逝,年華雖老,卻自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儘管那身材只不過合中,略顯清瘦,臉色甚至也過於白皙了些,而且還長著鬍子,王曉曉原本很不喜歡有鬍子的男人,但在看到這位老人之後,她立即將以前的偏見全都拋棄了。

    更耀眼的是那種氣質。

    風雅,又隱隱有些蒼涼的霸氣,他負手悠然立於假山頂,眉梢眼角皆含著笑意,看上去有如立於雲端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王曉曉幾乎要膜拜下去。

    老天,不對,是作者你太不人道了!一個老人家都能造得這麼禍害大眾,若不是自己定力好又沒有戀父情結,一定會傾心於他的…….

    就在她花痴的瞬間,老人身形一晃,已站定在她面前,眼睛看著她手上那柄劍,甚至還用兩根手指拈著劍身瞧了瞧,然後長長嘆息了一聲:「這柄劍已有二十幾年未曾出鞘了,蕭兒送你的?」

    「呃,是……」王曉曉尚且在發傻,直瞧著老人吞口水,而且覺得肚子很餓,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與吃的有關?

    看她這副模樣,老人頗覺有趣:「丫頭看什麼?」

    王曉曉尷尬,趕緊垂頭思過。切,花痴美男就算了,居然連老人家也不放過,也太太太過分了吧!而且此老人家貌似身份很特殊……

    「學了幾招?」

    「不多,才十來招,」王曉曉實話實說,「可我不會內力,遇上高手就完蛋了。」

    「完蛋?」老人好笑,「你且刺我試試,看如何完蛋?」

    刺你?王曉曉猶豫片刻,倒也明白他的意圖,點點頭,又好心提醒他:「你老小心了,我剛學不久,不太會控制的……」

    不待她說完,老人很有魅力地挑眉,眉梢的笑意別具風流:「我老人家絕不還手,你若能將我逼退半步,我便認輸,如何?」

    「好。」王曉曉一劍刺去.

    雖然知道他一定很有把握,而且功夫比自己至少高明幾十幾百倍,但第一次這麼去刺一個不會出手抵抗的人,王曉曉還是難以放開心中顧慮,幾招下來,劍法使得既笨拙又生澀。

    見她如此,老人居然戲謔道:「丫頭敢是捨不得出手?」

    倒,老人家還會調戲我?王曉曉瞪瞪眼,再沒了顧忌,一心只想著要將他逼退,果然接下來的幾招使得水到渠成,劍勢流暢,威力竟也不可小瞧。

    然而她縱然使出了渾身本事,這位漂亮老人卻仍舊站在原地,腳下似生了根一般,寶劍每次都堪堪擦著他的衣服過去,甚至好幾次離他的脖子不到一釐米,看上去危險至極,害得王曉曉自己出了身冷汗,生怕他一個大意或者自己一個大意,這個漂亮老人就掛了。

    見她使得心驚膽顫,老人終於大笑,伸出兩根手指拈住劍:「丫頭心腸倒好,只是劍法仍太過於拘泥。」

    王曉曉有點洩氣:「我也知道劍法貴在自然,無招勝有招,可是到了自己手上,就覺得很難了。」

    老人詫異:「無招勝有招?」

    王曉曉也是從小說裡看到的,如今見他質疑,立刻也心虛,大師們寫書都是編的,似乎沒有一個實踐過,對不對很難說啊:「不是要『人劍合一』嗎……」

    「人劍合一?」老人喃喃念了片刻,先是搖頭,然後又緩緩點頭,瞧著她的目光也越來越驚異,「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說是高手心得,此聰明老人一定會懷疑,心血來潮要見高手就麻煩了,於是王曉曉只好厚著臉皮:「……亂想的,不一定對……」

    老人若有所思。

    片刻。

    他回過神,看著她笑道:「你方才那一招,使力的方向錯了,再練下去也是不對的,且待我使一遍你看。」

    兩指一併,一道漂亮的銀弧劃過,劍就到了他手上。

    他凝神看著那劍,似有些黯然,半晌之後才又展顏道:「看好了。」

    這哪裡是使劍,根本就是在跳舞!王曉曉又吞了吞口水,這位伯伯年輕時肯定帥得不像話,那舉止真是有魅力,眼神也電力十足……

    「可明白了?」

    「呃……」

    老人發笑:「丫頭只顧瞧我,仔細些!」

    王曉曉越發尷尬,急忙收心斂神,再仔細看了一遍,結合著他的講解,才發現真是自己弄錯了,於是點頭:「明白了。」

    老人遞過劍:「你試試。」.

    「您姓蕭嗎?」王曉曉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

    老人莞爾:「你如何知道?」

    王曉曉點頭:「猜的,聽師兄提起過,這裡的女孩子都不愛習武,但蕭伯伯卻見識不凡,很喜歡女孩子練武,其實巾幗英雄也不輸男的啊。」

    拍mp總是沒錯。

    老人大笑,用那修長的手指捏捏她的臉:「巾幗英雄,老夫見識不凡,無招勝有招,丫頭也見識非淺,還生得一張會說話的嘴,難怪蕭兒將這鴛鴦劍送與了你。」

    不好意思啊,那句武學心得是盜版的,王曉曉乖乖站在原地讓他擰,心中鬱悶,拜託你老人家規矩點,不要吃晚輩我的豆腐,您不知道自己生得這副模樣,再加上這些動作很容易就讓人沉淪嗎,我暫時還不想做你第二十一任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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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藏寶圖的麻煩(二)

    「這叫鴛鴦劍?」

    「丫頭不知道?」

    搖頭。

    兩根手指撫摩著劍身,老人默然許久,才發出輕輕的一聲嘆息。

    王曉曉心中一顫。

    這……

    「此劍原本是我送與他母親的,名為同心鴛鴦劍。」

    都是你自己喜新厭舊,冷落他們母子,現在睹物思人,知道傷感,還算你有點良心吧。見他傷神,王曉曉並不怎麼同情,反倒對另一個問題很感興趣——同心鴛鴦劍?難怪看起來像一對,劍柄糾纏且共用一個劍鞘,鴛鴦?聽名字,這劍貌似不可以當禮物隨便送人…….她突然臉紅了。

    「丫頭陪我走走。」.

    畫前人已老,畫中人依舊。

    牆上,美婦笑靨不改,只是那原本幽怨的眼睛此時看上去怨恨之色更重了幾分,然而更多的,是薄薄的無奈與悲哀。

    他負手靜靜立於案前,凝視著她,通身的氣質絲毫不減當年,仍是那樣耀眼,叫人忍不住要依戀沉淪,陰暗的房間頓時也明朗起來。

    王曉曉終於知道上次那些暖意是哪裡來的了。

    他對這位夫人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否則又怎會經常來看她,可既然喜歡,為什麼又要娶別的女人,然後懷抱佳人,遠遠地看著她在寂寞中含恨死去?她的死,他應該要負一半責任的。明知道會傷害她,卻還是決意要當那個負心人,拋棄曾經的愛,在快活中忘卻內疚,這也是天底下大多數風流男人的共性吧。

    許久。

    見他還是不動,王曉曉順手燃起一柱香,走過去遞給他:「伯伯……」

    他點頭一笑:「丫頭替我。」

    又要我幫忙?這兩父子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是那個太過霸道,這個就可愛多了,而且也不會讓人跑步……王曉曉望著這位漂亮老人吞了吞口水,馬上又垂下頭,暗叫慚愧,在這個可憐的女人面前花痴他老公,真是太不應該了!

    於是她不再說什麼,像上次一樣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禮,走上前將香插入香爐.

    瞧著她的舉動,老人先是一愣,接著神情越來越有趣,居然笑起來。

    王曉曉莫名其妙:「怎麼?」

    「誰教你行這個禮的?」笑中儘是調侃。

    「不對?」心虛。

    他沒有回答,只是笑得更愉快:「丫頭既要拜她,怎能不先拜拜我?」

    「拜你?」

    「一禮是客,三禮即是子媳,」他低下臉湊近她,挑眉,「丫頭既如此著急,何不先拜我?」

    子媳?王曉曉終於明白那天蕭夜臉上古怪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了!不是吧,這江湖中連禮節也這麼怪?!他怎麼就不說一聲,不會以為自己又在跟他表白吧?這下好,在他這位漂亮老爸面前丟臉……不知不覺認個公公婆婆不要緊,問題是,師兄大人已經有內定的老婆人選,我王曉曉可沒打算做他那些小老婆中的一個。

    正在出神,一隻手又捏捏她的臉頰。

    「丫頭,老夫該回去了。」

    王曉曉尷尬之下,忙道:「師兄可能快回來了……」

    他搖頭:「我來過的事,不必跟他提起。」

    不告訴蕭夜?王曉曉雖然有些疑惑,倒也不再多問,點頭應下.

    二人走出門外。

    王曉曉順手帶上門,轉身:「蕭伯伯,你……」猛然頓住。

    身旁,空無一人。

    愣了半日,王曉曉摸摸臉,長長舒了口氣。來無影去無蹤,簡直像在做夢,真要懷疑是不是遇上修煉千年的老狐狸精了。

    這位漂亮伯伯天生一副勾引女人的風流相,性格又幽默親切,更重要的,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會放過吃別人豆腐的機會,實在是魅力無敵,可見其年輕的時候有多禍害了。看來,他娶那麼多老婆也不只是自己的緣故,大凡女人見到一個這樣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傾心的,否則蕭夜的母親又怎會明知他已有了夫人,還心甘情願做他的第十任小老婆?

    事實是,自己居然也差點被勾引了……

    我好像沒有戀父情結吧?王曉曉疑惑許久,終於想到另一件事——同心鴛鴦劍?師兄大人到底什麼意思,難道他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嘿嘿。

    不對,還有個楚姑娘呢,莫非此人想左擁右抱?.

    自作多情的本能得到恢復,於是,出現了以下場景。

    晚飯時分,王曉曉一反常態,面對滿桌子香噴噴的菜餚,幾乎不曾伸過一次筷子,只顧低頭往嘴裡扒飯。

    「明日一早就走。」

    「哦。」

    「都收拾好了?」

    「唔,好了。」

    見她總是紅著臉,蕭夜不由微微蹙眉:「怎麼,這些菜不好?」

    「沒。」含糊。

    好看的眼睛略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她,他也不再詢問,遲疑片刻之後,終於還是夾了塊肉放到她碗裡。

    沒看錯吧?師兄大人居然主動夾菜?王曉曉心花怒放,只覺得臉更燙,趕緊胡亂吞下那塊肉,偷偷抬起眼睛瞟他。

    他卻不再看她:「你體質太差,須多吃點才有力氣練劍。」

    「哦。」能不能理解為關心?王曉曉美美地想。

    「明日不妨跟著馬車跑一段。」

    「……」.

    我王曉曉發誓,這輩子打死也絕不自作多情了!正在深刻反省的時候,一塊亮晶晶的東西擱到面前桌上。

    她不解地抬起臉。

    「你要的水精。」

    「哦。」

    王曉曉已經懶得跟他客氣了,拿起來看了看,心想明天就要離開,放大鏡是趕製不出來了,不如且先收著,到路上找人加工好了,等武林大會結束後,再拿它去跟掌櫃伯伯道謝吧,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將水晶收入懷裡。

    「師兄,」想到心中疑惑,她悄悄觀察了一下蕭夜的神色,試探,「你父親有沒有來過……」

    蕭夜以為她是失望,微微一笑:「不妨,他近日有些忙,以後再帶你見他就是。」

    「我是說,他會不會來看過……」

    「不會,」他打斷她,「他從未來過。」

    從未來過?王曉曉呆。怎麼會是這樣?難道那位漂亮伯伯以前都是一個人悄悄溜來的?可蕭夜每每提起他,態度並不冷淡,反而很尊敬,而且他們父子關係似乎也不差,這一家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夜看看她,移開話題:「先吃飯,明日要趕路,早點歇息。」

    王曉曉點頭。

    冷不防一隻手遞到她面前,手上,赫然一張粉紅色的紙票:「收好了。」.

    「這……」王曉曉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將筷子一丟,直直瞪著那張熟得不能再熟的、陰魂不散的一百元人民幣,「這是哪來的!」

    見她激動,他抿嘴不語。

    半日。

    王曉曉雙手按住胸口,小心翼翼問:「你……花多少錢贖回來的?」不要太多不要太多……

    他搖頭:「贖回來就行,祖傳的東西,原就該好好收著才對。」

    說著,他伸手就要拉她坐下。誰知王曉曉卻猛地抓住那隻手,雙手緊緊握著不放,兩隻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迫切地望著他,面色通紅,神態激動。

    蕭夜一愣。

    俊美的臉上漸漸泛起笑意,襯著明亮的眼睛,彷彿夜空上嵌著兩粒星星,旁邊卻有無數禮花靜靜綻放,神秘而璀璨。

    「你……」

    「你到底花了多少?」

    三秒鐘。

    迷人的微笑盡數消失。

    他縮回手:「不過三千兩而已,吃飯!」

    三千?!

    王曉曉眼前一黑。

    發現她臉色不對,蕭夜皺眉:「仔細收好,要錢找我拿,別再拿它當了。」

    還敢再當?好容易扶著桌子站穩,王曉曉慢慢地、慢慢地將手探入懷中,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掏出那片晶瑩剔透的水晶,接著慢慢地、慢慢地將它放到桌子上,最後狠狠地瞪著它,咬牙切齒,一字字道:「這水晶我不、要、了!」

    放大鏡不送了!.

    月光如流水般瀉入窗戶,映得窗前地上白白一片,整個房間並沒有點燈,看上去卻絕不冷清,反而多出幾分閒適。

    地上,兩條人影。

    某大與少年靜靜坐在桌邊,半邊臉都被月光映亮了.

    少年:還好那藏寶圖到底被贖回來了。

    某大:這卻是要感謝夜公子,否則此事傳出去,王家藏寶圖流入江湖,必定又是一場紛爭與撕殺,想當年無數高手為了爭奪一隻白玉鳳凰,當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情境,嘖嘖,慘不忍睹啊!

    少年:唉!

    某大(嘆息):所謂「富貴如浮雲,錢財如糞土,」其實那些什麼金什麼玉,什麼寶貝錢財,不過是些無用的東西,何苦……

    少年(喜悅):那前日你從我這取走了一套藍田玉茶具,還我吧。

    某大(瞪眼):茶具自然不同了,品茶乃風雅之事,豈能與這個相提並論?小家子氣!

    少年:……如今藏寶圖已贖回來,該無事了吧。

    某大(搖頭):非也。

    少年:怎麼?

    某大:王大女俠後來又將它當了。

    少年:……





第50章 強暴

    這地方的氣候其實更像中國農曆,四月就已入夏,至如今,天氣愈發熱起來。

    窗外蟬鳴陣陣,午氣襲人。

    檀香木榻,白色紗帳,旁邊矮幾上擱著只剔透的水晶缸,裡面盛著數片紅潤的西瓜肉。

    他斜斜歪在塌上,寬大的紫袍半垂於地,身上覆著柄繪有水墨山水的摺扇,神情悠閒自得。坐他對面的是一名美貌女子,纖纖玉手正拈著一粒白子,面帶薄嗔,雖是在下棋,看棋盤的次數卻沒有瞪他的次數多。

    終於,她落定:「這兒!」

    話音未落,他已隨手拋下一粒黑子,輕笑:「我的蓁兒,麻煩你快些好麼?」

    女子咬了咬嬌豔欲滴的紅唇,伸手拂亂棋盤:「不來了不來了!」

    他含笑不語。

    柳腰一擺,她也坐到了榻上,賭氣似地奪過摺扇,推他:「就欺負人家!」

    俊美的臉上掠起熟悉的笑意,美麗而涼薄,依稀透著幾分邪氣,更多的則是玩味,一雙美眸滿盛著魅惑人心的溫柔。

    他輕輕一拉,她立刻就順勢撲倒在他身上。

    「公子該去練劍。」咬唇。

    「太熱,先替我解暑。」低低的笑。

    「蓁兒這就去做解暑湯。」笑聲中帶著喘息。

    「也好。」點頭。

    他真的推開了她。

    紅暈來不及散去,俏臉上一時春色無限,她愣愣地望著他,掩飾不住目中的驚訝與失望之色,這個人是傻子?

    「去做湯吧,記得不要放太甜,」他閉上眼,補了一句,「有些事晚上做就可以了。」

    話中挑逗之意明顯,頓時,紅潮的顏色更深,她垂下頭,站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個人才從門外走進來.

    他睜開眼:「谷中又來信了?」

    「不是急報,」少年望瞭望門,猶豫,「公子如今帶著她,似乎不妥……」

    他含笑挑眉:「為何不妥?我已決定讓她入逍遙派。

    少年垂頭:「我以為公子是要練劍……」

    「我只是練劍,並非要學智不空當和尚,」他嘆了口氣,拾過摺扇,輕輕扇起來,「信上說些什麼?」

    「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谷主急得了不得,來信囑咐公子千萬留心******之事,最好暗中查探,別出什麼意外,落人把柄。」

    「他不過是怕此事洩露,逍遙派要丟一座城而已,」他漫不經心地笑,「禁用******,否則格殺勿論,葉盟主他老人家親自下的令,誰敢不遵?」

    少年默然片刻,道:「胡樂回來了。」

    掌上,摺扇驟然靜止。

    美眸中,溫柔醉人的笑意已完全消失,變作無數凌厲之色,他緩緩直起身,挑眉,冷冷地看著少年:「是麼。」

    少年不覺後退兩步,顫聲道:「他……他說是王姑娘叫他回來的,夜公子武功那麼好,應該不會……」

    啪!扇面倏地合攏。

    「武功?那些******,對付十個蕭夜都綽綽有餘。」

    「這……」少年面色發白,******之事關聯甚大,他並沒告訴胡樂,因此王曉曉與蕭夜也並不知道,「他們未必敢用,不是還有春藥嗎……」

    「若是春藥,則壞了我的大事,」他淡淡道,「若是******,壞的,就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事了……」

    未等他說完,少年「咚」的一聲跪下:「公子……」

    沉默。

    他忽然又笑道:「不必用禁藥就能完成任務,若是你,會選哪一種?」

    少年冷汗直冒。

    他卻已恢復了悠閒之態,靠回榻上:「春藥的確少了許多麻煩,可惜……」

    「我倒有些希望他們用******,只是現在就死,未免太無趣了些,」打開摺扇,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扇面上的畫,「你說,蕭夜若真死了,他會不會又要殺我?」

    且說那邊王曉曉與蕭夜惦記著凌夕的約定,第二日一大早便坐車離開了凡城,趕往問劍台,算著已是四月二十六,五月十五武林大會,時候也差不多了。

    兩日後的傍晚,車入了一座小城。

    小城不大,再加上王曉曉一路上都想著同心鴛鴦劍的問題,根本就沒注意聽它的名字。見她最近總是走神,蕭夜也有些不解,因此剛在客棧訂好房間後,便帶著她出去買衣服,女孩子總喜歡漂亮衣裳吧。

    興和布莊。

    這是全城裡最大的布莊,兼買各種新式衣裳,而且只有上等的貨,只歡迎上等的貴客,裡面還設了許多單獨的房間,專程有婢女伏侍著試衣服,居然也中規中矩。

    二人剛進門,老闆娘就迎上來,笑迷迷地望著蕭夜:「公子要買武林大會新衣裳吧?可真巧,昨兒個我們布莊又出來一批好貨,公子看了包準滿意!」

    直接忽略我?王曉曉悶。

    不待蕭夜說話,老闆娘已經取來一件黑色長袍,熱情地介紹:「這是昨兒總店到的新貨,是照著夜公子穿的樣式做的,最流行體面不過,那邊還有紫的和黃的僧袍,想著公子愛黑色,穿這個最合適不過……」

    不待她說完,王曉曉已經忍不住笑起來,湊上前仔細看了看,發現果然與蕭夜曾經穿過的一件衣裳款式相同。

    蕭夜發愣。

    「這種衣裳,全城可就只我們興和布莊才有,好賣得很呢,只這一日就快賣光了,」老闆娘拍了自己拍別人,「公子這副模樣,若再穿上這件衣裳,說什麼夜公子,怕是比他還俊些呢……」

    蕭夜皺眉,打斷她:「我不買。」

    老闆娘疑惑:「那……」

    他一把拎過躲身後發笑的王曉曉:「她。」

    不愧是高檔布莊,這裡的衣袍不但樣式好,顏色尺寸都很齊全,只是王曉曉先後試了好幾件,蕭夜都不置可否,想了想,竟隨手挑了件黑色的讓她試。

    也穿黑的?情侶裝?

    旁邊老闆娘哪裡知道她的想法,只當她不喜歡,忍不住插話:「公子,女人嘛,都是愛穿紅戴綠的,顏色也該鮮豔些,怎好選這種黑衣裳?」

    蕭夜看看她。

    王曉曉忙搖頭:「沒事,我不喜歡太花哨的,黑的也好。」

    他抿嘴。

    老闆娘立刻隨機應變,極口稱讚「好眼力」,轉身吩咐兩個小丫頭將衣裳拿去,向二人笑道:「姑娘先跟她們進去試衣裳,有勞公子到裡邊房間候著吧。」

    二人點頭起身。

    旁邊——

    「掌櫃的,我前日要的僧袍可有了?」

    「有有有……」老闆娘趕緊迎上去.

    布莊後院有十來個房間,都是供客人試衣裳的,只是此刻天色已晚,買衣裳的人不多,因此顯得有些清淨。

    房間不大,始終瀰漫著一片清幽的香味,應該是高級的香料吧,聞上去挺舒適的,靠牆放著一面碩大的銅鏡,旁邊還設著幅精緻的床帳,累了可以在上面躺躺,王曉曉暗嘆,有錢人的層次果然不一樣。

    兩個小丫頭上來幫忙換衣裳。

    哪知才剛剛解開扣子,突然「咚咚」兩聲,兩個丫頭一邊一個倒了下去,王曉曉大驚,隨即也覺手腳發軟,摔倒在地上。

    三人驚恐地望著門。

    門被推開,好幾個人走了進來,雖然都沒穿黑衣裳,也沒有蒙面,但王曉曉還是很快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大驚之下急忙呼救:「師兄——」

    沒有回應。

    領頭的是個黃衣人,大約三十來歲,長得白白淨淨一副奶油相,此刻正得意地笑:「你再叫,他也沒法子的。」

    難道他也中計了?王曉曉心裡一涼,假作鎮定:「你們下藥?」

    「不錯,柳姑娘早說了你那師兄厲害,因此我們跟了你許久一直都沒能下手,幸好迷香還好用,想不到你們竟真的上當了。」

    王曉曉馬上道:「葉盟主有令,迷香是禁藥,私用禁藥格殺勿論,你們好大的膽子……」

    眾人不作反應。

    「你說得對,」黃衣人打斷她,笑道,「只不過,我們早已是格殺勿論的那種人了。」

    聞言,王曉曉馬上明白這是一夥亡命之徒,說不定還是通緝犯,於是趕緊轉變態度,陪笑:「當然當然,各位大哥都是好漢,不知柳姑娘給了你們多少錢?」

    「一萬。」

    「我給你們兩萬,怎麼樣?」

    他笑:「錢呢?」

    可以收買就好,王曉曉鬆了口氣:「錢是有的,只不過在我師兄那裡,你先放開我,我去拿了給你們。」

    黃衣人搖頭:「你師兄的錢如今都在我們這裡,你又到哪裡去拿?」

    說完大笑。

    「在你們這裡?」王曉曉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劍,發現有血跡,不由又驚又怒,「你們把他……」

    「如今還沒死,但也差不多,馬上就要死了,」黃衣人收起劍,「原本柳姑娘給了些迷香與春藥,不殺你也行,便叫你們二人成其好事,可誰叫你們身上的銀子太多了,殺了你們,我們豈非又多得十幾萬銀子?」

    不對啊,那個柳姑娘既然喜歡他,怎麼會給春藥還害他?難道她並不是蕭夜的粉絲?切,既然******和春藥都能完成任務,怎麼就不用春藥呢……王曉曉鬱悶之下,談條件:「反正現在銀子都已經在你們手裡了,別殺我們,我師兄很有錢的,到時候叫他再給你們兩萬好不好?」

    見他不表態,她馬上又道:「當然,你們若是怕完不成任務,用春藥也行。」保命重要,只好吃了師兄大人再說。

    「你當我傻了?」黃衣人搖頭邪笑,「你那師兄是夜公子不是?我們可惹不起,若今日留下他,難保他不會來找我們算帳,何況這春藥嘛……」

    他突然色迷迷地打量起她來。

    王曉曉忍住發抖:「你……」

    他轉身沖另外那些人遞了個眼色:「這裡還有兩個小的,弟兄們先解解饞,這個大哥享受過了,再賞給你們。」

    那幾個人都曖昧地笑了,識相地抱起地上兩個小丫頭,退出門外。

    「貨色不錯,大哥享受過了,留給兄弟吧。」

    「哈哈……」

    門外傳來小丫頭的慘叫,王曉曉噁心得要吐,既害怕又著急,雖然女主按定律是不會死的,但強暴就未必了……

    關上門,黃衣人立即打橫抱起她,嬉皮笑臉:「生得倒還不錯,原本我也舍不得殺你的,但你那個師兄來頭實在太大,若留了你活口回去報信,我們還有命在?反正遲早都是死,不如我們先快活快活……」

    還要先姦後殺?!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再去色誘師兄,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事?王曉曉故作鎮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辦法,然而還沒等她想起什麼,人已被甩到床上,衣裳也被扯開,胸脯隱隱露了出來。

    他跨坐在她身上,望著衣裳破處的肌膚,兩眼發直,不覺吞了吞口水,一手摸上她的胸脯,另一隻手又向長袍下的褲子伸去。

    別,我可是女主啊!眼見他就要辦事,全身卻半點也動彈不了,根本沒有逃走的可能,想到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王曉曉終於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驚叫起來。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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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神秘的恩人

    猥褻的臉上仍舊掛著淫笑,然而,左邊那隻眼珠竟已掉了出來!

    彷彿被什麼東西從眼窩裡面生生擠出來似的,活像恐怖片的畫面,王曉曉根本已忘了害怕,甚至連眼睛也忘了閉上,呆呆地看著那隻粘膩膩的眼球。

    眼窩中竟長出一截劍尖!

    漸漸,有紅的黑的白的液體從中淌下。

    黃衣人仍然跨坐在她身上,動作卻已僵住,突然,他翻身從床上栽了下去,躺地上不動了,腦後流出一灘白色東西,竟是被人一劍貫穿了腦子。

    黑色的身影靜靜立於床前,俊美的臉有些蒼白,手中仍執著劍,劍尖卻在發抖,有鮮血順著銀白的劍身淌下,刺眼的紅,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王曉曉呆呆地望著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冷眼看了看地上的黃衣人,劍花一閃,再看時,那兩隻手竟已生生被削下,另一隻眼珠也被剜去,只留著兩個血淋淋的大洞。

    一陣噁心。

    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師兄……」

    他立刻擋在她面前,伸手,輕輕地將她的衣裳一件件拉上:「笨。」

    這聲罵聽在耳朵裡竟也溫暖得很,手指隔著衣服觸碰著肌膚,王曉曉只覺得臉頰似火燒了的燙,心中也暖得要化掉,也是,怕什麼,他總會來救自己的。

    他沒中迷香?

    王曉曉正在疑惑,就見他身形一晃,倒在了她身上。

    「師兄!」她驚駭地看著他的後背,那裡正有鮮血湧出來,順著衣裳往下淌,還有肩膀也在流血,看樣子傷得不輕,只因穿著黑色衣裳,所以剛才沒有發現。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有危險的,但如今自己根本就動不了半分,可怎麼辦?

    「不妨,」虛弱的微笑也是那樣奪目,他看了看地上的黃衣人,好看的眼睛裡又迸出冷意,「進來吧。」

    王曉曉立即看向門。

    一隻手搭上門檻。

    難道還有同黨沒死?!王曉曉駭然,現在師兄又受了傷……正在緊張萬分的時候,一個圓滾滾的身子緩緩從門檻下冒出來。

    「是你!」失聲。

    她萬萬想不到,這個人,居然是當初少林山上攔路搶劫,然後被自己打敗的、號稱「飛天遁地千里獨行盜」的「皮球」!

    「王……王……」「皮球」顯然被嚇得不輕,臉色煞白,半滾半爬到二人面前,抖抖索索舉起手上的小瓶子,「解解……解藥。」

    聞到那股刺鼻的味道,王曉曉只覺一股難以形容的痠軟感覺流遍全身,不消片刻,手腳都已經能動了。

    真想不到當初饒了他,這麼快他就來報答自己了,真是世事莫測啊,不過若說他能出手相救,王曉曉是絕對不會信的,因為「皮球」到底有幾兩本事,自己最清楚不過,這種情況不嚇得爬下就已經很了不起,哪裡還敢出頭?

    到底怎麼回事?

    來不及想許多,她用力扶起蕭夜:「師兄,我們快走。」

    蕭夜卻冷眼看著地上的「皮球」:「你如何在這裡?」

    「皮球」受了驚嚇,精神還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小的……小的原本在……在……隔壁試衣裳……」

    「你可看到是誰?」

    「沒沒,」「皮球」拚命搖頭,「出來,出來就……死了人。」

    說到死人,他不由又瞟了瞟旁邊那個黃衣人的屍體,接著竟雙眼發直,身體向後一仰,「咚」的摔到地上,再也不動了。

    蕭夜皺眉。

    「暈了,」王曉曉僥倖,還好他在暈過去之前搜出了解藥,「走吧!」

    本是想尋個醫館的,誰知蕭夜堅持要先回客棧,見他自己點穴止住了血,王曉曉放心不少,想想天色已晚,也不知道醫館到底在哪裡,若是滿大街亂跑,他的體力想必也支持不下來,於是便依言扶著他往客棧走。

    血已止住,一張俊臉還是蒼白得可怕,額上也冒出了冷汗,而且腳步也開始不穩了,王曉曉被他的重量壓得歪歪倒倒,卻顧不得喘氣,咬牙攙著他忙忙往前走,二人身上的血跡惹得周圍行人紛紛注目。

    出門的時候客棧掌櫃笑臉如花,如今突然見到二人渾身血跡回來,不覺嚇了一跳,拚命朝小二使眼色,若是這個人今天死在了這裡,以後的生意怕是完蛋了。

    收到指示,小二急忙跑來攔阻:「客官不……」

    王曉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住氣解釋:「我師兄只是受了傷,休息一下就好,沒事的。」

    小二猶豫。

    見他還是擋在面前,王曉曉怒了,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晃晃手中劍鞘:「又不是不給錢,你怕什麼,再不讓,信不信我一劍秒你!」

    小二雖然聽不懂什麼叫「秒你」,但見到她滿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倒也真被嚇得抱頭溜到一旁去了。

    蕭夜抿了抿嘴,輕聲道:「快回房間。」

    傷勢雖不致命,卻流了不少血,加上疼痛的緣故,剛剛走到床前,他便站立不穩倒在了床上,似是要昏迷過去。

    王曉曉本已累得了不得,見他如此,更嚇了一跳:「師兄!」

    他努力睜開眼睛,微笑:「不妨……」

    「你忍一忍,我去請大夫。」

    王曉曉正要起身,忽然又記起一件重要事情——完了,銀票不是已落到那夥人手上了嗎,請大夫是要錢的!

    彷彿知道她的心思,蕭夜輕聲道:「在我身上。」

    原來當時王曉曉跟兩個丫頭去試衣裳,他便被引到旁邊房間等候,不想卻中了迷香,幸得那些人久聞夜公子大名,下手不免慌張,雖刺了幾劍卻並沒刺中要害,正在他著急之時,所有人突然都身中暗器倒地而死,接著就見「皮球」驚慌地從隔壁跑來,欲叫他幫忙搜尋解藥,卻忽然聽到王曉曉的驚呼,急切之下一口真氣竟被強提起來,事後又未能及時調息,加上受傷流血太多,所以才會如此虛弱。

    只不知那個放暗器的恩人到底是誰?

    王曉曉並不理會這些,伸手從他懷中取銀票:「還在就好……」

    猛然頓住。

    她傻眼了。

    的確,所有的銀票都在,只不過這些銀票都已經被他的血給浸透了,這種紙張的質量顯然連人民幣的一半都趕不上,差得要命,被血一浸,拿在手裡就濕漉漉粘乎乎的,連字跡都有些辨不出來,根本已成了團廢紙,就算不廢,帶血的還有誰肯要?

    「這……」

    「不妨,休息一下就好。」

    王曉曉哪裡肯聽,這副樣子了,只是休息就好?幾處傷口好像都很深,既沒藥膏也沒經過消毒處理,萬一有個破傷風什麼的,不是成大事了麼!

    蕭夜搖頭,閉上眼:「劍。」

    王曉曉趕緊抓起旁邊的鴛鴦劍,緊張:「在這裡在這裡,怎麼辦?」

    「你拿它到……」

    「哪裡?」

    「……」聲音越來越小,竟聽不見了。

    「到哪裡?師兄!師兄!」王曉曉急得搖他,然而那雙好看的眼睛真的不再睜開了。她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湊上去試他的鼻息,再趴到他胸前聽了聽,發現一切正常,這才放下心,原來只是昏過去了。

    可也太不是時候吧,血雖然止住了,終究還是需要大夫治,而請大夫是要錢的,現在身無分文,上哪兒找錢去?聽他的意思,憑這把劍好像能拿到錢,可是到底找誰?話只說了一半,難不成要拿著劍挨家挨戶去問?

    王曉曉閉上眼睛,努力平靜。

    門被敲響了。

    小二探頭朝裡面望:「公子的傷可好?」

    還沒死!王曉曉既擔心蕭夜的傷,又為沒錢發愁,加上心裡原本就有火,如今找著個出氣筒,更加顧不得,大罵:「小傷而已,死不了人,滾滾滾!」

    小二抖了抖,壯膽道:「小的是來問聲,今晚的房錢……」

    原來是要借付帳趕人,不行,他傷成這樣,該好好躺躺,若出了客棧豈不是……王曉曉急中生智,抓起那團被血浸透的銀票就砸過去,叉腰作潑辣狀:「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我有的是錢,只愁沒地方花!伺候好我師兄,說不定還能賞你個幾十幾百兩,怎麼,怕我給不起房錢?」

    小二眼睛不瞎,認清了那是真的銀票,一雙小眼睛迅速瞪大,這兩人果然不凡,大疊的銀票用來止血,老天爺,放著這種作孽的人你都不管吶!算了,死人也是掌櫃的事,不得罪人是咱夥計的本分,瞧這客人有錢啊,那些銀票面值該不小吧,說不定態度好人家隨手賞個幾張,那可夠自己賺好幾年了。

    「哪裡哪裡,姑娘可是錯怪小的了,」他趕緊轉變態度,陪笑,「掌櫃的吩咐,小人也很為難,不過是來提醒一聲,二位走的時候再補房錢也無事,只是公子的傷著實叫人擔心,要不要小的幫忙去請個大夫……」

    「不用,我自有辦法。」不冷不熱。

    小二哈腰便溜。

    確定人已走了,王曉曉再也支撐不住,攤倒在地。

    雖然她心裡很想請大夫,卻不敢真要這小二幫忙,只怕到時沒錢付就露餡了。現在說狠話搞定了客棧,可是蕭夜傷勢不輕,錢從哪裡來……

    突然,眼睛一亮。

    她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第52章  被浪費的神醫

    週記當鋪。

    是這裡了!想凡城總店那個掌櫃伯伯也太黑了,整整賺去師兄大人兩千銀子,今天我正好在你這分店裡討回來!

    王曉曉獰笑一聲,雄心勃勃跨進門。

    櫃檯前。

    見來了個穿戴整齊的水靈靈的大姑娘,掌櫃不由眯起老眼,疑惑地打量她:「姑娘想當什麼?」

    王曉曉掏出那張人民幣,「啪」地拍到櫃檯上:「我要當我們王家祖傳的藏寶圖!」

    「藏寶圖?」掌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來仔細端詳,「姑娘要當多少?」

    王曉曉轉轉眼珠:「三千兩。」

    掌櫃忙點頭:「好說好說。」

    耶?王曉曉本已準備好了一套說詞,聽到這話不由怔住,怪了!誰家當鋪不是拚命壓價的,他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

    「你……不怕是假的?」

    「姑娘說笑,」掌櫃早已將當票填好,連著三千銀票一齊遞給她,得意地笑,「老夫就算眼力再差,也還是認得出真假的,這藏寶圖,世上絕沒有人能做出第二張!」

    王曉曉連連點頭:「高!高!」

    「往常老夫也聽過這藏寶圖的大名,今兒可算是長見識了,嘖嘖……」掌櫃又拿起那張人民幣,對其高超的印刷和防偽技術極口稱讚,「好寶貝,果然好寶貝!難怪昨日接到凡城總店的信,說今後凡是有人拿這藏寶圖來當的,不論多少銀子都收了……」

    不論多少都收?王曉曉馬上後悔,不過惦記著蕭夜的傷需要早些處理,她只得忍住心疼,打聽:「這城裡哪家大夫最好?」

    掌櫃詫異,上下打量她:「大夫?」

    王曉曉滿臉愁色:「是我……哥,他受了涼,現在有點嚴重,想請個好大夫去看看。」

    掌櫃馬上點頭:「既受了傷寒,姑娘不妨快些去找賈神醫。」

    王曉曉嚇一跳:「假神醫?」

    「姓賈的,前日才在隔壁那條街上租了個小鋪子,一問就知道,」掌櫃笑著解釋,「他是游醫,幸好還沒走,前日我那小侄兒也是害了傷寒,賈神醫一副藥下去,當日就全好了!」

    原來如此,這姓也太……管他,醫術真就好!

    神醫館,靜悄悄。

    鋪子的面積實在太小了,頂多也只能站下十來二十個人,進門對面擺著一張粗陋的小木桌,還有一把椅子。

    椅子上沒有人。

    「賈神醫在嗎?」王曉曉四下張望。

    直待她伸長脖子叫了好幾聲,才見一個瘦巴巴的老頭兒緩步從裡間踱了出來,小眼睛小鼻子,下巴長著稀稀拉拉的鬍鬚,神情倒也和藹。

    「老夫就是,姑娘要看病?」

    恩……很瘦的老頭,有鬍子,神態不慌不忙,成足在胸,果然符合小說裡神醫的標準,王曉曉鑑定完畢,忙陪笑道:「我哥病了,聽說您老人家醫術蓋世妙手回春藥到病除,所以專程來請您過去看看。」

    賈神醫被拍中馬屁,滿意地點頭:「人呢?」

    「在客棧。」

    「老夫看病須要見到人,叫他來。」坐到椅子上。

    廢話,他能來的話還用我來請?王曉曉鬱悶,算了算了,神醫擺架子也是很常見的,誰叫人家醫術高明呢:「是這樣,他病得很重很重,不能走……」

    賈神醫立馬搖頭:「不能走?恩,險哪!險哪……」

    是險啊!王曉曉急:「麻煩您去看看好不好?」

    賈神醫轉轉眼珠,正要說話,卻見一個婦人匆匆從門外跑進來:「賈神醫昨日那藥妙得很,我家小子如今已退了熱,還能吃些粥了,煩你老人家再開個方子……」

    見他提筆要開方子,王曉曉急了,顧不得許多,奪過他的筆:「神醫,他現在病很重,都昏過去了,你老人家先去看看好不好……」

    賈神醫猶豫:「這……」

    那婦人見她急得要哭,心軟:「姑娘莫急,既是你家有人病重,就讓神醫先隨你去看看吧,我晚些來也行。」

    王曉曉感激,道過謝,拉著賈神醫就走。

    「咳咳……且慢,」賈神醫使力掙脫袖子,不高興地瞪了瞪她,一本正經道,「老夫夜間出診嘛,是要銀子的。」

    王曉曉早料到了,現代醫生收賄賂的事就很多,神醫當然也不能例外,唉,最惹不起的人就是醫生了,誰叫你還指望人家救命呢,被宰也只得認了。

    「沒事,要多少?」

    「十兩!」

    物價狂漲幾千幾萬砸銀子那也是少林城才有的情況,而在平時,十兩看病的確算很多了,不過王曉曉此刻只擔心蕭夜,急忙點頭:「好,快走吧。」

    「先給銀子。」

    街頭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不時還有飯菜的香味飄來。

    剛剛進門,便看見蕭夜正皺眉坐在床上換衣袍,由於力氣還是未恢復,背上肩上手臂都受了傷,因此動作不免顯得有些吃力。

    他醒了?

    王曉曉急忙奔過去扶住他:「師兄你醒了!」

    好看的眼睛一亮,隨即又斂起。

    「去哪裡了?」

    估計是他醒來見自己不在,所以生氣吧?王曉曉委屈,站起來拉過賈神醫就要介紹,哪知蕭夜一瞧見他,立刻道:「這點小傷不必勞動神醫,還是請回吧。」

    賈神醫也是一愣,打量他兩眼,然後不悅地看著王曉曉:「說什麼不能走路,你哥哥這不是好好的嗎,還要勞動老夫親自走來,哼!」

    說完一甩袖子就走。

    見他生氣,王曉曉忙上前攔住,解釋:「不是,他真的受傷了,麻煩您就多看看吧。」

    「我老人家絕不會看錯,」賈神醫不高興地轉過身,打量蕭夜幾眼,得出結論,「你兄妹二人長得還真不像。」

    蕭夜立即皺眉:「兄妹?」

    「我……」心虛。

    不管旁邊尷尬的王曉曉,賈神醫撅起鬍子:「區區一點小傷而已,還能動呢,哪用得著老夫動手,老夫還是走了吧!」

    話音落時,人已溜出門外。

    王曉曉急了,要追出去:「喂——」

    蕭夜拉住她:「不必。」

    「他是神醫啊!」花十兩銀子請的神醫!

    「不用他,我自己有藥,」他看著王曉曉,淡淡道,「誰是你哥哥?」

    「……先上藥吧,先上藥」.

    雖然早知道他傷勢不輕,但如今真正看到的時候,王曉曉還是嚇得抽了口冷氣,臉色也變了——傷口多達四處,每一處都不淺。先前流的血已大多凝結,和裡衣粘在了一塊兒,黑紅一片。

    用什麼消毒?

    想了想,她叫來小二,讓弄了些濃茶水,然後將裡衣浸濕,輕輕地、極其小心地將粘連的地方撕開,生怕碰到傷口。

    「很疼吧?」

    「疼的話就說。」

    「不疼?」

    「……」

    見她不停在嘀咕,蕭夜忍不住好笑:「你會疼?」

    這句話放現代簡直就是在撒嬌,調笑味很濃,聽得王曉曉心裡一跳,想到先前那聲「笨」,臉燙得要命,趕緊閉嘴,用帕子將傷口及周圍的血污細細擦淨,這才開始上藥.

    敷完藥,王曉曉呆呆地坐在一旁,既內疚又擔心,這下慘了,雖然這些傷都不是要害,但只要太用力,傷口必定會裂開,他還怎麼去參加武林大會?這裡的刀傷藥效果都不錯,可就這麼十幾天時間,除了神仙,誰也不可能好這麼快。

    蕭夜卻並沒想到這些,整理衣裳:「他們可有說什麼?」

    王曉曉抬頭不解:「他們?」

    他愣:「你哪裡來的銀子?」

    死也不能把再當「藏寶圖」的消息告訴他,不然指不定他又要花幾倍的銀子去贖,雖然錢不是自己的,可做人也要講良心是不,實在不忍心叫他再上當了。於是王曉曉轉轉眼珠,擺出笑臉:「幸虧那些銀票還有一張能用,不然可真沒辦法了……」

    蕭夜不語。

    生怕他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追究,王曉曉岔開話題:「師兄,武林大會還有半個月就要召開了,我……真是對不起。」

    他看看她,鄙視:「笨。」

    王曉曉洩氣。

    片刻

    一隻手輕輕將她擁住:「笨!」

    不用再強調一次吧!王曉曉瞪眼。

    伏在那溫暖寬大的懷裡,感覺自己像只小貓,不純潔的種子迅速在腦海裡生根發芽,誰笨呢,我只不過是怕跑步而已!

    「逍遙派的人私用迷香,他竟不知……」沉吟。

    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原來在想這個!王曉曉大失所望之下,也奇怪:「誰?」

    蕭夜看看她,移開話題:「那位柳姑娘是逍遙派弟子,迷香乃葉盟主親口所定的禁藥,原該追究的,可惜已死無對證。」

    王曉曉也惋惜:「該留下那個人作證……」

    話沒說完,就被他冷冷打斷:「他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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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永恆的定律

    問劍台其實並不是什麼台,只不過是座小得幾乎不算作城的城。

    說它小,並不是它佔地太少,而是除了面積,其他的都小。

    沒有寬闊的街道,只有青青的石板小道,頂多能容兩輛馬車並排通過;沒有飛簷高閣,只有矮矮小小的木樓和宅院;沒有波瀾寬廣的少林河,只有幾道窄窄的溪水從城間蜿蜒流過;溪上也沒有常見的石拱橋,只有些陳舊的小木板橋;街巷間沒有任何喧囂的叫賣和娛樂,這裡的店舖入夜都會早早關門。

    這樣荒涼偏僻的一個小城,客棧卻多得數不清,幾乎滿街都是,價格也十分合適,據說是葉盟主為了武林大會而親設的,因此各門派很慶幸沒有再出現搶客棧的事情。

    時已五月,天氣越來越熱。

    隨著日子推近,小城也逐漸繁榮起來。

    如今葉盟主英明賢能,在他的治理下,四方安定,百姓生活富足,武林大會一屆比一屆熱鬧,除了參會的江湖人士,許多平民百姓也不惜破費趕來湊熱鬧。人一多,自然就帶來了更多生意,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飯店在十日之內陸續開張,其中除了有葉盟主專設的,也有本地人見機開的,還有外地富商趕來投資賺錢的,同時,許多臨時的布莊鐵鋪茶樓酒店賭場妓院之類紛紛設起,入夜燈紅酒綠,人來人往,小城的夜生活也開始豐富。

    自蕭夜受傷後,王曉曉因怕傷口裂開影響恢復,堅持不肯趕路,二人為此耽擱了好幾天,直到傷口表面有好轉跡象,基本能坐馬車了,想著武林大會又實在躲不過,王曉曉這才沒有法子,起程慢慢往問劍台走,蕭夜倒也出乎意料地由著她。

    趕到問劍台,已是五月十二。

    華山派眾弟子幾日前便到了,據說天絕大師進城第一件事,就是搜查全城,尋找那兩個得意弟子,發現不見,便懷疑二人是躲山裡練劍去了,日日派弟子進山查探。如今見他們回來,高興得不得了,眾弟子也紛紛圍上來問長問短,蕭夜只淡淡應對了兩句,隨後就回房間休息了,倒是王曉曉許久不見文淨和殷皓,覺得分外親切,三個人有說不完的話,直到黃昏蕭夜讓人來叫她吃飯,她才依依不捨地過去。

    由於兩人以前曾住在一起,這次天絕大師也理所當然只給他們留了一個房間,哪知蕭夜卻突然開口要兩間,惹得秋儀等一夥女弟子暗暗高興,不知不覺又生出許多風言風語,所幸王曉曉並不知道。

    這些樓房街道可真夠小巧,王曉曉趴窗檯上往下瞧,發現完全可以從二樓直接跳到下面街上,如果是健全的年輕人,安全係數則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凌夕該已經來了吧,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來找我們。」

    「只怕快了。」

    「也是。」王曉曉本身並不反對見帥哥,於是對凌夕的造訪也充滿期待。雖然她自問定力良好,對著帥哥發花痴的時間也很短,但凌夕翩翩白衣一身正氣的確讓人印象深刻,加上後山事件實在詭異,現在已經確定他的劍法是綜合兩派之長,與此事必定大有關係,因此王曉曉也就更加好奇,他到底知道些什麼秘密?

    眼看就是五月十五了。

    抬起身子,王曉曉滿臉擔憂:「再過兩天就是武林大會,你的傷……」

    他看她一眼:「明日起你且多練練劍,不必跑太久。」

    「……」

    一個瓶子丟到她手上。

    「換藥。」

    ……

    原來跑步定律還是沒改,王曉曉鬱悶地拾起瓶子,天天對著半裸的師兄大人吞口水,還慶幸不用再跑了呢,果然這豆腐不是白吃的,報應現在來了吧,我跑我跑!

    華美的房間。

    小幾上,三個水晶碟子分別盛著三種新鮮瓜果,旁邊還有一隻晶瑩的玉杯,碧綠的液體彷彿凝固了,如同沉澱在杯中的一塊翡翠。

    一個紫衣公子斜斜倚在塌上,姿勢是那般隨意,卻無處不透著魅惑的氣息,彎彎的唇角劃著迷人的弧線,一雙美眸此刻正瞟著窗邊那個盈盈扭動腰肢的女子,視線也隨之遊動,俊臉上神情十分享受。

    乾淨漂亮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節奏。

    他拾起酒杯喝了一口。

    窗邊,女子笑得更甜,舞得也更快更歡,眼看就要到最精彩最高處的那一刻,另一個美麗女子搖搖走了進來。

    「公子。」

    手上的節奏立刻停止,他皺了皺眉,隨即笑了,放下酒杯衝她招手:「正想著你快趕來了,幾時到的?」

    「公子幾時想過眉兒?」她媚眼如絲,瞟了瞟那個跳舞的女子,口中雖不滿,腳下卻還是朝他走了過去,「公子先來了二十多日,身邊想必也已有人陪伴了,眉兒還生怕來得不巧。」

    「誰說不巧?」他拉起她的手,「巧得很。」

    略一用力。

    一聲輕呼,緊伴著咯咯的嬌笑聲,她風情萬種地伏在他身上,玉手立即開始不規矩地在他身上來迴游走。

    窗邊,女子的舞姿已有些生硬。

    「要命的小東西,有你笑的,」他輕輕捏起她的下巴,含笑挑眉,「你原本就知道她沒有來這裡,是不是?」

    撫弄的玉手僵住。

    「眉兒不……」

    「我知道,」他打斷她,嘆了口氣,「我也知道他們是去了另一個地方,你其實大可放心,因為那地方我是絕不會去的。」

    眉兒這才松了口氣,強笑著要說話,他卻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那兩片櫻唇上,阻止她開口:「你是谷中右護法,有件事我想著也該叫你知道。」

    「什麼事?」

    「我前日接到谷中密報,封存的禁藥裡少了些迷香,眉兒說,會是被誰取走了?」

    剎那間,嬌俏的臉變得慘白。

    「要進庫房,除了谷主身上那把鑰匙,就只有你我的印才能打開那鎖,我想著,或許是你的印弄丟了,」他似乎並沒留意到她的表情,俊美的臉上仍舊掛著涼薄的笑,語氣有點惋惜,「身為右護法,卻丟了印,可算不算得上大事?」

    窈窕的身子開始發抖。

    他笑得更加溫柔無邪,低下頭緩緩湊到她耳畔:「聽小笛說,有人叫她取了些春藥,眉兒不會以為我須要用它吧?」

    一雙美眸分明滿含曖昧,眉兒卻已面無人色,身體開始往後縮。

    他終於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伸手再次將她拉入懷裡,另一隻手不規矩地移到了那高聳的胸脯上:「或者,是你用過了?」

    見他如此,眉兒不由眼睛一亮,恢復了巧笑之態,蛇一般柔軟的身軀也漸漸扭動起來,迎合著他的那隻手:「眉兒知道,公子必定會救……」

    猛然頓住。

    臉色慘變。

    過了好一會兒,一縷鮮血才緩緩從那嬌豔的紅唇中溢出來。

    見那雙美麗的杏眼中猶帶著許多驚疑之色,他輕輕嘆息了一聲,用那隻乾淨漂亮的手將她推到塌下,動作隨意得就像丟棄一件破衣裳。

    「擅用禁藥是死罪,跟著我,原該更明白這些道理的。」

    對面跳舞的女子早在前一刻停下,白著臉,驚恐地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剛才還一臉溫柔寵溺的公子,居然片刻功夫就變成了微笑的魔鬼,不僅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妾,而且還能發出這樣動情的嘆息。

    玉杯傾斜,美酒澆在手上。

    俊臉抬起,唇角依舊彎彎。

    他看著她:「過來。」

    她沒有動。

    他當然明白她在顧慮什麼,不覺搖頭嘆息:「她太不聽話,公然違反谷中的規矩,我身為護法,原該處置才對。」

    女子咬唇:「可是……公子分明能救她……我……」

    「正因為她也知道這點,我就更不能救,」他眨眨眼,又露出那致命的笑容,「你與她不一樣,我向來不喜歡殺人,尤其是女人,蓁兒只要乖乖的聽話……」

    她垂頭:「蓁兒明白。」

    「明白便好,」他很滿意,「我喜歡聰明的女孩子,如今右護法違反門規,已認罪伏誅,這位置便由你來做吧。」

    「我?」她失聲,既緊張又欣喜,「公子……」

    他卻不再多說了,緩緩歪回榻上,拾起身旁的摺扇:「出去叫人進來收拾一下,今晚我們不會喜歡這個房間。」

    女子紅了臉。

    看著她消失在門外,他似乎有些疲乏,將摺扇覆於胸前,合上眼睛,口裡猶自喃喃:「記住,要乖乖的……」

    少年(滿臉擔憂):夜公子受了傷,那次武林大會必定叫許多人意外了。

    某大(氣忿):不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少年(精神振奮):很精彩?

