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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望族嫡女》作者:愛心果凍

第41章 暗整湘繡(中)


  “我早就知道那賤人不安好心,成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就為了勾引侯爺,本以為把她放在南宮嫿房裡,侯爺便不好染指女兒的下人,沒想到她竟這麼沒臉沒皮,一門心思的要爬侯爺的床。要不是她對我有用,我早除掉她了,她是不是想死?”蘇姨娘氣得臉色鐵青,沒經過她的允許,她的丫頭誰敢爬侯爺的床?

    週嬤嬤轉了轉眸,也氣憤的道:“沒想到湘繡平時唯唯諾諾,卻是個有主見的,主動送上門去,不長眼的東西,這種貨色老爺也要。不過她再不要臉,也架不住老爺喜歡,我的小姐,這下子你千萬不能生氣,這不正中了那頭的意?你要忍,要裝得賢惠體貼,當著老爺的面還得對湘繡好,這樣才能拴住老爺的心,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樣胡鬧了。”

    週嬤嬤說完,獨自尋了把海棠式開光墩坐下,又把蘇姨娘拉到一邊的四開光弦紋墩子上坐下,蘇姨娘坐定後,一臉不悅的道:“那個讒言妖媚的狐媚子!要不是昨夜身子不適,怎麼會便宜那賤婢?也不知道她從哪學來的狐狸精的爛伎倆,我早就明里暗裡的警告過她,叫她別痴心妄想,如今她硬是飛上枝頭當姨娘了,一個賤婢也敢和我平起平坐,我定要好好收拾下她。”

    “哎喲我的姨娘,您千萬別這麼做,我總感覺這事不對勁,湘繡再狐媚,膽子也小,哪敢違您的意接近侯爺?我看她定是受人蠱惑或指使,否則哪有那麼大的膽子?這個時候,姨娘你更要謹小慎微,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來,給老爺留一個寬容知禮的印象,大度的接納她,先把她往高了捧,找准時機咱們再打發了她。”

    週嬤嬤勸累了,趕緊喝了一口茶潤喉,蘇姨娘則忿忿不平的繃著臉,知道有周嬤嬤在,她要做什麼她都攔著,索性陰測測的道:“嬤嬤,先別說這些,你去幫我尋樣東西來。”

    週嬤嬤知道蘇姨娘這性子,有時候很溫和,有時候卻很急,只好嘆了口氣,“總之,一切等我回來了您再決定,切不可貿然行事。”

    “哎呀我的嬤嬤,我知道了,你就快去吧。”蘇姨娘沒好氣的瞥了周嬤嬤一眼,見周嬤嬤抬腳出了門,這才冷哼一聲,有周嬤嬤在,她什麼事都做不成,最近是越來越倒霉了,事事都被南宮嫿和老太太打壓。

    南宮嫿?

    想起這個,蘇姨娘絞緊手中汗巾,眉鋒一轉,一股不好的預感襲進她心頭,難不成,湘繡的事,與南宮嫿有關?

    “淺裳,派人去把湘繡那賤婢抓來,我要親自恭喜她。”

    蘇姨娘咬碎一口銀牙,氣得渾身發顫,就是夫人身子稍好些,老爺也沒歇在她房裡,最近都是她一人獨得寵愛,如今有個丫頭來分半杯羹,她怎麼不氣。

    湘繡新獲寵幸,一大清早便得意的在侯府四竄,享受別人羨慕高捧的目光,竄了好一會兒,她這才趾高氣昂的準備回飛羽院。

    早晨起床時,老爺可說了,要抬她為姨娘,如今老爺眼裡只有她,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把,看誰還敢拿臉子給她瞧。

    正穿過垂花門時,湘繡看到迎面走過來的淺裳,神情微地一怔,心裡閃過一縷害怕,準備轉身換路走。

    誰知淺裳眼尖,早已飛快的追上去,一把拉住湘繡,冷哼一聲,拔高音調道:“喲,如今湘繡成了姨娘,竟要躲著平時這些小姐妹了?”

    湘繡神色微冷,蘇姨娘的手段她不是沒見識過,想想心裡就覺得後怕,忙尷尬的推開淺裳,“我這不是沒看見麼,如果淺裳妹妹沒事,我先回飛羽院幹活了。”

    說完湘繡就要走,卻被淺裳又一把拉住,“先別走!姨娘要我帶你去藕香院,她要親自恭喜你成為姨娘,跟我走吧!”

    淺裳說完,露了一個陰冷的表情,湘繡這下不去也得去,心道,她現在可是老爺的人,諒姨娘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她做什麼。

    想到這裡,湘繡頭一抬,跟著淺裳就朝藕香院走去。

    到了藕香院,湘繡便聽見裡面剪子咔嚓咔嚓的響聲,嚇得她步子一僵,再進到主屋時,發現蘇姨娘正操起剪子,嘩嘩的剪綠袖牽著的那些華貴衣裳。

    一看到湘繡進來,蘇姨娘神色一冽,冷冷挑眉,朝湘繡斥道:“跪下!”

    湘繡一驚,若是以前,早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跪了,可如今她是侯爺的女人,過不了多久就與蘇姨娘平起平坐,蘇姨娘憑什麼叫她跪,她又不低人一等。

    想到這裡,湘繡將頭揚得高高的,身板挺得很直,轉了轉眼珠,冷聲道:“奴婢犯了何錯,姨娘要罰奴婢跪?”

    蘇姨娘冰冷的勾起唇角,看著湘繡脖子、耳根上的紅痕,雙眸如刀子似的剜向湘繡,冷冰冰的道:“大膽賤婢,眼睛長頭頂了!見到我竟敢不行禮,如此不知禮數,今天我定要給你番教訓,雨、林、風、木,給我掌她的嘴!”

    蘇姨娘才吩咐完,邊上早圍攏的雨、林、風、木四婆子陡地衝上去,雨、林兩嬸子架住湘繡,一腳踢在她後腿上,將她踢跪在地上,風、木兩嬸子則目眥欲裂,挽起袖子,揚起滿是老繭的手,啪的一巴掌朝湘繡打去。

    緊急著,又是兩巴掌,風、木兩爪牙惡狠狠的瞪著眼睛,一邊煽巴掌一邊口吐唾沫罵道:“好你個不長眼的賤蹄子,見到姨娘不行禮,還目無尊卑,不就是被侯爺玩了一晚,你真以為自己成姨娘了?”

    湘繡疼得滿臉火辣,才一開口就被打了幾巴掌,嘴都差點給打歪了,她憤恨的盯著蘇姨娘,大聲罵道:“姨娘這樣動用私刑,要讓侯爺知道了,你不怕他替我報仇麼?”

    蘇姨娘揚起剪​​子,輕輕吹了吹手中的布屑,不屑的道:“你不過是我跟前的一條狗,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你還敢犟嘴?風嬸子,看來這賤婢還不知道錯,你們給我狠狠的打,給她長點​​教訓,看她以後還敢囂張!”

    這下子,風、木兩嬸子更是使足了勁的打,不一會兒,湘繡一張臉就被打出了血,她一張臉紅腫青紫,眼睛烏青,手臂、大腿被幾名婆子掐得到處紫黑,樣子狼狽不堪,不復之前的美貌,看上去醜陋無比。

    四個婆子打累了,蘇姨娘這才冷地揮手,招呼大家停止毆打湘繡,此時的湘繡半跪在地上,嘴角潺潺流血,差點被撕破了,她不敢再怨恨的盯著蘇姨娘,改方才的囂張之色,像條狗似的匍匐在地,小聲求饒道:“求姨娘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靠近侯爺,嗚嗚,好疼……”






第42章 暗整湘繡(下)


蘇姨娘冷笑一聲,眼梢微挑,把玩著手中剪子,“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受不起,侯爺這麼喜歡你,我哪敢動他的人?我要是不讓你靠近她,不就成善妒的妒婦了麼,侯爺可不喜歡這樣的女人。你要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就饒你一條賤命,否則,我立馬把你推下荷花池,再告訴侯爺,你是失足落水,到那時,可沒人給你申冤。”

    “我不要下荷花池,求姨娘饒命,姨娘說什麼奴婢都做,奴婢生是姨娘的人,死是姨娘的鬼,此生此世,永遠為姨娘做牛做馬,以後奴婢再也不敢去惹侯爺,求姨娘開恩!”湘繡嚇得渾身顫抖,忙給蘇姨娘磕了個頭。

    蘇姨娘冷冷勾起唇角,抬了下眼皮,眼神鋒利無比,陰狠的道:“我要你去告訴侯爺,你這傷是南宮嫿打的,就說她見你夜不歸宿,說你不懂規矩,又因她之前與你有過節,便趁此機會對你痛下狠手。記住,你要一口咬定是她打的,你要敢提我半個字,你的家人都別想活了,你自己考慮清楚!”

    只要湘繡一口咬定,到時候不僅老爺、老太太會盛怒,且這事傳出去後,會讓所有京城的人恨上南宮嫿,治她一個刻薄下人的罪名,看她壞了名聲,還如何飛得起來。

    湘繡早被打得渾身發軟,又怕蘇姨娘傷害自己的家人,思忖一下,隨即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去告訴侯爺,大小姐打了奴婢,求侯爺給奴婢作主。”

    湘繡說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邊上的淺裳見狀,忙支會綠袖悄悄跟上去。

    湘繡一跑出藕香院,正要往侯爺的清墨軒跑,一轉身就撞上端著糕點的玉萼,嚇得她啊的尖叫一聲,汗毛豎立。

    玉萼見湘繡全身是傷,登時看向湘繡,故作關切的道:“湘繡妹妹,你這是怎麼了?瞧你,怎麼折騰成這個模樣,昨晚一夜不見,讓大小姐一頓好找,我聽說昨夜你伺侯了侯爺,怎生弄得這麼狼狽?”

    湘繡喘了口氣,心中只記掛著蘇姨娘的吩咐,推開玉萼就準備往前跑,玉萼則一把將她攔住,抬高眉頭,冷聲道:“你以為你栽贓我們大小姐,幫了蘇姨娘,你就不會死麼?蘇姨娘出了名的善妒,只要敢跟她搶侯爺的人,都沒好下場,你的家人全握在侯府,不僅蘇姨娘可以處置,我們大小姐照樣可以處置。到時候鬧起來,我看老太太是聽蘇姨娘的,還是我們大小姐的,你想活命,想保全家人,就跟我去見大小姐。”

    湘繡登時覺得牙齒打顫,蘇姨娘才吩咐的事,玉萼是怎麼知道的,想起蘇姨娘剛才的狠毒,湘繡不由得忌憚起來。

    玉萼說得對,就算她幫了蘇姨娘,蘇姨娘還是會整死她,且大小姐也有權利處置她的家人,她和老太太都不喜歡蘇姨娘,這樣自己就有了幫手,如今和大小姐聯合,才是保命的上策。

    湘繡玉萼一走,後邊花叢中的綠袖迅速冒了出來,將她們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裡,呸了一記後,迅速跑回藕香院,朝正在砸罐子的蘇姨娘將玉萼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蘇姨娘一聽,登時挑高眉毛,懷疑的掃了屋子內的丫鬟婆子一眼,又冷冷睨向淺裳,“才發生的事,她竟知道得這樣清楚,難不成,我屋裡出了內鬼?”

    婆子們一聽,全都驚慌的跪下來,紛紛搖頭道:“姨娘明鑑,奴婢們一心忠於姨娘,絕不敢背叛姨娘。”

    蘇姨娘冷哼一記,知道現在查也查不出那內鬼,不如暫時忍住,再靜觀其變,讓那內鬼露出馬腳,再好好治她。

    想起自己鋪墊好的事情被南宮嫿橫插一腳,蘇姨娘怒地拂上桌上的茶碗,茶碗一股腦兒砸在地上,濺得劈裡啪啦的響,她雙眸睨向門外,望著對面東南角方向,咬切切齒的道:“好個賤婢,敢背叛我,她等著。”

    如今老爺不在府中,她必須先等到老爺下朝,搶先穩住他,否則讓他知道湘繡出事,定會怨她。

    午後,太陽慵懶的照進飛羽院,天空碧玉如洗,似掛上一條綠色的緞帶,南宮嫿坐在紗窗下,靠在荷亭兒戲圖枕屏上,想起前世湘繡對自己的背叛,她就恨不得拆她的骨。

    她對湘繡親如姐妹,什麼好的都緊著她,就因為她嘴甜會說話,把她哄得團團轉,卻不知道,自己一心珍惜的好姐妹,竟合著蘇姨娘背叛她。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臨死前湘繡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忘不了自己有時候喝斥她,她跑到袁逸昇房中哭,慫恿袁逸昇來找她麻煩的事,當初她還以為只是湘繡耍小孩子脾氣,沒成想,人家是不知足的,和她成了姐妹,還想要她的男人。

    就像你給人一碗飯,人家感激得要命,你給人十碗飯,人家還嫌給少,埋怨你怎麼不給二十碗。

    前世湘繡是她最寵愛的丫鬟,沒想到她一直包藏禍心,處處暗害於她。既然如此,那她還給她留什麼情面?

    被瓷片割傷的手心早已包紮好,南宮嫿籠下袖子,將手中的傷口遮住,冷色挑眸,這時,門外已經傳來湘繡的哭聲。

    湘繡一臉狼狽的跑進屋,一看到滿目冰冷的南宮嫿,先是身子一僵,隨即跑到南宮嫿面前,撲通一聲給她跪了下去,哭著道:“奴婢求大小姐救命,蘇姨娘把奴婢打個半死,還要奴婢告訴侯爺這傷是大小姐打的,奴婢一向忠心大小姐,絕不會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所以冒死來見大小姐,請大小姐幫幫奴婢,奴婢不想死。”

    南宮嫿看著臉腫得像豬頭一樣的湘繡,心道,她也有今天,面上則一臉驚異,忙上前將湘繡扶起身,溫言軟語的道:“湘繡你這是做什麼,你和我是同小長大的,我怎麼會看著你挨打?沒想到蘇姨娘那麼狠,竟要你栽贓我!”

    南宮嫿眼神溫潤,烏金般的眼珠卻冰冷無比,閃著鋒利的暗芒。

    湘繡忙表忠心的搖頭,鼻子眼淚掛在臉上,一臉淒苦,“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不會背叛​​你,奴婢也是遭蘇姨娘威脅逼迫的,她見我昨夜得了恩寵,就嫉妒於我,叫四個婆子將我打個半死,如今只有大小姐能救我,求大小姐救命,湘繡一定誓死效忠大小姐。”

    一個兩面三刀的人,也會效忠她?真這麼硬氣,湘繡便不會先背叛她,再背叛蘇姨娘了。

    南宮嫿心底冷笑,面上則疼惜的拉著湘繡,朝邊上的玉萼吩咐道:“快拿藥膏來給湘繡擦擦,女人最重要的是美貌,要是湘繡落下啥疤痕,我跟蘇繡月沒完!”

    這下湘繡便是一臉感激,不過心中早有驚異,怎麼大小姐那麼快就知道她要去告訴侯爺,難不在,姨娘院裡有大小姐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這大小姐還真不可小瞧,她的手段竟在蘇姨娘之上,不過幸好她能幫自己,如今大小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等到玉萼把湘繡移到梳妝台前時,看著鏡中大餅似的臉,湘繡嚇得啊的尖叫一聲,原本如花似玉的她,竟被蘇姨娘折磨得這麼醜,她差點就昏了過去。

    南宮嫿淡淡轉眸,替湘繡擦掉她嘴角的血,一臉愧疚,“都怪我沒保護好你,上次罰你跪,其實並不是我本意,是蘇姨娘跑來和我說,說你和她有勾結,我一聽便火大,所以罰了你,湘繡,你怨我麼?”

    湘繡驚恐的睜大眼睛,顫抖的蠕動了下嘴巴,“大小姐明鑑,奴婢與她絕無關聯。”

    “你比誰都忠心,我如何不知,想來她也不是故意說的,如今你傷成這樣,要不要告訴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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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告狀的藝術(上)


南宮嫿拍著湘繡的手,見湘繡臉色由白轉青,定是恨透了蘇繡月,如今她這麼一說,她定以為是蘇繡月出賣的她,湘繡與蘇繡月有了嫌隙,她便可坐山觀狗鬥。

    湘繡一聽到侯爺,忙淚盈於睫的轉眸,又是撲通一聲給南宮嫿跪下,哭道:“侯爺他喜歡我,我定要告訴他,讓他給我作主,否則蘇氏會變本加厲,我絕活不了幾天。”

    “告是可以告,但這告狀也要藝術,我有一個好辦法。”南宮嫿才說完,外邊的綰綰跑了進來,對著南宮嫿耳語幾句。

    南宮嫿一聽,神色當即凝重起來,右手穩穩篡在紫檀羅漢椅上,“不好,蘇姨娘派人了監視你們,剛才你倆的話全被綠袖聽去,幸好父親還未下朝,我們還有時間。綰綰,你和你表哥侯在垂花門口,等父親的轎子一到,就說湘繡有請,先把他請到清墨軒去,切不可讓蘇姨娘先告狀。”

    綰綰聽完,忙堅定的搖頭,迅速跑了出去,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南宮嫿知道,她沒看錯人。

    她之所以提前知道蘇姨娘的計劃,是因為綰綰早上去見她同宗親的表哥,她表哥何然與她一樣,家裡都被上峰貪污一事誅連,兩兄妹正好賣到侯府。

    早上綰綰去找在府裡打雜做花匠的何然,發現他要往藕香院送小矮松,順道讓他關注了下藕香院的事,果然,何然在藕香院別院就听到湘繡的哭喊聲,藉故移盆栽的時機靠近了正院,裝作在外邊剪花草,將蘇姨娘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去,又迅速轉告了綰綰。

    接著綰綰又來轉告她,她才命玉萼迅速去截住湘繡,否則真著了蘇姨娘的道,恐怕蘇姨娘現在還懷疑屋裡出了內鬼,要鬧個翻天呢。

    後邊玉萼領湘繡走後,何然便看到隱在花叢後的綠袖,又趕緊告訴了綰綰,綰綰這才慌忙跑來告訴她。

    湘繡一聽,嚇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慌忙的道:“大小姐,千萬不能讓蘇氏提前見到侯爺,她慣會顛倒黑白、搬弄事非,我現在全身是傷,讓侯爺瞧見了,正好治她一治!”

    南宮嫿搖了搖頭,聲音略有些微慍的道:“你只是個丫鬟,她是楓兒的生母,你以為侯爺會因為你,責罰替他生了唯一獨苗的蘇氏?你這樣哭天搶地的去告狀,不僅鬧得家宅不寧,讓父親心煩,更會讓他覺得你不知禮,況且蘇氏定有萬個法子狡辯。”

    再說,湘繡是她房裡的人,要這事鬧得不好看,父親絕不會偏幫她,只會覺得她丟了他的臉,再怎麼碰女兒房裡的丫頭,傳出去都是丟人的,到時候處理得不好,苦的可是湘繡,她可不想只是湘繡一人苦。

    湘繡愣了,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南宮嫿,“可是,難道奴婢就任由她打麼,她今天敢打奴婢,明天就敢打大小姐您,咱們千萬不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這樣只會助長她的囂張氣焰。”

    南宮嫿眼底閃過一縷冷芒,撥了撥茶杯上懸浮著的茶葉,輕挑睫羽,道:“怎麼可能任由她打,但告狀得有法子,你這麼冒冒失失的衝上去,父親一看你這張大花臉,登時沒了興致,還會維護你?他只會覺得你亂嚼舌根、吃不得虧,你放心,按我的指示做,我保證父親一定會替你撐腰。玉萼,招呼驚蟬、荳蔻給湘繡上妝,蒼耳,去把我那件大紅宮錦遍地金妝花寬襴裙子和金鏨雙珠頭面拿來,給湘繡好好打扮,將她臉上的傷痕全遮蓋住,要像以前一樣貌美!”

    說完,南宮嫿將茶杯放下,身子慵懶的斜靠在寶座床邊,玉手執起仕女團扇開始搖了起來,看著玉萼她們忙碌進出,正好可以試試這幾個新來的丫鬟。

    接著,在湘繡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玉萼幾人精心一裝扮,半個時辰後,銅鏡裡的湘繡一張臉不再紅腫,玉萼給她塗了化瘀止疼膏,又在外邊抹上層均勻細膩的粉,再點上胭脂、梳上雲髻。

    驚蟬將南宮嫿的大紅宮緞裙子給湘繡穿上,外罩牙白灑線寬綢襖兒,螺髻上插著一枝雕刻精細的玉蜻蜓釵,鬢上分別綴上其他金飾。

    這下子,湘繡整個人便煥然一新,真有繡帶芙蓉帳,金釵芍藥花的風姿。

    看著打扮完畢的湘繡,南宮嫿滿意的點了下頭,一改之前的雲淡風輕,微笑著拉起湘繡,滿眼親切的望著她,“父親也是時候下朝了,姨娘,你隨我去清墨軒,我要父親給你抬身份,咱院子裡出去的丫頭,可不能輕待了。”

    湘繡這下已忘記疼痛,一張俏臉紅到脖子根,不過那臉依稀很腫,但比剛才好看不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綰綰的聲音,“大小姐快去清墨軒,老爺已經回府,聽何然的話,正往清墨軒去。”

    南宮嫿朝綰綰微笑一下,拉著湘繡便朝清墨軒走去,

    到了清墨軒,南宮嫿見左明正守在書房門前,便知道父親回來了,忙從小提盒裡拿出碟桂花糕,笑著給左明,左明感動的接了下去,便將門打開。

    南宮昊天正在整理帶回來的奏摺,一見南宮嫿與湘繡進來,臉色瞬間紅了,生怕女兒罵自己連她房裡的人都染指。

    南宮嫿見父親一臉尷尬,忙攜著湘繡與他下拜,溫婉笑道:“嫿兒是來恭喜父親的,以後府裡又多了位照顧父親的姨娘。”

    見女兒如此通情達理,南宮昊天臉上的尷尬漸漸減少,笑道:“為父……”

    知道父親羞於啟齒,南宮嫿忙把湘繡推上前,故作無知,一派天真的笑道:“自古英雄愛美人,父親是英雄,湘繡是美人,不正好相配麼。再說,母親病還未愈,蘇姨娘又要管家,府裡沒個貼心人伺侯父親,我和祖母都會不安的。父親是侯府的主心骨,關係著侯府的榮辱興衰,況且湘繡是真心喜歡父親,我見她做事勤快,懂事明理,又溫婉可人,才帶了她來,將她送與父親,父親別怪女兒多事才是。”

    南宮嫿說完,忙嬉嬉一笑,更是一派活潑天真,讓人聽不出她話裡的算計,只覺得她是個一心為父親好的孝順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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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告狀的藝術(下)


南宮嫿一將事情扯到侯府興衰上去,南宮昊天隨即滿意的點了下頭,更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湘繡,點頭笑道:“嫿兒你真懂事,有湘繡幫著料理清墨軒的事務,蘇氏也能輕鬆不少,可以好好教導下你四弟,這樣為父也有更多時間處理朝中事務。”

    說完,他雙眼帶情的看向湘繡,湘繡則按照南宮嫿事先的吩咐,先是嬌俏一笑,隨即神情有些落寞,但又做出受了委屈卻佯裝笑臉的模樣,看得南宮昊天有些生疑。

    南宮昊天抬眸看向南宮嫿,看了下東南角的院子,又道:“那你母親的意思呢?”

    南宮嫿眼底閃過一抹冷色,攤上這麼一個丈夫,她真替母親不值,可如今為了除去蘇姨娘和湘繡,她只能使這一箭雙雕的計,母親就算得到父親的寵愛,這種寵愛也不會恃久,他還會看上更年輕貌美的女子。

    所以,她定要為母親好好籌謀,絕不會讓她過現在的日子,沒有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自己過得好便行,她會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的。

    想到這,南宮嫿微微笑道:“母親身子未癒,自然希望有個貼心人服侍父親,母親一向大度寬容,女兒只希望父親在寵愛湘姨娘的時候,別忘了母親,多去陪陪母親,等母親身子好了,能幫著母親治家,父母親琴瑟和鳴,也是外頭人羨慕的好事。”

    這話說得南宮昊天一臉羞紅,他已有好久沒去看過慧清,心裡覺得愧疚,當即決定一會兒去看看她。

    南宮嫿見父親愣住,又添一把柴道:“就連祖母都覺得,家裡男丁太單薄,想多給父親納幾房妾室,讓她們多給侯府添男丁,這樣我們侯府才能繁榮昌盛。”

    女兒如此知禮,一會兒說他是英雄,一會兒說是為侯府的將來著想,聽得南宮昊天眉毛稍揚,意氣風發,早先的尷尬更是完全不見,顯得理直氣壯起來。

    何況男丁一直是他頭痛的事,偌大的一個侯府,才一個男丁,侯府的將來岌岌可危,想到此,便道:“等和蘇氏商量一下,擇個日子給湘繡開臉,抬為姨娘,就住在清墨軒吧。”

    湘繡一聽,激動得差點沒站穩,南宮嫿忙把她扶住,朝她使了個眼色,“湘姨娘,還不快向父親敬茶,感謝父親的照拂?”

    湘繡忙點頭,眼睛微抬,有些顫抖的走到桌前,將桌上的茶端起,一端起茶,她雙肩就微微抖動,看得南宮昊天又是驚異。

    接著,湘繡將茶端好,此時臉色已然煞白,眼眶裡噙著熱淚,那淚一直在眶裡打轉,硬是憋住沒哭出來,這楚楚可憐,努力隱忍的模樣,看得南宮昊天滿目疼惜,莫非,湘繡是受了什麼委屈?

    既然受了委屈,可她為何不講?哎,真難為她了,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能遇到個不爭寵,不撒潑的善良女子,以後他非得好好疼她不可。

    看著湘繡的表演,南宮嫿裝作不知的一直微笑,湘繡果然有些天賦,那股子溫柔委屈的模樣,連她都打動了,何況父親。

    要不是她事先教過她,想必她現在已經在父親面前哭鬧了,一哭鬧,父親對她沒什麼深感情,到時候遭殃的會是她,湘繡一遭殃,自然制衡不了蘇氏。

    湘繡努力深吸口氣,此時鼻子已經微紅,仍舊安靜的將茶端到南宮昊天面前,躬身低頭道,“湘繡多謝侯爺提攜,請侯爺用茶。”

    說到這裡,她聲音已經哽咽,那雙手往上一遞茶,袖子自然滑落,將她滿手的掐痕、鞭痕一下子露了出來。

    南宮昊天本以為只是小委屈,可一抬眸,便看到湘繡“不小心”露出的滿目傷痕的手臂,那手臂的傷令人觸目驚心,鮮紅青紫,沒有點定力的人定會嚇倒。

    “這是怎麼回事?”南宮昊天冷冷接過茶,砰的一聲頓到桌上,但見面前的湘繡已經抬起頭,此時她那臉上早已是梨花帶淚,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南宮嫿已裝作一臉驚異的看向湘繡,大聲道:“湘繡,你這是怎麼回事,你身上哪來的傷,怎麼不告訴我?”

    南宮嫿說完,她身後的玉萼忙裝作疑惑的道:“早上我見淺裳把湘繡叫去藕香院一個時辰,不知道這傷是不是蘇姨娘打的。”

    “你胡吣什麼!蘇姨娘溫柔善良,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南宮嫿迅速給玉萼吼去,邊上的湘繡也含著熱淚,顫魏魏的搖頭道:“這事……與蘇姨娘無關,是奴婢不小心碰的。”

    表面說與蘇氏無關,可湘繡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南宮昊天當即斷定,這傷就是蘇姨娘打的,蘇氏如此折磨湘繡,沒想到湘繡還為她說話,想到此,湘繡在他心底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美人哭得慘慘淒淒,卻並不牙尖嘴利的告狀,只是難受的捂著滿是傷痕的雙臂,像只受傷的小獸,看得南宮昊天心都碎了,當即道:“你別替她狡辯,我看這傷就是她打的,玉萼老實本分,絕不會亂說話,來人,把蘇氏帶來,本侯要親自審問她,倘若真是她做的,那她的心腸也太歹毒了,吃醋竟然吃到草菅人命的地步,這要傳出去,本侯的臉都沒了。”

    南宮昊天吩咐完,外邊早聽到消息的左明迅速派人去叫蘇姨娘,今天他速度如此之​​快,還得益於南宮嫿那盤賄賂的小點心。

    聽見有人要去抓蘇姨娘,湘繡趕緊搖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下,眼淚汪汪的看向南宮昊天,難受的道:“可能姨娘是因為太過愛侯爺,才沒想那麼多,求侯爺別懲罰她,千錯萬錯都是湘繡的錯,要不是湘繡痴心妄想,想好好照顧侯爺​​,姨娘也不會傷心,姨娘不是故意的,求侯爺別為了個奴婢責罰她。 ”

    湘繡的話無疑坐實了蘇姨娘的罪名,且句句替她說話,聽得南宮昊天更是憤怒,他冷吼一聲,握緊拳頭,將身子無骨的湘繡抱在懷裡,忙吩咐左明去請陸醫正,並道:“如今你已不是奴婢,你是本侯的妾室,你與蘇氏平起平坐,不用懼她,把事實說出來,本侯定會為你作主。”

    湘繡忙將頭竄進南宮昊天懷裡,心裡暗暗佩服大小姐的手段和本事,要不是聽大小姐的,她也不會讓侯爺那麼疼惜,這個大小姐,絕不是以前那個簡單的女孩。

    不一會兒,門外已經傳來一陣火急火燎的腳步聲,緊急著,外頭一太襲頭髮凌亂,衣衫襤褸的蘇姨娘頂著張大紅臉迅速滾了進來。

    一奔進來,她就握緊手中剪子,將帶血的手臂露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嘩的一把推開湘繡,迅速撲進南宮昊天懷裡,大聲哭道:“妾身冤枉,求侯爺明鑑,妾身被小人毆打,被她用剪子扎破左臂,沒想到她倒打一耙,提前來給天郎告狀,天郎,你一定要給妾身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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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珞錦瑟V親親的身子快點養好,好久沒看到親了,祝親親身體健康,快快活蹦亂跳起來,希望其他親親走路定要觀察左右兩邊的車,切忌在馬路上沉思、打鬧,過路兩邊看,安全通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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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給影后鼓掌(上)


南宮嫿沒想到蘇姨娘有這一招,等她抬眸時,見蘇姨娘左臂滿手是血,左手臂上赫然有個鮮紅的傷口,手中又拿著帶血的剪子,心道,乖乖,蘇氏為了栽贓湘繡,連自殘都做得出,這麼狠的女人,怪不得手段凌厲了。

    南宮昊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倒了,見蘇姨娘一臉紅腫,臉上全是鮮紅的指印,花花綠綠很難看,再看她的衣裳破了,頭髮亂了,哭得極其淒厲,哪有半分以前的嬌柔模樣,不過樣子看上去十分可憐,他到一時不知如何判斷了。

    被推到邊上的湘繡,一看到蘇姨娘的樣子,登時嚇傻了,這是什麼手段,原以為這次一定治蘇姨娘,沒想到她竟反過來咬她一口,這下子,她急得張大嘴巴,忙道:“侯爺,你別聽她的,奴婢沒有打她,奴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蘇姨娘在騙你。”

    見湘繡被蘇姨娘嚇慌了神,南宮嫿忙將她的手壓住,朝她使了個眼色,認真的道:“湘姨娘你別急,父親乃堂堂侯爺,自會分辨事非曲折,你要相信父親會公平斷案,更會查清事情真相,還弱者清白。”

    “湘姨娘?老爺,你果然提她為姨娘了?一個心腸歹毒的奴才,怎配做姨娘。”蘇姨娘驚異的瞪大眼睛,撲通一聲跪在南宮昊天面前,如泣如訴的道: “老爺你看看妾身的手,再怎麼妾身也是楓兒他娘,在府裡也有點威信,再者我們十多年夫妻,難道妾身會說假話誆你麼。早上妾身聽說湘繡得寵,也真真為她高興,忙叫她來藕香院,想送幾件好看的衣裳給她,還把衣裳拿進來任由她挑,想著她是服侍老爺的人,以前以為我辦過事,斷不能輕賤了。沒想到,她挑這件不滿意,那件嫌難看,後面像癲狂了般,拿起桌上的剪子就去剪那些衣裳,妾身便叫周嬤嬤上前去擋,週嬤嬤一向護主心切,就掐了湘繡幾把。沒想到湘繡惱羞成怒,把氣撒在我身上,拿著剪子衝過來就往我手上紮,一邊扎還一邊說,現在她也是姨娘,和我平起平坐,我憑什麼像主子一樣賞衣裳給她,憑什麼瞧不起她。老爺啊,你可要明鑑,我好心好意送衣裳給她,沒想到她誤會我的意思,以為我小看她,施捨她。”

    “侯爺,你別信她,奴婢沒有,奴婢從未打過蘇姨娘,都是她在打我。”蘇姨娘如此的顛倒黑白,聽得湘繡漲紅著臉,一臉氣憤,差點就要和她對吼起來,南宮嫿忙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激動,否則就著了蘇姨娘的道。

    蘇姨娘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才說完,便狠狠瞪了湘繡一眼,拍了拍胸脯,又迅速道:“她一剪子揮過來,妾身手臂被她一個猛扎,立即冒了血,老爺你看,現在手上還在冒血,你可知她有多狠。幾位嬸子看不過去,就上去抓住湘繡為妾身報仇,也去打她,妾身知道她如今是老爺心尖​​尖上的人,妾身如何比得,哪敢真讓人打她,就叫周嬤嬤她們住手。可週嬤嬤她們一住手,湘繡就不服氣的衝上來,一腳把妾身踹在地上,對著妾身就是呼呼幾巴掌,煽完巴掌還不夠,她還扯妾身的頭髮,扒妾身的衣裳,說妾身沒她漂亮,憑什麼受這麼多年的寵。妾身力氣小,​​扭不過她,她還拿著剪子就要紮妾身的眼睛,妾身當場就嚇傻了,週嬤嬤幾個忙將她拖開,老爺你也知道奴才都護主心切,便上去教訓了湘繡一下。要不是周嬤嬤們將她拖開,妾身這雙眼睛估計就毀了,以後哪裡還能照顧天郎。”

    看到蘇姨娘編的這些謊話,湘繡氣得渾身發顫,咬緊嘴唇,恨恨的盯著她,記著大小姐的囑咐,她才暫時忍了下來,只是可憐巴巴的望著南宮昊天。

    這邊蘇姨娘頓了頓,又淚眼啪嗒、楚楚可憐的哭道:“妾身怕事情鬧大,傷了老爺和侯府的體面,忙讓嬤嬤們把她放了出去,心想,自己吃點虧沒什麼,妾身畢竟是她姐姐,該多多讓著她,沒成想,妾身沒怨她,她倒先裝可憐來告狀了。天地良心,妾身可以用楓兒發誓,妾身一片冰心照明月,一心一意愛護老爺,想扶持湘繡,和她處好關係,讓侯府團結,也讓外人羨慕咱們侯府。沒想到,湘繡的心這麼狠,夥同大小姐就來倒打一耙,妾身冤枉,老爺若不信妾身,妾身真該一死了之,以證清白!”

    蘇姨娘眉飛蛇舞、呼天搶地的表演完,驚得南宮嫿張大嘴巴,心裡直替她鼓掌,這齣戲演得太好了,比戲院裡的花旦演得還逼真,再看老爹的表情,早就由之前的懷疑,變成一臉的冰冷,那冰冷的目光就這麼朝湘繡直直射過去了,哪有之前的疼惜和愛憐。

    況且,蘇姨娘暗裡暗裡提南宮楓,她是南宮楓的生母,和父親感情深厚,她早就知道,父親不會那麼輕易的不信她。

    這下,湘繡更沒定力了,蘇姨娘也抬頭,恨恨的睨向南宮嫿,她現在終於肯定,湘繡這事就是南宮嫿鼓搗的,要不是南宮嫿在背後推波助瀾,湘繡哪有這種計謀和膽子。

    南宮昊天冷冷睨向湘繡,看著她手臂上的傷,還是不太相信如此溫婉的她會發癲打蘇姨娘,便試探道:“湘繡,姨娘說的話,可是真的?”

    這麼問,就代表侯爺不相信自己,湘繡聽得心都差點碎了,趕緊搖頭,“湘繡只是個奴婢,哪敢動手打姨娘,奴婢受傷一事,連大小姐都不知道,要是奴婢真有心告狀,也不會等到現在。”

    蘇姨娘當即冷哼一聲,狠狠睨了湘繡一眼,心裡暗罵她不要臉,狐媚子,面上則清淚滾落,柔柔的拉著南宮昊天,將自己左臂抬到南宮昊天眼前,哭著道:“老爺,她那隻是嬤嬤們為了替妾身報仇掐的輕傷,你看看妾身這傷,還在冒血,好痛,這要楓儿知道了,他一定會難過的,妾身母子仨人除了老爺的保護,便別無依靠,如果連老爺都不信我了,我便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蘇姨娘說到最後,下巴冷抬,顯得很決絕,倒讓南宮昊天急了起來,新歡固然吸引人,可舊愛的堅實地位也是動搖不了的。

    南宮嫿本來正愁想什麼辦法反將蘇氏一軍,一見蘇氏露出冒血的手臂,突然神思泉湧,心裡有了打想法,忙上前拉著蘇姨娘的臂,故作疑慮的道:“好生奇怪,姨娘和湘繡打鬧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怎麼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傷口還在潺潺流血?按理說,早就結痂了,姨娘受傷竟然不先找人醫治,難不成,就是為了留著這傷口來找父親?就算你想留住這傷口,可它應該已經結痂了,看這鮮紅的傷口,好像是才弄的。”

    ------題外話------

    (旁白:來,我們給好萊塢影后蘇姨娘獻上花花,頒發最佳演技獎!多鼓掌,讓掌聲經久不息!)

    親們,順便也給我獻幾朵哇,嗚。






第46章 給影后鼓掌(下)


南宮嫿故作無知的話,無疑如晴天霹靂般劈進蘇姨娘心裡,她突然身子一僵,定定的盯著南宮嫿,這的確是左明去之前,她咬牙用剪子戳的傷口,本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竟被南宮嫿看出來了。

    這下子,南宮昊天也是滿目驚異,雙眸冷如寒冰的盯著蘇姨娘,湘繡則驚訝的摀住嘴,吃驚的搖頭道,“不會的,姨娘你不會如此狠,為了栽贓奴婢,竟自殘身體。”

    蘇姨娘忽然身子一僵,不過她反映極快,砰的一聲朝南宮昊天跪下,聲音如無比鋒利的刀刃相撞,擦出茲茲的火花,一臉決然的盯向湘繡:“湘繡,我自問待你不薄,沒想到你背著我給老爺上眼藥,滿嘴亂噴沫子,逮著機會就整我,我真是瞎了眼,竟把你當親妹妹那般看待,光這些年賞你的銀錢就不少,還有你身上穿的那些宮緞錦面,哪一樣不是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感恩也就罷了,為了爭得老爺寵愛,竟然使這種狐媚子手段奪寵,試問,你良心被狗吃了麼?”

    湘繡當即一愣,分明是蘇姨娘痛打她一頓,如今她臉上身上像油煎似的疼,不料蘇姨娘越說越過分,氣得她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胸膛不停的起伏,一鼓一鼓的。

    南宮嫿見湘繡就快爆炸,一雙眼睛斜著挑起,心裡鄙視蘇姨娘撒潑賣乖的手段,面無表情,冷冰冰的盯著蘇姨娘,“姨娘這話就說重了,湘繡是我的丫頭,從小跟在我身邊,最多幫你跑過幾次腿,你便要她感恩戴德的報答你,你把我這個主子擺在何處!”

    南宮嫿聲音略冰,不過樣子則顯得溫婉和善,軟軟的聲音叫蘇姨娘挑不出錯處,更讓南宮昊天疑心起來,盯著蘇姨娘,“湘繡是嫿兒的丫頭,你怎麼說得跟你的丫頭似的?難不成,你私下拉攏她?”

    不管府裡,朝中,最忌諱的便是拉幫結派,尤其是拉對手的人,蘇姨娘那意思擺明了很照顧湘繡,平白無故的,她自己丫頭不管,去接近湘繡,定是另有陰謀。

    這下子,蘇姨娘生怕被盯上個安插眼線的名目,忙眼淚滾滾的看向南宮昊天,緩緩拉過南宮昊天十分生硬的手,將他的手拂上自己的臉,淒然道: “天郎,你要信我,我們早就說過了,要彼此信任的……”

    南宮昊天此時火氣正大,眼裡只有湘繡那柔弱生資的模樣,忙一把將手抽回來,在他放下手的那一瞬間,南宮嫿突然看見他手心赫然有塊紅團,好像沾上胭脂一般。

    再看蘇姨娘的臉,南宮嫿陡地一驚,她這臉果然紅得十分奇怪,不像被人打腫的紅,好像塗了胭脂似的,帶點粉紅。

    再加上剛才她拉老爹的手去摸她的臉,她敢斷定,蘇姨娘臉上根本沒傷,是她自個兒畫的胭脂來偽裝!

    蘇姨娘真是唱作俱佳,可惜讓她抓住了把柄,想到這裡,南宮嫿突然走上前,看向南宮昊天的手,故作大吃一驚:“爹爹,你手上在哪沾的胭指?”

    才說完,待父親把目光移到手上時,南宮嫿迅速抬手,一掌拂在蘇姨娘臉上,抓下一大把胭脂紅來,再迅速抓住父親的手,大聲道:“原來姨娘臉上並沒有腫,而是塗了胭脂裝數。”

    南宮嫿這一抓,南宮昊天登時看到自己沾了胭脂的手掌,蘇姨娘見被識破,頓時如遭雷擊,怔怔的盯著南宮嫿,她是怎麼知道的?

    不行,她要想辦法把這事圓過去,想到這裡,蘇姨娘眼睛一閉,正假裝要暈倒時,後邊的湘繡見狀,突然身子猛地抽了起來,指著蘇姨娘淒苦的道:“姨娘你好狠的心,打得我半死也就罷了,竟抹胭脂充臉腫,自戳傷口當傷口來陷害奴婢,不過就算你再如何狡辯,奴婢相信是非黑白老爺自會明斷!”

    湘繡迅速說完,早看準了蘇姨娘要暈倒的計策,在蘇姨娘張嘴之前,突然眼睛一閉,頭一歪,重重的昏倒在南宮昊天懷裡,南宮昊天迅速抱住,湘繡柔弱的身子這才沒滑下去。

    這一幕看得南宮嫿直佩服,她可沒教湘繡用裝暈這一招,這招一向是蘇姨娘的方法,沒想到她活學活用,舉一反三,也不是個小人物!

    蘇姨娘原想裝暈來逃過這件事,沒想到湘繡竟先暈了,她只得恨恨的咬著牙,只覺得計策露陷,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如今再裝暈,別人一看就是假的,她只好赤紅著臉,淚盈於睫準備放手一搏!

    看著嬌美的女人暈過去,南宮昊天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事實,當即火大的將桌上的茶碗砸在地上,聲音如鋼刀鋸鐵鉆,盯著蘇姨娘邊上的周嬤嬤怒道:“好你個老貨,老太太讓你伺侯蘇姨娘,不是讓你夥同她陷害人!”

    “奴婢沒有,奴婢只是……”連一向凌厲的周嬤嬤都詞窮了,大小姐抓到蘇姨娘說謊的兩樣證據,她就是神仙,也沒辦法再撒謊了,如今事實已明,她要再撒謊,老爺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打死她。

    看到週嬤嬤支支吾吾,蘇姨娘知道這更加證明她在撒謊,心裡也跟著害怕起來,她忙起身湊上前,想去拉南宮昊天,卻被南宮昊天厭惡的推開,“你別過來,本侯一直以為你心地仁善,待人寬厚,才將侯府交由你打理,沒想到你心胸如此狹窄,本侯不過才寵湘繡一天,你便下如此重手打她,還滿口謊話,自殘身體陷害她,蘇繡月啊蘇繡月,本侯真沒想到你竟是這副嘴臉!”

    南宮昊天已是滿目的憤怒,這麼一說,蘇姨娘身子一僵,猛地歪坐在地上,忙做小伏低般降低音調,開始默默掉淚,“老爺別不理繡月,繡月知錯了,老爺,你看在繡月是真心愛你的份上,原諒繡月這一次。我不該因為太愛你,做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可我再過分,也都是因為老爺你啊,這府裡,沒有比我更對老爺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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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姨娘被罰跪(上)


蘇姨娘這麼一說,等於承認是她在撒謊,南宮昊天身子猛地一抖,緊緊盯著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這還是以前那個溫婉善良的繡月嗎?

    南宮嫿嘴角扯起抹譏諷,眼神瞥睨傲視般的掃過蘇姨娘,她這一承認,以後她在父親心裡的地位就慢慢動搖,只要她在後邊再添幾把火,相信不久父親就會厭棄蘇姨娘。

    蘇姨娘才說完,被放在床上的湘繡已經悠悠轉醒,輕咳一聲,一把抓住南宮昊天的手,滿眼哀戚,一臉蒼白:“老爺,既然姨娘已知錯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她這一回吧!我沒事,我休息會就好了。”

    看見湘繡的手與南宮昊天緊拉在一起,蘇姨娘一顆心差點蹦了出來,她嫉妒得發狂,在心裡咒罵了湘繡千萬遍,真後悔自己做小伏低認錯。

    她根本不是真正認錯,只是給自己台階下,沒成想這賤人就坡下驢,裝起大度來了。

    南宮昊天忙抱起湘繡,此時他眼裡哪還有手段齷齪的蘇姨娘,只有嬌弱的美嬌娘,“湘繡你別怕,本侯現在就抬你為姨娘,從今以後,你就住在清墨軒,貼身伺侯本侯。至於其他人,沒本侯的允許,誰也不准進來找你麻煩!”

    湘繡心願達成,忙把南宮昊天抱得更緊,可癱在地上的蘇姨娘則瞪大眼睛,一臉不依,“老爺,湘繡只是個奴婢,最多抬為通房,她那樣的出生,又無一兒半女,憑什麼這麼快就做姨娘,妾身不服!”

    “你閉嘴!”南宮昊天沒好氣的睨向蘇姨娘,一字一頓的道:“湘繡沒有一兒半女,本侯給她不就得了?你不僅不知羞恥,且暝玩不靈,在府裡對姨娘下如此狠手,還耍手段栽贓別人,來人,把蘇姨娘拖出去,罰她在清墨軒院子裡跪一整晚,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老爺!我和你夫妻十載,你竟罰我下跪?”蘇姨娘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雙眸噴火的男人,她這生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要怪就怪湘繡和南宮嫿這兩個小賤人,聯合起來整她。

    南宮昊天冷哼一聲,抬眸不言,南宮嫿故作親切的走到蘇姨娘面前,“姨娘莫氣壞了身子,在蒼祁朝,誣陷、毆打都要叛罪,父親這麼做,無非是做給外人看,別人會認為父親治家嚴明,剛正不阿,公允明斷。倘若父親偏私放了姨娘,如果讓朝中的御史言官抓住把柄參上一本,說父親縱容惡妾毆打下人,到時會連累咱們整個侯府,如今父親正在氣頭上,姨娘切莫再和父親鬥氣,姨娘你就向父親服服軟,他始終也是侯爺,說不定父親會就這麼算了!”

    “你!”蘇姨娘咬牙切齒,如鋼蹦兒般吐出一個字,這賤人少在這惺惺作態,一切都是她在背後主導,她從前怎麼就小瞧了她?

    一聽到御史言官幾個字,南宮昊天更是一身危機感,那些言官們慣會捕風捉影,每天的任務就是彈劾這個那個,想到這裡,他氣得冷冷拂袖,沉聲喝道:“來人,把蘇姨娘拖出去罰跪,把打人的那幾個老貨一併拖去院子,每人杖責三十,誰要再替蘇姨娘求情,一併杖責!”

    南宮昊天一命令,立即有幾名雜役進來拖週嬤嬤,蘇姨娘氣得咬碎銀牙,還想求情,南宮昊天大掌一揮,她已經被左明給提了起來,迅速拖到院子裡。

    就這樣,蘇姨娘被罰跪在院子裡,週嬤嬤則被小廝們打板子,頓時,清墨軒哭聲一片,南宮昊天又勒令,誰要是再大哭大喊,再加三十大板,這一吩咐,連蘇姨娘也不敢吼叫了,只得恨恨的跪在大樹下。

    而屋裡,南宮昊天正親手為湘繡擦藥,那眼神含情脈脈,看得南宮嫿都一臉羞紅,接著,南宮嫿自告奮勇的帶湘繡出去開臉,只要給湘繡開了臉,梳上新人髻,換上新衣送回清墨軒,湘繡就真的成了姨娘。

    南宮嫿領著湘繡走出書房,再緩緩將房門帶上,看著遠處跪在地上的蘇姨娘,眼底是冷冷的利芒,她也有今天!

    蘇姨娘看著滿目冷笑,神采奕奕走出來的湘繡,一雙眼睛噴出怒火,她不是暈過去了嗎,轉眼就如此神氣,她今天是著了這兩賤人的道!

    遠遠的,南宮嫿領著湘繡朝蘇姨娘走去,蘇姨娘冰冷的咬緊牙關,跪得膝蓋生疼,真恨不得衝上去咬南宮嫿兩口。

    南宮嫿故作不經意的經過蘇姨娘身旁,朝看守的左明走過去,把玉萼手裡的一壺英山雲霧遞給左明,微微笑道:“左大哥辛苦了,這是上好的英山雲霧,你看守蘇姨娘定會口渴,嫿兒請你喝茶!”

    左明有些害羞的揉了揉頭,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如今尊貴的大小姐親自請他喝茶,他一張臉立即紅了,“多謝大小姐。”

    左明才說完,跪在地上的蘇姨娘便冷哼一聲,“姑娘家的,竟沒羞沒臊的給個奴才獻殷勤,大小姐你真是飢渴!”

    被蘇姨娘這麼諷刺,左明一張臉立即變得鐵青,穩穩握緊拳頭,南宮嫿則不怒反笑,搖著雲香團扇指了指遠處正在打週嬤嬤板子的侍衛們,溫和笑道:“幾位大哥,下手可得重些,定要給周嬤嬤她們長點記性,讓她們再也不敢欺負咱們的湘姨娘!”

    說完,在蘇姨娘由白轉青的臉色中,南宮嫿搖著團扇非常淡定的走出院子,那幾個侍衛聽到這話,都知道老爺寵愛新歡,這新歡連蘇姨娘都能扳倒,說明在老爺心中份量十足,當即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緊板子,更用力的打了起來,打得周嬤嬤嗷嗷直叫,氣得蘇姨娘心肝跟熬油似的,生生作疼。

    看到蘇姨娘吃癟,湘繡也是心情大好,心裡很慶幸沒與大小姐作對,如今的大小姐,可與以前大不一樣。

    接著,南宮嫿把湘繡帶回飛羽院,叫來京城著名的開臉婆子梨香婆,梨香婆用一串纏著的銅錢給湘繡絞面,剪齊額發和鬢角,再給湘繡梳上新人髻,換一襲大紅羽裳新衣,算是開臉完成。

    南宮嫿滿意的看著鏡中如新嫁娘一般的湘繡,命玉萼拿了五串錢給梨香婆封賞,梨香婆才笑瞇瞇的離開侯府。

    給湘繡開完臉,南宮嫿便命何然幾名小廝抬來小軟轎,讓湘繡坐了進去,而她則充當拿著帕子的媒婆一角,領著人浩浩蕩蕩去了清墨軒。





第48章 姨娘被罰跪(下)


轎子上的湘繡一臉得意,今日她終於飛上枝頭做鳳凰,成了人上人的姨娘,連大小姐都要給她幾分薄面,她為何不開心。

    南宮嫿臉帶笑意,心裡卻恨不得把湘繡抓下來打一頓,不過她要的是一箭雙雕,讓湘繡和蘇姨娘內鬥,到時候她只管看戲便好了。

    湘繡的轎子才抬進清墨軒,南宮嫿已經看到雙眼噴火的蘇姨娘,蘇姨娘生平哪裡受過這種羞辱,如今要她跪著看新人進房,新人在笑,她這個舊人卻連個奴才都不如,登時氣得急火攻心,想跳起來阻止,左明一把將她壓跪到地上。

    蘇姨娘恨恨盯著左明,“你不過是老爺身邊的一條狗,少小人得志,你給我記住今天你對我的羞辱!”

    左明抬了下眼皮,一臉正氣,“對不起蘇姨娘,小的也是聽侯爺吩咐,不敢替侯爺作主。”

    蘇姨娘冷哼一聲,眼睜睜的看著下人將一襲嫁衣的湘繡抬進主屋,不一會兒,又看見笑瞇瞇的南宮嫿走了出來。

    南宮嫿媒婆的角色充當完,雙眸冰冷的盯著蘇姨娘,目光暗藏刀鋒,不咸不淡的對玉萼道:“走吧,我們別打擾父親和姨娘了。”

    待南宮嫿一走,蘇姨娘嘩的一聲竄起來,朝南宮嫿的背影低咒幾句,又被左明等人按了下去。

    夜瀾人靜,天空如同披上層絨幕,黑沉沉的夜,竟沒半點星光,蘇姨娘跪在堅實的青石地板上,累得口乾舌燥,雙膝早已青紅一片,疼得她要命。

    突然,主屋里傳來湘繡“嗯啊”的一聲嬌吟,緊急著,她又是誇張的申吟幾聲,“侯爺,您輕點,把人家弄疼了!”

    聽到這酥酸了骨頭的聲音,蘇姨娘氣得渾身顫抖,這賤人也太羞辱她了,明知她跪在外邊,故意在床上浪喊,是怕她聽不見嗎?

    左明等人全都一臉漲紅的別過臉去,有的主動退出院子,這下子,主屋裡湘繡嬌媚的叫聲更大,一浪高過一浪,突然,她的嬌吟聲變得又急又快,還大聲叫道:“侯爺你真厲害,妾身快受不了了,侯爺您就是妾身的心肝,妾身好舒服,妾身還要……”

    湘繡才嗚咽完,緊急著又是一陣舒服的吟叫!

    蘇姨娘當即呸了一記,受不了還要,賤人!

    不過此時她的心像被挖掉似的,曾幾何時,睡在主屋裡的應該是她,如今,她竟落魄到這種地步,侯爺對她太狠了!

    還是表哥對她最好,還是表哥最心疼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屋裡的聲音才慢慢停下,燭燈也熄了兩盞,變得微微昏暗起來,蘇姨娘這才驚覺,剛才她一直將兩手篡著,如今手心全是汗,連帶身子也跟著發抖。

    這時,她看到院門處一個白色小點跑了過來,緊急著就听到南宮珏的聲音,“娘親,你還好嗎?女兒來晚了!”

    南宮珏哭著跑到蘇姨娘面前,一把將蘇姨娘抱住,淚眼朦朧的道:“娘,南宮嫿也太狠了,竟然竄梭那小賤人來害你,我這就去找爹,讓爹放了你。”

    “你別去,你爹現在正被那小賤人迷惑,咱們說什麼都沒用。”蘇姨娘暗暗咬牙,一把將南宮珏拉住,又道:“事已至此,如今你更要沉得住氣,切不可沖動誤事,別上了那小妖精的當。”

    “她南宮嫿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會點手段?哪及父親寵你,再說咱們還有楓兒,娘,我去把楓兒叫來,讓他給你求情,我相信爹爹看在楓兒的份上,會饒過你的。”南宮珏哭著揉了揉眼睛,起身就要往門口跑。

    正在這時,院門被打開,南宮嫿提著食盒,領著打了燈籠的玉萼、喜媽媽到來,一看到南宮珏,南宮嫿便一臉心疼的上前,“珏兒妹妹這麼晚還來看姨娘,辛苦了!”

    “誰要你假好心?這裡不稀罕你,請你離開!”南宮珏抬頭挺胸,直挺挺的盯著南宮嫿,一臉憤怒。

    南宮嫿不急不燥,將食盒裡的幾碟糕點拿了出來,繼續微笑道:“我見姨娘晚上米粒未進,便讓小廚房給她做了些吃的,妹妹你也吃點? ”

    看著南宮嫿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南宮珏氣惱的上前,一巴掌打掉南宮嫿手中的糕點,憤恨道:“我看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娘親被罰都是因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歪主意。”

    南宮嫿盯著滿地的糕點,突然睜開雙眸,滿目冰冷的睨向南宮珏,指著地上的糕點大聲道:“珏兒你這成何體統?沒有半點官家小姐風範,你可知道,這些糕點是祖母吩咐我給蘇姨娘準備的,你把糕點砸了,難不成是打祖母的臉?看不上她給的東西?總之東西我已送到,如果祖母怪罪下來,要解釋你自個兒給祖母解釋去!”

    南宮珏當即冷哼一聲,豎起眉毛,雙手插腰,朝南宮嫿氣憤的道,“原來你竟給我使絆子,早不說是祖母賞的,激怒我砸了才說,南宮嫿,你安的什麼心?”

    南宮珏氣得發抖的說完,一躍上前,猛地一把朝南宮嫿推去,南宮嫿被她這麼一推,當即柔弱的跌坐在地,正在這時,主屋的大門被打開,湘繡正扶著滿臉鐵青的南宮昊天走了出來。

    南宮昊天一出來便看到南宮珏推南宮嫿的那一幕,當即冷地拂袖,怒聲道:“珏兒,你竟推你大姐,你成什麼樣子?”