    某大(痛心疾首):什麼精彩不精彩!那次武林大會,我生平就下錯了那麼一回注,害得我把家底都賠個精光,血本無歸啊啊啊!

    少年(驚訝):賠?

    某大(瞪眼):賭,誰是第一高手。

    少年:您也會賭錢?

    某大:偶爾吧。

    少年(讚歎):只下錯了一回注,您的賭技好像很不錯啊……

    某大:不錯個p,我這輩子就只賭了那麼一次!

    少年:……





第54章 師兄「有事」

    次日,在蕭夜的監督下,我們的王大女俠發揮運動員精神,將城北的小巷通通都熟悉了一遍,接著又練劍,直待考察過關後,二人才回到客棧休息。

    運動之後渾身發熱,王曉曉先在房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裳,正準備過蕭夜那邊去吃午飯,誰知剛走出門,就被早已等在門外的文淨拉住了。

    「小師妹,有件事昨日沒能告訴你……」神色愧疚。

    「怎麼了?」

    「……」

    見他吞吞吐吐,王曉曉更奇怪:「出什麼事了,文師兄?」

    「是……小師妹那張藏寶圖。」

    「藏寶圖?」王曉曉愣了愣,馬上恍然,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說這個,「那個啊,沒事的,你是不是也拿去當了?」

    文淨急忙搖頭:「那藏寶圖是小師妹的祖傳寶貝,我縱然再糊塗,也斷不至拿它去當……」

    怎麼不當呢!王曉曉惋惜:「那……」

    文淨緊張地看著她:「當初小師妹說過,那藏寶圖有上中下,小師妹將上下兩張分別送與了我和殷師弟,還記得那次殷師弟拿它去當的事嗎?」

    怎麼會不記得?自那時起,我王曉曉才充分意識到人民幣的價值,而師兄大人也開始堅持不懈地上當,先是丟了一千兩,後來又丟三千兩,幸虧現在那張陰魂不散的人民幣到底還是被當出去了,真是大大的禍害吶!

    王曉曉忙點頭:「記得記得,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殷師弟拿它去當的時候,順口提過此圖有上中下三張,不想此事被一夥強人賊子無意聽得,」文淨看了她一眼,垂首,「前日我在少林河上被他們攔住,身上這張也讓搶去了。」

    「被搶了?可惜可惜……」王曉曉跌足大嘆,那張人民幣若拿去週記當鋪,可值好多銀子呢!

    文淨難過:「丟了小師妹的祖傳寶貝,我……」

    「反正都送給你了,我的圖奧妙無窮,他們搶去也不一定有用……」王曉曉表現出十分的大度,不停地安慰他,心想那些人知不知道可以拿它去週記當鋪換銀子?不然可就浪費資源了……

    文淨仍然內疚:「話雖如此……」

    「算啦,錢財乃身外之物。」

    ……

    半日。

    文淨終於好了些,稱讚:「小師妹素來大方,自然不計較這些,對了,下午我與殷師弟要去城南採辦物事,聽說那邊風景極好,小師妹不妨跟去玩?」

    「好啊好啊!」王曉曉樂,「我……」

    正在此時——

    「小……師妹!」殷皓急急從外面跑來,手上拿著個紅色的貼子,「方……方才來了個丫……丫頭,下帖請……八師兄,不……不不知他在不在。」

    有人下帖請他?王曉曉點頭:「在的,我正要過去吃飯,不如替你帶過去吧。」

    殷皓忙將帖子遞給她:「好,有……勞小師妹了。」.

    這帖子好香啊,灑了香水?發現特別,王曉曉疑竇頓生,一邊走,一邊將請貼翻來覆去地瞧,到最後終於洩氣了。

    沒有文化還真不行,大個的字擺在面前都不知道啥意思,且不說多數字都不認識,只看那些認識的字,也未必和現代讀音相同,沒見「玩」字在這裡都讀成「家」了嗎,這江湖裡的文字還真豐富,簡體繁體變異體三合一,唉,知識永遠是最重要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硬道理。

    是誰請他?凌夕?

    不是吧,一大男人的字也能寫成這樣?再仔細端詳一陣,王曉曉搖頭,瞧這字跡,秀氣有餘,力道不足,太具陰柔美了,哪點像男人寫的。

    那麼,女人?

    心裡有點不舒服。

    房間。

    見到帖子,蕭夜先是有些意外,接過去打開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王曉曉若無其事地往桌邊坐下,假作打量飯菜,實則在悄悄觀察他的表情。

    他放下請貼,緩緩踱了兩步,若有所思。

    終於——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怎麼了?」

    「凌夕有事。」

    那麼女性化的字真是凌夕寫的?太不可思議了!王曉曉雖有些懷疑,但想來他也沒必要騙自己,於是點頭應下:「好,你快去吧。」

    「不要亂跑。」

    「呃,我只去城南走走的。」

    「城南?」蕭夜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聞言立即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臉色有些難看,「去城南做什麼?」

    「反正下午沒事啦,」王曉曉拿起筷子,「文師兄他們要到城南採辦東西,我順便跟著去看看。」

    「不行!」

    「這也不讓,那也不讓,」王曉曉終於忍不住了,不悅地瞪著他,試圖進行反抗,「我只是去那邊走走而已……」

    「太遠,太危險。」

    「有文師兄他們,而且聽說城南風景很好,很多門派都在那邊……」

    「起來。」

    「幹什麼?」

    「起來,走了。」

    連人身自由也沒了,憑什麼都要聽你的!王曉曉大為不滿,無奈反抗精神早已在長期的跑步鍛鍊中被磨掉一大半,行動也已經習慣性地不受意識支配,所以她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極不情願地站起來,口裡不停地嘟噥,腳下卻還是跟著他往外走。

    算了,去見凌大帥哥也好.

    午後,茶樓的生意更加興隆,客朋滿座。夏日天氣,上這裡喝茶不僅可以解暑,而且還是種不錯的消遣方式,茶座上,不少人正半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當然,更多的人則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現成的話題就是本屆武林大會。

    「我猜啊,還是夜公子。」

    「未必,三年前他只是險勝智不空師父……」

    「也是,都三年了,不好說。」

    「這話有理,今時不同往日,我倒要賭無傷公子勝。」

    「我可是全押在夜公子身上的。」

    「我也是。」

    「……」

    聽到這些談論,王曉曉很是擔心,他現在受了傷,根本不能太用力,還能參加武林大會嗎,就算勉強參加,第一高手的頭銜只怕也……

    蕭夜倒很平靜,徑直走向櫃檯:「二號茶座在哪裡?」

    幸好武林大會服裝在江湖上已經十分流行,穿黑衣裳紫衣裳黃僧袍成為時尚,因此那伙計也沒有懷疑,陪笑:「二號是上等茶座,在樓上呢……」

    他點點頭,轉身朝樓上走。

    王曉曉繼續扮演跟班角色。

    樓上全是上等茶座,由十來個小小的隔間組成,比起下面那種亂糟糟鬧哄哄的場面,品位檔次的確不一樣,顯得很安靜,但這樣一來,反倒少了那種呼朋喚友聊天應答的趣味,氣氛也差了許多。

    推開門,一名美女靜靜地坐在桌邊。

    王曉曉吞吞口水,覺得有點餓。

    臉蛋好,身材也不錯,胸好大啊,腰好細啊,還有,那臉上的皮膚好好啊,簡直能捏出水來!莫非她就是傳說中男人眼裡的「尤物」?再看下去自己這點可憐的自信都快消失了。王曉曉垂下頭,忍住不去瞧,心裡有些怒——說什麼見凌夕,這不是見美女來了嗎,原來師兄大人也會說謊,沒這個必要吧?

    「翩翩。」

    翩翩?叫得真是親熱!王曉曉馬上抬頭,果然見那個「尤物」緩緩扶著桌子站起來,臉上帶著淡淡的卻足以迷死人的微笑,同時朱唇輕啟——

    「蕭哥。」

    喲,都叫蕭哥了!王曉曉立刻看蕭夜,只見他皺眉:「你怎能獨自出來!」

    語氣似乎很不悅,還帶著一絲責備,然而只要你長期跟著他觀察,就會發現,這種語氣其實是此人表達關心的特有方式。

    當然當然,美女人人關心嘛,王曉曉望窗戶.

    那個名叫翩翩的女子似乎心事重重,又顧著與蕭夜說話,並沒有留意旁邊王曉曉的表情:「坐下說吧。」

    蕭夜過去坐下。

    被當成空氣,王曉曉有了掉頭離開的衝動,分明是來見美女,卻謊稱見凌夕,現在為了限制我王曉曉的行動自由,居然還帶我來照明,太過分!太過分了!

    正要轉身走——

    「凌兄他……」

    「他不能來。」低低的。

    凌夕?王曉曉趕緊取消離開的打算,往旁邊椅子上坐下,同時豎起耳朵,原來真是凌夕啊,也不算全在說謊,先聽聽出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

    「他遇刺受傷了。」

    遇刺受傷?王曉曉與蕭夜都愣住。

    翩翩蹙眉,掩飾不住許多擔憂之色:「是半個月之前的事。」

    半個月前?王曉曉驚訝了,那時自己與蕭夜都在凡城,凌夕與後山有關的事除了自己二人,就只有胡樂知道,胡樂這種人既然答應保守秘密,該不會失信,那麼要殺凌夕的人會是誰呢?難道……她心中一動。

    「他如今可好?」沉吟。

    「已無大礙,只是他擔心親自來見你,會引得那人注意,反害了你們,所以讓我來一趟。」

    蕭夜想了想,搖頭:「他武功不弱。」

    「不錯,可我們連那刺客的模樣都沒看清,只知道那掌法極其罕見,或者此人武功也並不在你之下,」美麗的眼睛蒙上了淚光,隱隱含著許多恐懼,「若非我及時趕去,那人驚慌之下出手有些慢,這一掌差點要了他的命。」.

    當年逍遙派金萬生報信說失竊的秘籍在後山,引得許多掌門高手前去尋找,誰知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神秘失蹤,只有金萬生自己逃了出來,可十幾年前他又神秘失蹤了,如今凌夕也因為與此事有關而險遭殺身之禍,難道那個幕後黑手一直躲在暗處,隨時要殺人滅口?金萬生當初嫌疑在身,卻始終對那夜之事守口如瓶,終至遁跡江湖,會不會也是出於對那個黑手的懼怕?或者,真的如「冷岳」所說,他金萬生自己就是那個黑手?

    後山的秘密到底有多大?二人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沉默半晌。

    蕭夜看著她:「你……不必太擔心。」

    原本瞧見她這副表情,王曉曉已經釋然,原來她和那個凌夕……不過聽到蕭夜一反常態安慰別人,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翩翩略略展顏,點頭:「我便是受他所托,專程來找你的,他說有些事日後當面與你講,只讓我帶來一句話。」

    「什麼話?」

    「金萬生絕對不是凶手。」.

    凌夕不過才二十幾歲,怎會清楚二十五年前發生的事?又何以確認金萬生不是凶手?他的劍法用上了逍遙派絕學,難道和金萬生有什麼關係?

    當年去後山的人惟有金萬生倖免於難,原本他的嫌疑最大,葉盟主暗中派人保護和監視他,也是為了要讓他說出真相,誰知他卻想方設法藏匿十八年,也難怪連葉盟主都會懷疑,他這麼做,真的只是出於對幕後黑手的懼怕?那個終極boss到底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一堆疑惑冒上來,王曉曉摸不著頭腦,蕭夜也十分意外,想了半日沒有結果,二人只得別了翩翩,默默走回客棧。

    剛進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迎面出來,笑嘻嘻地將二人攔住:「六公子?」

    蕭夜倒認得她:「小素?」

    「是我啦,」小丫頭笑,「我家楚姑娘聽說六公子到了,特地叫我來請,不知六公子空不空?」

    楚姑娘?王曉曉馬上看他。

    蕭夜點頭:「我有事先出去,不要亂跑。」

    明明是去赴姑娘的約會,說什麼「有事」,也對,佳人有約多多少少算得上件「美事」,於是王曉曉不再理他,馬虎地點了下頭,徑直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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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城南的朋友

    楚姑娘,那不是水若綺曾經提過的、蕭夜的備選老婆嗎!

    王曉曉更不舒服。

    話說一直以來蕭夜都只對她一個人特別,自受傷事件之後,親近的表現則更為明顯,可說到底,這一切也只是王曉曉的感覺,他始終都沒有任何明確的表示;而我們的王大女俠本人,自「色誘」失敗受打擊之後,信心大跌,再不敢冒昧表白,何況這個江湖大男人主義風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的,莫非他想……

    翩翩就不說了,現在一個人跑去見未來老婆!

    不爽!大大的不爽!

    說到底,他根本就沒表白過,管這麼多做什麼!王曉曉越想越悶,決心不再理會,乾脆去找文淨與殷皓聊天,誰知四處不見二人的蹤影,這才記起他們已經去城南辦事了。無奈之下正要出門,好死不死卻又撞上了天絕大師,被抓去聽了半日囉嗦。

    天絕大師對二人分居之事表示出極大的讚揚,從側面誇獎了我們王女俠識大體顧大局的崇高精神,並且旁敲側擊囑咐她一定要讓某人好好休息,全力迎接武林大會。整個談話過程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王曉曉一句話也插不上,直到傍晚,終於有個弟子送來了一碗銀耳燕窩粥。

    王曉曉得到解脫,對師父的嗓子和口才極度羨慕,悶悶地走出門,想著蕭夜的傷該換藥了,轉身便朝他的房間走。

    剛剛轉過欄杆,腦中靈光乍現.

    淩夕遇刺是在半個月前,而那時,蕭夜正在凡城向那些前輩調查他的劍法,同時確認他與那件事關系匪淺。

    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知道淩夕的人並不多。

    凡城那些前輩也是高手!更重要的,他們當年都沒去後山,也都活了下來!

    淩夕為何不肯參加武林大會?

    難道……

    想起那夜在後山的所見所遇,那個神秘人冒充蕭夜拉著自己的手往懸崖帶,生死攸關的瞬間,那冰涼的手……以前看過的那些故事情節全湧了上來,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在腦海中浮現,王曉曉加快腳步朝他的房間走,準備確認一件極其重要的線索。

    「哼,八師兄會看上她?」

    「是她一直在勾引師兄。」

    「蕭師兄已經單獨住了。」諷刺。

    「好像不是這樣,師父說那是武林大會近了,他要養精蓄銳……」

    「那是客氣!」

    「師兄不要她才對。」

    房間裡傳出來低低的議論聲,王曉曉停住腳步,呆了好半晌才咬牙緩緩走開,算了算了,若現在衝進去,倒顯得自己惱羞成怒一樣。

    房間。

    出乎意料,今天換藥的過程王曉曉難得地保持沈默,一句話都沒有說,蕭夜只覺意外,不時用好看的眼睛打量她。

    倒是後來她自己開口:「師兄,當年的武林盟主是誰?」

    猛然提到這件事,蕭夜有些愣:「盟主?」

    她強調:「葉盟主之前是誰?」

    「正是華山派的掌門師祖長濟大師。」

    「他也是在後山失蹤的?」

    蕭夜想了想:「當時江湖上傳言秘籍在華山後山,長濟大師身為華山派掌門,又兼任武林盟主,自然嫌疑在身,因此各派掌門合力要求他出來主持公道,他也只得答應與眾人同上後山,意圖探個究竟,誰知這一去也未能倖免。」

    王曉曉立刻問:「葉盟主當時為什麼不去?」

    「葉盟主?」

    「除了他,還有凡城那些前輩,他們當年為什麼也不去?」

    蕭夜微愣,皺眉:「葉盟主他老人家原本是要去的,但不巧行至半路卻接到書信說夫人待產,眾人苦苦相勸之下,他才率手下趕回凡城,因此逃過一劫。」

    「那時他的名氣很大?」

    「他老人家的武功雖未登峰造極,卻仁義守信,禮賢下士,聲望自然頗高,當時長濟大師身為盟主,各門派之間紛爭不斷,戰亂時起,民生疾苦,直到後山事發,群雄無首,眾人力舉之下,他才勉為其難出來擔當重任,拯救江湖百姓於水火之中,短短五年之內,江湖再無戰事爭端,四方始得安定。」

    王曉曉點頭,對另一個問題更感興趣:「若是長濟大師還在,他會那麼快當上盟主嗎?」

    聽到這個問題,蕭夜沒有直接回答:「縱然沒那麼快,但下一任盟主也必定是他,你也見到了,如今這江湖百姓和樂,豐衣足食,門派之間相安無事,他老人家的功績已經不小……」

    王曉曉截口:「但也要長濟大師死了,他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蕭夜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懷疑……」

    王曉曉反問:「知道淩夕的人並不多,胡樂肯定不是,而淩夕是半個月前遇刺的,那時你正在凡城跟那些前輩打聽這事,也認出了他的劍法合兩派之長,也就是說,知道這事的除了我們,還有凡城那些前輩,對不對?」

    「不錯。」

    「你也說過,那些前輩在葉盟主手下辦事,也奉命調查這個案子,他們知道這個線索以後,一定會向葉盟主稟報。」

    蕭夜搖頭:「你……」

    「凶手很可能是葉盟主!」

    「絕無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容易是凶手!」王曉曉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當初金萬生的名氣聲望根本比不上葉盟主,就算掌門盟主都失蹤,盟主之位也絕對輪不到他金萬生頭上,他不會笨到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若說他費這麼大力氣只是為了逍遙派掌門之位,就更不可能了,這件事真正得益的其實是葉盟主。」

    「那件事過後,江湖上一定是葉盟主勢力最大,因為只有他和他的手下倖免,保存了實力,那天在後山你也發現了,凶手根本不是一個人,而且後山的土都被換過,以葉盟主的勢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些。」

    「冷嶽也不可能是凶手,因為他自己已經『失蹤』了,不能出來見人,有什麼好處?就算他要誣陷金萬生,辦法很多,哪裡用得著費這麼大力氣?只說偷各門派秘籍這一件就很不容易,除非他腦子進水了!退一步,就算他是凶手,金萬生為什麼不說出來?一個冷嶽不至於令他害怕到這種程度,這只能說明,他怕的不是冷嶽,而是監視和『保護』他的葉盟主!」

    蕭夜好笑,搖頭。

    王曉曉耐心解釋:「葉盟主故意在當年留下金萬生,讓大家都懷疑他,而且葉盟主聲望很高,區區一個金萬生的話根本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而金萬生自己也察覺到這點,卻苦無證據,知道這麼下去遲早會成為替死鬼,所以才匿名潛逃,我猜那個假冷嶽很可能就是葉盟主化裝的……」

    蕭夜截口:「假冷嶽不是他。」

    王曉曉不肯罷休:「就算不是他,他也可以叫人假扮,目的有兩個,一是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二是引我們幫他找出金萬生,然後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他若要殺金萬生,早在當年就殺了。」

    「那時候他不能殺,因為金萬生是他故意留下來的,這樣就沒人懷疑到他葉盟主身上,何況當時也有很多人不相信金萬生能做出這種大事,他若輕易死了,難免惹人懷疑,所以他不能死,只要他活著,這事就永遠是個謎;但現在不一樣,金萬生的失蹤幾乎將所有嫌疑都帶走,正合了他的意,而且這麼多年來他故意在後山策劃多起失足摔死的事,造出了鬼怪傳言來迷惑人,所以金萬生就不再重要,完全可以殺了他,讓他永遠失蹤下去,以絕後患。」

    「不會。」還是很乾脆.

    見他不信,王曉曉瞪眼著急:「怎麼不會,淩夕之所以不去參加武林大會,一定就是因為懷疑葉盟主。」

    蕭夜看著她:「葉盟主多年來一直追查此事,除了責任所在,其實也是因為失蹤的人裡,有他的幾位嶽父和親戚。」

    他的親戚也失蹤了?王曉曉怔住。

    半晌。

    她不甘心,強辨:「可淩夕的事除了你我和胡樂,就只那些前輩知道,不是他是誰?」

    蕭夜沈吟:「或許在幾位前輩之中,但絕不會是他。」

    「若不是他,那人做這些,對自己有什麼好處?翩翩也說了,害淩夕的刺客武功比你還高,除了武林盟主還會有誰,」王曉曉有些底氣不足,「只能怪他的嫌疑太大了,你父親在他手下辦事,得到消息肯定最先向他匯報,他完全可以早一步毀滅證據,而且他還把智不空送去少林寺,除了可以監視別人……」

    蕭夜突然目光一閃,打斷她:「你如何知道這些?」

    「我?」王曉曉先是莫名其妙,隨即省悟過來,暗叫糟糕。想不到一時說得興起,竟然把若綺告訴自己的關於智不空的秘密也講出來了!

    俊臉沈下。

    「這些事豈能隨便亂講,誰說與你的?」

    「不是……我沒有告訴別人,」王曉曉支吾,「其實,我見過蕭伯伯,呃,你父親……」

    「他怎會將智不空的事也說與你,」蕭夜打斷她,冷冷道,「若綺那丫頭素來不像話,竟將這種事也隨便說與別人……」

    別人?什麼意思?

    聽到這種話,王曉曉頓時又委屈又心寒,加上原本心情就有些惡劣,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也不看他,徑直就朝門外走。

    「知道這是你的事,我不說,行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

    城南,客棧臨溪。溪邊長著兩棵老樹,不時有倦鳥歸來巢中。

    客棧樓上,一個紫衣公子扶窗而立,精緻的臉映著樓外的柳色,一雙美眸則望向遠處,天邊,晚霞早已淡去,隱約有笛聲飛來。

    樓下,溪邊白石上,有個人兒在發呆。

    「差不多了?」他輕笑一聲,將視線從遠處移回,看著溪邊那個人影,「蓁兒,替我拿一壺夢遺香來。」

    「是。」身後有人應下。

    俊美的臉上笑意更多,七分溫柔,三分邪氣。他狀似隨意地揮了揮袖,一隻大膽想要從窗前掠過的小鳥便落入了掌心。

    驚恐的小東西拚命掙紮。

    雙眉微挑,他饒有興味地瞧瞧它,用一根修長的手指碰碰它的小腦袋:「聽話,要乖乖的。」

    語氣溫柔無邪。

    黃昏,微風。

    王曉曉獨自蹲在小溪邊的大石頭上發呆,看那清清的溪水溫柔地拂過手指,心底的火氣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還是有點傷心。

    雖然知道了他的秘密,她卻一定不會說出去的,犯得著發那麼大的脾氣嗎,還是他根本就信不過她?聽他的意思,這些事兒水若綺都知道,卻與她王曉曉無關,原來在他心裡的地位也就是「別人」,那他當初幹什麼故意提出同居叫人誤會,還又摟又抱引得她自作多情,真拿她當小貓養了?

    後悔是有的。

    「同居」之事主要還是怪自己沒頭腦,但若說他是那種不懂禮法或者做事不經思考的人,王曉曉是不信的,真那樣的話,她也不會這麼生氣。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長得比別人帥點嗎,不就武功高點嗎,憑什麼理所當然要我跟著你這樣那樣?這一刻王曉曉幾乎就要下決心與此人徹底決裂了,然而想到他身上的傷,心裡到底還是猶豫起來——眼見就是武林大會了,這種關鍵時刻,他卻為了自己弄成這樣,不管怎麼說,師兄大人對自己還不錯的,就算他不是男主,做人也不要太沒良心了吧……

    正在矛盾,一粒小石子忽然從旁邊飛來,「啪」地落入面前的水裡,濺了她一身水花。

    「做什麼!」火氣又竄上來。

    來人似乎被她嚇住。

    頓了頓——

    「曉曉?」聲音帶著笑意,「怎的這般火大?」





第56章 公子的高明醫術

    紫色的衣袍,彎彎的唇角,溫柔的笑意,一張美得叫人嫉妒的臉。

    一手持壺,一手持杯。

    王曉曉飽餐秀色,吞吞口水,再也生不了氣,伸手扯他的袖子:「我以為是哪個小孩調皮呢,原來是你。」

    慕容近含笑坐下。

    王曉曉頓悟:「早該想到你也來了,你們逍遙派在城南?」原來城南有這個秘密啊!

    他點點頭:「找了你幾日,聽說你到了,正要差人去請,不想倒在這裡遇上。」說完又擔心地望望四周:「天色不早,怎的獨自跑這裡來?」

    想不到他還關心著自己,王曉曉鼻子一酸,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正在此時,旁邊突然響起兩個稚嫩的聲音。

    「給我!」

    「是我的……」

    「你敢搶!」

    ……

    二人驚回神,循聲望去,原來是兩個衣著破爛、乞丐模樣的小孩子在搶奪一件東西,鬧得不可開交,眼看就要打起來。

    王曉曉忙過去解勸:「別打別打,做什麼!」

    一小孩氣:「他搶我的!」

    另一小孩將手藏到背後,不服:「是我先看到的!」

    「什麼東西?」王曉曉奇怪,「姐姐看看,乖……」

    半日。

    小孩極不情願地攤開手。

    掌上,赫然躺著只奄奄一息的小鳥。

    「誰幹的!」

    見她目露凶光,兩個小孩嚇得不輕,轉身就要跑。

    王曉曉大怒,伸手揪住一個:「給我!」

    小孩倔強地瞪她:「我的!」

    「你……」王曉曉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顯然,對這種小鬼灌輸保護動物的先進意識是行不通的,加上目前心情壓抑,腦子也有點不靈光,於是只得拎著他,繼續施展暴力,「你給不給?給不給!」

    小孩在市巷間摸爬滾打慣了,早練就寧死不屈的頑強意志,見她要搶,乾脆將那隻手又藏到背後:「不給!」

    「你……」話沒說完,王曉曉被人拉開。

    「我拿它跟你換,可好?」

    瞧瞧那親切迷人的笑臉,小孩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什麼話也不說,將那隻可憐的小東西朝王曉曉一丟,飛塊地搶過他手上那塊銀子就跑了。

    不管什麼時候,銀子果然是最可靠的,看,這道理連小孩子都知道。

    「不懂事的小屁孩兒!」王曉曉氣得跺腳大罵一聲,心疼地捧起這只只剩半條命的小東西,咱倆都受欺負的命吶,「都快被玩死了!」

    小傢伙閉著眼睛,伸著兩條腿兒,腦袋也無力地搭向了一邊,完全是副快斷氣的樣兒。

    慕容近安慰:「不妨,救下來就好。」

    「怎麼救?」王曉曉怏怏地坐下,用另一隻手蘸了些溪水,努力想將它弄醒,「都快死了,怕不行……」

    「可要我幫忙?」

    「你?」

    他挑眉:「興許我可以。」

    王曉曉猶豫了一下,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將小東西接過去,小心翼翼地放到掌上,揉揉這裡,碰碰那裡。的

    「這……還有救嗎……」

    「當然有。」

    「真的?!」王曉曉又驚又喜,將腦袋湊得更近,幾乎趴在了他身上,好奇得不得了,「你真的可以?怎麼救?」

    他忍住笑:「這樣救。」

    再折騰片刻功夫,那隻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鳥果真奇蹟般地睜開眼睛,在那寬大的掌心滾了滾,抖抖翅膀,掙扎兩下,居然歪歪倒倒地站了起來!

    「真的!它真的好了!」王曉曉瞠目結舌,按摩也行?

    慕容近眨眼,將小東西放到她掌心:「我說好,自然就能好。」

    瞧著手上活生生的鳥兒,王曉曉驚訝不已,小傢伙也歪著腦袋瞧了瞧她,拍拍翅膀,竟「呼啦」一下飛走了!

    「你懂醫術?太厲害了!」佩服。

    「只會醫它。」

    「你經常救它們?」

    「差不多。」救之前多了道程序而已。

    經常拯救小動物,這位弱弱的帥哥不但善解人意,心腸也很不錯啊,王曉曉暗暗讚嘆:「你剛才那是怎麼救的?」

    「不能說。」

    「小氣!」

    「真不能說。」說了怕你被氣死.

    見她滿臉不悅,慕容近笑:「可好些了?」

    「什麼?」

    「我見你一個人坐了這半日,必是心裡不痛快,如今可好些?」

    他在關心?

    王曉曉愣了愣,垂頭:「沒事。」

    慕容近拍拍她的腦袋,拿起旁邊石頭上的玉壺:「自古酒最能消愁,你既不願說,不如喝點酒,或者就好些了。」

    王曉曉心情再壞,不由也被他感動了:「我不喝。」

    他挑眉:「不會?這裡女孩子都會……」

    你也看不起?我王女俠會輸給這些女人?王曉曉馬上提起精神:「笑話!誰說不會,一兩壺酒而已!」為什麼天上有頭牛在飛?

    慕容近果然詫異:「你?」吹吧。

    王曉曉意氣風發:「也就那麼十幾碗啦……」大碗喝酒,江湖好漢吶!

    慕容近被唬住:「好酒量!」好牛皮!

    弱弱的帥哥面前吹牛,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臉紅,瞧了瞧他手上那隻白玉壺,王曉曉有點好奇,事實上她對酒根本不入行,能吹出大碗喝也是因為面前沒有大碗,不知道這是什麼酒?

    慕容近似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這酒叫夢遺香,不醉人,女孩子都喜歡喝,你酒量好,想必喝這點是不怕的。」

    「唔,當然,」吹出的牛無法收回,王曉曉大悔,慢騰騰湊上去,將蓋子揭開瞧了瞧,發現那酒呈漂亮的碧綠色,聞起來還有一股濃郁的甜香味,有點像蘋果香,感覺應該不太難喝,這才松了口氣,放下心,「我嘗嘗。」

    美眸中升起笑意,慕容近將酒遞給她。

    王曉曉拿過酒正要喝,心中突然又有了主意,她看看這位弱弱的帥哥,嘿嘿笑了:「咱們來猜拳吧,輸了喝酒。」

    「你怎麼老贏?」

    「你喜歡出石頭。」

    「再來!」

    ……

    「你怎麼還是贏?」

    「你現在喜歡出剪刀。」

    ……

    「我又輸?」

    「我不知道。」無辜。

    「運氣這麼好?」王曉曉懷疑地看了他半日,發現實在看不出什麼問題,只得抓起酒壺,「我喝我喝!」

    這酒的確不怎麼醉人,味道也有點像果汁,甜滋滋的,話說回來,若不是好喝的酒,王曉曉也不會這麼幹脆的認罰了。

    酒再淡,始終都是酒,一壺下去,王曉曉雖然還能保持眼神清明,兩頰卻已紅透,話也逐漸多起來。

    「很好喝啊,夢遺香,呃,好酒。」

    「對,好酒。」我沒喝。

    「今後混不下去,我就開酒館。」

    「不想做女俠了?」輕笑。

    「女俠做不了,就開酒館。」

    「怎會做不了,」慕容近搖頭,「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的名頭如今可是極響,這次武林大會押你進前十的人很多。」

    「前十?」王曉曉的酒意立即被嚇醒一半,倏地直起身,不敢相信地瞪著他,「真的?押我?」

    「我就賭你勝。」

    「你也押了?」

    「對。」

    難怪人人都說賭鬼的膽子最大,我自己都不敢押,你敢押我?王曉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發愁,這次估計有許多人要賠錢了,包括他。

    「你快去改了吧,別押我,千萬別押我啊……」

    「你是華山第一女弟子,我的注必不會錯。」

    「聽我的聽我的,快去改了吧!」王曉曉哭喪著臉,扳住他的肩膀直搖晃,「快去改快去改,我不行,你會虧死的,改誰都好,就是別押我,不然輸了我可不負責的!」

    「無妨。」

    「不要不要!」就差沒跪下。

    「你必定能贏,」他忍住笑,「我信你。」

    他信?王曉曉呆。

    只有幾面之緣的人都這樣關心和信任自己,那一個……

    莫非男主是他?

    王曉曉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自己只不過機緣湊巧救了他一次而已,難道真要上演一出「美女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許」的故事?恩,其實慕容帥哥也不賴啊,長這麼禍害,又有錢,最關鍵是善解人意,可是……

    藉著酒意,她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面前這張俊美的臉,吞了吞口水,該吃晚飯了吧?

    淺淺的笑意從美眸中迅速滑過,慕容近似乎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算了吧,臉紅的難度太大。

    半晌,王曉曉緩緩垂下頭。

    「慕容。」

    「嗯?」

    「你說,他明明知道會招來閒話,幹什麼還故意要和我住一起?」

    「他想娶你?」

    「他可能會娶別人……」

    「那便是要納你作妾了?」

    「想得美!」

    「他沒有對你……」

    「你少歪著想!」瞪他。

    慕容近一臉歉意地笑了:「女孩子總是當心點為好。」

    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這關心的話語,又或者是那美得致命的笑容,王曉曉頓覺頭有點暈,不由自主靠到他身上,還是他最好最惦記自己了!

    「慕容。」

    「嗯?」

    「怎麼辦好?」

    慕容近想了想:「要不,你就改投我們逍遙派吧,比起華山派,逍遙派的武功原本更適合女子修習。」

    「這個啊……」王曉曉遲疑。

    正在此時——

    慕容近突然湊近她的臉,將她的下巴抬起,滿臉疑惑:「你……」

    「呃?」

    「你臉上那是什麼?」

    「什麼?」王曉曉愣,摸摸臉,「哪裡?」

    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琢磨的笑,慕容近挑了挑眉,伸出乾淨漂亮的手指替她擦:「這裡,黑黑的……」

    「放開她。」淡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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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小兔子與大灰狼

    這麼快就找來了?!王曉曉心裡「咯噔」一聲,整個身子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剩下的酒意頓時全都被嚇醒了——當初曾親口答應他不再見慕容近的,現在完蛋了,捉個現行……

    切,你說怎麼就怎麼?還真當我是你養的小貓?!

    於是她又賭氣坐下。

    倒是慕容近不慌不忙站起身,笑道:「許久不見,蕭兄別來無恙。」

    微風拂來,紫袍蕩漾。

    轉瞬之間,那種氣質的轉變讓王曉曉意外極了,竟有些失神,感覺非常不適應,就好像你身邊原本溫順可愛的一隻小兔子突然變成了一匹得意洋洋的大灰狼。

    在她的印象裡,慕容近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家公子,再就是比別人長得帥些,善解人意些罷了,但如今,他負手立於身旁,笑得依舊溫柔,可全身上下已自多出了一種自信而雍容的氣度,彷彿一塊溫潤優雅的美玉陡然間變成了光華灼灼的鑽石,那種奪目的氣質絲毫不遜於蕭夜,如今的他,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怎麼回事?王曉曉疑惑之下,又望望蕭夜,立刻發現了他臉上那分敵意。

    沉默。

    蕭夜冷冷看了他片刻,轉向發呆的王曉曉:「走。」

    你說走就走?王曉曉回過神,將此命令自動忽略,坐在那裡不動。

    「走。」

    不理。

    他果然不再多說,走過來就要拎她。

    王曉曉急了,跳起來躲開那隻手,怒目而視:「我出來跟朋友玩玩,怎麼,不行嗎,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管我!」

    「你!」他逼近一步。

    王曉曉趕緊跳開。

    片刻。

    「不要胡鬧,跟我回去。」語氣緩和了些。

    王曉曉看看他,不動,你要怎麼就怎麼?

    俊臉漸漸泛青。

    終於,慕容近踱了兩步,含笑道:「蕭兄何苦與女人計較。」

    「別人我不管,」蕭夜一字字道,「你最好別動她。」

    「我幾時動過她了?」慕容近搖頭,「蕭兄,女孩子總是要哄哄的,像你這般,也難怪妍兒不喜歡……」

    目中寒芒驟現。

    看著他,蕭夜緩緩道:「你還有臉提妍兒?」

    空氣凝固了。

    妍兒是誰?發現氣氛不尋常,王曉曉瞧了瞧二人,心裡更堵得慌——原來他們是情敵?難怪火藥味會這麼濃,師兄大人算盤打得還真不錯,有了個備選老婆,現在又冒出個妍兒,還佔我便宜!

    半日。

    「為何不能提?」慕容近輕笑一聲,「有些事一廂情願是不行的,她自己是個傻丫頭,想不開做傻事,又怎能怪到我頭上?」

    「既不喜歡,就不該去招惹她,」蕭夜明顯在強忍怒意,「你我的事,又何必帶累旁人?」

    「我從未說過我是好人,也從未強迫過誰,」慕容近漫不經心地側過身,看了看發呆的王曉曉,美眸中,笑意更多更濃,「我究竟對她怎樣,蕭兄不妨問她自己,既怕我害她,何不這就帶她回去?」

    蕭夜二話不說,果然走過去就要拎她。

    「幹什麼幹什麼!」王曉曉反應過來,忙跳到慕容近身旁,急,「我不回去!」

    「你……」他劍眉一皺,似發現了什麼,接著臉色大變,怒意更重,「他讓你喝酒了?」

    喝又怎樣!王曉曉扭臉不答。

    他倏地轉向慕容近:「你給她喝了什麼?」

    酒有問題?王曉曉心裡一寒,立即退開兩步,一臉不信地望著慕容近——帥哥,我是你的恩人吶,恩將仇報是很不厚道的!

    慕容近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蕭兄也將我想得太不堪了,這夢遺香雖不算好,用來待客,也還不至於太過怠慢,蕭兄若有興致,不妨也喝上兩杯。」

    說完,他又看看旁邊的王曉曉,似乎很不解:「她好像不願跟你回去……」

    「慕容無傷!」

    慕容無傷?王曉曉正在為自己多疑而慚愧,衝他投去抱歉的一笑,誰知接著就被這個名字給刺激到了。

    那點酒意還不至於影響思考,反應過來,她立即失聲:「你……無傷?」

    蕭夜面色鐵青。

    慕容近倒是坦然笑了:「對,慕容無傷。」

    「那沐無傷……」

    「是慕容無傷,」他眨眼,「我本姓慕容,沐無傷是我在外頭的名字。」

    王曉曉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心理頗受打擊。

    不是吧,慕容無傷就是沐無傷,這個看上去弱弱的傢伙還真是逍遙派的無傷公子?難怪那位柳姑娘幾次三番派人來殺自己,原來並不是為了蕭夜,而是為他,藍顏禍水!還娶十一個老婆,不像話啊不像話,此人果真是大灰狼一隻!自己真是腦子進水,居然會當他是純情美男,還差點誤認作男主!

    我王曉曉的名字真要倒過來寫了……

    「慕容無傷?沐無傷?」她偏著腦袋,眯著眼睛,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他,那意思是,耶,看不出來你小樣的這麼腹黑,還會裝清純啊?!

    彎彎的唇角掠起更多笑意,慕容無傷輕聲道:「並非有意要瞞你,只因我與蕭兄有些誤會,所以……」

    誤會?王曉曉也隱約看出了點苗頭,她雖然很會自作多情,但蕭夜對慕容近的敵意,的確不應該只是理解為吃醋這麼簡單,無傷公子在江湖上名聲並不太壞,可當初一提到他蕭夜就發火,現在對他又有這麼重的敵意,看來兩人多半有很大的過結,慕容無傷不肯告訴自己真實身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他到底和蕭夜有什麼仇?「妍兒」又是誰?

    難道他真的……

    正在胡思亂想,慕容無傷突然低下頭,在她耳畔輕笑道:「又多想了?我縱然不像話,對你又幾時做過不妥之事?」

    「啊?」被揭穿想法,王曉曉尷尬極了。

    大灰狼是高手呢,可笑自己竟拿他當成三腳貓,吹牛皮不說,居然還當著他的面罵他「不像話」「不行了」……啊啊啊~老天!還好此人不是那種心狠手辣器量狹隘之輩,否則自己一定早被宰了!

    臉紅……

    的確,這位蘿蔔除了有個花心的名聲,並沒聽說什麼不良史,對動物都那麼有愛的人,心腸該不太壞吧,其實這裡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畢竟他不是現代人嘛,何況幾次相處下來,他並無任何輕薄之舉,就算偶爾有點小動作,也表現得很自然,絕不會趁機多摸一點多近一分,更沒有其他不軌的企圖,最起碼,「同床」那夜他沒有動自己,可見此人好色也是有道德的,再說自己多多少少也算他的「嗯人」吶……

    被人騙原本應該生氣,可不知怎的,看著那張溫柔含笑的臉,王曉曉竟半點生氣的感覺也沒有,奇怪!

    正在納悶,手臂已被人抓住。

    「走。」

    反應過來,王曉曉火氣又上來了,掙紮著甩開那隻手:「我不。」

    「你走不走?」

    「不走!」

    現在跟他回去還不知道會被怎麼處置呢!情急之下,王曉曉一把抱住慕容無傷的手臂,不怕死地回瞪他:「你自己走!」

    話音剛落,只聽「噹」的一聲響,蕭夜竟已執劍在手,劍尖直指慕容無傷,眉宇間儘是不可遏制的怒氣:「你究竟想怎樣!」

    王曉曉嚇一跳,急忙攔住:「你幹什麼!」

    「你已知道他是誰,還護著他?」

    「我知道他是慕容無傷,怎麼了,」她不由更賭氣,「我走不走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殺了他,我也不走!」

    沉默。

    慕容無傷倒是面不改色,饒有興味地瞧著面前的劍:「蕭兄可是錯怪我了,她不肯跟你走,如何怨我?」

    手緊緊握著劍柄,由於用力,關節已有些發白。

    「還要殺我?」慕容無傷踱了兩步,搖頭,似乎很惋惜,「想不到你的劍法退步成這樣,心浮氣躁,執劍不穩,如何再與智不空打?」

    執劍不穩?

    王曉曉呆了呆,果然發現那劍尖有些顫抖,這才記起他受了傷,心中懊悔萬分,只得走過去,垂首嘀咕:「走吧走吧……」

    話沒說完就被他拎著走了。

    「好了好了!」

    「放手啊!」

    「喂,你的傷……」

    這副模樣也太沒面子了吧!

    不理王曉曉的叫嚷與抗議,一直回到了客棧房間,蕭夜這才丟開她,臉色難看至極:「記好了,別再喝他的酒。」

    「關你什麼事。」

    「他是慕容無傷!」

    王曉曉氣:「是他又怎麼樣?」

    「怎麼樣?」他抓住她的手,好看的眼睛裡似要噴出火來,語氣也從未有過的激動,「他根本就沒安好心,讓你喝就喝,你……」

    「那你說,酒裡有什麼手腳?」王曉曉費力地甩開他,「有毒?有藥?」

    蕭夜果然不語。

    「小人之心,」被那凌厲的目光鎖定,王曉曉有些心虛,扭過臉,「他是我朋友,脾氣好心腸好,沒吼過我也沒害過我,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我就要找他喝酒,也不關你的事……」

    「砰」一聲響,鴛鴦劍被重重擱到桌子上。

    王曉曉嚇得跳開兩步。

    他怒:「慕容無傷會跟你做朋友?」

    「怎麼,我連跟別人做朋友也不配了?」王曉曉更怒,紅了眼圈,「吼什麼吼,現在我做什麼都跟你無關,我是外人,你管我!」

    說完忽略其臉色,飛快地溜出了房間。

    城北雖不比城南熱鬧,入夜卻也是燈火無數,隱隱有笑聲從旁邊街上飛來。

    過分!太過分了!自己見美女就撒謊說「有事」,我王曉曉的什麼事都要管,就知道了你一點秘密而已,凶什麼凶,憑什麼我要聽你的,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王曉曉一面數落,一面憤憤不平地拍著桌子。

    有人敲門。

    「做什麼!」

    「是我,小師妹。」文淨的聲音。

    「文師兄?」心裡頓覺失望,王曉曉走過去打開門,只見文淨站在外面,手上捧著幾碗飯菜,於是趕緊道謝。

    文淨放下飯菜:「蕭師兄叫我替你送來。」

    王曉曉又來氣:「就說我不吃!」

    文淨疑惑:「出什麼事了?」

    「沒事。」

    「那怎的不吃飯……」

    「誰說不吃。」我又不是神仙。

    「那……」

    「我吃,你跟他說不吃。」

    「……」





第58章  替補隊員

    第二日上午,我們的王大女俠被一陣陣喧嘩聲吵醒,揉揉眼睛,發現窗外陽光已黃燦燦一片,很顯然時候已經不早了。

    怎麼睡到現在?她慢騰騰地坐起來,心中疑惑,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原來師兄大人沒來拎自己起床跑步!

    想到昨天的事,王曉曉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昨天發生的大事可真多啊,不但有膽造師兄大人的反了,還害得他差點對慕容帥哥動劍,而弱弱的慕容帥哥居然成了逍遙派無傷公子,小兔子變大灰狼,太刺激了!

    已經習慣被他拎著起床,現在一個人了,難怪會起這麼遲。

    他今後不會再來了吧?王曉曉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難過,算了,爭點氣好不好,都被壓迫出奴性了,這次絕不能妥協!不理?大不了我們各幹各的!

    窗外,喧嘩聲忽然擴大數倍,一時人聲鼎沸,震耳欲聾。

    「葉盟主來了吧!」

    「真的?」

    「幾時出來?」

    「不知道,等著看。」

    「明日武林大會總能見著。」

    「……」

    葉盟主?一號嫌疑犯!王曉曉趕緊掀開被子跳下床,飛快跑到窗戶邊,探個腦袋出去。

    老天!難怪他沒來拎自己跑步,這還能跑麼!

    樓下幾條街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高的矮的,連人家屋簷下都擠滿了人,原本就不寬敞的街道頓時顯得更加狹窄了。

    耶,這葉盟主的人氣比師兄大人他們還高啊,老幼通吃型?王曉曉乾脆趴在窗檯上,居高臨下瞧熱鬧。

    遠遠的,似乎有人在敲鑼。

    「當——噹噹——安靜——靜一靜——」

    喊聲雖然不大,眾人卻立即安靜下來,豎起耳朵,一動不敢動,不過片刻功夫,幾條街前前後後都變得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好紀律!王曉曉讚歎。

    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聽上去似乎有些老,雖然隔得很遠,但每個字聽在耳朵裡都很清晰:「葉盟主有話,多謝各路英雄不辭勞苦,千里迢迢趕來問劍台,一路上勞累了,明日便是武林大會,還請眾位先回客棧歇息,養足精神,也好全力比試。」

    一片失望的嘆息。

    「他老人家不出來嗎?」

    「算了,明日吧。」

    「明日須佔個好位置。」

    「都回去都回去,前頭擠得走不動了!」

    「……」

    擁擠的人頭又開始挪動,等了許久,卻仍然擠成一團散不去,原來眾人追星的時候只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要散時,才發現後浪還有後浪推,於是擠的擠,罵的罵,加上這些街道又狹窄如小巷,因此足足鬧了小半個時辰的工夫才疏散完。

    王曉曉卻只顧疑惑,剛才那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啊,是誰呢……

    葉盟主聲望這麼高,也難怪蕭夜不懷疑,看來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其實江湖太平,百姓日子過得還不錯,他也算是個稱職的好盟主了。不過也說不定嘍,小說裡那些表面仁義的正人君子大多都是一肚子壞水的陰謀家啊,說不定此人就是那樣的角色,唉,怪不得自己這麼想,誰叫他嫌疑那麼大呢!

    若真是他的話,他又怎麼會連岳父和親戚一起害,不怕他那些老婆造反?

    難道……真冤枉了他?

    王曉曉正在思考,門就被敲響了。

    「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王曉曉愣了愣,馬上掂著腳跑回床上躺下,拿被子矇住腦袋,現在街道剛空出來,他就來監督跑步了,我偏不去!

    半晌。

    「起來吃飯。」聲音就在旁邊。

    王曉曉裝死。

    沉默。

    透過被子的縫隙,王曉曉看見那隻乾淨漂亮的手伸過來,又要像往常一樣揭開被子拎她起床,誰知剛剛抬起一半,卻又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猶豫。

    她屏住呼吸。

    終於,那手緩緩縮了回去,微微握起。

    他靜靜在床前站了半日,忽然轉身就走:「我叫人送來,記得吃。」

    當然要吃!王曉曉不作聲。

    門開了又關。

    聽那腳步聲漸漸遠去,王曉曉「呼」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望著門生悶氣,這樣就算道歉?太沒誠意了吧!

    人一旦有了心事,時間就格外走得快些,轉眼又是夕陽西下了。

    整整一天,王曉曉都在為此事不滿,可到了黃昏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師兄大人現在受了傷,武林大會可怎麼辦?真要他打?

    他的傷該換藥了……

    想到此事她就後悔不已,實在不該挑這個時候跟他賭氣,他昨天生氣動了劍,傷口會不會又裂開了?

    腳下不由自主往他的房間挪去。

    門虛掩著。

    黑色的衣袍鬆鬆地敞開,他幾乎是赤裸著上身坐在床上,膚色很健康,不太白也不太黑,長長的黑髮順著肩頭垂下,在胸前掠起數道誘惑十足的陰影。

    果然有引人犯罪的資本。

    王曉曉吞了吞口水。

    劍眉微蹙,由於手臂受傷,動作顯得頗為吃力,估計還有疼的緣故,加上背後也有傷,好幾次都無奈地停了下來,閉目靠在床頭休息。

    透過門縫,她默默地望著他發呆,心突然劇烈地疼起來。

    他受傷的消息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武林大會的規矩是傷病者不得參加,聽說曾經就有個帶傷參加的,結果一場比試下來,體力透支傷勢加重,到發現時已傷及筋脈,一隻手竟生生廢了,葉盟主愛惜人才,因此更是強調這件原則。

    難道叫他放棄這次比試?且不說華山四大門派首座的位置不保,師父第一個就哭天搶地,而且平日裡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就算不為那個「第一高手」的榮耀,三年一度的試劍,天下高手之爭,他又怎麼願意失去這可貴的機會?

    該不該進去?再怎麼說他也是為救自己而受的傷,這樣吵幾句話就擱開手,太沒心沒肺了吧?

    王曉曉還在猶豫,裡面淡淡的聲音響起。

    「進來。」

    聽到他叫,王曉曉推開門,垂著頭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

    他只是將藥扔給她。

    於是王曉曉自然而然地拾起藥,坐到床上,待看到傷口,心中不覺更酸,傷口旁,那些難看的舊藥漬根本未曾擦去,旁邊水盆中竟盛著冷水。

    眼淚湧起。

    她趕緊擦擦眼睛,回身取了些茶水,將巾帕浸了,輕輕將那些痕跡擦去,這才重新涂起藥來。

    「吃飯了?」

    「嗯。」

    他便不再言語。

    王曉曉瞧著那些傷,心裡愈發難過,矛盾之餘,終於忍不住開口:「師兄……」

    他轉臉看她。

    她垂頭,小聲問:「這次……你能不能不去?」

    沉默。

    他點頭:「也好,不過多等三年罷了。」

    失去第一高手的稱號,王曉曉原本還擔心他接受不了,見他並不怎麼在意,不由高興:「也是,再練三年更好。」

    蕭夜皺眉:「不知智不空的少林拳法練得……」

    王曉曉急忙打斷他:「我們可以先看他打,三年後再比也不遲,再說你們不是朋友嗎,今後隨時都可以切磋的。」

    他不再說話,眼底卻已有了一絲笑意。

    怎麼了?王曉曉尚在莫名,人已經伏到了那結實而充滿誘惑的胸膛上。

    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擦去淚痕。

    獨特的、略有些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是那麼近,那麼濃,王曉曉趴在他胸前,一動不敢動,只覺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片刻。

    「是我說錯,別賭氣了。」

    一道暖意倏地流遍全身,王曉曉抽抽鼻子,淚意又湧上來。

    那隻手越發將她摟緊了。

    暖暖的柔柔的氣息吹在赤裸的胸膛上,漸漸,那裡的溫度越來越高,起伏越來越大,頭頂上的呼吸也開始濁重起來。

    王曉曉終於也發現不對勁。

    下巴被抬起。

    頭上,那張臉更加帥得不像話,好看的眼睛已不復平日的清明,略顯得有點深邃,深深的眸子裡射出兩道熾熱的目光,將她整個兒籠罩其下,燙得她渾身發抖,幾乎要被融化掉。

    那種眼神並不陌生,上次「色誘」事件中就出現過,難道他想……

    王曉曉緊張之下,隱約又有點期待。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八師兄,小師姐,你……你們……」

    一個華山派弟子站在門口,面紅耳赤地瞧著二人。

    關於這對師兄妹此時的造型,我們完全可以發揮想像了,一男一女坐在床上,男人上身赤裸,充滿激情,女人半躺在他懷裡,臉泛紅潮。

    實在是不惹人遐想都難。

    先說我們的王大女俠,看清來人,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下完蛋,以前只在女弟子中名聲差,現在在男弟子中的形象也毀光了,可憐我那點清白,全用來提升師兄大人的人氣了,華山派的夜公子大白天就把某個女人拐上床,多有魅力!

    終於,蕭夜緩緩放開她。

    事實上,這個行動完全沒必要,因為那小兄弟早已經自動忽略他身上的傷,很識趣地拔腿撤了:「外頭太陽還好,我出去走走,不打擾八師兄休息了……」

    天都快黑了,還有太陽?王曉曉偷偷瞟蕭夜,發現此人正緊緊抿著嘴,俊美的臉竟也有點泛紅,到底是在笑,還是在生氣?

    這個問題還沒弄明白,下一刻,她馬上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禍不單行」這個詞的確很經典。

    不知何時,門邊又冒出一個人來。

    「小師妹,你們……」

    前面的兄弟你走怎麼也不幫忙關下門呢,這不,又來一個!

    瞧著門口兩眼發直的文淨,王曉曉無奈地衝他傻笑,不失時機地揚了揚手上的藥:「那個,蕭師兄受傷了……」

    果然,文淨的意識馬上被喚了回來,反應比剛才還激烈,兩眼瞪得圓圓的,看著蕭夜身上的傷驚叫:「師兄受傷了?!」

    見蕭夜一臉平靜,王曉曉點頭:「是……」

    還沒說完,人已不見。

    這下好玩了……

    房間,站著四個人;門外守著四十個人。

    「夜兒啊!為師平日怎麼勸導你的,你怎的就這麼不聽話,非要提前趕來,如今……嗚嗚嗚,辜負了為師一片苦心哪,明日武林大會就要召開,叫為師可怎麼辦才好?」天絕大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指責。

    蕭夜只是靜靜地站著,並不言語。

    天絕大師圍著他來回走了幾圈,然後擦擦老眼,再次殷切地望著他,確認:「你……傷勢果真那麼重?」

    王曉曉忙道:「是的,不能動劍。」

    經她這麼一提,天絕大師馬上找到了合適的出氣筒,指著她瞪眼罵:「你還有臉說?都是你惹的禍!叫你好好陪著師兄,好好照顧師兄,哪知我老人家才一轉眼,他就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你你怎麼保護他的,啊?」

    保護他?王曉曉噎了噎,垂頭。

    這件事的確是因為自己而起,現在陪他挨挨罵也應該的。

    「這回好啊,我們華山派四大門派首座之位丟定了,嗚嗚……那可是要丟好多地盤的啊,起碼好幾座城,嗚嗚,為師不活了哇!嗚嗚……都怪你這沒用的丫頭,如今叫我們華山派指望誰去,嗚嗚……師父啊,華山歷代掌門祖師爺啊,我天絕真是愧對你們吶,嗚嗚嗚……」

    哭罵了半日,他終於記起王曉曉也是武林大會的一顆棋子,雖然比起另一顆差了許多,但好歹也有一線希望在,於是拿袖子抹抹眼淚,擦擦鼻涕,瞪著她:「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再要責罰你也沒用了,如今你定要給我好好練劍,至少要打進前十,否則,哼哼……」

    哼了兩聲之後,天絕大師就不再往下說了,留下空間讓她自由想像後果,然後扯起脖子,朝門外眾人大吼。

    「皓兒,快去我房裡,把前日帶的萬年何首烏拿來!」

    「那棵千年人參也順便帶上,還有前日城裡林掌櫃進貢的萬妙救生丸!」

    「秋儀,你跟著去!」

    「別忘了,還有那瓶千花玉露膏!」

    「是傷藥通通都給我拿來!拿來!」

    一氣兒嚷完,他顧不得喝水,立即又轉向蕭夜,安慰:「夜兒不必擔心,怕什麼,咱們還有個三年呢,不打緊,三年也不長,你如今且先好好養傷,多指導指導你師妹,反正武林大會前幾天也還輪不到你,將養個十天半月,說不定有為師的靈丹妙藥相助,到時候就好了……」

    蕭夜點頭:「也好。」

    有了他這句話,天絕大師馬上重新拾起精神,揮手讓二人退下,接著他彷彿又想起了什麼,神情緊張,吩咐旁邊的文淨:「對了,夜兒受傷的事千萬不能傳出去,不然咱們那些賭場可要被砸了,我先叫人寫封信去跟他們說聲,把門做結實些!」

    原來師父也插足了賭場生意,王曉曉大悟,瞧著天絕大師一臉慷慨悲壯視死如歸的神情,不由暗自嘆息。

    武林大會啊武林大會,你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落月如燈,雞鳴聲起。

    少年(恍然):想不到夜公子竟要退出武林大會比試,也難怪您會輸。

    某大(搖頭):非也,我已知道此事,卻沒猜中結局!

    少年:不知那次武林大會的第一高手究竟是誰?

    某大(不緊不慢):明日再說。

    少年(央求):您看,時候還早……

    某大(瞪他一眼,得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隔壁劉三打了賭?

    少年(臉紅):您老就幫幫忙吧。

    某大(搖頭):好好的年輕人竟要去賭博,實實的敗家子!錢財如糞土,你便贏了一千兩,又有什麼意思!(若無其事地舉起茶杯)何況,一千兩銀子的賭注不少啊……

    少年(急忙點頭):您說得是,只不過我想著僥倖贏了那一千兩的話,也正好孝敬您幾百兩,這幾日煩您熬夜,想必也辛苦了。

    某大(感動,嘆息):難為你這點心思,也罷,不可再有下次,你明晚記得早些來吧。

    少年(喜出望外):一定一定。

    某大懶懶地打個呵欠,站起身,舉起磚頭正要往外丟,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急忙停住,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出窗戶,左右望瞭望,這才放心地把磚頭丟了出去。

    窗外,再次傳來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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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江湖如此多嬌

第59章  愛上做生意

    五月十五,豔陽當空。

    武林大會召開了!

    武林大會終於召開了!

    江湖群雄共赴,

    四方豪傑齊集,

    整個問劍台沸騰了!

    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地朝著一個地方湧去,城裡那些窄窄的街道更覺擁擠,尤其是那一排排的房屋,似乎隨時都會被人流沖垮。

    人山人海,場地原本十分寬敞,但由於突然來了這麼幾千幾萬個人,頓時就顯得狹小起來。

    觀戰台依山而建,呈凹進去的半月形,頗得現代建築的精髓,居然也知道利用階梯式的設計,遠遠望去,那些看台就像層層的梯田一般,左右兩鋪寬闊的石級直延伸到頂層,此刻看台上已經擠滿了人,這樣一來,底下那個半圓形的比武場則更加顯眼了。

    「娘的,大早起跑來,都沒佔到個地兒。」

    「老子半夜就來了!」

    「葉盟主來了麼?」

    「怕是還要等會兒。」

    「葉盟主幾時到?」

    「……」

    大會在即,人群激動,各種嘈雜的聲音匯成一片,此地已成了王曉曉這輩子見識過的噪音分貝最高的地方,每個人說話都不得不用吼。

    王曉曉大吼:「師父他們什麼時候來?」

    文淨大吼:「等會兒吧。」

    終於,一陣鼓聲響過,周圍的聲音才小了些。

    王曉曉望瞭望小山一樣的觀戰台,發現位置角度絕佳的那一層竟空無一人,疑惑:「文師兄,那兒怎麼沒人?」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文淨搖頭:「那是葉盟主和凡城前輩以及各派掌門的座位,一會兒他們都要在那裡落座的。」

    原來是留給特殊人物的,王曉曉明白過來,再仔細一瞧,發現上面隱約設著幾十個座位,居中最顯眼的一個估計就是葉盟主的位置,其餘則是留給那些前輩和各派掌門的吧,說形象點,就有些像現代的主席台或者嘉賓席。

    想著自己也會上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比試,她不由緊張萬分。

    這麼多人看著,會不會丟臉?

    文淨勸她:「小師妹放心,參賽的人多,要打好幾百場呢,得勝的就再比下去,直到選出第一高手,或許明日後日才能輪到你。」

    王曉曉略略放心了點兒,不是車輪戰就好,這裡的比賽還挺公平的嘛。可她接著又疑惑了,幾百場比試聽起來可不簡單啊,而且也不是同時進行,難道要打上一兩個月?

    文淨卻擔憂:「蕭師兄是上屆的第一高手,只需與本屆決出的第一高手打一場就行了,倘若敗了,便不能參與排名,只願他的傷快些好……」

    原來要做第一高手也是有壓力的,勝了可以保住榮譽,敗了不但榮耀不保,而且連基本的名次也沒有,難怪聽到他受傷師父會哭。

    幸好蕭夜並不在乎這些。

    這裡有專人負責秩序,大道上是不許站人的,王曉曉仔細尋了半日,終於瞅到塊難得的空地,急忙站過去。

    哪知剛剛才站定,就聽文淨大呼:「小師妹,那兒不能站的!」

    他一臉著急指了指她頭上。

    王曉曉莫名抬起頭,這才發現此地實屬危險地帶,因為頭頂這棵樹上已經密密麻麻掛滿了人,鑑於此樹的承受能力,所有人都規規矩矩抱著樹幹,一動不敢動。

    太強了!讚歎之餘,她伸手摸摸樹幹。

    頓時,頭頂驚呼聲一片,整棵樹劇烈地搖晃起來,喀嚓喀嚓似要倒了。

    王曉曉嚇得立馬跳開,見樹上所有人都怒視著自己,忙縮著腦袋就溜,原來此樹超重,若再加上點外力,後果實在很難設想。

    繼續找……

    屋簷下該沒問題吧?

    還沒等她站穩,文淨又沖來將她拖開:「這兒也不行。」

    話剛說完,眼前一花,一個影子倏地從頭頂掉下,砸得地上「噗」的一聲,緊接著是「哎喲」的慘叫,頓時,破碎的瓦片和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望著地上的人,王曉曉膽顫心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一位大媽氣勢洶洶站在了面前,兩隻手叉腰,仰頭朝著屋頂大罵:「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又弄破我家的瓦,今日不賠老娘的修繕錢,一個也別想走!」

    「……」

    連屋頂都上了?王曉曉既佩服又鬱悶,如今都沒空地兒了,可怎麼辦……

    正在犯愁,突然有人推她:「王姑娘?」

    「你……」

    「掌櫃叫小的來請二位過去。」

    順著石階一步步走上去,第四層看台上,居然搭著個簡易的小棚子,刺眼的陽光被擋住,棚子裡設了幾張桌子,還有幾把椅子,上面差不多坐滿了客人,男女都有,一邊品茶一邊悠哉游哉地等著武林大會開幕。

    再看那個指揮夥計忙前忙後遞茶端水的老闆,竟是胡樂。

    「是你!」王曉曉驚喜。

    胡樂一見她就笑了,忙招呼二人坐下,叫夥計沏上一壺茶。

    「胡某想著,既要趕這場武林大會,不如順便做點小本生意,如今天氣熱得很,賣點茶水倒不錯,」他遙遙指著下面比武場,「倒讓胡某搶著了,這裡位置又好,也還有風,涼快,因此幾日前便託人來佔下,想不到生意果然好,竟有幾十倍的盈利。」

    一邊品茶一邊欣賞武林大會,的確逍遙得很,他還真有眼光!王曉曉先是替他開心,然後又擔憂:「你不是有仇家嗎……」

    胡樂驚訝:「姑娘不知?」

    見她不解,文淨忙解釋:「葉盟主親口定下的規矩,武林大會期間不得見血,這問劍台四周方圓十里以內都不許殺人的。」

    王曉曉明白過來:「難怪你這麼放心做生意了。」

    「做生意好啊。」

    「你一壺茶收多少錢?」

    「五十兩。」

    剛喝進口裡的茶「噗」地直噴出來,王曉曉咳嗽一陣,傻——他這麼快就從殺手變奸商了?

    胡樂倒是十分過意不去:「姑娘每日只管來坐,胡某不收你茶錢的。」說完又看看滿座的客人,兩眼放光:「還是做生意好啊,嘿嘿多賺錢……」

    那模樣瞧得王曉曉一抖,連忙稱謝,見客人越來越多,便催著他去照顧生意,胡樂看幾個小夥計也實在忙不過來,於是點頭答應,招呼客人去了。

    鼓聲響過,各派掌門名人陸續登場。

    頓時場上歡呼聲叫嚷聲響成一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上面那層看台的人已經激動得摔下來好幾個,就差沒有閃光燈了。

    上場的幾個門派中,王曉曉一眼就瞧出了白蓮教,因為他們人數雖然不多,服裝之統一卻是其他門派望塵莫及的,此刻,教主「白菜」正四面抱拳,熱情地與其他幾位掌門打招呼。然後帶著兩名大弟子笑呵呵地走上貴賓席,由接待人引至位置上坐下。

    那兩個白蓮教弟子好面熟啊,王曉曉想起來,原來就是當初負責談判的那兩個,自己還教過他們下五子棋呢!

    師父他們什麼時候出場?

    正想著,耳畔就傳來了嘹喨的嗩吶聲,高亢入雲,聽曲調又是那熟悉的《哭五更》,扭頭一望,天絕大師帶著殷皓等兩百多名弟子氣勢昂揚地走進場來。

    黑袍金冠,俊美的臉迎著陽光,顯得明朗許多,他跟著天絕大師緩步踱進場,神情平靜,彷彿對周圍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觀眾們再也顧不得華山派出場樂的不合時宜,紛紛叫喊起來。

    「夜公子!」

    「第一高手!」

    「夜公子,夜公子!」花痴在揮手帕。

    「他還是那麼好看!」

    「劍法高!」

    「……」

    可惜這次武林大會他不能參加,叫很多人失望了吧,王曉曉看著那個身影,竟有點難過,哪知就在此時,蕭夜也遠遠朝她望過來。

    他能看到?王曉曉立刻樂了,衝他揮揮手。

    蕭夜愣了下,也笑了。

    頭上的日光已經很熱烈,然而王曉曉還是被那笑容刺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很久都沒怎麼見他笑了,原來竟是這般懷念。

    且不說王曉曉被蠱惑,同時,這一抹罕見的笑容也引起了場上更大的轟動,尤其是這個方向的粉絲們,都激動得不得了。

    身旁,一女孩子欣喜:「夜公子在對我笑!」

    「他是在對我笑!」

    「什麼?明明是我!」

    「胡說!」

    「你那麼醜,他會對你笑?」

    「你說我醜?!」摔茶碗的聲音。

    見二人吵鬧,王曉曉頭大如斗,簡直有跳起來將她們扔出去的衝動——你們爭個p啊,他那是在對我笑,沒你們的份兒!

    胡樂心疼茶碗,怕二人繼續吵下去小茶鋪會被踢了,急忙過來圓場:「兩位姑娘,小店的茶碗可是上好的白瓷,很貴的……」

    「怕什麼,又不是不給錢!」一張銀票丟過去。

    看清是一百兩,胡樂先是喜悅,然後屈指算了一下,為難:「姑娘,小店的茶碗可不只值這個價……」

    兩個女孩子愣。

    「一個茶碗,一百兩還不夠?」

    胡樂解釋:「自然不夠,雖說如今照市價算,這種茶碗才二十文一個,但姑娘且看看我這裡的生意,滿座啊,一位客官一壺茶,一壺茶五十兩銀子,一個時辰後還得續費,如今少了這只茶碗,今日就會少好幾個人的生意,加上明日,後日,大後日……會少好多生意的……」

    不是吧,半個多月不見,你奸成這樣了?王曉曉目瞪口呆。

    那兩個女孩子估計也被「明日,後日,大後日」給嚇到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那……你說值多少……」底氣已經不足。

    「既是兩位姑娘家,怎敢多收,」胡樂笑,「一個茶碗就算你們五百兩好了。」

    兩女異口同聲:「什麼?!」

    胡樂點頭:「小的說,收五百兩就夠了。」

    「五百兩?」

    「就這破茶杯值五百兩!」

    「你也太黑了!」

    三人爭執不休中,蕭夜與天絕大師已上主席台落座了,正在此時,一陣更大的喧嘩聲突然響起。

    「葉盟主——」

    「葉盟主到了!」

    「……」

    正在爭執的三個人立馬都停住口,腦袋同時轉向一個方向。

    「葉盟主到——」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王曉曉只是驚奇於這種音響效果,並不知道其實是用上了內力的緣故,這聲吼真比「皇上駕到」都還管用,幾萬人的會場立時鴉雀無聲,眼睛都直直地望著一個地方。

    遠遠的,一群人緩緩走來。

    葉盟主?頭號嫌疑犯!王曉曉下意識就朝那個為首的老人看去,誰知這一看,她馬上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整個人都石化了。

    原來如此!

    難怪蕭夜說他不是凶手!

    少年:原來武林大會期間不得殺人。

    某大:葉盟主唯才是舉,特地下了這道命令。

    少年:我看您最近出門還是小心些吧。

    某大:怎麼?

    少年(嘆息):如今外頭很多人都對您的武林傳說極為不滿,我聽說,他們還到處張貼大字報,明目張膽地聲討您呢。

    某大(不慌不忙):哦?都說了些什麼?

    少年(猶豫):他們說,武林傳說極大地損害了我輩武林中人的聲譽,毀滅了大俠前輩在我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影響了江湖各大門派的威望,破壞了我們對江湖的美好憧憬,動搖了我們想成為大俠的崇高理想和向大俠努力的決心……我也記不得許多,大字報都寫出來了,您自己去看吧,上面還說……(突然住了口)

    某大(拳頭握起):還說什麼?

    少年(心虛):您會生氣。

    某大(瞪眼):我是什麼人,武林前輩!豈會與那些後生晚輩一般見識?

    少年(點頭回憶):她們說……要替夜公子掐死您,還要寫故事來揭露您欺世盜名的罪行,以表達對您本人的強烈不滿……

    某大的臉開始轉青,發黑……

    少年(嚇):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未必是真,您別認真計較……

    沉默片刻。

    某大(乾咳一聲):咳,當然,我是前輩,心胸寬闊得很。

    (吃豹子膽了,第一高手算老幾,這事還不是我說了算,該虐,虐得他失去某功能,廢了他小子,看那些粉團還敢鬧……)





第60章 關於名字的友好合作

    原來葉盟主就是他!那位指點她劍法還吃她豆腐的風流老人,那位有二十個老婆還害得她差點產生戀父情結的漂亮伯伯!

    他是蕭夜的父親!

    溫雅,又隱隱透著種蒼涼的霸氣。他一手負於身後,另一隻手隨意抬起,步伐悠然,眉梢眼角皆含著笑意,看上去仍然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只可仰視。

    難怪他的粉絲比蕭夜還多!

    一連串的意外驚得王曉曉呆住,好半天才回過神,心亂如麻,原本以為凶手就是他,看來還真猜錯了……若綺曾說過,智不空也是他的兒子,這麼說,智不空與蕭夜竟然是兄弟!也對,只有這麼優良的基因才能養下這麼出眾的兒子吧,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老爸這麼溫柔風流,師兄大人卻酷得要命,若有他一半就好了,啊哦,此人娶了二十個老婆呢,還是別……

    原來蕭夜跟著母親姓的?

    鼓聲響過,葉盟主歸坐,四周立時安靜下來。

    胡樂驚回神,記起正事:「二位姑娘,小店的茶碗……」

    「給你給你,不就是個茶碗嗎!」二女只顧花痴漂亮盟主,一時也懶得計較銀子多少,掏出兩張銀票就扔了過去。

    葉盟主果然是救世主,大到江湖民生,小到茶碗糾紛。

    王曉曉崇拜。

    再看看貴賓席上,天絕大師笑呵呵地走到漂亮盟主跟前說了幾句,然後轉身,向左,向右,威風凜凜地揮了揮手,立刻,幾百名華山弟子迅速從人堆裡鑽了出來,手上都舉著一隻嗩吶,《哭五更》的曲調再次響徹雲霄,加上回音效果,實在妙不可言,與此同時,十來幅碩大的白旗和白色橫幅在比武場各個角落亮起,上書「華山」、「四大門派首座」之類的黑色大字,氣勢十足。

    好好的盛會居然聽到哀樂,一曲奏完,王曉曉心情激動神色悲壯:「文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華山派好像有點不正常……」

    話沒說完,突然見一幫光頭手執棍子氣勢洶洶衝進場來,她馬上下意識以為是要砸場子的,緊張地抓住文淨的手臂:「他們想……」

    文淨倒看得津津有味:「怎麼?」

    王曉曉已經反應過來,鬆了口氣:「原來是少林派。」

    誰知文淨聽說,馬上轉臉看著她,笑了:「小師妹說什麼呢,那是移花宮。」

    移花宮?!

    「他們?」王曉曉豎起耳朵。

    「對。」

    「呃,不對吧……」懷疑地瞧了那幫光頭半日,王曉曉終於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馬上伸手遙指二人,興奮,「你看,那是智空和智靈。」

    「對。」

    「他們是少林寺的。」

    「對。」

    「他們是和尚。」

    「對。」

    「他們是少林派。」

    「錯了,」文淨搖頭,「他們是移花宮。」

    老天!

    王曉曉結結巴巴:「那那……少林派……」

    文淨指指左下方:「在那兒呢。」

    順著他的手望去,第二層看台上,幾百個俊男美女或坐或立,且不說男的俊俏文雅,翩翩人才,尤其是那些女的,個個花枝招展,秋波蕩漾,脈脈含情,王曉曉幾乎都要懷疑他們收弟子的標準是選美了。

    他們?

    「你你你……你說他們是少林派?」有沒搞錯!

    「不錯。」

    「少林派不是和尚嗎?」王曉曉大驚,「他們應該叫移花宮才對。」

    文淨點頭:「他們原本是叫移花宮的,只不過五年前,少林寺的無上大師嫌少林派這名字太難聽,又不能收女弟子,因此便與移花宮的花宮主商量著換了個名字,如今,這兩派的名字都是換了的。」

    王曉曉噎了噎:「這也能換?」

    「據說花宮主先是不肯,後來仔細思量之下,覺得少林派名頭響亮,而且又可以招收男弟子,也就答應了,」文淨耐心地解釋完,見王曉曉兩眼發直沒有反應,不覺納悶地推了推她,「小師妹?小師妹?你怎麼了?」

    「沒,」王曉曉回過神,「我只是覺得,我們華山派實在太正常了……」

    也好,他們叫少林派,雖然名字剽悍了點兒,不過聽說少林派的絕技是「秋波暗送」,至少,俊男美女用起來比一幫和尚用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王曉曉再瞧了瞧貴賓席上的「少林派」代表,馬上又發現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天使的面孔,火爆的身材,嫻靜的氣質。

    赫然是翩翩!

    再看旁邊,白衣如雪,長長的黑髮襯著銀冠,再垂下兩條銀色的發帶,眉宇間正氣隱隱,俊臉上神情朗然,比之蕭夜略多了一分溫柔,比之慕容無傷則少了一分邪魅,整個人看上去猶如一朵高潔的百合花。

    凌夕!

    原來他們都是「少林派」的,難怪走到一起了,王曉曉大悟,還是有點疑惑,蕭夜怎麼會認識翩翩的?

    再看看周圍,許多花痴都看著二人竊竊私語,不過那神情顯然都很惋惜。因為此時此刻,翩翩那個大美女一改當初的端莊,完全露出副小鳥依人的模樣,靜靜地坐在他身邊,偶爾還對他說兩句什麼,他也微微一笑,點頭。

    他們真的有戲!哈哈,人家名草名花搭配正好,你們這些花痴還是死了這份心吧!王曉曉偷樂。

    「文師兄,你認不認識她?」

    「那是翩翩姑娘。」

    果然美女都很出名!王曉曉笑得不懷好意:「你記性很好嘛。」

    文淨自動將它聽成好話,點頭:「翩翩姑娘身份特殊,葉盟主特許她挑戰前三名高手,她一共只打三場,與這一屆的第一二三名打,贏了便是第四名。」

    「怎麼贏了才算第四名?」詫異。

    「不知道,據說她的『秋波暗送銷魂十九式』已練至化境,上次連蕭師兄智不空師父和無傷公子都輸與了她,她只甘願排在第四。」

    原來美女才是第一高手!對哦,秋波暗送,男人都難以抵擋,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王曉曉非常不舒服。

    姍姍來遲的是逍遙派,身著紫袍的慕容無傷還未上場,花痴們的叫聲已響成一片。

    俊臉上嘴角彎彎,噙著一抹淺淺的笑,美得溫柔,美得邪氣,卻又隱約透著一絲涼薄,明亮的色調,愜意的神情,使他看上去永遠那麼春風得意,似乎所有的光芒都叫他佔盡了,縱然只是漫不經心地踱著步,那種風度也優雅得無可挑剔。

    王曉曉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那個說話總是弱弱的傢伙,前天還跟自己比肩坐在石頭上喝酒猜拳,想不到如今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只魅力四射的大灰狼,長得帥,武功好,溫柔又多金,難怪此狼娶了十一個老婆,還是有女人主動送上門讓他吃……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一陣莫名的涼意從心底升起。

    望望貴賓台上那張熟悉的俊臉,臉上神情淡淡的,王曉曉不由打了個哆嗦,立刻收回目光,垂下頭,規規矩矩坐著喝茶——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自戀一點,就當他是在吃醋吧,哈哈……

    偷偷望望他;

    偷偷望望大灰狼;

    偷偷望望「少林派」凌夕;

    偷偷望望「移花宮」的美和尚。

    現在可是四大美男,不,算上那位漂亮盟主,是五大美男都到齊了,那場景夠誘惑,不流口水都難,難怪這麼多美眉不遠千里趕來……

    「眾位先靜一靜——」親切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又剛好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清楚。

    場上瞬間鴉雀無聲。

    漂亮盟主站起來,拱手微笑:「多謝眾路英雄豪傑不遠千里趕來參會,葉某不勝慚愧,不周之處還望諸位見諒,可喜如今江湖人才濟濟,本屆武林大會參與比試的又比上屆多了二百三十一人,如今先由水大俠宣佈今明兩日的比試名單,武學至上,惟才是舉,望眾位英雄用心準備,早日揚名武林,造福百姓。」

    歡呼聲中,他笑著坐下。

    一個魁梧高大的老人站了起來。

    這老人是誰?王曉曉只覺得眼熟,待看到旁邊那個碧綠的身影之後,她立即想了起來,原來正是水若綺的父親水大俠。

    水若綺卻只顧著「移花宮」的智不空,並沒有留意到王曉曉。

    在她旁邊,還靜靜地坐著個美麗女子,由於這裡距貴賓席並不遠,王曉曉的視力又超級好,斜斜看去,倒也能清楚地望見她的模樣,眉目溫婉,一雙大大的眼睛總時不時地瞟向蕭夜,還生怕被人發覺似的,每次都只是看一眼就收回,然後臉紅。

    她誰呢?王曉曉白眼。

    沒來得及想,水大俠已經開始朗聲唸誦比賽分組名單了,仔細一聽,今日的比賽裡果然沒有王曉曉,她不由暗自鬆了口氣,這可是天下英雄齊聚的盛會啊,自己只會十來招劍法,實在太拿不出手了,話說早死晚死雖然差不多,但好歹也是能拖就拖吧,沒見植物人都要住院延續生命麼,更何況,在那位漂亮盟主面前丟臉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小師妹,既是你朋友開的茶館,我們干脆就別走了吧,」文淨迷戀這裡的茶水和好位置,悄聲出主意,「這地方正好,又可喝茶避暑,又能看見下面的比試,若出去,一會兒太陽大了,熱得很呢。」

    下去挨曬的確不是個好主意,何況自己武藝雖然見不得人,好歹出場形象不能太差,被曬成塊小黑炭就不好了。於是王曉曉點頭:「好。」

    下面,水大俠宣佈:

    比試第一場,張老大vs皮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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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老婆人選

    第一場就見熟人?想著「皮球」和張老大,王曉曉哭笑不得,突然找回了那麼一點兒自信,好歹他們都能參加,我王曉曉總不算最丟臉的。

    果然,歡呼聲中,張老大與「皮球」熱烈出場。

    張老大仍是氣喘吁吁地扛著那把笨重的大砍刀,油膩膩的衣服上帶著點點血漬,看起來更破更髒了;「皮球」這回卻是一隻手各拿了把明晃晃的大刀,加上圓滾滾的身子,使王曉曉立刻聯想到了螃蟹。

    鼓聲響過。

    水大俠宣佈:比試開始!

    場上奇靜無比。

    莊嚴的氣氛下,參賽選手更加緊張,兩張臉都白得像鬼,腿直打哆嗦,「皮球」甚至還接連打了好幾個踉蹌。

    約摸四五分鐘時間過去,二人終於走到比武台前,站定。

    眼瞪著眼。

    論真實本領,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半斤八兩,到底誰會勝出?王曉曉好奇心上來,提起十分精神,目不轉睛地望著二人。

    半晌。

    「噗」,張老大將砍刀往地上一戳。

    「當啷」,「皮球」將兩把刀往地上一扔。

    不是要比武嗎,怎麼反把刀丟了?王曉曉正在不解,卻見場上二人突然同時轉身,跑了。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觀眾都意外地瞪大眼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表情迷惘,場上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也聽得見。

    半日。

    臨陣脫逃了?觀眾們終於反應過來,不約而同看向貴賓席上的漂亮盟主,等待他拿主意。

    漂亮盟主卻笑得魅力四射,似乎看得很有趣。

    眾人愣了愣,忙扭過頭,果然發現逃跑的那兩名選手又飛也似地跑回來了,肩上各自扛著一架長長的木梯,頓時皆大悟,這才開始關注比武台的實際高度。

    「娘的,比武台咋那麼高。」

    「不都是高手嗎,還要靠梯子?」

    「大戰當前,自然不能消耗體力,懂不懂!」

    「哦。」問的人似懂非懂地點頭,心頭疑惑,這兩個人跑來跑去搬梯子,累得喘吁吁的,好像也沒節省多少體力。

    有了前車之鑑,凡報名的俠士們多紛紛離座,預訂木梯去了。

    經過四五次的努力攀登,克服雙腿顫抖的困難,兩名選手終於成功地站到比武台上,並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半年多不見,張老大居然長進不少,不僅沒有翻身跪地求饒,反而白著臉,手扶刀柄,咬牙瞪著對面的「皮球」,壯著膽子大喝:「我……乃神刀無敵張……張……張老大,你你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眾目睽睽之下,「皮球」的心理素質明顯差了許多,面如死灰,兩條腿篩糠也似的抖,口裡結結巴巴:「我……我……我乃飛……飛……飛天遁遁……遁地千里獨行盜皮……皮……皮……」

    連說了三個「皮」字,他居然兩眼一翻,倒地上暈過去了。

    現場陷入沉默。

    「怎麼回事?」有人悄聲問。

    「對啊,不是還沒打嗎?」

    「誰說沒打?早聽說那張老大內力深厚,如今果然不凡,還未出手,皮球就已經敗了!」

    「原來如此!」

    「……」

    周圍看客議論紛紛,王曉曉趕緊移開視線,努力呼吸順氣,以免刺激過度血壓過高。

    鼓聲過。

    水大俠宣佈:比試第一場,張老大勝!

    接下來每看一場,王曉曉的信心就漲那麼一點,到後來幾乎要以為自己無敵於天下。短短一個多時辰,竟陸續進行了二十多場比賽,此速度令她頗為汗顏,同時也覺得十分欣慰,因為照這樣算,根本不用擔心武林大會的進度問題。

    信心蒐集滿,王曉曉漸漸對比賽失去興趣,轉向貴賓台。

    不知何時,水若綺居然坐到了慕容無傷身邊,那隻大灰狼斜斜歪在椅背上,一張臉美得讓人妒忌,唇邊笑意依舊,漫不經心的神態反透出種致命的魅惑。

    原來他們兩個認識?不對吧,水若綺喜歡的可是智不空,千萬別被大灰狼勾引去做他的十二老婆了啊……王曉曉正在胡思亂想,卻見水若綺突然站起身,笑嘻嘻地跑回去,將先前那位溫柔美女拖了下來,直拉到蕭夜旁邊,似要讓她坐。

    美女粉面含羞,無論如何也不肯,眼睛只瞧著蕭夜。

    蕭夜點頭。

    見他同意,美女也就不再推辭,紅著臉垂著頭在他身側坐下了。

    此情此景成功地激怒了在場的花痴們。

    「那女的是誰?」

    「居然跟夜公子坐一起!」

    「不要臉!」

    「醜死了,也好意思!」

    「……」

    王曉曉怔了片刻,扭過臉不再理會,繼續觀看場上的比賽,只是先前那些信心和高興勁兒都莫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來啦!」一個聲音猛然在耳畔炸開。

    聲音又響又脆,王曉曉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收心斂神。原來水若綺不知什麼時候已看到了她,從貴賓台上溜過來了。

    多日不見,她看上去雖然比先前略黑了點,倒也別有一種伶俐活潑的美。

    「怎麼不來找我!」責怪。

    「早就看見你了,你只顧著看你的智不空,不理我!」

    水若綺赧然,臉微微一紅,馬上又瞪著旁邊的文淨:「有什麼好看!誰許你看的?以為我是女孩子好欺負嗎?」

    文淨被罵得發傻,大姐,我什麼時候看你了,是你把我眼睛擋住了好吧。

    「還敢看?」水若綺狠狠瞪他一眼,「哼」了聲,拉起王曉曉就走,「走啦,我們過去坐。」

    王曉曉猶豫:「這不……」

    話還沒說完,文淨急忙朝她遞眼色:「小師妹儘管去吧,我在這裡就好。」把這個刁蠻的丫頭弄走就行了。

    來不及考慮,王曉曉已經被水若綺拖著朝貴賓台走了,眾目睽睽之下,她頓覺渾身不自在,卻又扭不過水若綺的盛情,只得硬著頭皮跟著走上去。水若綺滿不在乎地拉著她,徑直走到水大俠旁邊,彎腰湊到他耳畔說了兩句話,水大俠原本瞪眼似要責怪,誰知抬頭看見是王曉曉,立即點頭同意了。

    趁著他們說話,王曉曉偷偷瞟了瞟蕭夜,只見他仍是一臉平靜地坐在那裡,似乎並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倒是他身邊那個溫柔美女好奇地望了過來,還友好地衝王曉曉笑了笑。

    喲,陪美女還這麼專注?王曉曉扭過臉。

    「咱們坐一處吧。」

    「好。」

    椅子搬來,正要放到水若綺旁邊——

    「過來。」淡淡的聲音。

    雖然那雙好看的眼睛並沒有看她,但王曉曉還是很清楚此人的命令對象是誰,心中大為不悅——我來幹嗎?你旁邊不是已經有陪襯了嗎,難不成還想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再說了,坐你旁邊我還不給那些花痴的口水淹死?

    見沒反應,蕭夜轉過臉。

    發現全身勇氣正在習慣性地流失,王曉曉急忙垂頭,將那兩道造成心理壓力的目光忽略掉。

    水若綺瞧瞧二人,也明白過來,拉著她沖蕭夜笑:「你都有楚姐姐陪啦,就讓她跟我坐吧,我一個人坐著怪沒意思的。」

    王曉曉點頭:「是啊是啊。」你都有人陪了。

    他劍眉微蹙。

    「過來。」言簡意賅。

    通常情況下,這種語氣所表達的深層含義就是,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有膽你就試試抗旨。王曉曉跟此人混了這麼長時間,早已領悟到其中奧妙,越發不甘心,你都有大美女陪著了,還要強迫我來襯托你們兩個郎才女貌?

    可抗命不遵是要倒霉的,唉,做人難吶!

    猶豫。

    「曉曉,過來坐。」磁性的聲音。

    寬大的紫袍幾乎垂到了地上,他斜斜靠在椅背上,手持摺扇,唇角彎彎,一雙眸子既美且邪,簡直有誘人犯罪的傾向。

    大灰狼?王曉曉僵硬地笑,不是吧,先不說此狼粉絲一片,坐他旁邊簡直就是眾矢之的,而且那位置右邊就緊挨著溫柔美女,再過去就是師兄大人!

    她倏地打了個寒噤。

    旁邊,果然有兩道凌厲的目光朝自己射來,「你敢過去」四個大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王曉曉趕緊移開視線。

    水若綺詫異地搖她:「你認識慕容哥哥?」

    「曉曉是我的朋友,」他笑得如沐春風,不緊不慢地併攏扇面,有意無意將扇柄一斜,「水妹妹倘若覺得無趣,不妨去智不空那邊坐坐。」

    順著扇柄指的方向一望,兩美女正在替智不空斟茶呢!

    「你先去慕容哥哥那邊坐會兒吧,」水若綺趕緊將王曉曉一推,轉身就走,「我過去看看。」

    重色輕友,重色輕友!王曉曉走過去坐下。

    看看某人沉沉的臉,看看身邊大灰狼愜意的笑容,再看看四周花痴憤恨的目光,她馬上意識到兩個重要問題——

    第一,明天的長跑估計要多加一圈,否則會被師兄大人解決掉;

    第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絕對不能單獨行走,否則很容易被那群花痴解決掉。

    此人的粉絲多是瘋狂類型,那個柳姑娘幾次三番派人來殺自己就是事實,漂亮盟主真有先見之明,立下了不得殺人的規矩,估計就是從此事得出的靈感吧,雖說現在性命有保障了,可被那麼多憤怒的眼睛瞧著總是不太舒服的,王曉曉如坐針氈,接下來的比武根本就沒看進去。

    偏偏慕容無傷心情好得很,不時低頭與她說話。

    「還在生氣?」

    「沒有。」

    「今日你沒有比試?」

    「是啊。」

    「幾時有?」

    「明天下午。」

    從小白兔到大灰狼,此人的形象氣質幾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前是溫和謙虛,如今是談笑自若。

    王曉曉無奈地瞧瞧蕭夜,大哥,我會被你害死的!你和我師兄大人貌似有仇啊,要增進友誼,不會另外挑個時候嗎。

    再瞧瞧四周,大哥,我已經被你害死了!

    「怎的不說話?」

    「不是不說,只是很不習慣,」王曉曉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不習慣跟大灰狼坐這麼近……」

    大灰狼?唔,這樣好。

    「明明看著就是個小白兔的。」

    小白兔?不早說,原來我以前這麼可愛!

    王曉曉垂頭嘀咕半天,終於轉臉看著他,解釋:「想不到你是……我有點不習慣,還是覺得慕容近好。」

    「不一樣?」

    「你看她們。」有氣無力地示意。

    美眸一掃,慕容無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笑搖頭:「你原本就比她們強多了,不怕。」

    還是大灰狼識貨啊,咱現代美女當然比古代花痴強!王曉曉頗覺欣慰,女人嘛,偶爾還是該誇獎誇獎,這樣才能保持相當的自信,不像師兄大人,天天罵笨,搞得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笨了,唉,若是此狼沒那十一個老婆,男主位置還是可以考慮……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發現頭上強烈的日光已經黯了下去,一陣陰風憑空襲來,四周頓時變得冷颼颼的。王曉曉急忙扭頭看了看某人,暗自叫苦,什麼時候連說話也要看別人臉色了?估計是被他長期訓練,形成了條件反射,做什麼都要參考他的表情。

    瞧瞧水若綺,卻見她早已坐到了智不空旁邊,理直氣壯地迎接花痴們殺人的目光,別人瞪她一眼,她至少回敬別人兩眼。

    現代女啊,這點修為太丟臉了!王曉曉慚愧,趕緊坐直身子,想了想,問慕容無傷:「叫你什麼好?」

    「慕容,」他挑眉,「你若喜歡,無傷也可以。」

    「好,慕容,」王曉曉選擇前者,「她是……」她本想問旁邊的溫柔美女是誰,誰知剛扭過頭,就發現此美女也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於是只好改口,禮貌地打招呼:「你好。」

    美女抿嘴笑了:「慕容公子,這是……」

    美女就是高姿態,不會隨便搭訕,讓人介紹多文雅啊。王曉曉鬱悶,旁邊慕容無傷回答:「這是華山派王女俠。」

    「王大女俠?」美女驚訝,望著身邊的蕭夜,「華山第一女弟子?」

    蕭夜冷著臉不答。

    她聽說過?也對,比起張老大和「皮球」,我也算高手高高手,王曉曉傻笑:「是啊是啊,我和師兄一起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美女點頭:「原來是師妹,多有怠慢。」

    我什麼時候成你師妹了?這又不是你家,有什麼好怠慢的?王曉曉暗自嘀咕,說出來的話卻非常親切友好:「哪裡,早聽說師姐了,大美女啊……」

    美女傻。

    發現此話與時代大大的不搭調,王曉曉馬上改口:「敢問姑娘芳名……」

    這話好像由我說更合適,慕容無傷打斷她,微笑:「你不認得,這是楚大俠的次女清漣姑娘。」

    她就是楚清漣?師兄大人內定的老婆人選?其實王曉曉早已隱約猜到了些,只是如今得到確認,心裡更不自在。

    「楚叔一向可好?」

    「還好,」楚清漣終於回過神,忙欠身答謝,「有勞慕容公子惦記,父親前日還曾提起公子,說公子長年在外,更該保重些。」

    「代我問候他老人家吧,」慕容無傷放下摺扇,接過一名女子奉上的茶,笑道,「許久不見,楚姑娘越發美貌,又聰慧過人,蕭兄福氣不淺。」

    楚清漣紅了臉:「慕容公子說笑。」

    對啊對啊,王曉曉恨不能點頭,他是真的福氣不淺,有這麼溫柔漂亮的老婆人選,還有我這麼聽話的師妹兼跟班!

    二女各懷心事,不再說話。

    慕容無傷並沒注意這些,隨手接過一杯茶,遞到王曉曉手上:「明日上午我也有比試,第十一場,不妨來看看?」

    「呃……」

    「不是想看凌波微步麼?」

    凌波微步?王曉曉馬上兩眼發亮,不假思索地點頭:「好,一定……」

    話沒說完,一隻手將她拎起。

    「走了。」冷冷的。





第62章 無奈的名字

    「走了。」不顧楚清漣詫異的目光,他拎著王曉曉就走。

    話說一半就退場實在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情,但此人生氣的後果好像比禮貌問題要更嚴重點兒,所以王曉曉無奈之下,趕緊對慕容無傷做個抱歉的表情,慕容無傷溫柔一笑,理解地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周圍,花痴們憤怒了。

    這女人真不要臉,剛才跟無傷公子那麼親熱,現在又是夜公子!

    被眾多眼神追殺,王曉曉如芒在背,衝著蕭夜直瞪眼——又拎我又拎我,就算你不幸吃醋了,好歹公共場合也留點面子給我吧!

    自戀歸自戀,她還沒傻到當真以為他只是在吃醋的地步。通常情況下,師兄大人都是酷酷的,很能控制情緒,若討厭誰,頂多不去理會罷了,而自己又比別人稍微榮幸那麼一點兒,能不時欣賞他變變臉發發火的模樣,但每次一提及慕容無傷,此人的態度就不是普通的反常了,甚至不惜動劍,兩人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真是那個「妍兒」?

    心裡有點堵。

    夏日氣候炎熱,加上時已近午,日頭更火,直曬得人人額上油光可鑑。

    由於武林大會前期都是些不倫不類的比試,觀眾們看多了不必動手的「蓋世神功」,也就漸漸對此失去了興趣,何況其中大多數人只是趕來湊熱鬧順便賭錢的,此時因曬得慌,都匆匆回客棧躲著休息去了,留下來的,絕大部分都是些花痴現場美男美女的傢伙,可見偶像的魅力不容忽視。

    看台一時空闊許多。

    漂亮盟主還是安靜地坐在貴賓席上,面帶微笑,每一場比賽都看得極為認真仔細,敬業精神十足,似乎並沒留意到周圍發生的事情。若綺大小姐依舊黏著智不空,全不顧此美僧臉上的那些頭疼無奈之色。

    楚美女則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說實話,看她這副模樣王曉曉居然有一點點得意,反應過來,正要罵自己卑鄙,人已經被丟到了胡樂的茶攤上。

    「在這裡別走。」扔下這句話,他一言不發歸座去了。

    瞞我那麼多事,我沒生氣就好了,你氣什麼?王曉曉忿忿不平,我只不過跟慕容帥哥說說話,又沒妨礙你陪美女,切,不就是跟大灰狼搶女人嗎,你的情敵不代表也是我的敵人吧!

    話雖如此,她也並不打算再回貴賓台,一來沒膽子,二來還是坐這裡自在多了。

    之後的時間,除了天絕大師中午心血來潮,帶所有弟子進了回高檔飯莊之外,王曉曉幾乎都陪著文淨在茶座上度過,一邊喝著胡樂沏的好茶,一邊強忍著抽筋的感覺繼續觀看場上的比試。

    一天看下來,她信心高漲。

    武林大會是江湖唯一的節日,三年一度本就難得,何況這十幾年來江湖太平百姓和樂,多少稱得上盛世,因此參賽選手特別多,通常都要開上十天半個月,陸續趕來湊熱鬧的人更多,問劍台客棧爆滿,若非葉盟主臨時增設了十幾家,物價上嚴格加以控制,只怕又要出現少林城的局面了。

    天還未黑,問劍台已是滿城燈火,臨時設的那些娛樂場所也生意興隆,成了最受歡迎的消遣之地,倒便宜了那批有眼光的投資客商。

    房間。

    看誰定力好!王曉曉忍住衝動,一邊輕輕地替他塗藥,一邊咬牙恨恨地想,我王曉曉從沒這麼伺候過別人,對你簡直比對我媽還好,要跑步就跑步,要練劍就練劍,說什麼是什麼,多聽話多合格的一跟班!你狠,居然有臉騙我,再不說實話我真不玩了。

    沉默吧,最好多內疚會兒……

    她剛剛想到這裡,蕭夜就打破了沉默:「你見過他。」

    來了!

    「嗯。」算是回答。

    「我不姓蕭。」

    「嗯。」

    果然,聽到她淡淡的貌似不在意的語氣,蕭夜扭臉看著她,明朗的眼睛裡儘是猶豫之色,似乎還有一絲罕見的歉意。

    好半天,他才又開口:「我不叫蕭夜。」

    「嗯。」好啊好啊,你不知道「宵夜」這名字有多搞怪,哈哈!

    繼續沉默。

    他抿嘴:「曉曉。」

    此人難得叫自己的名字,王曉曉不覺聽得心裡一頓,趕緊深深地吸了口氣,若無其事地替他整理好衣袍,起身將剩下的藥放到桌子上,再不敢直視那雙眼睛——鎮定,鎮定……師父說此乃學武之要道,何況面前是個功力深厚的大boss。

    「我原本姓葉,取母姓為名,葉蕭。」

    葉……蕭?

    夜宵?

    王曉曉傻。

    尋思好半日,她才費力地吞了吞口水,轉過臉,認真地看著他:「其實師兄,我覺得你還是叫蕭夜比較好……」

    「明日你有一場比試。」

    提到此事,王曉曉緊張地點頭:「對啊對啊。」

    「不怕。」

    「師父說過,一定要進前十……」

    「前十……」他這才想起此問題,皺眉,「不行。」

    連他也說不行,王曉曉好容易彙集起來的信心又流失一大半,垂頭喪氣,怪誰呢,現在他受了傷不能參加武林大會,重任就全落到了自己這個三腳貓身上,輸贏不要緊,關鍵是華山派若因此丟了大片地盤,那位瘋狂的師父還不活活吃了自己!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讓自己去挨刀好了……

    蕭夜抽了抽嘴角:「雖說如今絕學失傳,江湖上多是欺世盜名之輩,但正宗武藝的根基尚在,就如胡樂那般,修習過內力的人不少,你至多能進到前八十名。」

    八十?!離目標也太遠了吧!王曉曉哭喪著臉。

    「不怕。」

    「……」

    「前面這幾場不妨的。」

    「那後面怎麼辦?」

    「先去試試。」

    「我不去了,」剛剛嚷完這一句,發現其目光不善,王曉曉馬上陪笑,「呃,那麼多人看著,你不是也怕我丟你的臉嗎。」

    「不行。」

    「我打不過!」在你那個漂亮老爸面前丟臉,我不去!