    南宮珏往前推的手僵硬在半空,她怎麼想到父親會突然出現,嚇得往回縮也不是,往前伸也不是,蘇姨娘見狀,忙把南宮珏拉了回來,正要開口,南宮昊天便冷然道:“你閉嘴,嫿兒,你來說,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嫿一臉委屈的起身,柔弱的抿了抿唇,指著地上的糕點,小聲道:“回父親,祖母怕姨娘餓著,命嫿兒給她準備了糕點,誰知道珏妹妹不接受,把糕點全砸了。可能珏妹妹看到姨娘受罰心情不好,父親你別怪她,她年紀小,還不懂事!”

    “年紀小?她就小你一歲,哪你有半分知禮?”南宮昊天氣得冷冷瞪向蘇姨娘,“你教出的好女兒,你倆一起跪,有事明早再說。時候也不早了,嫿兒你先回飛羽院!”

    南宮昊天說完,拉著嬌弱無依的湘繡,含情脈脈的與她對視一眼,又迅速走進屋裡,眼裡哪還有準備裝可憐求情的蘇姨娘。

    這下子,南宮珏也被罰跪,她雖然不服,不得不跟著蘇姨娘跪了下來,南宮嫿冷冷看了南宮珏一眼,不過是罰個跪,比起她前世受的屈辱,這根本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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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巧遇離郡王(上)


看著南宮嫿離去的背影,蘇姨娘猛地呸了一記,那南宮嫿眼裡全是得意和諷刺,如今她的臉都丟光了。

    她堂堂侯府主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正在外頭吹冷風,而那個賤婢,竟和侯爺在屋裡逍遙,她真是心如刀絞。

    她曾經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為了個妾如此羞辱她,連帶著珏兒也羞辱,這下子,估計全府的人都在私底下笑話她,這事要是傳到外頭那些官家夫人們耳朵裡去,更沒誰會看得起她,她的臉都被丟光了。

    再看那地上的草,都彷彿在嘲笑她,今晚的事,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她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第二天一大早,南宮嫿便收拾妥當,領著趙氏去給老太太請安,還未到老太太屋裡,遠遠就听見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聲。

    一進屋,南宮嫿便看見老太太一臉的神清氣爽,孫嬤嬤正摀嘴笑道:“老太太你是沒瞧見那個場面,整個侯府的人都在私下議論,個個在嘲笑蘇姨娘,才一大早,蘇姨娘就淪為整個侯府的笑柄,看她以後如何在京城夫人們那裡吹噓!”

    正說得興奮,孫嬤嬤一下子發現南宮嫿和趙氏,忙尷尬的笑道:“夫人、大小姐來了,快請進來。”

    老太太也有些尷尬,一家之主在背後偷偷取笑別人被當場看見,神色自不是那麼好看,南宮嫿將趙氏扶穩,兩人朝老太太行過禮後,忙微微笑道:“祖母,嫿兒帶了些新鮮的冰鎮荔枝過來,您嚐嚐!”

    說完,她親手剝好一顆荔枝,遞給老太太,像沒聽到剛才老太太說話似的,老太太便就坡下驢的接過圓潤瑩白的荔枝,點頭讚道:“這荔枝的確新鮮,嫿兒、慧清,你們都嚐嚐。”

    南宮嫿笑著點頭,將一顆荔枝塞進嘴裡,可一塞進去,她便覺得胃裡翻騰,很不舒服,迅速躬身將那荔枝吐到錦帕上,這一吐,嚇得老太太和趙氏都慌了。

    趙氏忙扶住膚色蒼白的南宮嫿,焦急的道:“嫿兒,你怎麼了,來人,快去請陸醫正!”

    南宮嫿一聽,心里當即一驚,忙擦乾淨嘴角,擺手道:“母親別急,我想應是祁世子說的氣虛,我本氣虛,再碰這陽火盛的荔枝,難免承受不了這麼大的火氣。”

    說完,她忙朝眾人露出一口白牙,迅速跑到老太太后邊給她捏肩,心裡卻十分著急,她的月事已經推遲了好幾天,如今又嘔吐,想起上次在寧國寺醉酒的那一晚,她就心生害怕。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後來南宮珏會陰陽怪氣的看著她,那晚的男子究竟是誰,這一切都是個未解的謎,她不敢請陸醫正來看,如果真的懷有身孕,那她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所有仇都報不到了。

    而且最近她十分嗜睡,經常頭暈,有時抱著酸梅子吃個不停,這一切一切的症狀,像極了她前世懷孩子時的情況,不行,她得找個可靠的人診脈,才能確定自己有無身孕。

    正思忖著,邊上傳來老太太的聲音,“嫿兒,過幾日便是你外祖母的壽宴,你給她準備了什麼禮物?”

    南宮嫿忙將思緒拉回,笑道:“孫女無才無德,思想也不活絡,就給外祖母送件繡衣吧。”

    老太太拍了南宮嫿的手一下,剛才微微期盼的神情頓時鬆了下來,“只是件繡衣,未免太寒酸了些,不過勝在是嫿兒你親手刺繡,也算你的一片孝心。 ”

    十三歲的姑娘,能送一件自己親手織的繡衣,已經很不錯了,南宮嫿知道老太太喜歡攀比,生怕自己的禮物比外祖母的差,忙道:“等到了祖母壽宴,嫿兒一定送祖母一份大禮。”

    “這孩子,瞧你說的,祖母不要你什麼禮物,只要你有一片孝心便成。”老太太嘴上這麼說,心裡樂開了花,看來孫女心裡是很在乎她的。

    這邊,蘇姨娘揉著酸疼腫脹的腿回到藕香院,一回到藕香院,便砰地摔了個茶碗,恨恨坐在托泥寶座床上,朝跟進來的南宮珏怒吼道:“本以為你父親只是裝裝樣子,隨便罰我一下,沒想到他竟真讓我跪了一晚,這口氣我真真咽不下!”

    跟著跪得快斷了腿的南宮珏一拐一拐的走進來,也是一臉氣憤,“這次在背後搗鬼的,定是南宮嫿,娘親,咱們得想個法子報仇。”

    “報仇報仇,你以為我不想,她現在變得八面玲瓏,比你還討老太太喜歡,要搬倒她談何容易?”蘇姨娘皺著眉,任由淺裳為她擦藥油,一面張著嘴喊疼。

    南宮珏得意的挑眉,眉宇間是淡淡的冰冷,“娘親你放心,我有她的把柄,這一次,她必死無疑,讓她永遠翻不了身。”

    蘇姨娘一怔,吃驚的看著胸有成竹的南宮珏,她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女兒已經如此有城府,待南宮珏在蘇姨娘耳邊耳語一番,蘇姨娘興奮的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看南宮珏的目光更加讚賞起來。

    五日後

    這天一大早,南宮嫿和趙氏便起床開始準備去中威伯府的事宜,老太太身子不好,等中午的時候再過去,幾個小輩要早早過去幫忙,待南宮嫿收拾好一切時,發現南宮珏已經盛裝打扮,領著秋月笑瞇瞇的守在侯府門前。

    玉萼看了一眼南宮嫿身上樸素的舊衣,又看向通體光彩的南宮珏,憤怒的道:“大小姐,你何故穿得這樣寒酸,你看三小姐穿金戴銀的,把你風頭全比下去了,又不是去她外祖母家,她得瑟什麼。”

    南宮嫿拍了拍身上素淨的香色緞子織金對襟襖,將蜜合色髻兒上那枝普通細鈿兒按緊,由玉萼罩上一件牙白色羽緞斗篷,打扮素淨,略施薄黛,清潤的眉目間卻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感覺。

    “她一向嘴甜,比我還討外祖母歡心,自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討好外祖母的機會。”南宮嫿淡淡說完,想起前世南宮珏總代她去看望外祖母,後花言巧語騙了外祖母傍身的嫁妝,還讓外祖母自此冷淡她,與她關係疏遠。

    這一世,她絕不會讓南宮珏得逞。

    扶著臉色蒼白的趙氏,南宮嫿漠然朝大輪馬車走去,一走到馬車前,便看到正搔首弄姿的南宮珏,南宮珏頭戴雙飛蝴蝶簪,頸前掛著瓔珞項圈,著一襲綴有紅梅的灑花織金采色雲龍紋遍地金裙,外罩彩翠斑斕的五色斗篷,看上去金光閃閃,美艷逼人,不知道的,看她這打扮,還以為她是南宮府大小姐。

    一看到南宮嫿,她便笑瞇瞇的走過來,朝南宮嫿討好的道:“妹妹等姐姐好久了,咱們一塊兒去外祖母家吧。”





第50章 巧遇離郡王(中)


南宮珏說完,再看南宮嫿一身樸素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得意起來,如果沒有這個嫡女身份,南宮嫿是樣樣都不如她的。

    南宮嫿看了看四周,並無其他人,便冷冷斂目,掃向南宮珏,“珏妹妹那天跪了一晚,還能如此神清氣爽,真是厲害。”

    此話一出,說得南宮珏當即臉色發白,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她漲紅著臉,努力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紅著鼻子道:“大家都是姐妹,我原是維護姨娘才會被罰跪,大姐你何故用這件事嘲笑我。”

    說完,南宮珏打出同情牌,眼淚汪汪的看向南宮嫿,南宮嫿懶得理她,將趙氏扶上車,後邊的南宮珏眼尖,放棄自己的馬車不乘,迅速跟在南宮嫿後邊竄了上去。

    南宮嫿冷地回眸,陰測測的瞪了南宮珏一眼,南宮珏巴巴的想和她坐一輛​​馬車,一來想處處把她比下去,二來想藉機湊近她,利用她侯府嫡女的身份抬高自己。

    “珏妹妹還是下去乘你的馬車吧,我這還要坐玉萼,擠不下。”南宮嫿聲音冰冷,樣子極為慍怒,她絕不讓南宮珏利用自己達到她的目的。

    南宮珏則厚臉皮的一笑,迅速將車簾拉下來,目光肆意往南宮嫿肚子上掃過,“姐姐怕什麼,我是來和你說知心話的,我聽孫嬤嬤說你早上吐了荔枝,最近又嗜睡,喜吃酸食,我猜,姐姐不會是未婚先孕了吧?真得請陸醫正好好給姐姐瞧瞧。”

    “放肆!”南宮嫿正要發火,只聽邊上的趙氏冷然喝出聲,又同時揚起手,對準南宮珏的臉就是啪的一巴掌,這一巴掌脆生生的打下去,打得南宮珏臉上笑容僵住,吃驚的盯著滿目怒容的趙氏。

    趙氏雙眸如刺般射向南宮珏,沒了平時的軟弱,有的只是一臉的威嚴與冷漠,她將南宮嫿護在身後,色厲內荏的盯著南宮珏,冷哼一聲,“你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本​​夫人的轎子,何時輪到你個庶女來坐?誰給你的權利亂嚼舌根?你姐姐不過吐了顆荔枝,你竟想誣賴她懷有身孕,這話傳出去,害了你大姐不說,你也逃不了乾系。誰要敢傷害我嫿兒,我第一個不饒!”

    南宮珏從未被趙氏打過,以前的趙氏都是一副病容,可如今她竟然擺出當家主母的威嚴,看得她捂緊臉往後縮了縮,當場淚盈於睫: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那些僕婦亂嚼舌根,我不過隨口問問而已,夫人何需動手打人,夫人這麼著急的打我,難不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姐姐要沒懷孕,直接找個大夫診治便可斷清白,否則夫人就是做賊心虛!”

    南宮珏把聲音放大,說到最後儼然有哭聲出來,無非就是想把此事鬧大,讓父親知道,然後好請陸醫正來給南宮嫿把脈。

    南宮嫿雖然有些心慌,不過卻佩服起母親來,原以為母親十分懦弱,沒想到為了她,會變得如此強硬,這樣更好,她可以順道給母親立威,把母親在府裡的威信豎起來,這樣即使她不在,蘇姨娘都不敢欺負母親。

    趙氏見南宮珏被打還不知收斂,當即冷豎眉毛,眸子凌厲似劍般掃過去,“住嘴!嫿兒身子虛弱,卻由不得你亂說,如果她有什麼事,你作為她的妹妹,你以為你就能置身事外看好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姐不好過,你更難過。今年你也有十二了吧,看來我該給你找戶人家,讓你跟人家好生學學規矩,看你還牙尖嘴利。我看,方管事的兒子方鐘就不錯,別人不會的吃喝嫖賭他樣樣精通,花錢如流水般豪爽,閱歷高到把京城的窯子都逛了個遍,還未娶妻家裡已有好幾個小妾,足見他魅力無窮,且他身強體壯,慣會拿小妾練武藝,包管你站著進去舒舒服服的躺著出來,你乃妾生的庶女,能配個管事的嫡子已是你的福分!”

    南宮珏一聽,登時瞪大眼睛,一臉的煞白,作為主母,是有權利為子女婚配的,可趙氏竟然要把她配給方鐘那慣愛打老婆的醜八怪,她就是死都不幹。

    誰不知道那方鐘是個出了名的混球,南宮珏心裡顫抖得發慌,雖然知道父親和姨娘絕不同意把她許配給方鐘這樣的人,可趙氏的話讓她嚇得手足無措,她之所以一直沒行動,就是怕南宮嫿出事,她會遭連累,到時候低嫁。

    看來,如今這事得暫緩一緩,正思忖間,面前的趙氏已然起身,朝身側的玉萼道:“玉萼,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趕下去,沒本夫人的吩咐,誰也不能擅自上本夫人的馬車!”

    南宮珏還想揉淚裝可憐,可玉萼已經跑過來推她,她蒼白著一張臉,十分丟人的跳下馬車,朝趙氏瞪了一眼,沒辦法只得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南宮珏一走,趙氏這才鬆了口氣,她關切的拉著南宮嫿,眼裡卻是擔憂的驚愕,“嫿兒,珏兒說的話,可是真的?”

    南宮嫿知道母親擔心,忙壓下一顆撲通撲通跳的心,堅定的搖頭,“母親你別聽她的,女兒從未單獨與男人私會,怎可能有孕?許是天氣變得悶熱,我才食不知味。她怕連累自己,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母親你放心,我沒事的。”

    看著女兒堅定的目光,趙氏這才緊握住她的手,心裡早已七上八下。

    不一會兒,馬車慢慢駛向西藺城,今天是個艷陽天,西藺城好多百姓出遊采荷,整個西藺城已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黑子駕著馬車,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過,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前方來人。

    馬車正行駛中,突然,南宮嫿聞到一陣淡淡的梔子花香,一聞到這香味,她便神經緊繃,想起那一江春水、滿樹桃花的詭秘夜晚。

    她忙將簾子挑開,只見對面不遠處,一輛豪華的青山釉里紅花卉襴紋馬車正慢慢駛過來,這馬車通體繡滿水墨詩文,上綴瑪瑙明珠,四周垂有流蘇穗子,一看便知裡邊的人來歷不凡。

    ------題外話------

    親們,一切未有定數,後邊文中會透露那晚的男子是誰的,但是會模糊,讓親們猜一陣子,男主也是親們中意的人選,那裡有個調查投票,親們可以去投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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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巧遇離郡王(下)


南宮嫿忙睜開眼,想看清楚馬車裡是何人,正在這時,一陣大風呼嘯刮過,在兩車交會之間,對面馬車的車簾被風掀起,裡面一襲錦袍的男子亦朝她看來。

    男子一雙桃花眼淡泊極致,臉孔白皙如玉,鳳眸漆黑如墨,正是上次見過的離郡王楚汐。

    那風乍起,吹起男子馬車兩旁軟紗飛舞,馬車中的他看上去有如謫仙下凡,整個人超凡脫俗,美得不似真人,不染世俗,偏僻周圍的一切事物都黯淡下來。

    男子皮膚略顯蒼白,嘴唇十分殷紅,在看到南宮嫿以後,神情一怔,頓了一剎那後,略微尷尬的沉眸,樣子看上去冰冷淡泊,與南宮嫿點了下頭算是行過禮,那澄澈的眼神似要將人看穿。

    這邊南宮嫿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蹦出來,她忙慌張的朝楚汐回禮,面前的男子有如水中之姿的側躺在描金軟椅上,身上似浸滿寒冰,眼神冷得沒有溫度,就那樣與她擦肩而過。

    待楚汐的馬車離去後,南宮嫿一把按住自己的心口,又有點想嘔吐,那晚的事她永生難忘,她清楚的聞到男子身上的梔子花香味,而剛才楚汐身上,也有這種香味,且那晚對面的瓊華塢,住的便有楚汐。

    剛才楚汐看她的眼神,淡漠而冰冷,還夾雜著些許尷尬,究竟是為什麼?那晚的男子是不是他,在她看來,楚汐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男人,祁翊也不是。

    可偏偏在楚汐這聞到了梔子花香味,不得不讓她懷疑,如果真是楚汐,他為何不上門提親,讓她一人承受懷孕被人唾罵的痛苦?

    南宮嫿神情懨懨的,摸出懷中那塊光潔通透的玉佩,拿在手心痴痴晃了晃,正在這時,耳旁傳來趙氏疑惑的聲音,“嫿兒,你這玉佩哪來的,怎生這麼眼熟!”

    眼熟?南宮嫿忙把玉佩遞給趙氏,驚奇的道:“母親認得這塊玉佩?你知道它是誰的麼,這是上次我上守國寺時,在山上撿的,一直沒找到主人,所以未歸還人家。”

    趙氏接過玉佩,看了看上邊的嫦娥羽化昇仙圖,又摸了摸它的金色穗子,雙眉緊蹙,仔細思索一下,懵懂不清的搖頭,“我記不清了,好像很久以前看過,都許多年了,實在記不清這是誰的,反正是個俊哥兒的。”

    南宮嫿忙搖了搖趙氏,輕聲道:“母親你再想想,如果能想起來,我就把它還給人家。”

    趙氏再思索一下,擺了擺手道:“我真記不得了,這好像是我以前參加一個貴夫人的生辰宴,在她孩子身上掛著的。看這玉佩質地晶玉,一看就價值不菲,普通人家不可能有,拿去京城一打聽,便知道是哪家公子的。”

    南宮嫿轉了轉眸,慢慢將玉佩收回袖子裡,沉吟道:“母親,這事得慢慢來,我們拿去問,保不齊人家還說我們偷他的,不如我暗中打聽,知道是誰的再送上門也不遲,免得惹些風言風語出來。”

    趙氏也跟著點頭,不一會兒,馬車便快到中威伯府。

    這邊的北麓侯府,蘇姨娘乘南宮嫿與趙氏離府,私下里叫人把湘繡叫去藕香院,她則像主母般的坐在背面雕五嶽真形、兩側雕螭紋的金漆交椅上,慢慢撥動著茶杯上的茶沫子,嘴角冷勾,盯著戰戰兢兢走進來的湘繡。

    自上次蘇姨娘被罰跪後,老爺冷落了她幾天,這讓湘繡暫時有了好日子過,不過才幾天,老爺一上朝,南宮嫿一走,湘繡就被叫了來。

    湘繡含著胸上前,朝蘇姨娘顫抖的行了個禮,“給姐姐請安?”

    蘇姨娘心底冷哼一聲,憑這賤人也配叫她姐姐,不過面上則和善的咧開嘴,笑道:“上次的事,是我太衝動了,你我如今一同服侍侯爺,就是親姐妹,妹妹如果賞臉,就喝了我這杯賠罪茶。”

    蘇姨娘說完,朝週嬤嬤使了個眼色,週嬤嬤端著桌上藥稠的茶走到湘繡面前,湘繡心裡一驚,嗡著嘴不敢答話,蘇姨娘的手段她領教過,如今未能扳倒她,自己的靠山又不在家,她只好暫時隱忍。

    見湘繡發楞,蘇姨娘笑得更開,溫潤的道:“妹妹你別怕,你有侯爺撐腰,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給你下毒?我沒那麼傻,損敵一千自毀八百,這只是普通的普洱,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難不成我這一家之主的茶你都懷疑?”

    說到最後,蘇姨娘聲音已經漸漸冰冷起來,湘繡轉了轉眼珠,心想這堂堂侯府,蘇姨娘膽子再大也不敢害她,便接過那茶,仰頭緩緩喝盡。

    咕嚕咕嚕喝下茶後,湘繡咚的一聲頓下碗,其實她心底知道這是什麼茶,這定是讓她暫時不能懷孕的東西,如今她人微言輕,即使懷上孩子也保不了,不如暫時隱忍,待大小姐回來再從長計議。

    見湘繡乖乖把茶喝完,蘇姨娘這才轉怒為笑,朝週嬤嬤道:“作為姐姐,妹妹進門,怎麼能少了好禮?嬤嬤,去把我的陪嫁妝匣拿來。 ”

    週嬤嬤應完聲,迅速從內房裡抱出一隻沉香木箱子,蘇姨娘從裡面挑了幾枝翡翠簪、幾個金手鐲,一隻松石綠珍珠地雙蝠耳穿戴香囊,再把湘繡扶起身,將玉簪插在湘繡髻上後,親手將那枚香囊系在湘繡身上。

    那香囊發出醉人的清香,聞得湘繡心裡忐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她現在處境堪輿,只好謝過蘇姨娘,逃似的離開藕香院。

    而此時,南宮嫿一行人已到了中威伯府,中威伯府裝飾華麗,門口豎著兩隻虎虎生威的石獅子,中威伯府的長房孫媳大奶奶李氏已經領著眾表姐妹,在大門口迎接各方客人。

    李氏面色蒼白,看上去瘦弱纖細,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似的,她身著一襲扇剪輕紈、裙裁白苧的大紅哆羅呢如意掛線裙,頭上戴著金絲翠葉冠兒,髻上綴有金牡丹挑心釵,耳戴金丁香玉葉環,打扮雅緻卻不失高貴,娉婷立在原地,十足的大家閨秀風範。

    不過她唇色蒼白,心中似有鬱結,面上強顏歡笑,在看到南宮嫿和趙氏下馬車時,眼裡突然噙起點點淚光,忙領著身後著一干綾羅綢緞的表姐妹們迎了上去,“姨母,嫿妹妹,我一大早就來等著,可把你們盼來了。”

    南宮嫿也朝李氏微微一笑,上前便握住她的手,“好久不見表嫂,怎生又瘦了?是沒吃好麼。”




第52章 祁世子解圍


前世,表嫂一直在中威伯府長大,和母親關係極好,順道與南宮嫿的關係也好,還記得她小的時候,表嫂李倩倩總帶著她到處玩,不過前世外祖母壽宴因為她偷情一事沒能來,由南宮珏代替。

    前世是因為偷情一事她才失的寵,這一世沒有偷情,她的外祖母自然還是十分寵愛她的,前世南宮珏來參加壽宴,得了外祖母的寶貝白羽飛華裙,回府就告訴眾人中威伯府發生的大事。

    聽說有名清倌帶著孩子來鬧錶嫂,鬧得滿城風雨,那清倌最終仗著一雙兒子進了家門,清倌從歡場中來,自然慣會使用手段搶男人,一進伯府就搶了大表哥的心,佔了表嫂努力營造的一切,一人尊大,大表哥寵妾滅妻,兩人聯合逼得表嫂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到死也不瞑目。

    前世表嫂的硬傷,就是成婚五年未有身孕,大表哥為了伯府爵位,尤其看中子嗣繁育,早早在外邊有了外室,還生了兒子,很是冷落表嫂,怪不得表嫂一臉蒼白,滿目哀愁。

    想起表嫂前世給自己繡衣裳鞋襪,教自己識字讀書,南宮嫿忍不住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這時,邊上幾位表姐妹施施然走了過來。

    領頭著一襲紅艷披帛、容貌美豔的女子叫趙菁華,年約十四、五的模樣,是中威伯府二房嫡長女,她身側著一襲月白湖羅裙、身段妖嬈的女子叫趙妍華,乃趙菁華同母所出的嫡妹,兩人身後跟著一群二、三房的嫡女庶女。

    二房、三房、大房私下底向來水火不容,都為爭伯府爵位暗自交鋒,所以同宗姐妹們也各有派系,像表嫂身側站的,則是大房嫡長女趙影華,她今年十五,身側牽著十歲的弟弟趙飛誠,兩人皆是大表哥趙飛揚的親兄妹,正對著南宮嫿微微發笑。

    看到南宮嫿與大房的關係如此好,二房的趙菁華走上前,細長的丹鳳眼盡是諷刺,掃了南宮嫿一眼,冷笑道:“今日可是外祖母壽宴,作為侯府嫡長女,嫿妹妹你竟穿得這麼寒酸,你是想告訴大家,北麓侯府待人刻薄,出不起錢為你做身衣裳麼?”

    一來語氣就這麼衝,這是中威伯府大門口,南宮嫿眼波微轉,面帶微笑,看向趙菁華,“我這衣裳雖然素淨,上面的一針一線卻是外祖母親自繡的,縱然它略顯陳舊,卻質地上乘,衣料是上好的雲錦,就算過了多年,穿起仍十分舒服,今兒是外祖母六十大壽,我穿她為母親制的衣裳,真的很寒酸麼?”

    南宮嫿軟聲軟氣說完,登時讓趙菁華鳳眸冷豎,這衣裳是外祖母給母親做的,後來母親轉贈給她,對於她來說,十分有意義,不料卻被人說成寒酸。

    這時,後邊南宮珏的馬車也到了,聽到趙菁華的聲音,南宮珏忙盈盈下轎,上前就握住趙菁華的手,“幾位姐姐在聊什麼,珏兒來晚了,是不是錯過了好戲?”

    趙菁華、趙妍華與南宮珏從來就是一伙的,以前她們經常合夥來欺負南宮嫿,有時候把南宮嫿的鞋子偷走,讓她光著腳丫在伯府亂竄,有時候又一堆人聯合來疏離南宮嫿,唯有長房趙影華與南宮嫿關係好。

    見南宮珏打扮得如孔雀一般,趙影華把南宮嫿親切的拉住,眉梢輕挑,目光從南宮珏身上掃過,故作不解的道:“珏妹妹穿得好似天仙下凡,一來就把咱們比下去了,要不是嫿兒早來,我差點以為珏妹妹是侯府嫡女。”

    她們中威伯府和嫿兒是親戚,可與南宮珏卻八竿子打不著,她也真佩服南宮珏的厚臉皮,嘴甜會哄人,早早的和趙菁華她們打成一片,弄得像真親戚似的。

    南宮珏被嗆,忙擺出一張笑臉朝趙影華道:“珏兒就是再怎麼打扮,也比不過影姐姐,影姐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南宮珏這麼一奉承,趙菁華捏著她的手頓時力道加重,面色明顯不悅起來,突然,趙菁華看到南宮珏左臉有些紅腫,妝容也與右臉不一樣,忙關切的道: “珏妹妹你的臉怎麼了,又紅又腫,上邊還有指印,難不成你被人打了?”

    說完,趙菁華一臉誇張的看向南宮嫿,南宮珏此時則斂下笑容,輕輕撲閃烏黑的睫毛,有些委屈的摀住臉,搖頭道:“我沒事,不過是胭脂沒塗勻,沒人打我。”

    南宮珏這副小家子氣扭捏的模樣,更讓現場眾人起疑,擺明表明有人打她,眾人已是心照宣的看著南宮嫿。

    南宮嫿則眉鋒一轉,烏黑的眸子浸滿寒冰,冷冷睨向南宮珏,那眼神寒如刀鞘,盯得南宮玉趕緊低下頭,不敢再亂說,不知怎的,一看到南宮嫿陰著臉色,南宮珏就不由自主的膽寒,好像南宮嫿是地獄裡來索命的冤鬼似的。

    趙菁華知道南宮珏不敢再說,眼眸轉了轉,想著上次驚鴻一瞥的意中人成了南宮嫿的師兄,當即揚起下巴,嘖了一聲,“聽說智覺大師選了嫿妹妹為女弟子,怎麼過了這麼久,你師兄祁世子還沒教你醫術?該不會,人家世子根本不認識你,這一切都是你們吹噓的吧!”

    趙菁華才說完,邊上的趙妍華也跟著道:“我還聽說祁世子最近在家好像沒什麼事,也不去教妹妹,難不成,他根本不想教?”

    “就是,祁世子高高在上,定是進宮看望棲霞公主去了,哪有時間理嫿妹妹?”

    南宮嫿心裡也略微一驚,據上寧國寺已經快兩個月,北麓侯府派人去請過世子幾次,他都說有事要等些日子,如今趙妍華說祁翊無事,既然無事,為何不教她,難不成真有些什麼?

    這些人當眾給她難堪,惱得她捏緊拳頭,正想反駁之際,遠處一輛垂著輕紗的圓頂寶馬雕車迅速駛了過來,馬車頂部繡著鮮豔的五彩牡丹,四周垂下的輕紗翩翩飛舞,那流蘇穗子簌簌響動,發出悅耳的鈴鐺聲,車裡隱隱還有股清淡的梔子花香。

    又是梔子花,南宮嫿開始以為是楚汐,不過馬車不一樣,待馬車停住,車簾被掀開,她才看清,裡面坐的竟是風華絕代的祁翊。

    說曹操,曹操到,祁翊深長的睫毛覆在湖泊色的眼瞼上,狹長的丹鳳眼深若寒潭般掃過眾人,最終將目光停在南宮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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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進伯府(上)


驚覺到祁世子到來,趙菁華等人全都羞紅著臉,如小鹿亂撞般去偷瞄他,名動天下的少年神醫,一直都是未嫁女子的夢中情人。

    祁翊纖長的睫羽瞼了瞼,那烏金般的眸子看得南宮嫿有些心慌,他的目光不似以前那般平靜,顯得有些怔怔然,好像陷入回憶之中,略微失神片刻,紅唇輕啟:“一月不見,小師妹可安好?”

    不知怎麼的,南宮嫿覺得祁翊眼神一直深邃的盯著自己,斂下心神後,她迅速上前,朝男子行了個禮,“多謝師兄關懷,嫿兒一切都好。”

    祁翊將手捏成拳頭,放在唇前頓了頓,身上的黛色玉袍在陽光下泛著淡淡光澤,頭上的五色旒冕簌簌作響,沉下鳳眸:“過幾日我會上侯府教你醫術,如果無事,你可以先看看《本草綱目》入門。”

    祁翊話才說完,趙菁華登時氣得臉色發白,原以為想藉此奚落南宮嫿,沒想到世子竟然幫她,世子來了只和她說話,很明顯沒將她們這些小姐放在眼裡,也不知道南宮嫿用了什麼招術,竟讓祁世子對她刮目相看。

    這下子,南宮珏等人的臉色都不那麼好看了。

    祁翊說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南宮嫿一眼,將車簾拉下,外邊的人只看得到他那金色滾邊的羽緞,和鑲著金色雲紋的玉靴。

    正在南宮嫿陷入沉思之際,那馬車上下來一名身著薑黃寬襴裙子的小丫鬟,小丫鬟生得粉面含春,一雙眼睛圓潤水靈,從車上捧下一盆袖珍的梔子花,巧笑嫣然的走到南宮嫿面前,“南宮小姐,我叫菱紗,這是我家三少爺吩咐我給你的,少爺說梔子花具有寧神靜氣的作用,南宮小姐昨夜一定沒睡好,有了這玉樓點翠,今晚一定有個好夢。”

    這名丫鬟南宮嫿認得,是上次跟祁翊、鄭芯蕾去侯府的丫鬟之一,見她十分機靈,她微笑的接過花,“替我謝謝你們家少爺。”

    祁翊排行第三,乃武穆王妃嫡出,他上面有兩個庶出的哥哥,南宮嫿看著這盆香氣撲鼻、嬌豔欲滴的梔子花,眼帶笑意,心裡驟然浮起一陣溫暖, “玉樓點翠,你家少爺給它取的名字好雅緻。”

    “少爺沒事的時候酷愛在梅園種花養草,聞香品茗,給院子裡的花都取了雅名,姑娘有空可以去武穆王府一觀,菱紗先走了。”菱紗朝南宮嫿回過禮後,笑著跟上早已拐彎進院的馬車。

    手中的玉樓點翠清香好聞,潔白的花瓣猶如天上的雲彩,層層疊疊晶瑩堆砌,花蕊銀白,瑰麗繾綣,在陽光下倒映出一汪銀色的影子,看上去典雅清潤,微風拂過,玉白的花瓣如仙子翩翩起舞,一陣陣馨香刺激著南宮珏等人的感官。

    祁世子當眾贈花給南宮嫿,已經擺明對她的偏愛,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便打破趙菁華她們之前的猜想和奚落,一個個臉色漲紅,雖然憤怒,面上則不敢表現太多。

    眾人各有心思的走進中威伯府,朝中威伯府老太君的沉香閣走去,趙菁華、南宮珏自然是滿目嫉妒,南宮嫿心裡卻滿是疑惑,那晚的確有梔子花的香味,但楚汐和祁翊都有,要如何分辨是不是他倆?

    如今能分辨的,只有那塊玉佩,從剛才他倆的眼神來看,楚汐眼神疏離冷清,卻有些尷尬,祁翊眼神悵然若失,又有些怔然和若有所思,兩人的眼神都那麼奇怪,更叫她無法分辨了,待找准時機,她拿這塊玉佩問問。

    還未走進沉香閣大堂,裡邊就傳來趙老太君的笑聲,趙菁華、趙妍華見狀,兩人迅速走進屋,想先進一步討好老太君,而南宮珏也不落下,似見到自己外祖母那般親熱的跟了進去,看得南宮嫿想戳死她。

    南宮珏穿得十分艷麗,進去就跟著趙菁華給趙老太君磕頭,惹得老太君樂呵呵直笑,南宮嫿則扶穩趙氏,在老齊家的引導下走進內堂,一看到多年未見的外祖母,南宮嫿激動得眼裡噙淚。

    趙老太君也看見了南宮嫿與趙氏,看著乖巧微笑的南宮嫿,以及面容髮白的趙氏,她滾燙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明明隔得近,卻已有一年沒見女兒外孫。

    南宮嫿面帶笑容,扶著趙氏趕緊給趙老太君磕頭行禮,溫柔知禮的道:“嫿兒給外祖母請安,今天是外祖母六十高壽,嫿兒祝外祖母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身體康健,事事順意,長命百歲。”

    趙老太君頭戴鑲嵌著紅寶石的雲紋騰仙抹額,頭上斜插一件弧形鴛鴦戲蓮金簪,頸上掛著一串澄黃的溜金項鍊,上穿綴金鈕扣的圓領刻絲大紅通袖袍兒,外罩一件大紅紗氅兒,腰繫金鑲碧玉帶,下著玄錦三襴五彩瓔珞洋縐裙子,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飽滿。

    她微笑著朝南宮嫿點頭,“真是我的乖孫女,快來,挨著外婆坐。”

    南宮嫿乖巧的起身,將趙氏扶坐下後,便跑到趙老太君面前,似猴兒般的竄進她懷中,撒嬌道:“嫿兒好久沒見外祖母,可想祖母了。 ”

    前世趙老太君一直很寵愛南宮嫿,但南宮嫿卻聽蘇姨娘的話很少見她,理由是怕祖母吃醋,前世她單純不經人事,才被蘇姨娘矇騙,如今她依偎有外祖母懷裡,頓時覺得心窩子暖暖的,這情景看在趙菁華等人眼裡,便是十分的刺眼,個個眼底都流露出鄙夷之色。

    趙老太君拍了拍南宮嫿的背,笑著將她扶起來,“來,讓外婆看看你長胖沒有……”

    說到一半,趙老太君在瞄到南宮嫿身上樸素的舊衣時,臉色登時一沉,嫿兒怎麼穿得這麼寒酸,相反,庶女南宮珏卻穿得十分金貴,搞得她像嫡女似的,剛才人多,南宮珏率先向她行禮,她忍住沒有發作。

    如今仔細看兩人的穿著打扮,她登時蹙起眉頭,沉聲道:“侯府向來是蘇氏當家,怎麼嫿兒你這嫡出的大小姐,還沒庶出的妹妹穿得光鮮?”





第54章 進伯府(下)


趙老太君的話如一粒石子,激起一池清水,重重打在南宮珏心上,她言下之意是說蘇氏刻薄南宮嫿,聽得南宮珏身子一僵,登時如遭雷擊。

    南宮嫿用余光瞄了南宮珏一眼,她之所有故意穿舊衣,為的就是讓外祖母討厭蘇氏和南宮珏,沒想到未費甚麼工夫,外祖母就不爽南宮珏了。

    只要外祖母不爽南宮珏,向著自己,自然一切好辦。

    南宮珏尷尬的看向趙老太君,微笑道:“大姐的衣裳一向很多,穿都穿不完,全是姨娘請京城有名的繡坊所製,今天她特意穿了老太君縫製的衣裳,就是為了來感老太君的恩。老太君你看,那衣裳上的每朵花,都是您一針一線親手繡的,意義很是非凡。”

    南宮珏這麼說,趙老太君臉上慍色微微減少,讚賞的看了南宮嫿一眼,朝身後老齊家的道:“今兒是我老太婆的壽辰,我的孫女可不能被別家姑娘比下去,老齊家的,你去把先太后賜的白羽飛華裙拿來,還有與飛華裙一起的一副頭面首飾給嫿兒換上。”

    “祖母!”趙老太君才說完,邊上的趙菁華就輕呼一聲,有些不服的道:“那飛華裙可是祖母一生都不捨得穿的寶貝,平時孫女們看都不能看,祖母竟給嫿兒妹妹。”

    誰不知道這白羽飛華裙十分有來頭,是先太后初遇先太皇時穿的,當時先太后穿著飛華裙翩翩起舞,一舞驚四座,當場俘獲了先太皇的心,從此受寵一生,趙老太君是先太后的侄女,後來先太后就把這件衣裙送給了她。

    如此上等的寶貝,是老太君一生鍾愛之物,誰都捨不得送,竟送給南宮嫿,趙菁華、趙妍華幾個姐妹更是氣得想撕了南宮嫿。

    南宮嫿臉上帶笑,一直安靜親切的看著趙老太君,前世老太君惱她偷情,故意使氣把衣裳賜給南宮珏,讓南宮珏得意了許久,如今一切都反過來,讓南宮嫿有些受寵若驚。

    “嫿兒多謝外祖母厚愛,只是這衣裳太過貴重,還是給幾位姐姐吧。”南宮嫿摸著趙老太君的手,話才說完,趙老太君冷冷挑眉,迅速睃了趙菁華幾人一眼,搖頭道:“我話都說出,怎可反悔,老齊家的,快去拿吧。”

    老齊家的應完聲,迅速跑到內堂,不一會兒,端著一隻黑漆木檀香走了出來,當她把那件名動天下的飛華裙拿出來時,在場眾人都哇的驚嘆一聲。

    只見這飛華裙綴滿珠翠,通體是雪青緞地彩繡,上面還綴滿羽毛,據說是天上的嫦娥仙子穿過的,在陽光的照射下,上邊的寶石反射出陣陣銀光,顯得璀璨奪目,華貴典雅。

    老齊家的忙把南宮嫿帶進內室,將她的舊衣裳換下,再把白羽飛華裙給她換上,髻上戴上月華綴飾,腰繫刻絲瑪瑙玉帶,等她換好衣裳走出來時,看得在場眾人無不讚歎。

    南宮嫿髻上的金鈿半落,寶釵斜墜,好似笑入彩雲深處,約掠綠鬢雲膩,玉臂上戴著兩隻金絲臂釧,手腕上是七隻翡翠紫袍金帶手鐲,頭上珠翠簌簌作響,整個人銀光閃閃,恍若神妃仙子,看得趙老太君直點頭。

    “果然,衣裳還得人來襯,我看嫿兒穿上極是好看,像極了當年的先太后,若是換了旁人,還不知道怎的東施效顰。”趙老太君說完,抬眸掃了南宮珏和其他幾位孫女一眼,這些孫女平時嘴甜,背後是什麼人,她一清二楚。

    此時外邊已是熱鬧非凡,許多客人陸續而至,正在外室喝茶玩鬧,男賓們則早早聚到外院,開始飲酒鬥詩,吹牛打雙陸了。

    邊上坐著的中威伯夫人大鄒氏滿頭珠翠,捏著汗巾微微笑道:“老太君的東西當然是人見人愛的寶貝,今兒是老太君壽辰,你們這些小輩可有給她準備禮物?準備了的,先拿出來讓大夥瞧瞧。”

    大鄒氏說完,趙影華與趙飛誠相似一笑,兩人捧了一盆超級大的壽桃從屏風後走出來,禮物抬出來的時候,看得伯夫人寵溺的直笑,她身側的幾個姨夫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趙影華與趙飛誠,以及大表哥趙飛揚都是伯夫人大鄒氏的嫡出子女,看到精靈得跟小籠包似的小兒子躬著圓滾滾的小身板扛那壽桃,鄒氏眼淚花花都快笑出來了。

    座上的老太君看到乖孫子這副架式,忍住不去幫忙,心裡樂得開了花,“沒想到倆姐弟有這孝心,據我所知,這麼大個又新鮮的水蜜桃,一般只有宮裡才有,你們倆潑猴兒是如何弄到的?”

    趙飛誠咧開一口白虎,呼哧呼哧的往前挪了兩步,對著他面前一座小山似的水蜜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邊上的趙影華忙捏了下他白白胖胖的臉,朝老太君溫和的笑道:“前幾天棲霞公主告訴我個趣事,說祁世子竟然在家裡種了許多果樹,他種的水蜜桃樣子鮮潤,大個如拳,皮韌而薄,肉膩多汁,是上好的瑤池仙品,專供天上的王母娘娘吃的。我就托公主找祁世子要來十二個,這桃子可是少年神醫親手種植,清甜潤澤,是補身消署的好東西,我和誠哥兒一個都捨不得吃,全留了祖母,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都是我的乖孫兒。”趙老太君已經高興得合不攏嘴來,一把將圓滾的趙飛誠抱起,揉著他紅撲撲的小臉,嘴裡誇個不停,看得邊上的趙菁華等人滿臉漲紅,手都快把帕子給絞破了。

    南宮嫿也覺得十分意外,沒想到影華表姐與棲霞公主相識,這個公主名聲很響,但她從未聽過,聽說她與祁世子感情很好,想到這裡,她的心微微一顫,好似有陣冷流滑過。

    趙老太君笑瞇瞇的把仙桃接下,將手腕上一隻通體瑩翠的祖母綠鑲鑽手鍊取下來賞給趙影華,又從寶箱裡把一對和田玉雕子母貔貅金鎖賞給了趙飛誠,看得大鄒氏熱淚盈眶,趕緊抱著趙飛誠給老太君磕頭。

    這下子,趙菁華急了,趕緊一步竄上前,搶在嫂嫂李氏前邊出列,將一尊晶瑩剔透的荔枝凍壽山石觀音佛像端出來,冷冷睨了前邊的趙影華一眼,繼而朝趙老太君甜甜一笑,“祖母,這是菁華特意上慶年觀音廟為您求的多福多壽觀音,這觀音是慶年大師開過光的,請祖母笑納。”

    東西才送出去,外邊便傳來一陣濃烈的腳步聲,緊急著,一位打扮華麗,渾身珠光寶氣的艷麗女子走了進來,這正是伯府二房的小鄒氏,兩姐妹同嫁兩兄弟是尋常事,不過一個嫡,一個庶,便是比陌生人還不如,完全成了面和心不和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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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送禮風波


“老太君,菁姐兒這禮物可是花了大價錢的,這尊玉佛花了她一千兩,把她這些年的私房錢全掏光了,真真孝順。”小鄒氏話中帶話,腆著一張濃妝豔抹的臉,領著她十二歲的小兒子趙飛宇走了進來。

    趙老太君眉宇閃過一陣不悅,只拿對眼看大鄒氏,沒去接趙菁華的玉佛,大鄒氏乾咳一聲,臉色由剛才的開心登時變為低沉,淡淡道:“菁姐兒的禮物的確很用心,一會兒賓客就陸續到齊了,老太君你就收下孩子的一片心意吧。”

    趙老太君冷挑眉梢,淡淡接過那玉佛,邊上的小鄒氏身子一滯,當場僵在原地,沒想到趙老太君竟厭棄她至此,當眾給她難堪,簡直侮辱人。

    畢竟小鄒氏是被趙老太君常年打擊仍舊屹立不倒的牛人,她當場斂住心神,拉著趙飛宇坐到玫瑰交椅上,眼梢輕抬,瞄到對面面色瘦弱的趙氏,一看到趙氏,她就想起以前和她在院裡打架廝拉一事,登時火氣上湧,冷冰冰的道:“侯夫人身子不好,怎的還勉強來,勞心又勞力,還讓嫿兒為您擔心。”

    言下之意,趙氏身子不好就別拖累人,本是大好的日子,一個病人懨懨的坐在這多晦氣,趙氏充耳不聞,仍舊嫻靜的坐在椅上,南宮嫿眼底暗藏鋒芒,冷冷掃了小鄒氏一眼,這小鄒氏和她兩個女兒一樣,都是極不省心的人物。

    “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啞巴,孩子們正在送壽禮,你別誤了正事。”趙老太君冷掃了小鄒氏一眼,以前兩房有矛盾還藏著掖著,如今孩子們都大了,許多矛盾已經擺上了檯面,趙老太君自然偏幫自己大房嫡出的兒子。

    小鄒氏心裡不服,轉了轉眼珠,將目光移到南宮嫿身上,淡淡道:“不知道嫿兒和珏兒給老太君準備了什麼好禮?”

    南宮嫿未發話,南宮珏已經搶在她面前,恭敬的朝老太君行了個禮,招呼秋月抬來一尊黃楊木雕長壽養生枕,溫婉恭順,滿目真誠的道:“花甲上一台笑看甲子再輪轉,人生剛初輪當信人生二百年,珏兒及姨娘祝老太君生辰快樂,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南宮珏說完,恭敬的將養生枕奉上,趙老太君當即愣在原地,並未去接那壽禮,眼裡的神色紛繁複雜。

    今兒可是她六十大壽,一個沾親帶故的庶女,竟搶在侯府嫡女之前行事,當真是會耍手段。

    趙老太君心裡串起一陣火苗,忍住沒有發作,淡笑著將壽禮接了過來,“這樣的好枕,想必一定不便宜,替我謝謝你家姨娘,你們也真有心了。”

    趙老太君說完,從寶箱裡抓了一大把小金錠,眼梢微抬,就那樣放到南宮珏手裡,南宮珏接過那把小金錠,臉色當即白了,她費心費力跑遍京城才尋到的養生枕,老太君竟然當眾折她的面子,扔給她一把金子。

    別人都是首飾頭面,只有她是一把惡俗的金子,再說金有價玉無價,憑什麼別人是玉,她卻只是這個?她心裡不爽,只得強忍怒意,僵直著身子退回到座位上。

    趙氏見南宮珏這副小家子氣模樣,氣得冷咬雙唇,冷聲道:“這金綻是先太后賜給老太君的,統共就二十兩,上邊還有皇家御用的官印,不過已經漸漸流失,現在能找到一綻已是彌足珍貴,連皇上都在花高價收集賞玩,比翡翠還珍稀,老太君一下子就給你三兩,你還不趕緊謝謝老太君。”

    南宮珏一聽,慌忙上前朝趙老太君磕頭,“珏兒多謝老太君,這禮物太貴重,珏兒一時激動,才忘了答謝太君。”

    趙老太君冷笑一記,勾起嘴唇點了點頭,不再答話,南宮珏則後悔得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頭,剛才她們怎麼不說這是寶貝?害她以為不如翠玉,沉著一張臉十分丟人。

    早知道,她就笑瞇瞇的接下,等回去再說,如今當場給老太君難堪,想討她歡心,恐怕難了。

    這邊的趙妍華摀嘴偷笑一記,忙起身打圓場,一雙俏眼生生的盯著南宮嫿,陰陽怪氣的道:“不知道嫿妹妹給老太君準備了什麼禮物?”

    為了圓剛才的尷尬,南宮珏忙裝出一副笑臉,插話道:“嫿姐姐送的是她親手製作的一件繡衣。”

    趙妍華一聽,臉上是十足的得意,嗤之以鼻的道:“祖母這麼疼嫿妹妹,嫿妹妹竟然只給做一件繡衣?不過好歹是自己親手製作,雖然針法蹩腳了些不能穿,不過祖母拿來看看也是個念想。”

    趙妍華說完,趙菁華等人都忍不住哄笑起來,誰不知道南宮嫿的針線繡活是所有姐妹中最差勁的?她繡的鴛鴦是水鴨子,牡丹是向日葵,針法差勁,眼光極差,做出來的衣裳根本不合身,不是太胖就是太瘦,顏色總是紅配綠,根本不能穿,這下要笑料大牙了。

    南宮嫿面帶微笑,笑瞇瞇的看向眾人,不錯,前世在未出嫁之前,她的繡活做得最差勁,不過經過在袁府的折磨,沒日沒夜的給袁逸昇製衣裳,又做繡活出去賣貼補家用,成親四年,她的繡活已經越做越好。

    一個人只要專心攻一件事,只要不是太傻的,都會成功,在那四年的辛苦付出中,她從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變成樣樣都會的農家小婦,才二十歲手上已經​​到處是針眼,都是為袁逸昇這個軟飯男付出的。

    結果袁逸昇不但不領情,反而覺得她是應該的,有次她說累了,做不動了想休息,袁逸昇還暗暗埋怨她偷懶,她前世真是瞎了眼,還以為袁逸昇對她是真愛。

    有趙妍華開頭,其他人也打趣開來,趙菁華便轉了轉眼珠道:“嫿妹妹不拿出來,是不是怕手工太差丟人?沒事的,咱們都是自家人,無論怎樣都是你的一片心意,祖母不會怪你的。”

    “就是,你能親手製作已是心意,就算衣裳不能見人,咱們看看也是好的,如果真拿不出,就該學學影姐兒,抱來幾個仙桃,禮輕情意重,讓大家飽飽口福也是好的。”小鄒氏臉上帶笑,又不​​失體面的暗自表明,趙影華的仙桃是不花錢的,南宮嫿的又是拿不出手的,還是趙菁華花了上千兩的玉佛貴重。

    趙氏這下一臉窘迫,有些擔憂的看向南宮嫿,趙老太君則是面帶微笑,一臉溫和,南宮嫿暗暗掃了小鄒氏一眼,眼裡閃過一陣冷芒,微微笑道:“二舅媽你急什麼,我沒說不拿出來,這不正要拿出來,​​就被幾位姐姐打斷了,玉萼,把金縷衣拿來。”






第56章 祖母壽宴初綻光芒


南宮嫿一說完,玉萼便將手中箱籠打開,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將那件金光閃閃的衣袍拿了出來,這衣袍一出來,看得眾人一臉驚訝,連趙老太君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待玉萼將這件天青色的衣袍展開時,趙老太君突然瞪大眼睛,忙起身走到衣袍前,顫抖的看著它,輕聲道:“這衣裳雍容華貴,可是虢國夫人穿過的那件金縷衣?”

    南宮嫿一臉真誠,溫婉笑道:“虢國夫人的金縷衣嫿兒沒能力尋到,不過嫿兒見祖母很喜歡《虢國夫人壽宴圖》上著的衣袍,便自作主張,沿著壽宴圖上虢國夫人那件衣裳照著做的,因只有圖沒有樣式,嫿兒做的只相似七八成,還請外祖母別見怪。”

    “不怪不怪,這衣裳這麼好,是我今生收過最有意義的禮物。”趙老太君早已摸上那金線滾邊的衣裳,只見這衣裳中繡工多樣,花色簡單卻不失繁複的手工,光是中間那朵大牡丹花,上面便用了好幾種繡線和針法。

    “這衣裳竟有如此多的針法?嫿兒,你來說說。”趙老太君將衣袍抱起,高興得滿面紅光,這麼一件衣裳,恐怕京城最有名的“翟衣齋”都很難做到。

    南宮嫿指著金縷衣的邊角,溫和的道:“我用了三股線、絨線、撚線、孔雀羽線、包梗線和花夾線六種線,針法則用了錯針繡、亂針繡、網繡、滿地繡、鎖絲、納絲、納錦、平金、影音、灑線、戳紗、挑花等十二種針法繡成,緞面則是上等的雲錦,希望外祖母喜歡。”

    趙老太君聽得直點頭,再看衣裳前後,皆繡有天上的仙女,前邊是一位頭戴如雲朵捲曲般冠飾、手捧鮮果的玉女,後邊是紫薇大帝圖像,紫薇大帝邊上還站有持傘蓋站立的玉女,紫薇大帝呈飛天狀,綠雲高綰,四周點綴紅梅,真是美極了。

    “哇,嫿兒妹妹,你竟能用六種線,十二種針法繡這件衣裳?你真厲害。”趙影華毫不掩飾對南宮嫿的喜愛,拉著她的手不住的搖。

    這邊其他人也是滿目驚愕,連趙氏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動作呆滯,孤僻不合群的嫿兒嗎?

    她相信,嫿兒還是她的嫿兒,只是,如今的她,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聰明伶俐起來。

    這下子,連趙妍華、趙菁華也不由得直往衣裳上睃,趙妍華冷冷勾唇,有些不相信的道:“誰都知道嫿妹妹繡工極差,這衣裳做得這麼漂亮,該不會有人做幫手,替你完成的吧?”

    這下子,所有人都質疑的看向南宮嫿,畢竟能製出這麼美的衣裳,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南宮嫿不急不惱,溫潤的道:“是不是出自我之手,時間自會見證。”

    “其實這件衣裳,大小姐在一月前就開始動工了,她好幾個晚上沒合眼,才做好金縷衣,以前大小姐不愛出門,大家自然以為她還像七、八歲一樣不會做繡活,其實她私下可用心了,玉萼可以作證,這衣裳是大小姐一針一線親手縫的。”

    玉萼有些焦急的解釋,在怕眾人不相信時,趙老太君已經笑瞇瞇的摸上南宮嫿的手,“我相信嫿兒,這衣裳太美了,今天是我的壽辰,正好穿上讓各家夫人們看看,讓她們羨慕我有這麼一個好孫女兒。”

    趙老太君溫和的話讓南宮嫿心窩一暖,別人待她好,她自會百倍還之,外祖母肯把寶貝飛華裙送給她,她也可以為她花心思做最好的衣裳。

    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趙老太君當場把那件金縷衣換上,衣裳不大不小,正合身,銅鏡中的趙老太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看上去珠翠滿盈,高貴大氣,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

    趙老太君一高興,將一副十二件青花瓷樂器賞給南宮嫿,還神秘的遞給她一個小梳妝匣子,看得眾人直嫉妒,都想知道那梳妝匣子裡裝的是什麼。

    南宮嫿的禮物得到一片讚賞,右邊的趙妍華急了,忙屈膝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卷名畫呈上,溫順的道:“妍儿知道祖母素來喜歡收藏字畫,這是妍兒走遍京城古玩店,給祖母尋的李冬麟大師的《龍女拜佛圖》,上邊還有大師所題的詩,希望祖母喜歡。”

    此畫一展開,趙老太君當即眉開眼笑,一臉高興,趙妍華能投其所好,也算下了功夫,趙老太君滿意的點頭後,遂將畫遞給眾人觀摩,“真難為妍兒了,祖母極喜歡這畫,今天嫿兒的金縷衣和妍兒的畫,都是我最喜歡的。”

    趙妍華高興得滿臉通紅,領了寶貝後得意的睨了南宮嫿一眼,那畫則由小鄒氏等一一傳了過來,待傳到南宮嫿手中時,她也是滿臉帶笑,細細觀賞這副絕世名畫。

    突然,南宮嫿臉上笑容斂住,取而代之的是滿目寒冰,看得眾人生疑,在仔細看了眼畫上題的詩之後,南宮嫿神色慌忙的起身,穩穩篡住那畫,迅速走到滿臉得意的趙妍華面前,將那畫猛地擲在趙妍華臉上,無比凌厲的道:“大膽妍華,你竟敢害整個伯府,私藏前朝罪臣的禁畫!”

    南宮嫿畫一擲出去,擲得趙妍華一臉疑惑,她不解的瞪向南宮嫿,氣憤的道:“嫿兒你瘋了嗎?你嫉妒我就罷了,怎生亂編排這謀逆的大事?我已經查過,這的確是李冬麟大師的真跡,他是當朝有名太傅李鏤生的太祖爺,如今太傅還在給皇子教書,你憑什麼冤枉我?”

    南宮嫿雙目冰冷,嘆了口氣後,忙讓大表嫂把裡邊的閒雜人等帶出去,這下子,趙老太君等人全是一臉不解,小鄒氏則雙眸如刺的盯著南宮嫿,冷聲道:“下人全出去了,嫿兒你說這是禁畫,今天你要不說個一二來,我定要找北麓侯討個說法,看他教出的什麼好女兒,竟當眾扔妍兒的畫!”

    趙老太君也被南宮嫿的動作嚇倒了,不過看南宮嫿的樣子,不像說謊,她忙接過那幅畫,細細的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她沒看出哪裡不妥,便有些擔憂的看向南宮嫿,生怕她做出傻事來。

    南宮嫿淡然走到趙老太君面前,將那畫接過來展開,把畫右側的四行詩展露出來,冷冰冰的道:“不是嫿兒不懂規矩,這實在是害人之物,妍姐姐精通詩詞,怎生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不錯,這畫的確是李冬麟大師的真跡,但這邊上題的詩,則是前朝反賊柳承志題的詩。”

    “柳承志?”趙老太君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當即癱軟下來,身子搖搖欲墜,仔細去看那詩,在將詩念一遍後,她看清了詩後邊落的款和蓋的印章,只見上邊上書柳承志三個大字,當即氣得急火攻心,轉身朝趙妍華怒斥道:“孽障,你可知你犯了殺頭的死罪,還不跪下!”