    蕭夜板起臉:「不試,又怎知道打不過?」

    「……」

    「不行。」

    好好,這可是你自己要趕鴨子上架的,明兒丟臉也要想個法子撈你一起丟!王曉曉被迫屈服,暫時拋開比賽問題,想到另一件事:「師兄,凌夕的劍法古怪,你除了告訴過你父親,還跟誰說過?」

    蕭夜看看她:「楚叔與水叔,還有陸大俠,三位前輩受父親之命,已在暗中追查多年,加上此事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我也只能跟他們打聽。」

    「這事除了我們幾個知道,再沒有別人,」王曉曉想了想,「會不會是他們幾個……」

    蕭夜搖頭:「他們決不會背叛父親。」

    既然都這麼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王曉曉雖然不太贊同,倒也沒有反駁,心底另有打算。水若綺的父親自己已見過了,雖然那老人家很精明,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可脾氣卻直得可以,不太像大奸大惡之徒,當然也不排除他的嫌疑,畢竟小說上腹黑不少,至於楚大俠和陸大俠兩位,找個機會再打聽打聽吧,能見上一見最好……

    「不是胡樂,我叫人查過他的底細,」蕭夜站起來,整了整衣袍,緩緩道,「只是,不知那個救我們的人又是誰?」

    「救?」

    「前日在布莊中了******,『皮球』趕來之前,曾有人放暗器救了我。」

    聽他這麼一說,王曉曉也疑惑了:「還有後山那夜,那個把我帶到懸崖邊的人,他好像也沒有惡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夜點頭不語。

    尋思片刻,王曉曉突然靈光一閃,失聲:「難道他想暗示什麼線索?」

    無論什麼重要線索,也要等到回華山之後才能確定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明天的武林大會。

    隱隱有歌管聲飛來,周圍夜色顯得更加縹緲。

    王曉曉愁眉苦臉地回到房間,關上門,徑直往床上一坐,開始發呆,自從來到江湖,她就喜歡上了這裡的夜,多美好多浪漫啊,既不用跑步又可以美美地做夢,美夢的定義是讓師兄大人跑步並吃豆腐,當然噩夢也不少,就是被師兄大人拎起來說「去,圍著林子跑一圈。」

    可今夜,美夢噩夢她都沒有心情去做了,只覺得鬱悶無比:「進前十!說得輕巧,哪能那麼容易就進前十……」

    「容易,容易得很。」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容易個頭!」據說,有心事的人,腦子的靈活度會適當降低。

    輕輕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聽到笑聲,王曉曉這才反應過來,大驚,床上有人?!等到她要跳起來叫嚷時,卻又被那隻手嚴嚴實實摀住嘴,拖回了床上。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在床上上當!這人哪裡不躲躲這種地方,不會是想劫色吧?王曉曉並不掙扎,飛快地轉著腦子。

    正在此時,一張俊美的臉出現在上方。

    王曉曉倏地瞪大眼睛。

    「在想什麼,這般大意?」說話間,他鬆開了手。

    「是你!」王曉曉終於跳起來。

    寬大的紫袍鋪滿了大半張床,他斜斜歪著,笑得一臉無害:「見你不高興,本想著逗你一笑的,生氣了?」

    瞪著此人,王曉曉無語,到床上開玩笑顯然不太合適,尤其是這只大灰狼,不過人家又沒有亂摸亂碰,頂多捂捂嘴巴,夠不上吃豆腐的範圍,再說此狼除了娶十一個老婆有些不像話,性格脾氣挺好相處的,還很關心自己,何況剛才只是為了逗自己開心,怎麼好意思顯得那麼小氣。

    於是,她移開話題:「你剛才說……進前十容易?」

    「當然。」

    「怎麼進?」大喜。

    「蕭夜自有辦法。」

    王曉曉愣:「他?」

    「對,你且放心去,」慕容無傷含笑站起身,「為何非要進前十?」

    「不是我要進,是師父。」

    「既有蕭夜在,為何要讓你去?」

    「他……」王曉曉不好回答,他受傷的消息是封鎖的,能說麼?

    好在慕容無傷並不追究:「倘若不進前十,又當如何?」

    「這……」王曉曉更不好回答,因為師父他老人家只是說一定要進前十,否則就「哼哼」,一切後果都包含在這兩聲「哼哼」裡面,只可意會不能言傳。

    見她如此,慕容無傷安慰:「不怕,我幫你。」

    聽到承諾,王曉曉自覺找到強大後台,果然沒那麼慌了,感激地望著他,不放心地提醒:「你可別忘了。」

    「我在你身上下了大注的,怎能白白輸了銀子?」他忍住笑,「明日下午第一場便是你,那人叫高飛,你盡可以對付。」

    「我……行嗎?」

    「怎會不行,王女俠可殺過二百九十九個人的,如今雖已改邪歸正,上場比試比試,打打架還是可以。」

    王曉曉馬上紅了臉。

    他輕笑:「我說行就必定行,不信?」

    「呃,信。」怎麼信,小白兔變大灰狼的事實活生生擺在面前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慕容無傷搖頭:「先前並非有意要瞞你,實在是蕭兄與我誤會頗深,只怕他知道,便不許你見我了。」

    料事如神!

    王曉曉忍不住試探:「你們到底有什麼誤會?」

    「你問他便知。」

    「……」

    「害你幾次遇險,抱歉得很。」

    遇險?王曉曉總算明白過來:「那個柳姑娘是……」

    「賤妾。」

    喲,老婆?

    「第幾個?」

    「十一。」笑意劃過。

    瞧瞧,不像話啊不像話!王曉曉立即一臉鄙視,再次強調自己的安全:「既然她是你老婆,那就算了,不過你千萬看著點兒,不能再讓她來殺我。」

    「放心,她已走了。」

    那就好,王曉曉放下心:「你別怪她。」

    「不會了。」嘆氣。

    王曉曉跟著嘆氣。

    一雙美眸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片刻。

    他突然挑眉,逼近一步:「我不像話?」

    八卦的下場,這不,算帳的來了!王曉曉尷尬地打哈哈,後退一步,四目相對,她只覺得臉上溫度在不斷升高。

    俊臉緩緩朝她俯下。的

    「那我將她們全都送走,可好?」輕笑。

    「這……不太好吧!」王曉曉更嚇一大跳,你也太拽了,老婆想弄來就弄來,想送走就送走?

    平緩的呼吸近在咫尺,這張臉美得讓人妒忌,卻又隱隱透著一絲涼薄。

    「那你說,怎麼辦才好?」嘆息。

    縱然已垂下頭,仍然能感受到那溫柔而邪氣的眼波,王曉曉一顆心跳個不停——問我怎麼處理老婆?這情景真像兩個姦夫淫婦在商量怎麼謀殺親妻,好曖昧……

    唇邊,笑意更濃。

    他直起身,若無其事地眨眼:「明日第十一場是我,記得來看。」

    「好。」王曉曉如獲大赦,伸手擦擦額頭,大灰狼果然手段高明,領教了,隨口一句話都搞得像是在調情,讓人遐想紛紛吶,多幾個老婆也是正常,正常的……不知道此狼武功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逍遙派凌波微步,明天一定不能錯過!

    「早些睡,我先走了。」話音剛落,人已不見。

    果然是高手!王曉曉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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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不一樣

    第二日,王曉曉起了個大早,原本是想著今天有比賽,跑完步好多練會兒劍,可蕭夜卻說不須再練,因此她很快就回到了客棧。

    師弟師妹們正在吃早飯,四下都是談笑議論聲。

    「無傷公子今日有比試!」

    「凌波微步!」

    「第十一場不是?」

    「快些吃,去晚了怕沒位置。」

    「……」

    凌波微步,逍遙派的獨門絕技啊,聽名字就很帥!王曉曉對神功充滿嚮往,正要去找文淨,卻看到文淨迎面走來。

    一見她,文淨忙笑道:「小師妹,今日可有無傷公子的比試,我們不妨早些去?」

    「我知道,凌波微步!」王曉曉東張西望,拉起他就跑,「走吧走吧,去我朋友的茶座佔個好位置。」

    文淨先是喜悅,接著又猶豫:「小師妹可吃過早飯?」

    「不吃了!」

    事實是,王曉曉和文淨坐在茶座最好的位置上,就著茶水,每人抱著四個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在啃。

    不吃早飯很容易整成低血糖的,何況下午自己還有一場重要比賽,營養要跟上,別到時候頭昏眼花加上心理緊張,上去就跟「皮球」一樣倒了,多丟人!而且經過一夜的輾轉,昨天匯聚起來的信心已丟了十之八九,需要重新蒐集,工程浩大,需要體力。

    第一次要當著這麼多人露臉,王曉曉越發緊張。

    話說無傷公子今日有比試的消息幾乎已人人盡知,帶來的直接效應是,現場觀眾爆滿。有了昨天的教訓,許多人都自帶了板凳茶水扇子和草帽,貴賓席上也搭起了涼棚,還有人學胡樂擺起了茶攤,因此胡樂這邊的生意也不再像昨天那麼繁忙了。

    所有人都在議論今日的熱門話題。

    「無傷公子贏定了。」

    「張守業哪裡打得過他!」

    「今日他會不會施展凌波微步?」

    「凌波微步,老夫上屆武林大會就見識過,實在是高妙!」

    「還早呢,等著吧!」

    「……」

    聽到這些議論,王曉曉滿心期待,直埋怨時間過得太慢,然而時間卻偏偏和她作對似的,越發慢起來,惹得她既緊張又焦躁。

    緊張之餘,她突然心中一動,拿手肘碰碰文淨:「文師兄,葉盟主身邊除了水大俠,是不是還有楚大俠和陸大俠?」

    文淨愣:「是,小師妹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王曉曉試探,「聽說他們都很厲害。」

    「那是自然,江湖上人人皆知,葉盟主身邊有四位得力助手,水大俠、楚大俠、余大俠、陸大俠,可惜余大俠多年前已病故,如今只剩三位了。」

    「葉盟主很信任他們?」

    「不錯,」文淨疑惑地看著她,「早在葉盟主還沒當上盟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凡城效命了,堪稱葉盟主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功不可沒,何況如今又都是親戚,余大俠的女兒,楚大俠的妹子和陸大俠的二姐,都是葉盟主的夫人。」

    原來是靠聯姻來拉攏人心!王曉曉終於明白過來,小說電視都沒白看,怪不得漂亮盟主會娶二十個老婆,如今又要把楚清漣內定給蕭夜,看來也有這一層厲害關係在裡頭吧,楚清漣是楚大俠的女兒,漂亮盟主分明就是在玩中國古代皇帝用濫的招數,那他應該知道,這種關係未必全靠得住,真要背叛你,什麼父女之情骨肉之情,都不能成為阻礙的因素。

    當然,他們兩個應該不是凶手,因為盟主之位讓漂亮伯伯坐了,他們從這件事裡也沒撈到什麼大的好處,頂多算個幫凶,比如凌夕的消息就有可能是他們洩露出去的,又或者,是為了那些失蹤的秘籍……

    見她出神,文淨推她:「小師妹?」

    「呃,」王曉曉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是葉盟主的親戚,一會兒來了,你指給我認識認識,好不好?」

    文淨搖頭:「他們都沒來,每次武林大會,都是楚大俠留守凡城,陸大俠去各處巡查,以免各派掌門不在,門中生事。」

    王曉曉愣:「每次都是?」

    文淨點頭。

    王曉曉不說話了。

    漂亮盟主為人雖然平易,卻並不糊塗,看來他的確很信任楚大俠和陸大俠兩個,否則也不會將大後方託付給他們,而他們好像也沒有叛變之心,不過凌夕的事除了這幾個人知道以外,再沒有別人,究竟是誰洩露了消息?最近凌夕也沒主動來聯繫,不知他到底掌握了什麼線索,惹得凶手這麼緊張,急著要殺他滅口?

    她暗自疑惑。

    「曉曉?」一隻手拍拍她的腦袋。

    王曉曉摸摸腦袋,不解地轉過臉,馬上整個人都跳起來。原來慕容無傷正含笑站在身後,旁邊文淨早已站起,小小的茶攤裡擠滿了花痴。

    她不解:「你……怎麼不去那邊坐?」

    「還早,」他踱了兩步,往旁邊椅子上坐下,愜意地看著她,「先來看看你。」

    自他坐下不到兩秒,所有茶座馬上客滿,胡樂大喜,親手為偶像送上一杯好茶:「久仰無傷公子大名,難得今日肯賞臉,胡某實在慚愧,區區茶水不成敬意,只願公子今日大顯身手,也好讓我等一飽眼福。」

    慕容無傷微笑,點頭道謝,接過茶,謙恭有禮的態度又贏得了更多崇拜的目光,引起了更多的讚歎聲。

    「沒用過早飯?」

    「是啊……」王曉曉尷尬地笑,悄悄放下手上的肉包子,瞟瞟周圍的花痴,唉,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來這麼早,等我?」美眸中泛起笑意。

    「呃……」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王曉曉看著那張臉吞了吞口水,努力維持最後的風度,答非所問,「我是很想看凌波微步。」

    他搖頭,將茶放到桌上:「下次不可如此,須要愛惜身子。」

    語氣滿含關切。

    想不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出言關心,王曉曉終於臉紅了:「也不是……」

    「不早了,我先過去,」他不再看她,起身就走,經過她身旁時又停住腳步,俯下臉輕笑,「惹得你如此不自在,還是過那邊去的好。」

    曖昧的姿勢引得周圍花痴豔羨不已,瞧著王曉曉的目光都充滿妒忌,王曉曉只得把臉紅了再紅,悄聲問:「你今天會不會用凌波微步?」

    「你說?」他笑著敲敲她的額頭,徑直走了。

    敲額頭算不算是吃豆腐?王曉曉苦惱,為什麼大灰狼做的動作總是這麼自然,拿捏這麼到位,比起普通朋友則嫌親密了些,卻又夠不上色狼的標準,唉,難以判斷吶!

    紫色的背影在陽光下更顯明媚。

    被這樣一位明星級的人物關心,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女孩子嘛,多多少少都有點虛榮心的,王曉曉很沒骨氣地花痴起來——大灰狼真帥啊,脾氣又這麼好,哪像師兄大人成天酷酷的,可惜可惜,若是他沒那麼多老婆就好了!

    老婆?昨晚他還問自己怎麼處理老婆呢……

    一顆心砰砰直跳。

    終於胡思亂想完畢,王曉曉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坐下,卻發現氣氛有點不對。旁邊,文淨滿臉同情地瞧著她,欲言又止;周圍,花痴的表情更加豐富,崇拜,豔羨,愛慕……

    怎麼回事?

    冷意驟起,王曉曉打了個寒噤,不妙,大大的不妙!

    終於,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很好看?」

    聽到熟悉的語氣,王曉曉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在一大片妒忌的目光下迅速轉回身,對著那張酷酷的臉陪笑:「師兄來了啊……」

    話沒說完,就被他拎著走了。

    「去哪裡?」

    「回去。」

    回去?王曉曉噎了噎,心裡極為不甘,都答應了大灰狼看他比試的,難道要失信?再說我還想欣賞逍遙派的絕學凌波微步呢!

    「不看比武嗎……」

    他冷冷道:「你下午就要上場比試,不好好練劍,還有閒心看別人?」

    不是你說有把握不必練的嗎!王曉曉委屈。

    為了充分展現四大門派首座的威風,同時也為了使華山派保持相當的人氣,天絕大師特意囑咐過,武林大會上蕭夜絕不能缺席,所以他將王曉曉和一柄劍扔下之後就走了,留言是「好好練,不得偷懶!」

    由於人們都看武林大會去了,窄窄的街道顯得空曠不少。

    王曉曉慢吞吞地練著劍,心早已飛到了現場。

    從不見師兄大人發這麼大脾氣,最近卻像吃了火藥,他和大灰狼的過結不是一般大,可惜不知道那個「妍兒」現在在哪裡……唉,難得大名鼎鼎的逍遙派無傷公子今天有比試,自己親口答應去看,誰知卻被逼失信於人,過分,過分!

    越想心越癢癢。

    慕容無傷平時說話都溫柔得很,武功真有那麼恐怖?

    不能去!

    不行,不看對不起自己……

    不能去,沒見師兄大人的臉色?

    凌波微步,凌波微步啊!多帥!

    他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憑什麼管我這麼多!王曉曉終於決定抗旨,橫下心,彙集起全身的勇氣就往回衝。

    看看就回來,不會讓他發現的……

    遠遠的就聽到歡呼聲,幾千幾萬人的叫聲那是驚天動地,陣仗不亞於打雷,能造成這麼大的震撼效果,除了無傷公子還會有誰!

    勇氣突然消失了。

    我只是看看,看完就溜回去,反正這麼多人,他不會發現的……王曉曉一邊祈禱,一邊罵自己不爭氣,在師兄大人面前怎麼氣勢總是要矮一截呢,別是被罰跑步跑出心理陰影了吧?

    她加快步伐,很快就混進了比武台下的人群裡。

    鼓聲過,一切靜止。

    開始了?王曉曉仰起臉。

    台上,慕容無傷並沒帶什麼武器,只是負手而立,看那悠然的神情,彷彿根本就不是在比武,而是在出席一個美妙而華麗的宴會,姿態之從容,神情之愉快,風度之溫雅,笑容之魅惑,將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粘住了。

    對手是個青衣大漢。

    快打快打!王曉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望眼欲穿,接下來將是怎樣精彩的一場比武啊!幸好自己趕來了,不然錯過多可惜,快快施展凌波微步……

    她尚且處於激動之中,下一刻,比賽已經結束了。

    那個青衣大漢上前兩步,沖慕容無傷抱拳一禮,朗聲道:「無傷公子劍法高妙,在下佩服至極,甘願認輸。」

    慕容無傷也微笑回禮:「承讓。」

    接著,水大俠宣佈:

    比試第九十四場,沐無傷勝。

    逍遙派歡聲雷動。

    就這麼結束了?王曉曉瞪著比武台上的慕容無傷,好半天說不出話,心裡氣得不行,我說那位青衣大哥,你就算打不過,至少也該等他露一手凌波微步之後再認輸吧,嘖嘖,大男人吶,不戰而降,真是太沒骨氣太讓觀眾失望了!害我冒著被師兄大人發現的危險溜來,白高興一場……

    她懊惱不已。

    高高的比武台上,慕容無傷含笑踱了兩步,美眸往台下一掃,然後,目光很快停到了這邊,他沖王曉曉眨了下眼!

    這人眼力真好,屬老鷹的?王曉曉雙眼視力1.5,將此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既驚訝又高興,趕緊也衝他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以示祝賀。

    笑意更濃,他居然也學她回了個「v」形手勢。

    這個隨意的動作不只惹得王曉曉花痴,現場許多觀眾也紛紛模仿起來。想不到啊想不到,大灰狼做這個動作太帥了!

    王曉曉正在發傻,卻見他衝自己挑了挑眉。

    什麼意思?還沒來得及反應,眨眼間,紫色的影子一晃,比武台上的慕容無傷竟不見了!

    現場立即靜止。

    一秒。

    兩秒。

    「在那邊!」終於有人發現目標。

    所有目光馬上都投向貴賓席,慕容無傷斜斜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茶沖王曉曉微笑,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現場爆發了!

    「無傷公子!」

    「好厲害的輕功!」

    「是凌波微步!」一老頭捂著胸口,激動得直喘氣,「咳……沒錯,就是凌波微步!咳咳咳……老夫……老夫上次武林大會見識過,絕不會錯!」

    「高,實在是高!」

    「……」

    太妙了!凌波微步就是這樣的?王曉曉激動得兩隻爪子都拍紅了,總算沒白來這趟,雖然這凌波微步和小說上寫的不太一樣,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神功啊!他專程施展給自己看?

    激動歸激動,她同時也發現了另一件事。

    貴賓席上,漂亮盟主沒有笑。

    他不僅沒笑,甚至還皺著眉,臉上並無半點欣喜之色,只是定定地看著慕容無傷,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慕容無傷淺笑,似乎並沒有注意。

    他這麼出風頭,盟主伯伯莫非也妒忌了?王曉曉偷樂。

    正在此時——

    「很好看?」

    「對,太厲害了!」不自覺說出這句傻話。

    沉默。

    那聲音……

    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一股寒氣順著脊樑直衝上腦門。

    瞟瞟身旁,所有人都站得遠遠的,表情極為豐富,王曉曉終於緩緩找回了熟悉的感覺,一顆心直往下沉,世上沒有後悔藥啊,這回死了,真的死了!怎麼運氣這麼背,總是在最壞的時間和最壞的場合被他拎出來!

    鎮定,鎮定……

    她迅速轉身:「我回去練劍了。」縮著腦袋就要溜。

    一隻手拎過她就走。

    房間。

    被重重丟到床上,王曉曉趕緊翻身坐起來,無語,這情節太暴力了,怎麼看怎麼像強暴的前戲鏡頭……

    她難得有骨氣一次,直起腰怒視著他:「你……」

    「怎麼。」聲音平靜,卻威懾力十足。

    王曉曉的身體馬上很沒骨氣地背叛大腦縮回床角,嘴巴更沒骨氣:「沒什麼,我是說……師父說了,武林大會你不能缺席的……」

    沉默。

    原本以為他要修理自己,誰知等了半天沒動靜,王曉曉的膽子又大了些,陪著笑往床下溜:「我知道偷懶不對,我這就去練劍,下午第一場就是我……」

    再次被丟回床上。

    「你不能聽話些!」

    好漢不吃眼前虧,被這怒氣給震懾到,王曉曉一個勁兒點頭,發現不對急忙改作搖頭,覺得還是不對又點頭:「我本來是不想去的……」

    話說一半,他就坐到了床上,並且將她拎到了懷裡。

    王曉曉不止一次覺得自己像小貓。

    照理說,這種姿勢很經典也很曖昧,被一個俊美有錢又強勢的男人抱在懷裡,除了gl,是女人都會心跳加速吧。

    王曉曉果然心跳加速了,是嚇的。

    好看的眼睛隱隱蒙著怒意,似要將她吃掉。吃掉?四目相接,王曉曉的眼睛越來越大,因為面前那張俊臉越湊越近了,好像真有吃掉她的趨勢。

    不是吧,宵夜,夜宵,單憑這名字,此人就比自己更有可吃性……

    「不是的,」面對誘惑幸好腦袋還有意識,王曉曉吞吞口水,嘆氣,決定把話說清楚,「其實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就像我們一樣……」

    唇被堵住。

    現在不一樣了!

    少年(臉紅):原來王大女俠與夜公子日久生情。

    某大(瞪眼):生什麼情,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們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稀世的神仙眷侶。你小小年紀,成日就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身心不健康!思想不純潔!哼,夜公子是什麼人,武功高強,長得帥,又有錢,你小子如今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一無是處,哪個女俠肯嫁你?

    少年(躊躇滿志):晚輩必定好好學習。

    某大(滿意):這就對了。

    少年:無傷公子真是厲害,可惜那凌波微步已失傳了。

    某大:誰說失傳了,我這裡就代售凌波微步的秘籍,你要不要?一千兩銀子一本。

    少年(驚喜):真的?

    某大:當然,雖然是盜版,印刷質量不太好,練出來的效果也略有點差異,不過紙張質量很有保證……

    少年:……抵制盜版!





第64章  趕鴨子上架

    吃虧啊吃虧,居然二話不說就對自己上下其手!看來這輩子也別想聽到此人說什麼甜言蜜語了,直接用行動表白……王曉曉被吻得昏昏沉沉,既不滿又開心,原來他是喜歡的,一直以來自己並不是在自作多情!

    一隻有力的手扶住她的後腦,他放肆地加深了這個吻,霸道中帶著一絲絲溫柔,舌尖緩而重地勾勒著她的唇形,引得她全身不住地顫慄。

    忽然,懷抱一緊。

    雙臂被勒得生疼,突如其來的壓力幾乎讓王曉曉喘不過氣,於是她本能地哼了聲,張開口想要叫,誰知就在張口的瞬間,那蠻橫的舌已迅速探了進來,在她口中肆虐,將那聲痛呼生生堵了回去,先前那股不適的壓力同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渾身無力,癱軟在他懷裡。

    急促的呼吸聲。

    「八師兄,師父叫你去……」門被推開。

    沉寂。

    房間裡奇靜無比,只餘下輕微的喘息。

    他緩緩離開她的唇,火熱而迷濛的目光移向門口。

    隨著他的離開,王曉曉幾近渙散的思維終於也回來了,接著她立刻恐怖地發現,二人的姿勢已經極其危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經典鏡頭,只看那一個在上一個在下的造型就讓人無可辯駁,何況自己的衣帶已經被解開,他的一隻手還伸了進來!

    那手居然正覆在她高聳的右胸上!

    啊啊啊,師兄大人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啊!王曉曉全身熱血上湧,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鎮定,鎮定……此乃習武之要道……

    床上畫面定格。

    房間畫面也定格。

    門口,秋儀手扶門框,一隻腳踏進了門裡,另一隻腳還留在外面,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目瞪口呆地瞧著二人。

    見她半天沒反應,王曉曉忍不住抱上一絲僥倖,這裡的教育好像不太先進,此美女應該也很純潔,不懂的吧……

    那隻罪惡的手終於離開了她的胸脯。

    他沒有起身,仍然保持著這個經典姿勢,用寬大的黑袍將她蓋住,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門口的秋儀,俊臉微紅,劍眉緊皺,目光變幻莫測,尷尬,惱怒……

    一秒。

    兩秒。

    足足過了一分鐘時間,秋儀終於還是驚覺此畫面兒童不宜瞧太久,立刻嬌呼一聲,摀住臉飛快地跑了。

    這世上又少了個清純少女!王曉曉惋惜。

    複雜的目光漸漸沉澱下來,恢復了平日的冷靜,呼吸聲也歸於平緩。

    蕭夜放開她,站起身整理衣袍。

    還好還好,若不是她跑來撞破,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啊,至少兩個人中肯定有一個要被吃掉,今天下午還怎麼上場比賽……王曉曉慶幸不已,倒也不怎麼害怕,反正這種關係早就讓人誤會過了,現在變成真的也不算太吃虧,頂多又要多幾種傳言版本,無非是十一師姐功夫了得,大白天就把八師兄勾引到床上去之類,真是冤枉,明明就是他在勾引我。

    她趕緊爬起來整理衣服。

    想不到第一次表白就表白到床上去了,這麼投入!師兄大人很有技巧啊,似乎經驗不少,難道有前科?這個問題值得研究……

    正在出神,一隻手伸過來替她理了理衣裳。

    「我娶你。」眩目一笑。

    ……

    王曉曉傻了傻,趕緊垂頭,心裡直嘀咕。

    有這麼求婚的嗎!過分,過分!退一步講,雖然不要你跪下送花送戒指,好歹也要客氣點吧,至少該問「嫁給我好嗎」,多溫柔多浪漫多甜蜜啊;一句「娶你」就打發了?你以為你是誰?那麼有自信,我都還不一定嫁你呢,再說了,你還有個備選老婆擺著,若是打算學你那漂亮老爸娶他十幾二十個,我還嫁你那是白痴!

    以上的抗議若是現在說出來,此人一怒之下現場把自己吃了也說不定,因此王曉曉很明智地將它吞回了肚子裡——原來他剛才果真是在吃醋,據說男人醋味與愛的程度成正比,這麼說他豈不是……

    正在自作多情美美地想著,下一刻就有一柄劍遞到了手上。

    「去,練劍。」

    下午第一場就是王曉曉,因此她吃過午飯就匆匆趕到了比武場,離比賽開始足足早到了半個時辰,路上也聽說了不少新聞。的

    想不到武林大會開幕至今才短短一天,江湖已經秘密評選出了四大美男,除了原先的三大名人,另外一個就是「少林派」的凌夕公子。

    與此同時,慕容無傷的那個「v」字形勝利手勢也迅速流行開來,街頭巷尾人人競相模仿,都在猜測那是什麼意思,惹得王曉曉暗暗發笑,幸好沒有叫他再來一聲「耶」,不然那效果……一長袍美公子做出這麼現代化的動作,太詭異了!

    半空中烈日炎炎,夾帶著熏風陣陣,令人昏昏欲睡,看台顯得十分空曠,觀眾大多都回客棧躲著休息去了,胡樂的茶攤上也只寥寥坐著幾個客人,或靠著椅背,或趴在桌上,都打著瞌睡,好在這裡風還不小,不算太熱。

    王曉曉坐著發呆,因為中午天絕大師專程把她叫去鼓勵威脅了一番,效果就是到現在還心驚膽顫。雖然看了這麼多比試,也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但想到要當著幾萬人露臉,心裡總是有些緊張的,何況現在和師兄的關係越來越複雜,似乎有師兄變情人的趨勢,作者啊,你寫小說安排男主是王道,可是我來這裡只不過是給你增加靈感的,完成任務之後肯定還要回去,那時候師兄可怎麼辦?

    千愁萬緒……她都快哭了。

    胡樂這兩天由於賺錢上了癮,精神十足,見她緊張,急忙替她泡上一壺好茶,安慰:「王姑娘莫急,你的劍法高妙得很,只要運氣好,不拈上厲害對手,對付那群鼠輩綽綽有餘。」

    只要運氣好?王曉曉更鬱悶,萬一運氣不好,拈上厲害的怎麼辦,聽說今天自己的那個對手叫什麼高飛,其實光看這名字就是超級商標啊,高飛高高飛,據說此人輕功無敵!像自己這種只會地上跑跑場子的小角色,能跟人家會飛的高手比麼?

    胡樂已經愜意地躺到了椅子上,一邊搖扇子一邊研究他的生意經:「一壺茶五十兩,到如今,除去本錢,盡賺了一千四百八十兩,只是下午生意要差些,今年人這麼多,這武林大會怕是要開上十幾二十天,嘿嘿越久越好,嘿嘿,賺錢好哇,賺錢好哇……」

    大熱天,這一連串的「賺錢好」聽得王曉曉渾身起雞皮疙瘩,果然金錢的力量無窮,奸商就是這麼培養出來的。

    她不安地轉移話題:「你說……我能贏嗎?」

    「能,」胡樂馬上直起身,挽起袖子,義薄雲天,「胡某專程坐這裡為姑娘助威!」

    王曉曉感動。

    他又躺回去:「反正下午生意也不好,他們幾個招呼儘夠了。」

    ……

    見王曉曉還是唉聲嘆氣,胡樂搖頭:「你師父神劍天絕大師那般厲害,你是華山第一女弟子,自然已得了真傳,又有夜公子這般厲害的師兄幫襯,還怕什麼?」

    王曉曉頗覺意外:「我師父很厲害?」

    「自然,說起他老人家,胡某著實敬重得很!」胡樂滿臉崇敬,「想二十多年前,葉盟主初治江湖,各派之間還未曾安定,四方高手久聞華山劍法盛名,相繼登門挑釁,那時他老人家接任華山派掌門不過兩年,單憑手中一柄神劍,生生將六十二位成名高手擊敗,保住了華山劍法威名,二十年來,雖無人敢再上貴派挑釁,但他老人家餘威猶在,連葉盟主也另眼相看,叫人怎敢不服!」

    王曉曉大吃一驚:「你說這……是真的?!」

    胡樂詫異地看著她:「天絕大師二十年來從未敗過,江湖人人盡知,你還不知道?」

    還找什麼高手,高手就在身邊!王曉曉又驚又喜,崇拜之情頓時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有眼無珠,絕對有眼無珠,一直懷疑師父他老人家是屬於「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級別,再加上那令人不敢恭維的品味……想不到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若是自己第一場就輸了,不是更丟他老人家的臉嗎?

    王曉曉愈發緊張。

    正在此時,旁邊一個聲音響起:「華山小師姐!」

    「你們怎麼來了!」驚喜。

    原來是少林寺的兩個老朋友,智空和智靈,自昨日「移花宮」出場儀式見過他們之後,王曉曉也沒來得及去找二人說話,想不到現在他們倒主動找自己來了。

    智靈笑:「聽說小師姐有一場比試,我與師兄特來看看你,望小師姐今日初戰告捷,一舉得勝。」

    王曉曉連聲道謝,又讓坐。

    三人坐下。

    智靈還是一臉機靈樣兒,看看旁邊老實的智空:「智空師兄明日好像也有一場比試吧?」

    王曉曉馬上看智空:「真的?」

    「阿彌陀佛,」智空合十,說話之前仍要唸佛號,「正是,貧僧經智不空師弟舉薦,有幸參加武林大會,學藝不精,只恐丟人現眼,慚愧。」

    「智不空?」王曉曉想起了那個美僧。

    智靈解釋:「智不空師弟在師父面前極口稱讚師兄的拳法,特意舉薦來參加武林大會,如今我們移花宮就由智不空師弟和智空師兄二人出戰。」

    聽到移花宮三個字,王曉曉有些寒,同時也由衷地為智空高興,看來他自己歪打正著獨創出來的拳法還真不賴,想當初曾在少林寺後院的樹下見過他施展拳腳,十幾個小和尚都被他打趴下了,那身手可是半點不假,貨真價實,連美和尚這樣的高手都說好,那一定是很厲害的了,不過這麼一來,自己的排名估計又該退後一位,唉,要進前十路漫漫吶……

    想到這,她更灰心。

    「小師姐怎麼了?」二僧不解。

    旁邊胡樂安慰:「王姑娘劍法高明,不必擔心。」

    「小師姐想必是沒見過這麼大場面,有些害怕吧,多打幾場就不妨事了,」智靈明白過來,也望望四周,心虛地拿袖子擦額頭,「小僧也沒上過這麼大檯面……不過小師姐乃是華山派第一女弟子,號稱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武藝比小僧高強許多,膽識自然也是不凡的。」

    什麼鴛鴦玉女劍,騙來的名聲!王曉曉一張臉難看得很。

    倒是智空猜著了她的心思:「阿彌陀佛,小師姐可是對這一戰沒有把握?」

    王曉曉不語。

    智空垂頭尋思片刻,兩眼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熱心地指導:「阿彌陀佛,師父他老人家曾說過,打不過就要想法子跑,保住自己是正經,此乃少林拳法精髓,貧僧的拳法也是這麼練出來的,雖說這只是本門的修習心法,不過師父說,天下武學大凡都是一脈相承,小師姐只要記著這個,想來也不會太吃虧。」

    果然是高明的心法,王曉曉點頭記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各派掌門和觀眾都陸續趕來了,雖說由於天氣緣故,眾人的熱情度明顯比上午要低,不過現場也來了至少有一兩萬人的樣子。「移花宮」無上大師也緩步入場,智空智靈二人見師父來了,趕緊再安慰鼓勵了王曉曉幾句,就作別歸隊了。

    被友情所感動,王曉曉的膽子又大了點兒,東張西望等待蕭夜。

    周圍,有人在議論。

    「李術家的老爺子昨個不是中暑了嗎,怎的今日又來了?」

    「有賈神醫在呢,怕什麼!」

    「在哪?」

    「那不是!」

    「如此就好,他老人家在,有人中暑,一副藥下去就都好了。」

    「……」

    王曉曉愣了愣,順著那人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發現底下那層看台上不知何時擺了個小木桌,桌旁豎著根竹竿,挑著塊白色的幌子,上頭寫的字王曉曉不敢斷論,可桌前那個瘦巴巴的老頭兒她是認得的,小眼睛小鼻子,尖尖的下巴長著稀稀拉拉的鬍鬚,不是賈神醫是誰!

    聽起來,這倒是個貨真價實的神醫,雖說愛收點小費紅包,不過為什麼當初師兄就不肯讓他治傷呢,神醫啊,白白浪費自己十兩銀子!

    惋惜之間,鼓聲驟起。

    武林大會又將開始了。

    日頭雖毒,擂鼓的一排大漢卻仍舊精神十足,咚咚的鼓聲沉沉有力,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傳來,漸漸的,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令人蕩氣迴腸,直震得王曉曉的心也跟著一跳一跳的,想當初她王曉曉哪回考試會怯場?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不是現代玩筆稈子考試啊,真要上去當著那麼多人丟臉?!

    師兄大人怎麼還不來?王曉曉急。

    「不怕。」熟悉的聲音。

    王曉曉馬上跳起來,也顧不得師父的威脅了,死死抱著他的手臂不放:「我不去了……」

    蕭夜先是一愣,見她雙手都在發抖,不覺又好氣又好笑,拍拍她的背:「不妨,你只管上去,必定能贏。」

    「我打不過。」

    「不去試,如何知道?」

    「會丟臉的!」還是在你那漂亮老爸面前丟!

    「不怕。」

    「你跟葉伯伯說,我棄權,我認輸……」坐回椅子上。

    「不行。」蕭夜板起臉,不再理會她的抗議,拎起她就順著石級往下面比武台走。

    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這種奇怪的組合,一路上自然又招來許多妒忌指責的目光,王曉曉冤屈得不得了,眼紅什麼,沒見帥哥對我也這麼不客氣嗎,這是趕鴨子上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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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傳奇的勝利

    縱然陽光已被涼棚擋去,陰影中,那片紫色卻明媚依舊,醒目得如同鮮豔的花朵,夏日熏風一吹,似有無數暗香飛來。

    笑意如漣漪一般從唇角盪開,美而邪。

    視線始終未曾離開遠處那兩人,他隨手接過茶飲了一口,又遞還給旁邊的少年,愜意地嘆氣:「有趣,你們瞧,是不是很有趣?」

    少年默然。

    倒是身旁那個女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接著臉色一黯,緩緩地垂下眼簾,遲疑:「公子……不必生氣。」

    「生氣?」他似乎很意外,轉臉看著她,秀眉挑起,「我為何要生氣?」

    女子馬上緊張:「蓁兒知錯。」

    「知錯就好,」他笑得很愉快,「誰說我生氣了?我高興得很。」

    高興?女子怯怯地望著他半日,確認之後,終於鬆了口氣,點頭:「蓁兒知道了。」

    見她嘴裡說知道,那張俏臉上卻仍帶著許多疑惑不解之色,他覺得很有趣,笑得更開心,同時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聰明。」

    轉回臉繼續看風景。

    「一個女的也參加武林大會?」

    「翩翩姑娘不也是女的嗎?」

    「翩翩姑娘是美人,哪有她這麼醜!」

    「對,長這麼黑!」

    「手那麼難看!」

    「腰好粗!」

    「那麼醜,怎麼配得上夜公子!」

    「夜公子是怕她給華山派丟臉,哪裡就看上她了!」

    「……」

    一路上的閒言碎語聽得王曉曉火冒三丈,各位姐姐,再怎麼看我不順眼也別這麼歪曲事實吧,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咱哪點丑了?雖然不是白人,可這皮膚怎麼也稱不上黑呀,最多叫健康;瞧瞧我的手,多美多細膩啊;摸摸腰,好歹這身材比你們火!

    抬頭,那張俊臉仍是波瀾不驚。

    他心裡肯定樂著呢,擺這副拽樣兒,成天把我拎來拎去!王曉曉更憤怒,乾脆用空閒的兩隻手將他抱住,然後得意地回望花痴們,他就是看上我了,怎麼樣,羨慕吧,連大灰狼那麼有品位的人都說我比你們「好多了」,咱現代人可不是那種被人說兩句就自卑想不開的,哈哈,有本事你們來砍我呀!

    二人終於來到比武台下,不對,是某人被某人拎到比武台下。

    「上去。」

    「不去!」

    「嗯?」眯起眼。

    王曉曉馬上乾笑:「那麼高,我沒帶梯子……」話剛說完,她就發現自己已經在台上了,趕緊改口,「等等千萬別忘了來接我下去啊。」

    蕭夜放下她,板著臉正要說話,卻聽得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響起。

    想不到這麼多觀眾為我加油!王曉曉激動不已,正要擺出最光輝的造型向觀眾們揮手致意,接下來她就發現,原來所有人都在高呼「夜公子」。

    都衝他來的啊!

    此人登場亮相就搶盡自己的風頭,王曉曉尷尬地瞪眼。

    蕭夜顯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皺了皺眉,拔出寶劍遞給她,微笑:「不怕,你必定能贏。」突然想到光用鼓勵安慰對此女未必有效,於是又加上一句威脅:「好好打!」

    說完,轉身就走。

    王曉曉眨眨眼,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不打了!」

    比武台本就是最顯眼的地方,王曉曉此舉無疑引起了公憤——這女人勾引夜公子不說,竟然還當眾打情罵俏來炫耀,可惡!

    俊臉微微紅了。

    蕭夜抿嘴,不動聲色地拉開她,板著臉:「不行!」

    拖人下水的效果已經達到,被無數眼睛凌遲的感覺並不好,王曉曉趕緊順勢放開他,心裡不免幸災樂禍,好吧好吧,打就打,誰怕誰,反正有你陪我丟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認識我了,而且關係還很親密,嘿嘿,誰叫你非要趕我上來的!

    無意中瞟上貴賓席。

    漂亮盟主居然笑得無比歡暢,眉梢眼角盡掛著風流調侃之色,似已將她這點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那雙迷人的眼睛經過歲月的洗滌,依舊明亮無比,全不似別的老人那般渾濁。目光溫和而親切,可再細細看去,卻又自有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你不要這樣的看著我,王曉曉大為鬱悶,我承認你是高手,禍水中的禍水!

    發愣的瞬間,身旁蕭夜已不見。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花痴們肯定都在祈禱,這女人快快輸吧,輸得越慘越好;而那些男人們呢,雖然久聞「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的大名,多數卻仍是面帶鄙視之色,這女的不乖乖呆在家裡等著嫁人,充什麼英雄,還要上台比武?

    王曉曉被瞧得頭皮發麻,哭喪著臉,像只小烏龜一樣緩緩挪到場地中央,空曠的比武台讓她感覺自己更渺小了。

    日光白亮亮的,晃得眼睛生疼,面前層層看台上飄著大片大片的草帽,觀眾們的防曬工作都做得很不錯。

    水若綺今日換了身紅色的衣裳,坐在貴賓台上使勁朝她揮手,示意她加油,王曉曉本就緊張,被這鮮豔的顏色一刺激,更加心煩意亂。不過在看到旁邊的智不空之後,她的心情立刻平靜下來了,這位美和尚正在衝她點頭,遙遙地合十作禮,笑容聖潔如白蓮花,足以讓一切不良情緒煙消雲散;

    還有……

    瞧著那片紫色人影,王曉曉羨慕不已,帥哥就是不同,風度天成,隨意往椅背上那麼一靠,挑眉,眨眼,一舉一動都誘惑力十足。

    遠遠的,慕容無傷衝她搖頭,示意不要擔心。

    美色果然能做精神糧食,王曉曉立即鼓起信心。

    忽略師兄大人的臉色,用眼睛將幾大美男都調戲個遍之後,她這才發現天絕大師正面帶威脅瞪著自己,於是趕緊抬頭,挺胸,收腹,站好。現在知道師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了,說啥也不能給他老人家丟臉,咱可是現代女俠,輸什麼也別輸了風度不是。

    水大俠宣佈:

    比試第一百三十九場,王曉曉vs高飛

    老孫曾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王曉曉針對此戰也做了準備,大略掌握了這個高飛的一些基本資料,具體如下:

    姓名:高飛

    性別:男

    年齡:三十二歲

    長相:自稱英俊瀟灑

    擅長:輕功

    愛好:賭輸了賴帳,偷神龍島西瓜。

    門派:暫無,不過據說「移花宮」無上大師曾以戒律院長老之位虛席相待,但此人嫌當和尚影響形象,遂拒絕之。

    以上就是王曉曉打聽到的有關此人的全部信息。

    鼓聲過。

    一片死寂的氣氛中,王曉曉橫劍擺好架勢,腦袋東張西望,靈活的大眼睛也微微眯起,上下左右亂轉,緊張地尋找對手的蹤跡。由於知道對方的擅長是輕功,因此她四下掃瞄時,連頭頂也沒放過,生怕天上會突然掉下個高手來把自己給砸死,那可太丟臉了。

    半日。

    高飛在哪?確認比武台上除了自己再沒別人之後,王曉曉開始莫名其妙了,緊張的神經也緩緩鬆弛下來。

    她下意識地舉起手,望向漂亮盟主,那意思是,我的對手跑哪去了?

    漂亮盟主抿嘴,衝她眨眼。

    yy果然可以不分時間場合,王曉曉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看,唉,這笑容殺傷力未免太大,搞不好被他勾引去做了第二十一小老婆,那可太不划算了!

    只是高飛遲遲不見蹤影,誰來跟我打?

    見觀眾們都伸長脖子望著自己,王曉曉終於忍不住仗劍大吼:「喂,人呢?」

    話音未落——

    身後,喝聲傳來。

    「『獨霸江湖草上飛,輕功無敵大飄客』,高飛在此!」

    什麼什麼,大……嫖客?!

    乍聽到這名字,王曉曉大吃一驚——了不得,打聽資料不全面,沒聽說此人有這麼長一串綽號啊,還「大嫖客」,莫非他最厲害的竟不是輕功,而是……恩,好歹「嫖」也算一門功夫吧,厲害的話也很有前途,話說某一行在現代很吃香的,嘿嘿……

    腦子裡只管胡思亂想,身體還是本能地轉了過去。

    一片白影。

    入目,是飄飄的衣袍,曼妙的姿勢,從半空中悠悠蕩來,翩翩然有出塵之態,若非早知道他是輕功高手,王曉曉差點就要當作凌風而來的九天仙人了,比起現代看過的許多武俠電視劇,這簡直稱得上是經典的唯美鏡頭!

    歡呼聲驟起。

    嗚嗚,怎麼頭一場就遇上高人了!王曉曉緊緊握住劍,手心已經滲出了汗水。

    很顯然,高飛本人也對這種特殊的出場效果感到得意,大笑:「『江湖第一大飄客』高飛在此,閣下不妨報……」

    突然,那片白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地面直直墜下。

    啊呀,這位「第一大嫖客」要表演高難度動作了!王曉曉咋舌,正羨慕不已,緊接著就聽到一聲悶悶的響,嚇得她慌忙閉上了眼,嘴裡也跟著驚呼了一聲。

    許久。

    丟臉啊丟臉,堂堂現代人,什麼驚險片恐怖片沒看過,居然會被這種現場表演給嚇住,閉著眼睛等人來下手,真是沒用!完了,估計現在面前已經架著一柄劍或者一個拳頭了,輸得真冤枉啊……

    王曉曉洩氣地睜眼:「你贏……」

    話說一半就卡住。

    呃,人呢?

    並沒有想像中的慘敗鏡頭,王曉曉意外至極,剛才那個「大嫖客」高飛不是已經來了嗎,還是施展輕功飛來的呢,怎麼,又退回去了?

    瞧瞧看台,觀眾們都伸著脖子沒反應。

    難道此人想再來個出奇不意?又或者,剛才只是自己的幻覺?王曉曉疑惑地想要證實,於是警惕地握緊劍,慢慢挪到比武台的邊緣,小心地向下張望。

    比武台的面積實在太大了,沿著邊緣走了大約十幾秒,王曉曉終於在台下的地面上發現了目標。

    空地上,赫然撲著個白影。

    那位「江湖第一大嫖客」正擺著一個漂亮的「大」字造型,面朝下,一動不動嵌在鬆鬆的灰土裡,四周圍滿了觀眾,所有人都驚奇地打量著他,認真地研究其造型。

    王曉曉詫異。

    剛才還飛得高高的,怎麼突然就掉下來了?原來輕功也會出紕漏,或者……心理素質欠佳?臨場舊病突發?

    不知此人是死是活……

    良久。

    就在她忍不住要舉手替對方申請救護的時候,台下人群突然一陣騷動,伴隨著無數驚呼聲。

    「賈神醫來了!」

    「啊?」

    「完了,他怎麼還不醒!」同情。

    「……」

    在一片惋惜、同情、幸災樂禍的議論聲中,瘦巴巴的賈神醫果然從人群中擠出來:「老夫在,諸位不必著急……」

    話還沒說完,地上的「大嫖客」高飛馬上動了動,慢騰騰地翻了個身,仰面躺了片刻,居然自己爬了起來。

    經此一摔,此人出場時的閃亮形象全無,變得灰頭土臉,王曉曉已認不清他的模樣,只瞧見他身材高高的,奇瘦無比,簡直可以做骨架子糊點紙放風箏了,難怪要練輕功!她不由越想越覺得此人可憐,大嫖客嘛,過度練功瘦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地上,赫然一個人形大坑。

    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曉曉正在疑惑,那高飛不知嘀咕了幾句什麼話,伸手抹抹臉上的灰土,對著那坑唾了一口,恨恨道:「他奶奶的奸商!什麼千年寒蠶絲,白騙了老子兩千銀子!」

    沉默。

    終於,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一個面目黝黑的少年突然蹲下身,從地上拈起個什麼東西,興奮不已:「找到了找到了,是這個!」

    眾人爭先要瞧。

    台上,王曉曉由於離得遠,看不太真切,只覺得有弱弱的微光閃過,似乎很細,像絲線之類,那就是千年寒蠶絲?

    她尚在推測,台下已炸開了鍋,觀眾們紛紛開口打假。

    「什麼千年寒蠶絲,是鐵絲!」

    「鐵絲?嘖嘖……」

    「對,就是鐵絲!」激動的聲音,「趙某打了這半輩子鐵,絕不會認錯!」

    「上當嘍!」

    「如今賣假貨的多了……」

    「……」

    高飛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怒:「媽的張三那龜孫子說是什麼千年寒蠶絲,我道怎麼才頭一次用就斷,原來是拿鐵絲在糊弄老子,害我差點被劍氣所傷!」

    眾人唏噓。

    高飛越想越氣,奪過那鐵絲就往人群外擠:「不行,非找那孫子算帳不可!」

    一隻手拉住他。

    賈神醫擔憂:「這麼高摔下來,還是讓老夫替你瞧上一瞧吧……」

    高飛白了臉,慌忙推辭:「區區小傷不勞動賈神醫了!」

    說完掙脫他就逃。

    賈神醫瞪眼惋惜:「現在的年輕人吶……」

    旁邊觀眾急忙陪笑解圍:「神醫你老人家醫術高絕,想是高大俠聽到你老人家來了,心裡一高興,自己就全好了。」

    賈神醫想了想,覺得此話很有道理,於是滿意地點點頭,回看台去了。

    水大俠宣佈:

    第一百三十九場,王曉曉勝。

    這就贏了?王曉曉瞧瞧手上的寶劍,再仰頭望望比武台旁那根高高的橫木,總算明白過來,不是吧,我說這又不是拍電影,你老人家吊什麼鐵絲鋼絲呢!

    貴賓席上,漂亮盟主的表情就忽略不計了,彷彿捉弄人得逞一樣,估計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等著看笑話呢。

    水若綺已經直不起腰,智不空也忍不住搖頭微笑。

    台下,觀眾們竟紛紛比出了「v」字形勝利手勢,令王曉曉驚喜萬分!不過下一刻她就發現了一隻笑得魅力四射的大灰狼,頓時倍感親切,原來他正做著那個手勢祝賀自己呢。

    美眸遙遙盯著她手中的劍。

    俊臉上,笑意更濃。

    這一戰贏得真不光彩,王曉曉耷拉著腦袋,任蕭夜把自己拎了下去。

    觀眾議論紛紛。

    「想不到王大女俠真有兩下子!」

    「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名不虛傳,她竟然斬斷了高飛的鐵絲!」

    「她沒動吧?」

    「好好的鐵絲如何會斷?那是用的劍氣,懂不懂,劍氣!」

    「原來如此!」

    「高飛總算栽到她手上!」

    「……」

    以上,就是王曉曉第一場比試勝利的經過。

    少年(拍案叫絕):王大女俠,好!

    某大:從此,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的名頭響徹南北,後面王大女俠一共還參與了七八場比試,直到最後……

    少年(急切):怎麼了?的

    某大:天機不可洩露,下回分解!的

    少年(無奈):不知王大女俠使的究竟是何種功夫,竟能將那輕功無敵的高飛直直從半空中打了下來?

    某大(肅然):自然是華山派蓋世神功。

    少年:什麼神功?

    某大(咳嗽一聲):這個神功嘛……神功……當然分很多種了,比如,無上劍氣……

    少年(期待):還有?

    某大(瞪眼):神功神功,當然要絕密了,你我知道的話還叫神功?

    少年:……

    (畫外音:判斷題,某大篡改版本的行為可恥不可恥?)





第66章  形象代言人

    回到茶攤,文淨還沒有來,估計是躲在客棧休息了,倒是胡樂不停地向她道賀,王曉曉本人勝得莫名其妙,並不覺得有半點喜悅,瞪他:「你也以為那是什麼劍氣?」

    「不是這個,」胡樂搖頭,「胡某是說,姑娘經此一戰,後頭的比試就不用怕了。」

    那倒是,想到後面的比賽,王曉曉重新提起精神,信心十足地坐下來,估計就憑此女現在這副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模樣,上台比試肯定又能嚇死幾個高手。

    望望貴賓台,那個楚美女也沒有再坐到蕭夜旁邊,心裡更高興。

    正在此時——

    「王姑娘別來無恙?」

    王曉曉定睛一看,原來當初在少林城曾因為「白菜問題」與白蓮教發生衝突,鬧得兩派差點搞幫戰,後來自己與蕭夜去談判才了事,如今面前這兩個人正是當初負責談判的白蓮教弟子,大家也算是熟人了——之所以對那次談判印象深刻,主要是因為談判時間很長,過程卻很短,一共才兩句話,其餘時間都是那兩人在大戰五子棋。

    她連忙站起來:「你們好啊。」

    兩弟子仍是穿著同樣的白袍,抱拳作禮:「王姑娘一舉得勝,我二人特地來道賀,當初實在是有眼無珠,姑娘休怪。」

    我贏得並不光彩啊,王曉曉含糊。

    認識堂堂華山派王大女俠,兩個白蓮教弟子頗覺面上有光,那個大點的弟子笑道:「上次王姑娘傳授的五子棋,如今教裡師兄弟們都已會下了,極是有趣。」

    「是嗎。」王曉曉樂,這江湖的娛樂生活太單調了,連五子棋都這麼受歡迎,她簡單地將二人給胡樂作了個介紹,三人彼此抱拳道了聲久仰,接著便招呼他們坐。

    那大弟子推辭:「師父叫我二人隨身跟著,如今我們也該回去了。」

    看看貴賓台上的「白菜」教主,王曉曉點點頭,不再多留,二人告辭離開。

    胡樂拿把蒲扇往旁邊椅子上坐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笑道:「姑娘既喜歡聽江湖故事,可有聽說,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一起大事。」

    八卦誰不愛?王曉曉馬上坐下來:「什麼事?」

    「小合城週記當鋪被劫了!」

    週記當鋪?王曉曉愣,那不是全江湖最大的當鋪之一嗎,那張一百元人民幣都已經進去好幾回了,可惜這東西喜歡往回跑,直到前兒蕭夜受傷,終於功德圓滿,徹底地將此物當掉。

    「他們被劫了?」驚訝。

    「說是被劫,卻並沒少什麼重要物事,說來也奇怪,聽說那伙匪徒劫了小合城分店之後,什麼都不取,只是點名要一張王家的藏寶圖……」

    藏寶圖?怪不得!文淨那一百塊也被搶了,估計就是這夥人干的吧,唉唉,他們既然知道藏寶圖有上中下三張,生出這場事倒也一點不奇怪。

    「他們搶到了?」嘆氣。

    胡樂搖頭:「幸好早在十日前,那張藏寶圖就已被送到凡城總店了,如今總店那邊聽說這件事,周掌櫃立馬請了二十位大俠嚴密看守,想來那伙匪徒縱是膽大,也不敢進凡城撒野,至今倒也無事,只是小合城分店的掌櫃被嚇掉了魂,生了場大病。」

    「是嗎……」王曉曉一邊內疚,一邊擦汗。

    還好已經當掉,否則倒霉的不就是我王曉曉了嗎?哎呀,華山房間裡的枕頭底下還有張五十塊的,回去一定要想辦法快快拿去當了……

    「胡某能有今日,多虧王姑娘仗義相助,」胡樂掏出張銀票遞給她,「這兩日胡某差不多賺了個對本,這一千兩先還給姑娘,過幾日還有謝禮。」

    黑人開店果然賺得快,王曉曉也不推辭:「做生意比當殺手好吧?」

    「胡某如今知道了,賺錢好,賺錢好啊!」胡樂眉飛色舞,「如今有了本錢,估算著等這場武林大會開完,除去本錢與他們幾個的工錢,該能賺上六七千銀子,省著用,已儘夠胡某這輩子過了,賺錢好啊!」

    只因借了他一千兩銀子,江湖上就少了個殺手,多了個奸商,自己做的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王曉曉矛盾:「怎麼客人這麼少?」

    望望四周,胡樂頗為苦惱,解釋:「前頭這些比試都不好看,上午還可以來吹吹風,下午日頭太毒,客人少,能賺一二百兩就已經不錯了。」說完他又嘆氣:「今日又新開了兩家賣茶水的,搶了胡某不少生意。」

    原來是競爭問題,王曉曉尋思:「我有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幫你拉點生意……」

    胡樂馬上來了興致:「什麼法子?」

    「辦個五子棋大賽。」

    「五子棋是什麼?」

    「先找副圍棋來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於人,聽說有錢賺,胡樂精神百倍,以最快的速度找來了一副圍棋,又按她的吩咐借了些筆墨紙硯之類。

    「棋子可以用,棋盤不行。」王曉曉動手將棋盤翻過來,在背面畫五子棋的棋格。

    端詳著那張簡易棋盤,胡樂有些洩氣:「倒有些像他們下的圍棋,就是路數少些,江湖上會這些斯文玩意兒的不多,怕是沒人肯來……」

    「這種棋很好學的,」王曉曉很想試試做生意,「我們也來評選第一高手,就說到武林大會結束為止,選出的第一高手有一千兩銀子大獎!」

    胡樂大驚:「那不是白白虧了嗎!」

    「不一定啊,其實……來的人多了,肯定就有人要坐下來喝茶,你一壺茶賣五十兩,過一個時辰還得續費,武林大會要開這麼久,只要來的人越多,就能從茶錢裡賺回來了,再說,真正有錢的人本來就是花錢看熱鬧,看比武看下棋都一樣。」

    胡樂遲疑:「聽起來倒是好主意,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

    王曉曉活了這十八九年從沒做過什麼生意,也有點拿不準:「五子棋很有趣也很好學,而且一千兩銀子大獎,應該會有人來吧……這個,投資當然要冒點風險了。」

    剛才那兩個白蓮教弟子說他們教所有人都會了,可見五子棋在這裡很好推廣,現在只要有大獎,他們應該會來捧場,至少比看那種無聊的比武有趣多了,而且這又是新鮮東西,也能吸引一批人吧?反正師兄大人向來在花錢上都不怎麼在乎,哪裡不浪費一千兩?不如我拿來做試驗。

    於是,王曉曉很大方地將那張銀票拍到桌子上:「這樣吧,虧了算我的。」

    胡樂不肯:「既是合夥,不能叫姑娘吃虧,胡某這幾日也能賺些錢的。」

    難得他這麼有義氣,王曉曉不再勉強。

    說幹就幹,胡樂雖然沒把握,卻也感覺新鮮,趁著有空又照樣趕製了兩張棋盤,王曉曉在一邊擬訂了規則。

    準備工作做完,她拍拍腦袋。

    搞活動怎麼能少了廣告?

    尋思片刻,她讓胡樂找了匹鮮豔的紅布,用剪刀裁成橫幅,還有小半桶白色顏料,接著提起大筆就要開寫。

    胡樂笑:「胡某認不得幾個字,先歇著吧……」

    經他這麼提醒,王曉曉馬上記起了一個重要問題,敗興地擱下筆——差點忘了這裡的字是綜合體,自己也是個文盲……

    周圍並沒幾個認識的人,蕭夜和慕容無傷都在貴賓台上,不好去叫,水若綺也只顧纏著「移花宮」的智不空,找誰來寫?

    正在苦惱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王曉曉吞了吞口水:「找他!」

    眉宇軒昂,丰神俊朗,隱隱透著正氣,縱然在擁擠的人群中,那身白衣也是纖塵不染,彷彿烈日底下的一朵白雲、一片薄冰,給人無數清涼的感覺。

    王曉曉看電視看小說早已看出了經驗,通常長得好看的男人字都寫得不差的。

    「凌公子!」她拂開人群跑過去。

    聽到呼聲,凌夕果然停下來。

    此人如今已晉級明星之列,雖然名草有主,目前還無人敢和那位翩翩姑娘一較高低,但這裡的男人都三妻四妾,所以王曉曉此舉仍舊惹來了花痴們的敵視,這女人真太不要臉了,纏著夜公子和無傷公子就算了,現在又來招惹他!

    「嗨,你好,」忽略那些目光,王曉曉衝到他跟前,伸手遙指著貴賓台上的蕭夜,間接地作自我介紹,「你不記得我了吧?那是我師兄……」

    凌夕微愣。

    王曉曉眨眼陪笑,耐心地提醒:「少林城,你們比劍,我在旁邊……」

    經她一說,凌夕終於記起了有這麼一個人,卻又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衝她點頭笑了笑,露出詢問之色。

    「想請你幫個忙……」擠在人群中實在很不方便,王曉曉指著茶攤,「借一步,到那邊說怎麼樣?」

    見二人過來,胡樂大喜,連忙熱情地讓座,親自送上好茶,因為二人身後就跟著一堆花痴,茶座生意又活躍起來。

    凌夕卻擺手,推開茶:「姑娘究竟有何事?直說無妨。」

    見他這麼爽快,王曉曉也就不再拐彎:「我要辦個棋賽,想請你幫忙寫幾個字。」

    半晌。

    凌夕瞧著棋盤:「不像圍棋。」

    「不是圍棋。」王曉曉介紹了一遍規則。

    「你想的?」

    「是我們那邊的。」

    凌夕不再說話,將劍一橫,往椅子上坐下了。

    立刻,茶座再無虛席。

    美男用處真大,往這一坐,客人就來了!王曉曉暗自高興,故意想要贏他,加上是頭一次下這種棋,凌夕果然輸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敗局:「有些意思,再來一局如何?」

    王曉曉另有打算:「我累了,明天再下吧,不如你先幫我寫個招牌,怎麼樣?我們的比賽也要評選第一高手的。」

    「第一高手?」凌夕頗覺意外,笑了,「好,下邊武鬥,這裡文鬥。」

    王曉曉心中一動:「其實……你也可以去參加武林大會,機會難得,你劍法這麼好,不想去試試嗎……」

    他搖頭不語。

    看看周圍,胡樂和夥計們都忙著招待客人,除此之外就是那些花痴了,王曉曉定下心,湊到他耳畔,試探:「你懷疑是……他?」

    果然,他迅速扭過臉,冷冷地看著她。

    目光閃爍,隱藏著一絲驚疑之色。

    這帥哥是花兒做的?身上還有股清香味吶!王曉曉趕緊撇開不純潔思想,確認了先前的猜測,看著他搖頭:「不是他,是他身邊……反正,你可以去參加武林大會的。」

    他打斷她:「你如何知道?」

    「這……」漂亮盟主與蕭夜的關係顯然並未公開,他讓蕭夜潛入華山,肯定有一些秘密的計劃,王曉曉不好說破,只得支吾,「我知道你想的什麼,但他肯定不是……」

    「此事豈能隨意亂講!」沉聲呵斥。

    王曉曉默然。

    見她委屈,那目光漸漸和緩下來,他微露歉意:「此事關聯甚大,隨意亂講只會招來殺身之禍,真相併未水落石出,一切還是小心為好。」

    知道他行事十分謹慎,王曉曉並不責怪,點頭:「武林大會是在招攬人才,你有這麼好的武功,就不想造福百姓嗎……」

    沉默。

    他轉過臉,凝眺遠處:「如今江湖安定,人才輩出,並不缺在下一個。」

    但凡人才,或多或少都有抱負,真正無慾無求歸隱山林的人,也是經歷大風大浪之後的選擇,王曉曉來自現代,自然理解他的矛盾,所謂「英雄無用武之地」,就是指這個吧。漂亮伯伯顯然不是凶手,又十分愛才,他若去參加比試,一定會受到重用,但怎樣才能讓他相信?

    想了半天,王曉曉還是沒找到好辦法,只得問:「難道這事查不清楚,你就一輩子藏著武功不讓人知道?」

    他緩緩點頭。

    王曉曉不再多勸,直直瞪了他半日,突然低聲道:「你和金萬生是什麼關係?」

    他不動聲色:「何出此言?」

    「那件事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江湖上和你一樣好奇的人也多,你就算感興趣想去查查,應該也不算什麼,可現在卻有人特意來殺你,所以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事的內幕,而且你的武功……」你會逍遙派的凌波微步,很有可能與失蹤的逍遙派高手金萬生有關。

    見他並無反應,王曉曉又道:「他不僅不是凶手,還一直派了人在暗中追查這事,你若加入他們,查起來不是更加方便嗎?而且有他護著,你應該安全些……」

    他搖頭,站起身:「寫字吧。」

    「你的字寫得真好啊!」王曉曉捧著墨,拍馬屁。

    「你懂書法?」

    「……不懂。」

    「那又怎知道我寫得好?」

    「……」

    見她被噎得瞪眼,凌夕頗覺有趣:「這些規則倒是擬得極為清楚明白,你竟會不識字?」

    帥哥還真不好對付!王曉曉擦汗:「哦,我學的字和這裡的不一樣。」

    他看她一眼,顯然並不相信,不過也沒有追問。

    「學劍?」

    「只跟師兄學過幾招。」高人面前,王曉曉向來很謙虛。

    「如此,對付他們儘夠了。」

    「不夠,師父要我進前十……」鬱悶。

    「前十?」凌夕忍不住笑了,見她尷尬,立即又揮毫繼續寫,同時移開話題,「這棋有趣,喜歡的人必定不會少。」

    王曉曉贊同:「下棋比看比武有趣多了,不如……你明天到這兒來坐吧,我們喝茶下棋,怎麼樣?」來呀來呀,給我當招牌!

    「好。」

    乖乖的白賺了個代言人!只要他往這裡一坐,不管棋賽好壞,生意不火也得火!誘惑成功,王曉曉樂,原本還想著明天把師兄大人騙到這兒來聚人氣,現在省了,哈哈!

    「多準備點桌凳吧,明天先看情況,人多的話,比賽就分三組同時進行。」

    「好。」

    「……」

    準備工作完備,日已西斜。

    頭一次做生意就賺了個名人來當招牌,王曉曉很是高興,扭臉看向貴賓席,接下來,燦爛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不知何時,大美女翩翩已坐到了蕭夜旁邊,似乎在跟他說話。

    居然來這招?!王曉曉黑了臉。

    片刻。

    她貌似不經意地推推凌夕,示意他看:「聽說翩翩姑娘很厲害啊……你們認識?」邊說邊觀察此人臉色。

    凌夕看了一眼,點頭不解:「自然是認識的,你……」

    聞不到絲毫醋味,王曉曉大失所望,洩氣地搖頭:「沒什麼,呵呵,我就是非常非常仰慕她,想認識……」

    師兄大人和翩翩很熟,什麼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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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認證錯誤

    這天,一直到黃昏時武林大會結束,凌夕都沒有透露任何消息,王曉曉知道這是他並未完全信任自己的緣故,因此也不再主動提起,直到晚上回客棧吃飯的時候,她才把這件事告訴了蕭夜。

    「他既已認定不是金萬生,自然要懷疑父親,」蕭夜走到窗邊,皺眉,「他還說了些什麼?」

    王曉曉搖頭:「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微笑著讚許:「謹慎些很好。」

    王曉曉倒不計較這個,只是猶豫:「你說,他武功那麼好,就因為這事不肯去參加武林大會,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我們勸勸他吧。」

    蕭夜搖頭:「他不會信。」

    見他也這麼說,王曉曉默然。漂亮伯伯將兒子們派到各大門派的事必定是機密,不能隨便洩露的,可如果不把這層關係抖出來,凌夕也絕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可惜了他那樣一個人,原本是該大有作為,如今卻要被埋沒。

    「金萬生是不是無辜還沒有證據,我們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她走到蕭夜身旁,勸道,「這事不急,將來你直接向葉伯伯舉薦他,不是一樣嗎。」

    「雖如此,總不如武林大會來得名正言順,何況他也未必肯,那樣的好劍法若真錯過了武林大會……」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輕輕嘆息,順勢伸出一隻手將她攬住。

    夏日的夜,雖有涼風習習,王曉曉卻覺得全身上下彷彿著了火一般,「忽忽」地燃燒著,待要離開那懷抱,卻又捨不得,只得在心裡嘆氣,要是冬天就好了,可以放被窩裡當暖爐啊,嘿嘿……

    遠處小溪邊適時傳來幾道蛙聲,彷彿在「哇哇」大笑。

    叫什麼叫,再叫趕明兒我抓了你們做「油爆田雞」!王曉曉瞪眼,惡向膽邊生,不過心裡終究是有鬼,只好緩緩將發燙的臉埋入他懷中。

    蕭夜看看她,抿嘴:「明日你還有一場比試。」

    「呃,是。」

    「不怕。」

    她抬頭:「我不怕。」真的不怕。

    他微笑。

    天上繁星點點,然而此刻,王曉曉面前也多了兩顆明亮的星星。

    星光那麼美麗,那麼柔和,可照在人身上卻燙得要命。王曉曉吞吞口水,心中慌亂,忙掙脫他的懷抱:「好像不早了啊……我回房間了。」

    轉身就走。

    一隻手拎住她。

    「笨。」

    又說我笨又說我笨!王曉曉極端憤慨:「你……」

    他沒好氣:「門在那邊。」

    「……」

    蕭夜抽了抽嘴角,板起臉,丟開她:「這麼笨,還想進前十?明日早些起來,再學一式劍法。」

    「……」

    太過份了,太過分了!若不是看你受了傷,我……

    很顯然,省略號裡所包含的內容只能在想像中進行,明白這個道理,王曉曉也就懶得多費腦筋去構思具體方案了。

    進房間,關上門,她習慣性地走到床前,掀開帳子剛坐下去,馬上又神經質地跳了起來,探頭往帳子裡瞧。

    還好,這回床上總算沒人……

    她放心地坐下。

    半晌。

    一隻手緩緩從頭頂垂下來。

    極漂亮的手,手指白皙、修長。

    媽呀,這是拍恐怖片?客棧怎麼會有這東西……王曉曉被嚇得魂飛天外,傻瞪著眼瞧了半日,直到那隻手重重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她始才回過神。

    頭頂笑聲響起。

    這是……王曉曉立即吞下驚叫聲,仰頭,看清了那張臉之後,只覺哭笑不得——想不到魅力無雙的某公子今天居然會掛床頂,哈哈!

    縱然是歪著倒掛著,也半點無損他的優雅。美麗的臉上仍帶著從容的笑,彷彿剛才惡作劇嚇人的並不是他,而他,只是表演了一出精彩至極的節目,等著別人去讚美捧場呢。

    明明在整人,居然還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太有風度了!王曉曉終於忍不住笑罵:「你嚇死人不償命啊!大灰狼!」

    「倘若真嚇死,我與你償命也無妨,」寬大的紫色衣袍垂下,眨眼間他便從床頂落下,只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響,「大灰狼?其實小白兔更好聽。」

    小白兔?他知道?王曉曉無語。大哥,你總是這麼突然出現在別人床上麼?好歹男女有別啊,雖然你已經娶了十幾個老婆,難道……我長得那麼抽象,性別難辨?

    若是讓師兄大人知道,保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事。

    「王女俠今日一戰名震江湖,在下特來道賀的。」

    「賀吧賀吧,」王曉曉已經懶得再尷尬了,沒好氣地瞪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今天用的是凌波微步,還是輕功?」

    他一本正經:「既是凌波微步,又是輕功。」

    王曉曉詫異:「那是……」

    「凌波微步原本就是由輕功變化而來,只不過步法方位有些微變化。」

    逍遙派的凌波微步來自於輕功?好在王曉曉來江湖這已有半年多,對此類事情都見慣不驚了,只是歪著腦袋,別有心思地打量那張俊臉。

    臉紅的難度係數實在太大,所以慕容無傷只是含笑挑眉,揚著臉任她看個夠本,甚至還拿美眸斜斜瞟她。

    半日。

    王曉曉忍不住了:「大灰狼……慕容,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唔,是嗎,」他笑得滿面春風,對這話並不在意,只是漫不經心地靠到床頭,展開手中的水墨摺扇,「太熱了,來,吹吹風。」

    了不得,這姿勢太誘惑了!

    王曉曉馬上跳起來,坐到旁邊椅子上——一男的斜倚床頭,女的坐在床邊,要多曖昧有多曖昧,雖然跟美男親密點兒自己並不吃虧,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此大灰狼魅力無雙,身邊已經娶了十一個老婆,所謂藍顏禍水,她王曉曉上過這當,可不想再招來什麼殺身之禍了。

    「跑那麼遠做什麼?」慕容無傷眨眼看看她。

    「我不熱,沒事的,」剛剛說完,手就不由自主抬起擦了擦額頭,瞧見他目中的笑意,王曉曉馬上反應過來,尷尬,「只是有一點點熱……」

    玩笑之色盡數收起,他一臉關心,拿扇子替她扇:「想問什麼?」

    扇子顯然夠不到兩個人,他也很熱啊,王曉曉頗覺過意不去,他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急著劃清界限,好像太過分了吧?真是,你又不是這些古代女人,跟人抱也抱過,「睡」也「睡」過,人家都沒動你一根寒毛,你還羞羞答答怕這怕那的,哪點有咱現代女的作風,大不了再被那些女的砍一次而已!

    於是她坐回床上。

    一絲笑意迅速掠過,他緩緩搖著摺扇,又恢復了愉快愜意的神情。

    美眸微閉,性感的唇噙著淺笑,扇子有節奏地搖動,兩排細密的睫毛也隨之輕顫,茸茸的,拂得人心發癢。王曉曉看呆,這男人真是美人中的極品!幸好咱見多識廣,從小老師也教育咱美貌不是最重要的,否則……

    「慕容。」

    「嗯?」

    「你……好像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聽出話中之意,他睜眼,示意往下說。

    王曉曉欲言又止,好半日才下定決心,開門見山:「你和葉盟主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並不意外:「怎麼說?」

    「我曾經聽人說起過,葉盟主的第一位夫人姓慕容,」王曉曉盯著他,緊張,「逍遙派的那一個就是你?」

    「是我,華山派是蕭夜,」他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過有件事你還是猜錯了,我不是他的兒子。」

    認證錯誤?王曉曉愣,事情出乎意料,想不到還是猜錯了,他並不是漂亮伯伯的兒子,這麼優良的基因是從哪繼承來的呢?

    「怎麼,不信?」他笑得很開心。

    「你……」王曉曉狐疑,上下打量他,「真的不是?」

    「不是。」

    「你沒騙我吧?」

    摺扇「啪」地合攏,慕容無傷輕輕嘆息一聲,忽然直起身,將那張美得一塌糊塗的臉湊到她面前:「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武功蓋世英明賢能眾望所歸,你覺得我哪點像他?」

    德高望重武功蓋世英明賢能眾望所歸,自從來到這江湖,此類讚揚恭維的詞王曉曉聽得不少,尤其是當它們用在漂亮伯伯身上的時候,可如今,這些話卻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和諷刺。

    她發笑:「還是有一點像。」

    「哦,」他覺得很有趣,「哪點像?」

    「老婆多。」

    輕笑聲中,他拿扇柄敲敲她的額頭,躺了回去。

    「本來就很像,」王曉曉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解釋,「你說過,你父親也娶了很多小老婆,現在葉盟主不就是娶了二十個嗎,很符合條件啊,而且你現在也有十一個,說不定將來可能超過他的,嘿嘿,這樣一比就更像了……」

    「唔,」他挑眉,展開扇面,「你說了這一堆,就是罵我不像話?」

    大灰狼還很有自知之明,王曉曉口是心非:「沒有。」

    「娶一個很好?」

    「應該兩個人互相喜歡,互相關心,白頭偕老。」

    「多幾個人白頭偕老,豈不更熱鬧?」

    「……」

    多幾個人?王曉曉簡直要拜倒。

    「一顆心就這麼大,愛就這麼多,」她比給他看,「如果給一個人,那她得到的就是你全部的愛,但若是同時把它分給幾個人,每個人得到的就只有一點點了,這道理你懂不懂?」說完自己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點頭:「我知道啊。」

    「知道還問我!」王曉曉頗覺挫敗。

    「想聽你說。」

    「……」

    發現這只大灰狼調皮起來居然還滿可愛的,王曉曉心想,是不是該考慮改叫他小白兔了?

    「真正的愛很自私,得不到他的全部,會傷心的。」

    「傷心?」他收起摺扇,拿扇柄敲敲額頭,「好像也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

    「對對,很有道理,」他忍住笑,饒有興味地瞧著她,「你的意思是,我也只能娶一個?」

    「當然。」

    「如此,我把她們都送走,你可喜歡?」

    又問我?這人怎麼總是喜歡跟我討論處理老婆的辦法?王曉曉噎了噎,覺得臉發燙,趕緊拿袖子擦擦額頭,算了算了,這人級別太高,還是叫大灰狼更合適,修行不夠還真要被他蠱惑了去,這不,一句「你可喜歡」就引得咱自作多情,激動出了一身汗,等等又該去泡個澡了……

    為免尷尬,她只得垂下目光,裝作思考的模樣:「這……不太好吧。」

    「瞧,我要聽你的,你又不肯,」他笑得春風滿面,悠悠道,「這麼說,男人不像話的多了,便是蕭夜也未必好到哪裡去,你怎麼就不問問?」

    蕭夜?王曉曉心中一動,抬眼看他。

    彷彿隨口提到一般,他再不往下說了,只是扭臉看看窗外,然後站起身,自顧自整理衣袍:「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王曉曉拉住他。

    「你們是不是……」

    「是不是有仇?」

    王曉曉默認。

    「對,我們有仇。」語氣輕鬆。

    「有什麼仇?」

    「什麼仇?」他仔細想了想,踱了兩步,點頭,「好像是……我害死了他最喜歡的女人吧,唔,應該是這樣。」

    最喜歡的女人?妍兒?這個猜測在心中盤旋已久,如今得到確認,只是沒想到她已經死了,王曉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哽在胸口,一顆心悶得慌,於是垂首:「這樣啊,你為什麼……」

    「是啊,」他打斷她,也嘆息,「他怎麼就以為是我害了她?」

    「你沒有?」詫異。

    「這些事你還是去問他最好,」慕容無傷挑眉,高高的眉梢盡掛著笑意,隨即又不解地打量她,「你怎麼……」

    王曉曉趕緊搖頭:「沒什麼。」

    他卻露出恍然之色,關切道:「怎麼,擔心明日的比試?」

    王曉曉心中一熱:「沒有。」

    「我在你身上下了大注的,怎會讓你輸?」他微笑著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我幫你,不怕,早些睡吧,我走了。」

    這之前,蕭夜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慕容無傷應該不會說這種低劣的假話,結合最近蕭夜的表現,難道這些話都是真的?妍兒是他最喜歡的女人,而她的死多少和慕容無傷有關,那他為什麼又不去找慕容無傷報仇?難道他並沒有理由?一個男人魅力太大,惹了風流債總是怪不得他的。

    都過去的事,還想什麼,算了。

    王曉曉默默掩上門——





第68章「人鳥大戰」

    初日未升,東邊的天空看上去白亮亮的,晨風輕掃,送來一縷縷珍貴的涼意,山間小徑旁,幾處杜鵑靜靜怒放,更有一樹如火的榴花。

    林外,一名少年皺眉坐在石頭上,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相稱的憂慮之色,旁邊還蹲著個年輕女子,正拿著簪子撥弄小草,比平日更多了些嬌憨可愛。

    半日。

    少年望望樹林,皺眉嘆氣。

    女子抬頭,不解地望著他:「柳兄弟怎什麼了?」

    少年不語。

    「擔心公子嗎?」女子拿出塊潔白的絲巾擦了擦簪子,然後將簪子插回發間。

    少年猶豫:「公子練劍從未用心過,如今……」

    女子微愣,小臉上也露出一絲擔心:「柳兄弟說得是,聽白師兄說,這兩年公子拿劍總共不過十次,如今武林大會在即,急著練也是應該的,我只怕他弄出病來……」想了想,她又展顏笑:「公子行事一向極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少年搖頭:「公子若有事,老夫人必會傷心。」

    「老夫人?」女子奇怪,眨眨眼,「對了,我怎麼從沒聽公子提過家中之事,不知他家住哪裡,老夫人很厲害嗎?」

    少年忙看看四周,斂容:「姐姐可曾問過她們?」

    女子不解:「問過,姐姐們都不知道……」

    「只因她們都不會問,先前有個姐姐也問過,第二日起,公子就再沒找過她,」少年沉下臉,放低聲音,「何況,姐姐莫非不記得柳姐姐的事了麼?」

    女子驚慌,紅了眼圈:「我只是……」

    「姐姐跟了這麼久,哪些事不該管,難道還不明白,」見她驚恐委屈,少年略略將神色放和緩了些,望望樹林,輕聲勸,「姐姐這些話今日與我說過就罷了,在公子跟前萬萬不可造次……」

    女子感激:「多謝柳兄弟,我記著。」

    「謝他?他又給你出了什麼好主意?」身後,笑聲響起。

    劍身透著冷冷的碧色,鋒利的劍尖上,竟挑著只血淋淋的野兔。

    二人皆變色。

    倒是少年鎮定些,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劍:「公子,這……」

    他負手:「在說什麼?」

    看看那隻死兔,少年垂首:「蓁姐姐剛進來,對派裡的規矩不太清楚,所以問問我。」

    「是麼,」俊臉上的笑意正如這夏日的晨風,溫柔,卻吹得人涼颼颼的,「你懂的規矩倒不少,也難怪她要問你。」

    少年不敢言語。

    女子白了臉。

    見二人這副神情,他覺得頗為有趣,奇怪地搖頭:「怎麼還站著?回去了,中午可要請蓁兒好好替我燉上一碗野兔湯了。」

    女子哪敢回答,驚恐地望著他。

    他也低下臉,歪著頭瞧她:「莫非蓁兒不願意?」

    女子慌忙搖頭:「不是。」

    「走吧。」他笑著轉身就走。

    東方,淺淺的紅日跳出山頭,柔和的陽光剎那間籠罩了整個問劍台,陽光下,那片紫色則顯得更加鮮豔明媚了。

    與此同時,武林大會現場出現了一件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稀罕事。

    「坐山觀武鬥,品茶看文鬥,文武雙全棋藝大比拚!」

    「五顆子,一千兩大獎等你拿!」

    「誰是第一高手?」

    三條巨大的、紅底白字的橫幅幾乎將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了——有位客人嫌錢太多沒處花,居然趁著武林大會期間辦起棋藝比賽,不是圍棋,而是一種江湖上從未見過的五子棋,用五粒棋子在棋盤上擺出一條線即可,還揚言要在武林大會結束時選出「第一高手」,勝者可贏得一千兩銀子!

    茶棚外也懸著幅白底黑字的標語,上面簡單地寫著棋賽規則,還畫了圖樣,旁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不是白白送錢給人嗎!」

    「說你沒見識!有錢人誰拿不出一千銀子!」

    「……哪有這麼大方的!」

    「那是五子棋,我們教中的兄弟都會,哈哈!」

    「五顆子兒,那還不容易!」

    「要不老二你也去試試?」

    「那是當然。」

    「倒新鮮得很,凌公子也在哦,我們去喝茶吧。」

    「……」

    來看武林大會的多半是閒人,如今好容易有了新鮮事兒,他們豈會白白錯過?何況現場還有個明星代言人。

    原來凌夕自昨日輸了棋,今天一早就來茶座等她了,正好王曉曉也想利用此男美色招攬客人,二人正是各懷心思。

    茶座人氣果然狂飈,胡樂的生意火得不得了,現添置了些座位,規模擴大,請的那幾個小夥計都忙不過來,到後來他自己也不得不去幫忙了,雖喜得滿面通紅,卻累得連連擦汗,肩上搭條帕子,活脫脫像個店小二。

    一局下來,竟是凌夕贏了。

    王曉曉佩服:「才一個晚上你就變這麼厲害了,要不,也來參加比賽?」

    他笑笑:「我觀戰就好。」

    王曉曉知道他對大獎不感興趣,肯留下來,也不過是棋賽比下面的比武要有趣的緣故,於是不再勉強,請他坐旁邊椅子上休息。

    接下來,她轉身看著周圍的觀眾,大聲道:「剛才這一局示範大家都看到了,很簡單的,五個子兒擺成一條線就行,到武林大會結束,勝出的第一高手可以獲得一千兩銀子的獎金,現在本屆五子棋大賽正式開始,誰先來?」

    觀眾紛紛議論。

    有人站出來問:「若是輸了,能不能再來?」

    這個問題倒沒考慮過,王曉曉措手不及:「這……」

    一旁凌夕突然開口:「輸了只要交上五兩銀子,明日可以再來。」

    王曉曉感激地衝他點頭,迅速拿出銀票揮了揮,繼續誘惑眾人:「就如凌公子所說,一千兩銀子在我這裡,絕不會有假!」

    俗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這種不用任何代價就可以得到的錢,眾人都抱著僥倖心理,皆露出踴躍之色。

    「這敢情好。」

    「五兩算什麼,贏了有一千兩呢。」

    「……」的

    終於,一個白蓮教弟子推開人群:「我先來!」

    「我也試試!」

    「還有我!」

    ……

    很快確定了第一輪參賽選手,比賽分三組同時進行,勝出的即為擂主。

    王曉曉眉開眼笑,看著其他觀眾:「要看比賽的朋友歡迎坐下來,喝喝茶,慢慢兒看,這裡位置好,涼塊,還可以瞧著下面的比武,凡在小攤喝茶的朋友都可以優先看棋,為了不打擾參賽的朋友,還請各位退到外面,擁擠的、大聲喧嘩的、不守規則的取消比賽資格,多謝多謝!」

    比武場的鼓聲再次擂響,茶攤上的五子棋大賽也像模像樣地開場了,由於武林大會歷來形成的規矩,現場秩序良好,無人大吵大鬧。

    「在下圓月山莊李慎。」

    「在下江湖第一追風無影刀胡三麻子。」

    「請!」

    「請!」

    規矩真多,王曉曉暗自發笑,好在五子棋這東西簡單,勝負很容易就能分辨,又有這麼多觀眾現場看著,根本不需要正式裁判,她一時倒悠閒得很。

    「華山師姐!華山師姐!」

    不用細看,王曉曉也知道是「移花宮」的智靈和智空了,兩顆光頭擠在人堆裡倒是很亮眼,由於觀眾越來越多,二人擠不進來,只得掂著腳喚她。

    費了很大力氣,王曉曉擠出人群。

    智靈笑:「看這邊熱鬧,聽說有什麼棋賽,我就猜小師姐必定在這裡,因此與智空師兄過來跟小師姐報喜。」

    「報喜?」

    「小師姐今日不是有一場比試嗎,不用去了!」

    「啊?」

    「小師姐的對手叫梅永吧?聽說昨日他見小師姐大顯神威,嚇得回到客棧就害了病,如今還躺在客棧裡呢,怕是起不來了,恭喜小師姐!」

    還沒打就嚇出了毛病,真夠沒用……王曉曉倒不太奇怪,點頭稱謝,扭臉見旁邊智空臉色不佳,不由好奇:「智空師兄怎麼了?」

    智空苦著臉不語。

    智靈擔心地回答:「智空師兄就要上場比試了,這幾日他都沒有練過拳……」

    「怎麼不練?」

    「師兄說場子不好。」

    「場子不好?」王曉曉想了想,點頭,「街上是有些窄,不過我知道有個地方,就是要起得早一點,我也在那裡練劍的,要不明天我帶你們去?」

    智靈喜:「那多謝小師姐了!」

    說完拉拉智空。

    誰知智空仍舊搖頭,一聲不吭,看著下面的比武台嘆氣。

    王曉曉當他緊張,安慰:「沒事的,連不空師父都說你拳腳好,怕什麼,再者……你不是說過嗎,打不過就跑啊!」

    智空不語。

    她轉向智靈:「還多久輪到他?」

    智靈答:「再過兩場就是。」

    王曉曉馬上很有義氣地揮揮拳頭:「走,我也去看。」

    三人邊說邊走,到看台最下層時,比賽又過了一場,智空還是滿臉的憂慮不安,根本看不出半點鬥志與信心。

    王曉曉替他著急:「沒事的,我昨天也這樣,多打兩場就好啦,我看這裡高手不多,他們都是裝樣子而已……」

    智空還是搖頭。

    王曉曉又勸:「其實……」

    還沒來得及往下說,背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不好好坐著,亂跑什麼。」

    管這麼寬!王曉曉瞪他。

    蕭夜直接忽視她的表情,看著智空智靈二人,微笑:「早聞智空師父也要上場比試,就不留她在這裡添亂了,望智空師父早些得勝歸來。」

    智空受寵若驚,急忙合十:「阿彌陀佛,多謝。」

    「智空師兄,好好打呀!」王曉曉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就被某人拎著走了。

    「去哪裡?」不是回茶攤的路。

    他不答。

    這不是貴賓台嗎?等王曉曉反應過來,已經被重重地丟到了椅子上。

    「外頭曬著,會中暑。」他板著臉,坐下。

    原來在擔心?王曉曉樂。不經意看看那邊,卻見楚清漣也看過來,神色黯然,二人目光碰上,楚清漣立即朝她微微一笑。

    笑也沒用,我若嫁給他,小老婆的位置誰都沒份!王曉曉應付性地笑了一下,扭臉之間,又發現兩道帶笑的目光,馬上面紅耳熱起來——這只大灰狼啊,能不能別長這麼帥……

    身旁,俊美的臉似又蒙上怒意。

    感受到威脅,王曉曉趕緊規規矩矩地坐正,目不斜視,心裡直鬱悶,想不到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居然當起小學生了!

    他在吃醋?嘿嘿……

    「我害死了他最喜歡的女人吧。」一個聲音徐徐響起。

    最喜歡的女人!王曉曉漸漸笑不出來了,胸中奇悶無比,他真是在為自己吃醋麼?

    鼓聲過。

    算了,誰沒有過去呢!她趕緊拋開無聊的想法,繼續關注場上的比試。

    水大俠宣佈:

    第二百一十四場,智空vs蔡遼

    菜鳥?!王曉曉的第一口茶就華麗麗地貢獻出來了,這名字起得真……現代化啊!可惜此地沒電腦沒網上,浪費幽默效果……

    「怎麼?」蕭夜接過她手中的茶,放到面前小幾上。

    「沒什麼沒什麼,」她忍住抽搐的感覺,趕緊衝他擺擺手,埋下腦袋,極力掩飾臉部表情,「這『菜鳥』厲害嗎?」

    「厲害?」蕭夜愣了下,抿嘴,半晌才緩緩道,「與高飛相去不遠。」

    王曉曉放心。

    這就好,智空的拳法那麼厲害,對付十來個人都沒問題,現在只要他不當場暈倒,就算發揮再差,解決這種貨色那是綽綽有餘。

    鼓聲驟起。

    場上,一人一鳥即將展開比試。

    一臉老實的智空沿著梯子爬上了比武台,神色非常不安,他的對手「菜鳥」看上去也不過才三十幾歲,個頭超級瘦小,整整比智空矮了一半,二人互相映襯對比,果然有點「人鳥大戰」的味道。

    看台左面響起一陣歡呼。

    「移花宮」的和尚們都氣勢洶洶地舉著棍子,齊聲為師兄吆喝助威,誰知如此一來,原本好容易鎮定下來的智空又開始發慌了。

    對方是「菜鳥」,不怕不怕,堅持就是勝利!王曉曉激動之下,見他朝這邊望,忙跳起來揮手:「智空師兄,加油!」

    一隻手將她拉下。

    蕭夜忍住笑,鄙視:「坐好了。」

    意識到這裡是特殊地帶,王曉曉不敢再瞧周圍人的臉色,馬上端端正正坐好,認真地看著比武台,儼然一副「此事與我無關」的模樣。

    豪邁的笑聲傳來。

    王曉曉悄悄循聲瞟去,原來那源頭正是水若綺的父親水大俠,他正笑著和漂亮盟主說話呢,話題顯然與她有關,因為漂亮盟主正有趣地瞧著她。

    又丟臉了!

    比賽開始。

    不說王曉曉信心百倍,連不遠處的美和尚智不空也面帶微笑,他對這位師兄的實力很清楚,因此才會向師父推薦。其實以智空的能耐來說,只要臨場發揮好點,縱然遇上胡樂之流的對手,應該也能過的。

    誰知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未及動手,智空竟被「菜鳥」追得滿場子跑!

    見他形狀頗為狼狽,王曉曉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他怎麼了?當初不是打得挺來勁嗎,十幾個小和尚都給放倒了,現在倒怕起「菜鳥」?

    難道他的拳法也是假的?

    不對吧,自己這點眼光看錯就算了,難道連智不空也會看錯?她趕緊扭臉看智不空,卻見那張俊臉上滿是疑惑之色,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奇事。

    難道他怯場?

    也不太對,智空一向很穩重,再怯場也不至於被打得這麼慘。

    再看比武台,智空只顧抱著腦袋四處逃竄,毫無招架還手之力,二人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頭追,場面既尷尬又好笑。王曉曉張嘴無語,少林拳法的精髓是「打不過就要想法子躲」,智空也算是深得精髓了。

    「菜鳥」由於暫時處在上風,精神狀態都比智空好得多,滿臉生輝,個頭雖小,跑得竟也不慢,緊追著智空不放,比武台雖大,智空逃得頗為艱難。

    十分鐘,二人皆已汗濕夾背。

    有觀眾開始打呵欠。

    烈日底下,二人再圍著場子跑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都累得氣喘吁吁,就在觀眾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菜鳥」終於一鼓作氣,沖上去將腳步踉蹌的智空踢翻在地。

    全場歡呼,都慶幸這場比賽總算能結束。

    水大俠宣佈:

    第二百一十四場,蔡遼勝。

    智空耷拉著腦袋回來,智靈忙迎上去說了幾句話,估計是詢問安慰之類,智空只是洩氣地搖頭,一個字也不肯說。

    王曉曉飛快地奔下貴賓台,跑過去正要安慰他,還未及開口,冷不防一個腦袋光光的白鬍子老頭搶先一步跳了出來,揪住智空不放。

    「蠢材啊蠢材!你你你……唉!」

    「師父。」

    王曉曉定睛一瞧,此老頭果真披著件大紅袈裟,手裡拄根禪杖,和武俠片裡的高僧一模一樣,想必就是少林寺的方丈無上大師。明白之後,她立即心生敬佩,自從聽胡樂說過師父他老人家的往事之後,她再不敢小瞧各派掌門了。

    為教育徒弟,無上大師特地從貴賓台跑了下來。

    「若非智不空說話,老衲也不會讓你這蠢材出來丟人現眼,」他指著智空,氣得跳腳,「早知道你是個沒出息的,唉,中看不中用!」

    罵著覺得不夠解氣,他又頓了頓禪杖,拿袖子擦了把汗,痛心疾首:「老衲原本也不指望你爭個什麼第一第二,能進到前一百就好,哪想到你如此不爭氣,連這頭一場都挺不下來!活活的讓老衲丟臉!讓少林寺丟臉!讓我們『移花宮』上下都丟臉吶!」

    智空垂頭不敢言語。

    智靈不忍:「師父,師兄他……」

    「你也是個不長進的!」

    「……」

    無上大師再捶胸頓足罵了半日,終於覺得累了,加上手中禪杖實在很重,頭頂太陽又大,水分流失快,口乾舌燥的,也就忙忙地回貴賓台乘涼喝茶去了。

    誰輸了比賽都會難過的,王曉曉十分理解這種心情,試探:「智空師兄,你平時打拳不是打得挺好嗎,今兒怎麼了?太緊張?」

    智空抬頭,哭喪著臉。

    「阿彌陀佛,師父他老人家說了,打架要先找地方躲好,貧僧覺得躲在樹後頭更安全,因此這套拳法都是在少林寺後院的大樹底下練出來的,可如今,這場子裡沒樹……」

    ……

    「大哥那一腳果真神勇無比!」

    「少林寺算什麼!」

    「……」

    得勝的「菜鳥」帶著一幫子跟班,耀武揚威地朝這邊走來,見此情景,智空更是一臉羞愧。

    「這和尚輸了也不躲一邊去,還站在這裡,」有人故意推了路旁的智空一把,「讓開讓開,別擋了我大哥的路!」

    愕然的二人回過神。

    太過分了!見朋友受辱,王曉曉忿忿不平,正要出言指責,誰知身旁的智靈搶先摸出頂大帽子往頭上一扣,指著「菜鳥」就破口開罵——

    「幹你娘的,什麼了不起,有種去我們少林寺後院的大樹底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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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師父的茶

    茶攤的棋賽辦得熱火朝天,一傳十十傳百,加上強悍的廣告效應,觀眾越來越多,整個看台幾乎有一半的人都擠了過去,甚至連賣草帽的大娘也報名參加了。

    開始所有人都覺得這棋簡單,落子兒很隨意,可下了幾局之後,漸漸地便有人看清了些竅門,興趣大增,開始細心研究了,還用劍在地上劃了棋格開始練習。因此王曉曉這一路都聽見人們在議論,誰的棋會贏,誰誰剛才走錯了,有個開賭場的富商還由此得到啟發,現場設起了賭局,讓客人買碼下注,生意竟也不錯。

    茶攤的座位已經加得不能再加,卻還是不夠,有座位的悠哉游哉地喝茶看棋,品頭論尾,沒座位的又捨不得精彩的棋賽和熱鬧,只好站著,邊看邊竊竊點評猜測,將茶攤三面圍得水洩不通,幸好有一面是看台外沿,通風良好,否則怕還真要悶倒幾個人。

    胡樂忙請人搭棚子租桌凳,準備擴大規模。

    突然,人群一片嘩然。

    「這姑娘……」

    「不講理!」

    「再來!」

    「姑娘輸了,該讓別人。」

    「我本來是不會輸的,剛才不小心走錯啦,再來再來!」

    「這麼多人等著……」

    「叫他們等著啦,我有的是銀子,五兩一次吧,這是五百兩!」

    「你怎的不講理?」

    「……」

    聲音是從第二組那邊傳過來的,有人佔著位置不走?王曉曉聽那聲音很耳熟,忙亮出主辦人的身份,才勉強擠了進去。

    果然是水若綺。

    原來水若綺本就是個閒不住的,在貴賓台坐著沒事,智不空又一心向佛,對她敬而遠之,她百般無聊之下,聽說有這新鮮棋賽,哪裡肯放過,因此跑這裡參加棋賽來了,只是這位大小姐剛落了十幾顆子兒就輸了,她便犯了脾氣,霸佔著位置不肯讓人,嚷著要繼續下。

    擂主正是當初得王曉曉首傳的那個白蓮教弟子,此刻正被水若綺纏得滿臉鬱悶,於是王曉曉急忙過去調解,好在水若綺並非為獎金而來,答應晚上陪她繼續之後,也就作罷,回貴賓台去了。

    比賽繼續進行。

    見茶座生意好,王曉曉很是高興,想不到想不到啊,只弄個五子棋賽就這麼成功,可惜時間有限,不然該擺幾張桌子教這些大俠搓麻將!

    瞧瞧,又亂想,成天就想著賺錢!作者又不是寫生意財經報導的,增加靈感也要給人家弄點有用的吧,什麼有用?江湖嘛,武林嘛,混個女俠噹噹才是正經!

    堅定理想之後,王曉曉覺得有些累,往旁邊主辦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茶喝了幾口,轉臉之間,不由怔了怔。

    白衣一塵不染,凌夕靜靜地坐在旁邊,寶劍橫放膝上,暑氣逼人,俊臉上卻無絲毫倦意,銀色的發帶從黑髮間垂下,清新之至。

    看看桌上的茶杯,王曉曉心中微動。

    貴賓台茶水供應處。

    伺候天絕大師茶水的是四十三歲的大鬍子十九師弟,王曉曉走過去打招呼:「師弟辛苦啊……」這聲「師弟」叫出口,全身寒毛抖了抖:「師父他老人家今天用的什麼茶葉,我拿點好嗎?」

    「小師姐真是客氣,」知道她和蕭夜的關係,大鬍子師弟立刻點頭陪笑,「師父他老人家喝的是最名貴的凡城玉井茶,小師姐若喜歡,我替你沏上些嘗嘗?」

    王曉曉連忙道謝。

    大鬍子師弟趕緊接過茶杯,取了水替她沏茶,好在江湖上的茶葉製作工藝還不錯,和現代一樣,用水泡開即可。

    王曉曉稱讚:「師弟很會泡茶啊。」

    「不瞞小師姐,我家祖上世代種茶的,」大鬍子師弟得意,「這沏茶也有竅門,同樣的茶,也須合著不同人的口味,用水的多少和茶葉的多少,連同用壺,這些都是很有講究的,所以師父他老人家只喜歡喝我沏的茶。」

    王曉曉馬上拍mp:「原來師弟是行家。」

    大鬍子師弟卻搖頭了:「想當年,師父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品茶行家,也從不喝這種玉井茶的,這茶顏色雖好,聞起來也還香,味道卻只是一般,不過是名氣而已,若真要細品,還及不上咱們的華山金針。」

    王曉曉笑:「是嗎。」

    「是啊,」大鬍子師弟嘆了口氣,嘟噥,「就是不知怎的,如今師父的口味竟變了,只管挑名貴的喝,其實咱們華山金針比這茶好得多呢。」

    王曉曉順口道:「或許是他喝太多華山金針,厭煩了,口味就慢慢改了吧。」

    「不是,」大鬍子師弟辯解,「他老人家的口味是突然間就改了的。」

    突然改了?王曉曉愣。

    半晌。

    她變了臉色,失聲:「真是突然改的?什麼時候?」

    「你……」大鬍子師弟嚇了一跳,壺中的水便多倒了些出來,慌得他連連跺腳嘆氣,「哎呀,水多了水多了!」

    端起杯子看了看,他搖頭:「只好重沏一杯了……」

    王曉曉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你剛才說,師父他老人家的口味是突然變的?」

    大鬍子師弟看看她,不解:「是啊,說起這個,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那日我照常端上華山金針,他老人家卻嫌不夠名貴,定要叫我換最好的凡城玉井茶,可我見他平日裡從不喝凡城玉井,茶房裡也沒準備,他猛然這麼一說,倒害我巴巴的跑了好幾里路進城才買到呢。」

    王曉曉忙問:「你仔細想想,那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他想了想,「也記不得了,大約就是二十多年前吧。」

    二十年前!

    王曉曉張了張嘴巴,緊張:「他老人家那時候說話做事是不是和現在不太一樣?」

    大鬍子師弟愣了愣,搖頭:「不是,就是口味不太一樣罷了。」

    「我是說,他以前是不是也喜歡在房間裡擺那麼多珠寶?也喜歡在地上打滾?也喜歡……」

    「是啊。」大鬍子師弟不解。

    是?王曉曉怔了半日才回過神,重新請他幫忙沏了杯茶,笑著道過謝,一邊思索一邊緩步朝茶攤走。

    又猜錯了?

    「你嘗嘗這茶,看合不合口味?」

    凌夕微愣。

    原來王曉曉看他坐了半天,身旁的茶水卻絲毫未動,知道他品位比較高,想著天絕大師經常買貴的茶喝,這次武林大會肯定不會輸了名氣,所以專程過去替他沏了一杯。

    半晌。

    他點頭微笑:「多謝。」

    茶香四溢。

    「你沏的?」驚訝。

    「不是,朋友幫忙的。」

    「你那朋友倒是個行家,凡城玉井原本就該是這個味道。」

    見他不慌不忙地喝茶,王曉曉忍不住問:「你還是不打算去?」

    聞言,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放下茶杯,反問:「你真以為我該去?」

    王曉曉點頭。

    他默然。

    「我還有件事不明白。」

    「我為何說金前輩不是凶手?」

    「是,」王曉曉承認,「你說得這麼肯定,是誰都想問的,凡事都要講求證據,若是你信不過我,那就……」

    他含笑打斷她:「你師兄是聰明人,既將此事說與你,必定信得過你。」

    「是嗎,」王曉曉暗自開心,「那你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說的。」

    他搖頭:「知道了只會惹禍上身,我如今想著,你們還是不要捲進來的好……」

    「難怪你沒來找他,」王曉曉恍然,心中感激,「你到底知道什麼,若是不說出來,萬一哪天你也出了事,江湖上就再沒人知道了,這件案子不是永遠成謎了嗎?」

    沉默。

    他輕輕嘆息,「出去說吧。」

    小溪邊,大樹下。

    濃密的綠蔭遮住了陽光,微風習習,倒也涼快。

    「金萬生是你師父?」王曉曉沒有太多驚訝,早就想到他們關係不一般了,果然是師徒關係。

    「前任盟主,華山派前掌門長濟大師正是家祖父。」

    原來也是盟主的孫子,難怪劍法那麼高明!