    趙老太君是識畫高手,經南宮嫿一提點,自然看出了這詩的不同,邊上的趙妍華被這麼一喝,嚇得忙跪在地上,小鄒氏也是嚇得嘴唇直哆嗦,忙跪下將趙妍華抱住。

    那邊坐的所有人一聽到柳承志這個名字,全都哆嗦緊張的站起身,站在前邊的大鄒氏在深吸口氣後,目光凌厲的盯向趙妍華,沉聲道:“外頭那麼多古玩鑑賞家,幸好嫿兒提前指出來,否則要讓外頭的人瞧見,咱們中威伯府是真的完了!誰都知道當今皇上最恨人提起柳承志,柳承志可是在先祖皇登基時,策劃叛變暗殺先祖皇的第一人。當今皇上多疑,早早就將與柳承誌有關的書籍、詩詞燒毀,只要有人敢私藏與他有關的字畫詩詞,一律抄家殺頭,如今這畫出現在伯府,咱們就是有一千個腦袋,也不夠砍!沒成想妍華你還大肆招搖,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拿出來,如今這裡全是自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好說,要是讓外頭的賓客瞧見,老太君這壽宴也別過了,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這一說,嚇得趙妍華全身癱軟,她害怕得直搖頭,趙老太君已是胸悶氣短,南宮嫿忙幫她順背,微蹙眉頭道:“那些名人作畫,一般喜歡找同等名氣的人題詩,以增加畫的價值,想必李冬麟大師當時就找了柳承志題詩,連我都看得出這畫有問題,何況外頭那些心思多的御史言官?如今畫有問題,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決,怪妍華也沒用。”

    趙老太君氣得直搖頭,恨不得將這畫撕了,看著畫上那觸目驚心的詩,她老命都快嚇掉一條,她是鑑賞字畫的高手,早已確定這是柳承志的真跡,心裡愈加的討厭趙妍華。

    小鄒氏也嚇得臉色蒼白,當即提議道:“要不,咱們把這畫燒了,一了百了,誰都不知道了。”

    “燒了有什麼用?恐怕你的乖女兒早放出風,她得了這麼一幅名畫,要是一會兒官家夫人們要看怎麼辦?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倒會徒增事端。”趙老太君還算有定力,現在是碰都不敢再碰那幅畫。

    “那?咱們把詩改一下,在上邊花朵花遮掩?”小鄒氏心裡急得跟熬油似的,一時也沒了辦法。

    “不行,李冬麟的畫大家都知道,多一筆少一筆都會成為人們懷疑的對象,你多栽朵花在那,不正告訴別人這畫有問題?且別人肯定知道這畫上有詩,只是不知道詩的內容,如果這詩偏生沒了,更容易引人懷疑。”趙老太君又否定了小鄒氏的想法。

    南宮嫿轉了轉眸,突然看到桌上擺了一副硯台,她忙起身將硯台捧起,朝趙老太君走去,就快走到趙老太君面前時,她突然腳底一滑,身子一個趔趄,硯台中的濃墨嘩的一下潑在那詩上,驚得眾人啊的一聲。

    此時,南宮嫿也順勢摔倒在地,她慌忙的起身,在看到被濃墨染黑的詩時,一臉歉意的道:“外祖母對不起,都是嫿兒不好,走路竟看不穩,把墨汁灑在了畫上。”

    趙老太君心神領會,見這畫上的詩全被遮住,一個字都看不見,這才鬆了口氣,和氣的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誰還沒個栽跟頭的時候,既然畫都弄髒了,拿去儲物間掛著,有夫人要看,就說畫被不小心弄髒了,不好拿出來。”

    其他人也心神領會的直點頭,一個個綻放笑容來,幫著趙老太君打圓場,南宮嫿拍了拍手後,突然看向趙妍華,輕聲道:“妍華姐姐,這畫是誰賣給你的?一般賣畫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這畫的問題,如果那人知道問題還賣給你,想必早在外邊侯著等看這幅畫了。”

    南宮嫿這一提點,所有人又是一陣緊張,要不是她將畫弄髒,要是有心人設計,伯府當真逃不了。

    趙妍華這下已是嚇得大汗淋漓,她想了想,輕聲道:“這是六福齋老闆宋春賣給我的。”

    這麼一說,趙老太君算是明白了些什麼,六福齋是三王的產業,中威伯府支持的是太子,這畫定是三王派人弄的,目的是想除掉太子的羽翼。

    南宮嫿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擔憂起來,她縱是再厲害,也敵不過這朝野之爭,幸好這畫被她發現,否則連侯府都會被連累,那背後的人好陰毒的心思。

    “行了,這事誰也不許說出去,都給我閉緊你們的嘴,要有半絲風聲透出去,大家都得玩。”趙老太君冷冷睨向趙妍華,又道:“被人害了還給人數錢,等壽宴完,就去佛堂跪一晚反省。”

    “是,祖母。”趙妍華眼淚汪汪的縮了縮脖子,所有人全都忐忑的不再提這件事,這時,外頭賓客已經到齊,趙老太君牽著南宮嫿,領著眾人出了內堂,去外間接待客人。

    官家夫人們在看到趙老太君身上的金縷衣時,全都讚嘆的誇獎起來,當她們得知是南宮嫿所做之時,一個個眼睛放光,就盯著南宮嫿打量,手藝如此出眾,又生得明眸皓齒,性子溫婉謙遜,且是侯府嫡女,當然是一家女百家求。

    南宮嫿一直坐在趙老太君身旁溫和微笑,眾夫人見她穿那件飛華裙大氣莊重,笑容甜美,紛紛找她問話,而邊上的南宮珏、趙菁華等人則被冷落,幾人皆鄙夷的掃過南宮嫿,然後出去玩自己的了。

    此時,外邊已經賓客爆滿,公子老爺們已圍在一起吃酒猜謎,整個伯府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突然,南宮嫿不經意的抬眸,透過雕花大窗,看到正坐在遠處荷亭上下棋的兩人,這兩人,正是祁翊和楚汐。

    兩大美男如遺世獨立般坐著對弈,楚汐生得眉目如畫,清潤淡泊,祁翊則是風華絕代,晶瑩如玉,且冷峻嚴肅,兩人皆是人中之龍的人物,惹得趙菁華、南宮珏幾人偷偷躲在假山後觀望,被南宮嫿瞧個正著。

    正在外邊熱鬧無比之時,突然,南宮嫿看到外頭衝進來一個女人,那女子生得嫵媚嬌豔,抱著一對雙胞胎兒子,進來就哇的大哭,牽著一雙兒子咚的一聲朝在場賓客跪下,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

    “各位官爺可憐可憐我,幫幫我這孤兒寡母,我是趙飛揚的妾室,可憐的帶著一雙孩兒,沒想到他卻在家裡喫茶喝酒,把我們娘仨扔在外頭。”

    接著女子又朝眾人磕頭,一邊磕一邊可憐的哭訴,“他趙飛揚就是個陳世美,拋妻棄子,是個沒良心的男人,他夫人李倩倩也是個惡婦,不讓我進家門,是想把我們娘仨餓死,他們這樣做,要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的!”

    女子這麼一鬧,正在喝酒的趙飛揚忙跑上去,而一直聽著的趙老太君等人,臉色全都陰鬱起來,趙老太君氣得猛咳一聲,今天是她的好日子,竟有個不三不四的野女人進府鬧,反了反了,這麼多人看著,丟盡她一張老臉。

    邊上的李氏則身子一頓,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當即淚盈於睫,柔弱無骨的看著外頭,南宮嫿知道這就是前世來鬧的那名清倌,忙把搖搖欲墜的表嫂扶住,這時,趙老太君已經氣憤的衝了出去,其他女眷也不顧男女大防,全都跟著衝出去看熱鬧,頓是整個伯府珠翠身響。

    這下子,正喝酒鬥詩的賓客全都停下來,驚訝的盯著那名女人,有的饒有興致,等著看伯府笑話,有的則對在外頭養外室的趙飛揚嗤之以鼻,如此敗壞門風,還想升官,真是不要臉。

    遠處荷亭上的楚汐和祁翊也聽到聲音,兩人同時轉過頭,真是美如冠玉,看得出去的女孩子們瞪大眼睛,一個個都開始偷瞄起來。

    南宮嫿驀地抬眸,便迎上兩雙晶瑩的眸子,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她總感覺兩人都在看她,她忙轉過臉,朝下跪的女子看去。

    那下跪的女子生得風情萬種,身穿玉色紅青駝絨三色緞子鬥的小夾襖,外罩粉嫩水紅衫,腰間的一條洋紅汗巾將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出來,底下是桃紅百子刻絲白荷裙,兩點清淚掛於兩頰,一雙烏黑的眼睛又大又水靈,晶瑩的眸子淚花閃閃,牽著一對一模一樣的孩子,看上去的確很是可憐。

    這一幕看得趙飛揚心都碎了,他既覺得丟臉,又捨不得這清倌,忙衝上去抱住她,輕聲斥道:“紜娘,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不是說在家等著我嗎?這裡哪是你能來的地方,快帶孩子走,我過會就來找你們。”

    紜娘一把甩開趙飛揚,冷哼一聲,不服氣的道:“你不理我們娘仨,只顧在這裡陪老婆,我們仨就快餓死了你都不管,枉你還是鴻臚寺少卿,竟放任兒子不理會,你還配當孩子的父親嗎?”

    聽到這裡,李氏身子微地一顫,面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額頭隱有冷汗冒出,朝南宮嫿氣憤的道:“她口口聲聲說飛揚拋妻棄子,如果她是妻,那我這個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又算什麼?”

    “表嫂你別著急,先看看再說。”南宮嫿忙拍了拍李氏的背,幫她順氣,以前大表哥與表嫂的感情是極好的,就因為表嫂生不出孩子,大有哥才有了外室,這紜娘也爭氣,竟一下子生了對雙胞胎,大表哥自然疼她,可苦了表嫂。

    聽到紜娘口口聲聲的質問,趙老太君氣得鳳眸冷豎,當場吩咐老齊家的道:“哪裡來的野女人,來人,把她拉下去,別讓她在伯府鬧事。 ”

    說完,就有幾名早準備好的下人準備去拉紜娘,紜娘當即仰起頭,抱著一雙兒子,朝趙老太君一臉冷清的道:“慢著,我是實在走投無路才來到伯府,中威伯府是大戶人家,您老是二品誥命夫人,您就是要辦個奴才,也得容人為自己爭辯一下,何況我是飛揚的妾室,我給他生了一雙兒子,您不問清紅皂白,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要趕我走,莫非是心虛?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兒說,你這樣急急的趕我走,我就是死都不會瞑目。今天你中威伯府不給我紜娘一個說法,我就抱著一雙孩子撞死在這裡。”

    紜娘說完,緊緊抱著一雙兒子,兩個兒子當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看得在場賓客們直搖頭,紛紛斥責趙飛揚是負心漢,養了外室不給人家名份,人家不上門鬧才怪,估計這中威伯府也是欺善怕惡之家,空有著仁善的名號,其實內裡十分不堪。

    聽到紜娘的話,還有眾賓客的質疑,趙老太君氣得身子一抽,差點當場就暈過去,在隔間和同僚逗花弄鳥的趙老太爺聽到這消息,連忙趕了過來,在看到紜娘撒潑賣乖之時,他氣得當場就吐了口老血。

    這下子,整個伯府場面更亂,地上兩個孩子在哇哇的哭,趙老太爺氣得吐血,大舅舅大威伯身子又不好,扶著副柔弱的身子趕緊跑出去扶趙老太爺。

    趙老太君心疼老太爺,忙吩咐人將他移進內室休養,荷亭裡的祁翊、楚汐見狀,兩人都迅速走了過來,祁翊一過來就隨趙老太爺進了屋,大舅舅趙振軒忙圍著祁翊說老父親的情況,巴巴的等著他給老父親看診。

    這邊的人將趙老太爺扶進里屋,地上的紜娘則不依不饒的朝眾人看去,楚楚可憐的抹淚道:“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母子,給我們一個名份,我雖是清倌出生,可我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子,那年我才進倚紅樓,只給客人們唱唱小曲兒,才進去就被趙飛揚看中,當時他就給我贖身,把我接到外頭養了起來,第二年我就給他生了一雙兒子,如今孩子已經三、四歲大,眼看就快懂人事,卻沒個正經的身份,連籍都入不了,我這做娘的是鑽心的疼,只好腆著臉求上門來,求你們幫幫我。”

    紜娘才說完,裡頭的大舅舅就派人出來傳話,說老父親只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趙​​老太君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人聽到紜娘的話,全都覺得這事好丟臉,你玩女人就罷了,娶回家玩不是一樣的?不僅養在外頭,這女人竟是個拿不出手的妓女,誰家會娶妓女為妾?聽到都覺得可恥,趙飛揚真是敗壞門風。

    趙老太君也覺得丟不起這個臉,臉色陰沉得可怕,邊上的小鄒氏和二舅舅趙振南表面跟著急,實則兩人眼珠轉個不停,這一切卻沒逃南宮嫿的眼。

    大房出事,二房肯定高興,以後大房敗落下來,二房一旦上升,那大房的爵位就會落到二房手裡,而大房表嫂又沒生出兒子繼承爵位,眼看二房的趙飛宇漸漸長大,要過幾年,等他有了兒子,大房如果仍無所出,勢必會鬥敗,所以大表哥才那麼在乎兒子。

    這時,李氏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對著紜娘恨恨的道:“你欺人太甚,你說飛揚拋妻棄子,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還有,他經常往你那去,陪你的時間比我還多,你憑什麼說他拋棄你?家裡好的東西他全補貼給你,如今你趁祖母壽宴鬧上門來,究竟是何居心?”

    其實李氏心裡知道,紜娘當著眾人的面鬧,就是要將事情鬧大​​,要伯府承認她的身份,好讓她飛上枝頭做鳳凰。

    “姐姐你別惱,都是紜娘的錯,惹姐姐生氣了。”紜娘裝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樣,將趙飛揚一把拖住,淚眼鍊鍊的道:“飛揚,你讓我給姐姐敬杯茶好不好?我是真心的希望她能接納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的孩子以後就是姐姐的孩子,我一定會尊姐姐為大,好生伺侯你們。”

    紜娘把態度放得這麼低,著實有手段,氣得李氏神色虛弱,精神恍惚,她努力深吸口氣,將僵硬的臉別過去,冷聲道:“我是不會接這個茶的,你死了這條心,帶著你的孩子走吧!”

    這下子,邊上的人紛紛議論起來,紜娘很聰明的作小伏低,一下子倒把眾人感動了,宗族裡幾個老爺就說了。

    “李氏成親五年未有身孕,紜娘的孩子都三、四歲了,看上去也怪可憐的,要不就接了她的茶,將她們娘仨收進房吧。”

    “對呀,如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雖然飛揚作風不太檢點,但好歹有了兒子,你們一人讓一步,大表嫂也大度些,多口人就多雙筷子,伯府又不是養不起。老太君你盼了這麼久重孫,如今一下子來兩個,該高興才是。好好的壽宴別被破壞了,將就著收了房再說吧。”

    “要不去母留子也成,好歹是伯府的命根。”

    趙老太君急得臉色青紅,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讓他們接納個青樓妓女,看他們腆得下這個臉不。

    “各位宗親,請容我說句話,我伯府不缺重孫,我長孫媳正值盛年,要生孩子很容易,只要飛揚別天天往外室跑就成,再說,長孫媳已給飛揚尋了兩個妾室,總有一天會有子嗣。如此敗壞門風,恕我伯府無法接納,這事要是擺在你們身上,你們又會如何做?”趙老太君微微瞌目,迅速將剛才的怒氣收起,將聲音放緩,漠然盯著眾人,聽得眾人一臉尷尬。

    的確,如此這事擺在他們身上,也很難辦,誰家都不想與妓女掛勾,這是極其丟人的事,況且這女子已經膽大的鬧上門來,說明她本事不小,這樣的人還真不好駕馭,也頗有手段。

    見之前幫忙的人開始動搖,紜娘急了,忙埋頭朝眾人磕頭,一邊磕一邊哭道:“請大家幫幫我,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真的無法撫養兩個孩兒,我不會和姐姐爭的,只想有口飯吃,讓孩子不至於餓死街頭。”

    紜娘說得聲俱淚下,一些男子又開始議論起來,說中威伯府太心狠,竟任由這弱女子衣文食不飽,這下子,趙飛揚看紜娘的眼神更是充滿同情,心疼得跟熬油似的,一個動情衝過去抱住她,早已忘了在一旁暗自垂淚的李氏。

    看著自己男人向著外室,李氏這下更是傷心,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表嫂的模樣,南宮嫿就知道,老實和善的表嫂根本不是這狐狸精的對手,紜娘是歡場中走出來的人,自然懂得如何籠絡男人的心,但她只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又不便當眾說些什麼。

    想到這,她迅速走到趙老太君身側,朝她耳語幾句,又回到李氏身邊,在李氏耳旁溫言說了幾句。

    等她說完後,發現對面的楚汐正淡泊的看著她,楚汐腰上掛著流雲百幅玉佩,一頭烏黑的墨發由玉冠綰住,整個人看上去飄逸動人。

    這時,南宮嫿見領著菱紗、童哥走出來的祁翊,祁翊神色冷峻,烏黑的眸子似流金煥彩,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汪晶瑩的影子,似浮光掠影的雲霞,整個人看上去高大俊削,十分認真的在和大舅舅說些什麼。

    目光移到祁翊身上,南宮嫿略有些失神,回頭便發現楚汐正漠然看著她,她迅速收回眼神,朝李氏說了幾句。

    南宮嫿想讓李氏出面問問題找出紜娘的蛛絲馬跡,無奈李氏聽後一邊哭一邊搖頭,似乎一點也不願和紜娘說話,外祖母現在又氣得渾身顫抖,外祖父更是在裡梢間養身子,二舅舅那房的人巴不得大房出事,哪裡會站出來為大房講話?

    看趙妍華幾個姐妹,早已圍在邊上看好戲,影兒姐姐又太溫和,怕會著了紜娘的道,表嫂不敢站出來,如今她要怎麼做,才能幫表嫂?

    前世表嫂對她太好,外祖母也把她當心尖的人,她從來是有恩必報的人,不管了,她豁出去了。

    想到這裡,南宮嫿眉眼微轉,面露淡笑,扶著肝腸寸斷的李氏上前,目光堅定的看向紜娘,溫柔且客氣的道:“你先莫哭,既然你想進我表嫂家門,總得讓我們知道你的底細,不可能聽你亂說一通,就接納了你吧?你這樣哭哭鬧鬧根本不能解決問題,這裡那麼多人看著,我們伯府是清廉之家,向來重仁善,你且放寬了心。你姓甚名誰?哪里人氏?”

    紜娘沒想到會有人和和氣氣的與她談話,她當場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吸著鼻子道:“小女子孫紜娘,江南人氏,五年前進了倚紅樓,一進倚紅樓就遇到飛揚哥,之後與他兩情相悅,有了首尾,還有了孩子,飛揚哥見我可憐,就在外邊給我尋了處宅子,之後我和一雙孩兒一直住在那宅子裡。”

    南宮嫿心裡有了想法,又問道:“那宅子在哪裡,有多大?”

    紜娘思索一下,便道:“在東街,宅子不大,只是簡單的兩進院子罷了。”

    她那宅子哪有伯府五進大院氣派?況且她再有好地方住,沒屬於自己的名份,她怎甘心?

    “東街?我聽說那裡的宅子極貴,看來大表哥是極倚重你的,且你們五年前就認識,那時大表嫂才嫁給大表哥,才嫁給表哥不可能那麼快有子嗣,可方才大表哥說因為嫂子沒子嗣才尋的你?而且,你說'首尾'二字,怎的在侮辱自己?人人都知道,首尾是指男女之私相通者,這麼說,你已經承認你與大表哥是私相關係?”南宮嫿聲音放得很輕,以疑問的語氣在問紜娘,可這一問,後邊的賓客當場明白幾分。

    看來這侯府大小姐十分伶俐,三言兩語就把事情重心說了出來,聽她這麼一說,大家便知道,趙飛揚才成親就在外邊有了女人,卻哄騙說因為李氏生不出孩子才找的外室,這根本就要污衊李氏,還好意思稱大丈夫,做得有點過分了。

    “我……我與飛揚哥是兩情相悅,我是真心傾慕他的。”紜娘當場一臉蒼白,一顆心差點抖了出來,沒想到這姑娘如此聰明,竟說出了厲害之處,看來今天遇到這不慍不火的高手了。

    南宮嫿自是不會拆散大表哥與表嫂,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朝代,拆散了對錶嫂也沒好處,唯今之計最重要的是把紜娘除掉,讓大表哥重新愛上表嫂,這樣表嫂才有好日子過。

    這時,邊上的趙飛揚一張臉也瞬間紅了起來,雖然他很在乎兒子,但也覺得實在對不起李氏,便偷偷瞄了李氏一眼,他與李氏從小青梅竹馬,小的時候是極喜歡她的,可相處越久他覺得越膩,想換換口味,所以才成親就和紜娘好上,本來他想玩玩就收心的,無奈紜娘一直纏著他,還替他生了兒子,有了兒子,他更狠不下心離開紜娘,只有狠心對不起李氏了。

    趙老太君讚賞的看了南宮嫿一眼,本以為其他子女會站出來幫襯著,可看到這種情況,幾個孩子全都站在邊上看好戲,想幫忙的又沒辦法,只得乾瞪眼,還是嫿兒重義氣,她沒白疼這個孫女。

    南宮嫿也不著急,抬了抬眼皮,慢慢的道:“那你家里人在做何營生?家中還有何人?”

    紜娘又是一愣,忙道:“我家裡還有一老母,在伯府的莊子裡種地,當年家父病死,我沒能力為他下葬,只好賣身葬父,把自己賣進倚紅樓,現在想來,那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如時光重來,我定不會去倚紅樓那種地方。不過我一直是清白的,我是清倌,請小姐相信我。”

    南宮嫿微微一愣,這紜娘盡想著抬高自己,洗白自己做妓女的事,讓人對她改觀,手段真厲害,便客氣且清疏的道:“我又沒說不相信你,賣身葬父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你也是可憐人,當今聖上極重孝悌,你這樣的舉動只會為人稱讚,你怎麼會覺得後悔?”

    “我……我從未後悔過,如果重來,我還願意這樣做,畢竟父親對我有生育養育之恩。”這紜娘轉得倒是極快,知道又中了南宮嫿的圈套,忙把話轉了過來。

    紜娘一會一個說法,旁人倒是又聽出了道道,看得出她很後悔賣身葬父,這說明她沒那麼孝順,南宮嫿一說,她又改口,真是個不誠實的女人。

    而且,紜娘這齣身也太差了吧,母親竟然是莊子上的奴才,她自己還是妓女出身,如此出身,怎麼配進伯府?

    經過南宮嫿溫言軟語的這麼一問,在場的賓客慢慢對紜娘改觀,也不再同情,一個個都在意起她的出身和她的人品來。

    南宮嫿抬眸看向紜娘,目光微轉,將聲音放冷:“聽你這麼說,你應該是知書識禮的好女子,又怎麼會帶著一雙孩子,在我外祖母壽宴上大吵大鬧?還未進門就鬧得雞犬不寧,讓親戚朋友看笑話,伯府是名門望族,你這樣吵吵鬧鬧,讓別人說伯府不成體統。你要真心敬我表嫂和外祖母,你怎會這麼做?還未進門就給我表嫂安上個善妒的罪名,給我表哥安上個忤逆長輩、薄情寡義的名聲,你根本沒有當他們一家人,你的言行只會讓我們覺得你挑撥離間,想不和是伯府好,你不像表面那樣是真正良善的女子。”

    南宮嫿此言一出,趙老太君當即覺得出了口氣,嫿兒好一頓連消帶打,把紜娘嗆得面色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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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力挫不要臉的小三


南宮嫿此言聽得紜娘身子發怵,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能說出這些道道,趙飛揚也將南宮嫿的話聽了進去,覺得紜娘太不守體統,他明明已經給她安排了地方,沒想到她竟上門大鬧,把他的名聲面子全鬧沒了。

    男人最重視面子,這下子,趙飛揚看紜娘的眼神霍地冷了下來,不過仍舊心心念念的看著哭得雙眼通紅的一雙苦孩兒。

    被南宮嫿硬生生的將了一軍,紜娘當場採取懷柔政策,一把抱起眼淚鼻涕直流的孩子,看向邊上嘴唇烏紫的李氏,強裝委屈的道:“奴家沒指望過做飛揚哥的妾室,只想姐姐能收了這雙可憐的孩兒,奴家願意伺侯姐姐,尊姐姐為大,姐姐如果實在容不下奴家,可以把奴家的孩兒過繼到姐姐名下,姐姐多年未孕,這樣也算有了子嗣。”

    李氏一聽,當即氣憤的瞪大眼睛,她倒是想得美,想把庶子變成嫡子,想到這,她一把推開南宮嫿,上前怒瞪著紜娘,“讓我給你養兒子,沒門,你倒是巴不得,孩子一過繼過來就成了嫡長重孫,我相信老太君不會承認你這樣手段奸詐的人做孫媳婦。”

    趙老太君也覺得紜娘太厚臉皮,處處想著鑽營自己的地位,便道:“我不會承認你這雙孩子,我們伯府沒有這樣的子孫,你心術不正,太善鑽營,處處想打壓倩倩,挑撥伯府,少在這裝可憐博同情,這裡都是有名望的長老,一生看過的人無數,你究竟是什麼人,安的什麼心,我相信大家一眼明了!”

    趙老太君已經點出紜娘心術不正,邊上的賓客們現在是更加討厭紜娘起來,尤其是那些感同身受的官家夫人們,全都唾棄的看著紜娘,哪個夫人喜歡男人在外養女人?如今這女人還裝可憐來博取大家的憐憫,把李氏鬧得那麼可憐,個個皆鄙夷的看著紜娘。

    這些夫人們一般都是正室,向來是威嚴自大慣了的,不需用心計手段就能擁有地位和相公,所以平時最討厭紜娘這種裝柔弱的小三,便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紛紛指責紜娘的不是。

    紜娘見沒有人幫她,一個個都向著李氏,當即冷轉眼珠,趁人不備時,猛掐了兩孩子一把,這下子,那雙孩子當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孩子一哭,紜娘就摟著他倆,大聲求道:“姐姐你千萬別誤會我,我的孩子就是你的,任你處置,他們一定會孝順你的,絕無二心,我願意與你共同照顧表哥,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爭的。”

    紜娘越吵越大聲,聽得眾人面色深沉起來,趙老太君見狀,氣得猛地頓腳,冷聲喝斥道:“閉嘴!愈來愈無法無天了,我只承認李氏一個孫媳婦,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叫人拖你出去!”

    誰知這紜娘也是鄉野出身的婆婦,當場膽大的仰起頭,鋪天蓋地的哭喊起來,“你們想害死我孩兒,就先殺了我再說,你們不要我說了,我們就全都死了,遂你們的願!”

    紜娘才不想被趕出去,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討個名份,她說完便抱著孩子起身要去撞牆,一起腳,趙飛揚就趕緊將她抱住,臉色緊繃得可怕,被紜娘氣得沒辦法。

    南宮嫿心底冷哼一聲,紜娘這麼鬧,傷了大表哥的面子,大表哥以後必定不會那麼喜歡她,這紜娘真精明,要死要活的,想給伯府安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手段真歹毒。

    這時,她看小鄒氏與二舅舅一臉得意,心裡突然打了個突,會不會,紜娘這事本身就是個陰謀?有人在背後攛掇她?

    那雙孩子見娘親要死,嚇得急忙去抱趙飛揚的腿,幾個人在原地拖拖拉拉的,看得李氏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胃裡翻騰,差點就癱倒在南宮嫿懷裡。

    紜娘撒開了潑的來鬧,若是平時沒外人,老太君怎麼處置都行,如今來了這麼多客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想到這,南宮嫿忙上前,朝紜娘沉聲道:“等一下,要伯府接受你這雙孩子可以,但我要說,首先,你來歷不明,之前外祖母和表嫂從未見過你,你說孩子是大表哥的,有什麼證據?其次,大表哥和表嫂十幾年真感情,一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你突然出現,如今要表嫂接納你,也得名正言順,按禮儀規矩來!”

    南宮嫿這麼一說,紜娘立馬不鬧了,眼淚汪汪的看著她,顫抖的道:“那你說如何按規矩來?”

    她的目的就是進伯府,如今伯府開口,她心裡既忐忑又興奮,自然不再鬧了。

    可李氏一聽,忙滿目淚痕的看向南宮嫿,直搖頭,她不願啊,不願意讓這有兒子的女人進門,一旦讓這女人進門,她一切都完了。

    南宮嫿示意她不要緊張,用眼神告訴她,要表嫂相信她,李氏這才痴痴的瞪著眼睛,緊張的看著南宮嫿,賓客們更是議論紛紛,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南宮嫿身上。

    此時,這十三歲的小女孩的無畏勇氣和智慧,竟讓眾人十分期待,看她能講出什麼話。

    自始自終,楚汐都坐在不遠處淡淡看著南宮嫿,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自從上次相遇,他便覺得這女子十分有趣,而在桃花林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心生疑竇,心裡很是惱她,如今她舌綻蓮花,溫柔卻不失真誠的話語,又一下子吸引了他。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那雙眸子,好像藏著萬千心事,惹得他忍不住想替她解開。

    祁翊在看到南宮嫿站出來時,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那冷峻的眼神裡藏著些許緊張,漂亮的玉指微微握在一起,若遠山這黛的眉毛輕擰,雙眸宛若黑夜中的鷹,彷彿能將人一眼看穿。

    南宮嫿拍了拍手,思索一下,皺眉道:“你這孩子是不是我大表哥的還不能下定論,要先滴血驗親,大表哥與他倆的血相融,才能證明是親父子,確認了此事,伯府才會接孩子進門。至於你,雖然鬧得伯府雞犬不寧,以死相要挾,但我們伯府不是仗勢欺人的人家,我表嫂照樣會接納你。孩子沒了母親是最可憐的,伯府寬容大度,但不代表你可以囂張妄為,再像之前那樣吵鬧。你且先起來,把這可憐的孩子帶去後院,不要擾了外祖母壽宴的安寧,你看你把我外祖父氣成那樣。我大表嫂為人心善,身子向來很弱,你就不要再氣她了。你既已得進府,就要恪守伯府規矩,萬不可再生事端,這已是我大表嫂最後的退步,如果你還有要求,就太過分了。”

    南宮嫿盡量將語氣放輕,將話放緩,如果在侯府,沒外人的時候,她才不會給惡人留情面,紜娘擺明上門奪夫奪財的心機女,她給她留了那麼大的面子,已算仁善的,若是換成紜娘,估計早把大表嫂整死在外頭了。

    紜娘一聽,心中大喜,在聽到滴血驗親幾個字時,她臉色微發白,隨即與對面一個人影迅速對視,佯裝鎮定,忙朝南宮嫿磕頭道:“多謝大小姐,多謝老太君,多謝姐姐,你們對紜娘的恩情,紜娘沒齒難忘,紜娘今後一定好好伺侯姐姐和老太君。”

    紜娘特別會就坡下驢,當場就朝眾人磕頭表起決心來,李氏雖不願,可右手被南宮嫿緊緊握住,她知道這是嫿兒的權宜之計,除了暫時隱忍,也別無他法,可​​她心裡卻比刀割還疼。

    就這樣,趙老太君叫人把紜娘和兩孩子接進了內堂,其他人一下子感嘆起伯府的大度來,這紜娘如此過分,伯府竟然願意容她,更顯出紜娘的小肚雞腸和心機深重。

    南宮嫿因為替伯府暫時化解危機,當場博得眾人好感,大家都說這孩子聰明伶俐,寬容懂事,為人仁善,軟綿綿的話卻句句刺中紜娘要害,這樣的女子,才是高門大戶最需要的媳婦。

    高門大戶雖然喜歡溫柔善良的媳婦,但若是一昧懦弱,沒半點機智,也是沒人喜歡的,如今南宮嫿表現進退得宜,沒太出風頭,只是像小孩子般簡單說兩句,便讓眾人覺得這孩子懂事,加上她繡的那件金縷衣,這些官家夫人們更是暗暗的觀察起南宮嫿來。

    幫表嫂暫時解決了外頭的事,南宮嫿娉婷玉立的朝眾夫人行過禮後,扶著李氏、趙老太君進了內堂,外邊的賓客又開始喝酒鬥詩,刻意不去討論剛才的事,似將紜娘忘了似的。

    大房的人一進門,所有人臉色當即陰鬱一片,紜娘抱著一雙孩子坐在鸂鶒木長交椅上,一雙大眼睛一直柔弱的盯著趙飛揚,趙老太君一進門便滿目冰冷,沉著臉坐到玫瑰交椅上。

    李氏則既恨又憤的瞪著趙飛揚與紜娘,早按捺不住的大鄒氏在安頓好外邊賓客後,領著趙振軒如風似的捲進屋,趙振軒這個中威伯今天丟了大臉,一進來就衝到趙飛揚面前,“啪”的給了趙飛揚一大耳刮子,打得趙飛揚眼冒金星。

    “好你個禍胎,好的不學,偏學那些紈絝子弟在外包女人,連兒子都包出來了,你讓中威伯以後如何在世家之中立足?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裡放? ”趙振軒氣得渾身哆嗦,轉過身迅速摔了個茶碗,登時,屋裡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見趙飛揚被打,紜娘眼裡立即噴出怒火,在轉了轉眸後,迅速轉怒為悲,踉蹌的走到趙振軒前,撲通一聲跪下,信誓旦旦道:“求爵爺開恩,都是奴家的錯,不怪飛揚哥,他只是一時情動,其實……其實爵爺何需動氣,姐姐成親五年未有子嗣,伯府暫時無後,奴家的兩個孩子,正好圓了爵爺的心願,他們是爵爺您的親孫子啊!”

    李氏冷笑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仰頭冷睨向紜娘,“還未滴血驗親,你怎能就此下結論?你乃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見過男人無數,誰知道你這是不是飛揚的孩子?”

    紜娘一聽,當即怔大眼睛,眼淚刷刷的掉,抱著一雙孩兒輕聲抽泣道:“姐姐,我一向尊敬你,我和我的孩子都準備給你做牛做馬、任你差譴的,沒想到,你竟懷疑飛揚的親血脈,你的心也太狠了,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懷疑我的是野種,你……你欺人太甚……”

    紜娘說完,更是一臉苦相的低著頭,她懷裡的一雙孩子見李氏把自己的娘親“欺負”哭了,兩人一邊大哭一邊朝李氏衝過去,衝過去就開始抓咬李氏,剛才在外邊,要不是紜娘攔著兩孩兒,恐怕他們早護娘心切的衝上去了。

    兩個小鬼一沖過來抓咬自己,李氏忙往後退了兩步,可兩個小鬼不依不饒,抓著李氏就開始咬,小孩子的指甲一般尖利,沒兩下李氏手背就被抓起一條血痕,李氏一吃痛,也顧不得面前的是小孩,條件反射性的順手一推,將前邊的大寶一下子推倒在地。

    李氏一個無心之失,早是嚇得臉色慘白,忙要上去扶大寶,可後邊的紜娘和趙飛揚見狀,兩人都像吞了火似的,一怒之下沖向李氏,紜娘趕緊去抱大寶,順便猛地反推李氏一下,將李氏推了個後仰。

    趙飛揚則冷冰冰的盯著李氏,憤怒的道:“你不喜歡大寶小寶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這麼狠心,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他們才多大,你竟然這樣推他們,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倩倩?”

    李氏心慌的摀住心口,想衝過去跟著扶大寶,看他有沒有事,卻被趙飛揚一把推開,紜娘又慣會挑撥,這下子,大寶小寶哭鬧得更兇了,整個場面更像一鍋粥。

    南宮嫿忙跑過去扶住李氏,李氏哪裡被趙飛揚這樣懷疑過,當場也急紅了眼,指著趙飛揚就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好你個薄情郎,你背著我養外室就算了,還懷疑我的人品,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你捫心自問,我為人怎麼樣?”

    李氏萬不敢相信,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竟被豬油蒙了心,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剛才在外頭她已經給他留足面子,一直在竭力隱忍,可男人就是賤,你越是忍讓,他越是得寸進尺!

    被這麼多人怒目指責,剛才又被打了一巴掌,趙飛揚拉不下這個臉,索性破罐子破摔,怒地拂袖道:“隨你們怎麼說,我就喜歡紜娘,喜歡大寶小寶,如果你們不接納她,我就和她去外頭住!”

    “你!你真是油鹽不進,孽障啊孽障,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大鄒氏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抽一抽的又道:“你今天要敢和紜娘走,我就打斷你的腿,看你怎麼走!”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走,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家了,你們容不下紜娘,就是容不下我,既然容不下我,就別死命拴住我,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我這生只愛紜娘!誰要敢傷害她半分,我趙飛揚定會為她報仇!”趙飛揚畢竟年輕,血氣方剛,沒加思索就把話說絕了。

    他這樣說,只會增加所有人的怒氣,而所有人將他看成只會包女人的浪蕩子,也讓他心生怨懟。

    大鄒氏這下子更是火大,氣得當場拍桌,恨恨的道:“好你個不孝子,好你個無情無義無血無肉的白眼狼,你今天要是敢走,我立馬綁了紜娘,告她個私闖伯府、勾引男人、未婚先孕、不敬不孝之罪,我看誰敢保她!”

    大鄒氏的話並未震懾住桀驁不馴的趙飛揚,反而將趙飛揚給激怒,他迅速擋在紜娘面前,冷冰冰的盯著大鄒氏,“算你狠,我現在就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我和你沒關係,你就不能管我和紜娘的私事。”

    趙飛揚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登時愣在原地,大鄒氏突然不再說話,只是怔怔然的盯著趙飛揚,臉頰上滑過一行清淚,眼裡滿是不可思議,李氏也是心裡大驚,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們萬萬沒想到,她們將來要靠的男人,竟然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他竟為了個妓女,要和自己的母親妻子斷絕關係。

    不知道紜娘究竟給趙飛揚灌了什麼迷湯,把一個老實本份的男人,竟活生生哄成了不孝子、負心漢!

    南宮嫿這下也十分緊張,大表哥太不懂事,處處與長輩頂嘴,長輩的權威本就不容人反對,這下兩方嗆味越來越濃,這樣下去,對雙方都無益。

    這時,一直坐在玫瑰交椅上瞌目捻珠、沒有發話的趙老太君突然睜開眼,冷冰冰的看向趙飛揚,隨即頓了頓,一臉淡定的捻著佛珠:“都別吵了,我同意你與伯府斷絕關係,但,要斷絕母子關係可以,你先割六斤六兩肉下來。你母親生你時,你正好六斤六兩,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是她的,你只要割肉還母,我們伯府就與你兩清了。至於另外撫養你長大成人,就當我們一場情分送你的。我累了,你割肉還母后,領著你的妻兒……自去吧!”

    趙老太君說完,微微瞌目,將手中佛珠收緊後,搭著老齊家的手,嘆了口氣,默然朝內堂走去,所有人看著她那鮮豔且落寞的背影,都登時靜默不言。

    割肉還母,趙飛揚當場愣在原地,驚得說不上話來。他一抬頭,就看到趙老太君鮮紅的金縷衣,才想起今天是祖母的生辰,他心裡突然打了個激靈。

    再抬頭看眾人時,他發現所有人都默然搖了搖頭,朝自各的地方走去,也沒人再理會他,似乎把他當空氣,他一瞬間覺得,整個伯府的人都對他失望了。

    而聽到祖母說的割肉還母,趙飛揚嚇得滿臉冷汗,一臉尷尬的看向冷然站立的大鄒氏,不知道該提出要走還是不走,要走他就得割肉,這無疑是逼他死,可不走,他這面子又拉不下。

    最重要的是,他從父母、祖母、妻子眼裡看出了失望,突然的,他的心一下子疼了,想起祖母以前說,母親生他時難產,差點因為他喪命,他的內疚感撲面而來。

    再想起父親、祖母、祖父對自己的寵愛和細心栽培,趙飛揚此時臉更紅,心裡更加內疚,父母的生育養育之恩,他就是割了肉也還不夠,他就那樣怔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大鄒氏則滿目冰冷,寒意料峭的與趙飛揚對視。

    “就按老太君的話辦,你割六斤六兩肉還我,我們從此兩清,你我的母子情分也盡了。”大鄒氏穩穩坐到黃花梨後背交椅上,握著媳婦李氏的手,目光直視前方,看得出,她今天是真被氣倒了。

    母親一發威,趙飛揚心里便開始急了,他抬了抬手,微微張嘴,“娘,兒子……”

    趙飛揚拉不下臉求饒,這時,邊上的紜娘一個箭步上前,將趙飛揚拉住,忙道:“飛揚哥,你別服軟,她們讓你割肉還母,這太心狠了,咱們別理她們,咱們走,去外頭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也好過在這裡受氣。”

    說完,紜娘拉著趙飛揚就要往外走,可趙飛揚明顯不樂意去外頭受苦,腳步很不情願的跟著紜娘移動,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大鄒氏,眼裡的乞求也愈來愈濃,他很不想離開讓他錦衣玉食的伯府。

    可紜娘卻一個​​勁的拽他,這下子,南宮嫿似乎看出點什麼,當即上前將趙飛揚拉住,目光探究的看向紜娘,“你好生奇怪,你剛才在外頭大鬧,不就是為了進伯府當姨娘過好日子,如今竟勸著飛揚哥與伯府斷絕關係,難道你不想孩子入趙家族譜,不想過姨奶奶生活?我不信。只要你們一出這個大門,你們就很難再進來,我從你的一言一行里看不出對飛揚哥的愛,你要真愛他,就不會挑撥他與父母的關係,當今聖上最重孝道,今天就算你帶走了飛揚哥,他的事情被言官捅到聖上耳朵裡,他不僅做不了官,可能連性命都難保,到時候你們娘仨也脫不了乾系!”

    按道理說,窮怕了的紜娘,決計不會在外頭過苦日子,她慫恿大表哥與伯府決裂,對自己極為不利,她這樣做,讓南宮嫿開始懷疑她的動機。

    南宮嫿的話當場如冷水那樣澆在眾人心上,使大鄒氏等人如醍醐灌頂,當場如夢初醒!

    趙飛揚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紜娘,他本就不想離開伯府,可紜娘總在他耳邊說父母妻子壞話,久而久之,他把紜娘的大多話都聽了進去。

    他不敢想像,今天若是出了伯府大門,他還有沒有臉活在世上,幸好南宮嫿點醒了他,這下子,他滿臉是汗,慌得身子開始打顫,若是沒有權勢滔天的伯府庇佑,他只會生不如死,敢和伯府作對,他更是寸步難行。

    為何一向懂事乖巧的紜娘會挑撥他與伯府的關係?這下子,趙飛揚看紜娘的眼神愈來愈冷,看得紜娘一陣心慌,當即搖頭道:“飛揚你別聽她的,她在胡謅,這些年來,你知道我對你怎樣,我不可能害你,我是你的枕邊人啊。”

    趙飛揚仍舊緊繃著臉,繼續道:“那你又常常抱怨得不到老太君的承認,說想進伯府服侍我,為何進來了又力勸我走?”

    “揚郎,竟連你都不信我?要是連你都懷疑我,那這麼多年我為你吃的苦算什麼?我要是心存歪心,又怎麼肯甘願做你這沒名沒份的外室四年?你不能聽那小女孩瞎說,否則我們就真成孤兒寡母了。”紜娘急得仰起頭,同時目光也冷冷的射向南宮嫿,都是這女孩子害的,要不是她在那推翻自己,她早將趙飛揚帶走了。

    趙飛揚目光仍舊有些冰冷,今天紜娘鬧得他聲名狼藉,他心裡早不痛快了,這邊的大鄒氏冷哼一聲,猛地拍桌道:“你倆在我伯府大吵什麼?都已經不是伯府的人,就別站在那裡,來人,把他們轟出去,趙飛揚只要出了這門,終生不得踏進伯府,在外頭去也別說是中威伯府的人!”

    大鄒氏這麼一拍板,趙飛揚當即打了個突,他臉上的汗愈來愈濃,當即顧不得什麼面子,忙一個撲通跪到大鄒氏面前,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咬牙甩淚道:“求母親息怒,兒子錯了,兒子一時鬼迷心竅,犯了滔天大罪,求母親父親原諒。”

    趙飛揚說完,拉著紜娘跟著下跪,紜娘一臉的不服氣,只好跟著他跪了。

    趙振軒滿目威嚴的站在雕花屏風面前,根本不理會趙飛揚求饒,趙飛揚知道自己傷了大家的心,又磕頭道:“都是兒子的錯,氣得祖父吐血,氣得祖母失望,鬧得家宅不寧,兒子剛才也是一時懵了,如今才知道犯下大錯,兒子不求父親母親饒恕,只求你們能給我一次機會,兒子今後一定改,如果不改,任由雙親處罰!”

    趙振軒冷哼一聲,微瞇起雙眸,冷笑道:“剛才你要斷絕關係時,可不是這麼說的,為了個鄉野粗婦,連道德人倫都不要,外頭這麼多賓客看著,你把伯府的臉都丟盡了!”

    “兒子知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兒子這就滴血驗親。”趙飛揚心裡還是在乎子嗣的,又捨不得紜娘,畢竟兩人是真感情,可心裡也覺得對不起李氏,這下心裡像烙鐵烙似的,被烙得噗哧的響。

    大鄒氏微微瞌目,心裡的怒氣不會因為趙飛揚認錯就消掉,淡然道:“家裡這麼多客人,你現在驗親也不是時候,等到了晚上再說。”

    “是,母親。”趙飛揚一邊答一邊擦淚,邊上的紜娘則面色發白,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大鄒氏冷冷看向紜娘,不緊不慢的撥動著茶杯蓋,將杯蓋咣鐺一聲蓋上,發現砰的一聲脆響,“晚上便滴血驗親,若大寶小寶真是我的孫子,便去母留子,給你一份產業,你自自外邊營生,若是別人的野種,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紜娘冷冷咬著牙,她感覺自己牙都快被咬蹦了,卻不敢再說什麼,怕再說會讓趙飛揚更反感,聽好暫時隱忍,乖乖的退到一旁。

    趙飛揚朝大鄒氏謝罪後,又趕緊跑去內堂給趙老太君請罪,南宮嫿這些小輩見事情暫時平息,全都跑去花園假山處遊玩。

    今天來的官家小姐挺多的,有嫡有庶,待南宮嫿到時,南宮珏、趙菁華等人早已和那些嫡女們聊得起勁。

    庶女們自成一圈,嫡女也只和嫡女玩,南宮嫿不得不佩服南宮珏的本事,作為庶女,竟在嫡女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估計大家以為她就快升為嫡女了吧。

    南宮嫿與趙影華一起,一出現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將目光看了過來,眼裡帶著些許讚賞,南宮珏則滿目的嫉妒。

    這時,南宮嫿聽到有人在叫她。

    “嫿妹妹,影姐姐,過來這邊坐。”南宮嫿抬頭一看,竟是上次在侯府見過的貴姐兒,定國公府的嫡女方麗華。

    這裡的官家小姐中,就貴姐兒最尊貴,定國公府自然大於侯府和伯府,侯府又大於伯府,所以南宮嫿在這裡的地位也十分高。

    南宮嫿拉著趙影華,兩人忙朝貴姐兒跑去,朝她嘻嘻笑道:“好久不見麗華姐姐,你又長漂亮了。”

    “瞧你這張小嘴,還是那麼的甜,現下你肯出來多走動了?以前都是你三妹代你宴客,許多小姐都不認識你,這下你可要和她們好好拉拉關係,以後咱們也可以多走動走動。”貴姐兒親切的拉著南宮嫿的手,隨即睨了一臉漲紅的南宮珏一眼。

    旁邊有位小姐看了南宮嫿與南宮珏一眼,突然道:“咦,我聽說上次三小姐落水,被你們府上的主簿救了,聽說那主簿生得極是俊俏,又滿腹詩文,還懂人工呼吸之法,給三小姐按胸壓指,嘴對嘴做人工呼吸了呢!”

    女子話一落,所有人均暗笑的看向南宮珏,她們早看不慣一名庶女在嫡女圈里八面玲瓏的討好人,南宮珏一張臉登時漲成了豬肝色,忙道:“這些只是謠傳,當時緊況很急,袁主簿為了救命才出此下策,還請各位姐妹高抬貴手,別在洗涮珏兒了。”

    “好了,我們也不洗涮你了,大家都過來,咱們玩瞎子抓人好不好?”貴姐兒雖然討厭南宮珏,卻是官家小姐們的主心骨,斷然不能光眾偏私誰,處事必須公平公正,且能解決大家爭端,這才能得到眾人的尊重。

    南宮嫿也點頭,瞎子抓人就是用紅綢蒙著眼睛,在原地打轉,直到有人喊停,便上去抓人,摸她的臉猜出她是誰,猜錯了有罰,猜對了有獎,若一直抓不住,就要受罰,這遊戲還是從宮里傳出來的,時下十分流行,成了京中貴族子女最喜歡的玩意。

    所有人一聽到有遊戲玩,全都圍攏過來,有害羞的早就偷偷倚在假山後,生怕被抓住讓大家逗耍,貴姐兒則扯出自己腰間的蘇繡絲帕,朝眾人道:“我點兵點將,你們都站好。”

    大家依次站好,南宮嫿與趙影華站在一起,貴姐兒便開始數,“點兵點將,點到哪個就是哪個!”

    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的手正好指向南宮嫿,所有人登時哄笑起來,貴姐兒忙將絲帕罩在南宮嫿臉上,又吩咐其他人在四周跑散。

    南宮嫿才罩上絲帕,便覺得面前漆黑一片,她隱約聽見面前有女子的嬉笑聲,可剛想衝過去抓時,少女們又哄地跑開,似乎不想讓她抓住,就見她在原地打轉。

    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南宮珏看南宮嫿在原地搗騰,心底突然浮起一個毒計,忙朝身邊的趙菁華耳語一番,趙菁華聽了之後,迅速朝在場眾人比手勢,示意大家往假山後面躲,不要輕易讓南宮嫿抓住。

    姑娘們平時都喜歡玩,便一個個朝假山縫隙中湧進去,有的摘下花朵去扔南宮嫿,扔完還故意跑去戳她一下,在要被抓住時又迅速跑開,不一會兒,貪玩的姑娘們已經三五成群的跑開了。

    南宮嫿只覺得周遭一片安靜,便摸索著假山朝前走去,她看不清楚前方的路,眼裡一片模糊,這時,南宮珏與趙菁華對視一眼,趙菁華、趙妍華為了報那畫之仇,兩人迅速去把其他小姐引開,留下南宮珏一路尾隨南宮嫿。

    她們想趁南宮嫿不備,將她一把推下湖,只要一下去,南宮嫿便沒命了。

    南宮嫿徑直朝前走,突然,她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當即斷定面前有人,快步向前走兩步,伸手就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哈哈笑道:“我看你往哪跑,這下被我抓住了吧,看看你是誰。”

    南宮嫿只覺得被自己抱著的人身子一僵,當即往的退了一步,她則以為對方在躲,忙又追上去拉住對方,對方微微驚愕,又往後退一步,南宮嫿哪管這些,伸手就朝對方的臉摸去。

    而跟在後邊準備伺機行動的南宮珏見狀,當即怔在原地,心裡一陣驚慌,他怎麼出現了?難不成,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跑出來幫南宮嫿?

    看到這裡,南宮珏迅速隱藏在假山後邊,等待時機再行動。

    南宮嫿不明就裡,伸手輕輕撫上對方的臉,一摸到那宛若玉雕冰塑的臉,她當即怔在原地,手也輕輕撫到對方臉龐,她好像摸的,是個男人……

    男子的劍眉整齊如刀削,似夢似幻,就這麼摸著他,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還有剛才他推拒自己的動作,好熟悉,好像她上次輕薄人家,人家驚愕的將她推開一樣。

    想到自己正摸著一個男人,南宮嫿嚇得忙將手移開,一把扯掉自己臉上的絲帕,絲帕一掀開,她立即怔在原地。

    面前的男子眼若寒星,正怔怔然的看著她,他烏黑的眸子透著驚愕,劍眉透著英氣,牙齒整齊而潔白,纖長的睫毛微微輕閃,正是祁世子!

    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摸到祁翊,南宮嫿急得一顆心狂跳,他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眼若寒星,周圍野花迎風搖擺,綠草微微抖動,柳枝輕拂悠悠碧水,將他襯得豐神如玉,帶著魏晉風流的別樣風姿。

    南宮嫿聯想起那晚的事,突然抬眸,朝祁翊問道:“那晚……是你?”

    才問完,祁翊已經伸手將她的唇摀住,示意她隔牆有耳,朱唇微啟,正要說活,這時,周圍有女子的嬉笑聲傳來,祁翊見狀,微微蹙眉,朝南宮嫿點了點頭後,淡然離開原地。

    祁翊一走,貴姐兒她們就湧了上來,貴姐兒遠遠的朝南宮嫿招手,大聲道:“嫿妹妹,我們在這裡,瞧你,都快走到湖邊去了。”

    “就是,這要掉下去該如何是好?”趙影華也擔憂的跑過來,後邊悄然閃出來的南宮珏則是滿目怨恨,恨祁翊突然衝出來攪亂她的好事。

    “咦,珏兒,剛才在那邊怎麼沒看到你,怎麼我們一過來你就出現了?”趙影華特別留心了南宮珏​​,見她不在另一邊,便開始懷疑起來。

    南宮珏反應極快,忙道:“我一直藏在山石縫裡,沒讓嫿姐姐抓著。”

    趙影華的話讓南宮嫿心驚,加上剛才祁翊讓她不要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想到,會不會南宮珏一直跟在她後邊,她無聲無息的跟在自己後邊,難道想暗害她?

    可祁世子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從他的表情中,她看得出他知道南宮珏在後邊,難道,他發現南宮珏的詭計,出來保護自己?

    祁翊剛才給她的熟悉感,讓她猜測他就是那晚的人,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她要解開這個謎。

    南宮珏見一計不成,心裡遂再生一計,袁逸昇已經隨父親來伯府為趙老太君賀壽,如今正在外院與人鬥詩,想到這裡,南宮珏努力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不與南宮嫿直接對視。

    南宮嫿冷冷看了南宮珏一眼,發現她心虛的​​躲在人背後,心裡更加肯定了剛才的想法,看來,只要有南宮珏在,她無時無刻不處在危險中,她一定要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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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六一兒童節快樂哦?







第58章 狼子野心的二舅舅


這時候,貴姐兒們又開始玩瞎子抓人,大家你推我搡,南宮嫿也被推得差點摔倒,就在推推搡搡之時,南宮嫿突然覺得手一空,隨即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只見南宮珏迅速從側邊竄開,立馬露出一張笑臉看著眾人,裝作無事的樣子。

    南宮嫿只覺兩手空空,這才發現自己的穿花百蝶雲香團扇不見​​了,突然,她攸地轉眸,冷冷睨向南宮珏,南宮珏則一個貓腰轉身跑了開去。

    南宮嫿也不急,盯著南宮珏的背影,她倒要看看南宮珏打的什麼主意,先防範好,到時候見招拆招。

    等南宮珏跑開,南宮嫿順手把綰綰招了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一陣,綰綰忙偷偷跟在南宮珏身後,南宮嫿則裝作無事般和大家繼續玩樂。

    不一會兒,綰綰喘著氣跑了回來,朝南宮嫿輕聲道:“我看三小姐的貼身丫鬟秋月,去找袁主簿了,還和袁主簿在花園邊偷偷說了會話,又把一樣東西給了他。”

    “一樣東西?”南宮嫿突然想到自己剛才被人拽掉的雲香團扇,嘴角勾起一道鋒芒,這兩人,該不會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她向天借命,魂魄重生除了復仇之外,更為了讓此生了無遺憾,前世與袁逸昇有牽扯就是她最大的遺憾,這一世,若是她們敢再打她主意,她定要與他們力爭到底。

    既然南宮珏有陰謀,那她便用陽謀,想到這裡,南宮嫿假意說頭疼,要去內堂休息一下,辭別貴姐兒後,領著玉萼、綰綰朝假山石後面的紫竹林走去。

    才走兩步,南宮嫿便瞄到南宮珏貼身王嬤嬤的身影,她似乎在跟踪自己,南宮嫿冷笑一記,高高抬眸,平視前方淡然走去。

    她敢斷定,南宮珏定是想栽贓自己和袁逸昇有關係,但一點小的栽贓根本不能扳倒自己,所以她和蘇姨娘定想讓袁逸昇討好自己,前世自己就是錯信了袁逸昇的甜言蜜語,由南宮珏牽線,兩人常在侯府相公,久了便有了真感情。

    南宮珏想重蹈覆轍,那她就讓她看看自己的厲害。

    等走到紫竹林時,南宮嫿抬眸掃了掃,發現四下無人,便將玉萼與綰綰故意譴開,讓她倆去內堂給自己拿些小點心來,這下子,整個紫竹林便只剩她一人。

    暗處的王嬤嬤人影一動,便迅速跑開,南宮嫿早就用余光瞄到她,便倚靠在假山上,自得其樂的搖著手帕,假意搧風。

    不一會兒,南宮嫿便聽到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等她抬眸時,見一襲圓領天青油綠紵絲袍、腳踏皂皮靴的袁逸昇正神情淡雅的走了過來。

    許是因為要勾引自己,袁逸昇今日穿得極其光彩,他腰間繫著藍絲絛,一頭墨髮梳得很順,一雙鳳眸美如璞玉,明眸皓齒,整個人顯得清秀俊削,儒雅斯文。

    不得不說,單看袁逸昇的皮相是數一數二的,只是出身低微寒酸,再加上心術不正,南宮嫿如今看到他就煩,哪還有前世的愛。

    袁逸昇一看到南宮嫿,鳳眸露出一縷驚喜,女子悠閒愜意的靠在假山上搖著小手絹的模樣,當真清麗脫俗,那鳳眼柳眉,轉盼多情,鴨蛋秀臉、削肩細腰,看上去婉約可人,果然是個美人兒。

    南宮嫿這時也看到了袁逸昇,忙故作嬌羞狀的站直身子,袁逸昇忙不失時機的湊上去,將袖中的雲香團扇拿出來,朝南宮嫿溫和笑道:“原來大小姐在這裡,在下剛才經過假山旁,拾到了你的團扇,後聽別人說你往紫竹林方向來了,便把團扇拿來交給你。”

    拾到?偷的還差不多。

    南宮嫿心底冷笑,強忍住滿腹的噁心,假裝上了袁逸昇的當,一臉嬌羞的接過團扇,朝袁逸昇拂禮道:“多謝袁主簿,袁主簿真是心善,還勞你跑這麼遠。”

    看南宮嫿臉色嬌羞的模樣,袁逸昇差點看痴了,看來自己果真是有魅力的,大小姐還是開始仰慕他了,如此這般,那他的計劃極易成功。

    袁逸昇又抬頭望天,看著被風吹拂的柳枝,突然詩興大發,朗聲道:“這柳樹極美,在下剛才正好在席間作了一首詠柳詩,大小姐可否賞臉一聽?”

    南宮嫿露出個極其溫柔的微笑,大方典雅的點頭,“不瞞袁主簿,我早就很仰慕你的才華,很想听聽這詠柳詩。”

    袁逸昇被南宮嫿誇獎,高興得一顆心狂跳起來,忙仰天擺手道:“雨柳枝枝弱,風光片片斜。蜻蜓憐曉露,蛺蝶戀秋花。飢啅空籬雀,寒棲滿樹鴉。荒涼池館內,不似有人家。”

    詩一吟完,南宮嫿當即滿目驚嘆的看向袁逸昇,極其花痴的讚嘆道:“公子這詩吟得真好,素聞公子才高八斗,今日一聽,果然名不虛傳,嫿兒佩服。 ”

    一聽到南宮嫿叫自己公子,袁逸昇不免又得意起來,看來南宮嫿對自己印像很好,不像上次那般心有忌憚,他早說過,憑他的才學和相貌,要獲得一個美人的芳心不難,如今能得到侯府嫡女的青睞,他自然會加把力,爭取一舉奪得南宮嫿的心。

    “袁公子,你我孤男寡女委實不便在這裡說話,如果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聊好嗎?”南宮嫿微笑著下了逐客令,一聽到還有機會再見,袁逸昇忙朝她行了個禮,他也知道急不得,得慢慢來,便謙遜端正的離開了紫竹林。

    袁逸昇一走掉,南宮嫿原本微笑的臉瞬間冰冷下來,她烏黑的雙眸如利芒般射向袁逸昇的背影,眼裡盡是鄙夷和不屑,正在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從紫竹林另一邊傳來,驚得南宮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待她抬眸一看,發現那光華璀璨處,一角綴著梅花的紫袍率先露了出來,緊急著,離郡王楚汐正搖著簪花折扇一邊笑,一邊慢悠悠的走出來,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透著一層光潔的神采,整個人顯得流光溢彩,看得南宮嫿驀地怔住,難不成自己剛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

    “南宮小姐的演技不錯,把袁逸昇唬得一愣一愣的,本郡王佩服!”楚汐一改往日的沉寂,大約是受了南宮嫿剛才的影響。

    南宮嫿微微勾唇,不再掩飾自己,一臉坦然的道:“郡王你也不差啊,堂堂一個郡王,竟躲在暗處偷聽人家講話。”

    還偷聽得理直氣壯,那雙桃花眼也是別樣風情,突然,男子用折扇敲了記頭,似想起什麼般,莞爾笑道:“上次碰到你是在桃花林,如今又在紫竹林,兩次本郡王都當了冤大頭,成為破壞別人親近的第三者,委實尷尬!”

    楚汐扶額搖頭,心裡卻感覺有根刺般,這一次不算什麼,上一次,他竟看到她“輕薄”人家,以及一些他不該看到的。

    楚汐聲音十分溫潤,卻聽得南宮嫿身子一僵,這麼說,上次在桃花林與她親吻的人,是祁翊!

    她忙緊張的擰起眉頭,看向楚汐,“離郡王,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上次在桃花林,我……我醉酒後,都發生了些什麼?”

    楚汐轉了轉眸,抬頭朗笑一聲,“你自放心吧,他是個好男人!”

    楚汐淡笑著說完,搖著折扇瀟灑的離開紫竹林,只留給南宮嫿一襲淡雅的背影,那笑聲清潤富有淡淡磁性,令人如沐春風。

    等楚汐走後,南宮嫿叫來玉萼,把外祖母給的盒子打開,見裡面是一張母親出嫁時的嫁妝單子,看來外祖母是真心疼母親,有了這嫁妝單子,她到時候便會向蘇姨娘奪回屬於母親的東西。

    這時,角落裡的綰綰跑了出來,一溜出來就朝南宮嫿低聲道:“大小姐,不好了,剛才我跟踪三小姐,聽到一件事。”

    綰綰跑得一臉通紅,朝南宮嫿小聲道:“我聽三小姐對秋月說,不管了,她庶出的許配不到好人家,她就自己爭取,她看中了離郡王,想設計和離郡王睡在一塊,然後硬拈上離郡王,要做郡王妃。”

    靠,真不要臉!

    南宮嫿忍不住在心裡低咒,南宮珏真是心比天高,月事才來沒幾月,才多大?心思就如此壞,真和蘇姨娘如出一轍。

    “還有呢,她還說了些大小姐,袁主簿什麼的,還讓秋月早些準備,其他的她說得太小聲,我都沒聽清。要不是她和秋月爭執離郡王的事,我還聽不清楚她有這心思。”綰綰真佩服自己,跟踪人水平超高,不僅不被人發現,還能聽出人家的秘密來。

    袁逸昇,她?南宮嫿開始緊張起來,看來南宮珏一刻都不消停,除了想設計爬上離郡王的床外,還想設計她與袁逸昇,既然這樣,那她就先來一步。

    不知不覺,晚霞已經映滿天空,如同七彩的緞帶一般懸空漂移,天漸漸黑了下來,賓客們也陸續離開伯府,待大多賓客離開伯府後,整個伯府的氣氛登時變得沉重壓抑起來。

    南宮嫿領著玉萼來到趙老太君的沉香閣,此時,沉香閣主屋裡已經坐滿了趙府的人,趙老太爺還在內堂養身子,聽說祁世子在給他看診,大房、二房的人將整個主屋圍得嚴嚴實實。

    紜娘拉著兩個孩子,目光閃爍的坐在堂下,趙飛揚一臉愧疚的看了趙振軒和大鄒氏一眼,繼續跪在原地,從下午到晚上,他都跪在地上給長輩認錯,一直沒有起來。

    李氏一見南宮嫿進來,腫著核桃般的眼睛,將南宮嫿拉到自己身邊,她的眼淚早已流乾,如今能流出來的,估計只有血淚了。

    等所有人到齊之後,趙老太君穩坐於主位上,目光凌厲的掃過眾人,最終停到紜娘身上,“如今人已到齊,現在就開始滴血驗親,老齊家的,你先準備一下。”

    趙老太君微微瞌目,其實她早已感覺到,這雙孩兒是飛揚的,畢竟兩人在一起那麼多年,這孩子不可能變成別人的,這滴血驗親只是一個過場。

    等這過場完了,她便留子去母,把孩子留下,把紜娘打發出府,免得她禍害伯府。

    紜娘臉色有些發白,一直緊咬著嘴唇,抱著她一雙可憐的孩兒,目光真切的望著趙飛揚,好像在說,她捨不得孩子,無論如何不想離開孩子。

    趙飛揚早被中午的情況給嚇懵了,這下像洩了氣的皮球,再也不敢說什麼忤逆長輩的混話。

    這時,老齊家的早端來一碗清水,把清水放到紜娘面前,目光如劍般射過去,冷冰冰的道:“請大寶將血滴在水里。”

    紜娘身子一怔,心情極度緊張,在微微轉了轉眸後,將大寶拉起來,大寶怕疼,一直皺著眉頭不願滴血,紜娘忙安撫他,“大寶,你別怕,你是勇敢的男子漢,你是伯府的重孫,把你的血滴進去便能證明你的清白,看誰還敢冤枉你。”

    大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瞇起眼睛,他眼睛一閉,紜娘就一刀劃在他食指上,迅速將大寶的食指塞進清水中,登時,大寶的血便滴了進去,紜娘又迅速將大寶的食指移出來給他包紮。

    自始自終,南宮嫿都盯著紜娘,她發現紜娘臉色慘白,目光總是朝二舅舅趙振南那裡瞟,而趙振南也是一臉的心虛,不過這只是南宮嫿的臆測,暫時沒有半點把柄,她不敢說什麼。

    大寶的血沒下去,趙飛揚主動拿起刀,一刀劃在自己手指上,也擠了一滴血在碗中,這下子,所有人都伸長了頭,看看那兩泣血是否能融合。

    不出眾人意料,沒兩下,那兩滴血就慢慢化掉,融合在一起,血一融進去,李氏身子當即一頓,腳步虛浮的晃了晃,南宮嫿忙將她扶住。

    兩人的血一融合,紜娘當即一臉放鬆,心裡一喜,緊緊抱住趙飛揚的腿,高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飛揚,你看,大寶小寶就是你的孩子,你當時看著我生產的,我為了你十月懷胎,受盡苦楚,還好老天爺開恩,替我證明了兩個孩子的清白,從此他們……也有家了,只可惜我這個鄉野之婦,只得落個流浪街頭,孤獨終老的下場。”

    說到這裡,紜娘已經堪堪的抹起淚來,趙飛揚怎麼也是血肉男子,見紜娘難受,忙衝過去抱住她,細聲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孝順老太君,她定會大慈大悲留下你的,畢竟你是大寶小​​寶的生母。”

    “不可能!”

    趙飛揚才說完,趙老太君已經冷冷挑眉,眼裡迸出一道寒光,“認大寶小寶已是伯府最大的讓步,大寶小寶從今只有一個母親,就是倩倩,飛揚,你不能養了外室,帶進兒子,又做出那寵妾滅妻之事!”

    趙飛揚心裡雖有不願,可也急忙點頭,“祖母教訓得是,孫儿知錯了,孫兒會好好安排紜娘的去處。”

    紜娘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趙飛揚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她從頭淋灌到腳,這還是她相處四年的男人嗎?這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給她名份的男人?

    還好,還好她早有對策,到時候拿了錢就走,只是,她捨不得自己這雙親兒,也捨不得心中那個他。

    紜娘顫抖的將目光移向邊上的趙振南,心底疼得刀割,不行,她不能只要銀子不要孩子,她錢也要,孩子也要。

    想到這裡,紜娘一把摟住大寶小寶,眼淚汪汪的盯著兩個孩子,“大寶小寶,以後這就是你們的新家,你們要聽祖母祖父的話,要尊敬父親母親,娘出身不好,哪裡都容不了我,能將你們倆託付給伯府,已是我最欣慰的事,你們要好好保重自己,娘要走了……”

    一聽到紜娘說要走,大寶小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母子連心,兩人同時把紜娘抱住,哭得稀里嘩啦裡,嘴裡嚷著不讓她走。

    這下,紜娘繼續煽動,一會兒抱大寶,一會兒親小寶,一副捨不得的模樣,南宮嫿也理解,畢竟是母子,天下的母親是最偉大的,誰捨得離開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作風敗壞,未婚生子,且破壞別人夫妻感情,十足不值得同情,只是可憐了大寶小寶。

    不過她相信,伯府沒有重孫,定不會輕待了一雙孩子,正在這時,祁翊領著菱紗、童可內堂裡走出來,一出來,祁翊那雙狹長的鳳眸便往中間台子上的水碗看去,那烏金般的眸子如明珠般熠熠生輝,纖長的鴉羽覆在眼瞼上,顯得十分的漂亮,身上透露出一種別人無法接近的高貴氣息。

    祁翊眼底浮起淡淡的冰涼,高大俊削的身子迅速移到台子前,狹眸微瞇,滿目冷光,修長的玉指輕輕抬起那碗,仔細看了看,隨即冷蹙眉頭,“這清水有問題。”

    “有問題?”趙老太君陡地起身,之前的萎靡全然不見,立馬變得精神起來,忙朝祁翊作揖道:“這水有何問題,還請小神醫解惑。”

    祁翊危險的瞇起眼睛,薄唇冷勾,扯出一個清淡的弧度,那廂的紜娘率先雙腿發軟,嘴巴張得老大,趙振南身子也攸地一抖,趙飛揚不解的看向祁翊,登時,整個主屋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你胡說,這水明明沒問題,你休想栽贓我的孩子。”紜娘心急火燎的竄起身,目光一直緊張的盯在桌上的水碗上,大鄒氏見狀,忙叫老齊家的拉住紜娘,不讓她毀掉證物。

    祁翊微微斂目,黑眸一瞠,凜冽的目光閃過一絲冰冷,“水里加了白礬,會使兩種​​不同的血液融合,你們看,水面上浮得有層白礬。”

    祁翊不緊不慢的說完,當即驚得眾人湊向前看,趙老太君端起那碗,一看碗上面真浮得有層似油一樣的東西,當即瞪圓眼睛,氣惱的將碗頓在桌上,沉聲道:“大膽紜娘,竟敢帶野種進伯府,來人,把她及這雙孽障抓住!”

    祁翊斂眸,星眸睨向趙老太君,唇角輕勾,“世祖母,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趙老太君氣得直搖頭,朝祁翊點頭謝過後,身子重重坐到沉香軟榻上,這時候的紜娘身子已經嘩地癱軟下來,不過她仍不死心,反咬一口道:“根本就是你們伯府仗勢欺人,表面假意接納孩子,卻在水中動手腳來陷害我。試問,這水是你伯府準備的,我一個弱女子,從未碰過這水,又如何往裡面下白礬?呵呵,真搞笑,賊喊捉賊,你們今天栽贓我,損我名譽,我紜娘就是死,也會化作厲鬼朝你們討公道。”

    老齊家的忙上前,仔細看了那水,搖頭道:“不對啊,我剛才的的確確準備的是清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水里多了白礬,老奴敢以我孫子起誓,老奴沒往水里加東西,否則,老奴孫子……”

    “行了,怎麼拿自己孫子賭誓?”趙老太君忙制止老齊家的,沉聲道:“你我相處這麼多年,難不成我還信不過你?我伯府世代清正,絕不會做出這種斷子絕孫的事,大寶小寶再怎麼,也是伯府的重孫,我們伯府還養得起,何故使這種毒計陷害你們?”

    大鄒氏也冷冷斜眼,冷哼一聲,“這孩子根本不是飛揚的孩子,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就是不干淨,飛揚,這麼些年來,你為她付出這麼多,好吃好用的盡往她那搬,卻是替別人養兒子,你當真傻!”

    趙飛揚是在場最震驚的一個,他不可置信的搖頭,端起那碗仔細檢查起來,果然看到上頭浮得有一層白礬,當即,他感覺全身冰涼,“我不信,把這碗水倒了,再驗一次。”

    紜娘既恨又怕,抱著大寶的手開始抖了起來,這時,祁翊上前,一把握住大寶的手,“如果要再驗,先把他的手洗乾淨,他整隻手都事先塗得有白礬,只要這手指一碰到水,白礬就會進水。”

    祁翊一說完,趙飛揚感覺自己心都被抽走一樣,他瞠著冰目盯向紜娘,目光十分森冷,兩隻手握成拳頭,衝上前就要去抓大寶,卻被祁翊一把攔住,祁翊身子輕靈一躍,將大寶迅速護​​到身後,睫羽微瞼,“世表哥,我說了,他只是個孩子!”

    祁翊聲音極輕,卻透著一股強硬的穿透力,在將大寶放下之後,他不緊不慢的站到一邊,目光卻鋒利無比,看得趙飛揚身子猛僵。

    祁翊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湖泊色的瞳孔透露出一股洞察事世的神色,坐到雕花交椅上,頭上的五色貫珠簌簌作響,淡然接過丫鬟遞過的茶,玉指緩緩撥動著杯蓋,俊美的樣子流光溢彩,目光若有若無的看向南宮嫿。

    這下,紜娘嚇得臉色灰白,她有氣無力的還要狡辯,趙飛揚已經率先進內堂取來一碗清水,先將自己傷口捏住,狠逼出一滴血來,隨即一把拉住大寶,將大寶的手放到銀盆裡洗乾淨後,再將他食指對準玉瓷碗,迅速擠了一滴血進去。

    這時,所有人都盯著那碗,只見兩滴血在裡邊微微浮動後,隨即慢慢排斥的移動開來,血液相排,互不相融,仍舊是鮮紅的兩滴,趙飛揚心裡大驚,操起桌上的筷子在碗裡攪拌幾下,可那血仍舊是不融合,這下子,真相已經大白。

    紜娘在看到碗中的血後,終於支撐不住,嘩的一聲跪了下來,拉著趙飛揚哭喊道:“飛揚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收了人家的錢,就要為人家辦事,可相處的這幾年來,她已經漸漸愛上趙飛揚,如今事情敗露,她這樣的行徑,足以至死,她登時嚇得冷汗淋漓,感覺天眩地轉,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箭般朝她射來。

    紜娘哭完就去抱趙飛揚的腿,趙飛揚氣急,一把操起桌上的碗,“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又冷冷咬牙,一腳把紜娘踢了個底朝天,憤怒的吼道:“賤人!我趙飛揚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我?給我戴了這麼大頂綠帽子,說,這孽子是誰的,我他媽給誰白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

    紜娘被踢得滾了兩步遠,她難受的喘著粗氣,眼淚汪汪的盯著趙飛揚,“飛揚哥,我……我不是存心的,都是她們陷害我,請你相信我。 ”

    “都真相大白了,你還想讓我信你?你真是狠毒,帶著野種大鬧伯府,讓伯府丟盡顏面,還差點讓我與父母決裂,說,那姦夫是誰? ”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對男人來說是最大的恥辱,趙飛揚氣得牙齒打顫,他怎麼這麼糊塗,竟沒發現紜娘是這種人。

    李氏見紜娘事蹟敗露,忙擦乾眼淚,冷冰冰的盯著趙飛揚,還好,上蒼是公平的,沒讓壞人得逞。

    現在,大房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個個嫌惡的盯著紜娘,二房的人則冷著一張臉,他們巴不得大房出事,巴不得趙飛揚名譽受損將來繼承不了爵位,如今事情有轉變,所有人都各懷鬼胎起來。

    趙老太君嘴角冷勾,一副泰山壓頂的氣勢朝眾人襲來,冷聲道:“今天無論她招不招,都要將她送官查辦,帶別人的兒子私闖伯府要挾,你這個女人真是膽大妄為!想禍亂我伯府子嗣血脈,來人,把這女人打出去!”

    事到如今,她已不想知道那姦夫究竟是誰,只想趕緊​​把這不吉利的女人攆出去,當即,老齊家的領了幾個婆子就要去拖紜娘。

    紜娘落到這個地步,她忙求救的看向趙振南,發現他趕緊將臉別在一邊,根本不理會自己,再看趙飛揚痛心疾首的表情,她心裡宛如刀刺,目光如錚錚鐵器般射向趙振南,“二爺……”

    紜娘突然發瘋了似的去叫趙振南,驚得趙振南冽緊雙眸,沉聲道:“還在這胡吣什麼?來人,還不把這母子攆出去?”

    看到趙振南如此絕情,紜娘心裡又覺得對不起趙振軒,當即上前一步,恨聲聲的道:“二爺,你太狠了,孩子明明是你的,你竟說攆就攆,你把我們母子當什麼?”

    “二爺?”小鄒氏一聽到這話,原本得意的臉瞬間僵住,不可思議的盯著紜娘,憤怒的道:“你再胡言亂語,我割了你舌頭!”

    看小鄒氏憤怒的模樣,紜娘更是一臉不服。

    “你少仗勢欺人,怪不得二爺說你是心胸狹窄的母老虎,我告訴你,我是二爺找來迷惑飛揚哥的,二爺讓飛揚哥沉迷女色,讓我禍亂大房子嗣,讓飛揚哥名聲掃地,這樣他就無法承襲爵位,我本不想將事實說出來,但你們一個個都想置我於死地,如今,我不得不說……”

    紜娘吼到一半,小鄒氏已經一步上前,啪的一掌給紜娘煽去,厲聲道:“小賤人,你給我閉嘴,你再信口雌黃,我連你這兩個孩子一起打!”

    趙振南也急了,猛地朝紜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出去,他會想辦法,小鄒氏則罵罵咧咧的道:“賤狐狸精,騙了大房還想來騙我們二房,你以為伯府是這麼好騙的?我家振南才看不上你這爛貨老貨,來人,把她們母子亂棍打出去!”

    “慢著!”就在小鄒氏的人要動手時,趙老太君數著捻珠的手突然停下,停到半空,繼續道:“看來此事另有隱情,全都退下,誰敢動她?”

    小鄒氏嚇得身子一縮,在氣惱過後,一臉懷疑的看向趙振南,她不敢相信,趙振南真敢背叛她,她可給他生了一子兩女。

    趙老太君微微沉眸,寒意料峭的盯著紜娘,“大膽紜娘,今天你若是不說實話,我會讓你們母子仨在牢裡過一生,你要是說了實話,我會考慮饒你們一命。”

    紜娘聽到要被送官,心裡一慌,知道府裡趙老太君最大,當即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怯生生的看了雙眸陰鷙的趙振南一眼,顫抖的道:“其實這孩子……是我和二爺生的,當年我在倚紅樓賣唱,二爺看中我,與我相好一月後,我就有了這雙孩兒,但二爺害怕二夫人,正好那時飛揚哥來聽我的曲,二爺就說讓我一箭雙雕,跟飛揚哥相好,把孩子栽到飛揚哥頭上……”

    才說到一半,趙振南已經氣憤的閉上眼睛,小鄒氏哪裡受過這種打擊,她本不願承認,可紜娘說得頭頭是道,趙振南則一臉心虛的模樣,氣得她一拳頭打在趙振南身上,不顧形象的大吼起來,“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趙振南兩頭不是人,抬眸一看,趙老太君、趙振軒以及大鄒氏紛紛用冰得刺骨的目光去瞧他,他當然是打死不承認的搖頭,“你們別聽紜娘的,她栽贓飛揚不成,就跑來陷害我,我根本不認識她!”

    “好你個無情無義的趙振南,這孩子明明是你的,你竟然說不認識我?你說讓飛揚哥替你養孩子,等你奪得伯府爵位,就把孩子過繼過來,以後你也只疼大寶小寶,要扶我為正房夫人,要休了惡婦小鄒氏,這些都是你明明白白給我說的,如今你竟矢口否認,你這個沒良心的臭男人!”

    紜娘一把掙脫困住她的婆子,上前就要去抓趙振南,趙振南雙眸無情的冷睨向她,大掌猛地一推,將紜娘霍地推撞倒柱子上,嚇得大寶小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紛紛跑上去看紜娘。

    看著這一幕,南宮嫿心裡也不那麼討厭紜娘,反而覺得她很可憐,被趙振南這樣的男人利用,祁翊說得對,大寶小寶是最無辜的。

    趙振南怒吼一聲,一把伸出手掌,上前又要去打紜娘,這時,趙老太君目光銳利的掃向​​他,“你怕紜娘說真話,難不成是心虛?你要敢動紜娘半分,就分出去過!”

    趙老太君發威,趙振南伸到半空的手迅速縮了回來,他此時已經是急得不行,這邊小鄒氏又不依不饒的找他麻煩。

    紜娘被打了一掌,難受的猛咳一記,踉蹌著站起身,望著這個只知道利用她的男人,心裡別提多後悔替他陷害趙飛揚。

    她恨恨盯著趙振南,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憤怒的道:“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為了你的地位,你竟想殺人滅口,我和你拼了!”

    紜娘一咬牙就要往前衝,卻被大鄒氏一把攔住,她知道趙振南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便冷聲道:“是不是二弟的孩子,滴血驗親不就行了?二弟又何須心慌?”

    “對,我贊成滴血驗親,如果紜娘說的屬實,呵,二房竟處心積慮設計陷害大房,禍亂大房子嗣,就別怪我這個二品誥命夫人不講情面,聖上也會贊成我大義滅親!”兩房的鬥爭已經白熱化,趙老太君作為當家主母,在抓到她死對頭生的庶子的把柄時,自然不會輕饒。

    趙老太君此言一出,趙振南一直緊繃的防線傾刻瓦解,他恨恨咬著牙,冷瞪了紜娘一眼,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軟下身子,朝趙老太君求饒道:“不用驗了,老太君,紜娘的孩子,的的確確是我的。但當時我被她迷惑,被她灌得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她有我的孩子,直到後來她來找我,當時我不相信這是我的孩子,就沒理她,她見在我這討不到好,就勾引飛揚贖她出倚紅樓。後邊紜娘又來找我要孩子的撫養費,我不信那是我的孩子,就沒給,她急了,就讓我和孩子滴血驗親,我才知道,大寶小寶真是我的孩兒,在紜娘的威逼利誘下,我只好給她一大筆錢,這時候她已經和飛揚如膠似漆,飛揚又對她極好,她再也離不開飛揚,就沒再來找我。後面我因為不敢面對,從來沒見過她,誰知道事隔幾年,她竟帶著孩子鬧上門來,並枉稱孩子是飛揚的,那孩子只是我醉酒後無意留下的禍根,我當時傻眼了,我承認我不是男人,竟不知道阻止她行騙,我承認我畏首畏尾,請老太君責罰!”

    趙振南如此信口胡說,把紜娘說成個貪錢見利的小人,她當即氣得差點吐血,眉鋒一挑,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當年分明是你想盡了方法包養我,一看到我有你的孩子,忌憚你這黃臉婆,就不認孩子,還為了扳倒大房,費盡心思讓我接近趙飛揚。我原想,要是你待我們母子好,我就好好跟著你,如今看來,你比吃人的豺狼還不如,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我這裡有四年來你給我寫的信,這些全是你利用我勾搭趙飛揚的證據。裡面還有前幾天你寫給我的信,以及你的一塊玉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纏著你,還是你利用我陷害飛揚!”

    紜娘說完,從袖子裡迅速摸​​出一疊半指厚的信封,將信封交到老齊家的手裡,老齊家的忙把信封呈給趙老太君。

    這下,趙振南傻眼了,他沒想到紜娘這麼有心機,竟將兩人多年來聯絡的證據全留好了,這下,他真的完了。

    趙老太君冷哼一聲,迅速打開那些信,將信件分散給大鄒氏、小鄒氏以及趙振軒,所有人一看上面親親我我的稱呼,以及信裡奸詐密謀的話,紛紛覺得趙振南委實噁心。

    只有小鄒氏愣在當場,她再恨紜娘,可趙振南是她相公,這個時候她不能向著外人害自己丈夫,她真後悔剛才自己一時激動,把紜娘激怒,惹得她說出那麼多話。

    這時候的趙振南已是滿頭大汗,跪在地上覺得全身冰涼,證據確鑿,他再說其他的都顯得十分蒼白,他只好聳拉著頭,臉紅赤白的道:“兒子有錯,是兒子一時糊塗,兒子不求老太君原諒,只是這一雙孩兒的確是兒子的命脈,千萬不能讓他們流落在外,至於紜娘,兒子再也不想見到這女人,兒子求老太君責罰,所有錯都由兒子一人來受。”

    聽到趙振南無情的話,紜娘突然哭不出來了,她看了眼對面一臉冷漠的趙飛揚,無奈的搖了搖頭,此時她已心生絕望,冷笑道:“你剛才不是不承認孩子嗎?如今事蹟敗露,你還是要一雙兒子,我告訴你趙振南,孩子是我生的,我絕不會給你。如果你們伯府敢強搶我的孩子,我就是死也要告上去,我告到御史言官那裡,說你們欺壓百姓,強搶我孩兒,還想殺我滅口,我看你這官還當不當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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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三小姐不要臉偸男人


紜娘字字鏗鏘的說完,咻地站起身,冷然仰著頭,如今也沒有人能幫她,她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趙振南這種男人,她也不屑跟他。

    還是趙飛揚好,願意承認這雙孩兒,還很疼他們,可惜,一切都晚了,是她自己造的孽,她就得自己承受後果。

    趙振南驚愕的看向紜娘,這時,紜娘已經鄙夷的掃了他一眼,拉著大寶小寶準備出去,卻被站在門口的小鄒氏一把攔住。

    小鄒氏權衡再三,知道不能讓伯府子嗣流落在外,如今孩子還小,她如果能奪過來,一來能討回趙振南的心,二來她慢慢將孩子養大,將來這兩個兒子就是她的,她不信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會對不起自己。

    等到這雙胞胎長大,他們早就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也省得紜娘今後拿子嗣威脅自己,更怕趙振南會向著紜娘,想到這,她裝作有些委屈的看向紜娘,輕聲道:“紜娘,剛才是我太心急,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別走好不好,我們二房接你進府,抬你為姨娘,兩個孩子也養在府裡。”

    紜娘一看就看出小鄒氏是佛口蛇心,冷冷挑眉,“不必了,大寶小寶我還養得起。”

    這麼多年來,她從趙振南、趙飛揚那得的銀錢已經夠多了,足夠她養大兩個孩子,她以後有一雙孩兒傍身,還怕將來無人養老?

    倒是把孩子留在伯府,是大大的隱患,誰知道小鄒氏不會暗害他們?現下她也想通,孩子跟在自己身邊,才是最穩妥的。

    小鄒氏也急了,忙拉住紜娘,親手端起桌上的碧螺春,裝的是一臉誠懇、苦口婆心,“我不怨你與二爺私自有了首尾,也不怨你曾經跟過飛揚,你的孩子我可以替你撫養,你可以在伯府安心當姨太太,伯府條件好,將來兩個孩子能上極好的學堂,必定大有作為,你可不能因為一已之私,斷送兩個孩子的前程,再說,你也看得出,二爺是極喜歡他們的,只是剛才一時情急,他才沒認孩子。”

    紜娘則冷哼一聲,牽著大寶小寶,朝小鄒氏輕蔑一笑,“少在這兒假惺惺的,我的孩子成龍成蟲都與你無干,你這麼氣量短小的女人,我還真不敢把孩子交給你養。至於那沒臉沒皮、沒膽沒量的負心漢,你少在我面前提他,剛才還想殺我,抱歉,我沒空和你們這對狗夫妻爭論,我要走了。你們還是好生和大房說說你們做的惡事吧!”

    紜娘說完,鼻子一哼,牽著孩子就往外走,小鄒氏還想再說什麼,趙老太君已經冷哼一聲,“老齊家的,派幾個人保護她們母子,畢竟是二房血脈,再把他們安頓好,別讓有心人害了紜娘!”

    老齊家的領命​​後走了出去,這時候便開始審問二房了,小鄒氏與趙振南並排跪在地上,兩人一邊流淚一邊悔恨的磕頭認錯。

    如此大錯,已讓大房眾人寒心,雖然平時兩房水火不容,但趙振軒的所作所為更令人不恥,李氏冷冰冰的盯著二房的人,沒注意,身邊的趙飛揚正一臉羞愧的偷瞄她。

    南宮嫿一個淡然站在邊上,趙菁華、趙影華等人也各有心思,這時,趙老太君冷冷睨了堂下趙振南一眼,沉聲道:“你我都姓趙,為何你心腸這麼歹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道你們沒聽過?今天你二房出事,我大房也脫不了乾系,換言之,我大房有事,你二房也休想置身事外!平素你們三房鬥來鬥去我都當睜眼瞎,如今你們竟鬥到了子嗣身上,且是五年的處心積慮,不得不說,振南,你這次做得真的太過分。”

    “兒子知錯了,請老太君息怒,兒子以後決不敢再犯。”趙振南又砰的一下磕在地上,抬起頭來時,頭上已經起了個血包,這招苦肉計用得好,磕得眾人心里大驚。

    “如此大的事,你以為光是認個錯就算了?從今日起,伯府事務全交由大房打理,外邊的莊子、鋪子你們二房一概不能插手,還有,不能傷害紜娘母子,伯府子嗣本就凋零,選個時機好好把她們迎進府,那畢竟是你的親兒子。還有,扣你們二房三年月銀,你自去佛堂跪七天,好好反省,我這處罰,你可服氣?”

    “兒子服氣,一切都聽母親的。”趙振南心底閃過一陣冷芒,面上則伏小作低,忙給趙老太君磕頭。

    要不是老父親還在,估計老太君會把他送官去,如今他犯下大錯在先,失了伯府的權,等時機成熟,再慢慢扳回權勢。

    二房處事的權利被奪,小鄒氏又急又氣,可又不敢說什麼。

    趙老太君則滿目冰冷,要不是老太爺還在世,她早容不下這起子小人了,她之所以處罰如此輕,都是看在老太爺面上,畢竟趙振南是丈夫的親兒子,雖是庶出,丈夫卻是極疼愛的,她也不敢處置太狠。

    處置完趙振南後,二房小鄒氏、趙菁華等人都一臉陰霾的離去,南宮嫿突然想起表嫂的不孕症,忙朝正要離去的祁翊道:“十七師兄請留步。”

    祁翊微微挑眉,轉過身來,目光深邃的掃向南宮嫿,“小師妹,有何事?”

    南宮嫿忙把李氏推上前,“我表嫂成親五年未有身孕,可否請師兄幫忙看看,她這到底是何症狀?”

    祁翊垂眸,纖長的睫毛微微輕閃,他也知道李氏的弱症,便點頭道:“那就請兩位帶路吧。”

    “多謝世子。”李氏彷彿找到了曙光,忙朝祁翊行禮拜謝,祁翊很少給別人看症,如今他能看在嫿兒的面上幫自己,她心裡很感激。

    李氏正要領著祁翊走時,這邊的趙飛揚早已經紅著一張臉跟了過來,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只是呆呆的跟在李氏身後,李氏則滿目冰冷的抬起眉,無視趙飛揚的深情凝望,領著南宮嫿、祁翊朝趙老太君行過禮後,便離開沉香閣。

    趙飛揚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很是愧疚之前那樣對李氏,李氏越不理睬他,他越覺得心裡抓心的難受,他突然發現,一臉冷漠的李氏,似乎和以前不一樣,大概是因為他的傷害,傷心過度,不想再理他了吧。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裡發酸,疼得厲害,像個木頭樁子的跪到地上,與趙振南一起給趙老太君認錯。

    到了表嫂的祥瑞院,才走到院子裡,祁翊狹眸半斂,已經全神貫注的觀察起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來,南宮嫿與李氏感到奇怪,莫非是這院子有問題?

    李氏忙上前給祁翊介紹,“世子是否覺得這些花草有異樣?這些蘭花是我親手種植的,這邊的桂花樹則是當時我成親時,府里二夫人精心佈置的,只是很奇怪,這桂花生得極好,就是不開花。”

    祁翊聽罷,微微轉眸,思索一陣後,一把拿起樹下的鏟子,朝那樹根用力刨了兩下,南宮嫿有些驚訝的愣在一旁,難道這樹下埋有東西?

    果然,在祁翊刨了幾下之後,一隻深黑色的小壇子露了出來,他隨即扔掉鐵揪,鳳眸微冽,“怪不得大少夫人五年不孕,有人在這桂花樹下埋了麝香,少夫人如果常年在樹邊乘涼,身體受麝香的侵襲,自會損傷身體肌理,導致不孕,若想救此症,得先將院子裡不干淨的東西全清掉,以後杜絕此類虎狼之藥滲進來,說不定你會有孕。”

    “世子你說什麼?你說這樹底埋得有麝香?”李氏嚇得一驚,顫抖的退了兩步,趕緊捂上鼻子,嗡聲嗡氣的道:“當年我出嫁之前,這院子裡的一切都是小鄒氏佈置的,這些虎狼之藥定是二房偷放的,為的就是不讓我懷孕,她的心腸果真狠毒,來人,還不趕緊把這些臟東西挖出來,然後把此事一字不漏的禀告老太君!”

    李氏吩咐完,早就膽戰心驚的嬤嬤們全開始行動,不一會兒,她們就從院裡的桂花樹下挖出五個類似的壇子,其他人繼續開始清理,李氏忙邀請祁翊進屋小坐,好給她診脈。

    里屋裡,祁翊靜默冷坐,狹眸入鬢,細長的眼睛微微閃爍,玉指輕輕搭在李氏腕上,沉思一會,先是眉頭緊擰,再觀察一會兒後,這才慢慢將玉指移開。

    “幸好發現時間不算太晚,還有救。”

    李氏一聽,當即興奮的瞪大眼睛,一臉感激的看向祁翊,“多謝世子,太好了,我這病還有救,只要有救就好,世子,我該怎麼調理呢?”

    “我給你開副方子,你先調理一下,過兩月我會再來伯府為你複診。”祁翊說完,低頭持筆,認真而瀟灑的開始揮毫寫字,他的字堅定清秀,獨有一種魏晉風流。

    李氏拿到方子,忙出去找貼身丫鬟,屋裡只剩下祁翊與南宮嫿,南宮嫿覺得有些尷尬,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時,祁翊已經漠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她嚇得一驚,驀地瞪大眼睛,“世子,你……”

    祁翊則穩穩捏住南宮嫿的手,將修長的玉指搭在她手腕上,神情凝重的與她探脈,嘴角冷勾,一臉男人的威嚴肅穆,十分認真的細細探脈,靜默不語。

    南宮嫿登時緊張起來,看四下無人,心裡更是突突直跳,祁翊沒發話,她暫時也不講話,她從祁翊的眉宇間看不出他的神色,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懷孕。

    祁翊一直將玉指搭在南宮嫿手腕上,忽然,他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瞇起,神情凝重起來,冷然看向南宮嫿,“最後,你可有害喜症狀?”

    一聽到祁翊的話,南宮嫿登時如遭雷擊,難不成她真懷孕了,她拳頭握得死死的,轉了轉眼珠,沉聲道:“我有害喜症狀,不都是因為你?那晚在桃花林強吻我的人,是你對不對?你既然輕薄了我,為何不像男子漢那般站出來承擔責任,讓我一人受懷孕之苦?”

    說到這裡,南宮嫿已是滿目怒視,前世她已受過太多苦,早不相信任何人,今生,她更是不會相信誰,有的人表面正直,其實骨子裡是滿滿的算計,比如袁逸昇,有的人滿臉堆笑,其實全是裝的,比如南宮珏。

    她經歷過太多次,親眼看著喜媽媽、玉萼死在袁逸昇的刀下,而她​​自己,則被南宮珏一劍刺穿,連帶她腹中孩兒,所以今生,她就是破除一切也要報仇,若是她不報仇,蘇姨娘也會想盡辦法整死她。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祁翊,她有那麼一刻以為他是可靠之人,沒想到他也是那種人,明明要了她的清白,卻裝作不知道,如今又問她是否有害喜症狀?真是好笑。

    看南宮嫿目光森寒的模樣,祁翊攸地一愣,他彷彿從南宮嫿眼裡看出了深重的怨氣,還帶有濃濃的悲涼,以及對人的極不信任。

    祁翊知道她誤會自己了,當即一把抓住她的手,鄭重的道:“嫿兒你別急,你沒懷孕,這只是服食了'川厘子'的症狀,是有人在背後害你! ”

    “你說什麼?”南宮嫿輕輕撫上自己的腹部,怪不得她總覺得那害喜之狀與前世不一樣,總是怪怪的,原來,她早遭人暗算了。

    祁翊見南宮嫿心情稍微平復,卻一直抓住她的手,抬眸鄭重的看向她,一汪湖泊色的眸子深邃黝黑,泛著陣陣光彩,“你剛才那麼說,難道,你一直以為你懷孕了?那一晚,我並沒有碰你,只是……”

    祁翊說到這裡,臉色有些微紅,每每想起那美好的一晚,都能讓他失神良久,自從那晚後,他一見到南宮嫿,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朝她移去,他關心她,怕她受傷,所以在南宮珏想害她之時,他一直跟著她。

    給趙老太爺診完病後,他並沒有立刻走掉,就是怕她對付不了接下來的場面,他想暗中關心她,卻不知道,他一直沒說的事,早引起南宮嫿對他的誤會。

    南宮嫿此時心裡五味雜陳,她從袖子裡拿出那塊嫦娥昇仙玉佩,玉佩在燈光下發出熠熠星光,祁翊一看到這塊玉佩,俊顏便浮起一片笑意,溫潤的道:“那夜,我獨自在桃花林散步,卻發現你挑著燈籠,搖著團扇,像花中仙子般從遠方飄來,你似乎喝了酒,樣子醉醺醺的……”

    說到這裡,祁翊臉頰浮起一陣笑意,卻不再說下去,溫潤的看向南宮嫿,“總之,後來你醉得更酣,我探了你的脈,看你臉色紅潤,便知道你中了情藥,趕緊拿出解藥幫你服下,著急的把你抱回桃花塢,又怕別人看見損你清譽,我只好將你放到房間門口,敲了門告訴你的丫鬟後,隨即離開。後來我在得知你安然轉醒後,才沒再打擾你。”

    “我中了情藥?”南宮嫿手掌穩穩壓在紫檀木桌上,怪不得她當時意識不清,全身發燙,原來真中了毒,而且此毒還是無比猛浪的情藥,她不敢想像那晚如果遇到的不是祁翊,會發生什麼。

    怪不得後邊南宮珏會用那種眼神看她,且她一嘔吐,就說她有懷孕跡象,看來,這一切都是南宮珏早早設計好的,那川厘子和情藥,都是南宮珏下的。

    好你個南宮珏,竟敢如此害我,處處置我於死地,我定讓你下地獄!

    南宮嫿在心底發完誓,這才發現祁翊的手正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掌十分溫熱,且乾淨漂亮,她忙尷尬的將手抽開,聽人說,祁世子是棲霞公主內定了的夫婿,她還是不要和他走太近好些。

    他刻意沒提她倆親吻的事,就是想把此事忽略,說明他根本沒想和自己發生點什麼,看來,還是她多想了。

    祁翊被南宮嫿甩開手,微微一怔,思緒飄浮到桃花林的那一晚,那晚的記憶,他將永生難忘,但一抬眸,便對上南宮嫿略顯冰冷的臉,她是不是還在怨他沒對她說實話,想到這,他眼裡浮起一縷焦急,“嫿兒你放心,我那晚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

    正待說時,李氏突然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一走進來便看到欲言又止的祁翊,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兩人,不解的道:“怎麼了?世子,難道嫿兒生病了麼?”

    祁翊有些尷尬的將手放在唇前,開始嘩嘩寫方子,南宮嫿則裝作沒事人一般,朝李氏笑瞇瞇的道:“也沒什麼,就是氣血虛弱,世子說給我開方子,多調補一下就行,表嫂你別擔心了。”

    “氣血虛弱?我那有支上好的老山參,聽說是齊王世子前些年在塞外打仗時尋得的,齊王妃又轉贈給老太君,老太君疼我,送給我調養身子,我又一直沒服用,如今就送給嫿兒唄。”李氏笑得十分溫和,她是真心疼嫿兒,在她危險的時候,只有嫿兒站出來幫她,這個時刻她才知道,誰是真正疼她的人。

    南宮嫿忙想推辭,李氏已經著人去拿那枝山參了,這時,祁翊的藥方已經寫好,他溫潤的看了南宮嫿一眼,把藥方遞給她,關切的道:“師妹回府後,照著方子煎藥來熬,病情定會有好轉,到時候我登門教你醫學時,也可以看看這症有無起色。”

    南宮嫿施施然接過方子,朝祁翊認真的行了個禮,“多謝世子關心。”

    有李氏在這,祁翊不便多說什麼,便起身告辭,南宮嫿也跟著李氏送他出門,看著祁翊遠遠離去,南宮嫿微微鬆了口氣。

    還好,她沒懷孕,南宮珏當真狠心,既然她想整她,那她就和她走著瞧。

    外邊還有賓客在喝酒,有些老人難得有時間相聚,便準備一飲到天亮,南宮嫿知道離郡王沒走,好像有個老太傅一直拉著他說話。

    等她走出祥瑞院時,綰綰和玉萼已經迅速跑了來,綰綰一跑到南宮嫿耳邊,便朝她小聲道:“大小姐,我看到三小姐差人送了張紙條給離郡王,就擅自跑去後院了,那後院有座無人住的閣樓,她定想設計爬上離郡王的床。”

    玉萼也忙擔心的道:“還有,我看到袁主簿一直在咱們轎子附近溜達,我猜他可能想與小姐扯上關係。”

    哼,南宮珏這個蠢貨,果然開始行動了,南宮嫿心中早有計劃,當即朝玉萼道:“你去告訴袁逸昇,就說我邀他一見,在後院等他。”

    玉萼眼睛一亮,當即佩服的道:“還是大小姐高招,咱們給他倆來個調包計,不過三小姐也太蠢了,手段還不及蘇姨娘一點皮毛,野心又太大,要不是的話,還真不好對付。”

    南宮嫿心底冷笑,南宮珏還小,的確做事衝動,但壞心眼可不少,若要等她再長幾年,不知道會精成什麼樣子,如果是前世的自己,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席間,楚汐喝了口酒,與同桌的朱太傅暢談一番後,突然發現遠處桂花樹下的一抹身影,那不是南宮嫿麼,她在那做什麼?

    心裡有疑問,楚汐便放下酒杯,與朱太傅告罪一聲,起身便朝南宮嫿方向走去。

    南宮嫿正在樹下徘徊,身後已響起一陣戲謔的笑聲,“南宮小姐不是約本郡王一柱香後在後院見,怎麼還沒去?”

    楚汐冷不防的聲音,嚇得南宮嫿迅速轉身,當她看到一臉似笑非笑的楚汐時,登時豎起眉頭,“離郡王這是什麼意思?”

    楚汐將手放在唇前,俊逸的臉上滿是疑惑,怎麼南宮嫿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南宮嫿稍一思索,便洞悉了其中原因,看來,南宮珏怕自己引不來離郡王,派人傳紙條時,借用了自己的名字,好引離郡王前去。

    想到這,南宮嫿昂首挑眉,朝離郡王眨了眨眼睛,“要引我前去的不是我,而是我三妹,離郡王她幸福,我三妹早已在後院等著了。 ”

    楚汐大概早就察覺,面前一臉清明的女子,不會是那種輕佻之人,他用折扇敲了敲頭,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我都被別人設計進去了,很好!”

    說到最後,楚汐的聲音已經漸漸冰冷起來,一雙桃花眼轉得飛快,“我會讓她知道,設計我的下場。”

    聽到楚汐的話,南宮嫿嘴角勾起抹冷笑,看來,不用她出手,南宮珏也沒好下場。

    楚汐淡笑著掃了南宮嫿一眼,招來貼身侍從朧​​華,“你派人去告訴南宮珏,叫她不用裝南宮嫿引誘我,我喜歡她,還說本郡王喜歡神秘的女人,最好讓她蒙上眼睛等我。”

    南宮嫿偷瞄了楚汐一眼,看來,這個男人也不像表面那麼溫和,真是有仇必報的個性,和她一樣。

    銀色的月光下,袁逸昇正在南宮嫿的轎子邊上焦急的走來走去,按照她與南宮珏的設計,他裝作與南宮嫿巧遇,然後再護送她回侯府,如果中間能發生點什麼事,那最好不過,如果不能,也不著急,先增加他在南宮嫿心目中的好感,再慢慢獲得南宮嫿的芳心。

    正待袁逸昇焦急之時,玉萼已經一臉羞紅的跑了過來,朝她脆生生叫道:“袁主簿,我找你好久,原來你在這呀。”

    看到是南宮嫿身邊的貼身丫鬟,袁逸昇當即信心膨脹,看來他還是很有魅力的,才不到一個下午,南宮嫿已經等不急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袁逸昇故作清高的輕咳一聲,整理一下衣裳,淡然道:“不知玉萼姑娘找在下,所謂何事?”

    玉萼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看自己,忙湊近袁逸昇,朝他悄聲道:“我家大小姐說上午聽了公子的詩,很仰慕公子的詩文,請公子到後院一敘。”

    袁逸昇並不知道南宮珏自己的計劃,所以也不知道後院是她,在聽到玉萼的話後,他激動得一顆心都跳了起來,不過,在高興的同時,他冷冷挑眉,心裡則有些鄙夷起南宮嫿來,一個清白的少女,怎的如此不要臉,大半夜約男人見面?

    難不成,表面清純的南宮嫿,其實私底下行為放浪,並不是個好女子?

    既然是這樣,那他就陪她玩玩,反正等他將來平步青雲,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如今南宮嫿不過是他往上升的一塊墊腳石而已。

    想到這裡,袁逸昇人模人樣的點了下頭,“大小姐真是好學,還請玉萼姑娘前邊帶路!”

    玉萼冷冷睨了袁逸昇一眼,輕聲道:“請公子隨我走唄。”

    一路上,袁逸昇都極度興奮,雖然他有些不恥南宮嫿的舉動,這樣勾引男人讓他有些瞧不起,但有美人在懷,而且是如此高貴又絕世的美人,他怎有不激動之理?

    大約拐了七、八個彎,玉萼領著袁逸昇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停了下來,朝他眨了眨眼睛,“大小姐在里屋等你,公子你快些去吧,記住,聲音小些,隔牆有耳,小心讓人抓住把柄,到時候會連累我們大小姐聖名。”

    聖名?袁逸昇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南宮嫿這樣,也叫有聖名?

    他昂首抬眉,瀟灑的輕拂衣袍,大步流星朝院子走去,他看見玉萼剛才給他指的房間,發現那房間沒有半點燈光,心裡更加激動,身上某處地方也開始有反應,頓時口乾舌燥起來,沒想到南宮嫿竟然如此開放,恐怕早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不過,南宮嫿畢竟是侯府千金,他不過一窮酸破落戶家的小子,再生得俊美,負有才名,在面對身份高貴的南宮嫿時,他心裡也十分緊張。

    罷了,想他袁逸昇哪種女子沒接觸過?平時朝他遞帕子、拋媚眼的女子多了去,他一個都瞧不上,如今能來見南宮嫿,已是她的福分。

    這個世界本就男尊女卑,袁逸昇又生性高傲,認為自己將來必定扶搖直上,所以他整了整衣衫,瞧見四下無人後,慢慢走到那扇紅漆木門前,鼓起勇氣,輕輕叩門,用極其溫和的聲音道:“裡面是南宮小姐嗎?”

    正蒙上帕子,穿得稀薄的南宮珏一聽到門外男子的聲音,當即一臉緋紅,渾身激動的抖了起來,她忙坐在床上,深吸了口氣,想起離郡王那絕世的容顏,嬌聲道:“正是小女子。”

    想起剛才的事她就顫抖,離郡王的貼身侍衛朧華告訴她,離郡王已經知道是她在請他,並非南宮嫿,還說她不必扮作南宮嫿,讓她有自己的個性,不必羨慕南宮嫿。

    最重要的是,朧華在安慰過她後,說離郡王其實喜歡的是她,根本不喜歡南宮嫿,叫她放寬心,在這兒好好等他的到來,看來,離郡王是真的在乎她,連她裝成南宮嫿他也知道,看來他是真的疼惜自己。

    想到這裡,南宮珏還想多說幾句,想起剛才朧華說離郡王不喜歡別人叫他郡王,喜歡別人叫他公子,而且喜歡女生矜持少話,囑咐她這會子少說話,便收住其他話,又道:“公子快請進。”

    外頭的袁逸昇得到指引,早已興奮得跟打了雞血似的,又想起玉萼的囑咐,隔牆有耳,便放輕腳步,輕輕將門打開,一進去,他便看到月光映射下,坐在床上如夢似幻的女子。

    看到這一幕,袁逸昇渾身都火熱起來,不過他是正人君子,這個時候不能猴急,便朝南宮珏行了個禮,拿眼去偷瞄斜躺在床上的她,“南宮小姐口渴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袁逸昇這個窮小子還沒適應和大美人偷情,其實心裡是緊張的,對面的南宮珏則一臉嬌羞,努力將自己胸口的衣領拉開,可憐這個才十二歲還沒發育完全的小身體,在她那價值觀嚴重錯亂的母親的教養下,年紀輕輕就開始勾引男人,也實在難為她了。

    她一臉的含羞帶怯,沒想到離郡王還有這種嗜好,喜歡她蒙住臉,當真新奇,不過,她也沒想到,這離郡王果然來了,看來,再正直的男人,在遇到貌美的少女時,都逃不過這種誘惑,娘親果然沒說錯。

    娘親可是在她五歲時,就開始教她如何吸引異性的目光,她修煉了這麼多年,今天終於可以派上用場,雖然她才十二歲,不過她發育很好,如今個子很高,身段窈窕,除了胸前還是小櫻桃外,其他地方都是個大女人了。

    哼,原以為南宮嫿有多厲害,她用她的身份引楚汐前來,沒想到楚汐根本不甩她,喜歡的是自己,她南宮嫿真以為全世界都是她的?

    等她一躍成為郡王妃後,以後侯府的一切,都將改寫,她不再是那低人一等的庶女,她要超越南宮嫿,不僅要嫁得比她好,還要將她狠狠踩下去,讓她和袁逸昇那窮小子受苦去。

    南宮珏見“離郡王”坐在座位上喝茶,心裡有些焦急,南宮珏十分精明,她要趕緊把事情解決,否則生了事端就不好了。

    想到這裡,她扯了扯身上薄薄的紗衣,撫上自己光潔的大腿,嬌聲吟哦一聲,“公子,我等你好久了,你過來嘛。”

    男人不都喜歡甜蜜如水的麼?她今天就甜給他看。

    聽到這陣聲音,袁逸昇骨頭都要酥了,沒想到這大小姐比想像中還要飢渴,是他見過最飢渴的女人,原來深閨女子,比清樓的紅倌還要淫蕩。

    既然人家送上門來,他是個大男人,哪有不吃之理?

    想到這裡,袁逸昇飲乾一口茶,起身朝南宮珏摸索而去,還未走到床邊,南宮珏已經一把撲進他懷裡,小手在他身上亂摸,身子像蛇似的貼在他身上,不管今天有沒有實事發生,她都要得到離郡王,要飛上枝頭做鳳凰。

    這一招她已經想好久了,今天終於有機會,怎麼能不把握?

    有美人入懷,袁逸昇也是十分興奮,他顫抖的撫上南宮珏的臉,摸到他臉上的紗巾,不由得倒抽口冷氣,沒想到南宮嫿還好這一口,果然是尤物。

    “公子,自從上次一別,我就十分仰慕你,今天能夠再次相見,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你知道嗎?在你與其他人吟詩作對時,我偷偷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望著你,在我心中,你是世上最有才的男人,我好仰慕你。”南宮珏興奮得全身顫抖,她終於抱到那渾身香噴噴的男人了,離郡王這樣的極品男人,簡直是袁逸昇那種男人不能比的。

    想起將來南宮嫿要嫁的是袁逸昇時,南宮珏就覺得解氣,恐怕現在南宮嫿還沉浸在袁逸昇吟的詩中,卻不知,她早已進了她們的圈套。

    哼,那小賤人,等著嫁個破落戶吧。

    美人的深情表白,聽得袁逸昇一臉得意,他裝得十分溫文爾雅的抱緊南宮珏,也輕聲道:“我何嘗不是十分喜歡小姐?小姐在我心中,永遠是第一位的,小姐端莊高貴,是許多男子的夢中情人,以前在下沒機會接近小姐,今天才知道,小姐竟傾心於我,我真的很感動。”

    南宮珏溫柔點頭,將臉深埋進男人胸膛,有些忐忑的問道:“公子,你不怪我借我姐姐的名義,私自約你來麼?”

    袁逸昇一聽,有些疑惑的擰起眉,不過這疑惑只是一瞬間,懷中抱的確實是南宮嫿,有美人在懷,他哪還想其他,腦中盡是那起子男女之事,只顧著去扒女子的衣服,並未深想她的話。

    “我怎麼會怪你,我疼你都來不及,等到明天,我就向侯爺提親,懇請他將你許配給我。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對你,有我在的一天,沒人敢欺負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娘子。”袁逸昇這番話說得肺腑情深,聽得窗外的南宮嫿身子一顫,這樣的話,她在前世聽多了,沒想到,這是人家潛心的表演,前世她竟可悲的信了。

    如今一切都倒轉過來,她要慢慢的打倒南宮珏,一點一點奪得她心愛的東西,再一點點將她鬥挎,讓她也嚐嚐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這對狗男女,她定不會輕易放過,更不會便宜了他們。

    就是將他們凌遲她也不解恨,她要的是看著他們一步步倒下,她要將她們徹底擊挎,讓她們輸得一敗塗地。

    楚汐一雙桃花眼盡是驚愕,透過窗戶,他像看戲般眨了眨眼睛,輕嘆一聲,撫額道:“沒想到你家三小姐如此有心計,那袁逸昇也不錯,兩人正好湊成一對。”

    南宮嫿淡然掃了眼楚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這般,自是甚好。”

    “原以為你是個連小白兔都不忍殺的人,沒想到,你比我想像中更堅強。”楚汐這個堅強,包含太多東西,還透著“狠”的深意,南宮嫿又豈會聽不出。

    她冷冷挑眉,眼裡閃過一抹苦澀,“我寧願周遭的一切永遠如小白兔那樣純潔美好,可惜,我身邊盡是虎狼之輩,我本不想爭,可人家偏要置我於死地,如果今天我不爭,那極有可能浸豬籠的,便是我,我不想再過任人宰割的日子!”