    王曉曉暗嘆:「金前輩現在在哪裡?」

    凌夕黯然:「早在四年前,他便已不在人世了。」

    金萬生死了?!王曉曉大為吃驚,這麼看來,他真的不是凶手了,後山那個叫「冷岳」的鬼當真是在誣陷他。

    「當年,師父跟著眾位掌門與祖父同上後山,誰知一夜之間,所有人竟神秘失蹤,惟獨師父他老人家僥倖活著出來了。」

    王曉曉疑惑:「不是說他通風報信,發現失蹤的秘籍在後山嗎?」

    凌夕點頭:「不錯,的確是他通風報信的。」

    王曉曉詫異:「他既然沒有陰謀,為什麼要假傳消息?」

    「他並沒假傳,」凌夕打斷她,「他老人家親眼所見,失竊的秘籍的確在後山!」

    「當初逍遙派的絕學凌波微步與遊仙劍法皆失蹤了,師父身為逍遙派護法,自然四下追查,幾個月後的一天,他發現了一個頭戴黑笠看不清面容的可疑人物,便一直跟蹤至華山境內,夜裡,他親眼見那人潛上了後山。」

    「他也跟去了?」

    「不錯,那時後山並未封鎖,他老人家當夜跟上去之後,在林中空地發現了一大堆失蹤的秘籍,凌波微步正在其中,見那人私自藏閱本門秘籍,師父急怒之下就出手搶奪,卻不慎中了埋伏,負傷而回。」

    「所以他就通知各派掌門同上後山?」王曉曉想了想,搖頭,「是那人設的陷阱吧。」

    「師父其實也明白,當時他並不敢聲張,徑直回逍遙谷稟報了掌門,二人商議之下,才決定將此事公開的。因為那時的武林盟主正是家祖父,而祖父同時也是華山派掌門,眾多秘籍失竊,又在華山後山發現,當時江湖局勢動盪,各門派之間紛爭撕殺不斷,祖父憑著高強的武功才坐上了盟主之位,自然有許多人不服氣,因此便有人懷疑他盜竊秘籍,據為己有。」

    「那也只是猜測,並沒有證據,他們應該查清楚之後再去。」

    「祖父當初貴為盟主,查起來自然不容易。」

    見他神色赧然,王曉曉馬上明白了,這裡的盟主簡直就相當於皇帝老兒,權利超級大,身邊黨羽又多,誰敢第一個出頭去查皇帝的事?

    「逍遙派掌門一直為秘籍失竊之事憂煩不已,是以聽到我師父帶回的消息之後,決意邀請各派掌門同上華山追究,祖父迫於壓力,只得答應與父親和幾位叔父一道,帶他們上後山查探,接下來就發生了那夜的事。」

    「原來是這樣,」王曉曉忙問,「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天外悠悠的浮雲,凌夕沉默片刻,緩緩道:「那夜之事實在詭異至極,師父想了這十幾年也未曾想通。」

    「再上山時,樹林裡自然已沒什麼秘籍了,祖父親自帶著各派掌門高手將整個後山搜尋了一遍,也不見蹤跡,其時天色已晚,由於師父咬定那夜之事不假,何況身上受的傷還在,於是各派掌門都不肯下山,定要留下來尋找線索,以便繼續追查,祖父無奈,便答應留一夜,各自生火歇息,誰知到了半夜,我師父醒過來,卻發現……」

    說到這裡,俊臉上泛起許多疑惑之色,他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

    王曉曉問:「發現了什麼?」

    凌夕看著她:「他發現,周圍所有人竟已全不見了。」

    王曉曉奇:「他們要撤的話,怎麼可能不叫醒你師父?」

    「師父他老人家當年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樣幾百人突然不見,本不會毫無知覺,可他的確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何況當時四周的火堆還燃著,旁邊卻空無一人,他老人家醒來後十分震驚,四下尋找仍是不見蹤跡,欲要施展輕功逃下山,誰知全身內力竟已催動不得,直到天亮。」

    王曉曉突然道:「會不會是中了******?」

    凌夕搖頭:「若果真中了******,不只內力,怕是連動也動不得了。」

    「內力用不了,有沒有別的可能?」

    「也可能是被高手以極厲害的手法封了穴,那樣的話連本人也難以察覺。」

    「那……」

    「該不會,師父他老人家在當時也算頂尖高手,若是有人接近,兩丈之內,他必定都要驚醒,絕不會毫無知覺的。」

    王曉曉不語。

    「後來師父才知道,當日所有掌門高手包括家祖父全都失蹤了,只有他一人得以倖存,此事實在詭異,說來令人難以置信,師父百口莫辯,因此江湖上所有人都懷疑是他,不時有人尋來報仇,屢遭追殺。」

    「可這不一定和葉盟主有關。」

    「但每次師父遇上名門正派弟子的追殺尋仇,都會有葉盟主的人暗地相救。」

    「那也是在保護他。」

    「雖然護他,卻又派人跟蹤,」凌夕冷笑,「江湖中人雖然都懷疑師父,但若說這種事情是他一手策劃,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他老人家若有不測,事情也未必完結。」

    王曉曉明白:「你的意思,葉盟主是故意留著他被人追殺的。」

    凌夕沒有正面回答:「此事受益最大的是誰?」

    王曉曉不再反駁,因為當初自己也懷疑過,這件事裡面,受益最大的只有漂亮伯伯,怎麼說他也算嫌疑犯之一。

    凌夕道:「師父他老人家當時嫌疑在身,葉盟主卻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就算派人跟蹤,傳出去也是師出有名。而後幾年,不斷有高手前去查探,都命喪後山,幾位叔父就是為了追查此事而相繼尋去,結果……」

    他沒有說,王曉曉卻知道,那些人都已「失足」摔死在懸崖下了。

    「師父多次去後山查探,都毫無線索,無憑無據怎能叫人信服,而且幾年後,他老人家發現,除了正派弟子尋仇,還有一批來歷不明的人在暗中盯上了他,幾次都險遭不測,眼見得情勢危急,師父只好設計躲開監視,遁跡江湖,十年前才找到了我。」

    「他在暗處這麼多年,追查起來應該更方便。」

    「話雖如此,但自他失蹤之日起,那批來歷不明的人也消失了,無跡可尋,而後葉盟主讓天絕大師封了後山,江湖上漸漸傳出後山有鬼怪的謠言,此事豈非蹊蹺?」

    王曉曉沉思許久,搖頭:「那也不能證明就是葉盟主,自從他當了盟主,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各門派相安無事,並沒有什麼過錯。」

    凌夕也嘆氣:「如今四方安定,葉盟主的確勝過祖父許多倍,功不可沒,師父提起他也是極為欽佩的,但師父他老人家一身清白,卻憑空遭人陷害,成了奸惡之徒,因此直到臨去時也耿耿於懷,令我暗中查探,何況祖父與父親皆遇害,此事亦關家仇,我原本也該替他們討回公道。」

    「你確定你師父說的一定是真話?」剛說出口,怕他生氣,王曉曉忙又笑,「我是說,他也可能是受了矇蔽,有的事表面看來是那樣,事實未必……」

    凌夕倒沒怪她:「師父絕不會騙我。」

    該相信師兄大人,還是該相信你?王曉曉很容易就作了選擇:「若真是葉盟主,做了這種大事,害了你祖父和各派掌門,他就算不斬草除根,也應該很關注他們的家人吧,更何況你是前任盟主的孫子,以他的勢力,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消息?」

    凌夕神情微黯:「我是妾室所生,從小被寄養別處,家中亦不提起,何況我幾次欲回家探視,都發現院子四周有人在暗中監視,因怕他們發現,我也從未進過家門。」

    王曉曉頓覺內疚,忙移開話題:「那也未必是他派的人,而且也可能是他想保護你們的家人啊,何況他殺你也容易得很,不會只是讓你受傷這麼簡單。」

    凌夕不語。

    王曉曉又問:「上次那個殺你的刺客,你還記不記得?」

    凌夕沉吟:「看身形的確不像他,我也覺得奇怪,當時此人偷襲,我不慎中掌,其實就算翩翩趕來,他也完全有機會殺了我,想不到竟沒有。」

    王曉曉道:「你打不過的人江湖上沒有幾個。」

    凌夕微微一笑,搖頭:「武學無止境,江湖自有高人,只是你我都沒有遇上罷了,說起此人,以我看來,連蕭兄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只不過,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想了想,他又自嘲:「有意思,看誰都像了。」

    「事情都二十幾年了,你也別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起來了,」王曉曉安慰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武林大會,葉盟主若真要殺你,也不會等到現在,何況我師兄也查過,葉盟主肯定不是凶手,你不信我,總該信他吧。」

    凌夕疑惑:「他如何知道不是?」

    「因為……」王曉曉停下來,謹慎地想了想,才又開口,「因為他是葉盟主親手提拔的第一高手,他信任葉盟主,就像你信任你師父一樣。」

    凌夕不語。

    這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僅是在幫他,而且也能替漂亮伯伯洗清嫌疑,王曉曉暗下決心,勸他:「放心吧,你先去參加武林大會,就算那個凶手很厲害,到時候我們聯手,也不怕他的!」

    見她把「我們聯手」說得噹噹響,凌夕略有笑意,不再言語,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





第70章 傷心夜

    話說棋賽至下午,觀眾不但沒少,反而比平日裡多了好些,原來舉辦五子棋大賽的消息已傳開,原先那些在客棧躲著睡覺的人聽說有新鮮事,自然都趕潮流跑來瞧熱鬧了,何況還有一千兩銀子的獎金懸在那裡。

    豐厚的利潤讓胡樂的臉都笑得抽筋了。

    比賽至日落時分結束。

    散場時,王曉曉去貴賓台找蕭夜,想快些回客棧將凌夕的事情告訴他,誰知水若綺卻飛快跑過來將她拉住,悄聲囑咐:「父親不讓我亂跑,待吃過晚飯,我再悄悄過來找你,記得等我啦!」

    原來她還惦記著下棋之約,正好王曉曉也有事想跟她打聽,便點頭應下。

    水若綺這才放心地走了。

    誰知剛回到客棧,天絕大師又將二人叫進了房間。雖說今天勝得頗為容易,不過那梅永之病好歹也是被咱王大女俠的威風給嚇出來的,天絕大師堅信,不管用什麼樣的法子,贏了就是老大,就算放個屁把人熏死,那也是本事,因此他心情頗佳,直誇自己好眼光沒看錯人,順便將王曉曉也好好勉勵了一番,同時囑咐蕭夜務必要多加指點。

    而王曉曉今日也一反常態,耐性十足,不僅認認真真地聽完訓導,甚至整個過程中連師父面上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放過。

    窗外夜色來臨,街上處處燃起燈火,問劍台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又要開始了。

    燭光中,兩個人影。

    「你懷疑師父?」

    「對,」王曉曉趴在桌子上,望著他,「一個人的口味變化太突然了,你不覺得奇怪嗎,而且你看他那樣子,哪點兒像個高手。」

    蕭夜沉思。

    王曉曉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華山掌門,真正的掌門只怕已經遇害,要模仿一個人,動作習慣都不是問題,但改變口味卻很難,要吃不合自己胃口的東西,還要堅持二十多年,所以現在的師父很有可能是易過容的,說不定就是幫凶!」

    「他沒有易過容。」蕭夜踱了兩步,搖頭。

    「沒有?」王曉曉愣了愣,「那……就是長得很像的人,用來做傀儡的。」小說電視裡此類情況不是很多嗎,人家葉孤城就弄了個小王爺,差點連皇帝老兒都換了呢。

    蕭夜沉吟:「其實我初入華山時也曾懷疑過他,只是幾次試探下來,除了武功不對,倒並沒有別的破綻,何況他曾經生過一場大病,據說自那場病後,他整個人就糊塗了許多。」

    生過病?十九師弟怎麼沒提起?王曉曉真無語了,難道是生病留下的後遺症?她靈機一動:「我看師父的膽子不大,不如我們偷偷把他抓來逼供,嚇一嚇,看他說不說!」

    見他神情古怪,她急忙補上一句:「當然,要蒙面的。」

    沉默半晌。

    「怎麼,不行嗎?」

    「不行。」

    「不試怎麼知道!」

    「我試過。」

    王曉曉忍住笑:「結果呢?」

    「他只是發抖,什麼也說不了,」他看了她一眼,「後來他還跑去父親跟前訴苦,父親派人查出我來,訓了一頓。」

    王曉曉笑得差點掉地上。

    他伸手將她拎到懷裡,氣:「再笑!」

    「我沒笑。」

    「臉抬起來。」

    修長有力的手指強制性地抬起她的下巴,果然,拚命忍笑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眨呀眨,表情生動。

    「你……」他板著臉看了她片刻,忽然也忍不住笑了,低頭,輕輕吻住她。

    燭光搖搖,呼吸聲不再平緩。

    他緩緩抬起臉。

    忽明忽暗的燭光裡,金色髮冠與黑髮互相映襯,透著種華麗的神秘,俊挺的鼻樑掠起一道深刻的陰影,明亮的眼睛裡光華隱隱,沉澱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的笑意。

    陣陣涼風從窗外吹入,王曉曉卻覺得熱極了。

    他微笑,拂開她鬢邊髮絲:「你家住何處?我叫人去提親。」

    她全身一僵。

    家?將來是要回家的!抬頭望望那張迷人的臉,王曉曉開始閃躲他的目光:「我家啊……你去不了……」

    片刻。

    俊臉上,笑意漸漸斂起。

    「你不願?」皺眉

    「不是……」

    「在哪裡。」幾分薄怒。

    「很遠,我……哪天不見,就是回去了……」

    吻重重落下。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要男主,王曉曉心中百味陳雜,簡直想哭了,怎麼辦?將來怎麼辦?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會走……感受到那吻中的失望與怒意,她又開始恍惚了。

    「在哪裡?」

    「……」

    怒意急速升到臉上,他猛地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床。

    霸王硬上弓?王曉曉腦袋裡馬上浮現出這幾個字,啊啊啊,不要吧,我還沒想明白吶!師兄大人居然要先上車後補票……

    若是回到昨天之前,她也沒這麼多顧慮,可自從昨天關係確定之後,她對這種事反而不如當初那般期待,甚至還有些著慌。

    「師兄……」

    不理會她的抗議,他直接壓了上來。

    吻如雨點般落下,帶動著王曉曉的呼吸也開始急促了,看著那雙迷離的眼睛,彷彿深邃的夜空,其中有無數絢爛的煙花在靜靜綻放。

    這種神情她並不陌生。

    要被吃了!

    「師兄……」

    他略略抬起上身,看著她的眼睛:「聽話,跟我說,我陪你回去。」語氣有些沙啞,卻格外輕柔,透著無盡的蠱惑,聽起來竟有哄小孩子的味道。

    「……」這事能說嗎?感受到身下某處那種異樣的觸感,王曉曉更慌了,「這樣吧,你先起來……」

    她言詞越是模糊,那喘息聲就越急,俊臉上的慾望也越多,怒意也更重,他不容分說,再次堵住她的唇,迅速解開了她的衣帶。

    一隻手扯開她的衣襟,向下遊走。

    手很燙。

    王曉曉一陣痙攣。

    被侵犯原本是該憤怒的,然而此刻,她心裡更多的卻是愧疚,他在生氣?他還是很在乎自己的,真的要離開?失蹤這麼久,估計爸媽已經急瘋了,家裡只自己一個,若是不回去,將來他們老了,孤零零的誰去關照?

    矛盾之中,一種從未有過的傷心升上心頭,淚意湧起,她攬住他的肩。

    他微微一僵,動作漸漸變得溫柔。

    「我來啦,開門!」

    「你在嗎,我進來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二人回過神。

    又要丟臉了,竟然忘記今晚有約!王曉曉臉紅的瞬間,蕭夜已迅速離開她,站起身,揮手將床帳放下,然後整理衣裳。

    不到三秒,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好容易才溜出來,」水若綺快步走進來,雙手托著個棋盤,上面還有兩缽棋子,滿臉喜色,「人呢,快快來下棋!」

    突然發現蕭夜沉著臉站在床前,她急忙規矩地站好,垂頭:「蕭哥哥。」

    「你來做什麼?」語氣明顯不善。

    「找王姐姐下棋,」她東張西望,「她人呢?」

    「越來越沒規矩!」可以想像其臉色。

    「是她讓我來的啦,」委屈。

    王曉曉趕緊從帳子裡探出腦袋,傻笑著打招呼:「若綺,來了啊。」

    蕭夜不再言語。

    發現房間氣氛古怪,這兩人一個情緒激動,一個還躺到了床上,水若綺十分不解,望著床上的王曉曉:「你怎麼睡這麼早,不是說好了下棋的嗎?」

    「我先回房了,」蕭夜打斷她,「不要太晚,明日你王姐姐還有比試。」

    他一走,水若綺馬上恢復了活力。

    「你怎麼啦,病了嗎?」

    「呃……有點累了。」王曉曉擦汗。

    見她沒病,水若綺重新高興起來,急忙擺好棋盤棋子,興沖沖地移過燈燭,王曉曉也配合地拉過椅子,接著又叫夥計幫忙買了幾碟點心,泡了壺好茶,二人這才對面坐了,開始下棋。

    「不算不算,重來!」

    「不行。」

    「我眼錯沒看到嘛……」

    這位大小姐實在沒有下棋天賦,王曉曉暗自發笑,彷彿想起了什麼,不經意開口:「你知道妍兒嗎?」

    「妍姐姐?」水若綺頭也不抬,擺下一顆棋子,「知道啊,她不是蕭伯伯的義女嗎,只是我跟她不太熟的。」

    王曉曉沒好氣:「蕭伯伯還是葉伯伯?」

    「蕭哥哥都跟你說了?」水若綺眨眨眼睛,討好地笑,「不是我不告訴你,我是怕蕭哥哥罵……他很凶的。」

    很凶?王曉曉默認。

    怕她生氣,水若綺忙用消息轉移她的注意:「妍姐姐五年前就不在了,蕭哥哥如今都很少回蕭園,你問她做什麼?」

    「她以前住在蕭園?」

    「是啊,自蕭老夫人去世,葉伯伯就讓她過去陪蕭哥哥,蕭哥哥那時候誰也不理,只除了她,如今她不在,蕭哥哥也極少回去了。」

    他不住在家裡,是因為她?王曉曉發呆,心裡苦澀,剛才他還那樣抱著自己,就沒有想過當初的人嗎?或者……

    水若綺提醒:「該你了,下棋!」

    「哦,」王曉曉回過神,緩緩落下一枚棋子。

    「當然不像啦,」水若綺不解,「你怎麼問這個?」

    「隨便問問。」

    「妍姐姐很愛靜的,往常蕭哥哥很凶,只有妍姐姐敢找他玩,後來蕭老夫人去世了,父親說他越來越荒唐,不許我找他,」水若綺想了想,搖頭,「什麼叫過得荒唐?」

    荒唐?王曉曉怔了怔,昨晚慕容無傷的話在腦海裡迴蕩,「……男人不像話的多了,便是蕭夜也未必好到哪裡去,你怎麼就不問問?」

    水若綺懶得再追究這個詞,笑道:「後來聽父親說,自從妍姐姐住進蕭園,蕭哥哥就變得用功多了,一年後葉伯伯派他進了華山,當年武林大會他就成了第一高手。」

    「那她到底怎麼死的?」

    「聽說是自盡。」

    「自盡?」

    「我也不太清楚,那陣子父親把我關在家裡了,」水若綺想了想,放低聲音,「好像和慕容哥哥有關,那時我才十一歲,妍姐姐走的第二天,慕容哥哥就去逍遙谷了,再沒回過凡城,聽母親回來說,慕容夫人都傷心得昏過去好幾次。」

    王曉曉垂首。

    水若綺倒也察覺了幾分:「現在蕭哥哥對你最好啦,你別不高興嗎。」

    王曉曉鎮定:「高興?」

    「這麼多女孩子想嫁給他,你真的不想?」水若綺奇怪,「昨日我跟楚姐姐說過,楚姐姐是很願意和你一起伏侍他的。」

    「那我還要多謝她的好意了?」王曉曉沒好氣丟下棋子,算了算了,有什麼理由難過呢,反正將來要離開這裡回去的。

    「你不喜歡?」

    「智不空娶幾個老婆,你喜歡?」

    本是順口的玩話,水若綺卻當了真,垂頭細想了半日,搖頭:「不喜歡,我才不想他娶別人。」接著她又面露難色:「可……不讓他娶的話,父親會罵我不賢惠的。」

    見她鬱悶得連棋也顧不得下,王曉曉內疚,移開話題:「你剛才說,慕容無傷以前也住在凡城?」

    「當然。」另一個聲音。

    「慕容哥哥!」水若綺跳起來,「你來幹什麼。」

    「我不能來?」慕容無傷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緩步走過來,往旁邊椅子上坐下,「有人在嚼舌頭,自然要來聽聽,小丫頭成天想嫁人,不害羞。」

    水若綺紅了臉,氣道:「討厭,誰許你偷聽我們說話啦!」

    「不是偷聽,是湊巧聽見而已,」慕容無傷豎起手指,笑得一臉無害,「我們水大小姐總有法子溜出來,若是叫水叔知道……」

    「你不許跟他說。」威脅。

    慕容無傷想了想:「那可不一定。」

    見他不吃這套,水若綺趕緊變了笑臉,推他:「慕容哥哥最好了,你別告訴我父親,什麼事兒我都依你。」

    王曉曉重重地咳嗽一聲,拿眼睛瞪他,那意思是,你呀故意捉弄人家小妹妹吧!

    「我不說,」慕容無傷挑眉,「不過你若回去太晚,叫水叔知道了,可不關我的事。」

    「我先回去了。」水若綺趕緊沖王曉曉使了個眼色,飛快走出門。

    望著那雙美美的眼睛,還有唇邊魅惑人心的笑意,王曉曉呆了片刻,突然上前兩步,將他按在椅子上,凶神惡煞地瞪著他:「說,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騙你什麼?」他好笑。

    「騙我什麼?」王曉曉冷哼一聲,「剛才你分明就是在故意打斷她的話,你住在凡城,對不對?」

    他忍住笑,點頭:「很對。」

    「你到底是誰?」

    「慕容無傷。」

    「說真實身份。」

    「這就是我的真實身份,」他愜意地靠在椅背上,「原來你竟這樣不相信我,沐無傷是我在外頭的名字,至於慕容無傷,除了你,知道的人也並不太多。」

    「不姓葉?」

    「你為何總想讓我當他的兒子?」無奈。

    「因為,」王曉曉打量他,「除了他,我想不到誰會是你父親。」

    「你說得對,」慕容無傷看著她,輕笑,「我也想不到誰會是我父親。」

    王曉曉愣住。

    「你……」

    「我沒有父親。」

    勁秀飛揚的眉毛,誘惑十足的眼睛,美得讓人妒忌的臉映著燭光,彷彿一個精緻的面具,除了淺淺的笑,神情再沒有絲毫變化。

    許久。

    王曉曉緩緩垂頭:「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搖頭:「沒有父親,還能走到今天的地位,覺得很奇怪?」

    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王曉曉又內疚又著急,抓住他的手:「你別難過,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只是以為……」

    「以為我是他的兒子,」慕容無傷推開她的手,站起身,「就因為蕭夜是他的兒子,所以你喜歡?」

    王曉曉呆了呆,搖頭:「你……」

    他笑了笑,紫色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你怎麼能這麼過分!王曉曉怔怔地站在桌旁,簡直想打自己的臉,還受過現代教育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幹嗎非要去弄個明白,大灰狼就算再不像話,對自己卻一直很好很照顧,現在竟然會不信任他,拿話戳他的傷處。

    她悶悶地走到床前,抱著腦袋倒在床上。

    將來是要回去的。

    知道了妍兒是誰。

    還惹大灰狼傷心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王曉曉一遍又一遍在心裡質問自己。

    片刻。

    她倏地從床上蹦起來,跑過去打開門,大吼:「熱水,快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月輪失色,漫天星輝下,一個人影負手立於屋頂,寬大的衣袍在風中翻動,姿態分明隨意得很,卻使得腳下滿城燈火都淪為了他的陪襯。

    瞧著窗前焦躁的人影,他輕輕笑了:「有趣,是不是該重新再想想?」

    「你還想做什麼。」嘆息。

    聞言,他並不意外,也沒有回頭,笑道:「葉盟主以為我想做什麼?」

    沉默。

    「回去看看你母親吧。」

    「那女人有你就夠了,」他豎起一根手指,順著屋脊徑直朝前走,「想不到這問劍台的夜色還不錯,葉盟主慢慢賞,在下就不奉陪了。」

    衣角揚起,彷彿御風而行,每一步都那麼從容,那麼自信,那麼優雅。

    「無傷。」

    少年(挫敗):原來夜公子年少時也很荒唐,我還以為他天生就是很厲害的大英雄呢。

    某大(語重心長):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只要他還知道懸崖勒馬,一樣能成大器,像你這種武林小輩,正該好好學習借鑑。

    少年(點頭):現在向懸崖出發,以後勒馬。

    某大(氣):若是太遲,掉下去了怎麼辦?

    少年(陪笑):是是,我這就勒馬。

    某大:這還差不多。

    少年(想了想):向夜公子學習,向無傷公子努力!的

    某大:無傷公子?

    少年:十一個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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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無敵好拳法

    「無傷。」

    蒼穹下,一個身影卓然而立,彷彿與天地間的星光融為了一體,優雅,和諧,卻又是那麼威嚴,那麼高高在上。

    他止步:「怎麼,怕我對付他?」

    沒有回答。

    「放心,」他又嘆了口氣,「他若出了什麼事,我還能活下去?」

    「明白就好,你……好自為之吧,」溫和的聲音竟也透著幾分冷意,似在嘆息,又似在警告,「誰也不能傷他。」

    「果然是好父親,」愜意的笑聲裡,他拍拍手,繼續往前走,「想不到堂堂葉盟主會情深至此,那女人死了這麼多年,還唸唸不忘,守著你們的好兒子。」

    「無傷!」呵斥。

    他停住腳步,站在屋脊盡頭:「既這麼提防我,現在殺了豈不更省事?」

    沉默。

    「時候不早,葉盟主若還不動手,在下可就失陪了。」幾聲輕笑,那飄飄的身影躍下屋脊,消失在一片黑暗的陰影中,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幾日過去,武林大會進行得頗為順利,只不過天氣越發炎熱,晴空萬里無雲,沒掉過一滴雨,看台上幾乎搭滿了涼棚,但中暑的人反而越來越多,時不時被拖下去幾個,賈神醫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茶攤一角。

    「前十……前十啊……」念叨了無數遍,嘆了無數聲氣,王曉曉終於無精打采地趴到了桌子上。

    我說作者你就通融一下,隨便從哪弄個快死的前輩高人來,收我當傳人輸點內力給我吧,或者突然中彩得到秘籍類似九陰九陽之類,迅速提升它幾百倍功力,最終無敵天下,人家的武俠小說不都這麼寫嗎,來不成你還想搞點什麼奇思妙想?

    現在已是第六場了。

    說一點都不緊張那是假的,因為前面五場贏得實在太容易了,那五個對手除了高飛,其餘四位都臨陣棄權,所以嚴格地說,這只能算王曉曉第二次出場,但今天這個對手並沒有臨陣脫逃或者棄權的消息傳出,光從膽量上看,此人也很有兩把刷子,萬一是高手可怎麼辦?

    日頭越來越高,武林大會又開始了。

    今天上午非同尋常,不但王曉曉有一場比試,無傷公子與智不空師父也都有,兩大風雲人物即將閃亮登場,因此觀戰的人格外多。棋賽現場更加熱鬧,文淨早被吸引過去,看得興致勃勃。通過比賽拉生意的手段也被別的茶攤學了過去,都跟著辦起棋賽,不過那些小本經營的老闆哪捨得什麼獎金,沒好處的比賽自然收效甚微。

    賺錢有什麼用,我是女俠!

    王曉曉握起拳頭,伸長脖子,仰天長嘆:「前十,前十啊……」

    「只怕難了。」清朗的聲音。

    「啊?」看清來人,王曉曉趕緊縮回腦袋,尷尬,「你來了啊……」

    「那邊人太多,還是這邊清靜,」凌夕隨手將寶劍擱到桌上,往旁邊椅子上坐下,看著她,「為何非要進前十?」

    「我進它做什麼,是師父要進。」

    「華山派沒了第一高手,怕是要少許多城池,」凌夕明白過來,奇怪,「貴派有蕭兄在,你又何必著急?」

    「他……不能參加。」傷口都很深,雖然師父那些靈丹妙藥效果還好,現在差不多已經在癒合了,但要催動內力拿刀動劍,再快也還要半個多月吧,哪裡等得。

    見她支吾,凌夕也不再多問。

    正在此時,下面不知道是誰又勝了,歡呼聲驟起,觀眾們照常亮出最流行的勝利手勢。

    「不知那手勢究竟有何用意?」奇怪。

    「那是勝利,祝賀的意思。」王曉曉發笑,這是大灰狼普及現代文化的成果啊,自那天他學自己做出那手勢之後,人們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都依樣畫葫蘆,每勝必亮此手勢,下面觀眾也附和,因此武林大會現場「v」形手勢漫天飛。

    「你認識無傷公子?」

    「怎麼?」

    「據說這手勢的意思只有他知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王曉曉本想開口說話,誰知不知怎的突然興致全無,於是閉了嘴,扭臉望向貴賓台,默然。

    一道人影遠遠坐在那裡,紫袍垂地,面帶淺笑,怡然自得。

    這幾天他還在生氣吧,也都怪自己太過分了,逼他說出那麼殘酷的往事,王曉曉既內疚又懊惱,該找個機會跟他道歉……

    「無傷公子對蔡遼?」

    「還多久?」

    「再過五場就是不空師父了,快,把本公子的僧袍拿來!」

    「我的僧袍呢?」

    「……」

    眾人正在議論,一大漢垂頭喪氣地走來,大聲道:「都別等了,大夥兒看棋去吧,無傷公子和不空師父的比試沒了。」

    立馬有一堆人圍過去。

    「什麼?」

    「不是說了今日嗎,怎麼回事?」

    「……」

    見眾人問,那大漢怏怏道:「蔡遼和姓趙的都不知道躲哪裡去了,怎麼比!」

    「什麼?這兩個王八羔子!」

    「沒骨氣!」

    「媽的真是丟了我們江湖人士的臉!」一瘦高個兒怒氣衝衝地將手中草帽丟到地上,吐了口唾沫,對臨陣脫逃的選手表示強烈的譴責和鄙視。

    瞧著眾人氣急敗壞的模樣,王曉曉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早就知道今天注定是看不了精彩比賽的,那個「菜鳥」運氣也不怎麼好啊,才剛僥倖打敗了智空,現在就遇上慕容無傷,不逃跑才不正常。

    誰知——

    「諸位不急,不要急,不是還有王大女俠嘛!」一個響亮的聲音傳入耳朵。

    「對啊!」驚喜。

    「王大女俠已連勝五場,如今名頭都趕上翩翩姑娘了,真乃女中豪傑,江湖上果然是人才輩出!」

    「今年武林大會的本兒我全下她身上了,押她進前十。」

    「我也賭她進前三了!」

    「咱就別走,留下來看唄!」

    「……」

    一席話聽得王曉曉熱淚盈眶熱血沸騰,似乎又找到了當年考試的感覺,那幫死黨摟著自己說「這回全靠你了」,看來一直支持自己的人也不少啊。恩,加油!只要有我王曉曉贏的那一天,一定要在台上鞠躬致謝:「感謝作者,感謝武林大會,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謝謝!謝謝!」

    忽見凌夕搖頭,她立刻變激動為疑惑:「怎麼了?」

    「只怕許多人要血本無歸。」

    「……」

    「你那麼肯定我進不了前十?」

    「不錯。」

    王曉曉直起身,假怒:「你肯定我會輸?」

    他端起茶杯,微笑:「事實就是如此,你若愛聽假話,我改口便是。」

    「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不行,」王曉曉覺得好笑,重新趴回桌子上,看著他嘀咕,「你喝了我的茶,總要給點面子吧。」

    他忍笑:「要面子,不妨再換好茶來。」

    「這茶最貴,還不好?」

    「不算最好。」

    「華山金針怎麼樣?」

    「華山金針果然比這個好,」他點頭,然後奇怪地看著她,「你並不會品茶,如何知道這些?」

    王曉曉抬眼:「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品茶?」

    「喝茶像灌水,你說她會不會?」

    「……」

    王曉曉板起臉:「當著我說這種話,不怕我生氣?」

    「你是小氣之人?」

    「不是。」

    「這就對了。」

    「……」

    見她瞪眼,凌夕恢復溫和有禮的模樣,一臉歉意:「我想著王姑娘並非尋常女子,所以冒昧玩笑,還望姑娘不要介懷。」

    「當然不會,」王曉曉暗自發笑,擺手,「你不用拍姑娘我的馬屁,本姑娘並非尋常女子,哪會跟你計較?」

    他也忍不住笑了。

    看看場上比試,王曉曉突然跳起來:「這第幾場了?」

    「第五百八十一場,下一場就是你。」

    「不早說!」拔腿就跑。

    時已近午,陽光直直照在身上,皮膚竟有點微微的刺痛感。

    一陣汗味撲鼻而來,看棋賽的人太多,擠在一塊兒免不了就有這些難聞的味道,王曉曉捏著鼻子出了人群,大大喘了口氣,然後順著石級往下面比武場走,心想沒有清新劑,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空氣質量太差了。

    走到高高的比武台前,她絲毫不擔心梯子問題。

    果然,一隻手攬住她的腰。

    「師兄。」

    「不怕。」

    想了想,王曉曉小心地問:「那個人厲害不?」

    「與前面幾個差不多。」

    王曉曉立即鬆了口氣,不放心:「以後遇上高手怎麼辦?」

    「先上去再說,」他拔出劍遞給她,又輕輕握住她的手,微笑,「不怕。」

    烈日炎炎,熏風陣陣。

    再次站到空曠的比武台上,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王曉曉輕撫長劍,心潮澎湃難以平靜,菜鳥們都來吧,嘗嘗我王女俠的絕妙劍法!

    貴賓台中央,漂亮盟主又開始展示那充滿魅力的笑容,害得她心跳差點漏掉兩拍,趕緊將目光移到水若綺與智不空身上,還有——

    目光靜止。

    那個紫色身影歪在椅子上,並沒有看她,只是含笑與身旁的女孩子說話。

    心中內疚,王曉曉愣了愣,忽然發現另外兩道凌厲的目光,瞟了一眼那張黑臉,她趕緊收回視線,轉向擁擠的小茶攤,見白衣凌夕正朝自己頷首微笑,於是也配合地點了下頭。

    觀察完畢,鼓聲作。

    水大俠宣佈:

    第五百八十二場,杜子通vs王曉曉

    對手杜子通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此人長得雖矮,卻很結實,力氣肯定比自己大,這麼輕飄飄的一劍能對付他麼?老天保佑,希望他真的臨時「肚子痛」吧,最好直接上來認輸,否則刀劍無眼,自己只會這兩下子,又不會控制力道,萬一真的失手砍傷了此人,那可不太友好。

    王曉曉祈禱。

    誰知杜子通一點也沒有肚子痛的跡象,也不認輸,反挺著胸脯,志氣昂揚。

    恩,是個對手!王曉曉認真觀察,發現他並沒拿武器,估計練的不是掌法就是拳法,於是開始心虛,懷疑起蕭夜的話來,瞧此人臨場這麼鎮定,一派高手風範啊,師兄大人的消息不會有錯吧……

    她不安地望望蕭夜。

    蕭夜搖頭。

    就在二人「互通心意」的同時,杜子通忽然轉向貴賓台,大叫:「葉盟主明鑑,這樣的比試不公!」

    此言一出,不只王曉曉奇怪,在場所有大蝦小蝦百姓都驚訝不已,這麼多年,居然有人敢指責武林大會不公平?

    頓時,看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向貴賓席,想知道漂亮盟主的反應。

    漂亮盟主微笑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稟盟主,」杜子通伸手指著王曉曉的劍,「她練的乃是劍法,我杜子通練的卻是拳法,如今我赤手空拳對她的劍,不公!不公!」

    什麼什麼?王曉曉義憤填膺,太過分了,咱練的就是劍法,誰叫你自己學拳不學刀呢,來不成還要我跟你比拳……

    剛剛想到這裡,杜子通就說了出來:「要比就讓她去劍,我們比拳!」

    「什麼?!」王曉曉怒,世上竟有這麼無敵的人!

    見她問,杜子通馬上更無敵地強調了一遍:「要你解劍,咱們比拳。」

    啊啊啊,比拳?我連劍法都是花樣子,哪會什麼拳法?王曉曉情急之下,趕緊望向那個關鍵人物,好盟主好伯伯,你可千萬別答應啊!

    漂亮盟主含笑不語。

    天絕大師已白了臉。

    「豈有此理!」水大俠沉聲斥道,「武林大會乃是各憑本事,劍法拳法各有所長,優劣並非在兵器上,爭什麼!」

    杜子通不敢再言語。

    觀眾紛紛附和。

    「水大俠說得有理。」

    「……」

    天絕大師的臉色又恢復了正常,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

    水若綺她老爸真是好人,講道理吶,王曉曉大樂,拿劍遙指著杜子通:「就是就是,哪有你這種歪理,真是……」

    「且慢。」一個聲音打斷她。

    聲音不大,溫和,卻又隱隱生威,每個字聽上去都清清楚楚。天絕大師聞言,馬上露出緊張之色;觀眾聞言,耳朵立刻豎得更高。

    沒料到他會親自開口,王曉曉也愣,趕緊扭臉望著他,待發現那雙眼睛裡滿是促狹的笑意之後,心下更覺不妙,伯伯,你要做什麼?

    「武林大會,乃是各憑本事以決勝負,除了帶特殊兵器上場需要商定,其餘刀劍均不算作優勢,水大俠言之有理。」

    天絕大師點頭微笑。

    眾人點頭稱是。

    原來是想強調比試規則,王曉曉大大鬆了口氣,拿手擦汗,衝他甜甜地笑了,漂亮伯伯您真是,故意出來嚇我呢……

    漂亮盟主也很配合地微笑:「然,王女俠手中之劍乃是海底千年寒鐵精英所打造,削金斷玉,非比尋常,因此,准許解劍。」

    什麼?!王曉曉笑容僵在臉上。

    我說伯伯,你不是整我的吧,要我跟他比拳?不被揍扁才怪!

    她大急:「我抗議……」

    「准,王女俠解劍,」漂亮盟主不緊不慢地打斷她,笑容更是魅力無邊,「比試繼續。」

    看台上下一片嘩然,現場所有觀眾包括擠在比武台下的,都議論紛紛,交口稱讚。

    「葉盟主好眼力,竟能認出王女俠的寶劍!」

    「他老人家素來英明公正!」

    「……」

    當然,也少不了和王曉曉一樣想哭的人,那就是將賭注押在王曉曉身上的那些賭鬼們,此刻都面露擔憂之色。

    「只聽過王大女俠劍法無敵,不知她可會拳法?」的

    「沒聽說。」

    「唉,她怎麼就不換把劍上場,這下可大大不妙啊……」

    「……」

    天絕大師動手擦起眼睛。

    再看蕭夜,也已劍眉緊蹙,估計是擔心她會被揍扁。

    「葉盟主英明!」杜子通回過神,洋洋得意,「王大女俠請吧。」

    真是一招之失,滿盤皆輸啊,原本並沒打算在兵器上佔便宜,只是忘了這條規則而已,王曉曉苦著臉,無奈地放下劍,望望貴賓席上不停抹眼淚的天絕大師,心中內疚,辜負師父他老人家的期望了,唉,前十,我的前十啊……

    輸就輸,有什麼大不了!

    想到這,王曉曉膽氣頓生,惡狠狠地衝漂亮盟主瞪過去,還揮了揮拳頭——別以為我不知道,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話!這寶劍的秘密你知我知,我雖然還不算你兒媳婦,怎麼說你兒子現在也喜歡我,又佔我便宜,就不知道通融點?

    漂亮盟主頭一偏,笑得更開心。

    不行了!王曉曉趕緊收回視線,這老人家更無敵,居然還用美色來迷惑我,過分,這次我就先記在這裡,將來再說!

    眾花痴也憤怒。

    若有人問起本屆武林大會的風雲人物,恐怕所有人都會告訴你同一個答案,那就是華山派第一女弟子號稱「華山無敵鴛鴦玉女劍」的王大女俠,因為此女不但劍法高絕戰績出色,而且屢次勾引各大美男,居然連英明神武的萬眾偶像葉盟主都敢調戲!

    鼓聲剛剛響起,杜子通就揮舞著拳頭衝過來。

    所有人緊張。

    都說王大女俠劍法好,不知拳法怎樣?

    拳法嘛,想當初我也跟文淨殷皓學過幾招「太極拳」的,可那拳能用嗎?王曉曉很快得到答案,現在拿什麼去對付人家?師父雖然是高手,但他老人家從頭到尾只傳授過一個秘訣,那就是「鎮定」。

    鎮定,要鎮定……眼見那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王曉曉還是忍不住慌了,光鎮定頂什麼用,總不能鎮定地站那裡等著挨揍吧!

    怎麼辦?

    「打不過就跑」,五字真言蹦上腦海。

    靠,還是少林寺言論最管用,跑啊!王曉曉撒腿就逃。

    觀眾嘩然。

    「王大女俠果然沒練過拳!」跌足。

    「完了完了。」嘆息。

    「我的身家可全在她身上啊,嗚……」有人哭了。

    「……」

    杜子通暫時佔了上風,表情甚為得意,一鼓作氣想要取勝,揮舞著拳頭緊追不放,因此咱們王大女俠逃得狼狽不已。

    比武台上,二人一前一後開始跑圈。

    十分鐘過去。

    就在觀眾幾乎要拋棄最後一線希望的時候,場上形勢陡然變了。

    一個氣喘吁吁,一個卻神色不改。

    原來跑步極需體力,尤其是在這大暑天裡,這個杜子通顯然平日不太注重鍛鍊,此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跑跑停停,不住地喘氣擦汗,而她王曉曉由於身邊有個好教練,哪天不跑個幾千米,早就被鍛鍊出來了,因此跑這麼幾圈也並不覺得累。

    明白緣故,王曉曉大為得意,哈哈,跟我耗?

    再過五分鐘。

    杜子通滿面通紅,氣息不暢通,腳下也由跑變成了走。

    王曉曉看得頗為不忍,停下來想跟他商量:「我看,咱們還是不用打了,就算平手吧,大家都能過,怎麼樣?」

    「老子沒事!」杜子通呼哧喘了幾口氣,鄙視,「你你你眼瞅著就要敗了,只會逃命,有本事就別……別跑!」

    王曉曉聞言大怒:「不跑就不跑!」

    他挺胸:「比拳!」

    「比就比!」

    王曉曉沖上去就是一拳。

    拳頭在鼻子上定格。

    啊呀,好疼!王曉曉縮回手,以最快的速度跳到安全距離內,含淚揉著自己的拳頭,明明是打肚子的,怎麼打到臉上去了,這人的鼻子好硬啊!

    「怎麼了?」不知何時,蕭夜已站在了身邊。

    他拿過她的手,皺眉:「疼?」

    「有一點點,沒事,」愛情的力量還真大,被他這麼一問,王曉曉立刻覺得疼痛輕了不少,搖頭看向杜子通,「他……」

    她突然頓住。

    杜子通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煞白著臉,兩眼瞪著自己的手,似乎已經嚇呆了——那隻左手上赫然一片鮮紅,都是血!

    不隻手,下巴上也是鮮血淋漓……

    王曉曉大駭:「他……」

    蕭夜搖頭:「是鼻血。」

    鼻血?王曉曉再仔細瞧了瞧,確定之後方才松了口氣,這真是自己有生以來最神勇的一拳啊,居然把人家都打得流鼻血了:「沒事就好……」

    話沒說完——

    「好痛啊,嗚嗚——」杜子通突然抱著肚子躺到了地上。

    不對吧!王曉曉傻眼,這一拳明明打在鼻子上,怎麼跑肚子去了?難道臨時被作者賦予了神功,力道發生轉移,真把杜子通打成了「肚子痛」?

    蕭夜臉色微變,快步走過去,蹲下身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再仔細看了片刻,搖搖頭,站起來:「怕是跑得急了。」

    王曉曉頓悟,此人缺乏鍛鍊,突然跑這麼急,就和體育課運動過量一個道理,難免會肚子痛。

    思索間,兩個大漢躍上台,一邊一個將杜子通架走。

    水大俠宣佈:

    第五百八十二場,王曉曉勝。

    歡呼聲中,觀眾們紛紛亮起勝利手勢,賭鬼們則更是喜上眉梢。

    「原來王大女俠方才只是巧施迂迴之計,好讓杜子通放鬆警惕,然後趁機下手,一舉得勝。」

    「高,高啊!」

    「那一拳分明打在臉上,怎的跑肚子上去了?」

    「王大女俠神拳無敵,其中奧妙豈是你我能明白的!」

    「只聽說她劍法好,想不到拳法也這般厲害!」

    「老子要押她進前三了!」

    「……」

    這場比賽勝得真不容易,虧了天天跑步,怎麼說也算靠實力贏的不是?王曉曉眉開眼笑,得意地瞪著漂亮盟主,顧不得受傷的拳頭,比出一個大大的勝利手勢。

    「走了。」語氣不善。

    蕭夜抱起她掠下比武台。

    忘了,現在人人都認為這是慕容無傷的專用手勢,他還在吃醋呢!王曉曉高興之下,悄悄朝貴賓台望去,立即又黯然。

    紫色身影已不在——





第72章  神醫的藥

    從比武台下來,上午的比試已將近結束,由於頂著太陽跑了這許久,王曉曉只覺得渾身冒汗,口乾舌燥,四肢無力,於是趕緊回客棧沐浴休息,午飯也沒什麼胃口。

    窗外,知了聲聲。

    床上,王曉曉心神不寧。

    本想和往常一樣堅持午睡,但顯然是失敗了,用盡各種方法都睡不著,到最後,她終於從床上坐起來,只覺得胸口發悶,腦袋有些沉。

    做錯事兒,心裡總是內疚的。

    有點懷念大灰狼了,認識這麼久,他也不是個小氣的人,肯定是當時做得太過分碰到人家傷口,不如趁著中午有空去道個歉吧。

    她無精打采地爬下床,溜出門去。

    城南,客棧臨溪。窗間柳色愈發蔥蘢,只是枝上許多柳葉已被曬得蔫答答的,不時無力地擺動,風中也隱約帶著熱浪。

    綠蔭擋去了猛烈的日光,陰影中,嵌著一道紫色的影子。

    兩根手指捏著只小巧精緻的碧玉如意,輕輕叩擊著窗櫺,一雙迷人的眼睛卻直直看著對面橋頭。那裡,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徘徊。

    「來了。」他輕輕笑了聲。

    「公子說什麼?」一個女子走到他身後,雙手捧著只水晶缸,裡面居然盛著一串鮮嫩的紫色葡萄,她笑靨甜甜,「想不到白塔城的葡萄竟熟得這麼早,那邊特地捎了幾斤過來請公子嘗鮮。」

    「是嗎,」他丟下玉如意,隨手從缸子裡摘下顆葡萄,「味道如何?」

    她搖頭:「蓁兒不敢先吃。」

    他挑眉,將葡萄送到她唇邊:「你先嘗嘗可好吃?若喜歡,叫他們多送些來。」

    她含羞道:「公子先吃。」

    他卻將葡萄丟回缸中:「先放著吧。」

    「公子不吃麼?」女子失望,挪出一隻手拿絲巾擦擦額頭,「這麼熱的天,出門怕是要中暑,外頭都沒人,公子站這兒想什麼?」

    「自然是想蓁兒。」他眨眼。

    粉面一紅,露出許多開心之色。

    俊臉上,那種美麗又涼薄的笑容再次亮起,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那張粉嫩的小臉,緩緩托起她的下巴。

    美眸一斜,瞟向橋頭烈日下的人影。

    片刻。

    那隻手緩緩從她臉上離開,他轉過身:「天熱,不必伺候了,下去歇息吧。」

    見他突然間轉變態度,女子有些錯愕。

    「是。」垂首退下。

    烈日當空,四周熱浪翻滾,塵灰飛揚。

    王曉曉徘徊在街頭,心裡後悔極了,原想著他既然住在城南的客棧,身份又特殊,該很好打聽的,誰知這大中午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找誰打聽去?