    說到最後,南宮嫿已經雙眸冷睜,聲音如錚錚鐵骨,幸好她音調小,兩人又離房間遠,所幸沒讓人聽到。

    楚汐微愣,眼裡閃過一抹怔愕,聽南宮嫿的聲音,冷厲中帶有點點悲涼,那聲音好像歷經許多滄桑,受過許多苦一般,又像地獄裡來索命的厲鬼,帶有許多不甘。

    這是一個帶有怨恨的女人,他不知道她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但他感覺得到,她內心很苦,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憐憫起她來。

    裡面的南宮珏一聽以袁逸昇要娶她,立即彈跳起來,一把摘掉臉上的絲帶,興奮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因為燈已息滅,她只能透過月光,隱約看見面前男人高大的身軀,小嬌羞的搖了搖身子,“此生能做你的妻子,也是我最大的滿足,不怕你說,能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哪怕是做你的紅顏知已,做你的妾我都開心。”

    真是天上掉餡餅了,南宮珏沒想到離郡王這麼好勾引,他竟然願意放棄別的嫡女不娶,娶她這個庶女,她賭對了,賭贏了。

    果然,嫁人爭氣最好的出路,但想起南宮嫿上次摔進離郡王的懷抱,她又有些心有不甘,“公子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一人,那我上次還看你總看我姐姐,你覺得,我好些呢,還是我姐姐好?”

    ------題外話------

    親們,男主未定,還有超美男哦,快出現了哈?





第60章 大叔,你好殘暴?


“你姐姐?”袁逸昇又傻眼了,此時他已是精蟲上腦,漸漸剝乾淨南宮珏的上裙,哪裡還顧得其他,以為“南宮嫿”把妹妹說成姐姐了,一邊在她身上摸索,一邊喘著粗氣道:“當然是你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女人,你知書達禮,待人溫和,高貴典雅,南宮珏算什麼?她囂張跋扈,為人刻薄,哪裡能和你比,你才是我袁逸昇最疼愛的女人……”

    “什麼?”一聽到南宮珏、袁逸昇,南宮珏當即跳了起來,接著又是啊的一聲尖叫,不可思議的怒吼道:“你說什麼?你不是離郡王,你是袁逸昇那窮酸破落戶!”

    “什麼窮酸破落戶,你又是誰?”袁逸昇也嚇得大叫一聲,他正要尋燈去看面前的女人時,突然,大門被砰的一聲踢開,緊急著,十幾支燈籠和火把映了進來,將屋裡照了個亮堂。

    南宮嫿與楚汐對視一眼,兩人領著人迅速沖了進去,幾個婆子立即將大門守住,早接到通知的趙老太君已經領著大鄒氏踏進院子,一湧而上朝屋裡走來。

    看到南宮嫿與楚汐自信滿滿的走進來,南宮珏一下子傻眼了,她忙拾起床上的紗衣,趕緊往白花花的身子上套,邊上的袁逸昇此時正抱著南宮珏光潔的腿,他也嚇得一個機靈彈開,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

    “你!你不是南宮嫿,你是南宮珏!”袁逸昇瞪大眼睛,雙目赤紅,再看後邊,趙老太君已經一臉鐵青的走了進來,登時,他感覺自己完了,完蛋了。

    南宮珏胡亂套好衣衫後,顫抖得一臉蒼白,忙恨恨的睨向袁逸昇,“你……你竟說我囂張跋扈,為人刻薄?枉我一心幫你,沒想到你竟在背後如此說我。”

    “你不也說我窮酸破落戶,原來在你心中,我袁逸昇竟是那種人,你也太小瞧人了。”袁逸昇沒來由的討厭起南宮珏來,不過他好在也十七、八了,知道要是他與南宮珏聯合陷害南宮嫿的事蹟一敗露,他就休想在侯府呆了。

    想到這裡,袁逸昇忙朝南宮珏使了個眼色,南宮珏也瞬間明白他的想法,不過看到一撥人打著火把惡狠狠的走進來,她嚇得身子都軟了,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老太君一臉氣憤的盯著衣衫凌亂的兩人,眼珠子都快瞪得突了出來,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厲聲道:“好兩個不要臉的東西,亂搞竟搞在我伯府來了,簡直丟盡我伯府的臉,來人,把他倆拿住,我倒要南宮老太太給我個說法!”

    趙老太君一聲令下,當即有人要上去拿人,南宮珏見狀,知道這下子完了,在看到對面一臉鎮定的南宮嫿時,眼裡突然閃過一抹驚異,為何來的不是離郡王,為何離郡王會與南宮嫿在一起?

    想到這裡,她突然從頭涼到腳底,看來,她被南宮嫿那小賤人設計了,想到這裡,南宮珏一個箭步撲下床,在婆子們衝上去抓她時,率先滾到趙老太君腳下,殷殷哭泣道:“老太君饒命,我是無辜的,我和袁公子是被陷害的,我們就算再膽大,也不可能在伯府私會,如是沒有人陷害我們,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巧。請老太君明鑑,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縱,我和袁公子是被冤枉的啊。”

    南宮珏一邊說一邊哭,袁逸昇聽到後,也一個機靈的低下頭,十分委屈的道:“在下……在下不知道怎麼的,剛才喝多了酒,就在花園裡到處走,接著就被人打暈,打暈後就被抬到這裡來了。等我一醒來,就看到三小姐在這裡……”

    “對,我也是被人打暈扛進來的,老太君,我和袁公子很明顯是遭人盯住,一同擄來的,那人就為了陷害我和袁公子,請你定要為我們作主,不可讓惡人將我們平白污了啊。”南宮珏這下是真的哭了,哭得很難受。

    為什麼不是離郡王,如果是離郡王,被人瞧見,她定會承認,她人已經是離郡王的了,讓這麼多人看見,她不信離郡王不負責。

    可是,人怎麼變成了袁逸昇?袁逸昇不是應該與南宮嫿在一起嗎?她早知道南宮嫿不好對付,沒想到她竟精成這樣!

    進來的趙影華等人一個個都掩嘴竊笑,個個臉上是諷刺的神色,就連平素的南宮珏關係好的趙菁華,嘴角也忍不住勾起半抹得意,不過想到不是南宮嫿,她立即收起笑容,裝得一臉氣憤起來。

    如今南宮嫿討得祖母歡心,搶了她的寵愛,她怎敢就此罷休?南宮嫿還讓父親的事蹟敗露,讓自己平白多了兩個弟弟。

    想起這些趙菁華就恨透了南宮嫿,她如今與南宮珏是同一戰線的,她得幫忙保住她,想到這裡,她朝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丫鬟去侯府告訴蘇姨娘此事。

    不一會兒,那丫鬟便隱在夜色中。

    大鄒氏本就討厭南宮珏,如今看到南宮珏這副模樣,便冷冰冰的道:“你們說背後有人害你們?真是可笑,我們伯府的人與你們無冤無仇,難不成我們還設計你們睡到同一張床上來?如今伯府捉姦在床,雖然你們是侯府的人,但事情發生在伯府,影響的可是伯府的聲譽,我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邊上的趙氏則一直靜默不許,目光深遠且冷酷的盯著南宮珏,眼眸微轉,她知道此事絕不像表面這麼簡單。

    不過南宮珏是侯府的人,如果她出事,也會連累嫿兒,她便上前,朝大鄒氏輕聲道:“大嫂,我府裡的人在伯府做出如此喪德敗行的事,我真覺得是恥辱,可珏兒從小由蘇氏扶養,我連看都很少看到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變得怎麼樣了。如今這事已經發生,我作為侯府嫡母,也逃不了乾系,是我沒管教好子女,才讓她做出這等丟臉的事。還請大嫂給我個面子,讓我把她們帶回侯府,交給老太太和侯爺審問,我相信侯爺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南宮珏已經嚇得傻眼,不知道該怎麼說,袁逸昇也是心急火燎,如今發生這事,他不如咬舌自盡了好些,他感覺一張臉被丟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這個樣子,還有何面目見侯爺?

    如果是南宮嫿他也認了,至少他得到的是侯府嫡女,將來平步直上的機會多的是,可偏偏是個庶女,南宮珏說他是窮酸破落戶,根本瞧不上他,他也瞧不上這不要臉的女人。

    再看對面的南宮嫿,她也是一臉冷漠的立在原地,目光森寒冰冷,雙眸宛如利箭般朝自己射來,看得他有些膽寒,難不成,看到自己和南宮珏在一起,大小姐吃醋了?

    可玉萼明明說是大小姐叫的他,他來見的也是南宮嫿,怎麼突然變成南宮珏了?是誰弄錯了還是怎麼的?

    “哎,真是作孽,今天真是太不吉利,本是我六十生辰,中午惹來個狐狸精,鬧得家裡雞犬不寧,下午知道家裡出了家賊,本以為晚上能睡個安穩覺,沒想到又遇到這種事!我伯府究竟是著了什麼魔障,什麼禍事都一齊湧來,我究竟作了什麼孽?”趙老太君痛苦的嘶吼一聲,身子重重癱軟到椅子上,南宮嫿見狀,忙跑過去把她扶住。

    趙老太君一癱下來,其他人看南宮珏的目光更是鄙夷加冰冷起來,她不要,她是天之驕女,千萬不能任人嘲笑,尤其是南宮嫿。

    “趙老太君息怒,您小心身子,珏兒當真是被冤枉的,求您在我父親面前替我說說好話,千萬不要讓我被人誣陷啊!”南宮珏跪著爬到趙老太君腳邊,抓著她的腳乞求起來。

    趙影華則冷笑著睨視南宮珏一眼,故作有些疑惑的抬眸,分析道:“珏妹妹你說你被人誣陷的,那剛才我們進來時,聽到你說什麼袁公子不是離郡王的,又聽袁公子說你不是嫿兒?我這就奇怪了,看來,你以為袁公子是離郡王,袁公子則以為你是嫿兒,我都繞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你聽錯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我們是被人暗算的。”南宮珏心急的轉眸,此時已是滿頭大汗,她不敢想像這事要是讓父親和祖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南宮嫿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楚汐,又回過眸來,她暫時不想點破南宮珏想陷害她一事,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她最多藉用自己的身份勾引楚汐未成功,勾引成袁逸昇了。

    到時候侯府一查,如果從袁逸昇嘴裡得知玉萼引他前去一事,精明的老太太定知道此事與她有關,她還不想給老太太造成有手段的印象。

    想到這裡,南宮嫿臉上露出一臉同情的神色,忙擔憂的衝到南宮珏面前,奪過床上的玉色洋縐牡丹花被子,一把將南宮珏包住,一臉不忍的道:“珏妹妹別急,不管有沒有人陷害,咱們都等回了侯府再說,來人,快把珏妹妹帶回去。”

    看著南宮嫿焦急的神色,南宮珏氣得一把將她推開,恨恨的道:“你少在這假惺惺的,我自己會走。”

    如今她做出如此丟臉的事,哪還敢在伯府逗留,巴不得找個縫鑽進去,巴不得這件事沒發生,她真後悔今晚來勾引楚汐。

    再看南宮嫿被自己推了仍舊一臉真誠的擔憂,面上一臉真誠,目光裡盡是關切,登時,南宮珏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怖,為什麼以前那個任自己擺佈的南宮嫿,會變得這麼有心機?

    看到南宮珏如此對南宮嫿,所有人都登時覺得這南宮珏也太沒禮貌了,南宮嫿好心去幫她,她卻將她推開,真是不知好歹。

    趙老太君早不想看到南宮珏,冷哼一聲,眼裡閃過一絲輕蔑,厲聲道:“老齊家的,你親自把她抱回去,別讓人認出她來,真是太丟人了。”

    老齊家的應答後,一個箭步走到南宮珏面前,就用南宮嫿剛才扯過的被子,一把將南宮珏包住抱起,又命人領著袁逸昇,迅速朝夜色中走去。

    這邊趙氏畢竟是侯府主母,在辭別趙老太君等人後,領著喜媽媽也匆忙的跟了上去,南宮珏在伯府出事,是由她帶來的,她必須回去給侯爺一個交代。

    南宮珏與趙氏走掉之後,楚汐也意味深長的掃過南宮嫿一眼,便朝趙老太君告辭,畢竟大多數客人都走了,他一個男子在這實在不方便。

    等楚汐一走,趙老太君就拉過南宮嫿,仔細檢查了南宮嫿的衣著,發現她衣著完好無損時,這才鬆了口氣,“還好嫿兒你沒事,對了,你和離郡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趙老太君目光深邃,定定看著南宮嫿,南宮嫿則不急不燥,一臉鎮定的道:“當時嫿兒準備回府,誰知在門口遇到離郡王,他說他看到袁逸昇似乎喝醉了,好像去了後院。不過他不敢肯定,於是我們害怕後院出事,就一齊前去阻止他,沒想到等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和妹妹在一起。”

    南宮嫿說完,清潤如芙蓉的臉上一臉嘆息,整個人亭亭玉立,如同芍藥籠煙,氣質如蘭,儀態高貴大方,與南宮珏比起來,要勝出她好幾個檔次。

    趙老太君轉了轉眼眸,這才放下心中疑惑,“這麼晚了,嫿兒你就留在府裡歇息,待明早再回去。蘭兒,你去給老齊家的帶句話,就說嫿兒今晚不回侯府了。”

    趙老太君才說完,那叫蘭兒的小丫鬟就迅速跑出去了。

    南宮嫿沒來得及叫住蘭兒,不過仍舊一臉溫婉的上前,她哪敢明早才回去,若是她不回去,真不知道南宮珏如何編排,會不會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來。

    “外祖母,我知道你心疼嫿兒,但珏妹妹才出這樣的事,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父親和祖母不會輕饒她的,我作為長姐,定要回去照看她。外祖母你要注意身子,放寬心來,不要因為今天的事傷心難過,那暗處的東西再厲害,終只能隱在暗處,不能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嫿兒相信光明定會戰勝黑暗,也請外祖父放寬心,嫿兒過幾日再來看你們。”南宮嫿端莊知禮的說完,聽得老太君一陣欣慰。

    “也好,雖然你母親已回去,但我還是不放心蘇氏那張抹了蜜的嘴,怕你母親鬥不過她,我派兩名家丁跟著你,護送你平安回府。”趙老太君一臉寬慰,嫿兒說得對,光明定會戰勝黑暗,無論暗處有什麼臟東西,她都堅信自己會抓出來。

    自從這次壽宴見到嫿兒,她就覺得她變了,變得聰明機靈,穩重知禮,她知道嫿兒定是知曉蘇姨娘的為人,不再偏聽偏信,懂得維護自己,這樣她也老來欣慰了。

    辭別趙老太君後,南宮嫿領著玉萼、綰綰出了伯府大門,黑子早已駕車等侯,南宮嫿領著綰綰、玉萼上車。

    不一會兒,只聽黑子“駕”的一聲,馬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是十五,天上皎月很圓,折射出銀光的光芒,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似掛在絨幕上一般,大地明得好似銀盤,只稍打兩隻燈籠,便能看清前路。

    正走著走著,突然,前邊的馬像是似到什麼驚嚇般,嘶的一聲大叫起來,驚得車夫黑子啊地叫了一聲,“籲!”

    “出什麼事了?”南宮嫿緊張的撩開車簾,車簾一打開,她就看到幾名蒙面大漢,正持刀朝她們步步逼近,前邊的黑子早已是滿臉大汗,嚇得渾身全哆嗦。

    “不好了大小姐,有刺客!”黑子才說完,那蒙面大漢已經掄起刀柄,一錘打在黑子後腦勺,黑子當即暈倒,從馬車上滾了下去。

    玉萼和綰綰見狀,紛紛嚇得朝南宮嫿靠攏,兩人皆是滿臉慘白,卻死死護住南宮嫿,玉萼嚇得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卻努力裝作鎮定的睨向幾名蒙面大漢,“你們想做什麼?我們小姐可是侯府嫡長女,你們要是敢動她半根毫毛,我們侯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你們找出來。”

    對面的蒙面大漢一聽,一個個當即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前邊一名高漢冷哼一聲,不屑的道:“我們殺的就是你們大小姐,不過上頭說了,叫我們別濫殺無辜,來人,把這兩死丫頭敲暈。”

    男子才說完,已經有兩名大漢衝上去拽玉萼和綰綰,玉萼、綰綰自然不從,兩人緊咬牙關,誰也不離開南宮嫿,南宮嫿也是滿目驚異,她沒想到有人這麼狠,竟要她性命!

    那背後的人,究竟是誰?蘇姨娘還是二舅舅?

    還未思考完,玉萼和綰綰就被拖下去,兩名大漢咚的一敲,兩人當即暈倒在黑子身旁,南宮嫿嚇得直往後縮,看著面前鋒利無比的刀子,她想起前世自己死時的場景。

    老天爺為什麼待她如此薄,她大仇還未得報,如今又要下黃泉了麼?她不信老天會再給她一次重生。

    不,這一世她絕不認命,想到這裡,南宮嫿鎮定的看向蒙面大漢,沉聲道:“你們殺是為了錢財,說,對方給你們多少銀子,我出五倍,只求你們饒我性命!”

    “抱歉,我們要的不是銀子,而是你的命!”領頭的蒙面大漢說完,一把上前扣住南宮嫿的嘴,他並沒有直接一刀子宰了南宮嫿,而是拿出一粒毒丸,猛地塞進南宮嫿嘴裡,南宮嫿難受的瞪大眼睛,在關鍵時刻,迅速把毒丸吞到嘴裡,然後藏到舌頭下,裝作中毒的樣子,一翻白眼,重重倒在地上。

    見南宮嫿服食已死,幾名大漢互相使了個眼色,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中。

    沒過一會兒,南宮嫿在驚覺那些賊人走掉之後,這才啪的吐掉嘴裡已經融化掉一半的毒丸,此時,她覺得身子發冷,全身直哆嗦,嘴唇也冷成了紫色,應該是毒發的跡象。

    這究竟是什麼毒,她是不是快死了?

    “噗……”

    南宮嫿一起身,就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她忙伸手去摳自己喉嚨,試圖給自己催吐,把喉嚨裡吞下去的毒藥給吐出來。

    摳了幾下,南宮嫿終於毒出大半毒液,此時的她,已是滿臉發白,滿頭大汗,她迅速檢查了一下地上的玉萼等人,發現她們只是暈掉之後,忙朝大路上跑去,希望能找到人來救命。

    好不容易支撐起身子跑出巷子,南宮嫿已是頭重腳輕,身子虛浮,前邊的黑夜看得她眼花繚亂,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什麼地方,再看四周,好像有許多山,難道,她跑進山道了?

    千萬不要,一跑進山道,就更難遇到人了,南宮嫿瞇著眼睛急忙往回走。

    “世子,咱們這麼晚才回府,王妃會不會又大發雷霆?”不遠處,一名身著月牙色白袍、手持銀簫的書僮跟著一輛華麗的深紅色馬車,對著馬車裡慵懶斜靠在金絲軟榻上的男子焦急的道。

    這馬車高大典雅,鑲玉攮金,一看就非凡品,十分尊貴,微風輕拂,鮮紅的車簾簌簌飛揚,在這寂靜的夜,​​顯得神秘而詭譎。

    玉榻上,齊王世子楚宸燁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正盯著自己新制的漂亮紫袍,他身材極其修長,銀色的月光下,一頭似水墨畫般的青絲柔軟的披於雙肩,不斷散發出銀色的光芒,那如玉雕冰塑的臉上,嵌著一雙魅惑人心的狹長鳳眸,那烏黑的瞳孔散發出陣陣嗜血的寒光,在這清冷鬼魅的夜晚,透出一陣朦朧的褶褶詭異。

    這寂靜的山中,只有草木的沙沙聲,靜得可怕,男子昂首挑眉,冷拂紫袍,雙眸帶笑的看向靜簫,“靜簫,你猜,是王妃先大發雷霆,還是本世子?”

    誰都知道,齊王世子個性乖張,陰戾殘暴,脾氣超壞,為人霸道邪佞,又是個驕傲冷酷般的王者人物,從不准人在面前插話,別看他雙眸帶笑,烏黑的瞳孔卻透著絲絲寒光,看得靜簫趕緊摀住嘴唇,生怕再多嘴,那張嘴就沒了。

    男子陰翳的臉上是令人窒息的冷酷,烏黑的長發在微風的拂動下肆意飛揚,瑩潤的目光仍舊盯著自己妖美的紫袍,不再理會靜簫,正在這時,前方的黑馬攸地一驚,向前猛竄一步,又狂妄的嘶吼一聲,驚得整個馬車都顫動起來。

    男子陡地瞇起雙眸,烏黑的瞳孔折射出妖異的寒冰,一雙黑眸睥睨的睨向前方,十指微微握緊,正驚異中,前方傳來女子驚訝的聲音,緊急著,那少女見駿馬發飆,嚇得嘩的向前竄,只聽咚的一聲,她重重撞到男子鑲色蓮紋的華貴衣袍上。

    一撞到男子腳邊,南宮嫿頓時覺得胃裡翻騰,故不得其他,身子慣性向前一壓,一口濃血噴了出來,徑直噴到男子乾淨且帶有幽香的袍子上。

    男子陡地大驚,雙眸如鑽石般的熠​​熠生輝,在看到被弄髒的衣袍時,他狹眸冷睨,渾身籠罩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他一把伸手,嘩地將南宮嫿如小雞似的擰了起來,俊美的丹鳳眸仔細打量南宮嫿一眼,“咳……小娃娃麼?誰給你的規矩,竟敢衝撞本世子,且將這噁心的東西沾滿本世子的衣袍!”

    男子說完,一把將手鬆開,把南宮嫿砰的一聲丟在地上,他那漂亮至極的美眸早折射出妖異的光澤,宛若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冷酷無情。

    他睥睨的俯瞰一眼如瓷娃娃般的南宮嫿,接過靜簫手中的絲帕,一臉嫌惡的去擦衣袍上的血漬,一邊擦一邊埋怨道,“好髒,從哪裡鑽出來的​​醜八怪,臟不拉嘰的,你好大的膽子!”

    南宮嫿早被男人的舉動驚倒,她萬沒想到會碰上這奇怪的男人,她忙堅強的撐住身子,慢慢站起身,掃了眼四周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大批侍衛,看到前邊的儀仗上寫有個齊字,難道,這性格殘暴的男子,正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齊王世子,楚宸燁?

    抬頭望去,那馬車上坐著的正是當朝最顯貴的世子,他渾身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殷紅的朱唇泛著點點光澤,顯得他更俊美妖邪,有如雷霆震般的雙眸光華瑩潤,透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她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美男子,且是有潔癖的怪異美男,聽說齊王世子古怪嗜血,想到這裡,南宮嫿心揉了揉眼睛,裝出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弱弱的朝男子行禮,小聲可憐的道:“北麓侯府南宮嫿,參見世子,冒犯了世子,是小女的不對。實不相瞞,小女在回府途中被人追殺,僥倖撿得一命,正準備叫人救我的貼身丫鬟時,我就迷路了,剛才看到這裡有馬車,我趕緊跑了過來求救,卻沒想驚了世子的馬,衝撞了世子,還……還把世子的衣袍弄髒,對不起世子,我會賠您的!”

    楚宸燁目光攸地變得冷漠起來,透出一種詭異的深黑,聲音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本世子才趕製的新衣袍,上面用南海珍珠鑲綴,由雲上金線織成,你確定你賠得起?罷了,用你的鮮血祭奠我這件衣袍罷,來人,拖下去,砍了她的雙腿,看她如何再衝撞人!”

    他竟然要砍了她的雙腿?這太殘暴了,南宮嫿嚇得身子一懼,看來這樣的男人,在他面前裝柔弱沒用。

    在侍衛就要衝上來之時,南宮嫿突然站起身,目光凌厲的掃視過眾人,微風吹拂著她的長發,此刻的她,是一臉的冷清決絕。

    “慢著!我有話要說。”南宮嫿朝眾人伸出手,努力站直身子,堅定的對上對面那魅惑人心的鳳眼,鐵骨錚錚的道:“世子,我衝撞你,是我不對,但也罪不至失掉雙腿,還請世子看在家父的面上,寬恕小女,待到來日,小女定親自登門給世子謝罪!”

    楚宸燁冷地揮手,妖異的瞳眸泛著銀色的光澤,紅唇不屑的冷勾,思索一陣,似作恍然大悟的道:“你父親?就是上次在朝堂外盯我鞋子半天的傻瓜?他有什麼面子,不過一庸才!”

    楚宸燁散慢的說完,俊秀的身子斜靠在軟榻上,目光如獵豹的掃向南宮嫿,眼神凌厲非常。

    楚宸燁的樣子看得南宮嫿心驚,冷風拂著他的長發,月光下的他,真是世間的男子嗎?不,他更像來自地獄的魔魅!

    此時的南宮嫿沒空驚異於男人的邪美,只覺得他太過陰柔,又太冷血,她昂首挺胸,又道:“小女雖見識淺薄,但也知道人命關天的道理,世子若真砍掉我一雙腿,與殺掉我無異,可今夜我若真死在世子刀下,我相信中威伯府、北麓侯府都不會善罷幹休,請世子三思!”

    “你威脅我?呵呵……”楚宸燁仔細端祥了自己乾淨修長的玉指,璀然笑道:“你是被神秘人追殺,誰知道與本世子有關?這世上,只有死人才會不會開口!”

    言下之意是,南宮嫿今夜若是死在此地,誰都不會料到是他所為,大家只會以為南宮嫿是被先前的賊人所殺,果真好凌厲的心思。

    南宮嫿心裡一頓,傳說這齊王世子十五歲時就成了蒼祁的少年戰神,他為人暴戾無情,只要誰敢惹他,都沒好下場。

    曾經有人多嘴說他脾氣怪異,他立馬命人割了人家舌頭,如此性格的男人,早知道她就不向他求救了,可她感覺自己身子再難支撐下去,估計再不救,會毒血身亡。

    與世子作對是死,不作對也是死,她寧願搏一搏,寧願死在楚宸燁面前,也不願死在荒山野嶺中。

    想到這裡,南宮嫿一躍上前,冷聲道:“好,是我衝撞世子,是我不對,如果世子想殺我,請把我帶回侯府,讓我死在父親面前,也讓我看親人最後一眼,了確人生最後的心願!”

    “你當我是傻子?”楚宸燁突然皺眉,漂亮的睫毛覆在眼瞼上,很無奈的挑眉,扶著額頭一臉無語,“你喚錯了,別再叫我世子,我大你起碼十歲,論輩分也高過你,叫叔叔吧!”

    南宮嫿驚訝的張大眼睛,​​都說齊王世子性格怪異,果然如此,先前還要砍她雙腿,突然埋怨起她的稱呼起來。

    聽聞楚宸燁今年二十有三,她十三歲,他正好大她十歲,果然是有夠老,想到這裡,南宮嫿忙道:“是,叔叔!”

    對著一個妖異美男叫叔叔,怎麼都有些彆扭,不過他的確比她大十歲,是該叫大叔,只是這大叔的心未免太狠了,像極了吃人的惡魔。

    楚宸燁看了眼南宮嫿,發現她長得乾癟癟的,身上沒有肉,發育不完全,不過那雙眼睛則漂亮得像寶石,面容也小巧精緻,在他看來,真是個娃娃。

    他突然玩心大起,朝身側的靜簫招手,“你說,如此嬌小的娃娃,我如果把她做成小人偶,送給太子殿下,你說他會不會很開心?”

    靜簫登時滿頭黑線,嚇得汗如雨下,他看了眼南宮嫿,覺得這小姑娘面龐清潤,目光出塵,便一臉不忍的囁嚅道:“世子,你別嚇她,她只是個孩子。”

    “咦?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揮我做事?”楚宸燁冷厲的勾起嘴唇,鷹隼般的目光一睨向靜簫,嚇得靜簫趕緊退後兩步,迅速用袖子擦臉上的汗。

    這時,邊上一名侍衛快步上前,咚的一聲跪在楚宸燁面前,朝他一臉諂媚的獻計道:“啟禀世子,小的有一妙計,可以把她做成骷髏,這樣送給太子殿下,包管他嚇得尿遁。”

    楚宸燁鳳眸犀利的掃向那侍衛,嘴角蕩開一抹溫雅的笑容,看上去單純無害,“這個方法不錯,不過不太適合本世子這麼善良的人!你出了主意,還是賞吧!”

    “多謝世子!”那侍衛以為自己討了世子歡心,要得賞賜了,忙磕了個頭,等待主子的封賞。

    正在此時,那上邊玉帶鑲金的男子卻懶懶搖頭,唇色似不染纖塵的輕咧,“一個小小的奴才,也敢對主子指手畫腳,漠視主子的威嚴,來人,拖下去砍了!”

    楚宸燁森寒無比的聲音一落下,驚得那侍衛汗毛冷豎,他怎的忘了,世子最討厭別人對他獻媚巴結,更討厭人對他的行動指手畫腳。

    可是,已經晚了,早已有幾名侍衛衝上來,將那多嘴的侍衛一下子拖了下去,這一幕,看得南宮嫿膽戰心驚,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怎的比傳說中還要恐怖?

    她見過那麼多人,祁翊同樣地位尊貴,但他除了為人冷漠點之外,其他都很好,楚汐眼光雖高,可也是個正常人。

    偏生面前的楚宸燁異於常人,性格陰沉得令人發麻,表面上說他是她的叔叔,其實比她的敵人還冷酷。

    “你呢?你覺得叔叔會如何'疼愛'你?”原以為楚宸燁處置了那侍衛會忘了自己,偏生他又記起自己,玉指微抬,冷冷的指著自己。

    南宮嫿臨危不亂的昂著抬眸,對上楚宸燁那邪肆的鳳眼,一字一頓道:“叔叔,你既是我的長輩,我又喚你一聲叔叔,難道有你這樣待侄女的麼?”

    “咳……看來叔叔真是老了,憑空多了個侄女。”楚宸燁嘴唇薄而狹長,微微緊抿,被月光籠罩幻化為銀色的雙眸彷彿時刻閃著寒光,下巴削瘦卻堅毅,配上他那強健修長的身材,整個人看上去無比堅硬,像極了一頭高貴的銀狼!

    他只是隨口說一句話,渾身便爆發出十足的強悍,那種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王者之氣瀰漫四周,偏生他又生得極其陰柔,如寒潭般的眼晴深邃得驚人。

    “叔叔生平最討厭兩種人,一是話多的人,二是在我面前存僥倖之心的人,很好,你兩樣都佔了,敢與我頂嘴,都還等什麼?把她砍了!”

    這邪魅的驚世戰神,從來都是殺人如麻,說一不二,此刻,他陰冷的表情比嗜血的狼還可怕。

    南宮嫿第一次意識到有嚴重的危機,這真是一個殘暴的霸王,登時,兩名帶刀侍衛已經上前,其中一名個子高大的護衛,毫不留情的抽出手中寶劍,正對準南宮嫿。

    南宮嫿豈是乾脆等死的人?那護衛的劍才出鞘,她已經一個貓腰鑽上轎子,兩隻小手迅速攀上那高大如山的男人,在男人懶散抬眸之際,她一把抽出他腰間精美且泛著寒光的巨闕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握起這似千斤重的鋒利寶劍,在一瞬之前,將劍尖直抵楚宸燁纖長得能放三支牙籤的睫毛。

    有那麼一瞬間,楚宸燁嘴角勾起抹睥睨萬物的冷笑,只見他寒眸一閃,右手冷抬,下邊的侍衛迅速停止攻擊,全都擔憂的望著南宮嫿,生怕她手一閃,真刺傷世子。

    南宮嫿緊張的握緊寶劍,她已經從楚宸燁眼裡看出了比剛才更深的狂暴,可她要命,這個時候不能服輸,想到這,她咬牙瞪向楚宸燁,烏黑的睫毛上浸著晶瑩的汗珠,“世子,得罪了!我南宮嫿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本已向你求饒,可你咄咄逼人,處處想置我於死地,那就休怪我要你的命!”

    從來沒有人敢拿劍指著他,而且是個面容精緻的小女娃,楚宸燁睫羽冷閃,一雙冷眸寒光瀲灩,泛著危險如豹子般的光澤,“你敢威脅我?你要考慮清楚,我殺個人,殺了就殺了,而你,敢動我半分,你整個侯府、伯府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根本沒把侯府看在眼裡,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男人,怎麼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不是我要與你針鋒相對,而是在生死面前,沒有人脫得過掙扎的宿命!我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完,還有大仇未報,我不能就這樣死去,即使今天的後果會使我灰飛煙滅,我也在所不惜,我只恨上天不公,讓惡人活得長久,讓好人不長命,只要未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叫你的手下都閃開,你護送我回南宮府,否則,我殺了你!”死過一次的南宮嫿狠勁一上來,一雙如豹子的眼眸冰冷得根本不輸歷經千萬生死的楚宸燁。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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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齊王世子是異類


  這下子,原本沒注意南宮嫿的楚宸燁,突然用一種極其探究的危險目光打量她,很好,他原本對這小女娃沒興趣,如今她竟有如此有趣,不畏生死,竟敢用劍指著他,反倒激起他從不服輸的個性,以及對女人的征服欲。

    “好,敢與我作對,我突然覺得你很好玩,直接殺掉一個人也委實無趣,那我就慢慢把你玩成人偶,反正叔叔時間很多,不介意多和你玩下!”楚宸燁聲音說得極輕,可聽在眾人耳朵裡,卻嚇得所有人都汗毛冷豎。

    他們的世子竟然要與南宮嫿玩玩,說得輕巧,可要知道,沒有人能鬥過世子,敢和他玩的,以及不敢的,都沒有好下場,這下,他們早已為這位倒霉的姑娘擔心起來,偏生誰不撞,撞到這頭殘暴的狼。

    南宮嫿渾身像長滿了刺似的,開始微微顫抖,這傳說中喜好征戰,神秘冷漠、喜歡日日攻打別國、嗜好掠奪別國財富​​的嗜血男人,要怎麼玩她?

    楚宸燁是三王齊王的世子,總像雄獅一樣愛好征戰,替當今聖上奪下不少城池,掠奪不少奴隸,這樣的男人,既深得聖上寵幸,又讓當今聖上忌憚,時刻提防著他,因為他野心太大。

    如今太子與三王、五王已勢如水火,三王、五王又各有紛爭,皇上雖然早早立了太子,卻一直沒寫傳位於誰的詔書,使得三派日日爭鬥,整個朝堂已是腥風血雨,而三王這一派,就屬楚宸燁最出色最狠辣,這果敢殘暴的戰神,一直是五王以及太子黨必除之而後快的心頭之恨。

    雖然楚宸燁有足夠囂張的資本,但不代表將來他父親真能成為皇帝,他真能成為太子,南宮嫿突然對未來迷茫起來,她甚至沒有未來,她不敢想像,不久的將來,楚宸燁這個地獄惡魔,會不會像折磨別人那樣折磨她。

    正思忖間,耳邊已經響起男子戲謔的譏諷聲,“這劍出鞘必見血,看來,今晚我逃不掉了,咳……真是害怕啊!這劍泛著嗜血的冷光,真是嚇人!小娃娃,聽話,放下劍,叔叔就不怪你,且饒了你!”

    南宮嫿並不相信楚宸燁這樣說是因為怕死,他只想哄自己放下寶劍,可她其實早就知道,她這把劍根本威脅不到楚宸燁,想他堂堂戰神,不可能連她都對付不了,她甚至舉起這把劍都吃力,又如何用他殺人?

    她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如今她這劍根本傷不了他,想到這裡,南宮嫿全身突然溢起滿滿的悲涼,她顫抖的抬眸,烏黑的鴉羽已經浸起心痛的淚珠,冷風吹拂著她烏黑的長發,吹起她浸滿汗的衣袍。

    想起前世的仇,想起滿面病容的母親,南宮嫿難受的昂首仰頭,緊緊閉上眼睛,任一行清淚從臉頰流下,突然,她猛地握住寶劍,將寶劍砰的一聲扔到地上,寶劍遁地,擦出一行冷冷的火光!

    南宮嫿大義凜然的扔下寶劍,冷冷抬眸,堅定且沉穩的睨向如嗜血豹子的楚宸​​燁,語氣鏗鏘,“既然我今日難逃一死,還請世子留我一俱全屍,好讓我母親知道這是我,讓她不至於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請你轉告她,我死的時候很安心,我是帶笑而死,有她的關懷,我很幸福!”

    說到這裡,南宮嫿嘴角輕扯,咧出一個絕美的笑容,那笑容淒美迷人,目光清麗脫俗,樣子端莊大氣,整個人如同出水的紅蓮,看得對面男子身子攸地一怔,他從未見過如此個性的女子。

    說罷,南宮嫿微笑著閉上眼睛,等待男人給的懲罰,她既然自己報不了仇,只能​​求上天讓南宮珏、袁逸昇惡有惡報,不讓他們像前世那樣囂張。

    忘川河、彼岸花、三生石、孟婆湯,她將再次走向那不見天日的黑暗,將再次掩埋自己的內心。

    陡地,女子輕閉的鳳眸浸出一滴清淚,冷風蕭蕭,此刻的她,美得驚人,看得在場的侍衛都愣在原地,個個皆為她惋惜起來。

    而榻上的楚宸燁,在看到南宮嫿那不服輸的倔強,以及浸滿萬千悲苦的眼淚時,突然心神一怔,接著一個仰頭,無比魅惑的微微笑道:“叔叔剛才已說了,只要你放下劍,叔叔就放了你,叔叔是講道理、守承諾的人。叔叔這人心軟,生平最見不得小娃娃流淚,別哭了,再哭,我又要改變主意了! ”

    怎麼這麼奇怪,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娃,竟有那種歷經千番的傷痛眼神。

    啊?

    南宮嫿迅速睜開雙眸,楚宸燁竟然沒有殺她,她吃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己的頭竟然還在,沒想到他真講信用,說饒就饒。

    可南宮嫿還是心有餘悸,害怕得身子打抖,生怕這嗜人的大叔會立馬改變心意,而對面的男子已經一臉傲嬌的掃過南宮嫿,朝她嫌棄的擺了擺寬大的袖袍,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叔叔要走了,你這臟娃娃,趕緊下去,別弄髒我的馬車!”

    楚宸燁才挑眉說完,已經不悅的皺眉,將南宮嫿的兩隻小短手提起,一臉嫌惡的扔到地上,黑曜石般的雙眸冰冷無情,又淡定且慵懶的斜靠在玉榻上,右手握成拳頭肘著頭,一頭烏黑的秀發傾瀉而下,身上全是嗜人的寒氣。

    一將南宮嫿扔下馬車,楚宸燁就開始閉目養神,前邊車夫便打馬慢慢前行,紅綢般的車簾隨風飛揚,在黑夜裡更顯詭異。

    南宮嫿一被扔下地,便艱難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世上怎麼有這麼冷血的男人,他沒見她中毒就快死了?還見死不救,把她扔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地方。

    再看四周,沒了齊王府的燈籠,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前方薄霧繚繚,遠處山脈高低起伏,像一個個酣睡的巨人。

    突然,一聲巨響劃破天空,嚇得南宮嫿汗毛直豎,那是雄鷹啼空的聲音,不一會兒,四周沙沙作響,似風吹動草木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任何一點聲音,都會嚇得南宮嫿抱緊雙肩。

    而此刻,前方碩大的馬車已經遠遠離去,雖然馬車裡的主人極其冷酷,可此刻南宮嫿卻覺得,這荒無人煙的深山比他要可怕十倍。

    想到這裡,她咬牙上前,堅定的邁著步子,迅速朝那馬車追了上去,不知道是車夫可憐她還是怎麼的,她沒一會兒便追上了馬車,可憐巴巴的跟在侍衛們後頭。

    幾名侍衛回頭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朝前走。

    只要能見著生人,哪怕讓南宮嫿跟在他們後邊,她心裡也是踏實的,她只是擔心玉萼她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就這樣走著走著,南宮嫿突然聞到前方飄來一股醇酒的香氣,她心裡暗自腹誹,她在後邊苦苦的跟著,那廝卻在馬車裡浪漫的喝酒,有人護著抬著就是爽,偏那酒香帶點淡淡的桂花香,十分好聞,聞得南宮嫿都差點醉了。

    漸漸的,她感覺頭重腳輕,覺得有些體力不支,最重要的是,估計此刻那毒已經侵入她五臟六腑,再不救命,她就真的要下黃泉了。

    如今這裡只有大叔可以救她,可他為人冷血,怎麼可能救她?

    四周已漆黑一片,沒有其他馬車,沒有其他人,南宮嫿難受的捂著胸,覺得自己真的就快支持不下去,要去求楚宸燁嗎?

    如果她求他,他一定會嘲笑她,說不定還會殺了她,可這是生死關頭,她也顧不得什麼尊嚴,想到這裡,南宮嫿努力快跑兩步,嬌小的身子迅速與馬車平行,看見車上的男子正昂首望著沉寂的夜空,玉指拈著酒瓶,那表情卻比兇殘的狼更為陰冷可怕。

    南宮嫿心底叫了陣苦,小心翼翼的瞄了男子一眼,“大叔……呃不,叔叔,我已經毒發,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沒命了,剛才是我得罪了叔叔,還請叔叔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我吧!”

    如此狗腿的說完,南宮嫿當即咬舌,心裡恨極了楚宸燁的見死不救,如果有一天她能與他對抗,她定要讓他嚐嚐她今日的苦。

    “咦?你還在?”楚宸燁思緒正飄忽游離,陡然看見面前的小女娃正楚楚可憐的望著他,便邪佞的勾起嘴角,雙眸卻始終含著嗜血的殺機。

    “嗯,你就跟著吧,有本事跟上來,我便救你。”楚宸燁考慮一下,抬眸便笑了,他笑得魅惑,笑得邪佞。

    說罷,再也不理會南宮嫿,楚宸燁繼續輕瞇鳳眸,開始假寐,身上傳來一陣淡淡幽香。

    南宮嫿無言,她不是已經跟上了嗎?可她也不能怪他,他們素不相識,他不救是本份,救她是人情,她不該奢望一頭豹子會有憐憫之心。

    正思忖間,前方車夫已經用力打馬,只聽嗖的一聲,那馬車如離弦的箭,迅速朝前方跑了開去,南宮嫿冷冷揚眉,原來他所指的跟上,是讓她重新跟上這快速度的馬車。

    差不多離了四、五丈遠時,前邊男子已經冒出一句毒舌,“記得跟上!今夜真是倒霉,遇到你個礙事鬼,打攪本世子清夢!”

    你才是礙事鬼,南宮嫿正在心底暗罵,嘆息馬車已經漸漸遠去時,突然,她余光瞥見暗處有幾道黑影,那幾人正在暗處跟著她,似乎想伺機做什麼?

    黑影?南宮嫿突然想起之前刺殺她的刺客,再用余光瞟這幾人,發現他們的個頭和之前的賊人很像,難不成,他們見她沒死,一直跟踪在後邊,試圖伺機再殺她?

    這些人膽子真大,為了殺她,竟敢跟踪齊王世子的馬車,簡直是活膩了!

    南宮嫿嘴角冷冷勾起,她就是死,也要拉這些人下地獄,如今楚宸燁在前頭,她正好可以利用他的人解決掉後邊的麻煩。她走在最後邊,周圍又十分安靜,所以她發現了刺客,可能前邊的車馬因為聲音太大,並沒有發現。

    想到這裡,南宮嫿忙朝前快跑兩步,朝對面的靜簫大聲疾呼道:“公子,暗處有刺客!”

    “有刺客?”靜簫一聽,當即凌厲的皺眉,冷喝一聲,緊急著,周圍的侍衛已經迅速湧動,朝草叢飛奔而去,同時,侍衛手中的弓箭齊齊發射,只聽嗖嗖幾聲,幾十支弓箭朝草叢中飛射而去。

    不一會兒,只聽幾聲痛苦的嘶吼,當即有三名黑衣人從草叢裡滾落出來,他們身上插滿箭矢,一個個像極了刺猬。

    “靜簫,本世子要活的!”陡地,馬車里傳出男子藐視眾生的聲音,男子聲音極其冷酷,南宮嫿見幾名刺客倒地,仍有一名壯漢在草叢裡掙扎,他身手尚算矯健,還未被弓箭射中,不過也離死期不遠了。

    這時,前邊馬車早已停了下來,所有人的都集中在對付刺客身上,南宮嫿嘴角溢起抹甜笑,迅速跑到馬車前頭,望著馬車裡把玩著巨闕劍的楚宸燁,努力撐住身子微微笑道:“叔叔,你說過,我能跟上你,你便救我,如今我已在你前頭,你是否還信守承諾?”

    “你……”楚宸燁只消思索一下,便猜出其中原因,恐怕那後頭的刺客正是之前行刺小女娃的人,剛才小女娃明明隔他有一段距離,她卻突然說有刺客,看來,他是被她利用了,幫她解決了那幾個刺客。

    不得不說,這小女娃,還算機靈。

    “你倒是聰明,不過,本大叔很討厭在我面前賣弄聰明的人……”正說到一半,前邊的小女娃已經臉色蒼白,眼睛一閉,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楚宸燁見狀,很無奈的扶額,皺眉,本大叔有這麼恐怖,說也能把人說昏倒?

    “罷了,來人,把她扶上馬車!”混亂中,靜簫已經一躍上前,迅速將嬌小的南宮嫿抱上馬車,放到世子身側的軟榻上,高興的道:“這小女娃真是好大的福氣,她是咱們世子第一個救的人,她命真好!”

    靜簫朝瞇起眼睛的南宮嫿眨巴一下眼睛,以前世子從來都是見死不救,這小女娃已經夠特別的了。

    半昏半醒的南宮嫿心底很無奈,幸好她賭對了,這楚宸燁還是比較守信用,說過的話算話,不過要不是她裝快昏倒,估計還要受他一番刁難。

    靜簫才說完,已經對上男子那冷酷的雙眸,他忙乾咳了一聲,轉身去抓已經被侍衛們制服的領頭。

    “咚”的一聲,靜簫一腳踢在那賊人腿上,將他頭上的蒙面巾嘩的一下扯掉,露出他一張粗獷的臉,以有滿臉胡茬的下巴,南宮嫿裝作幽幽的睜開雙眸,吃力的盯著這大漢,眼裡迸射出冰川一樣的寒意,冷聲道:“你是誰的人,為何處處要置我於死地,我哪裡得罪你了?”

    “都這樣了還瞪人?清玉,給她服藥!”楚宸燁烏金般的瞳孔冰冷無情,冷冷掃了南宮嫿一眼,將目光移到那大漢身上。

    接著,邊上名叫清玉的侍衛統領上前,將一枚銀色小盒拿出來,從裡面撿起一粒紅色的藥丸,迅速給南宮嫿服下,南宮嫿也不管是不是毒藥,奮力吞下藥丸,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刺客。

    靜簫則把那大漢往前一推,讓他堅實的跪到楚宸燁面前,那大漢才跪下去,馬車的紫袍男子已經陡地伸出雙手,雙眸閃著寒光,一掌扣上大漢的脖子,狂妄至極的冷笑道:“一隻小小的山賊,也敢動本世子的人?你好大的膽子,想死,還是折服?”

    那修長的玉指一扣上大漢的脖子,南宮嫿便聽到一陣清晰的脖子咔嚓聲,那大漢雖然嚇得渾身冷汗,卻咬牙昂著頭,堅定的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臣服你!”

    “很好,你不服氣,本世子就打到你服!”楚宸燁狂妄囂張的說完,一把拽住大漢的頭髮,朝身側的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那兩名侍衛迅速上前,挽起袖子,掄起巴掌,啪啪啪,響亮且狠辣的朝大漢煽去。

    登時,那大漢滿臉被煽成了豬肝色,不一會兒,嘴角便溢起陣陣鮮血,他見狀,便想咬舌自殺,正在這時,反應極快的楚宸燁已經挑起馬車上的酒瓶,將瓶口霍地塞進大漢嘴巴,那兩名侍衛更是一左一右對準大漢狂煽!

    “說,指使你背後的人是誰,竟敢刺殺我的人?”楚宸燁危險的瞇起眼睛,身上侵出一股令人膽寒的窒息感。

    那大漢嘴裡塞了個瓶子,沒法咬舌自盡,卻還要承受齊王世子的羞辱,登時,楚宸燁一把將那瓶子拔出來,用無比冷酷的聲音道:“你要敢咬舌自盡,我就將你的屍體切成肉段,再送去你主子那!老實回答本世子的問題!”

    那大漢原想自殺,可一聽到楚宸燁要將他屍體切成肉段的話,當即愣在原地,在反應過來後,他恨聲道:“老子殺的是南宮家大小姐南宮嫿,她何時成你的人了?”

    “老子?”敢在他面前稱老子,男人此刻已經滿目冰冷,與此同時,手中巨闕劍已經抖地出鞘,射出銀白的冷芒,霍地,男人手起劍落,只聽大漢“啊”的一聲慘叫,那寒光從他嘴邊閃過,登時,他已是滿口鮮血。

    再看那地上,一半截鮮紅的舌頭正躺在地上,沾上一層沙石,嚇得南宮嫿驚恐的摀住嘴,雙眸赤紅的盯向楚宸燁,他好狠,竟割了這大漢的舌頭!

    大漢舌頭一被割,再想說話,卻疼得說不出話來,他驚恐的盯著楚宸燁,看著楚宸燁手中滴血的巨闕劍,嚇得全身都抖了起來。

    靜簫見狀,忙接過楚宸燁手中的劍,一邊擦那劍上的鮮血,一邊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世子,您割了他舌頭,他還怎麼說幕後主使是誰?”

    “沒了舌頭,他還有手可以寫,如果還不說,那本世子就砍了他的手腳,拉上街遊行示威,定會震懾那背後的主人!”楚宸燁薄唇緊抿,狹長而殷紅,雙眸邪魅有神,像極了嗜人的惡魔。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幫南宮嫿問這背後的主謀,大概是因為她尊他一聲叔叔!

    “啊……咦……”楚宸燁話音剛落,那大漢已嚇得渾身顫抖,他從未見過如此殘暴的男人,看他嘴角掛著一絲笑,可那笑容卻十足的殘酷,他很後悔惹了這頭暴怒的獅子。

    想到這裡,大漢頂著滿口的鮮血,伸手在嘴裡沾了滴血,忙跪在地上開始寫字。

    南宮嫿努力撐起身子,可能是藥效的原因,她現在覺得昏昏欲睡,不過為了看清刺殺她的主使是誰,她忙起身,冰冷的盯著地上的血跡。

    只見大漢寫的是:陸震威。

    陸震威是誰?南宮嫿並不認識,當即冷豎眉頭,無比凌厲的睨向大漢,“你說假話,我根本不認識陸震威,齊王世子在場,你也敢撒謊?”

    才得救就利用他的名字狐假虎威?楚宸燁冷然睨向南宮嫿,忽然極冷酷的湊近她,寒意料峭的雙眸閃著十足警告的意味,“本世子審問人,與你何干?”

    南宮嫿迅速轉眸,要不是自己現在需要他救命,她早與他對恃起來了,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況且這野豹般的男人性格古怪,不知道前一秒對人笑,後一秒會不會殺了她。

    “本世子救你,不過是暫時留住你的性命,可這樣不代表你剛才拿劍威脅我、衝撞我我會一筆勾銷,本世子向來討厭被人威脅,你不僅威脅我,還利用我幫你除掉殺手,不得不說,你很精明,可是,這正是我討厭你的地方!”

    楚宸燁挑眉,烏黑的眼裡透出濃濃的諷刺,南宮嫿的一點小心思全被他掌控,他極不喜歡被人愚弄,尤其女人自作聰明。

    南宮嫿眼里浸著慧詰的光芒,楚宸燁言下之意,如今救她只不過想等她傷好,再慢慢玩她,要她死了,就沒玩的了,他還因為她與他針鋒相對而厭惡她。

    既然他都將話挑明,那她也不必和他裝什麼,坦誠相待更簡單,南宮嫿冷冷揚眉,目光凌厲非常,靜默不語。

    這時,楚宸燁已經再次拽起大漢的頭髮,拉著他的頭髮開始轉,那大​​漢頭髮一被扯動,身子也跟著轉,像陀螺似的在原地打轉,他則昂首挑眉:“從現在起,你按我說的做,我就饒你不死,沒得第二條選擇!”

    “咿……啊……”那大漢被轉得頭暈,嚇得瞳孔瞪大的忙點頭,被齊王世子這樣玩,他真是生不如死。

    “現在馬上右轉離開這裡,在前方有口井,你到了後,望著井口的位置,往後退兩步,再往左兩步,往前兩步,再往右兩步……呃……會回到原地,就跪在那兒,直到井中的水乾涸為止!”

    楚宸燁漠然說完,聽得在場的人都滿頭黑線,這跪到水乾涸,不得把這大漢跪死?靜簫聽完,忙一把扯過那大漢,用劍逼著他,在靜簫寶劍的威逼下,那大漢忙朝右轉,迅速朝夜色中走去。

    只問到個陸震威,沒再問到其他的,南宮嫿冷冷盯著那男人的背影,因為盯得太久,她覺得身子發軟,頭髮軟,大概是藥效讓她十分嗜睡,她也顧不得其他,慢慢閉上眼睛,斜躺在玉榻上,開始昏睡起來。

    恍惚中,南宮嫿彷彿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這是來自男人身體的體香,融著很好聞的酒香,忽然,她感覺馬車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宅邸面前停下,這宅邸莊重典雅,她只隱約看清宅邸門口的一片金色燈籠。

    馬車一停下,南宮嫿就感覺身子被那帶著香氣的高大男人抱進懷裡,她此時已是意識渙散,很想沉睡過去。

    男人身子高大挺拔,胸膛堅硬踏實,南宮嫿小臉埋在他胸膛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不可靠近的疏離與高貴,再然後,她感覺自己被極其溫柔的放到苧絲錦繡大床上。

    這大床實在太舒服,她好想沉沉睡去,而對方似乎不想讓她好過似的,朝她嘴裡灌了些酸酸苦苦的東西,那滋味,應該是中藥。

    被灌了中藥後,對方似乎才准許她睡下,還極盡呵護的替她腋了腋被子。

    朦朦朧朧中,南宮嫿覺得頭很疼,全身酸軟,她慢慢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間無比華貴的臥室,臥室面南設湘竹榻一座,置薰爐一頂,北面是一座金漆五屏風,床頭小几上置古銅花尊一座,紫檀木嵌玉如意一柄,銅掐絲琺瑯恩香筒一對;東西板壁下設銅掐絲琺瑯魚缸一對,裡面有十幾尾正愜意暢遊的魚兒。

    再看左邊,設紫檀木桌一張,上設松花石暖硯一方,青玉出戟四方蓋瓶一件,御製落葉詩十六冊,在桌上方,懸掛得有一柄綴有金黃穗子的寶劍一把,那寶劍在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陣陣神秘的幽光,邊上則掛著一件熠熠生輝的銀白鎧甲。

    南宮嫿一看到那把寶劍,便知道它是楚宸燁剛才用過的上古巨闕寶劍,這房間的主要格調均為紅、黑、深色,且裡面擺放許多武將用的武器,難不成,這是楚宸燁的臥室?

    遭了,她怎麼跑楚宸燁臥室裡來了,她得趕緊離開,否則讓他逮住,定會治她的罪,隨手一摸,南宮嫿發現自己衣裳完好無損,再看自己睡的這張床榻,紋幔上是金花刺繡紗羅,被褥則是金線苧絲錦繡,上面隱隱有淡淡薰香,端的是金貴無比、一片奢華。

    此時,門外已經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楚宸燁進來了。

    “退下!”

    男子冰冷的說完,高大的身影已經踏進臥室,他身著一襲寬大的青衣,兩肩用金線繡著華蟲、火紋圖案,外罩織四章赤色綴翠羽纁裳,腰繫紫鸞鵲譜玉帶,綴有赤、白、縹、綠四彩的三色小綬玉環,腳蹬赤色玉靴,一頭黑髮高高束於頭頂,頭上的世子玉冠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走進來,男子狹長的眸便肆意掃向南宮嫿,目光高貴中透著傲慢,“你還沒死?”

    南宮嫿身子還很虛弱,不適宜起身行走,便軟軟斜靠在床頭,嘴唇冷勾,譏誚的道:“托世子洪福,我還活著!”

    “嗯?你又錯了,叫叔叔!”楚宸燁目光銳利,眉頭高挑,淡然坐到紅雕漆屏風寶座上,玉手輕拈酒杯,沒有太多表情。

    南宮嫿心不甘情不願的撐著身子,朝楚宸燁道:“叔叔,這下滿意了吧?”

    “你好大的膽子!”楚宸燁說得漫不經心,狹長的鳳眸光華瑩潤,十足的攝人心魄,薄唇輕抿成一條線,殷紅如血,一頭黑髮隨意披在腦後,顯得他無比的陰柔。

    南宮嫿本以為楚宸燁又要想新招整她,沒想到他只是銳利且危險的瞇起眼睛,就那麼瞪著她,像極了野性的狼,他一直盯著她,她也毫不畏懼的反瞪回去。

    就這樣,兩人一直互瞪著,誰也不肯相讓,都是一股腦的倔強。

    南宮嫿這下算是懂了,這世子真的很怪,傳聞他很少露面,經常在邊關打仗,是齊王最寵愛最得意的兒子,連太后都很寵愛,只是終年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分怪異。

    如今他已與自己對視半盞茶時間,南宮嫿終於覺得,這危險的男人,果然如傳說中那樣怪,哪裡有人不睡覺,跑來跟人玩對視的,且一對視就那麼久,她眼睛好酸,她快撐不住了。

    楚宸燁始終瞇起鳳眸,淡漠如一的表情,雙眉挑高,眼神居高臨下,那眼神,好像一隻孤獨的銀狼,正盯著自己的獵物,很是魅惑人心,彷彿將南宮嫿整個給看穿。

    南宮嫿有些急了,她感覺雙眼酸澀,再這麼盯下去,估計眼睛都會盯瞎,可誰讓她剛才負氣與他對視,漸漸的,男人的雙眸已經瞇成一條危險的縫,可卻仍舊有神。

    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南宮嫿盯了好久,終於支撐不住,覺得眼皮沉重,好想重重的睡一覺,罷了,她不與他爭,迅速垂下眼瞼,找了個好位置,拉上絲絨被褥,準備好好睡一覺。

    可才躺下準備睡覺,耳旁傳來男子如蚊子卻不失磁性的聲音,“你說我啊?今年整好二十​​三歲,我出生那天,天顯異象,降了紅雨,聽說北方出現祥瑞跡象,不得了了啊!有傳聞說我是真龍天子化身,聖上惱怒,當即就要下令斬殺我,可我那時還是才出生的奶娃娃,只懂得哇哇哭泣,還好家父遇上一高人,高人告訴聖上,天降紅雨是娘要嫁人的意思,與什麼真龍化身無關,還說我是個短命鬼,最多能活二十年,根本活不長久。這樣,聖上才勉強留我一命,能活到二十三,已是我的幸運。”

    南宮嫿原本已經閉上眼睛,可是那討厭的世子卻開始羅嗦起來,吵得她根本睡不著,她才蒙上頭,對方又開始了。

    “論輩分,我是你叔叔,你蒙上被子,就是對長輩的大不敬。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真不得了!我還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抱你進來,你不被我那兇惡的母親打出去才怪!想想以前我們小的時候,見到長輩是了三鞠躬的,如果敢無視長輩訓話,蒙頭大睡,是要挨揍的。我是齊王府最聽話的人,其他兄弟見到父親嚇得一溜煙就跑,只有我鞍前馬後服侍父母,所以父親立我為世子。你還蒙著被子?是嫌叔叔羅嗦嗎?現在的小孩子真沒規矩,應該拉你去邊疆鍛煉幾年,等你看到那些飢餓得要吃人的蠻族,跟叔叔上戰場殺敵人,再上山打獵下河捉魚,這樣訓練過幾年,看你還會不會這麼沒規矩!”

    還在繼續還在繼續,南宮嫿氣得將被子疊成兩截,再次蒙到自己頭上,難道這惡魔不知道她是病人,現在很困嗎?他竟然在那里羅嗦個不停,殊不知她最討厭自己睡覺的時候有人在邊上念叨,並且聲音還那麼可惡的極其好聽。

    可聲音再好聽,也擋不住她要睡覺的渴望,剛才她倆對視的時候他怎麼不說話?南宮嫿決定努力不去聽楚宸燁嘮叨,轉身瞇眼開始睡覺,可一轉身,身後又出現那惱人的聲音。

    “咦?你這是在睡覺?你這種像野牛打盹的模樣真不好看,女人睡覺是你這麼睡的麼?還敢用背對著叔叔,你知道你彎著身子的樣子很醜嗎?咦,像極了黑不拉嘰的蚯蚓,真是醜啊!呃……叔叔弄錯了,你也只有兩點酸梅,還不能成為女人,你只是個可惡的小娃娃!平胸?讓我看看,我沒看錯吧,你當真是平胸,乾癟瘦小的身材,剛才我抱你的時候,真覺得磕磣,你長得這麼——磕磣,北麓侯那個老傻瓜有沒有給你許配人家?你這麼平的胸,大概只能許配給家丁、小廝或是牧馬童了,真是遺憾啊!看你智商也不怎麼樣,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賜給叔叔俊美的相貌,外加神童般的智慧,賜給你扁平如蛐蛐的身材,還有一頭豬腦子!真可憐啊!如果沒人娶你,本來叔叔想勉為其難的娶你的,可叔叔是你的長輩,誰讓你生晚了這麼多年,你很倒霉的沒機會了!嗯,如果你的身材能再好一點,再長大一點,估計我會對你產生那麼一丁點兒興趣……怎麼?你不睡了,你怎麼起來了,還敢用牛蛙一樣的眼睛瞪著我,難道你不知道對長輩要尊重,小傻瓜,和你爹一個模樣,你爹是大蘿蔔頭,你是小蘿蔔頭……咦!小娃娃,你去哪裡?你要去哪?小——娃娃。”

    還真是羅嗦啊,南宮嫿早受不了的爬了起來,悶頭就朝紫檀木桌走去,一屁股坐在楚宸燁坐過的凳子上,她此時已經被他整得又累又渴,她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那不饒人的男人已經一個箭步追了上來,嚇得南宮嫿正要舉茶杯的手顫抖的愣在原地,她眼淚汪汪的盯著面前的男人,用帶著苦腔的聲音求饒道:“叔叔,您就饒了我吧,我知錯了,我不該拿劍指著你,不該對你不禮貌,可你不要再念叨了,我真的知錯了!”

    南宮嫿嚴重懷疑,這位大叔的戰神之名,是靠在戰場上羅嗦對方,使對方受不了求饒得來的。

    她真不該惹他的,這叔叔絕對是個異類,是最不能招惹的人物,是個極其無聊喜歡耍人的人物,她懂了,他說過要整她的,如今在她睡覺的時候嘮叨只是第一步,以後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她快受不了了,真想宰了他!

    想到這裡,她又懂了,怪不得剛才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看,原來那也是整她的一步,這麼盯著她,讓她慢慢崩潰,果然狠啊!

    “你真笨啊,喝茶不是這麼喝的!”大叔的話終於變得簡短了,不過他已經伸手奪過南宮嫿手上的茶杯,將她倒好的茶一飲而盡,然後迅速將杯子放到桌上,往裡邊倒了一杯酒,再將桌上的茶壺迅速移開,漂亮的丹鳳眼極其誘惑的盯著她。

    “要喝,喝酒!”陡地,男人的聲音已經由剛才的戲耍變得深沉起來,他高高在上的盯著南宮嫿,目光變得無限複雜,一如既往的冰冷嗜殺,眸中似乎多了層似笑非笑。

    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她,他做初一,那她就做十五,想到這裡,南宮嫿端起那杯酒,仰頭堅定的一飲而盡。

    接著,她又給自己倒了幾杯,在飲下之後,不一會兒,她整張臉都變得一陣陀紅,開始思索如何對付楚宸燁,以報剛才被騷擾的仇。

    ------題外話------

    OMG,大叔其實還比較萌,也愛記仇的。世子會不會來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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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大小姐大鬧齊王府


南宮嫿可沒忘記剛才這位怪叔叔是怎麼說她的,他說她睡覺是野牛打盹,睡姿彎曲得像臟不拉嘰的蚯蚓,說她平胸、乾癟、瘦小,說她長得磕磣,豬腦子、蛐蛐,還說父親是大傻瓜,她們父女是倆蘿蔔頭!

    夠毒舌!

    想到這裡,南宮嫿強壓住心底的憤怒,突然抬眸,一雙亮晶晶的美眸溫潤的看向楚宸燁,朝他笑魘如花的道:“剛才我睡覺的時候,似乎聽到一陣女人的聲音,可這里分明只有我和你,那聲音莫非是叔叔您發出來的……我真懷疑叔叔您這輩子投錯胎了,您上輩子定是婆婆媽媽又龜毛的不男不女的人妖,不然真對不起你剛才的行為!”

    楚宸燁聽到人妖二字,半未像南宮嫿想像中的盛怒,高大的身軀慵懶的斜靠在貴妃椅上,烏黑的墨發柔美的披於雙肩,狹長的鳳眸似笑非笑,眼裡透出危險的氣息,但卻不說話。

    南宮嫿仍舊微微帶笑,看來這楚宸燁定力夠強,她如此奚落他,他都沉得住氣,這樣一份沉穩,一般人一般沒有,而楚宸燁是從腥風血雨中一步步走上來的人,應該是什麼折辱都受過,所以才這麼沉穩,還真符合他成熟的年紀。

    不過南宮嫿仍不死心,她看到楚宸燁在這裡就覺得壓抑,連個覺都睡不好,一定要想辦法趕他出去。

    “叔叔剛才說小女嫁不出去,我也才十三歲,還未及笈,倒是不著急。只是叔叔都二十三了,也沒娶上媳婦,小女還真為你惋惜,這麼老了還未娶上妻,可憐的大齡未婚男,不知道是叔叔眼光太高,還是叔叔以前被人拋棄過,受了情傷,所以不敢再愛?”

    不管什麼話,只要能擊中楚宸燁的內心,讓他憤怒,他就會出去,這樣她才能睡個好覺。

    果然,不知是南宮嫿的話擊中楚宸燁的傷痛,還是提到什麼不該提的地方,當即,他散慢的動了動身子,目光銳利且傲慢,掃過南宮嫿。

    “你牙齒上有菜葉!”該死的終於說話了。

    楚宸燁不緊不慢的說完,非常淡定的雙手環胸,目光犀利非常。

    “嘎?”南宮嫿忙閉上嘴巴,心道,這下丟臉丟大了,這可惡的世子,她恨死他了,讓她丟了這麼大的臉。

    “小小年紀就伶牙俐齒,這是南宮昊天教你的規矩?長輩的婚姻大事也是你能置喙的?你最好自求多福,待我回來的時候,給我好好認錯,我便饒了你!否則拔掉你的門牙!”

    楚宸燁細長的鳳眸高貴而傲慢的瞇起,漆黑的眸子里高高在上的深不可測,他陡然起身,單手斜背,踏著銀白玉靴跨出大門,南宮嫿只看見他衣袍邊沿那細細的金線滾邊。

    拔掉她的門牙?

    望著迅速消失在門口的男人,南宮嫿心底打了個寒戰,她完全相信殘暴的他做得出來,可他剛才對著她念叨一番,竟讓她對他的防備心降低,讓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為他是好相與的人。

    可想起被割掉舌頭的大漢,以及他說要把她做成人偶娃娃送給太子殿下的事,南宮嫿突然嚇得心突突的跳,這麼晚了他不送她回家,又把她留在齊王府,難不成,是在軟禁她,想把她製成人偶?

    她可不要成人幹,他救她不過想玩她,如今他種種怪異的舉動,都讓她覺得害怕,她該逃走還是怎麼?

    再看門口,竟定定的守著一排侍衛,可這房裡卻沒一人個守夜的丫頭,楚宸燁真是怪異。

    他不也損她了麼,要她向他認錯道歉,絕不可能,有一就有二,她這次認輸,以後就會天天被他欺負,還有他可以將她個弱女子扔在路上,還想砍掉她雙腿,以及她衝撞他、拿劍威脅他一事。

    種種跡象表明,楚宸燁帶她回府別有目的,南宮嫿思考到這一層,再也不能坐以待斃,就算自己沒能力殺掉他,也要好好整他一整,讓他沒機會對付自己。

    不過,在行動之前,她要先試探一番,想到這裡,南宮嫿一臉溫柔的走到門口,朝守門的幾位侍衛甜甜笑道:“幾位大哥,我想方便,勞煩借過一下。”

    說完,南宮嫿裝作若無其事的要走出去,才走到一半,就被兩柄交叉著的鋼刀給欄住,兩名高大的侍衛目光森寒的盯著南宮嫿,沉聲道:“沒有世子同意,姑娘不能出這個門,請進!”

    說完,兩名侍衛啪的一聲將雕漆大門帶上。

    南宮嫿冷冷盯著兩人,連方便都不讓,果然沒人性,幸好她不是真的要方便,可楚宸燁心也太狠了。

    如今她已經十分肯定他要殘害自己,想到這裡,南宮嫿忙四處打量這間豪華的臥室,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保護自己。

    突然,她看到對面的多寶格上,擺放著一隻圓形如水筒大的瓷瓶,又看到右側盛滿水的魚缸,突然心中有了想法。

    咦,南宮嫿再抬眸,便看到對面有扇紫檀木門,她迅速走到木門邊,輕輕推開木門,發現裡邊是一間抱夏,抱夏兩側又是兩間耳室,估計是供守夜的丫鬟休息的。

    南宮嫿躡手躡腳的走進抱夏廳,見裡面並沒有守夜的老婆子,卻發現裡邊擺得有一卷繩子,一桶油。

    還不知道,這王府的老媽子偷偷往屋裡藏油,要是這味道讓世子聞到,她死定了。

    油?南宮嫿突然想到什麼,趕緊將這桶油拽出抱夏,慢慢朝臥室挪去。

    走出明華堂,楚宸燁狹眸微瞇,遠遠望了眼對面金碧輝煌的念月軒,負手而立,高大健壯的身子立得挺正,漠然朝念月軒走去。

    走到念月軒門口,守門的侍衛忙跪下行禮,“參見世子!”

    “退下!”

    楚宸燁淡漠點頭,踏上台階,侍衛們忙退了下去,世子性子冷清,不喜喧嘩,所以平日都不讓丫鬟在念月軒伺侯,更重要的是,念月軒算是王府的禁地,侍衛們在聽到吩咐之後,全都迅速退出院子。

    楚宸燁薄唇緊抿,淡淡掃了關著的大門一眼,慢慢抬手,將門打開。

    只聽“吱嘎”一聲,大門被楚宸燁慢慢打開,突然,楚宸燁瞄到門上放了瓶水,且那門一打開,那瓶水就嘩的一聲朝下面潑來,楚宸燁當即眼尖的豎起眉關,右足足尖往上一抬,在那瓷瓶掉下來時穩穩將它接住,一個凌厲掃向冷冷站在對面的南宮嫿,右足一抬,那盛滿水的瓷瓶當即朝南宮嫿砸去。

    南宮嫿見沒淋到楚宸燁,他反而矯健的將辭瓶踢朝她,她忙朝左閃開,只聽“砰”的一聲,那價值連城的古董瓷瓶重重砸到地上,濺起一片水花,幸好沒她逃得快,否則,她不死也得重傷。

    楚宸燁果然狠!

    此時,楚宸燁一雙冷眸已經攸地擰緊,烏黑的眸子透著股山雨欲來的殺機,不錯,他在看到門上的白瓷瓶時,渾身透出股濃濃的殺氣。

    南宮嫿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這麼狠,她差點被他這前溫柔的嘮叨所迷惑,南宮嫿此時也冰冷的睨向楚宸燁,昂首挺胸,毫不懼怕的睥睨向他。

    “誰給你的膽子!你竟敢弄髒念月軒!”楚宸燁眼裡透著火紅的怒火,怒火底隱隱透出一絲淡淡的悲涼和心疼。

    “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你要殺我,難道我束手就擒?就是狗也知道反抗,何況我是活生生的人,殘暴無比的世子!”南宮嫿握緊手中在楚宸燁房中尋到的一柄精鐵短劍,如果他不放她回府,她今天定要與他血戰到底。

    “你,出去!”

    似在竭克制心中的憤怒,楚宸燁聲音低沉,眼裡閃著警告的意味,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南宮嫿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她也想出去,可她現在出不去,要早知道她弄髒這間臥室就能被趕出去,她也不用費盡心機往地上抹油了。

    正在這時,楚宸燁已經極其惱怒的挑眉,同時大步流星的向前邁了一步,才邁出一步,他便意識到不妥,這地上抹得有油,很滑!

    就在他要滑倒的那一瞬間,他左足已經踏到抹油的大理石地板上,兩隻腳同時踏進房,自然很難保持平衡,不過楚宸燁是誰,他可是從小習武,踩著人堆爬上來的人,豈會被這個攔住?

    聽見他一個伶俐躍身,左右足迅速保持平衡,足尖輕點地板,如蜻蜓點水般躍過濕滑的地面,三兩下便朝南宮嫿疾馳而去。

    南宮嫿見沒滑倒楚宸燁,反而他正冷酷的朝自己襲來,嚇得趕緊往門口跑,想跑出去躲他,可才跑了幾步,她就感覺身子往下飄去,此時,她一隻腿已經滑出幾步遠。

    眼看自己就要“咚”的一下摔個狗啃泥,南宮嫿已經迅速閉上眼睛,等著這重重的一摔,可沒一會兒,一隻強勁的臂彎已經將她從半腰攔住,她迅速睜開眼,迎面便對上一張魅惑至極的俊臉,和一雙浸滿寒冰的妖嬈鳳眸。

    正在這時,南宮嫿感覺足底一滑,許是因為楚宸燁也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油,兩人的身子迅速往下墜去,南宮嫿還沒反映過來,只聽砰的一聲,兩人重重摔到地上。

    而此時,南宮嫿驚覺自己的唇猛地撞上一雙軟軟的唇,有那麼一剎那的怔然,南宮嫿迅速睜開眼睛,一睜開眼睛,她差點沒被自己給嚇死。

    她的嘴,竟正對著楚宸燁薄而狹長的唇瓣,兩唇兩接,她一睜眼便迎上身下男子極其慍怒的目光,他的唇竟然好軟,軟得跟棉花似的,南宮嫿已經驚得直眨眼睛,迅速移開頭,離開他的唇。

    這時,她才看見,她正以一種極其難堪的姿勢趴在楚宸燁寬闊的胸膛上,他寬闊的雙臂還緊緊抱著她,兩人貼得太近,讓她登時有種呼吸困難、快要窒息的感覺。

    “你不覺得你這種模仿青蛙游泳的姿勢很醜?”

    南宮嫿還在驚異,身下男子已經將她用力提了起來,並迅速扔到對面的大床上,他也冷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狹眸瑩潤澄澈的睨向南宮嫿, “本世子的地方,何時輪到你撒野?可惡!你竟往地上抹豬油,你是不是想死?”

    楚宸燁此時像頭暴怒的獅子,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成穩與冷靜,墨曜石般的星眸嵌著滾燙的烈火,他一步步走向南宮嫿,十指已經握成拳頭,“一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竟數次挑戰本世子的威嚴,你起來!”

    楚宸燁明顯對念月軒有忌諱,如今南宮嫿弄髒念月軒,對一向有潔癖的他來說,是極其不能容忍的事,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念-月-軒,不是一般的地方,想到這裡,他心底陡然溢起一縷惆悵,覺得心裡壓抑至極。

    就在楚宸燁要伸手去抓南宮嫿,手一伸出去,卻被南宮嫿手中突然多出的繩子給套住,南宮嫿見套住楚宸燁一隻手,趕緊跳下床,迅速將繩子往楚宸燁身後繞了一圈,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將他綁住。

    原本滿目怒氣的楚宸燁在發現自己被綁起之後,嘴角突然邪佞的勾起,並不打算反抗,他要想反抗,沒有人能困住他,他倒要看看,這膽大包天的女娃娃敢做什麼。

    “抱歉了,誰叫你想要我的命,我南宮嫿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雖然在楚宸燁心中,她只是個小娃娃,可在她心中,她是個活了兩世的人,早不想和他在這玩什麼幼稚的把戲,她還要回侯府去報仇。

    “好啊!你儘管動手!”牙尖嘴利,把他的臥室弄得一片狼藉,她竟敢強詞奪理,要不是看在她還是個小孩子的份上,他又怎會容忍她至此,甚至“好心”救她回府,還讓她睡他的床。

    要知道,他這念月軒,從未有別的女子踏進過。

    此時,兩人鬧騰的聲音已經引起外院看守護衛以及婆子媽媽們的注意,沒一會兒,護衛們便迅速沖進院子,準備隨時保護他們世子時,南宮嫿已經迅速把門扣上,朝外邊冷聲道:“誰都不許進來,誰要敢進來,我就殺了他!”

    “什麼?她竟敢劫持世子!”侍衛們全都不可思議的立在原地,一個小女娃,哪習過武,又怎麼打得過世子,除非,世子中了她的招,中毒或者中了毒香什麼的。

    “大膽!憑你也敢動世子,快放世子出來!”此時,清玉和靜簫已經趕來,清玉一聽到南宮嫿的聲音,恨不得一腳踹開房門,可又怕踹開,南宮嫿真會氣惱殺了世子。

    他不敢想像,像天神一般的驚世將軍,竟會被一個小娃娃威脅。

    此時,外邊的人全部吵鬧起來,幾名丫鬟婆子也一臉擔憂的湊到窗邊,南宮嫿看到窗前冒出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登時緊張起來。

    此時,被綁住手腳的楚宸燁美眸瑩潤,正慵懶的斜靠在床頭,一雙美眸深邃有神,正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宮嫿,眉宇間則散發出武將特有的凜冽氣勢。

    “惹到叔叔,叔叔不怪你,是你的造化,要是惹到她,叔叔也沒辦法保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楚宸燁口中的那個她,是誰?

    南宮嫿這時候沒心思去管誰,她握緊手中的精鐵短劍,霍地將短劍從劍鞘抽出,那短劍發著瑩瑩的白光,上邊還用狂草書寫得有幾個大字:蒼祁楚將宸燁。

    “用你的劍殺你,也算是你的歸宿,叔叔,對不住了!”南宮嫿揚了揚泛著銀白寒光的短劍,迅速抵向楚宸燁的脖子,冷聲道:“我現在要你送我出府,只要你送我出去,我便放了你!”

    “天真!”

    寶劍抵到楚宸燁喉嚨處,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玩味的看向南宮嫿,他纖長的墨發隨風飛散,在窗外銀色月光的照映下,像極了極高貴的狼!

    他竟如此淡定,毫不懼怕她手中的劍,難道他不相信自己真會殺他?

    正在這時,門外的侍衛婆子再也忍不住,其中一人已經將門撬開,幾名婆子似義勇先軍一般,嘩啦啦朝房裡跑去,準備解救正被困在床上的楚宸燁。

    可婆子們一上前,便聽到一陣有如雷霆的倒地聲,緊急著,後邊的侍衛一躍上前,全都沒注意滿地是豬油,循著婆子們的步法勇猛的向前衝去。

    這下子,沒注意地下有機關的侍衛同樣撲通撲通摔倒在地,有的想起身再跟,卻發現滿地是豬油,他們根本起不來,一個個也氣得直咬牙,紛​​紛伸手抹了一片油,咬牙怒罵道:“該死的,誰往地上抹了豬油,誰!”

    “太陰險了,定是那小娃娃,南宮嫿……看我不揍死你,哎喲我的腰……”清玉比較凌厲,一下子便想到罪魁禍著是南宮嫿,他真恨不得宰了她,卻沒注意腳下一滑,摔得腰都快斷了。

    此時,衝進來的人已是摔成一團,你撞我,我撞你,一個個摔得十分狼狽,恨恨咒罵南宮嫿的樣子,看得床上的楚宸燁忍不住捂胸暗笑起來。

    才一笑,他便迅速憋住,努力將笑憋在心底,差點憋出了內傷,不過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看上去如星光燦爛,十分醉人,彷彿天地間他最妖冶,那一頭墨發翩然飛舞,此時的他,像極了來自暗夜的精靈,十足的魅惑人心。

    南宮嫿此時已經沒興趣觀察絕世美男,她迅速握緊寶劍,厲聲道:“都出去,誰敢再進一步,我立馬割斷他的喉嚨,還有,你們給我備輛馬車,速度!”

    清玉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又差點倒下,幸好他扎過馬步,迅速兩步退到門外,目光冷酷的盯著南宮嫿,咬牙道:“敢挾持齊王世子,南宮大小姐,你就等著你們南宮一族滅門吧!”

    “休想嚇我,我相信聖上英明決斷,自會判斷事非黑白,是你們世子軟禁我在先,我只不過想回家而已,他想抓我做人偶送給太子。我想,如果這些話讓聖上聽到,他會不會偏幫你們這殘暴嗜血的世子?”

    南宮嫿威風凜凜的站到楚宸燁面前,滿目冰冷的盯著清玉,清玉登時聽得滿頭霧水,憤怒得一拳打在木門上,“好個不知好歹的丫頭,我們世子好心救你回府,還帶你進念月軒,你竟處處想著暗害他。都說最毒婦人心,我清玉今天算是領教了。”

    “就是,你中毒差點死在半路,要不是我們世子仁善,你能活到現在,你還有命拿刀指著他?還有那些刺殺你的刺客​​,要不是我們世子幫你解決,你還能巧舌如簧的站到我們面前?還有,世子從不救人,你是他救的第一個人,這念月軒,你也是第一個進來的女人……咳……女娃。”

    邊上的侍衛還沒說完,清玉已經不耐煩的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和她羅嗦什麼?看樣子世子是中毒了,所以不能動彈,南宮嫿,我勸你趕緊放了世子,否則,殺無赦!”

    正在這時,右邊窗戶上那幾個人影已經撬開那窗戶,準備從那裡偷溜進來,南宮嫿見那幾個人影像極了剛才張牙舞爪的婆子,一個凌厲跑上前,右手一把提起邊上的棍子,在其中一個人影將頭從窗戶伸進來時,準確無誤的一棍子揮下去!

    只聽“啊”的一聲慘叫,緊急著,對方尖叫著倒在地上,這下子,所有人都慌忙的圍了過去,“王妃,你有沒有事?王妃!”

    王妃?南宮嫿登時嚇得一把扔掉手中的棍子,她竟打了齊王府的王妃,此時,她瞪大眼睛,看著原本被綁著的楚宸燁,此時的他正散慢的挑眉,慢慢解開身上的繩索,薄唇淺抿,漠然起身。

    原以為楚宸燁會拿眼剜她,可他並未像想像中的那般瞪她,只是一把將她拉到門外,高大修長的身子將她護在身後,目光銳利冷清的睨向齊王妃,這讓南宮嫿覺得有些奇怪,他們不是母子麼,怎麼齊王妃被打,楚宸燁看都不拿正瞧看她一眼,當真不孝!

    此時,被打的齊王妃歐陽氏已經恨恨的起身,目光冰冷的睨向南宮嫿,她身穿一件赤紅色三鑲領袖盤金五色刻絲窄裉銀鼠短襖,裡面是一件水紅宮緞雲香紗褶子,腰束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帶,外罩一件秋香襯深紅色金線滾邊祥雲大披風,頭上珠翠滿盈,頸上戴著無比閃耀的瓔珞項鍊,一張臉俏艷如花,紅唇妖嬈,目光森冷,一派威嚴,但卻與楚宸燁生得不太相像。

    齊王妃一站起身,便是通體的氣派,頭上戴著王妃專有的金翟冠,翟冠上飾一對銜珠結,珠結中是金寶鈿花八個,金鑲玉嵌寶王母騎青鸞挑心一枝,銀累絲桃枝花鳥掩鬢一對,耳上懸掛著一對金摺絲葫蘆耳環,頭上翠花雲髻兒,翠藍縐紗羊皮金滾邊箍兒,整個人華美莊重,大氣無比,不過眼神卻極其冰冷。

    “母親沒事,來念月軒做什麼?”楚宸燁一雙鳳眸散慢不經的睨向齊王妃,薄唇邪佞的冷勾,烏金般的眸子嵌著危險的寒光,卻又流光溢彩,看得齊王妃直覺刺眼。

    “反正本王妃不是來找打的。”齊王妃說罷,目光陰沉的睨向南宮嫿,氣場十足的道:“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竟敢大鬧齊王府,還敢用棍子打本王妃,來人,把她腦袋擰下來!”

    齊王妃盛怒的拂袖,正說完,楚宸燁已經鳳眸冷挑,一臉冷酷,“母親沒事做,偷偷躲到窗外做什麼?她是我的客人,我們不過鬧著玩!”

    “鬧著玩?我是怕你受傷害,一聽到消息,忙心急火燎的跑來救你,見大門闖不進去,便想伺機從窗戶進去,誰料竟吃她一棍,她姓甚名誰,你報上名來!”齊王妃冷叫著揉了下被打青了的額頭,此時,她額頭上已經烏青一片,不過仍擋不住他成熟的婦人風姿。

    是怕他受傷,還是來監視他的?

    南宮嫿心底雖然不爽楚宸燁,不過還是守規矩的朝齊王妃行了個禮,一臉歉疚的道:“請王妃息怒,是小女魯莽,以為你是管事嬤嬤,才犯下大錯… …”

    “報名字!哪家哪府的千金,如此不懂規矩,竟敢衝撞本王妃,你以為王府是任你撒野的地方?”齊王妃斬釘截鐵的怒喝道。

    楚宸燁雙唇緊抿成一條線,眉宇間已是比剛才更加冰冷的傲氣,看齊王妃的眼神有如睥睨萬物,透著一股耀目的神采。

    “小女子名秋月,是世子新招服侍的下人,還請王妃息怒。”南宮嫿突然想起南宮珏大丫鬟秋月的名字,不錯,這個名字可以藉用一下。

    聰明如她,早就看出,這齊王妃和楚宸燁關係不好,幾乎有勢同水火的地步,應該不是親生母子,這齊王妃年屆四十,卻打扮得妖美無比,像極了二八年華的少女,應該​​是極得寵愛的女人,她應該是楚宸燁的繼母。

    “一個下人,竟敢在世子房裡撒言,簡直胡鬧!你好大的膽子!”齊王妃目光一冽,身側的嬤嬤們全都嚇得膽戰心驚,想必她是齊王府說一不二的人物,難不成,她就是楚宸燁口中所說的那個不饒人的“她”?

    “在堂堂王府,豈能有如此卑賤的女子出現?你今天死定了,來人,掌嘴!”齊王妃目光高傲的掃過南宮嫿,無比凌厲的吩咐道。

    她才一吩咐,楚宸燁已經淡漠走上前,鷹隼般的深眸透著陣陣寒氣,纖長的手臂一揮,那群想要抓人的婆子登時嚇得往後一縮,此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忌憚的看著這位世子,空氣似乎停止流動,一切似乎靜止。

    楚宸燁高大穎長的身子將南宮嫿完全護住,嘴角冷冷勾起,黝黑的瞳孔散發出陣陣嗜血的狂狷,冷啟朱唇,“她是本世子看中的女人,誰敢碰?都滾出去!”

    楚宸燁如野豹的聲音一吼出,後邊的婆子丫鬟們全都嚇得一陣顫抖,一個個既緊張又害怕,不知道聽世子的滾出去,還是聽王妃的要教訓這個姑娘。

    可世子和王妃都是虎豹一樣的人物,兩邊都惹不得,王妃有實力超群的後台,世子則是軍中高高在上的將軍,一個是王府說一不二的主母,另一個則是性格乖張、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惹上誰誰倒霉,這下子,下人們腿都要嚇軟了。

    南宮嫿見下人與侍衛們都僵持在原地,楚宸燁目光如炬,冷如芒刺,像極了難以靠近的刺猬,而齊王妃則滿目冰冷,高昂著頭,同樣也是權力滔天、不能輕惹的人物。

    她該想什麼法子讓兩人不再如虎豹般對峙?突然,南宮嫿看到齊王妃腳底的點點血跡,再看齊王妃的後腦勺,忙驚呼道:“糟了,王妃頭腦還在流血,再這樣失血下去,怎麼得了,世子,快請大夫來!”

    楚宸燁還沒開始反應,齊王妃歐陽氏已經率先伸手去摸了把手腦,當她摸到一手的鮮血時,登時不可思議的盯著南宮嫿,難不成她剛才摔到地上時,不小心摔著頭了?

    想到這裡,齊王妃哪還有心情掌摑南宮嫿,在冷冷瞪了她一眼後,又剜了眼楚宸燁,領著婆子風風火火的離開念月軒,大概趕去治傷了。

    看著齊王妃離開,南宮嫿頓時覺得頭昏腦漲,她本來就沒休息過,如今又與楚宸燁鬥了這麼久,她再也支持不住,微微瞇了瞇眼睛,慢慢朝地上倒去。

    朦朦朧朧中,南宮嫿覺得睡了好久,這一晚,她做了許多惡夢,要不是南宮珏那惡毒的眼神,就是蘇姨娘陰狠的詛咒,還有袁逸昇偽裝的外表,這一切的一切,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終於,南宮嫿努力睜開眼睛,登時,一束極強的光芒從窗外照射進來,刺花了她的眼,原來已經第二天凌晨,此時天已大亮,太陽已經冉冉升起,而她,還睡在昨天那張雕花大床上。

    這還是楚宸燁的房間!

    正驚異間,南宮嫿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聲音。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武穆王府世子竟來咱們王府要人,那小女娃與祁世子可有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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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三小姐驗身證清白


   “听少年神醫說,這小姑娘是他師妹,也不知道他在哪得的消息,知道小姑娘在咱們世子這。”

    “你說世子也真奇怪,竟然留那姑娘在念月軒過夜,這念月軒可是王府禁地,是世子妃生前居住的地方,世子一直忘不了世子妃,從不讓人踏進這裡半步,聽說以前有丫鬟誤闖,當場就被世子打斷雙腿,這姑娘真是福大命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要說世子也可憐,自從世子妃過世後,一直沉寂不娶,心中唯有仙逝的世子妃月蒔姑娘,如此情深,世上少有,誰要嫁給他,真是天大的幸福。”

    在聽到下人們的議論時,南宮嫿心裡陡然一驚,祁世子來了?他竟然跑來救她,他在哪得的消息,聽下人們的口氣,除了楚宸燁幾人,沒人知道她是誰,那祁翊又是如何知道她在這的?

    她真沒想到他會來救她,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也是五味雜陳,不過在聽到楚宸燁逝去的世子妃時,南宮嫿神情當即凝重起來,原來楚宸燁並不是大齡未婚青年,而是早成過親,娶過妻,只是他髮妻逝世,他心中還愛著她,所以一直未娶,怪不得哪有二十三歲還未娶妻的。

    而且她昨夜說他娶不到妻子,且弄髒念月軒時,他會大雷雷霆,原來這是王府的禁地。妻子逝世仍多年未娶,楚宸燁也算情深意重的有情男人了。

    正思忖間,院門處,一襲風華絕代的身影正迅速走過來,南宮嫿一看,那目光十分冰冷的男人,正是祁翊。

    祁翊眼眸若星,面容俊美,一頭墨髮披於腦後,黝黑澤亮,由一根松綠石緞帶繫著,頭戴前圓後方玄表朱里、垂有五彩玉珠的世子冠,身著一襲青色雲雁堆滿金織刺繡的纁裳,衣袍下擺用金線繡有細褶流動的蓮青鬥紋,腰束金鑲雙蝶採花珠寶革帶,烏金般的丹鳳眼閃著鑽石般的光芒,一看到走出門的南宮嫿,他雙眸便溢出絲難以察覺的疼惜,上前就準備去扶她。

    “慢著!”

    一陣凌厲無比的聲音破空而出,南宮嫿抬眸,見那拐彎處,目光似冷非冷的楚宸燁,已經散慢的背著手走過來,楚宸燁狹長的鳳眸細長且冷酷的睨向祁翊,玉手一揮,身後的數十名侍衛登時上前,把祁翊攔住。

    微風一動,吹得楚宸燁腰間的綠色碧波飛鷺紋玉帶,雙帶翩翩,身上精美的湖綢絲繡也閃著耀眼的光芒,顯得雍容華貴。

    “誰讓他闖進來的?”

    邊上的靜簫趕緊上前,禀告道:“祁世子以前為貴太妃診過病,連聖上都很倚重他,屬下……”

    “奶奶?”

    楚宸燁輕飄飄說完,目光似劍的盯著靜簫,“如果再有下次,你們就一起去死好了!”

    “屬下知罪。”靜簫迅速閃至一旁,嚇得滿頭大汗,後邊的婆子們已經連忙跪下,一個個嚇得身子發抖。

    祁翊看到面色略微蒼白的南宮嫿,如寒冰的鳳眸冷冷掃了眼邊上的侍衛,漆黑的鳳眸凌厲的掃向楚宸燁,“世子,抱歉打擾,但我要帶她走!”

    楚宸燁面無表情的昂首,“你是這小娃娃的什麼人,哥哥,還是未婚夫?你用什麼資格帶她走?”

    “師兄!”祁翊緊抿雙唇,薄唇上泛著淡淡光澤,烏目反射出凜洌如鷹般的光芒,寸步不讓,“昨夜有刺客行刺嫿兒,幸得世子相救,我替她謝過你,但我,必須帶她走!”

    “救她?本世子只是懲罰一個拿劍威脅我的娃娃,你可知她犯了何罪?”

    謝?如此氣盛,是真心謝他?

    “她年紀還小,不可認真!世子一直相留,難不成,是棄你亡逝的世子妃、喜歡上南宮姑娘了?”

    祁翊聲音如利刃般冰冷,鳳眸是無比的嚴肅,就這樣與楚宸燁對視,如果說楚宸燁是一頭高貴的狼,那祁翊便是天山聖潔的雪蓮,兩人一陰柔一陽剛,均是那般的風華絕代,光彩奪目。

    聽到祁翊的話,楚宸燁傲慢且冷酷的仰起頭,鷹隼般的眸散發出一陣荒涼的影子,他並未慍怒,狹眸半斂,眉頭冷挑,嗜血且孤傲的睨向祁翊,“年輕,就是氣盛,你認為本世子的眼光低到如此飢不澤食的地步,會看上把鵪鶉串起來配在腦袋上烤的花痴?清玉,送客!”

    嘎?南宮嫿沒想到楚宸燁那麼輕易就放她走,等她抬眸時,楚宸燁已經漠然走向臥房的雕花木門,冷啐一句,“記得賠償本世子一件一模一樣的袍子!”

    等等,她剛才沒聽錯吧,把鵪鶉串起來配在腦袋上?南宮嫿摸了摸額前的銅錢形斜劉海,頓時無語,他還要她做一件袍子還他,這倒是不難,畢竟真的是他救的她,否則她要遇到那幾個賊人,定會命喪黃泉。

    才說完,高大的男人已經跨進房門,只聽砰的一聲,大門被重重關上,明顯心情不好,祁翊見狀,星眸冷斂,冷冷掃了對面一眼,將南宮嫿拉起就往外走。

    祁翊略帶冰涼的大掌包裹著南宮嫿的小手,牽著她一前一後走出院門,他高大的身子映出纖長的影子,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寂寥,像一顆蒼勁的松柏般替南宮嫿遮擋住風沙的侵襲,一出大門,南宮嫿便看見守在馬車旁的玉萼和綰綰,車夫黑子正擔憂的坐在馬車前,幾人一看到南宮嫿,全都欣喜的迎了上來。

    “太好了,小姐,你沒事吧?聽說齊王世子殘暴不仁,沒想到他竟讓你出來,還是祁世子厲害。”玉萼急得眼淚都流了下來,一看到南宮嫿,趕緊一把將她抱住。

    南宮嫿驚訝的看著眾人,正疑惑間,玉萼又道:“虧得祁世子凌晨出診時發現我們,後來我們又查到有個小姑娘被齊王世子帶回府了,所以大家就來賭一賭,沒想到大小姐真在齊王府。”

    又是祁翊,南宮嫿一臉感激的看向祁翊,烏黑的睫毛微斂,“世子,多謝你。”

    雖然祁翊來王府救了她,但她卻並未有太多的感動,她復仇大業還未完,周遭還有那麼多的明槍暗鬥,她如今哪有心思理會兒女情長,她要先解決掉曾經傷害她的人,至於其他的,她沒有心情理會。

    “無妨!”

    祁翊漠然說完,已經一把拉過南宮嫿的手,修長的玉指已經輕輕架在她手腕上,神色冷峻,眉目緊擰,認真嚴肅的替她把脈,身上溢出一股清香好聞的龍誕香味,長長的睫毛投射出一汪晶瑩影子。

    “對了祁世子,你怎麼知道齊王世子帶回來的是咱們小姐?”綰綰看著俊美無比的祁翊,小臉一下子紅了。

    “感覺!”祁翊抿唇,看著南宮嫿的目慢慢沉吟起來,神色有幾分凝重。

    “世子好厲害,憑感覺也能找到咱們大小姐,要不是世子在,我們不知道何時才尋得到?”綰綰又是一臉仰慕,雙手合十。

    祁翊鳳眸微閉,玉指仍舊靜靜的探著南宮嫿的脈,“這就跟認脈一樣,感覺對了是一輩子都不會錯的……”

    綰綰沒聽懂祁翊的意思,開始抓耳撓腮起來,南宮嫿則微地一怔,在祁翊將手收回後,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祁翊察覺到南宮嫿的異樣,眉宇輕輕糾起,用極其富有磁性的聲音溫言道:“還好齊王世子給你服了解藥,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位出身於貴冑家庭的高貴少年,身上有著魏晉風流才子般的氣質,卻又待人冷漠,才沉寂半晌之後,他朝玉萼冷聲吩咐,“你去準備熱水,先給你家小姐喝副寧神湯,在轎上休息一會兒,到了侯府精神自會好不少。”

    “多謝世子。”南宮嫿向祁翊行了個禮,這時,綰綰取了件彩繡葫蘆萬代紋的斗篷,正準備給南宮嫿披上,卻被祁翊一把接過,他默然展開斗篷,將斗篷細心的披在南宮嫿雙肩,這斗篷上綴綠妝花瓔珞,看上去彩翠斑斕、浮光掠影,襯得南宮嫿突然鮮活起來。

    祁翊溫潤體貼的動作讓南宮嫿眉梢輕抬,此時,面前男子已經將她斗篷前的環結系成一朵漂亮的蝴蝶,動作行雲流水,看得綰綰等人滿心的羨慕。

    等斗篷係好後,祁翊朝南宮嫿點了下頭,南宮嫿也頗覺尷尬,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便由綰綰扶著上了轎。

    綰綰羞澀的看了祁翊一眼,忙打破尷尬微微笑道:“幸好咱們沒急著回府,一會兒回去,就告訴侯爺,大小姐昨夜在中威伯府休息,今早才回來,反正昨夜也有小丫頭回侯府報信,現下大家都以為大小姐在中威伯過的夜,所以還沒人發現大小姐進齊王府的事,不然京城早就有流言了。”

    南宮嫿坐定後,這才仔細拉過綰綰檢查一番,又掃視一眼玉萼,發現幾人都活蹦亂跳的這才鬆了口氣,“還好賊人只是打暈你們,齊王世子救我的時候,抓到幾個賊人,其中四五個被亂箭射死,他們的領頭則被世子割了舌頭,只在地上寫下陸震威三個字,說這是幕後主使,堂堂天子腳下,他們竟如此猖狂,定不是普通的賊人,我想,肯定與蘇姨娘有關。”

    綰綰嚇得臉都白了,她無法理解割舌頭的事,忙呆呆的點頭道:“對,昨日南宮珏在伯府丟盡顏面,蘇姨娘定是向大小姐報仇,咱們得趕緊回侯府,看情形怎麼樣了。”

    不一會兒,祁翊白玉般的手指接過玉萼準備好的熱水,從菱紗手中接過藥箱,一副名醫派頭的從藥箱裡拿出一粒白色藥丸,放到熱水里化了,沉眉凝思一陣,烏黑的睫毛垂落下來,端給南宮嫿,“你先把這安神湯喝了!”

    “謝謝世子。”南宮嫿朝祁翊露出抹淡笑,接過安神湯,仰頭一飲而盡,喝完湯,她神色凝重的看向祁翊,“世子,你說,他們給我灌的是何毒?”

    看著南宮嫿略微蒼白的臉,祁翊眼眸變得更加深沉,這些人怎麼如此狠毒,對一個小女孩都下得了手,如果沒有人在她身邊,她能否一人阻擋那麼多暗害。

    祁翊睫羽微斂,臉色一變,沉思道:“這毒叫'雷公藤',中毒者會頭暈頭痛,心悸乏力,腹痛腹脹,四肢麻木,不出一日便會中毒身亡;如中此毒,先要自已進行催吐,盡量將毒液吐出來,再服解藥。齊王世子已給你服過解藥,所以你身子已經無礙,但你仍舊氣血虛弱,我給你寫張調養方子,你回去照方子煎藥服用,才不會落下後遺症。”

    南宮嫿臉色攸地變為青色,幸好當時她摳自己喉嚨進行催吐,否則她就沒那麼幸運了,那背後的人從未放棄過毒害她,如今她撿回一條命,定要向這陸震威以及嫌疑最大的蘇姨娘討回來!

    見南宮嫿十指捏成拳頭,祁翊拍了下她的肩膀,“師妹不要想太多了,只要好生調養,身子會好起來的,至於背後的人也太歹毒,我定會替你好好查探,將那惡毒之人揪出來。”

    南宮嫿感激的看了祁翊一眼,雙眸浸著陣陣寒光,以後有機會,她定會報祁世子的恩,她會將害她之人一步步除掉。

    辭別祁翊,回到南宮府,已是辰時,喜媽媽早就侯在侯府門口,她穿了件俌墨色灑線洋菊花滿繡裙,外罩多羅暱月白滿地鬆竹褙子,一看到南宮嫿下轎,忙心急的迎了上去,“大小姐回來就好,快去主屋,老太太和老爺正在審三小姐和袁逸昇呢!”

    “昨夜沒審嗎?”南宮嫿微瞇鳳眸,真是天助她也,蘇姨娘想派人毒死她,沒料到自己人全軍覆沒,她卻活了回來吧?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邪佞陰柔的叔叔,以及……祁世子。

    喜媽媽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小聲湊近南宮嫿,“昨夜三小姐回來得這麼晚,是讓老齊家的抱回來的,到家裡那身子還半光著呢,可丟人了,本來侯爺昨夜想審,可老齊家的說您留在中威伯府陪趙老太君了,加上天色實在太晚,就說等你回來了一起審,這不,今兒一大早,三小姐和袁公子已經跪在大堂,大小姐您快去把昨晚看到的事實告訴侯爺和老太太吧。”

    南宮嫿將喜媽媽扶起,與玉萼、綰綰對視一眼,幾人匆匆忙忙的往心安堂趕,才走到心安堂門口,南宮嫿便聽到一聲尖利的脆響,緊急著,半截碗片兒嘩啦一聲從屋裡砸了出來,滾到南宮嫿腳前。

    南宮嫿見狀,忙緊擰眉頭,裝得萬心焦心的踏進屋裡,迅速摘下斗篷,一眼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南宮珏、蘇姨娘和袁逸昇,此時,老太太正滿目陰冷的坐在主位上,趙氏坐在下首,目光清潤出塵,正拿著帕子在擦額頭的汗,她臉色有些蒼白,卻透出一股婉約的柔情,南宮昊天眼晴噴火,正恨恨的站在南宮珏面前,屋裡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南宮嫿一進層,便迎上蘇姨娘那憎恨無匹的表情,南宮嫿忙走到南宮昊天面前,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一臉真誠且不忍的道:“父親、祖母,嫿兒來晚了,本來昨晚嫿兒堅持要回侯府,可外祖母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我擔心她心裡難受,便留下來陪她,今天一早我就趕回來了。”

    “你外祖母家出了大事,你作為孫女,是該留下服侍下趙老太君,嫿兒你如此孝順懂事,可沒想到,你這妹妹竟然在伯府偷人,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幸好伯府嘴巴嚴,事情還沒傳出來,但伯府那麼多雙眼睛,還有離郡王都知道此事,誰能保證以後這事不被捅出來?”老太太氣得將手中茶杯猛地頓在紫檀木桌上,心裡氣憤得要命,從什麼時候起,那乖巧聽話、嘴甜懂事的珏兒,竟然變成這個樣子,這還是以前的她麼?

    反而,以前一直木木訥訥的嫿兒卻變得這麼耀眼,知道她給趙老太君制了件金縷衣,連她都很是吃醋,不過想著嫿兒這麼懂事,將來她過大壽,她必定不會薄待自己,她也就寬慰了。

    成姨娘也是一臉焦急的坐在邊上,南宮雪與南宮怡站在成姨娘身邊,雖然面上焦急,可南宮嫿卻從成姨娘、南宮雪眼裡看出了得意,看來,他們倆與自己一樣,都很憎恨蘇氏,想扳倒她。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了同謀,她復仇也會也有了助益。

    南宮嫿見老太太氣成這樣,知道她心裡最在乎的是面子,面子比天大,為了這面子,她可以不顧一切。

    蘇姨娘揉著哭紅了的眼睛,把一直在打抖的南宮珏抱在懷裡,殊不知,昨夜南宮珏在這裡跪了一夜,到現在已經跪得雙腿出血,臉色蒼白,她聽到老太太一口一個偷人,當即反駁道:“老太太,珏兒是您的親孫女,你們看著她長大的,她是什麼品行,你們還不知道麼?她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她要偷人,也……也不會找袁公子。”

    蘇姨娘說罷,又楚楚可憐的哭了起來,南宮昊天臉色黑得跟烏雲一般,冷聲訓斥道:“都是你教出來的爛東西,竟做出如此喪德敗行的事,還有你,袁逸昇,枉本侯憐你是個人才,待你不薄,准你跟著去伯府賀壽,誰知本侯一走,你就痴心妄想,惦記上我的女兒,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袁逸昇早已嚇得渾身哆嗦,跪在地上胡亂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平日的風流瀟灑早已散去,此時的他,狼狽得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狗,看得南宮嫿直鄙視自己前世的眼光,她前世真是瞎了眼。

    “侯爺,在下與三小姐真的沒什麼,我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當時我喝得醉醺醺的,想去院子裡散散心,誰知一去,就被​​人砰的打暈了,最後一醒來,就看到三小姐未著寸縷的躺在邊上,這時候三小姐也醒了,我倆同時嚇得要命,迅速開始穿衣裳,這時,離郡王和大小姐就打著火把、領著人衝進來了。”

    “未著寸縷?”南宮昊天很明顯不信袁逸昇的話,在聽到他細緻的描述當時的情景時,當即一個箭步衝到南宮珏身邊,抓起現南宮珏,掄起巴掌“啪”的一巴掌給南宮珏煽去,煽得南宮嫿一個趔趄,嘴角當即被打出了血,看得蘇姨娘直心疼,趕緊將南宮珏抱在懷裡。

    “老爺,珏兒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哪裡懂會偷情?要么是袁逸昇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故意設計珏兒,引誘珏兒,要么是背後有人將她打暈,陷害她與袁逸昇。老爺現在做的不是打自己苦命的女兒,而是查出背後的主謀和兇手是誰,我真覺得奇怪,當時大小姐也在伯府,為什麼沒和珏兒在一起,為什麼珏兒一時出事,你就第一個衝出來,難道這些不是疑點?求老爺明鑑。”蘇姨娘連連抹淚,恨恨的盯著袁逸昇,在她看來,要不是袁逸昇,那就是……南宮嫿。

    袁逸昇一聽到蘇姨娘如此侮辱自己,當即盛怒的甩袖,高傲的揚眉,朝她冷冷道:“蘇姨娘,小生雖然家境貧窮,但好歹也有尊嚴,你說小生是癩蛤蟆,未免太傷人。小生乃家中嫡長子,縱然配不上侯府金貴的千金,但也肩負著振興袁家的大業,絕不會做出這等自取滅亡、自毀前程的事,況且,三小姐才十二歲,就像小生的妹妹,小生怎麼可能和她苟且?”

    他袁逸昇已經十七、八歲,又是村里的廩生,是村里人的驕傲,一入秋就要參加科舉考試的,若是他中了舉人,地位身份自是更上一等,豈看得上一個庶出的女兒?縱然南宮珏與他是​​一個天一個地,配他足足有餘,但他是有大志向的男人,他要娶的女人非富即貴,定要嫡出,將來才對他有助益,他將來是有大好前程的,何況心急火燎的接近南宮珏?

    他當時以為那人是南宮嫿,才去那裡的,且引他過去的是南宮嫿的貼身丫鬟玉萼,他才沒有懷疑的跟了去,難不成,此事是南宮嫿從中作梗?

    可再看南宮嫿,只是溫婉擔憂的扶住老太太,眼裡似乎浸著淚水,十分擔心南宮珏的模樣,如此精玉的娃娃,哪裡有這等陰毒心思,他不相信是南宮嫿做的,那麼,就是她身邊的玉萼起了壞心,不僅要害他和南宮珏,還要陷害南宮嫿?

    如果真是這樣,那玉萼的心也太狠毒了,當時玉萼說南宮嫿邀他見面,但他並未見著南宮嫿,他是有些不相信溫婉端莊的南宮嫿是那種人,可是,他們一出事,南宮嫿就第一時間衝了進來,這又讓袁逸昇覺得膽寒。

    玉萼是南宮嫿的心腹,被別人收買的機會很少,難道,是南宮嫿處心積慮要害他?袁逸昇思緒複雜,再抬眸看向南宮嫿,發現她正漠然盯著自己,那眼神冷得猶如冰窖,直接無視他。

    “你的意思,這事是有人栽贓你們​​,有人處心積慮把你們倆剝乾淨放到床上,這麼大的動靜,伯府怎麼可能沒人知道?再說,誰和你們有深仇大恨,要同時陷害你們倆?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南宮昊天絕不會輕易相信是人栽贓,若真有人栽贓那便好了,可南宮珏這性子,他總覺得此事是她自作孽。

    南宮珏匍匐在地,已經哭得聲撕力竭,南宮嫿見狀,忙擔心的走到南宮珏面前,溫柔的伸手去扶她,滿目真誠的看向南宮昊天:“父親,珏兒年紀還小,這樣跪下去恐怕會受不了,縱然她有錯,你也不該如此重罰,先讓她起來吧!”

    南宮嫿聲音軟綿綿的,可聽在南宮珏耳朵裡就不是這樣了,她恨恨盯著南宮嫿,刷的一掌把她推開,用手指著南宮嫿,氣憤的道:“你少在這假惺惺裝好人,那幕後害我的人就是你,否則,你怎麼會第一時間來捉姦?”

    南宮嫿說縱然她有錯,就在暗示大家這事是她的錯,她與人偷情了。

    南宮嫿被南宮珏一推,當即順勢倒在地上,南宮昊天和老太太見狀,紛紛厲色看向南宮珏,趙氏忙將南宮嫿扶了起來,南宮嫿朝趙氏溫和一笑,輕輕擺了擺手,“我沒事的,妹妹才受這麼大的傷害,讓她發發脾氣也是應該的,都怪我這做姐姐的沒看住她,當時外祖母被那外室威脅,外祖父又被氣得吐血,我真是走不開照顧妹妹。妹妹年紀還小,性子的確有些急,還請祖母千萬別怪她,等她再大些就好了!”

    “再大些?她都已經十二歲,懂得陷害人、偷男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嫿兒你善良替她說話,可我這老太太也不含糊,真真假假我還分得清,就沖她剛才推你,這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你父親在這裡她都敢這樣,要不在,她不知道能囂張到哪裡去!”老太太氣得臉色漲紅,猛咳了一聲,南宮嫿見狀,忙跑過去給她順氣。

    看到老太太生氣,南宮昊天更是氣得衝過去將南宮珏提起來,想起她剛才推南宮嫿那一掌,上去對著南宮珏就是惡狠狠一掌,南宮珏又挨了一掌,這下,嘴角的血流得更甚,她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情形看在蘇姨娘眼裡,跟剜心似的疼,她跪在地上,目光森寒的朝南宮嫿望去,見南宮嫿滿目擔心,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可她卻從她眼裡看出瞭如墜深淵的嗜血,她那墨色瞳孔,像極了一汪嵌滿寒冰的深潭,她表面一臉柔弱,可那眼珠卻是無比的冰冷,像極了地獄來討債的惡魔,看得蘇姨娘心底一驚,面色攸地發白,怎麼南宮嫿的眼神看起來像要吃了她似的,偏在眾人眼裡又是那麼的溫順。

    蘇姨娘恨恨剜了南宮嫿一眼,忙匍匐到南宮昊天身邊,輕輕拉著他的衣擺,一臉柔弱的道:“老爺,無論如何你也要幫幫珏兒,珏兒有沒有偷情,讓嬤嬤給她檢查下身子,再說,她還那麼小,打死我她也不可能做那種事。”

    南宮嫿心底忍不住冷笑,南宮珏的確小,但她的歹毒心思一樣不輸大人,她是蘇姨娘從小教導起的,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

    南宮珏被連打兩掌,一張如花俏顏當即腫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思索當時的事情,突然捂著臉道:“當時袁主簿進來時,以為我是嫿兒姐姐,說什麼姐姐就是他心中的天使,我南宮珏和姐姐比起來,連姐姐的皮毛都不如,這麼說,袁公子以為我是姐姐,那我豈不成了姐姐的替罪羊?”

    說到這裡,南宮珏已經決心要把袁逸昇推出去,讓他和南宮嫿扯上關係,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又道:“姐姐口口聲聲維護我,呵,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定是她看中袁公子,要和袁公子苟且。”

    “妹妹你是腦子糊塗了還是怎麼的?我要是看中袁公子,直接像你一樣和他躲進小房間不就完了?”南宮嫿真覺得南宮珏是豬腦子,她還小,段位的確太差,不過過幾年,在蘇姨娘的調教下,定會大不相同。

    “我……好,就算你不喜歡袁公子,那我們出事時,你為什麼第一個衝進來,這是不是你早預謀好的?”南宮珏撐起身子,仰頭看向南宮嫿,眼裡盡是恨意與決絕。

    南宮嫿聽到南宮珏的話,突然站起身,眼里浸滿晶瑩的淚水,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妹妹你怎麼這麼說話?我一心為你好,處處維護你,你竟然懷疑我,你是魔障了還是被氣暈了頭?我都說了,當時我在外邊準備回府,正好碰到離郡王,然後離郡王說看見袁公子鬼鬼祟祟的往後院去了,他怕後院有人出事,我正好發現你不在,就跟著他去了。誰知我們一到那裡,就听以你的尖叫聲,我以為你出事了,趕緊打開門,一打開門,就看到你和袁公子抱在一起了。這事有離郡王可以作證,他當時已經和外祖母說過了,我相信老齊家的應該給祖母說過了吧?我與離郡王不熟,他沒必要幫我騙人,妹妹你莫要把好心當作驢肝肺,讓真正為你擔心的人傷心。”

    南宮嫿有些難受的吸了吸鼻子,說完後就靜靜的看著南宮珏,不怒不惱,眼裡盡是痛心。

    這話聽在南宮珏耳朵裡卻是極大的諷刺,她真想把南宮嫿那張偽裝的人皮撕下來,分明自己是被她所害,她竟然在這裝好人,可如今她沒有退路,只有咬死不承認。

    “爹爹,我沒有偷人,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南宮珏心裡害怕得要命,男女偷情,要么她下嫁給袁逸昇,要么沉塘或者受其他處罰,她不願意。

    她不要嫁袁逸昇那個窮酸破落貨,況且他說他南宮嫿是仙女,她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她好歹也是侯府千金,縱然是庶女,可撇開出身,她哪裡比南宮嫿差,憑什麼袁逸昇這樣的臭窮酸都看不起她?