    頭有些沉,還有點噁心。

    不行了,這麼下去非中暑不可,武林大會還要開個十來天,不如另外再找機會道歉吧,她忍住不適,正要轉身走,熟悉的身影忽然從橋對面的客棧裡走了出來。

    心裡一喜。

    她加快腳步,朝那身影走去。

    「慕容……喂,等等……」

    「那天……」

    「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幾分鐘後,王曉曉忍不住懷疑此人其實是個小氣鬼了,因為不論怎麼道歉怎麼陪不是,他始終一言不發,旁若無人地沿著小溪邊的樹蔭往前走。

    終於,王曉曉再也走不動了。

    「喂,我走不動了,」她扶著樹幹,有氣無力地叫嚷,「反正我是跟你道過歉的,你還小氣,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並沒有那樣的好父親,」他停下腳步,卻背對著她沒有轉身,「王姑娘不必費心,還是趁早回去的好。」

    王曉曉噎住:「你……」

    他笑了一聲,又開始往前走了。

    「慕容……」她本想開口解釋,誰知才跨出一步,眼前突然發黑,一陣噁心感從胃裡泛起,趕緊扶著樹幹站穩,接著「哇」地吐了出來,頭越發昏沉。

    一雙手扶住她。

    「怎麼了?」

    仰頭瞧瞧那張美得不像話的臉,王曉曉搖頭:「有點暈,好像是中暑……」又俯身吐起來。

    那手迅速解開她前胸的衣襟。

    「你……」王曉曉大驚之下想要攔阻,突然又明白過來,他這是在採取急救措施呢,於是無力地點頭,「謝謝……」

    溪水從身邊白石下悠悠淌過,樹蔭底下還挺涼快,蘸了水的手巾輕輕在臉上頸間擦拭著,風吹入衣襟,悶悶的感覺頓時減輕不少。

    「謝謝你了,其實那天……」

    「先去客棧躺躺,我叫人請大夫。」

    見他還是不冷不熱,王曉曉垂頭:「我真不是故意那麼問的,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

    美眸中劃過一絲笑意。

    「沒事。」輕嘆聲中,他微微別過臉。

    什麼父親有很多小妾,原來都是在說謊,看他永遠都是春風得意的模樣,誰知道從小沒有父親,走到今天這一步多不容易。瞧著他黯然的臉,王曉曉越發慚愧,安慰:「你別生氣,其實你這麼厲害,有沒有父……都很了不起。」

    聞言,他看著她:「你果真這樣想?」

    王曉曉點頭。

    魅惑的笑容蕩漾開,他突然將她抱起:「總這樣不行,先去我的房間裡歇息一下吧,我叫人去請大夫……」

    「放下她。」一道劍光襲來。

    似乎早有準備,慕容無傷身形一閃,抱著王曉曉掠上岸,含笑看著來人:「盟主有令,武林大會不得見血,蕭兄何必急於一時?」

    瞧著那張冷冷的臉,王曉曉發現事情又麻煩了,且不說自己現在衣帶不整,還躺在了大灰狼懷裡,的確很容易叫人誤會。

    她趕緊從慕容無傷懷裡跳下來:「你做什麼!」

    他不答,只看著慕容無傷。

    慕容無傷微笑不語。

    王曉曉抱歉地衝他笑了笑,心裡更覺愧疚,卻也不好沖蕭夜發火,只得勉強走過去:「我中暑了,他想帶我找大夫……」

    劍眉一皺,他收劍回鞘,抱起她就走。

    身後,紫色身影悠然立於樹蔭下,看著二人遠去,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既美且邪,然而那雙眼睛裡卻無半點笑意。

    「跑出來找他?」

    「是……找他有點事。」心虛。

    「有事?」

    發現此人語氣不善,王曉曉趕緊移開話題,試探:「妍兒的事……都這麼久了,會不會是場誤會?要不再查查……」

    「什麼?」手一緊。

    「妍兒的事,會不會與他無關……」

    「與他無關?」他倏地停下腳步,丟開她,目中儘是怒氣,「若不是他,妍兒怎麼會死?他不過做做樣子,你就這般輕信!」

    「我是輕信!」王曉曉氣急,口沒遮攔,「我管你的妍兒是誰,你滾……」

    猛覺眼前發黑,她趕緊蹲下。

    一雙手迅速將她抱起。

    「別鬧了。」聲音緩和不少。

    「你管我!」

    他鐵青著臉,不再言語,抱著她徑直往前走。

    「公子來得可真不巧,我們大夫不在。」

    「可還有別的醫館藥鋪?」

    「沒用的,」夥計擺手,「今日『移花宮』的無上大師和白蓮教白教主都病了,城裡有名的大夫都被請了去,怕是要晚上才回來,公子還是晚些來吧。」

    有錢人就是牛,醫生都是幾十個的請,王曉曉無奈。

    蕭夜臉色更差,抱著她轉身就走。

    剛走出幾步,櫃檯裡的夥計似乎想起了什麼,忙問:「尊夫人可是中暑了?」

    也怪不得他,這裡婦人與姑娘的髮型衣飾都沒有明顯區分,何況又是一個被男人抱在懷裡的女人,瞧那姿勢,兄妹哪有這麼親密。

    王曉曉閉上眼裝死。

    蕭夜看看她,臉居然沒那麼黑了:「小哥可有法子?」

    「嗨,」夥計一拍大腿,喜上眉梢,「既是中暑,何不找賈神醫?公子順著這條街往前走,到前面路口往左轉,那街上有個神醫館,就是他了。」

    聽到這名字,王曉曉立刻記起了此神醫白賺過自己十兩銀子,馬上睜開眼,有氣無力道:「好,就找他。」

    門上依舊一塊大大的匾,上書三個變異體的大字:神醫館。

    中午這麼熱,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前來看病的人自然不多,排在二人前面的只有個中年男子,也是滿臉病容,有氣無力的模樣。

    他對面坐著個瘦巴巴的老頭兒,正是賈神醫,此刻正在詢問患者的情況。

    「吃不下飯,頭暈,恩……胸悶?」

    「正是。」

    聽他二人問來答去,王曉曉頗覺無聊,打量著房間,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直到目光落到了桌子上,她這才恍然——普通人都愛把茶杯放右手邊,他卻放到了左邊,奇怪,難道這神醫是個左撇子?不像啊,他拿東西都用的右手……

    問答完畢,賈神醫皺眉推敲。

    「神醫,你看我這……」

    「傷寒,吃點藥就好。」賈神醫馬上下了結論,左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右手提筆就寫藥方。

    王曉曉疑惑盡消,原來此人真不是左撇子,只是喜歡邊寫方子邊喝茶,兩手方便罷了,不過她也奇怪,這種天氣都能感染傷寒?此人症狀貌似和自己差不多,更像是中暑呢——算了算了,你是哪根蔥,居然懷疑神醫的話。

    賈神醫擱筆:「這是本神醫的絕密藥方,到那邊藥鋪拿藥吧,二兩銀子。」

    「多謝神醫。」男子鬆了口氣,抓起藥方就走。

    蕭夜扶著她坐下。

    王曉曉怏怏道:「神醫,你認識我的……」

    「老夫幾時見過姑娘?」賈神醫漫不經心打斷她,端詳兩眼,「十兩銀子。」

    蕭夜手一揮,一塊銀子落到桌上。

    王曉曉有氣無力地倚著他,過分過分,看到有錢人就敲詐,這位神醫還是老毛病未改啊,醫德,什麼叫醫德!

    見到銀子,賈神醫果然記起了二人,眉開眼笑:「啊,這不是小合城遇上的那位姑娘嗎,你哥哥的傷可好啦?」

    原來你老人家的記性要用銀子來作催化劑啊,沒辦法,得罪不起,王曉曉忍住不適,點頭陪笑:「好了好了,他不就在這嗎。」

    蕭夜皺眉。

    「姑娘又在哄老夫了,」賈神醫不悅,歪著腦袋打量蕭夜片刻,下結論,「老夫的眼力豈會有假?公子長這麼俊,怎會是你哥哥?必定就是你的夫君!」

    靠靠的,王曉曉噎住,不知道該樂還是該氣。

    幸好賈神醫接著道:「當然姑娘,不對,是夫人,夫人長得也極好看,瞧這眼睛,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吶,少見少見,哈哈哈!」

    這還差不多,王曉曉揚頭。

    蕭夜抿嘴:「還請神醫開個方子。」

    經他這麼提醒,賈神醫終於記起自己不是看相,而是給人看病的,忙笑眯眯地問:「你夫君又怎麼啦?」

    「不是他,是我。」說出口王曉曉就後悔了,這不就是默認了嗎!

    「不妨不妨,」神醫確定了病人,笑得更開心,接著見王曉曉把手伸過來,不由奇怪,「你這是做什麼?」

    王曉曉不解:「不把脈嗎?」

    賈神醫愣了愣,忙點頭:「對對對,把脈,要把脈。」

    這個回答讓王曉曉抖了抖,忐忑不安地伸過手去,賈神醫迅速將那手扣住,然後左手端起旁邊的茶杯,打算一邊診脈一邊喝茶。

    果然是神醫啊!

    王曉曉強笑:「您也愛喝茶?」

    賈神醫得意:「當然,老夫喝了這幾十年,天下的茶沒有一種沒嘗過。」

    王曉曉想起一事,打聽:「您知道華山金針嗎?」

    「當然知道,」賈神醫將手中茶杯遞到她面前,炫耀,「老夫喝的可不就是華山金針!」

    茶葉呈松針狀,金黃色,果然像一根根的金針,襯著白瓷杯子,十分漂亮秀氣,香味雖不算很濃,聞起來卻很舒適。

    原來這就是華山金針,王曉曉默默記下,突然又發現了問題,大驚。

    「這……這是把脈?」脈搏幾時跑手背上去了?

    「當然,」賈神醫神色凝重,「別吵!」

    王曉曉沉默。

    過了許久,賈神醫終於鬆開她的手,捋捋鬍須,露出一臉瞭然之色:「夫人可是感覺頭暈,四肢無力?」

    「是啊。」

    「還想嘔吐?」

    「對對。」真是神醫,把脈把手背都能把出病來!

    賈神醫便只細細端詳她,不再言語了。

    忍住嘔吐感,王曉曉虛弱地問:「您看我什麼病?」

    「恭喜公子!」賈神醫居然「啪啪」地拍了兩下手,樂呵呵地站起來,拱手笑道,「尊夫人乃是喜脈,懷孕了!」

    懷孕?所有不適感立馬全消,王曉曉被刺激得跳起來,正要說話,卻不幸被口水嗆住,只得彎下腰劇烈地咳嗽。晴天霹靂,晴天霹靂啊!我王曉曉難道是耶穌他媽,不用男人就可以生孩子?

    不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作者怎麼寫怎麼算,根據那個騙子作者的不良史,說不定真會給掰出這種事來!她嚇了一大跳,摸摸小腹,悄悄瞟著蕭夜,試著將問題引回正軌:「不對吧,我好像是中暑……」

    賈神醫不悅,打斷她:「怎會是中暑!怎會是中暑!分明是有喜,老夫行醫幾十年,難道會看錯不成,哼!」

    我和你有仇?竟敢污衊我的清白!王曉曉怒:「你……」

    一隻手將她按到椅子上。

    他也相信了?見蕭夜面不改色,王曉曉緊張起來,畢竟這是神醫的話啊,而且聽說此神醫名聲還好,雖然荒謬,也有一定的可信度,但自己明明是中暑,平常的生活師兄大人最清楚,怎麼會突然冒個孩子出來?難道他也不懂,這麼純潔?

    正在胡思亂想,蕭夜開口了:「會不會是……傷寒?」

    傷寒?王曉曉又被口水嗆住,咳個不住。

    「老夫方才把脈,分明就是喜脈,」賈神醫振振有辭,「何況尊夫人頭暈,無力,嘔吐,怎會是傷寒,絕對是懷孕,懷孕!」

    見他一口咬定,王曉曉急:「你……」

    「多謝,」蕭夜打斷她,仍是一臉平靜,「如此,就請神醫開個方子吧。」

    王曉曉傻眼。

    「好好好,」賈神醫笑嘻嘻地坐下,提筆開方,「放心,我看尊夫人氣色還好,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先開一劑安胎藥,照此服用,定可保母子平安……」

    誰知蕭夜卻截口:「不必。」

    賈神醫一愣,遲疑:「公子的意思……」

    俊臉上神情不太自然了,那雙好看的眼睛瞟瞟旁邊石化的王曉曉,突然掠起幾絲促狹的笑意,他抽了抽嘴角,緩緩吐出兩個字——

    「墮胎。」

    哇,不用這麼狠吧!就算不是你的……

    王曉曉又要跳起來。

    一隻手將她按住。

    她怒目而視:「你……」

    「公子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王曉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賈神醫打斷了,他義憤填膺,扔下筆,「簡直是泯滅人性,敗壞風尚吶!這個方子,老夫是絕不能寫的!」

    「如此,」蕭夜伸手取回桌上的銀子,淡淡道,「既然神醫不寫,我們往別處去吧。」

    「好說好說,」賈神醫馬上變了臉,陪笑,「要寫,自然要寫,老夫也只是怕公子會後悔,請你三思而行罷了。」

    拿著藥方,二人走出醫館。

    見蕭夜依舊神色平靜,還將那張藥方拿在手裡,王曉曉終於忍不住開口:「師兄,我說……這藥方真要用?」

    「花了銀子,自然要用。」

    「我要喝?」

    「不錯。」

    「你……我明明是中暑!」氣。

    「他若說你是中暑,這藥就不能用了。」

    「怎麼?」

    「他說中暑,開的必是傷寒藥,」蕭夜抿嘴,自顧自往前走,「眾所周知,賈神醫只會開兩種方子,一種傷寒藥,一種解暑藥,倘若他說是傷寒,開的必是解暑藥。不過這兩個藥方倒精妙得很,藥的份量也據人而定,不會出錯的。」

    他又看了看懷中瞠目結舌的王曉曉:「安胎藥是傷寒藥,這墮胎藥才是解暑的。」

    「啊,頭好暈……」

    王曉曉剛剛閉上眼,卻又猛地睜開,迅速看向自己的右手。

    手上竟鮮紅一片。

    「你……」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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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雷雨

    沒有星光,空氣潮濕而悶熱,一絲風也沒有,甚至連知了也不叫了。

    王曉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薄毯已被踢到了一邊,由於中暑,下午蕭夜便沒再讓她去看武林大會,休息這半天,到夜裡反而睡不著了。

    華山派上下都指望師兄大人的傷快快痊癒,原本那些傷口也的確已經癒合,在武林大會之前痊癒還有一兩成希望,不想他偏偏在這個時候動劍,現在好,所有希望都成了泡影!平時挺冷靜的一個人,當著大灰狼就變得這麼意氣用事!

    長吁短嘆的同時,王曉曉也有點沾沾自喜,好歹此人算是在吃醋……

    為誰?為妍兒?

    心裡又開始發堵。

    拋棄此念頭,王曉曉繼續後悔,現在師兄大人不能動劍,華山派的重擔可就全落到自己一個人肩上了。

    房間堆滿了補品,幾乎可以開個小型鋪子。

    師父他老人家腦子抽風,被連勝的喜悅沖昏頭腦,鼓勵她向前三名進軍,前三啊,他真當這是跑步呢!且不說慕容無傷、智不空和翩翩,經過這麼多輪淘汰,一些武功底子不錯的好手也都入了圍,雖然稱不上高手,可其中任何一個都不是吃素的,她王曉曉進前十都要靠200%的運氣,還前三……

    這些補品還是不要動為好,以免將來被他老人家生吞活剝,王曉曉下定結論。

    一片陰影籠罩至床前。

    「你……」王曉曉要坐起。

    一柄摺扇將她按下。

    寧靜的燭光裡,明朗的紫色顯得有些暗淡,少了幾分平日的張揚,卻多了一絲柔和,然而,那俊臉上的笑容反倒越發燦爛,彷彿無聲的誘惑,佔據了王曉曉腦子裡所有的空間,周圍那種無形的悶熱感剎時也全都消失了。

    絕對的禍害!若把此人弄到現代,絕對一偶像派明星,何況此人還深具實力,拍武打戲都不用吊鋼絲和玩特技……

    慕容無傷俯下身,拭了拭她的額頭:「可好些了?」

    「好了,好多了,謝謝……」回過神,王曉曉馬上看床頂,不能當著帥哥吞口水,太丟臉了!

    他含笑往床邊坐下。

    摺扇打開,舒適的涼風掠起。

    王曉曉起身靠在床頭上,頗覺內疚:「下午……真是不好意思……」

    「不妨,蕭兄本就與我誤會頗深,」他搖頭,輕輕嘆息,「當年妍兒之事,我二人始終不能釋懷……」

    王曉曉心中一動,打斷他:「妍兒的事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沉默。

    他看著她:「有。」

    「真是你害了她?」大驚。

    「是。」

    王曉曉愣。

    慕容無傷點頭:「妍兒妹妹自小與我們一處長大,脾氣極好,跟我和蕭兄二人走得最近,自那時起,蕭兄便很喜歡她。」

    說到這裡,他看著王曉曉笑了笑:「你想必也已去過蕭園,那時,只有妍兒妹妹才能隨他進蕭園玩耍。」

    王曉曉呆了呆,垂下眼簾:「是嗎。」

    「葉盟主原本也有意將她許配給蕭兄,因此蕭老夫人去世之後,便讓她住進了蕭園,陪伴蕭兄讀書習武。」

    「那後來……」

    「後來母親要為我定親。」

    「你?」王曉曉樂,「你娶誰了?」

    他搖頭,側臉看著窗外:「我自小便跟著凡城的師父們學劍,沒有父親教導,幸得水叔他們照顧,因此立志必要練好劍,有朝一日能……」

    「你現在就很厲害。」王曉曉忙打斷他,「當時你沒答應?」

    他微微笑了:「娶妻並非納妾,豈同兒戲,妾室不好可以即時遣散,妻子卻要一生相隨,我上無父親愛護,倘若此生一事無成,跟著我不是要受累?」

    王曉曉愣,上下打量他。

    他併攏摺扇,目光漸漸黯下去:「我雖並未答應,妍兒卻知道了,那日她竟跑來要我娶她。」

    原來妍兒喜歡的並不是蕭夜,而是他!王曉曉總算弄明白了:「你也沒答應?」

    他看看她:「蕭兄一向喜歡她,就算我願娶,葉盟主也絕不會答應,何況在我眼裡,她不過是葉家妹妹罷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王曉曉暗嘆:「就因為你不答應,她傷心之下就自殺了?」

    他搖頭,忽然站起身:「她平日裡脾氣雖好,其實性子倔強得很,見我不肯答應,竟趁我夜裡酒醉……我只當是侍妾,卻不知她會做出這等傻事。」

    王曉曉傻眼。

    難怪蕭夜那麼傷心了!

    房間裡,空氣愈發悶熱。

    王曉曉再也不好問下去,只得揮動著兩隻手不停地搧風,同時紅著臉東張西望,扯開話題:「真熱啊……」

    話沒說完,涼風已經撲面而至,他輕輕搖動摺扇,再次坐下來:「這些事你自然不懂,但我卻是非娶她不可了。」

    不懂?你以為你經驗豐富,就當我也跟這裡的小女孩子一樣,腦子純潔得以為接吻擁抱就是夫妻?王曉曉借擦汗的動作,掩面支吾:「呃……她很美吧?」

    笑意悄悄從臉上滑過,他頷首:「只怕翩翩也要遜她兩分。」

    有這麼美?王曉曉垂下腦袋,難怪事隔多年,蕭夜還是唸唸不忘了。

    「不及你。」

    「什麼?」

    慕容無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合攏摺扇,敲敲她的額頭:「不及你美。」

    在這種氣氛裡說出這種話,要是別人,王曉曉肯定會當作是花言巧語調戲mm的伎倆,別有用心,但如今,此話從他口裡說出來,並且說得面不改色神情自若,聽不出半點輕薄的意思,這……他吃錯藥了,還是審美觀有問題?

    接下來還會說什麼?

    想到小言裡的情節,王曉曉嚇得移開話題:「她那麼美,你沒娶她?」

    「葉盟主待她猶勝親生女兒,蕭兄又是葉盟主的愛子,」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搖頭,「我並無父親,不過是母親一手帶大,身份低微,怎好帶累她,因此想讓她等到武林大會之後,再求葉盟主賜婚,誰知她卻當我是故意推脫。」

    「後來葉盟主知道此事,一怒之下便不許我再參加當年的武林大會,我原本一心要在武林大會上取勝揚名,因此也恨她誤了我,一時氣極,說了句絕不娶她的重話,不想她竟當了真……蕭兄從華山回來,要殺我洩恨。」

    美眸之中,竟透出一種從未見過的、冰涼的笑意。

    他淺笑:「當時那一劍刺來,葉盟主已制住了我全身的大穴,母親苦苦哀求,若非水叔與楚叔及時出手相救,我早已死在了蕭夜的劍下。」

    唇角斜斜掠起,整張臉美而邪,彷彿一件殘酷的利器,王曉曉渾身一顫,大熱天裡,她竟不知道這股寒意從何而來。

    這是他嗎?王曉曉趕緊閉了閉眼,再睜開看時,那臉上又只剩下溫柔優雅的笑容了。

    眼花了?

    她暗自鬆了口氣。

    慕容無傷看著她:「可是怪我?」

    王曉曉搖頭,默然。

    愛情不能強求,別說一個喝醉的人,就算沒喝醉,有女人自動獻身,又有幾個男人能拒絕?在現代就更不用提了,他再有錯,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妍兒做得也太糊塗了點,萬萬不可傚法啊。

    「其實……她絕不會嫌棄你什麼身份的,你有名沒名,有沒有父親,是不是盟主的兒子,都無關緊要,只要你喜歡她。」

    「你這麼以為?」

    「……是啊。」被那雙明亮而充滿誘惑的眼睛瞧著,王曉曉雙頰滾燙,全身都很不自在,不敢再往下說。

    忽然,一陣猛烈的涼風灌入窗戶。

    桌上的燭火似要熄滅了。

    呼呼的風聲並未停息,反倒越來越猛,其中隱隱夾雜著人的驚呼,窗間樹木互相碰撞,枝葉掃過屋簷,哧啦作響。

    王曉曉趕緊道:「要下雨了!」

    慕容無傷起身走到窗邊,摘下白玉扇墜卡到半扇窗戶的窗櫺上,原本搖晃不止的窗戶立刻安安靜靜不動了,他再扯下塊玉珮,卡住另一邊。

    這麼奢侈!

    「用別的吧……」

    「雨過必定生寒,睡的時候該關上才好,」他打斷她的話,順手拿起燈罩籠住燭台,頓時房間裡的光線變得柔和而朦朧,「你明日還有一場比試。」

    王曉曉記起正事,忙問:「我明天和誰比?」

    「智不空。」

    半空中,轟轟的雷聲傳來。

    腦子裡也有驚雷炸開。

    「什麼?!」她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你說什麼?我跟誰比?」

    「智不空。」

    啊啊啊,師兄大人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剛才還在慶幸運氣好,這不就碰上大蝦了,難怪師父今天這麼熱心,親自看望不說,還送補品,原來是指望著自己贏那個美和尚呢!

    王曉曉臉色灰敗。

    一張臉緩緩湊到面前,雙眉微挑,掛滿了誘人的笑。

    「怕了?」老實點。

    「怕。」我老實。

    「我幫你。」

    「幫我什麼?」王曉曉重新燃起希望。

    「進前十。」

    「真的?」大喜。

    「我怎會騙你?」

    「太好了!」王曉曉放下心,「那你說,明天怎麼辦?」

    他搖頭:「明日不必,蕭夜自有辦法。」

    王曉曉愣。

    「放心,」他忽然又坐了下來,伸手扯扯她胸前的薄毯,輕聲笑道,「這麼晚了,還是早些睡吧……」

    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門窗大開,撲面而來的風吹得王曉曉眯起眼睛。

    金色髮冠閃著微光,黑色衣袍在風中起伏,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看不清臉色,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冷冷地看著慕容無傷。

    頭頂驚雷滾過,連綿不斷,越來越響,陣陣狂風從門外窗外猛灌而入,然而,房間裡的氣氛卻彷彿已經凝固了。

    突然,又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後。

    「蕭師兄,這是你吩咐煎的藥,廚房讓人送來……」發現情勢不對之後,那聲音很快停住,接著是藥碗摔到地上的聲音。

    秋儀傻傻地望著房內二人,腳下,一隻碗裂成了三片。

    「你……無……無傷公子?」

    回過神,王曉曉暗叫不得了,慕容無傷的手居然仍保持著扯毯子的動作,停在自己胸前!這下完蛋,前兒勾引師兄的事還沒完,現在又要變成腳踏兩條船的壞女人了。

    她連忙將薄毯拉得更高,然後望著蕭夜,裝傻:「我們剛剛在商量比試的事兒呢,你來了啊……」

    「原來是蕭兄,」慕容無傷也回過神,含笑起身,看著秋儀,「姑娘是……」

    被那笑容鎮住,秋儀根本沒回過神,平日裡的伶牙俐齒也不見了,只吞吞吐吐:「秋儀……見過公子。」

    慕容無傷點頭:「慚愧,害姑娘失手,有勞姑娘叫他們再煎一碗來,可好?」

    秋儀果然聽話地走了。

    「天色已晚,就不打擾你了,」慕容無傷緩步走到窗前,回身看著王曉曉,「我先回去,早些歇息吧。」

    王曉曉點點頭,猶豫:「快下雨了……」

    「怎麼。」

    心虛地瞟了瞟門口的蕭夜,王曉曉豁出去了:「這種雷雨天氣出去很危險,要不先坐會兒,等雨停了再走吧。」

    慕容無傷愣住,定定地看著她,神色複雜。

    片刻。

    他搖頭,看看蕭夜:「這雨怕是停不了,在下先告辭了。」

    身形一晃便不見。

    雨點簌簌落下,砸得頭頂屋瓦「噼啪」作響,倒也別有一般悠遠恬靜的韻味,絕對是那些住在鋼筋水泥高樓裡的人所不能體會的。

    房間一片寂靜。

    又要倒霉?王曉曉縮在床頭,幾乎連腦袋都要鑽進毯子裡去了,的確不該當著師兄大人的面關心他,可怎麼說他也是一片好心來看望自己,怎麼好意思看著他冒雨離開而不挽留呢?何況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他,這個人也並沒有表面那麼風光,從小沒有父親……

    床板一沉,有人坐了下來。

    來了!王曉曉往毯子裡鑽。

    一隻手將毯子扯開。

    王曉曉趕緊蜷成一團,嚷嚷:「小氣……」

    「中暑了,不要悶著。」淡淡的聲音打斷她。

    沒生氣?她抬頭。

    蕭夜卻不再看她了,站起身,走到窗邊:「今後他再糾纏你,就跟我說。」

    跟你說,找他打架?沒必要搞得像防賊一樣吧!王曉曉想了想:「師兄,當年妍兒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你別……」

    他倏地轉過身:「不怪他?」

    「是,」深深吸了口氣,王曉曉抓住被子,鎮定地望著他,「我知道你……傷心,可妍兒喜歡的本來就是他……」

    「若非他故意招惹,妍兒怎會上當!」目光越來越涼,他冷笑一聲,「想必他又說了些什麼哄人的話,你也信?」

    王曉曉默然。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的雨聲小了一陣,又開始大起來,窗外簷下水流如注,房間裡熱氣褪盡,涼意暗生。

    心底陣陣發冷,王曉曉抱住膝蓋,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看看窗櫺上的東西,蕭夜劍眉微皺,探手取了下來,不動聲色地關上窗戶,回身突然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愣住:「你……」

    眼淚彷彿脫了閘,簌簌從眼眶裡滾下,王曉曉垂頭不答。

    他快步走過來。

    一隻手拂上她的臉,然後極其緩慢地掰開她抱著膝蓋的雙手,緊緊握住。

    「你喜歡他?」

    王曉曉抬頭。

    朦朧的燭光沿著鬢邊,斜斜地鑲上了一道柔和的金邊輪廓,幾絲黑髮清晰可見,正微微抖動,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她。

    「你……喜歡他?」

    王曉曉愣。

    半日。

    俊美的臉上隱約透出了緊張之色,他忽然將她擁住:「不要喜歡他。」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瞬間,心裡竟不再那麼難過了,王曉曉趴在他懷裡,抽了抽鼻子,你也別喜歡她。

    很快,秋儀親自送來了藥,當然並不是真正想照顧師姐,所以當她看到兩個明星人物已經走了一個,剩下的一個也毫無希望之後,神情大為洩氣,放下藥就走了,準備明天宣傳小師姐的風流史。

    王曉曉喝完藥,關心大事:「明天比賽怎麼辦?」

    他抿嘴:「和四哥。」

    對了,美和尚也是葉盟主的兒子,是他的四哥呢!想到這一層關係,王曉曉大喜:「你去跟他說說,叫他幫忙好不好?」

    「方才我已去過。」

    難怪晚飯後就不見他的影子,原來走後門去了!王曉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是不是他答應打平手?」

    他板起臉:「不像樣!」

    不像樣?王曉曉大為不服,我抱抱你就不像樣,你抱我就像樣了?好歹豆腐大家互吃,這才公平嘛……





第74章   茶中古怪

    次日清晨,雨住,天色還是陰陰的,涼風習習。

    難得遇上這樣的好天氣,原本躲客棧的人都紛紛鑽了出來,今日王大女俠與智不空師父有一場大戰,這等好戲豈能錯過?那些押王曉曉進前十的賭徒們更是緊張萬分,早早跑現場望風,直嘆她運氣太差,好容易進了前八十,竟然會抽到這個厲害對手,這下怕是要賠本了。

    王曉曉和文淨剛剛趕到茶攤,胡樂就迎上來招呼,原來他已聽說王曉曉中暑的事,不免問候一番,末了又擔心:「姑娘今日還要與不空師父比,怕是難了。」

    早開過後門哩!王曉曉化心虛為風度:「謝謝你惦記,比武本來就有勝有敗,沒事的。」

    「姑娘莫非要認輸?」

    「認輸啊……到時候再說吧,」走後門總不太光彩,王曉曉岔開話題,「這幾天我也沒大留心,生意怎麼樣?」

    一提生意,胡樂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極口稱讚:「多虧姑娘的好主意,生意好得很,除去本錢租金和那一千兩賞金,已賺了近兩萬銀子,料著武林大會結束時,還能再賺上一萬,姑娘果然有見識!」

    王曉曉暗暗心喜,再說了幾句便催他去忙,自己走到茶棚裡的清靜角落坐下,慢慢喝著茶,做出一副氣定神閒把握十足的模樣——好歹這麼多人相信崇拜自己,把身家都押了上來,怎麼說也該安慰安慰那些脆弱的心啊。

    武林大會估計離結束也不遠了,照近日趨勢來看,每場比試的時間已開始延長,聽文淨說,昨天下午已經評選出了前八十名,有真才實料的好手都入了圍,後面估計會打得越來越艱難,今天就算智不空肯放水,明天后天遇上別的高手又怎麼辦?

    怕什麼,大灰狼說了會幫忙呢!王曉曉默默寬慰自己,抬頭正要朝貴賓台望,誰知視線卻被一個白影給擋住了。

    「可好些了?」

    面如冠玉,目似晨星,依稀有清香味隨著晨風飄散,白衣凌夕立於桌側,含笑看著她:「昨日聽文小兄弟說你中暑了,如今可好些?」

    關心的人還不少,王曉曉感激地點頭讓坐:「謝謝,沒事了。」

    「今日可要與不空師父打。」

    「嗯。」

    「王女俠很有把握?」

    王曉曉本想搖頭,突然間又變了主意,神秘地瞪著他:「當然,其實我這兩天已經練成了絕世神功,絕不會輸給他。」

    凌夕愣:「絕世神功?」

    「不錯,」王曉曉一本正經,神情凝重,「那可是上古神功,非常厲害,江湖失傳已久,不動手就可以傷人,你信不信?」

    凌夕終於忍不住揚眉笑了:「如此,我今日便坐在這裡,看你的絕世神功。」

    他剛剛側過身,一個十五六歲的美麗女孩子就擠進了茶攤,快步朝這邊走來,不太友善地瞧了瞧王曉曉,明知故問:「凌公子還在這裡?」

    俊男美女大多是「少林派」(原移花宮)弟子,估計他們那邊出了什麼事吧,王曉曉馬上看他:「找你。」

    凌夕也意外:「何事?」

    女孩子抿嘴笑:「翩翩師姐請你過去呢。」

    啊啊,慚愧,對不起啊美女,借用你心上人這麼多天,王曉曉望望貴賓台上的美人,忙道:「既然翩翩姑娘有事,你還是快點過去吧,反正呆會兒我上場,在哪裡都能看到,一樣的。」

    凌夕看看她,點頭:「也好。」

    依依不捨地目送他走遠,王曉曉更覺無聊,現在又沒人陪著說話了。

    「聽說王女俠今日要與不空師父比試?」有人走到面前。

    原來是當初那名白蓮教弟子,少林城談判事件中,此人得了王曉曉真傳,棋藝大精,目前竟穩坐五子棋大賽擂主之位,十多天下來,王曉曉已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白道——其實此人原姓任,名「人道」,後來被非常不人道的白蓮教教主「白菜」強制改了姓。

    見是他,王曉曉忙笑答:「是啊。」

    白道極是崇拜:「方才聽王女俠說,又練成了絕世神功?」

    在江湖上磨練日久,王曉曉吹牛已經成了習慣,面不改色地點頭:「正是,我已練成江湖上失傳已久的不動神功。」

    「那就好,早知道王女俠神功蓋世,必不會怕,」白道放下心,又提醒她,「只是,智不空師父的少林神拳厲害得很,上屆武林大會我親眼所見,王女俠萬不可輕敵。」

    「少林神拳?」

    「是啊。」

    王曉曉若有所思。

    見她不語,白道只當作是害怕,安慰:「王女俠不必太擔心,不空師父絕不會傷人的,縱然敵不過,頂多是掉兩顆牙罷了。」

    王曉曉大驚,馬上伸手摸摸腮幫:「兩顆牙?」這還叫不傷人?

    白道想了想:「是啊,上次武林大會郭家老二就被打掉了兩顆牙,惹得不空師父內疚好一陣,直嘆出手太重呢。」

    望瞭望貴賓台上微笑的智不空,王曉曉打起寒戰,想不到這美和尚看上去那麼溫柔,出手居然這麼有破壞力!

    不過她很快發現了另一件事。

    大灰狼呢?

    四下尋視,那熟悉的紫色身影竟真的不在,逍遙派代表的位置上只坐了個掌門老頭兒,旁邊陪著的人倒是很熟悉,就是經常跟在慕容無傷身邊的少年。

    昨晚那麼大的雨,難道……

    「今日一戰好瞧!不空師父乃是上屆武林大會的第二名,王大女俠若勝了他,必定有望奪魁了。」

    「不空師父神拳厲害,王大女俠險得很……」

    「我的身家可都在她身上吶!」

    「……」

    貴賓台上的天絕大師也是坐立不安。

    王曉曉默然半日,忽然抬頭望著蕭夜:「聽說不空師父的少林神拳很厲害啊。」

    蕭夜看看她:「少林神拳的確厲害,上次我也只是險勝於他。」

    「我們這劍法叫什麼名字?」

    「清風十三式。」

    「清風十三式,」王曉曉沉吟,「和少林神拳比,哪個更厲害?」

    「兩派武功,各有所長,豈能空口斷言高下?」蕭夜看出了她的緊張,「不必著急,四哥既已答應,不會為難你。」

    王曉曉不是擔心這個:「可過了這關,明天怎麼辦?」

    「過了再說。」

    陰陰的天空下,一道黃色影子凌空渡來,僧袍隨風張開,臉上仍然帶著明淨的微笑,如同白蓮花般的祥和聖潔。

    待王曉曉回過神,他已落到了比武台上,對面朝她合十作禮。

    現場掌聲驟起。

    王曉曉忙嚥下口水,尷尬:「這個,今天……」

    他含笑:「此事我已盡知,放心。」

    王曉曉頗覺不好意思:「謝謝你了,若不是師父逼著,我也不會……」

    他搖頭:「不妨。」

    幾句話的功夫,鼓聲已經響起,看台回歸沉寂。

    水大俠宣佈:

    第六百四十四場,王曉曉vs智不空。

    望望貴賓台,見白衣凌夕坐在翩翩美女身旁,正含笑瞧過來,王曉曉想起自己吹下的牛皮,眨眼與智不空商量:「咱們打還是不打,要做做樣子麼?」

    智不空怔了怔,微笑:「不打緊,倒是貧僧這幾個月遍尋佛經,總算勉強能解王女俠當日的難題了。」

    「什麼難題?」疑惑。

    他垂目合掌,神情恭敬:「大般涅槃經上,世尊曾雲,穀米草木無命無我。非眾生數。若有能作如是說者,是我弟子。若不能者,當知即是外道弟子。是以,吃素並非殺生。」

    啊喲,王曉曉被嚇得不輕,當初提到吃素殺生的問題,不過是隨口說來為難他罷了,想不到他還記掛著,居然真去鑽研佛經!

    「楞嚴經有雲,又善男子,窮諸行空,已滅生滅,而於寂滅精妙未圓。若於所知,知遍圓故,因知立解,十方草木,皆稱有情,與人無異。草木為人,人死還成十方草樹。無擇遍知,生勝解者,是人則墮知無知執。婆咤霰尼執一切覺,成其伴侶。迷佛菩提,亡失知見。是名第四計圓知心。成虛謬果,違遠圓通。背涅槃城,生倒知種。」

    王曉曉不懂經文,只懂點頭。

    他神色越發肅穆:「佛只教我不生殺戮之心,至於草木有情之說,皆是以為覺知遍滿一切處,而生執著之心,實非佛性,是人則墮於知無知執,成虛繆果,反成外道。」

    半日。

    王曉曉想來想去,發現自己還是不懂那經什麼意思,只好配合地假笑:「慚愧慚愧,是我無知了,不空師父說得很對,很好……」

    智不空點頭:「王女俠明白就好,生此執著心,即為外道……」

    瞧瞧貴賓台上的水若綺,王曉曉趕緊打斷他:「其實……修身養性也不一定要出家啊,你不如還俗在家修行,我們也可以慢慢討論……」

    智不空微笑:「貧僧早已立志捨身佛門,渡化眾生,廣大佛法,並非只在個人的修身養性,豈有還俗之理?」

    見王曉曉只是惋惜,他馬上就地渡人:「王女俠若果真誠心向佛,不妨入我佛門,潛心修行,以求正果,豈不更好?」

    啥?帥哥你白白浪費自身資源就算了,居然還想把我也拉進去?

    「咳……這個……」王曉曉想了想,堅定地看著他,表明立場,「其實,我很早就已經立志,這輩子都要熱愛紅塵俗世,千萬不能出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說完她趕緊轉過臉,發現觀眾們還伸著脖子期待精彩大戰,不由為難:「我們還打不打?」

    智不空搖頭,轉向貴賓台:「這一場就算作平了吧。」

    聽到這溫和而清晰的聲音,全場觀眾先是嘩然,跟著又都靜了下來,無數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漂亮盟主,這王大女俠動也沒動,能和大名鼎鼎的智不空師父戰成平手?

    水大俠顯然很意外,也露出詢問之色。

    漂亮盟主卻似乎故意要讓眾人著急,遲遲不肯開金口,只有趣地瞧著王曉曉,還挑了挑眉,滿眼笑意中透著一絲狡黠。

    你敢再給我出問題!王曉曉握拳威脅。

    瞧見那兩隻拳頭,漂亮盟主越發開心,笑得顛倒眾生,害王曉曉差點當場流出口水,現場的花痴們更是連眼睛也顧不上眨了。

    此人卻並沒意識到自己美貌造成的震撼,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到王曉曉緊張夠了之後,才轉臉沖水大俠點了下頭。

    水大俠宣佈:

    第六百四十四場,平。

    盟主認定自然不會有假,王大女俠果真了得!

    觀眾掌聲雷動。

    王曉曉被瞻仰得冒出冷汗,趕緊謝過智不空,不待蕭夜來接,自己飛快從台前的梯子上溜了下來,順著台階就往茶攤上跑。

    「媽的,」有人後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王大女俠練成了不動神功,就該押她進前三了,那可是好幾倍的利啊!」

    「與不空師父戰了平手,前三有望!」

    「不動神功這般厲害,不知夜公子能否勝她。」

    「……」

    回到茶攤,胡樂文淨白道以及「移花宮」的智空智靈都一齊圍上來道賀,也包括那些下棋的選手,誰不想結識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王曉曉嘆息,唉,你們知道什麼,這不動神功也需要條件才能施展,今天美和尚這關算過了,明天還不知道怎樣呢……

    正在此時,水大俠的聲音突然又響起——

    「據察,王女俠連勝七場,戰績尤佳,另,武林大會歷來少有女子參賽,故盟主特許其免戰,只待與本屆第一高手對決,以為勉勵。」

    免戰,直接挑戰第一高手?

    喜訊傳來,現場氣氛瞬間達到高潮,眾賭鬼高聲慶賀,再次亮起「v」形手勢,同時也後悔不已,當初怎麼就沒在這位王大女俠身上多下點注呢!有了這一戰的輝煌戰績,花痴們竟也不怎麼敵視她了,反露出崇拜之色——王大女俠厲害,戰場得意,情場風流,上下比武台有夜公子接送,喝茶有凌夕公子陪著,無傷公子還親自上門探望病情。

    王曉曉本人則激動得差點掉眼淚,太好了,可以不用擔心明天的比試了!

    望望貴賓台,漂亮盟主正含笑看著蕭夜,蕭夜竟也一反往日的恭敬,只是抿著嘴,眼睛看向別處,似乎很不自在。

    凌夕忍笑衝她頷首,旁邊的翩翩則神色黯然。

    師父呢?

    王曉曉正在奇怪,接著就被兩隻手給抓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天絕大師已從貴賓台上跑了下來,笑呵呵地扶著她的肩膀,極口稱讚:「曉曉果然能幹,不愧是我神劍天絕的得意弟子,為師當初就知道你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將來必定有大作為,因此才將這不動神功傳授與你,如今總算沒有讓為師失望,哈哈,我神劍天絕從不會看錯人……」

    殷皓也跟了過來,滿臉驕傲:「小……小師妹就……就就是厲害!」

    周圍觀眾紛紛讚歎。

    「神劍大師慧眼識人!」

    「好眼力!」

    「夜公子與王大女俠都出自神劍大師門下,這次四大門派首座又非華山莫屬了!」

    「……」

    一連串的奉承聽得天絕大師喜不自勝,一拂袍袖,轉向文淨:「淨兒下去跟客棧打聲招呼,就說今日不必準備午飯了,中午我們全上得勝樓!」

    文淨大喜,答應著飛快走了。

    天絕大師總算冷靜下來,準備帶王曉曉上貴賓台,見她不肯,馬上盛讚其謙虛美德,不再勉強,囑咐了幾句便轉身要走。

    誰知就在此時,一個老者突然擠開人群,跑上前將他拉住。

    「掌門師兄!可見著你了!」哽咽。

    「你是……」

    「掌門師兄不認得我了?」

    「啊……」天絕大師上下打量他半日,總算記起來,大喜,「你你是十六師弟!」

    「正是!」

    「多年不見,你一向可好?」

    「好好,當初被遣下華山,我便去太楊城開了家鋪子,如今還在那邊,」老者淚下,「後來聽說師兄做了掌門,也想著來道賀的,誰知路又遠,鋪子裡又忙,前幾屆武林大會又沒得空,如今總算見到你了!」

    天絕大師也動了故舊之情,熱淚盈眶。

    聽多了囉嗦,看慣了打滾,難得見到師父有這麼煽情的時候,王曉曉忙吩咐夥計搬過椅子。天絕大師不忘稱讚其孝心,拉著老者坐下,隨後轉身吩咐殷皓去貴賓台沏最好的茶來招待老友。

    不消片刻,茶上。

    老者抹抹眼睛,接過茶杯一看,展顏道:「掌門師兄還是喝這玉井茶。」

    天絕大師陶醉:「玉井茶好哇!」

    「記得自我上山時起,掌門師兄就只愛喝這個,」老者嘆息,「想我被遣下山至今已有二十五六年了,師兄如今雖已貴為掌門,口味倒是一點都沒變。」

    「……」

    他二人久別重逢,談得頗為投機,都沒注意到旁邊變色的王曉曉。

    二十五六年口味沒變?不對吧,前兒才聽十九師弟說過,二十年前,師父一直是喜歡華山金針,後來才突然改喝凡城玉井的,怎麼現在會是這樣?

    「王女俠?」

    猛然聽到呼喚,王曉曉急忙放下心中疑慮,轉身看清來人:「是……小柳?」

    少年點頭:「正是,今早我家公子特地吩咐,叫我務必代他向王女俠道賀。」

    「他人呢?」

    「這……」

    見他神情猶豫,說話又吞吞吐吐,王曉曉忙將他拉到一邊:「他怎麼了?」

    少年垂首:「公子說,不必與姑娘提起。」

    王曉曉急:「到底怎麼了?」

    少年悄悄抬眼看了看她,小心翼翼道:「昨日不知公子出門辦什麼事,回得太晚,淋了一場雨,如今染了傷寒,所以沒能親自來道賀。」

    證實心中猜測,王曉曉很內疚:「他沒事吧?」

    「早起還是發熱,不知現在怎樣。」

    「這樣啊……」

    雞鳴聲起,星河漸隱,長夜已將過去。窗外屋簷上忽然響起「撲啦啦」的聲音,一隻怪鳥搧動翅膀飛走了。

    某大(打個呵欠,抱怨):忒不厚道,白聽不做聲兒的越來越多了!

    少年(尋思):不動神功……世上竟有這門功夫?

    某大(正色):江湖之大,無奇不有,何況「以不變應萬變」乃是武學至理,那不動神功本是門失傳已久的上古絕學,其妙無比,威力無窮,也是王大女俠的緣分,終究被她得到。

    少年:敵得過不空師父的少林神拳,果然厲害。

    某大:不錯,後來王大女俠正是以這獨門神功……

    少年:怎樣?

    某大:倒茶。

    少年:?

    某大(瞪眼):我口渴了,倒茶。

    少年:……凡城玉井還是華山金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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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級病號

    此次重大勝利堪稱王曉曉命運的轉折點,人人都知道天絕大師門下又添了位得意徒兒,天絕大師相當自豪,中午很爽快地帶門下眾弟子進問劍台最高級的飯店得勝樓k了一頓。

    慶賀慰勞王曉曉的同時,天絕大師也沒忘記表揚某師兄天天在房間「關心」小師妹的偉大精神,提醒他這幾天務必要多多指點師妹的武功,至於某些事情,兩人最好「謹慎些」,要「適可而止」,不能「太過勞神」,要懂得以華山派大局為重。

    當然,這些話都說得非常有技巧,隱身穿插在一大堆廢話中,比潛台詞還潛台詞,聽的人必要專心研究仔細揣磨,才能領會其中這一深層含義,比如王曉曉就花了近半個時辰,從入席起,一直到這頓飯快吃完的時候,才突然明白師父的苦心,臉紅免不了,卻也十分感嘆,為了減輕結帳時師父的痛苦,決定迴避,拉著蕭夜早早離席回了客棧。

    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涼意,蟬聲稀疏。

    蕭夜靜靜立於身旁,神情淡淡的,然而那雙神秘如夜空、燦爛若星辰的眼睛卻始終盯著她,其中光華流轉,絢麗,又不乏柔和。

    好半日,視線仍然停留在她臉上。

    沉寂。

    怎麼以前跟他在一起心跳就沒這麼快呢,王曉曉幾乎要窒息了,心裡大罵自己不爭氣,其實我很想跟你「含情脈脈」地對視,可你的目光太專注太迷人,嚇到我了……

    師父真是善於荼毒青少年兒童,什麼叫「謹慎些」「適可而止」?怪不得大家都誤會,事實上,自己的確被他看過摟過親過摸過「睡」過,還差點被吃乾抹淨,可自己的福利卻僅僅只限於看半裸美男,賠本生意啊……

    啊喲,太不純潔太不純潔了!王曉曉一陣心虛,趕緊拋開這些念頭:「師兄,你難道沒發現……」

    他皺眉打斷她:「你的臉……」

    王曉曉莫名其妙,伸手摸摸臉:「怎麼?」

    「很紅。」

    「……」

    一隻手摸摸她的額頭。

    「可是昨夜受了涼?」不解。

    「沒事,沒有。」額上傳來令人舒適的涼意,王曉曉心跳越發急促,迅速別開臉,別摸,再摸下去怕是真要發燒了!

    見她躲避,俊臉微微一沉,他伸手將她攬至懷中。

    「待武林大會結束,我們就回凡城。」

    「哦,」王曉曉也沒想太多,只是鬆了口氣,「還好,這幾天我可以不用參加比試,是你跟葉伯伯說好的嗎?」

    蕭夜抿嘴:「我也不知他會幫你,武林大會並無特例,除了你和翩翩。」

    翩翩?叫得真親熱,王曉曉嘀咕。

    他微笑道:「父親的意思,若你能在本屆第一高手劍下走過十招,便可破例列入前十。」

    本屆第一高手?王曉曉灰了心:「我什麼時候在你劍下走過一招的……」

    當然,若真是他那就好了,放放水就過,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他若能去參加比試,師父才懶得管她王曉曉第幾呢!現在本屆的第一高手還沒出來,哪裡去找關係走後門?

    蕭夜看出她的擔心,緩緩道:「三年前,武林大會前十名多是父親的子女,今年,只怕會是四哥……」

    四哥?王曉曉大悟,對啊!往常他在,「移花宮」的美和尚四哥是第二,今年他不參加,美和尚神拳無敵,鐵定是第一,難道又要和他打一場?

    「太好了!」她喜不自勝,抱住他,「你跟他說聲,叫他再放放水吧!」

    蕭夜好氣又好笑:「還沒打,怎就先存了僥倖之心。」

    「他的神拳很厲害,我肯定一招都接不了!」

    「想做女俠,豈能如此膽小?」

    崇高理想擺在面前,王曉曉不再反駁,只是縮回手,小心地摸了摸臉——膽小?做女俠也要做有牙的吧……

    「每個門派都有你的兄弟?」

    「大凡有名的門派都有我們的人,除了四哥他們,二哥在鐵掌門,三哥在武當,五哥在丐幫,八弟九弟在海南派與名劍山莊。」

    兄弟姐妹遍天下!王曉曉吃驚:「他派你們潛進這些門派做什麼?」問出口才發現涉及機密,忙又笑:「若不能說就算了。」

    蕭夜看看她,嘴角微揚:「此事你知道也好。」

    他看向窗外,面上浮現尊敬之色:「父親足足花費二十年心血,才有如今這般安定的江湖,他老人家特地派我們潛入各大門派,一是為了監督各派動向,以免有人滋生野心,挑撥離間,引發禍亂,二則是……」

    見他並不隱瞞,王曉曉暗喜,忙問:「二是什麼?」

    「二則,當年曾有許多人去後山探查,都莫名失足摔死在崖下,江湖上高手所剩無幾,父親這才不得已封了後山,一直在暗中調查,卻始終不得進展,因此懷疑各派內部有細作,圖謀不軌,讓我們藉機詳加調查。」

    老婆多還是有好處的,多生兒子好辦事,王曉曉領悟:「也難怪現在江湖上沒什麼高手,我們華山派前面七個師兄就這麼死的,還有,凌夕的幾個叔叔好像也是為了探查祖父的下落而摔死的。」

    「前盟主長濟大師是他祖父,也難怪他要查,我已將此事告知父親,父親倒也明白凌兄的顧慮,想必自有道理。」

    「他會讓凌夕參加比試?」

    喜悅之下,王曉曉心中萬分狐疑,失蹤的金萬生已死,現在事實又證明了漂亮伯伯是無辜的,他身邊那楚大俠水大俠似乎也沒什麼動靜,可事情聽起來還是不太對啊……

    「有件事很奇怪……」

    「何事?」

    王曉曉將天絕大師喜遇師弟的感動場面講了出來:「我總覺得這個師父不太對勁,那茶的事也太奇怪了,怎麼和十九師弟說的不一樣?」

    蕭夜也覺得意外,沉思片刻:「此事我會與父親商量。」

    王曉曉點頭:「叫他派人去查查。」

    「此事已隔多年,一時也未必能查出來,」蕭夜微微一笑,抬手拂了拂她的頭髮,「待武林大會結束,你便隨我回凡城,我去求父親賜婚。」

    「啊?」王曉曉怔。

    與此同時,那隻手也一僵,他低頭瞧她:「不妥?」

    「沒有。」王曉曉識趣地搖頭,心中百味陳雜——我說作者,你再讓我這麼跟他糾纏,將來可怎麼回去啊?

    蕭夜臉色好轉,似乎想起了什麼:「你家住何處?」

    「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說真話他不信,不說他又起疑,於是王曉曉只剩下一個選擇,「我家裡早就沒人了。」

    蕭夜愣住。

    「其實我以前騙你的……我沒家。」王曉曉黯然垂首,一半是心情矛盾,一半是為了配合台詞。然而片刻之後,她就發現摟住自己的那雙手越來越緊,接下來整個人都被他按到了懷裡。

    頭頂,他輕輕地說:「不怕。」

    短短兩個字,卻很清晰。

    縱然是臨時編的假話,聽到這種安慰,心裡仍然很溫暖。王曉曉被感動得默默掉淚,作者啊作者,求求你現在就讓我穿回去吧!(作者:沒了你故事咋發展,聽眾還等著呢,將就將就吧……)

    發現她在哭,蕭夜立刻將她抱得更緊:「哭什麼,我在。」

    「你……」王曉曉發現自己已經不僅僅是感動,而且還處於即將缺氧昏迷的危險狀態,於是慌忙抬臉,有氣無力地望著他,「我……不哭,你……你快松手……」

    恢復自由的呼吸,她馬上大大喘了幾口氣,有新聞說新婚之夜新郎吻死新娘,今兒個總算見識了,被他抱一下就去了半條命,新婚之夜,咳,那個新婚之夜……

    抬眼,俊臉上劍眉微蹙,掛著許多關切痛惜之色。

    王曉曉發現腦子裡的不純潔思想越發嚴重,趕緊晃晃腦袋,將話題轉移到另一件事情上:「師兄,我想去看看……」

    「砰砰砰」,敲門聲響。

    可憐我們幾次犧牲形象,現在咱華山派弟子總算學會敲門了,王曉曉頗覺欣慰,蕭夜拿手指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放開她:「進來。」

    文淨站在門外,身旁跟著個丫頭。

    「六公子?」

    「小素?」

    「我們楚姑娘昨日得了柄好劍,想請六公子過去幫忙品評一下。」小丫頭顯然認識王曉曉,很不友好地瞪她。

    喲,為你家姑娘打抱不平?王曉曉裝沒看見。

    蕭夜猶豫片刻,點頭:「你且先歇息,我有事出去一下。」

    「有事」?王曉曉氣悶,剛剛還讓我嫁你,轉臉就跟佳人約會,死了個妍兒,又來個楚姑娘,竟然也不解釋下就要跟著走,太不拿我當回事兒了吧!