    “偷沒有偷人,叫孫嬤嬤檢查之後再說。”南宮昊天很是羞於啟齒驗身這個話題,說完後冷然坐到雕花大交椅上,南宮嫿忙給趙氏使了個眼色,趙氏會意的起身,給南宮昊天倒了一壺茶,安安靜靜的站在邊上。

    南宮昊天正氣悶著,忽然看見一臉清新的趙氏正溫柔的看著自己,那樣子安靜溫順,像極了一隻乖巧的貓,看得他眼前一亮。

    趙氏聽了南宮嫿的話,將自己以前陳舊的素衣換下,換上一襲折枝暗花緞地織金妝花八瓔珞紋雲肩夾襖,下著番蓮黃緞百褶花綢裙,烏黑的髻兒上綴著一朵銅錢般大小的薔薇,看上去十分清新,有如春光爛漫,今日她的膚色也白裡透紅,相較之前精神不少。

    見南宮昊天在看自己,趙氏不像以前那般無神的發呆,按南宮嫿教的微微轉過頭,含羞帶怯的坐在原地,看上去矜持動人,又進退有度,像極了那些未出閣的嬌小姐,令對面的南宮昊天不由得想起當年發誓要迎娶趙氏的日子,他突然覺得,這麼多年沒好好關心過趙氏,其實趙氏是很美的。

    再看地上與南宮珏抱成一團的蘇姨娘,南宮昊天眼裡沒來由的溢出抹厭惡,他朝老太在看了一眼,老太太自然懂他的意思,又朝孫嬤嬤使了個眼色。

    這時,南宮珏突然抬高眉頭,細長的眉毛緊緊擰成一條線,連連搖頭道:“我不要驗身,我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爹爹你這樣做,就是不相信女兒,女兒被最親近的人懷疑,以後哪還有臉面見人?”

    蘇姨娘也是氣得直咬牙,抬眸望向南宮昊天,楚楚可憐的道:“珏兒說得對,她只是個孩子,哪有那麼嚴重?如果真驗身,這將是她一身的屈辱,只有不潔的人才會被人如此對待,我敢打包票珏兒她不是這種人。”

    “不管是不是,都該驗,她犯了大錯,驗身也是為她好,如果驗明證身她是清白的,將來也好說人家,如果不是,那她只有下嫁給袁主簿。”老太太目光陰沉的掃了蘇姨娘一眼,同時也一臉鄙夷的睨向袁逸昇,她很不想把孫女嫁給一個窮小子,可如果孫女因為這事失了清白,將來要真的嫁了人,人家得知真相,不端了侯府才怪。

    與其留有隱患,不如驗身了的好。

    成姨娘抱著三、四個月的肚子,也裝作懂事的道:“珏兒,你別怕,秀女進宮都要驗身,只要這一驗便可證明你的清白,你可不能再使小性子了,事情要鬧大捅了出去,咱們侯府都會遭殃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的身譽關乎整個侯府,來人,把她拖進去。”老太太話氣很不好,她在乎的只有臉面,哪管南宮珏的死活。

    孫嬤嬤得到命令,一個健步衝到南宮珏面前,將淚眼汪汪的她拖了起來,徑直往內堂走去,南宮珏這下哭得更淒慘,雙眸噴出濃濃火光,如冷芒般刺向南宮嫿,她彷彿看到南宮嫿正對著她笑,那笑裡透著得意,讓她憤怒得抓狂。

    “三小姐,你說自己是清白的,就別怕,奴婢也是為你好。”孫嬤嬤朝南宮珏和藹有一笑,可這樣的笑容在蘇姨娘看來,那簡直比刀子在南宮珏身上戳還嚴重。

    就這樣,在南宮珏哇哇的大叫著,被孫嬤嬤拖進了內堂,南宮嫿仍舊擔憂的扶著老太太,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示意她安心。

    這次是南宮珏自作孽,不可活,她想害她上袁逸昇的當,那她就反將她一軍,即使南宮珏仍是處子,但今天的羞辱對她來說,也是平生最大的打擊,她不想一下就讓南宮珏死,她要讓南宮珏一步步倒下,受盡她前世的屈辱折磨,讓她活得痛不欲生,比死了還不如。

    南宮珏被孫嬤嬤帶進內堂,當即有兩名老婆子守在床邊,而梨花木床邊的四足有束腰馬蹄足霸王棖長方香几上則擺著一隻金黃銅盆,銅盆邊放著一把鋥亮的小鉗子,一張白汗巾,兩塊絲帕。

    一看到那把小鉗子,南宮珏當即嚇得臉色發白,忙朝孫嬤嬤求饒道:“孫嬤嬤,我好害怕,我不要驗身。”

    孫嬤嬤眼裡閃過一抹鄙夷,自己偷情的時候怎麼不哭,現在來求饒,平素這三小姐就囂張跋扈,自以為蘇姨娘得寵愛,又有個弟弟撐腰,真把自己當成侯府嫡女了,所以對下人都是頤氣指使,根本不把下人當人看,不高興了就打,就連老太太身邊的她,都吃過三小姐不小苦頭。

    如今三小姐落到她手裡,她怎麼會輕易放過如此好的報仇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整三小姐一番。

    孫嬤嬤冷笑一聲,也不像在外邊那樣裝模作樣,便是淡淡的道:“三小姐還是乖乖躺床上去,這樣嬤嬤我也好交差,否則一時半會完不了事,我怕侯爺沒什麼耐性,到時候直接給三小姐定個私通男人的罪名,再把三小姐下嫁袁公子,到時候三小姐可別怨嬤嬤沒提醒你。”

    孫嬤嬤一把聲音變冷,南宮珏就從她眼裡看出了嘲笑,當即,她恨恨的睨向孫嬤嬤,沉聲道:“好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別以為你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就可以嘲笑我,告訴你,我弟弟是侯府唯一的男孫,將來是他當家,等他當了家,我看他如何治你們這群狗奴才!”

    孫嬤嬤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南宮珏教訓,當即,她臉色登時一冷,邊上幾位婆子平時唯她馬首是瞻,如今她這個老大在婆子們面前丟臉,當即覺得一張臉火辣辣的,恨不得撕了南宮珏的嘴。

    不錯,她孫嬤嬤的確是下人,但她好歹是從小服侍老太太的下人,她與老​​太太的關係,可以說比親姐妹還親,連老太太都十分敬重她,南宮珏這庶出的小姐竟把她當狗來使喚,讓她覺得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想到這裡,孫嬤嬤冷冷剜了南宮珏一眼,無聲無息的端起香几上的銅盆,朝南宮珏走去,“三小姐,請躺上床,把衣裳褪下,老奴要給您做全身檢查,看看有無損傷。”

    “只驗個身而已,還有做全身檢查?狗奴才,你當真以為本小姐不懂,你想羞辱本小姐是吧,本小姐今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南宮珏眉毛一挑,一躍跳起來,猛地打掉那隻銅盆,登時,銅盆裡的水嘩啦一聲流了出來。

    這時,孫嬤嬤得意的咧起嘴,當即指著南宮珏,大聲嚷了起來,“三小姐你怎生這麼不懂事?老太太叫奴婢給你驗身也是為你好,你不驗就算了,何故拿奴婢出氣,你看看這房裡,被你糟蹋成什麼樣了!”

    孫嬤嬤的大嚷迅速傳到外頭去,老太太一聽到這聲音,登時氣得猛拄拐杖,厲聲道:“我原想給她留點面子,沒想到她如此跋扈,孫嬤嬤,別管她,強行驗身,她要不從,就給我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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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偸雞不成反蝕把米


  老太太明顯已經氣得不行,此時南宮昊天因為避嫌已經站到院子裡去,屋裡就老太太最大,她一發怒,趙氏趕緊上前給她斟了杯茶,成姨娘也忙討好的給她搥背,只有蘇姨娘恨恨的拿眼與她對瞧,一口銀牙都快咬碎。

    “老太太你這也太狠心了,珏兒不過是個孩子,孫嬤嬤要羞辱她,她自然要反抗,哪個女孩子希望被這樣對待?你竟叫孫嬤嬤強行驗身,要是傷著珏兒該怎麼辦?萬一珏兒本就是處子,要是因為驗身動到她哪裡,毀了她的清白,又如何說?”蘇姨娘這下真恨當時沒好好教南宮珏隱忍。

    原本南宮珏就十分嘴甜,很討人歡心,可惜那都是在南宮嫿沒改變之前,南宮嫿一改變,她的珏兒當即處處受壓,都怪她把珏兒保護得太好,讓她養成囂張跋扈的性子,如果她也像自己那樣小心翼翼,一步一個腳印踏實的走下去,怎麼會鬧到如此地步?

    老太太冷笑一笑,陰陽怪氣的看向蘇姨娘,“哪個女孩子又會像她那樣敗壞門風,不成體統?我叫孫嬤嬤驗身不過是為她好,她這樣哭著嚷著不驗,難不成真的早非處子,害怕驗身?”

    見老太太越逼越緊,跪得膝蓋發麻的袁逸昇忙抬頭道:“請老太太息怒,小生並未碰三小姐,她真是清白的,只是驗身對於女子來說是一生的屈辱,今天的事恐怕會給她此生留下陰影,府裡的下人皆會看不起她,嘲笑她。”

    南宮嫿真覺得好笑,這個時候,袁逸昇還敢來裝好人?小心把他自己裝進去。

    果然,袁逸昇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便氣得老太太“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目光譏誚諷刺,冷冰冰的道:“驗身只是為了證明她的清白,比起驗身來,你與她做的那起子齷齪事,更讓人覺得可恥,更會讓人恥笑一輩子,到時候,沒了名聲,你也休想考舉。”

    老太太的話嚇得袁逸昇豆大的汗都冒了出來,他最重視自己的學業,希望通過科舉讓自己出人頭地,超過那些紈絝子弟,這下子,他碰觸到侯府的逆鱗,當即不敢再說話,只得乖乖的伏在原地。

    南宮嫿心底暗笑,她原想直接把南宮珏與袁逸昇的事抖出去,讓兩人身敗名裂,但她深知一損俱損的道理,要斗南宮珏,暗暗的在侯府鬥完就行了,如果將此事撒到外頭去,別人除了嘲笑南宮珏不守婦道外,更會連帶嘲笑她與整個侯府。

    這種得不償失的事,她是不會做的,老太太她們之所以很注重侯府的名聲,就是為了保全整個侯府,如果南宮珏還未嫁人就醜事翻天,會連累到她的親事,別人說親的人,會以為她和南宮珏一樣不守婦德,到時候,她也別指望說到好人家。

    南宮珏倒是陰險,巴巴的想和離郡王搭上關係,這樣的話她再怎麼都能進郡王府當個側妃,一個庶女,能做上親王級別的側妃,那是比普通官家的正妻還風光的,郡王是皇族級別,他們這樣高貴的皇室,外人是很難打進這個團體的。

    就好像京城中的上流社會圈子,基本婚配都是門當戶對,很少有貴族少爺娶平民的,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圈子根本不對外開放,只接觸他們內部人。

    南宮珏要能打進皇族這個圈子,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到時候要扳倒她,更難,索性離郡王還不是見色起義的人,幫了她個大忙。

    這時候,里屋又傳來南宮珏的哭鬧聲,孫嬤嬤揚著手中冰涼的鉗子,朝身後的婆子吩咐道:“去,再打盆水來,這次若是三小姐還不從,那老奴只有按老太太的吩咐,強行驗身。”

    南宮珏聽到強行驗身和亂棍打死這句話,嚇得嘴唇直哆嗦,此時,她的小臉比之前更加蒼白,她不敢相信,以前一直寵愛她的祖母,竟在南宮嫿的攛梭下,要打死她。

    這下子,南宮珏再也不敢大吵大鬧,她驚恐的睜大眼睛,盯著將水打進來的婆子,孫嬤嬤接過那盆水,面無表情的盯著南宮珏,“三小姐,老太太的話可是擺在這了,從不從隨你,請你脫掉身上所有衣裳,老奴要替你驗身。”

    南宮珏氣得雙眸瞪圓,她知道驗身只驗下身,孫嬤嬤這是鐵定了要羞辱她,想到這裡,她一個機靈起身,想趁機衝出去,卻被孫嬤嬤一早發現,使眼色給身後的婆子,兩名婆子順勢將南宮珏攔住,把她強行架到床上。

    “已經給了你機會,既然三小姐不從,你們給她把衣裳扒了。”孫嬤嬤之前才受過南宮珏的羞辱,眼底浸起陣陣不屑的冷芒。

    孫嬤嬤一聲令下,兩名婆子當即將南宮珏壓在床上,動手開始扒她的衣裳,南宮珏此時只覺得想死的心都有,沒幾下,婆子們就把南宮珏的衣裳扒光,南宮珏被這些老貨看光了身子,羞得趕緊拿被子把自己蓋,就差沒撞牆了。

    孫嬤嬤臉上又是一抹晦暗不明的冷笑,冷冷揚著手中的鉗子,看著南宮珏害怕絕望的眼神,她慢慢傾下身子。

    兩名婆子架住南宮珏,讓她不能掙扎,孫嬤嬤則慢慢的開始檢查,孫嬤嬤刻意把動作放慢,讓南宮珏氣得直咬牙,整個過程,南宮珏冷汗直流,過了大約一柱香時間,孫嬤嬤才收回手中鉗子,兩婆子將南宮珏一放開,南宮珏雙腿都抬酸了,嘩啦一聲跑下床,盛氣凌人的走到孫嬤嬤面前,揚起手啪的給孫嬤嬤就是一巴掌,“你這個不長眼的老貨!羞辱我羞辱夠了吧?”

    “三小姐,你也太欺負人!”孫嬤嬤氣惱的捂著臉,當著眾人的面被南宮珏煽了一巴掌,她當即眼眸一沉,捂著臉就朝外邊跑去。

    南宮珏知道她要去告狀,立即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跑了出去。

    孫嬤嬤一跑出去,就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老太太哭天搶地的道:“老太太,老奴不活了,老奴這張臉都別要了,老奴好心給三小姐檢查身體,她嫌老奴手腳快,竟打了老奴一巴掌!”

    “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如此跋扈,大膽孽障,還不跪下!”老太太原以為南宮珏會醒悟,沒想到她仍舊跟之前一樣,好像著了魔似的,完全變了個人。

    這時,蘇姨娘忙走到南宮珏面前,硬將不服氣的南宮珏壓跪在地上,朝她冷冷瞪過去,“珏兒,你要聽祖母的話,孫嬤嬤是祖母身邊德高望重的人,你怎麼敢打她?你是小輩,還不快向他磕頭認錯。”

    蘇姨娘深知,如果這時候不討厭好孫嬤嬤,萬一孫嬤嬤亂說的話,她的珏兒就完了。

    南宮珏也不是傻的,聽到蘇姨娘的話,心中憤懣難平,她一個金貴的千金小姐,竟給個奴才賠罪,想到這裡,她臉色深黑,不情不願的跪在地上,朝老太太磕了個頭後,又轉向孫嬤嬤,蘇姨娘見此情景,一把按住南宮珏的手,讓她咚的一聲磕到地上,磕得南宮珏額頭都青了。

    “頭磕了,趕緊給嬤嬤賠罪?”蘇姨娘可不是一般角色,都到了這個地步仍能如此隱忍,的確不可小覷,不然以她一個妾室的身份,​​不可能在侯府風生水起到今天。

    南宮嫿則趕緊接過玉萼手中的帕子,體貼親切的走到孫嬤嬤面前,親自將她扶起身,將帕子捂在她臉上,情真意切的道:“辛苦你了,孫嬤嬤,我那有瓶香雪玉肌膏,一會兒就命人給您送來,用了這玉肌膏,你臉上就不會留下紅印,會很快恢復的。”

    看到南宮嫿如此體貼,孫嬤嬤感動得忙朝她點頭道謝,心裡卻十分清楚,大小姐變了,她在拉攏自己,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眼看大小姐越來越討老太太歡心,況且大小姐又會做人,懂得關照體貼人,讓人看不出半點虛偽,只是滿目的真誠,她也甘願被她拉攏。

    “奴婢沒事,感謝大小姐厚愛,大小姐真心善。”孫嬤嬤接過帕子,忙站到老太太身邊去。

    南宮嫿的舉動看得蘇姨娘直咬牙,不過這個時候她必須忍,最近老爺天天歇在湘繡那小賤人那,一月才在她那歇了半月,以前老爺基本上一個月有二十五天在她那,如今有湘繡這小賤人來分杯羹,她受寵的時間頓時驟減,現在珏兒又出了這種事,她真怕老爺會越來越討厭她,以後連一天都不去了。

    所以這個時刻,她必須忍,必須第一時間認錯,這樣才能化解危機。

    想到這裡,蘇姨娘趕緊按了南宮珏脖子一下,南宮珏拿眼斜了下南宮嫿,便朝孫嬤嬤不甘願的道:“是珏兒錯了,請嬤嬤原諒珏兒,珏兒還小不懂事。”

    孫嬤嬤只是奴才,千金小姐向她認錯,她忙站起身,擺手道:“只是小事,只要三小姐不怨嬤嬤就行,老奴只是個奴才,是服侍主子的,當然能任由主子打罵,三小姐不必道歉。”

    說到最後,孫嬤嬤已是一臉冰冷的轉過眸,不再去看南宮珏,老太太心裡有數得很,便道:“嬤嬤你何需給她留面子?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嬤嬤,比起那些沒教養的庶出子女高出不少檔次,你說,她有沒有失掉清白。”

    老太太當眾讓蘇姨娘下不了台,攻擊她是庶出,聽得蘇姨娘穩狠捏住拳頭,仍舊乖乖的跪在地上,這韌性,恐怕一般人比不了。

    這時,南宮昊天也進來了,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孫嬤嬤,想听聽這三小姐究竟還是不是清白之身。

    南宮昊天臉色慍怒,進去並沒有看他寵了十多年的蘇姨娘,而是朝眉眼彎彎的趙氏走去,坐到趙氏邊上,深情的望了她一眼,這一眼,看得蘇姨娘滿目妒意。

    南宮珏此時也緊張的看著孫嬤嬤,生怕她說自己不是處子,孫嬤嬤站直身子,輕咳了一聲,道:“老奴剛才仔細查探過了,三小姐--仍是清白之身。”

    孫嬤嬤一說完,南宮珏登時鬆了口氣,連帶蘇姨娘也是滿眼欣喜,老太太靜默不言的捻著手中的佛珠,似乎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

    南宮嫿在心底冷哼一聲,她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就算南宮珏已非清白之身,老太太也有本事讓她變為清白姑娘,一切為了侯府聲譽,她是堅決不會讓南宮珏下嫁給個對家族沒助益的臭窮酸的。

    “老天有眼,知道我珏兒是清白的,既然珏兒是清白之身,那說明她沒與袁公子偷情,她們是被人栽贓的,老爺,繡月請你為珏兒作主,好好查查這背後的主謀。”蘇姨娘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她,便求到南宮昊天那去。

    南宮嫿見蘇姨娘裝柔弱這招快奏效,當即上前扶住她,一邊扶一邊溫和的道:“姨娘您別著急,爹爹是明理的人,自會公斷此事,您看您跪一晚上了,快起來休息一下,要是再跪下去,您這雙腿都要廢了,雖然當時人很多,但無論如何,我外祖母也會幫珏兒的,你別著急。”

    說完,南宮嫿硬是將跪著裝可憐的蘇姨娘拉了起來,蘇姨娘還想跪,根本不想起來,誰知南宮嫿硬把她扶到座位邊坐下,蘇姨娘沒辦法,只得冷冷瞪了南宮嫿一眼,顫抖著坐在趙氏對面。

    一聽南宮嫿提到趙老太君,老太太與南宮昊天神經當即緊繃起來,原本微消的怒意登時被挑起,尤其是南宮昊天,他氣得咬牙,道:“老齊家的抱人來時也說了,說當時有好多人看見,離郡王和他的跟班,以及中威伯幾房的夫人子女,還有中威伯府的家丁丫鬟。趙老太君已經嚴重生氣,非要本侯拿個說法出來,因這孽障敗壞了伯府名聲,如果侯府不給伯府交代,恐怕今後本侯與中威伯會產生嫌隙,說來說去都是這孽障害的!”

    南宮昊天與老太太在侯府有絕對的威嚴,他一發話,南宮珏當即嚇得驚顫連連,滿臉害怕,臉上全是淚水,只是道:“我沒有偷情,我沒有做,我是被冤枉的,我……我就算要偷,也不會找他!”

    說完,南宮珏嫌棄的指向袁逸昇,袁逸昇心裡十分憤恨她,卻又不敢發話,只得連連點頭,“小生也不敢染指三小姐,請侯爺明鑑,小生就算有千百個膽子,也不敢覬覦侯府千金。”

    兩人一口咬定不承認,惹得南宮昊天干瞪眼,這時,老太太則冷然睨向兩人,沉聲道:“你們鬧出這麼大的風波,如今豈是罰你們就能解決的?趙老太君要說法,這事我會親自去向她說,我拉下這張老臉,並不是為你們,而是為整個侯府。在別人眼裡,珏兒如今已經是袁逸昇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有人陷害,你也是他的人,唯今之計,只有將你許配給袁逸昇,你們倆再去伯府負荊請罪,把事情攬過來,就說是你倆猴急,不顧場合失了禮數,看看趙老太君會不會消氣。”

    把南宮珏下嫁袁逸昇?真是太好了,腦殘妹嫁渣男,正好地上一雙,不過,南宮嫿仍舊覺得,這樣的懲罰不叫懲罰,她要讓南宮珏過得生不如死,這才能解她前世的恨。

    南宮珏一聽到老太太這麼說,當即嚇得瞪大眼睛,一邊哭一邊匍匐在地,爬到老太太身邊,淚眼鍊鍊的道:“祖母,我不要嫁袁逸昇,我不嫁他,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要配也該配王孫貴族,怎麼能配他那樣的窮酸漢?”

    “你別一口一個窮酸漢的,我袁逸昇還不想娶你,別把我說得好像很想貼你似的!”袁逸昇終於忍不住,男子漢氣概一上來,當即站起身,直指南宮珏,眼裡盡是對南宮珏的鄙夷。

    南宮嫿忍不住冷笑,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憑你這樣的德性,也想配王孫貴族?”老太太原本很欣賞南宮珏,一定要利用她嫁個上等人家,這樣侯府才會越來越壯大,剛才她說把她下嫁給袁逸昇,不過是試探兩人究竟有沒有姦情,如果兩人竭力反對,那就肯定沒有姦情。

    沒想到,這一試探,倒把南宮珏的醜惡嘴臉試探了出來,老太太滿目諷刺,睨了蘇姨娘一樣,真是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女兒,“你就算是侯府千金,也只是個庶女,嫁給普通人做正室倒有可能,但你想飛上枝頭、嫁進王孫貴族家,你就是修煉十年都不可能,一般的庶女只能做妾,況且你現在早沒了名聲,恐怕普通的官宦人家都進不去,還癡人說夢,真丟我侯府的臉!不過看你與袁公子爭鋒相對的樣子,我料想你倆也不可能偷情,既然沒有姦情,那背後必有其他原因!”

    南宮珏被老太太當場貶低,說她只能做妾,她嚇得渾身哆嗦,卻不服氣的咬著牙,她哪點不比南宮嫿差,就因為出身,她就必須做人家的妾?

    見老太太這麼說,南宮嫿知道她定不會承認南宮珏與袁逸昇有姦情,剛才那麼說,不過試探兩人的反應,兩人如此憎恨,不像會生情的樣子。

    既然沒有姦情,那南宮珏就不必下嫁袁逸昇,可以嫁一個高門大戶,與侯府有助益,果然,老太太才是算計得最厲害的人精,哪怕到了這一刻,心中想的仍是榮耀和利益。

    不過南宮珏聽到老太太的話,心中大石早已落地,不由得恨恨的看向南宮嫿,見南宮嫿始終高貴典雅的坐在老太太身旁,體貼的服侍老太太,這情景看著就刺眼,以前坐在那的,可是她。

    這一切都是南宮嫿害的,想到這裡,南宮珏眼眸一冽,冷聲道:“祖母,珏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說。”

    南宮珏說完,冷冷睨向對面的南宮嫿,南宮嫿則毫不畏懼,端正莊嚴的坐定,滿面微笑的看向南宮珏,笑容淺淺,整個人透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氣質,令人為之一醉。

    “你想說什麼就說,別在這裝神弄鬼的!”老太太冷哼一聲,自己的罰還沒領,南宮珏就惦記起別人了。

    南宮珏故作一臉悲傷的抬眸,眼裡已浸滿淚水,邊上的蘇姨娘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正要阻止,怕她說錯話時,南宮嫿已經溫和笑道:“妹妹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爹爹、祖母是明理的人,不用擔心什麼。”

    “好,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說。”南宮珏一仰頭,臉上淚水如小溪般滑了下來,蘇姨娘害怕她弄巧成拙,正要阻止,她已經搶先一步道:“祖母,當時在中威伯府時,姐姐曾命玉萼送了我一盤桂花糕,說這糕點是趙老太君最喜歡的,還說之前我倆小有嫌隙,為了鞏固我倆的姐妹情誼,讓我接受她這分心意。我當時根本毫不設防,天真的以為姐姐真的要請我吃糕點,就把桂花糕吃了,誰知我吃了之後,就覺得頭重腳輕,全身發軟,然後就感覺有人猛敲了我後腦勺一下,我當即就暈過去了,我料想這棍子肯定是怕我昏不倒,特意加的一棍子。好端端的,大姐姐為什麼要送桂花糕給我?我還料想她是當真在乎我們的姐妹情,沒想到,這是好大的一個局,她竟是用這種方法害我,她真是佛口蛇心,祖母、爹爹你們一定要為我作主,把她的假面具撕下來!還珏兒一個清白!”

    南宮珏鐵骨錚錚的說完,南宮昊天和老太太當即一臉疑惑的看向南宮嫿,兩人眼裡登時多了股特別的意味,南宮嫿知道,這叫懷疑。

    袁逸昇一聽到南宮珏的話,突然滿臉疑惑,他進房間的時候,南宮珏明明很熱情的叫他,把他當成了離郡王,如今她卻說大小姐拿糕點給她,她才暈倒的,這心腸可真狠毒,從她與他聯合設計南宮嫿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心思歹毒,只能為其利用,不能真誠相交。

    南宮珏的話讓蘇姨娘有些暗自高興,這個女兒終於有點起色,不再那麼莽撞無知了,這一次,看南宮嫿如何狡辯,她再巧言令舌,在證據和事實面前,她逃不掉。

    想到這,蘇姨娘努力施展媚功,朝南宮昊天拋了拋媚眼,又拉下臉來裝可憐,“老爺,我聽珏兒說什麼,她說,在昏迷之前,大小姐拿了一碟桂花糕給她?”

    “你胡說!嫿兒成天都陪在老太君身邊,哪有精力拿糕點給珏兒?我嫿兒不是這種人。”趙氏登時垂下眼眸,沉然睨向蘇姨娘,她雖然生病,如今卻不再懼怕蘇氏,以前她之所以隱忍,那是因為嫿兒被蘇氏掌控,處處聽蘇氏的,她說破了嘴都沒用。

    如今嫿儿知道誰是狼誰是虎,肯向著她,她自然有了底氣與蘇氏鬥,所以一點也不懼怕蘇氏。

    蘇姨娘被趙氏當場怒吼,她突然瞇起眼睛,仔細看了趙氏一眼,以前這女人天天臥床,病怏怏的,老爺一年半載不去看她一次,又沒生兒子,對她造不成多大威脅,如今她竟當眾駁斥自己,看來,沉睡的獅子要醒了,她得趕緊預防,把趙氏的掘起扼殺在腹中。

    這時,南宮昊天瞇起鳳眸,目光危險而肅然,臉上盡是失望之色,他不敢相信,府裡的子女,竟個個都包藏禍心,攻於心計,勾心鬥角。

    看到南宮昊天臉上的失望之色,南宮嫿並不著急,她慢慢站起身,大方自然的走到老太太面前,朝老太太行了個禮,又朝南宮珏看過去,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妹妹,枉我處處護著你,把你當親妹妹看待,沒想到,你竟如此污衊我,我從未拿過桂花糕給你,你說謊話之前能不能做做功課?自始自終我和玉萼都跟在外祖母和大表嫂身邊,怎有工夫去害你?原本我已經給你留了顏面,處處忍讓,即使你利用我的身份勾搭離郡王,我看在姐妹情誼上一直沒點破,沒想到你竟步步相逼,逼得我實在無路可走,只好把你借我身份相邀離郡王私會的證據拿出來!”

    南宮嫿說到最後,聲音陡然加重,目光森寒的睨了南宮珏一眼,轉而輕眨了下眼睛,纖長的睫毛上溢起淡淡的淚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她將袖子裡一張白色紙箋拿出來,乖巧的遞給老太太,然後默然站在旁輕聲落淚。

    老太太一拿到這張紙箋,心裡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看來她相信的嫿兒,真的不是那種人,此時,南宮昊天臉上似乎浮現一層欣慰,還有些愧疚,嫿兒能拿出證據,說明她不是那種人,他竟不信任她。

    南宮珏這下子,突然瞪大眼睛,轉眸睨向南宮嫿,“你胡說,離郡王怎麼可能幫你?”

    離郡王不是說他喜歡神秘,要她把眼睛蒙上,還說他根本不喜歡南宮嫿,叫她不必借南宮嫿的身份邀請他?

    而且,離郡王是和南宮嫿一起衝進房抓奸的,難不成,她被他們倆設計了?想到這裡,南宮珏如同墜入冰窖,渾身被凍得直打哆嗦,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這下子,蘇姨娘的心好像被油鍋熬著一樣,又疼又辣,她緊緊捂著胸,怔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太太冷冷睨了蘇姨娘一眼,緩緩將那紙箋打開,沉聲念道:“致郡王楚汐:自上次在守國寺初見,小女子就對你暗生情愫,念念不忘,今有緣在伯府相見,小女子真誠相邀郡王后院東廂房一見,如有打擾,還請郡王見諒,北麓侯府南宮嫿敬上!”

    老太太一念完這首詩,當即氣得火冒三丈,南宮昊天也陡地起身,一把奪過老太太手中的紙箋,仔細看了一眼上邊的字跡,發現不是南宮珏寫的,當即一臉的疑惑。

    南宮嫿見狀,忙上前解釋道:“爹爹,據離郡王說,他在收到這張紙箋時,也嚇了一跳,以為咱們南宮家的嫡女德行竟如此敗壞,他當即派人去後院準備回絕我,可他的貼身侍衛朧華到了後院,卻遇到的是珏兒,珏兒見朧華來了,以為離郡王也來了,忙迎了上去。朧華見是珏兒,一下子明白這紙箋並非我所寫,就質問珏兒,珏兒就和朧華坦白了這件事,然後朧華就告訴珏兒,郡王不喜歡女子如此不守婦德,這件事他就讓沒看見,叫珏兒別再等了,他不會來。但珏兒不依,偏要見著離郡王,朧華沒辦法,只好替她再去問一次離郡王的意思,那時候離郡王正好碰到我,就將此事告訴我,還把紙箋給了我。我原本是不想把紙箋拿出來的,可妹妹非要逼我到絕境,我沒有辦法,只好拿了出來,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用,管不住妹妹,害她名聲受損,被那麼多人看了身子。爹爹,您要怪就怪我,千萬別怪妹妹,她還小,不懂事,誰不想嫁個好郎君,她想藉用我的身份,無非怕自己是庶女離郡王不去,她並非想真正陷害我,請爹爹原諒珏兒。”

    南宮嫿表面在替南宮珏說話,可說出來的事實卻讓老太太和南宮昊天大為光火,不待兩人反應,南宮嫿繼續添把柴,一臉難受的道:“我想,在我遇到離郡王的時候,喝醉了的袁主簿正好逛到後院,誤打誤撞進了東廂房,東廂房那麼黑,又沒點燭火,妹妹以為袁公子就是離郡王,所以才脫了衣裳,幸好沒出什麼大事,否則我這姐姐真會內疚一輩子的。還有,爹爹,這紙箋上的字跡雖不是妹妹親筆所寫,卻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桂枝所寫。玉萼和桂枝打小走得近,熟悉桂枝的字跡,且珏兒當著朧華的面坦白紙箋為她所寫,只是藉了我嫡女的身份……抬高自己。哎,如今只是可惜,當時那麼多人看到這件事,為了咱們侯府,嫿兒認為這件事萬不能鬧大,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諒妹妹算了。”

    “什麼?”南宮昊天這下終於聽明白了,當即走到南宮珏面前,一腳朝南宮珏踢去,將南宮珏踢了個底朝天,憤懣的把手中的紙箋揉成一團,狠狠捏在手裡,青筋都快爆裂出來,“好你個心腸歹毒的東西!竟利用侯府嫡女的身份勾引高高在上的郡王,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小小年紀,竟如此放浪,巴不得爬上郡王的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這樣的人,人家離郡王根本瞧不上,你以為你有點美貌就敢動手段誆人家?說難聽點你這叫下賤!還殘害自己的姐姐,破壞你姐姐的名聲,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侯府培養的嫡女有多不堪!”

    “爹爹,我……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這……”南宮珏被踢中腳部,登時疼得面色發白,她嚇得渾身發冷,沒想到離郡王竟和著南宮嫿來害自己。

    蘇姨娘見狀,忙滾著撲到南宮珏面前,朝她狠狠使了個眼色,沉聲道:“珏兒,你別緊張,慢慢說,是不是桂枝那小賤人自己想爬離郡王的床,所以才陷害你?桂枝在哪裡,給我滾出來!敢陷害侯府千金,小心我把你用油鍋煎了!”

    蘇姨娘憤恨的罵完,站在秋月邊上一名顫抖得發抖的丫鬟登時嚇得面色灰白,她忙拉了秋月的袖子,“秋月姐,你幫幫我,你替我作證,是三小姐逼迫我寫的,嗚嗚……”

    蘇姨娘看到縮在角落裡的桂枝,當即衝上前,一把揪住桂枝的領子,將她嘩的一聲推到南宮珏邊上,隨即掄起手就給桂枝一大嘴巴,色厲內荏的道:“賤人,平素三小姐對你這麼好,教你唸書識字,沒想到你竟動了歪心思,利用咱們大小姐就想攀高枝,害得侯府丟了名聲,趕緊招,你是何時寫的這紙箋?”

    桂枝嚇得瞪大眼睛,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忙哭道:“我……”

    話未說完,桂枝臉上又挨了一巴掌,蘇姨娘揪緊桂枝的領子,冷聲道:“主子麵前還敢自稱奴婢,如此沒規矩,看來勾引離郡王這事真是你所為,還不趕緊跪下朝老爺認罪?否則,你一家老小都休想活!”

    桂枝此時已經傻眼了,忙匍匐到南宮昊天面前,咚​​的一聲朝他磕了個頭,“請侯爺明鑑,奴婢不敢,奴婢連離郡王都沒見過,上次三小姐去寧國寺,奴婢並沒有跟隨,又何來仰慕之情?這紙箋真是三小姐逼迫奴婢寫的,當時三小姐要秋月姐寫,秋月姐就勸她三思而行,讓她不要那麼衝動,說出事了所有人都得受罰。可三小姐不聽,執意要寫,還威脅秋月姐,如果秋月姐不寫就要把她發賣給人伢子,秋月姐還是不從,於是三小姐就看中我,讓奴婢來寫,奴婢忌憚三小姐的淫威,只好把字寫了。奴婢本以為沒事,沒想到出了大事,請老爺老太太明鑑,奴婢……奴婢只是個背黑鍋的,奴婢再愛慕那些王孫貴族,也不敢動這樣的念頭啊!”

    “住嘴!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狡辯,來人,給我掌她的嘴,直到她說出實情為止!王嬤嬤,你去請桂枝的家人,讓她們看看這爛貨是怎麼勾引人又栽贓小姐的。”蘇姨娘已經接近瘋狂,生怕桂枝再說下去,她一吩咐,她身後的雨、林兩婆子忙陰狠的走上前,抓住桂枝,對準桂枝白嫩的小臉就是一頓狂煽。

    看著這一幕,南宮嫿恨得篡緊拳頭,南宮珏自己做的事不敢認,出了事就讓丫頭頂嘴,這種殘忍的做法,讓她南宮嫿不恥。

    她轉眸去看父親和老太太,發現兩人都一臉盛怒,卻沒叫婆子們停止打桂枝,看來,今天這事,他們為了維護侯府聲譽,鐵定要找個替罪羔羊了。

    想到這裡,南宮嫿忙上前,擋在雨、林兩婆子麵前,沉聲道:“都住手,爹爹都沒發話,你們竟敢濫用私刑,你們簡直沒把爹爹這個侯爺和祖母這一家之主放在眼裡,你們眼裡還有沒有主子,退下!”

    南宮嫿冷喝一聲,雨、林兩婆子這才想起現場有老爺老太太在,兩人同時哆嗦的收回手,裝得像貓似的躲到蘇姨娘背後,此時的桂枝,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臉上甚至還有兩婆子的指甲印。

    南宮姨嘆了口氣,忙將桂枝扶穩,從胸前掏出帕子,替桂枝擦掉嘴角的血,目光瑩潤的看向老太太,“祖母,無論這紙箋是不是桂枝所寫,都應該查清楚了再打,姨娘不等桂枝說完就下如此狠手,這樣只會屈打成招,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人家會說我們侯府待人刻薄,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死人,這對侯府的聲譽也不好。如果真是桂枝寫的,倒是可以嚴懲,可事情未有定論,難免落人口石,給人一種因心虛而濫用私刑的印象。”

    趙氏此時也溫潤的看向南宮嫿,幫腔道:“以前我好像見過桂枝幾次,發現她性格木訥,老實善良,不像那麼善於鑽營的人。蘇姨娘,該不會其中有誤會,要不再問問秋月!”

    蘇姨娘恨恨剜了趙氏一眼,這兩母女根本沒安好心,只想一心揪出她的珏兒,放心,她不會放她們得逞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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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痛打渣男和渣妹


想到這,蘇姨娘冷冷睨向南宮嫿,沉聲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這紙條是桂枝寫的,她都承認了,只不過把罪名轉嫁到珏兒身上來。嫿兒你作為珏兒的姐姐,一心想把此事栽到珏兒頭上,你安的是什麼心?枉你口口聲聲說姐妹情誼,我看你根本就巴不得珏兒出事,珏兒一出事,整個侯府都會被連累,到時候你這個做姐的也脫不了乾系,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偏你一直從中挑唆,倒讓人懷疑你的用心!”

    南宮嫿真佩服蘇姨娘指驢為馬的能力,當即不甘示弱,抬高眉頭,不卑不亢的道:“嫿兒只是看不下去姨娘痛打無辜的丫鬟,才站出來替她求情,試問姨娘,作為侯府嫡女,如果連心疼下人都做不到,將來又如何服眾,下人又如何會甘心服侍老太太和爹爹?且,一個心善的人,必定會對所有人心善,一個心惡的人,必定會周邊人作惡,姨娘是希望嫿兒做個善良心軟的人,還是眼睜睜看著桂枝受刑卻冷眼旁觀,倘若這樣,以後姨娘犯了錯要挨打,嫿兒也不站出來說個公道話,讓別人將你打個半死,這樣你高興嗎?而且,此事我一直極力隱藏,並沒有先捅出來,是珏妹妹處處要置我於死地,將我的好心當作驢肝肺,我雖然心軟,但作為侯府嫡長女,連維護嫡女聲譽都做不到,我也不配做南宮家的子女,所以我才拿出紙箋,為的就是希望妹妹回頭是岸,改邪歸正,好好豎下她的三觀,讓她朝著正面積極的方面一步步踏實前進,而不是耍這些奸邪計謀,紙總有包不住火的那天。”

    趙氏當即冷眼抬眸,在南宮嫿說完後,無比凌厲威儀的坐正身子,整理一下自己髮髻上的九暈珠鈿金步搖,大氣凜然的接話道:“就算紙條不是珏兒所寫,但她說的話謊話連篇,錯漏百出,先前說被人打暈,後面又說嫿兒給她吃桂花糕,結果人家離郡王都說了,是珏兒自己邀請的他,這就將珏兒之前的污衊全部反駁。珏兒才十二歲,便想著設計自己的長姐,想著爬上枝頭當鳳凰,為了上位不惜一切,你這個做娘的,難道不該好好反省?孩子十三、四歲正是要好好教導的時候,若蘇氏你不吸取教訓,好好教導珏兒,恐怕她以後會做出更過分的事,到時候想再糾正過來,為時晚矣!”

    “是啊,到時候要犯了什麼大錯,別人可不會像我們自家人那樣原諒她,到那個時候,吃虧的便是她。我們雪兒平時雖然笨了些,好在老實本份,不會生出什麼事端,我平時都教​​導她,要尊敬長輩,好好和姐姐處好關係,這孩子也懂事聽話,我說的她都聽,從不惹事。”邊上的成姨娘得意的把自己的南宮雪拉出來炫耀一把,一臉笑瞇瞇的。

    南宮雪則順勢走到南宮珏面前,朝她和藹的道:“妹妹你別惱,有錯就改才是好孩子,如今證據確鑿,你不該伶牙俐齒的與祖母頂撞。祖母是佛家人,為人心善,你只要好好給她認錯,我相信她會原諒你的。”

    說完,南宮雪扭了下小腰,娉婷如玉的甩著帕子,轉身回到成姨娘身邊。

    南宮嫿則冷笑的立在原地,有成姨娘和南宮雪幫嘴,這個時候,南宮珏更是處境堪輿,不過,這成姨娘和南宮雪也不是好東西,除了膽子比南宮珏小些,野心都不比蘇姨娘小。

    所有人都起來指責南宮珏,要不是南宮怡和南宮楓在學堂還未回來,估計連他倆也要指責她,登時,南宮珏驚駭得僵直身子,只是一味的哭,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太太則微微斂目,又抬頭看向秋月,冷聲道:“秋月,你出來,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秋月嚇得臉色一白,害怕的低著頭,說真話要被蘇姨娘和南宮珏滅門,說假話又對不起桂枝,看著桂枝慘淡的模樣,秋月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緩緩走到桂枝身旁跪下,害怕得直發抖,一抬眸,便迎上蘇姨娘那狠毒的目光,蘇姨娘似乎在說,“你要是敢說真話,我讓你全家吃不了兜著走。”

    這下子,秋月更害怕了,桂枝也是連連在哭,兩人都被嚇得面色發白,嘴唇烏紫,見這情形,南宮嫿思索一下,朝老太太道:“祖母,她倆是家生子,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主母手裡,這樣她倆哪還敢說真話?重刑之下必有冤情,如果她們的家人能保住,那她們可能就不會嚇成這樣了。 ”

    南宮嫿這話說得有些重,但聽著卻不刺耳,因為老太太自己都很討厭蘇姨娘,巴​​不得找各種方法除掉她,省得她再仗著南宮楓囂張。

    而南宮昊天立場卻與老太太不相同,在他心中,蘇​​姨娘是為他生了兒子的女人,蘇姨娘立了大功,值得他一輩子寵愛,哪怕犯些小錯,他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趙氏要敢和蘇姨娘爭,有本事也生個兒子,這樣他可能才會一碗水端平。

    所以,他一直冷冷坐在邊上,希望這事儘早揭過去,但那不爭氣的南宮珏數次挑起眾人的怨氣,如今他想揭過去,也不行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略微思索一下,老太太看向南宮昊天,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侯爺是一家之主,讓他決定吧。”

    南宮昊天忙誠惶誠恐的站起身,朝老太太拱手道:“母親不必這樣,母親您才是一家之主,兒子等所有人都唯母親馬首是瞻,就由母親決定!”

    南宮嫿在心底冷笑,看這孝道,做得多好,旁人看了,都會誇南宮昊天孝順,可他心底究竟孝不孝順老太太?那不一定了。

    一個孝字大於天,整死多少人,南宮昊天縱然寵愛蘇姨娘,也不可能忤逆老太太,要是氣到老太太生病或者逝世,到時候他就得回祖籍丁憂三年,三年不能當官,可見三年後侯府的境況會怎樣。

    老太太見兒子推辭,細長且精利的眼睛掃過秋月、桂枝,道:“秋月,你只管說實話,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定保你家人不出事,倘若你敢講半句假話,我立馬將你家人發派去邊疆,你自己斟酌著看。”

    老太太一發話,秋月當即嚇得身子一縮,上邊最大的人都發話了,她哪裡還敢隱瞞,當即朝老太太磕頭道:“奴婢馬上說,此紙箋的確是三小姐硬要桂枝寫的,三小姐怕自己的字跡露陷出事,先找奴婢,奴婢不答應,她才找的桂枝。”

    “混帳!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秋月話才說完,蘇姨娘已經一躍而起,恨不得上去撕了秋月的嘴,南宮嫿忙上前將蘇姨娘攔住,巧笑嫣然的對著她,目光卻冰冷似劍,“姨娘你急什麼?小心急壞了身子,到時候誰來照顧楓兒?姨娘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楓兒,快別氣了。 ”

    說完,她又難過的嘆了口氣,真誠的看向老太太,“祖母,事到如今再問下去,只會越鬧越大,到時候受損的是侯府。既然珏兒仍是清白之身,我也沒事,這事就算了吧,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免得鬧得侯府不安。”

    見南宮嫿如此體貼,知道顧全大局,老太太是滿臉的欣慰,連南宮昊天眼裡也是越來越多的欣賞,老太太面色冷峻的掃了南宮珏一眼,如今秋月、桂枝都招了,她諒她倆也不敢說假話,已經證實此事是南宮珏所為,還查下去只會浪費時間,便轉眸柔和的看向南宮嫿,“那嫿兒,珏兒如此對你,你就不生氣嗎?難道你心裡沒有半點怨懟?”

    南宮嫿忙搖了搖頭,看來老太太是當眾考她,在試探她呢!

    想到這裡,南宮嫿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淡然道:“人生在世,誰能無過?況且珏妹妹還那麼小,性子急是正常的,只要咱們好好教導她,我相信她定能變好。以前的珏妹妹不就很討人喜歡麼,許是最近爹爹要添弟弟,忽略了妹妹,她才吃醋生氣了。說沒有半點怨懟,那也不可能,但嫿兒作為長姐,應當悉心教導妹妹,肩負起豎立榜樣的作用。聖人云,寬以待人、嚴以律已,只要我一顆真心為妹妹付出,我相信終有一天她會感動,會明白我一片苦心,所以,我不生氣!”

    南宮嫿說完,對著眾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蝴蝶展翅,美得沁人,一雙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周身彷彿閃著熠熠光華,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上前與她做朋友,看得下人們滿生敬畏。

    通過這件事,下人們紛紛覺得南宮嫿大方得體,待人寬容,善良樂觀,做事會考慮全局,不像三小姐那樣刁磚刻薄,連孫嬤嬤都當眾誇大小姐,大小姐又當著眾人維護丫鬟,看得邊上的丫鬟們心生感激,一個個佩服起大小姐來。

    若是能跟在大小姐身邊服侍,該有多好。

    老太太聽了南宮嫿的話,烏目微微陡轉,心底的疑惑才慢慢放下,隨即露出一個讚賞的笑容,朝南宮嫿道:“不愧是侯府嫡長女,說話做事就是有氣度,不是一般小家子氣的姑娘能比的,慧清,你這個當娘的,教育得好!”

    趙氏忙惶恐的朝老太太行了個禮,謙遜道:“兒媳常年臥病在床,哪有機會教育嫿兒,嫿兒能有今天,多虧老太太和侯爺,沒有你們倆的教導,她也不會這麼懂事。”

    趙氏適時度的把讚賞推了回去,聽得老太太心底直得意,連南宮昊天也略微得意。

    南宮珏心底把南宮嫿恨了個半死,可卻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流淚,人證物證俱在,秋月、桂枝已經說出實話,她再狡辯,只會被爹爹、祖母怨恨,到時候恐怕死得更慘。

    蘇姨娘緊緊抱著南宮珏,南宮嫿一露出笑容,說那些如清風拂柳的話,就氣得她心底直吐血,好像無數把尖刀在她心窩子裡戳似的,可她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懨懨的抱著南宮珏,不敢再瞎鬧。

    沒想到趙氏那軟弱蟲,竟生了個如此精明的女兒,她精明一世,卻生了個糊塗咋呼的女兒。

    南宮嫿雖然說這事算了,可老太太還是一臉陰霾,滿面鬱色,“嫿兒你為人善良,大度的饒了這孽障,可你外祖母那,要怎麼與她們說?”

    看老太太這語氣,又充滿了無數試探,南宮嫿在心底狠狠鄙視她的同時,忙站上前,溫婉笑道:“祖母不必擔心,外祖母一向疼我,只要我去她面前孝敬兩天,再與她好好說說,她定會原諒妹妹,也不會再生氣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在趙老太君面前,說話還沒南宮嫿有用,才這樣問,見南宮嫿很懂事的把事情攬了過去,這才滿意的微微瞌目,“也難為你了,為了這東西定受了不少委屈,南宮珏、袁逸昇,跪下!”

    突然,老太太加重音調,右手猛地拍在玫瑰交椅的扶手上,身子坐得很正,頭上的鏨著纏枝花紋玳瑁的牡丹花形團冠被搖得嘩嘩作響,博鬢上的花瓣形王母騎青鸞挑心閃著璀璨冰冷的光芒。

    老太太要開始懲罰南宮珏了,南宮珏嚇得趕緊跪直身子,袁逸昇面上一臉陰鬱,想起自己好歹也是個考試第一名的秀才,竟如此丟人,他面色陰鬱,有些不想下跪。

    南宮嫿見狀,朝對面的趙氏使了個眼色,趙氏便威嚴的睨向袁逸昇,沉聲道:“怎麼,老太太的話,你都不聽了嗎?秀才見縣太爺以上的官都要下跪,何況咱們這是侯府,你還犯了大錯,趕緊跪下,聽侯發落!”

    他袁逸昇不肯丟這個人,她南宮嫿就硬要他丟臉,果然,趙氏慍怒的說完,袁逸昇暗地咬了咬牙,慢慢跪到老太太面前,伏首道:“小生罪該萬死,請老太太責罰。”

    蘇姨娘見老太太如此生氣,這次南宮珏犯的可是大錯,她忙跑上前,一把奪過孫​​嬤嬤手中的戒尺,拉過南宮珏的手就“啪”的一聲打了下去,她打得極狠,疼得南宮珏啊的一聲慘叫出來,淚光閃閃。

    蘇姨娘則一邊打一邊冷喝道:“畜生,還不趕緊給你姐姐認錯?你姐姐心慈仁厚,處處為你著想,你卻如此不懂事,任性囂張,為娘平日是怎麼教你的?你是豬腦子還是不長記性,怎麼全忘了?”

    南宮珏痛得大呼,眼淚汪汪的瞪著自己的娘,她沒想到娘親會這麼打她,她只是眼淚閃著淚光,身子跪得更直,害怕的道:“是珏兒錯了,娘親來日教導珏兒要尊敬姐姐,多與姐姐和睦相處,我不該撒謊騙人,不該利用姐姐的身份去邀離郡王。”

    “你知道錯就好!這次我不讓你長點教訓,以後你還會再囂張,簡直不把你姐姐放在眼裡!”蘇姨娘說完,拽緊南宮珏的手,又是狠狠幾尺打下去,一邊打一邊訓斥,“你個不長眼的東西,簡直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說,以後還要不要再這樣?以後要不要好好對你姐姐?”

    “珏儿知錯了,珏兒會好好對姐姐。”南宮珏掌心已是一片通紅,她緊咬雙唇,心中不明白娘親為何下重手打她,可她不敢怨,只是嘩嘩的流淚。

    “好,去給你姐姐磕頭,給她認錯,你姐姐向來宅心仁厚,要是她不能原諒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蘇姨娘說完,一把將南宮珏拽到南宮嫿面前,南宮珏嚇得身子一軟,本不想跪,可蘇姨娘已經硬是一腳踢在她腿上,讓她直挺挺的跪在南宮嫿面前。

    南宮嫿黝深的瞳眸閃著冰冷的寒芒,蘇姨娘這招苦肉計,一來為了讓父親心軟,二來想給自己安個宅心仁厚的名頭,好讓自己饒了南宮珏,怎麼可能?

    南宮昊天見南宮珏挨打,哭得哇哇慘叫,臉上的怒意的確消了不少,但老太太仍舊冷著眼睛,滿目慍色,根本不滿蘇姨娘這種使苦肉計以圖減輕懲罰的做法。

    南宮嫿一看老太太僵硬的臉色,心里便有了底,老太太這次下了決心要重罰南宮珏,狠狠煽蘇姨娘一耳光,徹底挫挫蘇姨娘的銳氣。

    南宮珏心底很不服給南宮嫿磕頭,娘親這是平生第一次打她,以前都很寵溺她,如今卻為了南宮嫿打她,她心底這口氣怎麼怨得下。

    蘇姨娘見南宮珏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氣得直咬牙,珏兒何時才能明白她的苦心,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看著珏兒給南宮嫿磕頭,她比珏兒還心痛啊。

    南宮嫿穩穩坐正,慢慢轉眸,淡笑道:“磕頭就不必了,妹妹身子嬌貴,算了!”

    “她還身子嬌貴?既然蘇姨娘說要磕,就給你姐姐好好磕幾個頭!”老太太慢慢抬起孫嬤嬤泡好的鐵觀音,眉眼都不抬一下。

    蘇姨娘當即被怔住,原以為老太太見南宮珏認錯,會心軟饒了她,可看如今這個架式,珏兒定會被罰。

    南宮珏揉了揉盡是淚水的眼睛,匍匐爬到南宮嫿腳下,心底恨南宮嫿恨得要命,面上則裝得一臉虔誠的朝她磕了個響頭,接著又是第二個,一邊磕一邊哭道:“妹妹知錯了,求姐姐原諒,珏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南宮嫿只是面帶微笑的淡坐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作勢要南宮珏起來,南宮珏強壓下心底的憤怒,繼續磕了幾個頭,磕得她額頭烏青,滿臉漲紅,恨不得爬起來抓爛南宮嫿那笑魘如花的臉。

    南宮嫿這才有些為難的起身,忙上前去扶南宮珏,小手將她雙肩捏住,一臉關切的道:“珏妹妹你沒事吧,我都說不用了,你還磕,你看,把額頭磕成這樣,要是損傷你美麗的容顏了該咋辦?來來,快起來!”

    話說到一半,老太太已經冷聲道:“不許起來!頭磕了,該是處罰的時候,南宮珏無恥撒謊,陷害嫡女,且利用嫡女身份勾搭男人,敗壞侯府及伯府名聲,又不知悔改,打罵孫嬤嬤,當眾挑釁眾人!犯如何重罪,如果不按律嚴懲的話,恐怕傳出去,人家會說我侯府縱容庶女欺壓嫡女,人人都知道蒼祁朝嫡為大,庶為小,庶出的敢爬到嫡出的上頭撒野,要是聖上知道了,恐怕會砍了你的腦袋。”

    南宮昊天一聽到聖上二字,登時也緊張起來,才消下去的怒意瞬間浮上面龐,對於他來說,什麼都比不過官聲。

    “依母親之見,該如何懲罰這小畜生?兒子一切聽母親的,任由母親處罰!”​​南宮昊天鐵面無私的抬眸,如果是平時,他早為南宮珏求情了,可今天南宮珏做的事實在天怒人怨,差點就毀了嫿兒的清白,而且已經將侯府、伯府的清譽毀於一旦。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估計也被南宮珏這一次毀了,所以,他這次定要重懲南宮珏,給她個教訓。

    這時,南宮珏和蘇姨娘登時緊張起來,連帶邊上的袁逸昇也嚇得雙腿發顫,他好不容易才進了侯府當主簿,都因為這一次,一切都完蛋了。

    南宮珏害怕的盯著老太太,老太太則冷哼一聲,深目如炬的掃了掃眾人,聲色俱厲的道:“如今侯府名聲已被你毀,外頭人指不定如何嘲笑咱們家,你犯的錯太多,我就罰你杖責五十大板,再去祠堂跪三個月,扣半年月錢。子女不教,你蘇氏也難逃責任,在這期間你要好好盯著你閨女,別讓她再惹出風波,且你每日要去給侯夫人請安,給她請了再來我這老太太面前立著規矩。一個姨娘,很少給主母請安,這成何體統?至於袁逸昇,剝奪他主簿之職,收繳侯府給他的一應用度,亂棍打出去!”

    “啊!”一聽到那五十大板,南宮珏和蘇姨娘當場嚇得癱軟下來,南宮珏已被嚇得面如死灰,忙朝老太太哭道:“祖母,五十大板會要珏兒的命啊,求祖母開恩,珏兒害怕……”

    蘇姨娘也是嚇得冷汗連連,忙求到南宮昊天那裡去,“老爺,三十大板就能打死人,何況珏兒還是個孩子?五十大板未免太重了,這一打,珏兒不死也得殘廢啊,求老爺救救珏兒,我不想讓她死!”

    的確,五十大板是很殘忍,南宮嫿只是一臉心焦的坐在位置上,眉頭緊蹙,一看就在擔心南宮珏,老太太轉了轉眸,忽然看向南宮嫿,“既然她們不服我的懲罰,嫿兒,你看該如何罰她?如果你說得好,我就按你說的辦!”