    「那你去吧。」面無表情。

    城南小溪,一夜水濁。嘩嘩的水聲聽上去悠閒無比,風裡帶著些涼意,溪邊柳色鬱鬱蔥蔥,每片葉子都乾淨無塵,綠意盎然,一派雨後的新鮮和生氣。

    「幸好有了這場雨,今日倒涼快。」女孩子的聲音甜美如蜜。

    一個年輕的紫衣公子半臥於榻上,聞言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聲音慵懶而愜意。修長漂亮的手指正提著支筆,在鋪開的扇面上畫畫。

    畫一株草。

    潔白的扇面映得那張臉精緻無匹,柔和流暢的線條如同那兩道秀揚飛逸的眉毛。

    片刻,他抬起眼。

    美眸明如秋水,裡面各倒映著一張巧笑盈盈的臉兒,然而在那水底深處,分明沉澱著無數涼薄的笑,遙遠,卻很清晰。

    「公子在畫什麼?」奇怪。

    「草,」他擱下筆,愉快地強調,「野草。」

    「從來只有畫花兒畫竹石的,畫野草做什麼?」女子不解。

    「既不好,那就扔了吧,」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隨手丟開摺扇,任上面未乾的墨汁慢慢暈開,變作滿紙烏雲,「小柳可回來了?」

    「早已回來了。」

    「你且下去歇息,叫他過來。」

    「公子……」

    「嗯?」詢問的語氣,瞭然的笑意。

    「不用蓁兒伺候了麼……」垂頭。

    果然,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不必。」

    女子立即抬起小臉,兩排細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美麗的眼睛裡滿是恐慌之色,才一個多月時間,他就厭倦了麼?

    「這幾日你且在外頭歇息,不必進來伺候,」美目斜斜,他挑眉輕笑,突然放低聲音,「武林大會當前,蓁兒可是想讓我沒力氣參戰?」

    女子飛紅了臉,起身走出門。

    少年進來。

    頃刻工夫,曖昧的神情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拾起了先前那柄摺扇,緩緩從榻上起身,行至窗邊。

    扇面展開,上面墨跡斑斑,粘濕成片,原先畫的什麼早已模糊不辨了。

    視線移至窗外,漆黑的瞳仁中泛著一抹冷意,唇角卻逐漸揚起。

    「我已照公子的吩咐說了,」發現那笑意越來越深,少年更加緊張,「聽說,天絕大師要帶他們上得勝樓慶賀……」

    他含笑截口:「你怕她不會來?」

    少年垂首:「或許……會遲些。」

    「遲些?」他搖搖頭,饒有興味地看了少年一眼,合攏手中摺扇,扇柄有意無意指向了窗外,「好像不算太遲。」

    少年愣。

    天氣涼爽,街巷間行人多出不少,對面小橋上,一個小小的、纖細的人影正朝這邊走過來。

    「姑娘,不能上樓的。」

    「我來看望一個朋友。」

    「樓上住的是……」

    「小柳,小柳!」

    前面有個少年正朝樓上走,背影很是眼熟,聽見王曉曉呼喚果然轉過身,見是她,頗覺意外:「王女俠?」

    「真是王大女俠?」先前攔阻的掌櫃總算不太笨,聽到名號馬上有了反應,陪笑,「怎不早說,小的有眼無珠了,冒犯,冒犯。」說完識趣地走開,早聽說王大女俠與無傷公子曖昧,果然吶!

    「是我,」王曉曉快步走上前,「我來看看你們公子,他好些了沒有?」

    少年搖頭,眉宇間盡現擔憂之色:「還是發熱。」

    早知道昨天不該讓他冒雨走的,王曉曉既內疚又擔心:「怎麼,沒買藥吃?」

    少年垂首:「原本要出去買藥的,只是公子早起到現在什麼都沒吃,才叫他們做了些粥,正要送上去,一時走不開……」

    王曉曉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托著只精緻的小銀碗,裡面盛著些粥,清香四溢,上面還擱著把小銀匙,於是忙道:「你先去買藥,我替你送上去吧。」

    少年猶豫片刻,點頭,將碗遞給她:「如此,有勞王女俠了。」

    「別客氣,快去吧。」

    推開門,一陣清清的香味撲面而至,整個房間靜悄悄的,白色紗帳被兩隻銀鉤撩起,慕容無傷和衣靜靜臥於榻上,身上半覆著一層薄毯。

    饒是這樣躺著,那風度居然也絲毫不減,反而多了種致命的誘惑。

    見過帥的,沒見過這麼帥的,美男就是無敵!王曉曉呆了呆,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將粥擱到旁邊的小幾上。

    環視房間,居然一把椅子也沒有,她只得在榻沿坐了下來。

    雙眉微蹙,美目緊閉,肌膚紅得有些不正常,似乎病得不輕,只有唇角依舊彎彎,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王曉曉越看越覺得可憐,大灰狼不是有很多老婆嗎,生了病身邊理應有很多人照顧才對,怎麼現在就只有一個小柳,他那些老婆是做什麼的哦,居然忍心把這樣一個漂亮溫柔體貼的老公獨自丟這裡不管……

    聽說從早起他就什麼都沒吃,要不要叫醒他?

    見他昏睡不醒,王曉曉忍不住伸手想去試體溫,誰知剛一碰到那張俊美的臉,馬上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高燒!」

    高燒?唔,沒聽過。

    「病成這樣,這些人懂不懂啊!」著急。

    懂,當然懂,因為我內力深厚。

    「不會是昏過去了吧?」擔心。

    不是,絕對不是。

    「不行,先用水敷一下。」有了主意。

    要走?別!

    正在王曉曉要轉身朝門外沖的瞬間,榻上的人突然呻吟了一聲,美眸睜開,緊接著又皺眉,勉強撐起身,扶著榻沿咳嗽起來。

    「你怎麼樣?」坐下。

    慕容無傷似乎這才注意到榻前多了個人,抬眼見是她,不由面露驚喜之色,微笑:「幾時來的,我竟不知,怠慢了你……」

    說完努力要坐起來。

    「沒事,」王曉曉扶他坐起,隨手抓過錦墊放到他身後,「他們人呢?」

    「都在旁邊樓上住著,我也無事,不必勞動他們了,」說到這裡,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望向門外,「小柳該還在,怎的……」

    「他替你買藥去了,」王曉曉打斷他,指著幾上的粥,「這是他叫人替你做的,你要不要先吃點?」

    他含笑搖頭。

    「不吃?」王曉曉遲疑,「小柳說你一直沒吃東西,這樣不太好吧……」

    「不妨。」搖頭。

    「你現在病成這樣,再不吃東西……」

    「抵抗力會更差。」

    「生病的人吃點粥很好,身體好了,病也好得快些。」

    「……」

    「吃點吧?」

    王曉曉搜腸刮肚,結合科學知識,幾乎將所有能想到的道理都搬來說了一遍,慕容無傷才終於點頭:「好。」

    見他肯聽勸告,王曉曉頗有些成就感,忙端起粥遞過去,誰知還沒放到他手上,那隻手就一抖,彷彿沒了氣力,連碗也拿不穩了,差點將粥打翻。

    他輕輕喘息,抱歉地一笑,垂下眼簾:「算了,我並不餓。」

    傻子也看得出來他是在掩飾,不肯麻煩自己呢,王曉曉越發難過,真是「病來如山倒」,平時那麼風光,對人也和氣,現在病成這樣,還為別人著想。

    大灰狼可一直都對自己很好。

    她為難地看看門外,半個人影也沒,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拿小匙舀了些粥送到他唇邊:「來,多少吃點也好。」——





第76章   變生意外

    如煙的紗帳,雪白的薄毯,那片紫色就顯得分外鮮豔了。

    他靜靜地倚著錦墊,半躺半坐,雖是滿面病容,然而那雙美眸深處,卻始終蕩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一口一口,不快也不慢,姿態仍是那麼優雅,他甚至一句話也沒說,很是順從地吃著粥,然而王曉曉卻覺得自己已經快喂不下去了,因為從一開始,那雙迷人的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她早已垂下眼簾,卻還是能感受到那含笑的目光正直直射在臉上。

    我說帥哥你老對著我放電做什麼,不知道自己的美色會給群眾帶來麻煩嗎,真是的,沒點公眾意識……啊喲!造型也這麼誘人……

    他的外袍很寬大,衣帶向來系得松,加上如今這特殊的姿勢,胸前襟口更是半敞,透過垂下來的一縷如墨長發,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只著了件雪白的衫子,正隨著不穩的呼吸,微微起伏著……

    不同於蕭夜的美,美得足以引人犯罪。

    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麻煩!王曉曉差點流鼻血,迅速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牢牢鎖定手中的小銀碗,好幾次差點把粥喂到他那俊挺的鼻子上。

    小銀碗終於見底。

    任務完成!王曉曉如釋重負,大大地鬆了口氣,欠身將碗放回小幾上,迅速轉過臉擦了擦額頭:「你覺得怎麼樣,發燒太危險,最好……」

    輕輕的笑聲打斷她。

    「笑什麼?」疑惑。

    「你在怕什麼?」笑意更濃。

    「沒有吧,」王曉曉大為尷尬,一時情急冒出句蠢話,「你摸摸額頭看還燙不燙,要不我去弄點水來敷一敷……」

    我自己試?慕容無傷果然摸摸額頭:「不燙。」

    發現此決定大有問題,王曉曉鬱悶,若是別人,幫忙試試體溫也沒啥,可這個人還是不碰為妙,於是作出上下打量的樣子:「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看起來面色已經好多了……」

    慕容無傷微笑,一個人的臉色要像我這樣變來變去,真不容易。

    「精神也比剛才好,」王曉曉甚是欣慰,「我說吧,病了更該吃點東西,吃不下別的,多少也要喝點粥,什麼都不吃那可不行……」

    我的努力,你的功勞,慕容無傷只好配合地點頭:「多謝。」

    說話間,少年回來了。

    「你一個人?」王曉曉詫異,「不請大夫來看看?」

    「大夫說不礙事,只開了個方子,我已叫他們煎藥去了,」少年恭敬地答過,又轉向慕容無傷,「公子覺得怎樣了?」

    「不妨,辛苦你。」

    少年搖頭正要說話,誰知門外忽然跳進一個小老頭兒,眼睛在房間裡四處亂瞧,口中直嚷:「不看病人便胡開方子,實乃庸醫!庸醫!無傷公子可千萬不能吃這等庸醫的藥!」

    三人皆愣。

    長得瘦巴巴的,身著青衫,竟是賈神醫。

    王曉曉既好笑又詫異,樓下掌櫃分明是打過招呼的,守得很緊,估計為了避免花痴騷擾吧,剛才若不是遇上小柳,自己都進不來,他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房間裡人不多,賈神醫很快認準了目標,看著榻上人,大喜:「果真是無傷公子!」

    美眸中一道寒光劃過,透出許多凌厲之色,他看著少年,淡淡道:「這客棧也不像話,隨意放人進來鬧。」

    少年臉色微變,立刻會意,笑著上前攔住:「我們公子今日有些不適,莫要惹他生氣,這十兩銀子賞你,你老還是快走吧。」

    賈神醫正色:「給了銀子,老夫更不能走了。」

    「你……」

    「老夫乃是神醫,豈能白拿銀子不看病,不行不行!」

    ……

    想不到賈神醫居然撿回了醫德,非要堅持替病人開了方子再走,少年卻怕他打擾了主人,攔著不肯讓,二人拉扯起來。

    慕容無傷皺眉,顯然不喜吵鬧。

    這老頭固執得很!王曉曉想了想,勸他:「賈神醫的傷寒藥和解暑藥都還好,我上次中暑用過的,很靈,不如就叫他看看?」

    慕容無傷看著她不語。

    半晌。

    他忽然一笑,點頭:「也好,就讓他過來吧。」

    聞言,少年驚疑地轉過臉:「公子!」

    「不妨,叫他看上一看也好,」慕容無傷含笑搖頭,「難得神醫如此費心,豈能辜負他老人家一片好意,放他過來。」

    少年猶豫。

    賈神醫頗為得意,瞪眼:「無傷公子都答應了,我賈神醫的藥是最靈的,還不讓?」

    少年無奈讓開:「公子,這……」

    「你且下去,」他截口道,「叫掌櫃的留心些,我身體不適,不喜有人再來胡擾。」

    「是。」少年退下。

    他轉向賈神醫,淺笑:「有勞,就請神醫替在下看看吧。」

    「還是無傷公子有見識,老夫的藥一向最靈,」賈神醫高興地整了整衣衫,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突然瞧見榻上的王曉曉,大喜,「這不是上次那位夫人嗎!」

    夫人?

    忽略慕容無傷的表情,王曉曉紅著臉乾笑:「賈神醫,你好啊……」

    「好,好得很,」賈神醫拉拉鬍子,又看著榻上的慕容無傷,露出不解之色,「這……他好像不是你夫君吧?」

    王曉曉發現不解釋不行了:「當然,都不是,我沒有夫君的……」

    賈神醫大驚:「夫人分明有了身孕,怎會沒有夫君?」

    靠靠的,個個都不拿我的清白當回事兒!

    「我有你個頭!」王曉曉再也忍不住大怒,倏地跳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不知哪來的力氣,將他丟到榻上,「叫你來是看病,不是聽你jjww的!」

    「哎喲,夫……夫人當心身……」

    「你胡說八道夠了沒有!」王曉曉凶神惡煞地打斷他,指著慕容無傷,「看病!再多嘴,我宰了你!」

    賈神醫不畏強權,堅持:「你怎會沒有夫君……」

    王曉曉氣結。

    「我便是她夫君,」慕容無傷忍住笑,開口,「昨夜淋了些雨,不想染了傷寒,有勞神醫先替在下看上一看……」

    「你?」驚訝。

    「不錯。」

    佔我便宜?王曉曉反應過來怒目而視,正要出言指責,誰知慕容無傷卻看著她輕輕搖頭,意思叫她不要再說話。

    這是……

    王曉曉猛然領悟過來,恨恨地閉了嘴,這賈神醫是個固執老頭兒,跟他解釋是白費口舌,再說下去只會越鬧越麻煩,吵到天黑也有可能。

    唇邊笑意更深,他轉向賈神醫:「有勞。」

    賈神醫詫異地瞧著王曉曉,見她沒有反駁,果然不再爭執,自個兒嘀咕了兩句,往榻沿上坐好,認真履行起醫生的職責來。

    「這……」老臉上疑慮漸生。

    慕容無傷點頭:「如何?」

    賈神醫沒有回答,只上上下下將面前這個病人瞧了好幾遍,突然不悅地站起身:「無傷公子分明就是在戲耍老夫!」

    慕容無傷揚眉:「怎麼?」

    「你並無傷寒之兆,不是戲耍老夫是什麼!」

    沉寂。

    王曉曉反應過來,失聲:「沒有?」

    賈神醫一臉肯定:「絕對沒有!」

    王曉曉馬上懷疑地看著慕容無傷:「你沒看錯吧……」

    「當然不會錯,」慕容無傷神色不改,微笑,「賈神醫一雙回春妙手,變化無窮,縱然貴些,怕的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既非傷寒,想必是中暑吧。」

    賈神醫頓時僵住,一臉震驚。

    王曉曉這才反應過來,暗暗發笑,沒錯,上次自己中暑他就說成懷孕,如今他嘴裡的「傷寒」自然不是傷寒了,應該說中暑才對,看來大灰狼也很瞭解他嘛,不過這mp也拍得太過了點兒,什麼「妙手回春變化無窮」,切,只會開兩種方子的人也能用這些高級稱號?

    四目相對。

    美目含笑,平靜無痕。

    「在下可有說錯?」

    賈神醫終於反應過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半日,又扭臉瞧了瞧旁邊的王曉曉,恢復胸有成竹的模樣,點頭:「公子好見識,正是中暑,老夫開個方子,這藥吃下去必定明日就好了。」

    「有勞。」愜意的聲音。

    賈神醫沒再囉嗦,自去樓下開方子,不久,少年就進來了。

    「這方子……」

    「稍後叫他們煎吧,」慕容無傷打斷他,愉快地笑,「賈神醫的藥想必妙得很,武林大會當前,自然要快些治好才對。」

    「解暑,傷寒……」王曉曉念叨半日,嘆氣,「我怎麼就想不出,他是怎麼把這兩種藥弄混的呢……」

    慕容無傷看看她,笑得意味深長:「弄混?依我說倒是妙得很。」

    王曉曉贊同:「能糊塗到那種程度,還真有些妙。」

    他搖搖頭,移開話題:「武林大會過幾日便要結束。」

    「是啊,」提到這事,王曉曉心情好得不得了,「葉伯伯已經特許我挑戰第一高手,只要在本屆第一高手手下走過十招,就可以列入前十了。」

    「果然是件喜事,蕭兄雖不能參加,那些高手卻與他關係匪淺,不論誰奪了這第一,想必都會賣他幾分面子,」說到這裡,他頷首一笑,「如此,倒不用我多事了。

    王曉曉忙道:「你有這份心就好,謝謝。」

    無數冰涼的、嘲諷的笑從眼底升起,他移開目光:「蕭兄可知你來這裡?」

    他?來這裡的事原本是要跟他商量的,可他忙著陪美女品劍去了呢!王曉曉心情垮了一大半,沒有直接回答:「他……有事出去了。」

    誰知話音剛落,窗邊少年突然驚訝出聲。

    「那不就是夜公子麼!」

    「什麼?」他不是被楚美女請去品劍了嗎,楚美女和葉盟主他們都住在城北,怎麼會跑到這城南來,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私自找大灰狼,又是來拎人的?王曉曉緊張之下,倏地跳起身。

    「你……」目光一閃。

    發現失態,王曉曉尷尬地支吾:「我……去看看。」

    慕容無傷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點頭微笑:「想是蕭兄尋你不見找來了,仔細些,他瞧見你在這,只怕又生誤會。」

    王曉曉點頭,就在她轉身的瞬間,美眸中的暖流倏地結成了冰。

    「王女俠……」少年猶豫。

    「怎麼了?我看看。」王曉曉擠到窗前。

    樓下沿溪的街道上,青青的柳色裡,兩個人並肩行來。

    女的看上去十分眼熟,身穿黃綠相間的衫子,髻鬟高聳,步伐輕盈,如同風中那搖搖的柳枝;而陪在她身旁的人,黑袍金冠,身後金色髮帶不時被風吹動,美得典雅,美得神秘,所幸下午的武林大會已開始,街上並沒有太多花痴。

    王曉曉愣住。

    他緩步踱著,不時側臉跟她說話,一向平靜的臉上竟也蕩漾著罕見的微笑,二人似乎聊得很投機。

    不是說請他品劍嗎?

    半空中彷彿有塊石頭重重落下,砸上心口,死死地堵在那裡,王曉曉怔怔地望著遠去的二人,難受得幾乎要流出眼淚。想想他出門的場景,她突然覺得很有趣,陪未婚妻逛街,他也不算在說謊吧,果然「有事」。

    見她半日沒反應,慕容無傷忍不住問:「果真是蕭兄?」

    王曉曉垂頭走回榻邊,坐下:「是。」

    發現她神情不對,慕容無傷馬上看向少年:「怎麼回事?」

    少年猶豫:「是……」

    「沒什麼,」王曉曉鎮定地打斷他的話,抬起臉,面無表情,「就是覺得奇怪,品劍品到街上來了……」

    沉默。

    一隻手撫上她的臉。

    王曉曉滿腦子都是剛才見到的畫面,意識還處於模糊狀態,如今更被眼前這只漂亮的手給鎮住,大腦徹底死機了。

    不輕不重,緩緩地摩挲著,臉頰,眼睛……所到之處如被暖風拂過,十分舒適,依稀還有種美妙的香氣……

    他在做什麼!反應過來,王曉曉飛快地將臉偏向一旁,瞪他:「你……」

    「好好的哭什麼?」

    哭?她愣了愣,趕緊伸手摸臉,果然粘乎乎的,原來他只是在替自己擦眼淚。

    「我……」

    「出什麼事了?」擔心。

    「沒什麼,」王曉曉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該回去了。」

    慕容無傷看了她半晌,不再挽留:「也好,勞你費神,有什麼事記得來找我。」說完又吩咐少年:「替我送王姑娘回去。」

    王曉曉已經沒有心情說話,也不拒絕,轉身就走。

    是誤會吧?他本來的確被邀請去品劍,沒想到臨時有了急事?不對,看他們那樣子不像有什麼大事。難道是一起順道去看武林大會?走的方向也不對。或者是美女當面邀請逛街,不好意思拒絕?此人一向很有風度,當初在華山雖然不怎麼理睬那些花痴師妹,但也絕不會不分場合冷臉待人,何況這是老爸助手的女兒,總要給幾分面子,可他居然對她笑,好像很樂意……

    一路上生出許多假設,回到客棧,王曉曉已冷靜許多。

    今天天氣好,師父他們都趕去看武林大會了,客棧裡空空落落的,她也沒心情再去管什麼比武,只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難道他真想學老爸娶十幾二十個老婆?那可不行,他應該明白自己的態度,若真有那意圖就不該來招惹,現在好好的品劍變成了陪美女逛街,還說成「有事」,無論怎麼樣都該解釋下吧,就算別人都騙我王曉曉,他也不能……

    越想越有氣,她閉上眼。

    愛找誰找誰,反正我是被作者扔來的,將來要回去,想當初竟然還差點因為擔心他考慮留下,沒腦子!他以為他是誰,天天逼人跑步不說,什麼事兒都要管,自己呢,妍兒不解釋,楚美女不解釋,當我是傻子!

    不過——

    也許真是誤會呢,等他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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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蕭園舊事

    「公子,那賈神醫不像個會聽話的。」

    「只怕已回去報信了。」毫不在意的語氣。

    他掀開身上的薄毯,並沒有起身,仍舊半躺於榻上,可眨眼之間,全身上下卻已經起了種莫大的變化,病容盡去,神情自得,風采照人。

    少年緊張:「這些事,公子還是少知道為妙,以免招來忌諱。」

    「要不知道也簡單,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就行了,」他輕笑,斜斜看了少年一眼,「大凡這世上的事,許多人想要知道,卻未必能知;但有的人,卻是不想知道也能知道,你可明白?」

    沉默片刻。

    「他這麼安排,該是為了查當年那件事。」

    聞言,他也點頭:「那件事倒有些意思,也的確不像是他,我上次本想去瞧瞧,卻不料一時大意,中了暗器,差點鬧到他耳朵裡。」

    「公子不該要挾賈神醫,若是……」

    「我並不管他的事,倒虧他白費了這些心思,」嘲諷之色掠過,他揚起眉,「別人知不知道與我什麼相干,她可不知道。」

    「他不會不管,只要說出來,王姑娘遲早會知道。」

    「你以為她會信?」

    少年怔了怔,垂首:「她很是關心公子。」

    他不語,臉上那些笑意卻漸漸散了。

    「小師姐?」有人敲門。

    王曉曉從恍惚中驚醒,趕緊爬起來,順口應了聲,待整理好衣裳走過去開門一看,原來是當初那個負責師父茶水的大鬍子十九師弟。

    「什麼事?」

    「不動神功」一舉成名,現在的王曉曉儼然已成了華山派的英雄,大鬍子師弟滿臉崇拜地看著她:「今日的比試已結束了,師父他老人家剛回來,叫我來請小師姐過去呢。」

    想不到睡了這麼久,王曉曉點頭:「走吧。」

    「小師姐要喝茶時,儘管來茶房找我。」

    「好,」王曉曉邊走邊答應,忽又想起一事,「對了,你什麼時候開始伺候師父的?」

    「我上山早,想當初還替上任掌門長濟大師沏過茶呢,可惜不到一年他就出事了……」估計受後山鬧鬼的影響,說到「出事」兩個字,大鬍子師弟抖了抖,忙移開話題,「師父他老人家當上掌門後,也喜歡喝我沏的茶,便仍留我在茶房伺候。」

    「那就是說,師父當上掌門之後,你才開始伺候他茶水?」

    「正是。」

    「師父是怎麼當上掌門的?」

    聞言,大鬍子師弟面露敬佩之色:「此事說來話長了,自前任掌門長濟大師去後,七位師兄和幾位師叔為了追查此事,相繼遇害,華山派群龍無首,當時葉盟主才上任不久,江湖未定,戰亂四起,上一輩高手比武,只有師父武功最高,因此出任掌門,後來他老人家一柄神劍大敗六十二位高手,揚名天下,這才無人敢再來找我們華山派的麻煩。」

    王曉曉點頭:「他老人家本來一直喝華山金針,過幾年後,口味就突然變了?」

    「不錯,」大鬍子師弟疑惑,「小師姐問這個做什麼?」

    這就對了,王曉曉笑道:「沒什麼,上山這麼久,想孝敬師父點茶葉,原來他老人家愛喝凡城玉井。」

    大鬍子師弟釋然,大讚:「小師姐孝心一片,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必定喜歡。」

    喜歡?王曉曉慚愧,今天師父他老人家被勝利沖昏頭腦,以為自己真能進前三,這才帶大夥兒上得勝樓吃飯,可就憑自己這點功夫,將來頂多也就指望美和尚再放次水,勉強進個前十,他老人家虧大了,到時候指不定又要打滾哭鬧呢。

    「師父,小師姐過來了。」門口,大鬍子師弟亮起嗓子。

    天絕大師盤膝坐在榻上,文淨殷皓二人正陪著說話,聽見王曉曉來了,馬上抬頭示意她進來:「這麼快?曉曉越來越懂事。」

    「可不是,」大鬍子師弟笑嘻嘻道,「小師姐方才還和我說起,想孝敬師父點茶葉呢。」

    儘管很有錢,別人孝敬的東西和自己的還是大有區別,天絕大師非常感動:「果真?」

    王曉曉原是為了打聽消息隨便找的藉口,想不到他當了真,一時騎虎難下,只得點頭:「是啊,師父辛苦栽培,孝敬點茶葉不算什麼。」

    「小師姐這話差了,」大鬍子師弟大拍mp,「雖說那凡城玉井不過三百兩銀子一斤,但也是小師姐的一片孝心吶,難得,難得!」

    三百兩一斤?!王曉曉傻眼。

    「好哇,曉曉真孝順,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天絕大師欣慰之下,又很為難,「只是……為師怎好意思讓你破費?」

    是啊是啊,王曉曉忙點頭。

    天絕大師想了想:「四五斤就夠了,不用太多。」

    四五斤?王曉曉抽抽嘴角,算了,就當是還今天這頓飯的人情吧,摸摸懷裡,那張「藏寶圖」換來的銀子已剩得不多,還真要破產呢,幸虧投資了胡樂的生意,真是有遠見……

    忍住心痛,她轉向文淨:「在說什麼呢?」

    天絕大師心情大好,眉開眼笑:「說王家藏寶圖的事兒呢,聽說這藏寶圖關係到一宗秘密的寶藏吶!」

    今天受的刺激真多,王曉曉詫異地看文淨,卻見他一個勁兒使眼色,頓時明白過來,原來當初他與殷皓二人為避免藏寶圖被「孝敬」掉,根本沒將此事告訴天絕大師,因此天絕大師並不知道藏寶圖風波就是這位乖徒兒引起的。

    她奇怪:「藏寶圖怎麼了?」

    文淨道:「前日鴿站來信,我們華山派被那群小賊給捉了空子,所有弟子的房間都被人翻過,說是要找什麼藏寶圖。」

    「找到了?」

    「沒有。」

    想當初人民幣二百五,扯出上中下三張「藏寶圖」,一張給文淨,不幸被搶了;一張被自己當了;還有一張在華山枕頭底下呢,他們居然沒找到?

    王曉曉想了想,大悟,自己住在師兄大人的院子裡,很是特別,那些人搜漏了吧,何況誰敢沒事去惹第一高手呢,就算他開著門讓人偷,估計也沒人敢進去,除非此人今後不想混,或者是活得不耐煩了。

    「莫非那藏寶圖真在我們華山?」天絕大師兀自喜氣洋洋,盤算,「本門上下姓王的弟子多得是,待武林大會結束,為師定要回去好好搜查。」

    三人抖了抖。

    文淨忙道:「怕是他們弄錯了吧。」

    「此事先別宣揚出去,到時候再說。」天絕大師揮揮衣袖,表示此話題告一段落,然後又將鼓勵的話對王曉曉說了一遍,當然這一遍就是半個時辰,直到蕭夜讓人來叫她吃飯,天絕大師這才放她走了。

    窗間暮色冥冥,燈火稀疏,風幽幽在房中遊蕩,吹得人心裡涼涼的。

    桌上擺著幾道精緻的菜餚和一大碗米飯,蕭夜靜靜立於窗邊,從側面看去,他似乎正皺著眉,在想什麼心事,昏昏的光線襯出臉部的輪廓,額頭,鼻樑,下巴,線條很清晰,卻並不算硬朗,也不會太過柔和,正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完美。

    王曉曉呆了呆,鎮定地走過去坐下:「師兄,你的飯……」

    他轉臉看看她,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已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吃過了?王曉曉默默地拿起筷子,面對著精美的菜餚卻不知道要夾什麼,胃口也全沒了,只得隨便扒了幾口飯。

    他好像並沒打算解釋,怎麼辦,難道直接開口問「喂,你到底想娶幾個老婆」?這種事對自己來說,難度貌似太高了點兒,王曉曉此時後悔得不得了,從小到大隻迷武俠,怎麼就沒補點言情,現在沒主意了吧。

    半日不見動靜,蕭夜終於轉過身,見她望著自己發呆,不由抿嘴:「吃這麼點?」

    「不餓。」

    「想是累了,吃完早點歇息吧。」

    聽到關懷的語氣,王曉曉心情又好了些,心想該問清楚了,老這麼悶著也不是辦法,於是主動開口:「師兄,今天下午的比試怎麼樣?」

    蕭夜往旁邊椅子上坐下,沒有正面回答:「明日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試探。

    「我下午有事,沒去。」

    「在品劍?」

    他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

    王曉曉心裡冷笑兩聲,面上卻若無其事:「有什麼好劍,品了一下午?」

    他愣了愣,隨口道:「一柄千年古劍,的確難得。」

    千年古劍?王曉曉的心徹底涼透,大灰狼說得沒錯,這個江湖上「男人不像話的多了」,一直以為他是絕對真實的,想不到說起謊來也是面不改色:「沒別的事了?」

    他皺眉:「什麼別的事?」

    「沒什麼。」扔下筷子。

    「你……」

    王曉曉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不再理他,快步走出門。

    雨後的涼意並不能維持太久,次日一早,又是陽光明媚。

    王曉曉和文淨早早來到茶攤,發現觀眾比先前十幾日都多,找人一打聽,原來昨天的比試又淘汰了一批選手,剩下的只有六十來個,武林大會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

    文淨忙忙打過招呼,一頭紮進人堆看棋去了。

    五子棋賽戰況很是激烈,智靈拉著智空,還有另外幾個「移花宮」的和尚都擠在其中,白蓮教的白道仍是穩坐擂主之位。

    茶攤生意好得很嘛,王曉曉有些得意,誰知轉臉卻見胡樂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她忙走過去:「怎麼了?」

    胡樂沉默許久,長長嘆了口氣,將茶攤各個角落都仔細瞧了一遍,頗為不捨;「武林大會過幾日就要結束了,這麼好的生意,又要等三年才有呢!」

    王曉曉噎了噎:「賺錢的機會多得是,你可以去別處開店嘛。」

    胡樂搖頭:「別處去做什麼生意好?」

    「開茶樓啦,酒館啦,飯店啦,當鋪啦……多得是,」王曉曉曆數一遍,又突發奇想,「也可以幹別的,江湖上的消息不怎麼靈通,像這次武林大會,那些沒來看的人一定都在等結果,早先我們若是辦個《武林大會報》,肯定能賺錢,嗨,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聽到賺錢,胡樂馬上直起身:「什麼報?怎麼辦?」

    「很麻煩的,現在時間不夠,已經來不及了,」王曉曉搖頭,安慰他,「不過我們現在已經賺了這麼多錢,今後可以去凡城試試。」

    絕世神功還沒練成,一代女俠的名號卻已經掙到了,理想也算實現了一半,所以我們王大女俠的追求開始轉向——凡城相當於江湖之都,貿易發達,經濟繁榮,非常適合推廣新事物,先投資開座茶樓,然後順便辦辦報紙,邊喝茶邊看報紙邊聊八卦,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地,葉盟主發表了重要講話,水大俠奉命出外巡查,無傷公子又新娶了小妾等等等等,那些閒得無聊的大蝦們肯定喜歡!

    啊喲喲,能做的事兒太多了,還有麻將,撲克……

    感情少根筋,其他方面相對就會靈活些,王曉曉越想越來勁:「這裡既然有銀票,肯定已經掌握了印刷術,等武林大會完了,我們就去凡城吧,合資辦個《凡城早報》,接著再辦《江湖日報》……」

    「不成不成,」胡樂洩氣地打斷她,「胡某仇家不少,許多人要尋我問僱主報仇,如今武林大會不得見血,我才能在這露面做生意,何況凡城由葉盟主親自治理,我一個殺手哪裡敢去。」

    難怪現代改邪歸正的罪犯不好找工作,王曉曉大為同情,拍拍他的胳膊:「沒事,到時候不用你露面,我來主辦,你出點本錢就行了。」

    胡樂搖頭不止:「不好,生意還是要自己做才有趣。」

    「……」

    時間緊迫,天氣又熱,比試時間提前許多。

    貴賓台,漂亮盟主仍是面帶微笑,認真地觀看每一場比試,不時與身旁水大俠商量點評,慕容無傷估計還病著,逍遙派位置上只有個老頭兒,凌夕與翩翩在一處,水若綺還是纏著美和尚智不空,倒也沒什麼異常。

    唯一不同的是,楚清漣今日難得地主動,又坐到了蕭夜旁邊,不時還紅著臉悄悄跟他說話,蕭夜也偶爾點頭回兩句,似乎並無不悅,乍看上去,儼然一對甜甜蜜蜜的情侶。

    彷彿一件心愛的東西突然失去,王曉曉不知是難過還是氣憤,鼻子陣陣發酸。很明顯,昨夜的事在師兄大人看來,就是她王曉曉使小性,根本沒放心上,再回想他說謊卻面不改色的模樣,王曉曉更覺心寒,這種男人不要也沒啥大不了的!

    正在賭氣,眼睛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摀住了。

    「誰?」

    頭頂似有輕笑聲。

    柔軟的衣料在臉上摩擦,帶著股若有若無的味道,有點香,很好聞,也很熟悉……王曉曉終於想起來,扒開那手:「慕容!」

    手鬆開,慕容無傷站在身後,含笑瞧著她。

    幸好茶棚裡人多,棋賽進行得熱火朝天,觀眾和選手都很多,早已形成了幾道人牆,因此也沒什麼人注意這個角落。

    「你怎麼來了,」王曉曉望望四周,擔心,「手這麼冷,你病好些了?」

    「賈神醫的藥果然不錯,多謝你惦記。」

    「那就好,」王曉曉勉強一笑,轉回身看著貴賓台,「他們都在那邊,你快過去……」

    「別看了。」他伸手擋住她的視線。

    王曉曉愣。

    「別看了。」嘆息。

    「不是……」垂頭。

    「他是男人,」慕容無傷不再看她,走到對面坐下,「葉盟主一心栽培他,也是為將來打算,一個人到了這地位,自然有許多不得已之處。」

    聲音暖如春風,王曉曉的心反而越來越冷。

    是啊,看情形他應該是漂亮盟主最器重的兒子,說不定就是未來的繼承人,要平衡身邊各種勢力,拉攏手下,將來怎麼可能……

    聯姻是自古皇帝們最喜歡用的手段。

    「很不像話?」慕容無傷挑眉,美眸中泛起嘲弄的笑意,「一個盟主可以一輩子記掛一個女人,也能在兩年裡連娶十位夫人,你只說他薄情,卻不知他是在造福百姓,如今天下人誰不敬他?」

    王曉曉一愣,抬頭看他。

    「當初蕭園那女人倒與你有幾分相似,」他掃了貴賓台一眼,神情愉快,「只是自她有孕,那個盟主夫君就再沒踏入蕭園半步,十幾年。」

    蕭園?王曉曉詫異:「你是說……」

    「住過蕭園的女人只有兩個,」他打斷她,隨手取過桌上的茶杯看了看,搖頭,又放下,「你,是第三個。」

    兩個?一個是妍兒,那麼另一個……

    王曉曉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提起母親蕭夜會是那樣的神情,為什麼漂亮盟主進蕭園從不肯讓人知道,原來是這個緣故!他冷落那個女人十幾年,卻始終沒有忘記她,如今對蕭夜更是百般呵護,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情?僅僅是愧疚?

    正在走神——

    「出來。」俊臉微側。

    「慕容哥哥!」一個人影「忽」地從他身後冒出來,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第78章  幸福,所以自私

    除了她,沒有哪個女孩子敢當眾和大灰狼親近到這種地步,也只有她,才會和大灰狼親近得這麼自然,而絕不會讓人想歪。望著對面二人,王曉曉覺得很有趣,其實這兩個挺般配嘛。可惜,一個男人面對女人親近還能露出這種坦然之色,絕對沒戲,因為他不是將她當作朋友,就是當作小妹妹了。

    被那兩隻纖纖玉手摟著,慕容無傷既沒回頭,也沒有動,口中卻已笑道:「怎的丟了智不空跑這裡來?」

    「他真要當和尚啦,」水若綺馬上放開他,哭喪著臉轉到他面前,「聽說昨晚葉伯伯已經同意了!」

    「哦?」語氣雖是詢問,臉上卻無半點奇怪之色。

    水若綺氣極:「這種大事,葉伯伯竟也不管!」

    慕容無傷搖頭:「算不上大事。」

    「什麼才算大事?」

    「蕭夜做和尚。」

    聽到這話,水若綺縱然生氣,也忍不住笑了,掄起小拳頭揍他:「叫你故意逗我,父親這兩年常說你不成體統,閒了必定來逍遙谷訓你呢。」

    他笑了:「水叔還記著我?」

    水若綺拉過椅子,坐下:「你這幾年都不回來,父親很是惦記你,只是他太忙,或者這兩日就來城南看你。」

    「代我問候吧,」他打斷她,「就說我很好,不必勞動他老人家了。」

    接下來三人再說了會兒話,瞧了幾場比試,水若綺又跑過去下了兩場棋,就歸座陪智不空去了,這邊又只剩下兩個人。

    比試已經精彩許多,王曉曉卻越來越提不起精神,看看貴賓台上那兩個人影,她終於站起來:「我有點累,先回客棧了。」

    慕容無傷看著她:「還早,出去走走。」

    「不了……」

    「不想知道蕭園的事?」

    「……走吧。」

    碧空如洗,雨後的陽光格外猛烈,極少有人發現,一道迅疾的影子掠出看台,從比武場上空晃過,如同一隻大鳥,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遠處重重房屋之間。

    現場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待王曉曉回過神,二人已經站在街道上了。

    慕容無傷正摟著她的腰,陽光下,那張臉愈發光彩奪目,幾絲長發被風吹動,拂上她的臉,兩人距離是如此的近,一種男人所特有的、很好聞的味道幽幽傳來。

    王曉曉心裡發慌,趕緊掙扎:「好了。」

    笑意一閃而逝,慕容無傷放開她,似乎很奇怪:「怎麼,你在怕我?」

    「怕你?」

    「不是?」

    「當然不是。」王曉曉嘆氣,我只是怕自己色色的模樣嚇到你而已,這大灰狼雖然老婆多,卻從沒對自己做什麼不堪的事,舉止說曖昧吧,但也沒有亂摸亂動,離吃豆腐還有一定距離,而且此狼形象好,武功好,脾氣更好,溫柔體貼熱心,簡直就是個極品朋友,怎麼會怕?

    由於人們都跑去看武林大會了,店舖大多關了門,窄窄的街道顯得很是清靜,猛烈的日光穿過樹蔭,在地上留下班駁的陰影。

    慕容無傷陪著她緩步而行,神情悠然,卻並不開口說話。

    王曉曉忍不住了:「蕭園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停下腳步,斜斜看她:「你果真想知道?」

    王曉曉點頭。

    「當年他還不是盟主,」說話間,他又舉步繼續往前走,「為拉攏各方勢力,他在三年裡先後娶了九位夫人,各大門派內部都有了人。」

    「當時江湖紛爭四起,盟主長濟大師在位毫無建樹,因此他立志要奪得下任盟主之位,平定四方,造福百姓,」他停下來看了看她,「誰知後來,他遇上一個姓蕭的女人,愛極之下為她築起了蕭園,許諾娶她之後永不再納。」

    可他沒有守住承諾,王曉曉默然。

    「後來,他還是娶了十個,從此再不能進蕭園,」慕容無傷似乎也很惋惜地嘆了口氣,然而,那張俊美的臉上卻儘是愉快之色,「等到他如願坐上盟主之位,一展抱負,整頓江湖,平定四方,人人敬仰,那女人卻早已死了。」

    自古以來,多少女人為愛奉獻一切,男人卻不能,他們有抱負,有追求,儘管會因為愛而暫時拋棄,可等到再想起來的時候,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重新拾起。

    然而,愛終究是愛,所謂的遺忘,不過是為它蒙上了一重灰塵而已,當你想除去它的時候,抹掉的永遠只是塵灰,那顆心只會越來越清晰。

    因為她,他雖然子嗣眾多,卻還是對蕭夜另眼相看;因為她,當年蕭夜再荒唐不像話,他始終沒有放棄;因為她,妍兒死後,他才會制住慕容無傷讓蕭夜處置,因為兒子傷心,哪怕這種愛已近於自私。

    可他始終傷了她的心。

    道是多情,實則最無情。

    蕭夜也誤解了吧,他從小就那麼崇拜和尊敬父親,誰知十幾年過去,這位父親從沒有進園看過母親一眼,十幾年,他以為自己不受喜愛,所以母親去世,他才會那麼荒唐那麼「不像話」。如今他想必都已明白了,是否也會在心裡為母親感到不值?

    或者,他也要走父親的路?

    那個位置彙集了所有的光芒和榮譽,一旦你坐上那個位置,贏得所有人尊崇的同時,也就必須要負起所有的責任,那時的你,同樣對許多事無能為力。

    那個固執的女人知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愛錯了人。

    王曉曉沉默許久,突然抬頭:「其實要拉攏人心,應該還可以用別的辦法。」

    「沒有什麼辦法比這個更快更有效,」他唇角一揚,語氣平靜,「他若真是這種瞻前顧後的人,也絕不會坐到那個位置上。」

    口裡講述著這麼悲哀的事情,臉上卻沒有半點同情之色,居然還多出不少笑意。望著他,王曉曉有些發愣。

    「怎麼,你以為她可憐?」他依舊在笑,溫柔的聲音聽上去卻讓人感覺涼涼的。

    王曉曉回過神,黯然:「是。」

    「不覺得可笑?」

    「可笑?」

    「自然可笑,」慕容無傷不再看她,抬步便走,似乎心情很好,「那十幾位夫人不論哪一個為他做的事都比那女人多,二十幾年,他何曾記得半分,卻始終對那女人唸唸不忘,依我看來,不但他可笑,那些女人更可笑。」

    儘管被當作利益的籌碼,她們必定還是真心愛著丈夫的,那樣一個男人也足以讓女人淪陷,只不過在各種道德約束下,她們努力不讓這種愛變得自私,一個心裡有恨的人卻要強迫自己不去恨,應該是痛苦的。

    更痛苦的是,丈夫心裡記掛的永遠是別人。

    可感情的事誰能勉強?在愛情上,付出與收穫向來難成正比,有的人不勞而獲,有的人全心付出卻仍舊一無所得。

    王曉曉呆了呆,跟上去:「她們也可憐,一輩子都只是被利用,雖然天天陪在丈夫身邊,卻知道丈夫愛的是別人,無論換作誰,都會傷心。」

    慕容無傷頓住腳步,轉過身,輕笑:「只有笨女人才會傷心。」

    「是。」

    「你可要做蕭園第二任主人?」

    王曉曉垂首:「不會。」

    我想幸福,所以我自私。

    風搖重蔭,遍地影動,驚起幾處鳥鳴,心情也不再那麼壓抑沉重了。

    「你既然明白這些,怎麼還……」

    「不像話?」一雙美眸似笑非笑,好像早已知道她要說什麼,「你若願意,我便將她們全送走,如何?」

    又來了又來了,處置老婆是你的事,怎麼總問我?王曉曉不敢多想,但還是小心翼翼地給出了參考意見:「那不太好吧?她們都是喜歡你,才會做你的小老婆,人人都知道她們跟了你這麼久,你應該負責。」

    「若都負責,還是要留這麼多,豈非更不像話?」為難的語氣,愉快的神情。

    王曉曉噎住。

    「何況,」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俯下臉,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笑得卻是一本正經,「當初華山你我同床而眠,豈不是更該負責?」

    曖昧的語氣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剛剛夠你多想。

    「你別亂說,」王曉曉慌了,趕緊別過臉,「那不一樣。」

    「不一樣?」他愜意地抬起頭,挑眉,「你可知道,女孩子還未出嫁便與男人同床而眠,傳出去必定名聲掃地顏面無存,何況摟抱?」

    同床算什麼,還差點跟師兄大人玩起「限制級」的呢,真是被你們兩個佔盡便宜!說不清該難過還是該慶幸,王曉曉嘆了口氣,忿忿道:「我不是你們這兒的人,在我們那邊,擁抱不算什麼,某些地方還可以……」

    一隻手摟住她的腰。

    「喂喂,你幹嘛!」大驚,掙扎。

    「王大女俠不是這兒的人,抱抱不算什麼,」他愉快極了,「還可以怎樣?」

    王曉曉馬上把「還可以親吻」吞了回去,同時腦子裡得出一個結論——此人真的是大灰狼,而不是小白兔!

    「在我們那邊的確沒什麼,」她瞪眼,「可你不是我們那邊的人,放手!」

    「我每日在山上練劍,景色不錯,帶你出城走走?」腰上的手沒有鬆開,也沒亂動。

    見他突然轉移了話題,還露出關心之色,王曉曉的腦筋有些短路,也就忘了發火——要帶我出去散心?此狼思維太跳躍了,連我這21世紀的人都跟不上。

    「這……」

    考慮片刻,王曉曉決定點頭,可當她抬眼看到前面那道黑色人影的時候,立刻整個脖子都僵住了。

    在黑色衣袍和滿街陰影的襯托下,原本健康的膚色顯得白皙了些,明亮而銳利的眼睛正冷冷盯著二人,這樣的場景此人已經見過好幾次,所以現在神情雖然很不善,整體反應倒還平靜。

    一道涼意沿著脊樑竄上後腦勺,背後冷風颼颼,王曉曉趕緊用力掰腰上的手:「還是算了吧。」

    慕容無傷笑了笑,放開她:「蕭兄。」

    蕭夜不理他:「走了。」

    收到命令,王曉曉別過臉:「我累了,要回客棧。」

    「跟我回去。」

    現在回去一定會倒大黴,王曉曉趕緊改口:「我想去看比賽,不回去了。」

    「我帶你去。」

    你身邊都有人了,想左擁右抱?王曉曉冷笑:「不用你操心。」

    俊臉上又升起薄怒之色,他走過來就要拎人。

    我都是一代大女俠了還被你拎?王曉曉馬上退後好幾米:「不勞你擔心,我知道怎麼走,你還是回去陪別人看吧!」

    雙手倏地握起,又緩緩放鬆。

    他嘆了口氣:「妍兒都已經不在了,你還想做什麼。」

    慕容無傷站在原地,含笑不語。

    聽他提起妍兒,王曉曉心裡越發添堵,也不再顧忌什麼,怒道:「你那個什麼妍兒跟我無關,他是我的朋友,要找他的麻煩,別當著我的面!」

    「你休要信他甜言蜜語!」

    聽到詆毀,王曉曉更惱火:「他什麼時候甜言蜜語了?」

    眼睛微微眯起,其中儘是凌厲之色,袖中雙手緊握,彷彿在顫抖。

    「你走不走?」

    反正遲早他都要娶一堆老婆,自己也要離開這裡回現實,根本就不合適,還是當斷則斷為好,現在妥協只會越來越糾纏不清。

    王曉曉靜靜看了他半晌,狠下心,別過臉:「你自己走。」

    黑影一晃。

    不等王曉曉反應過來,他已欺身近前,探手就去抓她的手臂,誰知就在此時,那手卻突然頓住,因為有人擋在了面前。

    「蕭兄何必發火。」

    「讓。」

    「她是我的朋友,」語氣雖溫和無害,臉上卻興味盎然,「走與不走想來她自有主意,蕭兄管的未免也太寬了些。」

    他面無表情:「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她?」

    「我並未對她做什麼,」慕容無傷搖頭,「何來『放她』之說?」

    「你只是想逼我出手。」

    「蕭兄言重了。」

    氣氛凝滯,整條街頓時陷入可怕的沉寂,耳畔是風搖重蔭的聲音,干噪的蟬鳴聽上去竟也帶著幾分肅殺之意。

    滿地碎影篩金,兩張俊臉上也有點點光芒在跳躍,冷暖相間,分外詭異。

    唇角飛快掠過一絲冷笑。

    劍眉微挑,袖中之手已變拳為掌。

    兩男為一女打架?沒品!太沒品了!作者你把好好的江湖搞成一團「糨糊」就算了,把我王曉曉丟這裡來「笑熬糨糊」也無所謂,但你怎麼也跟著別人製造這種狗血情節?接下來估計有人要受傷了吧,或者乾脆來個兩敗俱傷?王曉曉開始嚴厲譴責作者的老套思路,並且表示出極端的不滿和憤慨。

    終於理解女主們的無能為力了,現在自己若出言相勸,只會越來越糟糕。

    怎麼辦?正在王曉曉著急萬分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旁邊巷子裡竄出,直奔她而來:「啊喲——」

    少年(緊張):他們真要打?

    某大(不屑):笨蛋!堂堂夜公子和無傷公子若真為一個女人打架,傳出去豈非天大的笑話,簡直就是影響他們的光輝形象!

    少年(不解):不是為王大女俠?

    某大(鄙視):誰說男人打架就是為女人?

    少年:那他們……

    某大:他們既然不是為女人,自然就是想切磋武功了。這思路啊,千萬不能太死板,要開闊一點,別見到兩個男人當著一個女人打就說是爭鋒吃醋。

    少年:言情小說都這麼寫。

    某大(不耐煩):小小年紀不務正業,言什麼情,下去把《江湖小蝦守則》給我抄一百遍!

    少年:……有這書?

    某大:當然有。

    少年:在哪?

    某大:上次賭輸了老本,抵押給週記當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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