    南宮嫿佯裝擔憂的看向老太太,遲疑一下,“祖母,嫿兒是小輩,不敢妄自處罰妹妹。”

    “不用怕,只要你說得合理,能給你妹妹長點教訓,都可以,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

    老太太把玩了下大拇指上的墨碧璽玉斑指,目光幽深冷轉,定定看向南宮珏。

    南宮嫿這才大方的站起身,朝跪著的南宮珏寬心一笑,將手合在胸前,一副情真意切的表情,“珏兒還是個孩子,正是成長階段,五十大板的確會要她的命,與其把她打個半死,嫿兒覺得,應該從根本上讓她得到認知,起到教訓。妹妹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道民間疾苦,所以才有些任性,嫿兒覺得,可以讓她試試參與府裡的勞動,幫孫嬤嬤她們乾一個月活,體驗一下作為奴婢的辛苦,這樣,她親自身體下人的難處,以後定不會苛待下人。而且,幹活有利於提高妹妹的韌性,會令她更堅強。光是勞動也體現不了對祖母的孝心,就讓妹妹晚上去祠堂替祖母祈福,如此鍛煉一個月,我相信妹妹定會蛻變!”

    南宮嫿說完,便朝老太太微微一笑,老太太一聽到這處罰,當即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方法好,比空打五十大板有用多了,這樣吧,讓珏兒跟著孫嬤嬤幹三個月活,白天干活,晚上跪祠堂,佛堂是靜心之地,可以讓她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但這處罰未免太輕了,那,五十大板就降為二十板,否則這次輕饒了她,將來她還指不定惹出什麼禍事來!”

    南宮嫿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心裡卻暗道,究竟這懲罰輕不輕,得看孫嬤嬤了,孫嬤嬤讓她輕,她就輕,孫嬤嬤讓她重,她就重,在孫嬤嬤眼底子下面乾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祖母……”南宮珏一聽要幹三個月的活,氣得眉頭冷蹙,還想求情,邊上的南宮昊天已經冷然起身,目光如利箭般看向南宮珏,“不用求了,就按你祖母說的辦,要是這次你還沒有起色,本侯就下家法,打得你下不了床!”

    南宮昊天冰冷無情的說完,冷冷睨了眾人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唯一比較欣賞自己的靠山已走,袁逸昇登時嚇得兩腿發麻,滿頭冷汗。

    老太太處置了南宮珏,目光如鷹般掃向袁逸昇,黑眸半斂,如雷霆般的聲音冷冷響徹,“來人,把這不知死活,竟敢覬覦侯府小姐的爛東西亂打一頓,再扔出去!”

    當即,幾名小廝衝上去抓住袁逸昇,袁逸昇嚇得瞳孔一縮,冷聲道:“老太太,我是生員,按規矩你不能隨意對我用刑,請你三思!”

    老太太冷笑一聲,眉目一挑,“我還怕你不成?少廢話,滾出去!”

    老太太說完,霸道的猛地拂袖,小廝們不由分說的將袁逸昇拽了出去,害得袁逸昇想再說話都沒機會。

    接著,外面便聽到痛苦的慘叫聲,以及啪啪的棍子聲,只是打一頓滾出去,誰知道這一頓是打死還是打個半殘廢?

    這時,南宮珏也被拖了出去,她眼裡一直噙著淚,嚇得頭重腳輕的,很快,板子就落到她細嫩的屁股上,才幾板,她已經痛和哀嚎起來。

    蘇姨娘擰著帕子,虛扶著身子走到門前,眼睜睜望著自己的女兒受刑,心痛得就快死掉,偏生老爺已經離開,大概是去湘繡那小賤人的溫柔鄉了,她想求情都找不到地求,早知道老太太照樣要懲罰,她剛才何故做戲去打珏兒板子?讓珏兒白受了那麼多罪。

    南宮珏的哀嚎聲越來越大,聽得蘇姨娘身子微彎,心裡恐怕早是如針在刺,老太太面無表情的起身,沉嘆了口氣,讓孫嬤嬤扶著進了內堂,只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老太太一走,南宮嫿便扶起趙氏,溫柔的替她沾了沾額頭的汗,兩人慢慢走到門口,此時,蘇姨娘已經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撲在還在挨打的南宮珏身上,朝打板子的下人道:“珏兒年紀還小,已經受了十板,你們下手這麼重,是要打死她嗎?”

    “小的不敢,小的也只是聽老太太吩咐行事。”小廝們很是為難,老太太的命令不能不聽,可蘇姨娘又擋在這。

    南宮嫿見狀,與趙氏遞了個眼色,便上前走到蘇姨娘面前,一把親切的將她拉起來,滿臉真誠的微笑,“姨娘,你快別鬧騰了,十大板沒什麼的,你要是再鬧,讓爹爹和祖母聽見,估計又得生氣,要重罰珏兒了,別得不償失。”

    說完,她硬是一把將蘇姨娘拽到邊上,趁蘇姨娘未發話之際,朝小廝們道:“幾位大哥,老太太說了要給妹妹長點教訓,該怎麼下手,你們是知道的吧!”

    小廝們一聽,老太太可說了要重罰,三小姐這事又做得太過分,連孫嬤嬤都敢打,他們誰不是被孫嬤嬤罩著的。

    想到這裡,那小廝一咬牙,與對面一名小廝遞了眼色,兩人掄起棍子就重重的打!打得南宮珏嚎叫一聲,小臉​​皺成一團,一口銀牙差點沒咬碎,很痛!

    蘇姨娘被南宮嫿拉著,她想去擋都去不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打,且下這麼重的手,沒一會兒,南宮珏的屁股就見了血,等板子打完時,她屁股上一圈都是血,紅得滲人,此時,南宮珏早已經忍受不了、疼得昏了過去。

    南宮珏一昏過去,就嚇得蘇姨娘冷然瞪了南宮嫿一眼,迅速沖上前去將南宮珏抱起,痛苦且焦急的大喊,“週嬤嬤,快去請陸醫正,珏兒要死了,快啊!”

    南宮嫿則同樣一臉關切的走到蘇姨娘身側,憐惜的看了眼南宮珏,用只有她和蘇姨娘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捂著嘴道:“姨娘,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當初在我娘親懷孕時在外勾引我爹,如狼似虎的登堂入室,憑你也想當侯夫人,省點力氣吧!”

    聽到南宮嫿諷刺的話,蘇姨娘登時恨得咬牙,冷冷瞪著她,“你說什麼?小賤人!”

    “姨娘您再罵大聲一點,我讓祖母聽聽。”南宮嫿不急不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姨娘還是先管管你那不要臉的女兒吧,老天在看著呢! ”

    “你……”

    蘇姨娘正要反駁,趙氏已經仰著頭上前,冷冷睨向蘇姨娘,身上籠罩著當家主母的威嚴氣勢,冷聲道:“閉嘴!一個姨娘也敢對尊貴的大小姐撒野,誰給你的規矩?你沒把大小姐和本夫人看在眼裡?你要再囂張,本夫人就治你們不敬之罪!”

    趙氏上前一施威,當即怔得蘇姨娘啞口無言,氣得胸脯直起伏,這個不受寵的女人,何時知道向自己施威了?她還真不服氣!

    可不服氣又能怎麼樣?如今救珏兒要緊,她沒工夫和她們爭,想到這裡,蘇姨娘趕緊抱著南宮珏離開了。

    正在這時,南宮嫿看到在院子裡被打得四處亂竄的袁逸昇,目光錚錚的看著他,這個前世道貌岸然哄騙自己的男人,如今卻像條狗似的在她面前撒丫子的跑,真是諷刺。

    現在一看,原本俊美無籌、似翩翩文人般的袁逸昇,此時身上落滿了棍棒,他哪還有半點男兒的意氣風發?他像小丑似的捂著臉,生怕下人們打壞他的臉,到時候他就不能用那張漂亮的皮相勾引女人。

    “打死他,打死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你當你是誰?”下人們早看不慣袁逸昇愛裝的性子,一個個掄起棍棒,跑得飛快,打得他慘叫連連,皮開肉綻。

    這時,南宮嫿突然看到墜兒端了碗酸辣粉過來,那是給老太太準備的,她便走過去,朝墜兒淡笑道:“這碗酸辣粉有些硬了,老太太牙齒軟吃不得,你快去再做一碗來!”

    墜兒一聽,忙轉身又朝小廚房飛奔而去。

    端著那碗酸辣粉,南宮嫿慢悠悠的朝挨打的袁逸昇走去,此時,袁逸昇仍舊護著他的臉,將身子躬在地上,痛得連地打滾。

    南宮嫿見他這樣,一個箭步上前,掄起手中滾燙的酸辣粉,用力一潑,只聽嘩的一聲,一碗又辣又燙的粉湯登時潑滿袁逸昇的臉,這湯一潑上去,就辣得袁逸昇趕緊捂著眼睛,手上、臉上全是滑下來的粉絲。

    南宮嫿將碗遞給一名小廝,袁逸昇剛才一時捂著臉,不知道是她潑的,這下子又難受得在地上打滾,更沒看到她。

    南宮嫿才放下碗,便一臉關切般的走上前,嘆息道:“你們怎麼這麼狠,再怎麼袁公子也是博古通今的文人雅士,不准再這麼打他,罷了,把袁公子扶出去吧。”

    南宮嫿嘴裡這麼說,卻朝何然使了個眼色,何然嘴裡應著,手裡又猛下了一棍,“大小姐仁慈,我們聽大小姐的!”

    南宮嫿說完,冷冷抬眸,拉著趙氏頭也不回的朝鳳莛軒走去,才走兩步,又聽到何然訓斥的聲音,以及他們再次揮舞棍子、將袁逸昇打得嗷嗷直叫,再一路往外趕的聲音。

    一路上,趙氏都焦急的握著南宮嫿的手,她不知道袁逸昇何時得罪過嫿兒,便一臉關切的看著南宮嫿:“嫿兒,你昨晚有沒有受委屈?那袁公子可有碰過你?還有南宮珏,可恨我當時沒第一個抓到她,敢陷害你,我真想煽了她!”

    南宮嫿看著趙氏,溫柔的握住她的手,眉眼溢出縷縷明媚的光芒,“娘,嫿兒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我只是討厭袁逸昇欺負珏兒,替珏兒出氣罷了。”

    說完,見趙氏半信半疑的沉眸,南宮嫿又道:“娘,你是當家主母,必須要有主母的威嚴,把屬於我們的東西搶回來,不能再任那小人欺壓!”

    趙氏點了點頭,拉著南宮嫿邊走邊道:“以前我常年臥病,身子廢成那樣,哪裡敢和她鬥?我又沒個兒子傍身,你父親早就忘了當年的舊情,以前你又總向著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跟自己一條心,我當時更是想死,哪還有力氣鬥她。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嫿兒你變了,你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肯和娘親一條心,娘就是拼死,也要為你殺出一條血路,護你一路朝前、安穩的走下去!”

    說到最後,趙氏的目光已經變得深沉起來,握著南宮嫿的手也突然加重,南宮嫿感動的撲進母親懷裡,這世上,只有她的親身母親最疼她。

    兩人說著說著到了鳳莛軒,一進去,就听到沐瑤氣憤的罵聲:“怎麼老爺又去湘繡那小賤人那了?她湘繡也是從夫人房裡出去的,如今飛上枝頭,竟拽得跟打了雞血似的,逢人便開始炫耀,要沒有大小姐,她那不要臉的能有今天?”

    笙媽媽也是一臉憤懣,“再怎麼咱們夫人才是侯府女主人,侯爺自前一陣來看過夫人,之後就沒再來過,不是在湘繡那,就是蘇姨娘那。湘繡那不知感恩的,大小姐和夫人待她那麼好,她竟提都不和侯爺提一句,好歹她也要讓侯爺來看看當家主母啊!”

    “她就是個白眼狼,狐狸精!”沐瑤氣得用針戳了戳手中繡墩子上的鴛鴦,才抬頭,就看到夫人和大小姐正微笑著走了進來。

    聽到沐瑤她們的話,趙氏面色登時變得蒼白,身子也跟著顫抖,想當年她的天郎是怎麼上伯府求娶她的,可如今,早已世事人非。

    南宮嫿明顯感覺到母親的難過,當即拉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娘親你別擔心,我有辦法,沐瑤,你去清墨軒散佈消息,就說夫人大病初癒,在彈琴,夫人的琴聲,竟然能引來百鳥,很是漂亮。”

    說完,南宮嫿走到雕花屏風邊的古琴前,伸手撫了撫古琴,將琴抱起,拉著趙氏走院子走去。





第66章 母親新得寵


沐瑤和笙媽媽都驚訝的看向南宮嫿,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夫人的琴技的確上乘,但還沒到能引來百鳥的局面。

    南宮嫿只是微笑著將這七弦古琴擺放在花園前,看著滿園百花爭妍、滿地馨香的園子,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接著,南宮嫿扶真氏扶坐到古琴前,她則叫來笙媽媽,命她準備些小麥和穀子撒在花園裡,然後,再命玉萼、綰綰去後院找點夜蛾、棉鈴蟲、菜青蟲、金龜子、地老虎、草籽等,再分別撒在鳳莛軒花園裡。

    這一切準備妥當後,南宮嫿便輕輕握住趙氏的手,朝她點頭​​道:“娘,你專心的彈,把真情彈出來,既要婉轉,又要引人愛憐,切不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笙媽媽,再給娘親上下妝,撲點瑩脂粉。”

    南宮嫿吩咐完,笙媽媽忙快步上前,搬出屋裡趙氏珍藏多年的首飾,再給趙氏薄施粉黛,化了個淡妝,然後給她戴上一串祖母綠老坑瑪瑙嵌水晶項鍊,南宮嫿親自把趙氏盤著的頭髮梳了下來,在頭髮上抹上清香的桂花油,在陽光下,趙氏的頭髮烏黑髮亮,蜜合色髻兒上斜插了一枝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花頂銀步搖。

    一打扮好,登時趙氏便似深畫眉,淺畫眉,蟬鬢紅冠粉輕黛的韻味,她頷首坐定,頭上珠含碎玉,雲髻婆娑,似皎皎洛川神,目光明亮有神,比與之前來,氣質提升不少,像是十八少女般嬌羞,惹得南宮嫿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娘,還等什麼,快彈琴,女兒定會引來百鳥,更會讓父親再喜歡你。”南宮嫿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備覺心酸,要替娘用這樣的方式獲得爹爹的心,與當年爹爹在伯府門前真情求娶比起來,真是諷刺。

    算起來,爹爹身居侯位,妾室還算少的,要換作別家,不知道會成怎樣,世間男兒從來都差不多,她南宮嫿能挑到個比較有責任感、無論如何都能考慮到原配的人,已覺得心滿意足,哪還敢奢望話本小說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種感情。

    趙氏很是不敢相信,不過仍舊半斂雙眸,纖長的睫毛微微忽閃,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蝶,不一會兒,清雅的琴聲在院子裡響起。

    琴聲雅緻動聽,聽得丫鬟們紛紛側目,大家都好奇大小姐能否引來百鳥,正在這時,南宮嫿突然將食指彎曲放到唇前,學著百靈鳥那麼一吹,在一聲清脆的鳥啼之後,突然,院外慢慢有幾名鳥雀飛來。

    鳥雀們一飛來,便聞到花園裡的谷香,紛紛飛到花園中開始撲食,有的小麥被撒在樹梢上,那些飢餓的鳥兒便飛到樹上,慢慢的,鳥兒越來越多,它們似乎都知道這裡有好多吃的,立即呼朋引伴,紛紛鳴叫,不一會兒便引來更多的鳥群。

    南宮嫿將手指放下,微笑的看著趙氏,給她鼓勵,趙氏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景,她真沒想到女兒會這麼聰明,竟能吹口哨引來鳥兒,當即信心大增,琴音也更加動聽,是時下流行的《映山紅慢》。

    曲子如行雲流水般動聽,聽得玉萼她們忍不住醉了,正在這時,外邊傳來沐瑤驚訝的聲音,“哇,太美了,老爺你看,夫人真的引來百鳥,那些鳥兒多美。”

    “本侯在侯府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景。”沐瑤一出現,她身後就迎面走來一襲正三品參議府左參議赤羅裳朝服的南宮昊天,南宮昊天頭戴角簪塗金、飾以雲紋的梁冠,腰繫金玉革帶,目光驚喜的看向趙氏。

    一看到趙氏,南宮昊天彷彿回到當年的樣子,如今他也不過三十五歲,正是人生大好年華,看到清新秀麗的佳人,他當即心潮澎湃,往事如雲般湧進腦海。

    此時,百花迎風搖擺,滿園香氣微醺,鳥兒們圍著趙氏紛紛飛舞,再加上趙氏輕快爛漫的琴聲,登時,南宮昊天被她吸引住,眼裡只有她,再無其他。

    南宮嫿見狀,忙朝笙媽媽使了個眼色,下人們全都陸陸續續退了下去,南宮嫿微笑著走到南宮昊天前,朝他行了個萬福禮,溫婉的道:“爹爹,娘的身子已大好,你看她現在變得多漂亮,彈琴竟能吸引百鳥,你快去看看娘,女兒先告退了。”

    南宮昊天朝南宮嫿點了下頭,眼裡哪有其他,直奔趙氏而去,南宮嫿則把多餘的人全領了出去。

    看著趙氏嬌俏嫵媚的模樣,南宮昊天靜靜的走到她身旁,溫潤憐惜的看著她,眼裡浮現一縷愧疚的光芒,趙氏從小就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只是一臥病後,就很少再彈琴弄詩。

    如今能再聽到她美妙的琴音,他感覺心都快融化了,“清兒。”

    看著膚色瑩白,神采奕奕的趙氏,南宮昊天還以為她變回以前的模樣,忙拉著她的手,將她摟在懷中,趙氏停下彈琴,看著滿院飛舞的鳥兒,一臉害羞的倚進南宮昊天懷裡。

    “清兒,這麼多年,委屈你了,如今你身子大好,老天爺真是待我不薄。”

    趙氏在心底冷笑一聲,她身子不好的時候,他可有來看她一眼?

    “侯爺說哪裡的話,你是我相公,只會疼我憐我,從來不會叫我受委屈,以前只是你忙於朝政,無暇顧及清兒罷了。”趙氏溫潤的含笑,笑得真是單純無邪,她嬌媚青春的裝扮,竟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一點矯揉造作。

    “還是你懂事!”想起蘇姨娘一天裝可憐裝柔弱大哭大鬧的樣子,南宮昊天越來越覺得這個很少說話,溫良恭儉的正妻最好,哪個男人喜歡整天哭哭啼啼的女人,開始還行,哭多了,自然會厭倦。

    走廊上,南宮嫿輕搖團扇,滿目帶笑的欣賞著院子裡的蝴蝶,她如黃鸝般的髻兒,似柔薄的蟬翼,整個人給人一種親切自然,溫婉善良的感覺。

    正在這時,對面過來一行人,南宮嫿抬眸一看,竟是湘繡,湘繡今日穿了件銀絲繡鑲邊大洋紅縐紗窄袖上衣,下著對​​襟花邊刺繡的大紅紗裙,頭戴金蟬玉葉銀腳簪,耳朵上是澄澄發亮的金鑲寶毛女耳墜,手腕上是一對金累絲嵌寶鐲,腰上佩著一枚香氣縈繞的松綠色香囊,看上去華貴嬌氣,有點貴婦的風範。

    湘繡開始沒看到南宮嫿,於是將頭仰得高高的,一臉的得意囂張,身著跟著四名丫鬟、四名婆子,走路都柳著腰肢,腳下生風,彷彿她已是侯府的女主人。

    誰知一拐角,她就看到正坐在走廊上搖扇子的南宮嫿,當即轉了個眼色,將步子放正,含胸,頭微躬,一副小婦模樣朝南宮嫿走去,且恭敬的行禮道:“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南宮嫿淡淡抬眸,朝湘繡淡然一笑,“如今你已是姨娘,不必對我行那麼大的禮,你這身著裝真艷麗。”

    湘繡誠惶誠恐的轉了轉眸,將南宮嫿這句話在心底轉了十道彎兒,隨即笑道:“奴婢這身哪比得過大小姐的,大小姐才是天仙下凡,高貴端莊,奴婢哪有什麼好衣裳,這些不過是蘇姨娘和老太太賞的罷了。”

    “蘇姨娘還賞你東西呀,都賞了些什麼?”南宮嫿不由得往湘繡身上看去。

    湘繡有些尷尬的沉眸,隨即摘下腰間的松石綠珍珠地雙蝠耳穿戴香囊,遞給南宮嫿,“她送了我這只香囊,還有一些瑪瑙、珍珠等首飾,大小姐如果喜歡,奴婢就孝敬您,您才是奴婢的恩人。”

    南宮嫿微笑著接過那香囊,拿在手中反复細看,突然,一股淡淡的怪香朝她襲來,這香

    再埋頭一聞,南宮嫿突然想起昨天在表嫂院裡時,祁翊命人從表嫂花園樹根下挖出的麝香,這東西又是蘇姨娘送的,南宮嫿心裡突然有了底。

    她將麝香還給湘繡,便朝身側的喜媽媽看去,“媽媽,你知道麝香麼?”

    喜媽媽已是四十多歲的人精,一見到那香囊便看出了問題,不過她十分不恥湘繡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便挑高眉頭道:“誰敢碰這樣的毒物?碰了這東西,就懷不上孕了,就算勉​​強懷上,也會流產,恐怕到時候會一屍兩命。”

    說到這裡,喜媽媽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慌忙笑道:“大小姐見諒,瞧我說的是什麼渾話,我也是胡亂說說,不能得當。”

    誰知湘繡一聽,拿著香囊的手當即搖了搖,她再一思索,隨即將那香囊啪的一聲丟在地上,並衝上去用腳踩了幾下,忙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的道:“大小姐救命,蘇姨娘好狠毒的心,她竟拿裝有麝香的香囊暗害我,這女人真陰毒,我恨死她了!”

    說完,湘繡撲通一聲跪到南宮嫿面前,眼裡是止不住的恐慌,又道:“上次蘇姨娘在送香囊給奴婢時,還逼奴婢喝了一碗湯藥,我猜到那應該是避孕的紅花,知道不喝也得喝,當時就喝了。原想她只有那湯藥有事,沒想到,連這香囊也有問題。”

    南宮嫿則冷冷坐著,眉梢一抬,眼裡閃過一抹寒光,睥睨的看向遠處,並不答話,湘繡得寵時,可有想過母親?

    她從未替母親在父親面前說過什麼好話,如今一有難,就跑來求自己,她真以為自己是想求就求的活菩薩麼?

    見南宮嫿不答話,湘繡看不懂她的表情,忙又求道:“請大小姐可憐可憐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很想為老爺開枝散葉,服侍老爺。”

    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在侯府活得長,卻是最痛苦的。

    南宮嫿微微斂眸,沉吟片刻,輕聲道:“她的確是好狠心,竟斷了你的後路,你既然喝了那不明不白的湯藥,就應該作好最壞的準備,有可能那是絕子湯,今後你一生都懷不上孩子。”

    “啊?絕子湯……”湘繡嚇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她還以為是普通避孕藥,只要不喝那藥,就可以再懷,可沒想到蘇姨娘那麼狠毒,竟用上了一貼這麼毒的藥。

    “蘇姨娘斷了你懷子嗣的後路,以後你就算再受寵,也不會長久,爹爹不會喜歡一個不能懷孕的女人。蘇姨娘讓你痛苦一生,心真狠,如今你要做的,是找大夫好好看看還能不能有孕,有我就恭喜你,如果再也懷不上,你找我也沒用。”

    南宮嫿嘆了口氣,漠然起身,冷聲道:“你要找的,應該是那個害你的罪魁禍首,她怎麼對你,你就怎麼還回去,讓她痛不欲生,這樣才能報仇血恨,聽說,楓兒又長高了。”

    說到這裡,南宮嫿已經不想再和湘繡說下去,領著玉萼便走了。

    留下的湘繡一聽到那刺激人的南宮楓,當即冷冷擰眉,她狠狠的抱著自己的肚子,心中早已恨意滔天,看著手中的香囊,湘繡將它狠狠捏緊,十指均是青筋暴裂,她烏黑的瞳孔浸著淡淡的血絲,目光森寒的盯著對面的藕香院。

    蘇姨娘不讓她有子嗣,用絕子湯毀了她的一生,那好,她也要毀掉她!

    最近幾天,南宮嫿都比較愜意,蘇姨娘忙著給南宮珏養屁股上的傷,她這傷才有起色,就被孫嬤嬤領到祠堂罰跪,白天還要跟著孫嬤嬤幹活,蘇姨娘如今一顆心都放在南宮珏身上,倒是沒有來惹她。

    不過,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像蘇姨娘那種人,怎麼可能不尋她報仇?

    找來大副繡梆子,南宮嫿仔細回憶了下上次楚宸燁穿的那件紫袍,他那件紫袍很特別,上面用了金片繡、鴛鴦繡等繡法,袍子底部繡有點點紅梅,袖口、領口等地方都有小枝紅梅,其他的她就記不住了。

    這時,在外頭打聽消息的綰綰興沖衝的跑了進來,綰綰頭髮梳了個雙丫髻,一張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穿了件煙色梅花羅衫,一跑進來,便大聲道:“大小姐,我打聽到了,原來齊王世子那件紫袍是在他自己家的店六福齋做的,名叫'鵲橋仙',還有你更意想不到的,我早上刻意去試探了六福齋掌櫃宋春,說世子那袍子真美,他們店的繡娘真厲害,他卻神神秘秘的搖頭,說這袍子不是他們店的繡娘做的,是太后的侄女、皇上特封的羽落郡主偷偷為世子做的,這事世子還不知道。那郡主表面給宋春說是表達對齊王世子戰功顯赫的讚揚之情,私底下則是郡主對世子的愛慕之情,你說怪不怪?”

    “羽落郡主?是不是那個刺繡在京都冠絕無雙、最受太后寵愛的郡主?”南宮嫿微微蹙眉,怪不得這紫袍很特別,且華美大氣,上面的針法、技藝都屬上上乘,沒想到是傳說中那琴棋書畫樣樣皆精,出落得美麗水靈,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稱的雲蟬羽,她有“伊人皆為紅顏醉”的稱呼。

    據說這雲蟬羽十分優秀,她生得傾國傾城,豐姿冶麗,且性格溫婉,端莊典雅,七歲便能作詩,跳得一手好舞,身材纖細,窈窕高貴,拜在當朝太傅李縷生門下讀書,京城的貴族男子很多都中意她,如今已是二八年華,卻一直不答應那些王孫世子求親,聽綰綰這麼一說,她應該是暗戀楚宸燁,才沒有答應別人吧。

    宮裡還有另一才女棲霞公主,不過她除了能詩會畫外,還擅長騎射,常與皇帝一起打獵,經常奪得頭籌,她是皇后之女,從小錦衣玉食,屬天之驕女,生得美貌絕倫,人都說她是墜入凡間的精靈。

    但棲霞公主性格卻有些強勢,大概是從小練騎射的緣故,與雲蟬羽有一剛一柔的區別,兩人皆是萬中挑一的女子,令天下所有女子羨慕。

    綰綰站到南宮嫿對面,拿起扇子一邊煽風一邊撿了顆水晶葡萄塞進嘴裡,嚼了幾下後,啪的一聲將殼吐到手中,率性真誠的道:“依奴婢看,世子都有那麼一件紫袍了,你要是再繡一件,一來他已經有了,看到一樣的東西便覺得沒新意;二來要是你比羽落郡主繡得好,這要是讓人知道,傳到她耳中,她肯定會心有不爽,到時候說不定會給你使絆子,要是你比她繡得差,定會遭世子嘲笑。大小姐你何必去自討沒趣,繡一件你自己喜歡的就行了。”

    綰綰這麼一提醒,南宮嫿才驚覺此事的嚴重性,敢和京中貴人繡一樣的東西,而且給一個男人,難免引起風言風語,雲蟬羽那麼喜歡世子,她可不能和她繡一樣的。

    想了想,南宮嫿將已經準備好的花樣拆了下來,楚宸燁那種人看慣了好東西,如果她繡的東西不出彩,他定是不會接受的,到時候說不定會以此為藉口刁難她。

    “我知道了,我給他制古時有名的'七彩緞繡衣'。”南宮嫿曾經在書上看過一件飛羽華服,上邊揮灑七彩麒麟,雲鳥飛舞,底部綴有白色五瓣梅花,材料用上等的雲錦,且用了正反雙面繡製作,這樣的衣裳做出來,一定華美大氣,不會讓他挑出刺來。

    不過這七彩緞繡嘛,名字是她娶的,他如果聽不出來,那就是他笨了。

    “這回,我還打聽到齊王世子的另一個消息。”綰綰又提起茶壺,往自己面前的茶杯裡倒了茶,擦了擦額頭的汗,喝了一口,繼續道:“世子這鰥夫當得可真冤,聽說他當年娶妻時,妻子才娶回來,正要圓房時,就被命去打仗,結果等他一年後打仗回來,才知道,他新婚妻子已經死了半年,為了不讓他傷心,齊王才當時才沒告訴他。他回來的時候,傷心難過得要命,當時不吃不喝三天。連新婚之夜都沒過,妻子就死了,白白頂了個鰥夫的名頭,不過他與過逝的世子妃婚前就生了情愫,雖說沒圓房,但他卻很愛她,對她思念有加,也是個可憐人。”

    南宮嫿沉吟片刻,沒想到齊王世子竟這麼倒霉,新婚之夜就要上戰場,回來後妻子還死了,怪不得他性格怪異,如此大的打擊,換作誰誰都難以承受。

    “對了,玉萼呢?”南宮嫿突然想起好一會兒沒見著玉萼,便抬頭朝外頭看去。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她去小廚房給夫人燉雞湯了,最近老爺夜夜宿在夫人房裡,夫人很是得寵,奴婢們好開心。這下子,估計要把湘姨娘和蘇姨娘氣炸了。”

    綰綰說完,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

    “快吃葡萄,少嚼舌根,撐死總比嘮死好!”南宮嫿忍不住將顆葡萄塞進綰綰嘴裡,心裡也跟著開心,母親能得寵,哪怕日子不長,只要她能有孕,就是好事。

    父親最在乎的是子嗣,如果母親有機會誕下弟弟,將來便是世子人選,否則府裡要再不出男丁,將來的世子便是蘇姨娘的南宮楓,到時候,南宮楓繼承了整個侯府,蘇姨娘便母憑子貴,一躍升為侯夫人,到那時,她和母親的處境便十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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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世子初授課


娘親想從父親那得到愛情,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目前,娘親最重要的是有子嗣傍身,縱然沒有子嗣,也要奪得侯府大權,這樣才不會被人欺壓。

    玉萼端著熱乎乎的烏骨雞湯,哼著小曲朝鳳莛軒走去,正走著,突然看到前方一行人正坐在假山處納涼,為首的是蘇姨娘,後邊則是她的爪牙週嬤嬤以及四大打手風、林、雨、木,還有淺裳、綠袖等若干小丫頭片子一堆。

    玉萼目光微沉了沉,本想繞道走,不過這裡只有一條路,便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與此同時,眼尖的蘇姨娘也發現了玉萼的身影。

    一看到玉萼,她便想起自己那正在受苦的女兒,還有南宮嫿那張笑臉,玉萼小心翼翼的端著湯,慢慢走到蘇姨娘面前,因為她行動不便,便放慢了上步子,準備給蘇姨娘行禮。

    就在這時,蘇姨娘已經冷冷咬著牙,用極其刺耳的聲音怒吼道:“大膽賤婢,見到我竟不行禮,來人,抓住這個小賤人!”

    婆子們一聽,當即斜瞪三角眼,嘩啦一湧衝了上去,風婆子對著玉萼一推,只聽“砰”的一聲,玉萼辛苦熬了大半天的雞湯濺落到地上,看得玉萼雙眸冰冷,一臉心痛,那可是她用慢火熬的補湯!

    “作死的賤蹄子,看到主子竟裝沒看到,還敢拿斜眼瞧主子,根本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今天老娘定要給你個教訓!”風婆子一把揪住玉萼的頭髮,扯起她的頭髮用力一拉,頭皮都快給玉萼拉了起來,把玉萼咚的一聲拉倒在蘇姨娘面前。

    蘇姨娘則慢慢搖著紈扇,冷笑的看著玉萼,看到玉萼受苦,她就彷彿看到南宮嫿在受苦一般,心裡別提有多解氣。

    玉萼才倒地,便疼得慘叫一聲,她難受的皺起眉,感覺頭皮和頭都快分開了,這時,風婆子一腳給玉萼踢去,將玉萼一把踢跪到蘇姨娘面前,冷聲道:“不守規矩的狗東西,你眼裡有沒有我們姨娘?”

    玉萼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當即驚恐的看向風婆子,還沒看清,迎面就迎來雨婆子一耳光,這耳光十分響亮,打得她如花似玉的臉立馬紅腫一片。

    是人都有三分泥性,玉萼氣得怒瞪向蘇姨娘,“姨娘,你憑什麼打奴婢?奴婢犯了什麼錯?”

    蘇姨娘扇了扇紈扇,目光瞪得如同地獄裡的鬼神,“你見到我不行禮,還敢辱罵頂撞我,難道我不該給你長點教訓!賤東西,跟你的主人一樣賤,南宮嫿賤,她娘更賤,天天勾引爺到她房裡睡,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都半老徐娘了還像小女孩似的撒嬌,沒胸沒身材,一張老臉醜成那個樣,也敢勾引爺?”

    玉萼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看向蘇姨娘,抬眉道:“姨娘說得對,像夫人那樣的半老徐娘都能得到爺的寵愛,爺卻連看都不看你一眼,是不是表明,你比半老徐娘還不如,甚至比不上醜八怪?姨娘這不是自打嘴巴嘛!”

    “賤人,你敢頂撞我?”蘇姨娘氣得要命,一把抓起玉萼的頭髮,恨恨的道:“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挖了你的眼睛,看你還敢在我面前犟!”

    玉萼雖然疼得厲害,卻仍舊不怕的盯著蘇姨娘,“姨娘你別忘了,咱們夫人才是侯府主母,你只是個妾,如此辱罵夫人,難道不怕夫人知道,治你個大逆不道之罪麼?”

    “誰聽見了?分明是你這小賤人辱罵我。”蘇姨娘見玉萼伶牙俐齒,氣得讓婆子壓住玉萼,她則一把脫掉腳上的珍珠繡花鞋,惡狠狠的盯著玉萼,“如此牙尖嘴利,看來你是被南宮嫿養刁了,今天我就替她好好教訓你,讓你長點記性!”

    蘇姨娘冷聲說完,握住鞋底,對著玉萼的臉啪的一記抽下去,她底鞋沾滿灰塵和小石粒,這一抽,當即抽得玉萼臉色發青,臉上已經隱隱見了小血口。

    “蘇姨娘,你敢濫用私刑……被我家小姐知道了,她定會找你麻煩……啊好痛……”玉萼才說完,臉上已經又挨了蘇姨娘一鞋底。

    接著,在丫鬟們幸災樂禍的注視下,玉萼忍受著十分悲人的折磨和恥辱,蘇姨娘每打一下就罵一句,似乎把玉萼當成了南宮嫿,她狠狠的打,恨恨的罵,重重的用鞋子抽玉萼。

    “你……你打狗也得看主人,我們大小姐是侯府嫡長女,你住手……”玉萼話未說完,聲音又被啪啪的鞋底聲淹沒,不一會兒,一張臉已經紅腫難堪,像豬頭似的。

    接著,整個假山充滿了玉萼的哀嚎慘叫​​,以及丫鬟們摀嘴嘲笑的聲音,不過蘇姨娘的法子太狠毒,嚇得這些丫鬟們表面笑,心裡卻怕得要命,害怕哪天也遭受同樣待遇。

    被人用鞋抽臉,比打板子還羞辱,此時,玉萼臉上已經浸起陣陣血絲,原本中等之姿的她,馬上就要毀容了。

    南宮嫿正專心的繡著七彩緞繡衣的一隻雲鳥,突然,她心裡咯噔一下,手一歪,不小心一針扎進食指上,她這才驚覺的收回針,幸好扎得輕,還沒出血。

    正在心神恍惚之際,外邊傳來荳蔻、驚蟬的哭聲,荳蔻一跑進屋,對著南宮嫿就哭道:“大小姐,不好了,蘇姨娘正拿鞋底在抽玉萼,臉都快抽毀容了,你快去看看!”

    “什麼?”南宮嫿一把放下繡梆子,目光凌厲的起身,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朝身後的四大丫鬟道:“全都跟我走!”

    說完,她握緊拳頭,一個箭步衝了出去,蘇姨娘敢她的人,是公然向她挑釁嗎?

    南宮嫿越跑越快,快得像陣風,前世玉萼已經為她慘死,今生,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命,等她風風火火跑到假山處時,早已聽到蘇姨娘的怒罵聲,以及玉萼尖細的慘叫聲。

    此時,蘇姨娘也正好看到南宮嫿,她當即停止手中動作,冷冰冰的坐在石凳上,南宮嫿目光閃過一陣凜冽的寒光,一躍走到蘇姨娘面前,在蘇姨娘不解的目光中,她一把脫下腳上的鞋子,掄起鞋子就啪的一掌摑在蘇姨娘臉上!

    登時,四眾皆驚愕的看向南宮嫿,沒想到大小姐竟敢打蘇姨娘。

    “住手!”南宮嫿說完,身後跟來的春、夏、秋、冬四婆子已經迅速上前,她們迅速把抓住玉萼的婆子拉開,南宮嫿則一把將玉萼護在懷裡,再看玉萼,一張臉已經被打得紅透了,上面隱隱透著血絲。

    蘇姨娘看著怒意沖沖的南宮嫿,心裡不由得溢出一抹恐慌,不過她竟被南宮嫿當眾用鞋抽了嘴巴,氣得冷冰冰的道:“你憑什麼打我?”

    “那你憑什麼打玉萼?”南宮嫿掏出手絹來給玉萼擦臉,還好只是皮外傷,敷了藥再好好調養,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她不敢想像,要是她晚一步,會發生怎樣的情況。

    蘇姨娘早就知道南宮嫿會拿規矩出來壓她,便冷聲道:“她見了我不行禮,不守規矩,還敢頂嘴和辱罵我,難道不該打?而我是姨娘,你憑什麼打我?難道你不怕世人說你以小欺大、跋扈不孝?”

    言下之意的,這是玉萼不守規矩自找的,她打了就打了,拿到別處去說,她都有理,而她是侯府的姨娘,莫名其妙的被大小姐打,怎麼說都是大小姐無理。

    南宮嫿冰眸冷轉,烏黑的眼睛睥睨萬物般的看向蘇姨娘,幽深冰冷的道:“姨娘未免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侯府嫡長女,就連身邊的丫鬟,都比一般的賤妾大一等,而你,只是個妾,見著我見竟敢不行禮,還敢與我頂嘴,欺辱我下人,難道不該打?”

    南宮嫿一說完,包括蘇姨娘在內的幾名丫鬟全都驚愕的看著她,她說得對,蘇姨娘再厲害,也只是個妾,而她是嫡長女,比一般的小姐尊貴許多,按理說,蘇姨娘是該給南宮嫿行禮的,不過蘇姨娘生了兒子,又十分得寵,且是貴妾出身。

    雖然表面上不用再行這些虛禮,不過禮法規矩大於天,南宮嫿這頂帽子扣下來,還是能壓住蘇姨娘。

    蘇姨娘吃驚的瞪著南宮嫿,她平白挨了一鞋底,本想藉此機會告訴侯爺,竟被南宮嫿圓了過去,不行,她是侯府唯一子嗣的娘,千萬不能輸。

    南宮嫿卻沒打算放過那幾個打玉萼的婆子,蘇姨娘是主謀,如今暫時不能動,那她便先動這堆爪牙。

    “剛才,你們誰打了玉萼?”南宮嫿冷眸裡嵌著陣陣寒光,盯著四大婆子。

    風婆子癟了癟嘴,她們的確都打了玉萼,但真正打得厲害的是蘇姨娘,大小姐憑什麼把罪怪到她們身上來。

    “奴婢們也是聽命行事,還望大小姐恕罪,奴婢們也是不得已。”風婆子倒機靈,趕緊拉下臉,給南宮嫿賠不是。

    南宮嫿卻頭也沒抬,揚起手,“啪”的一掌給風婆子打去,隨即不待風婆子反應,雷厲風行的轉身,朝春、夏、秋、冬四婆子道:“這幾個賤婢見到我見不行禮,且以下犯上,除了欺負我的下人外,還想動手打我,你們幾個,給我上,狠狠教訓她們!”

    南宮嫿吩咐完,早準備好的春夏秋冬四大婆子已經嘩的一聲撲上去,一個對一個,揚起手就對風、林、雨、木打了起來。

    風林雨木幾婆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給嚇懵了,她們也是蘇姨娘身邊從來沒被欺負過的人,如今竟被大小姐的人當面打,一個個咬牙切齒,怒火中燒,正要還手,南宮嫿已經字字誅譏的道:“本小姐的命令,誰敢還手?要敢還手,罪加一等,全部受割膝之刑後扔出去!”

    南宮嫿這麼一吩咐,嚇得風林雨木幾婆子不敢再還手,一個個聽到罪加一等幾個字時,全都從腳底升起一股涼氣,如今的大小姐,早不是以前能任人隨意搓揉的。

    大小姐的手段她們不是沒見過,所以,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牙被打。

    蘇姨娘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見自己的爪牙被打,她氣得直喘粗氣,卻被規矩壓制住,四大婆子的確沒給南宮嫿行禮,到時候鬧到侯爺面前,憑南宮嫿那張巧嘴,她定辯不過她。

    而且,最近侯爺因為珏兒的事情好久沒來看她,她再不能將事情鬧到侯爺面前去,否則定會再讓侯爺失望。

    南宮嫿料定蘇姨娘不敢將事捅大,便冷冷坐到石凳上,慢慢端起杯英山雲霧,氣定神閒的喝了起來,後邊的綰綰忙給南宮嫿搥背,這場景刺激得蘇姨娘眉眼冷瞪,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就這樣,風婆子幾人沉住氣,硬是一聲沒吭的任春夏秋冬狂煽了十幾巴掌,一個個臉都腫得跟豬頭似的,這時候,南宮嫿才散慢起身,紅唇冷啟, “如今只是給你們立立規矩,以後誰要再對本小姐不敬,一律照罰!”

    說完,南宮嫿警告的掃了眼眾人,又將目光移到蘇姨娘身上,今日蘇姨娘打她的人,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回到飛羽院,南宮嫿忙命綰綰給玉萼塗了雪玉冰肌膏,又叫驚蟬去請大夫,正在這時,卻見驚蟬從門外跑了進來。

    “大小姐,祁世子來了,他來教各位小姐學醫。”驚蟬跑進來,手裡握著一隻小白瓶,綰綰一聽到祁世子,眼睛登時亮了起來,連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忙道:“大小姐盼了這麼久祁世子,終於給盼來了。”

    南宮嫿此時已沒有心情關心其他,她眼裡噙著淚,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滿臉紅腫的玉萼,玉萼此時已經疼得快暈了過去,卻仍舊用微弱的聲音安慰南宮嫿,“大小姐,你放心,我……沒事的,我不疼。”

    “怎麼能不疼,蘇繡月好狠,她竟如此侮辱你,玉萼,你別怕,我一定給你報仇。”玉萼原本生得秀氣可愛,容貌不輸府裡任何一個丫鬟,性子也是十分的爽朗,如今卻呆呆的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睜著,眼裡好像寫滿了委屈與憤怒,卻硬是不表現出來。

    此時,南宮嫿再也忍不住,眼淚嘩的一聲滴了下來,她忙眨了眨眼睛,緊緊握住玉萼的手,邊上的喜媽媽在得知消息後,也是一臉的憤怒,不過憤怒之後,也安靜的站在邊上開始抹淚。

    玉萼前世為她做的太多,無怨無悔的為她付出,甚至丟了性命,她記得以前自己喜歡吃薏仁糙米粥,因為薏仁要泡很久的時間,所以每天半夜玉萼就起床給她準備,風雨無阻,就連大冬天的,她也從無怨言。

    如此好的玉萼,她怎麼忍心看她受委屈?

    玉萼和她一樣,都是十三歲的孩子,如今玉萼沒有力氣,嘴唇難受的張著,好像水里快沒命的魚兒,哪有也平日的半分機靈,看得南宮嫿眼睛冷瞪,恨恨的盯著藕香院方向,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對了,祁世子一聽說飛羽院有人受傷,便領著人準備來看大小姐,瞧著是擔心得不得了,我連忙告訴他是玉萼受傷,他這才給了我一瓶他親自研製的玉女桃花粉,說只要日日給玉萼抹上,玉萼的你很快便會好,還請大小姐不要擔心。”

    驚蟬說完,嘆了口氣,便走到玉萼面前,開始細心的將桃花粉塗在玉萼臉上,而玉萼,在感受到桃花粉的冰涼時,輕輕眨了眨眼睛,便沉沉睡去。

    給玉萼擦好臉,南宮嫿這才淨了手,領著人朝興安堂去。

    來到興安堂,裡面早傳來成姨娘和南宮雪的笑聲,還未進門,南宮嫿便遠遠的看見南宮怡​​,十歲的南宮怡此時正由來旺媳婦領著,有些怯生生的望著南宮嫿。

    南宮嫿忙上去,親切的拍了下南宮怡的小臉,將她的手拖住,南宮怡忙親切的喚了聲大姐姐,便依戀的跟在南宮嫿身後。

    一進正堂,南宮嫿便看到一臉客氣的祁翊,以及一直對他奉承陪笑的老太太,眼眸一掃,南宮嫿竟然看到祁翊身後的鄭芯蕾,還有與鄭芯蕾並排站著的安辛。

    安辛態度有些拘謹,一看到南宮嫿,忙朝她行禮,有些怯場的道:“姐姐,幾日不見,你可還安好?”

    南宮嫿便微笑著迎上去,拉住安辛的手,親切的道:“我自是很好,前幾次我捎信給你,讓你來侯府玩,你一直不來,真不給我面子。”

    南宮嫿太作嬌嗔的跺了下腳,嚇得安辛忙道:“大小姐能准許我進府與你們一道學醫,也是安辛三生修來的福氣,安辛哪還敢求其他的。”

    “你我姐妹,說這些做什麼,快坐下。”南宮嫿將安辛按坐在椅上,此時,她卻發現,鄭芯蕾眼裡迸射出一道冰冷的寒芒,正冷冷的盯著自己。

    “嫿兒給師兄請安。”南宮嫿走到祁翊面前,溫柔的給他行了個萬福禮。

    祁翊眼裡閃過一絲關切,道:“小師妹不必多禮。”

    老太太看了眼下面的孫女們,發現南宮珏不在,當即沉下眸,朝南宮嫿道:“你珏妹妹怎麼沒來,不是已經通知她了麼?”

    南宮嫿露出個微笑,“許是她身子嬌弱,來得慢!”

    才說完,門口已經露出南宮珏的身影,南宮珏本由王嬤嬤攙扶著,快走到門口時,卻惱怒的推開王嬤嬤,自己強撐著走了進來。

    “咦,妹妹來了,快進來。”南宮嫿笑著給南宮珏打招呼。

    南宮珏心底氣得要命,這些天,她被罰幹體力活,晚上還要跪祠堂,屁股上的傷又還養著,動一下都疼,可老太太像鐵了心似的要罰她,肯定是南宮嫿在她耳邊攛唆了什麼。

    這下見南宮嫿健健康康的模樣,氣得她想砸死她,忍住滿腹怨氣,南宮珏按蘇姨娘教導的方法,柔弱乖順的朝老太太行禮,“祖母,珏兒身子一直沒好全,所以來晚了,還請祖母責罰。”

    老太太眼裡閃過一抹不悅,有尊貴的客人在場,也不好發火,便冷冷道:“和你姐姐們一起,去學堂上課吧。”

    “多謝祖母。”南宮珏走到南宮嫿身旁坐下,目光慢慢朝祁翊掃去。

    老太太見南宮嫿坐得很正,目光溫婉,眼裡是滿滿的笑意,再看南宮珏、南宮雪兩人,眼裡立即溢起一抹怒氣,“你們要記住,世子此番主要教的是你們大姐姐,大姐姐才是智覺大師承認的女弟子,我之所以讓世子捎上你們,就是想讓你們多學點東西。記住,學東西的時候,凡事都要以大姐姐為先,大姐姐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幾個不准打擾她,不許生事端,知道嗎?”

    “孫女知道了。”幾個姐妹一致同聲的答話,接著,大傢伙都到了侯府專門的小學堂“水聊軒”,幾個姐妹及安辛、鄭芯蕾都坐好了,祁翊似先生般的站到前邊,今天他要教的是最學醫最基礎的辯藥。

    “要想學醫,必須先會辨藥,這裡是草藥全書,你們須在三月內辨識裡面的各種藥材,了解草藥的習性、生長環境、毒性、藥性,做到看到哪株藥,便能知道它叫什麼,是治什麼病症的,等辨藥學會了,你們才能學習製藥、煉藥,等這些都熟練了,再看《傷寒論》以及《黃帝內經》等醫術學名著,再是辯病看診等方法,總之,學醫不可一蹴而就,得花非常多的精力和時間鑽研,如果學不下去,吃不了苦的,可以給我說一聲,便可不用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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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嫿兒診出母親喜脈


  一談到醫學,祁翊狹眉飛鬢,樣子沉穩嚴肅,黝黑的眸子裡閃著微醺的神​​采,整個人溫潤如玉的站在那,舉手投足間盡顯絕代風華。

    南宮珏聽得很認真,一邊聽一邊拿著張紙箋在抄寫,安辛也是眼睛不離的盯著祁翊,彷彿怕聽漏了什麼似的。

    由於南宮嫿之前看過《本草綱目》《神農本草經》以及一些其他醫書,早在半月前她就知道了好多藥的生長習性、外形、成長從幼時到中年的形態等,所以這幾日祁翊授的課,她都很快就跟上,在跟上後,她又仔細捉摸,以求記得更熟。

    到祁翊授完課後,她回去又繼續看關於辨病看病的書,初識望、聞、問、切以及扶脈等醫術知識,大半個月過去,她已經能獨自辨別一些普通的草藥,有時候還能給趙氏看看病情有沒有徹底痊癒。

    上次為了讓母親得寵,她騙父親說母親已痊癒,其實當時母親還有大半沒好,後來她看《本草綱目》上有許多調養身子的秘方,便用那些方法給母親調養,這一半月過去,母親果然身子大好,容光煥發,離痊癒也不遠了。

    這一天,幾個姐妹連同安辛又坐到學堂聽祁翊講課,連老太太、趙氏、成姨娘、蘇姨娘等人都去旁聽,就想听聽自家女兒學得怎樣,以後可不可以成為能進宮給妃嬪看診的女神醫,所以學堂里大家都很緊張。

    綰綰一將南宮嫿的座位收拾好,就看到邊上匆忙趕來的南宮珏,南宮珏一坐下,便十分認真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一直灼灼有神的盯著祁翊,看得綰綰特別不爽。

    明明世子教的主要是大小姐,大小姐是智覺大師親自收的女弟子,將來是要進宮給貴人診病的,連帶安辛都是附帶的,沒想到三小姐一來,就巴巴的盯著祁翊問這問那,有時候一堂課,全被南宮珏的問題問完了,大家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

    要不是大小姐私底下挑燈夜讀,恐怕如今已經停滯不前,仍舊掌握剛開始那些基本知識了。

    喜媽媽對於南宮珏的做法也特別看不過眼,一直冷眼盯著南宮珏,這不要臉的三小姐,做什麼都搶在大小姐前頭,一副喧賓奪主的姿態,彷彿她成了該正經學醫的大小姐,大小姐成了有的沒的的旁人。

    幸好祁世子知道內情,經常下了學堂給大小姐補課,可再怎麼也架不住三小姐爭強好勝的架式,只要大小姐一問世子問題,三小姐就迅速擠上去,纏著世子​​可憐巴巴的問她的問題。

    漸漸的,似乎幾個姐妹間的矛盾已經凸顯出來,喜媽媽護主似的將南宮嫿的書擺出來,正想提醒南宮珏幾句,南宮嫿已經把她攔住,“老太太們都到了,媽媽先去打點一下。”

    喜媽媽憤憤不平的轉身去端茶沏水,南宮嫿細細攤開書,這幾日她研究的是怎麼扶脈,因為對於治病來說,扶脈最重要,能夠通過脈象得知人的身體是否健康,脈把得好,這病就好治,連脈都把得不准,就是庸醫了。

    正抬眸,南宮嫿便看到祁翊一汪深邃的目光,他今日穿了兩人曾經在寧國寺相遇那件蓮青鬥紋衣袍,腰間繫著以金縷繡出雲紋的鸞絛,上掛麒麟百福如意玉佩,狹眉如鬢,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的模樣顯得他如三月的櫻花,慢條斯理的掃過眾人,給人一種雲卷雲舒的愜意感覺。

    老太太看了看一堆大大小小的孫女,不住的點頭,成姨娘看著邊上神情懨懨的南宮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別家的女兒都巴不得和小神醫多學點東西,無比勤奮,偏她生的這個禍根,對醫術沒半點興趣,整天就知道學跳舞。

    蘇姨娘將帕子放在鼻前,目光期待的盯著南宮珏,最近珏兒又是跟著孫嬤嬤幹活,晚上又跪祠堂,白天還要上課,可她卻一點都不嫌累,跪在祠堂前都在專心學習,讓她倍感欣慰,她的珏兒終於長大了。

    趙氏一臉的光彩奪目,著一襲海天霞遍地金妝花對襟衫兒,外罩暈色繡海水紋且薄如蟬翼的羽緞,一張臉如鵝蛋般白皙細膩,眉眼彎彎,微微帶笑,一雙眼睛清明無雙,看上去溫婉賢淑,給人一種舒服且容易親近的感覺。

    蘇姨娘一坐定,目光便暗自剜了趙氏一眼,假笑道:“姐姐這一個月來可謂風光無限,風頭一時無兩,老爺差不多夜夜宿在你那,連湘姨娘房裡都很少去,別說我了,真是恭喜姐姐,終於守得云開見月明。”

    趙氏清潤的眼裡閃過一絲寒光,神情淡淡的道:“我與老爺是結髮夫妻,他多來看看我也是常情。”

    “蘇姨娘這話聽著怎麼這麼酸呢?姐姐可記得以前老爺獨寵姨娘十多年,如今老爺才去夫人那一月,姨娘就受不住了,那我們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成姨娘說完,掏出手絹在肚子上煽了煽,如今她的身子已經四、五個月,已經突起得老大,看她那樣子,十分的得意。

    蘇姨娘被成姨娘這麼一嗆,立即尷尬的假笑,盯著成姨娘尖尖的肚子,眼裡已是酸得不行,“還是成姨娘你有福,老爺難得去你那一次,你竟然也懷上了,看這肚子圓圓的,應該也和珏兒一樣,是個漂亮的天仙兒吧。”

    成姨娘一聽,面色當即微紅起來,蘇氏這是詛咒她生不出兒子呢!

    趙氏仔細的看了成姨娘的肚子一眼,垂眸道:“本夫人看,成姨娘的肚子尖尖的,應該是個兒子,成姨娘能為老爺添丁,是我們侯府的福分。眼看就要臨盆了,成姨娘你得萬事小心,千萬不要四處閒逛,安心呆在屋裡養胎,給老爺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這話,嗆得蘇姨娘十分尷尬,當著老太太的祁世子的面,她又不好發作,只好勉強的笑著跟著附和,“成姨娘有福,這應該……是個男孩。”

    還有五個月,她生不生得出,還不一定,府裡只能有她的楓兒,如果有其他男丁,她都會一一除掉,侯府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楓兒​​。

    思忖完,蘇姨娘一抬眸,便看到主位上正似冷非冷看著她的老太太,老太太那眼神十分凌厲,似乎對她剛才的發言很不滿,蘇姨娘忙擺出做小伏低的姿態,不再說話。

    等所有人到齊坐定,老太太便笑瞇瞇的看了眼祁翊,眼裡滿是讚賞,如此優秀的男子,如果能成為侯府的女婿,該有多好。

    可惜,人家是天家的人,能配得上的,也只有郡主、公主之類的人物,嫿兒再是侯府嫡女,也比不過人家公主。

    若是皇上兒女稀少,嫿兒估計有點機會,可當今皇上風流成性,兒子女兒加起來好幾十個,一排排的公主如花似玉的站出來,便能壓倒所有人,像祁世子這麼優秀的男子又特別少,那麼多人搶一個,競爭太大,她也不指望嫿兒能被祁翊看上了。

    “世子,我們人已到齊,你看,今天要考她們些什麼?”老太太笑容和藹,與平素目光深沉的她成反比。

    祁翊薄唇微抿,寒星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沉眸思索一下,道:“我看幾位夫人都有些小毛病,你們上前給夫人們診斷一下,看看她們害的小毛病是什麼。”

    祁翊一說完,南宮珏已經蠢蠢欲動的準備上前一試,畢竟老太太在,世子明面上說是看小毛病,實則就是讓大家比拼一番,究竟誰更厲害。

    到時候厲害的那個,自然能得到老太太和父親的嘉獎,說不定以後父親會花重金培養她,她懂了醫術,自然是別人有求於她,到時候,她便可威風八面,像祁世子一樣受世人尊重。

    而且一旦小有成就,到時候對她說親事也有幫助,這些可是不可小瞧的附加值。她知道南宮嫿挑燈夜讀看書,她一定要與南宮嫿爭個高下,所以她最近看書看得眼圈發黑,人都瘦了一大圈,為的就是今天。

    老太太也默許的點了點頭,得到默許,南宮珏第一個衝出來,刷的一聲跑到蘇姨娘那,抬著蘇姨娘的手就裝模裝樣的給她扶脈,又拉拉她的眼皮,拉開她的嘴巴,一臉的激動。

    老太太本以為孫女們第一個瞧的是她,沒想到南宮珏只顧著自己的娘親,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霎時,她臉上便是一陣陰霾。

    南宮嫿見狀,溫婉淡笑的走到老太太面前,輕輕拉起老太太的手,看得老太太一臉感動,淚花兒都快蹦出來了,果然,嫡出的跟庶出的就是不一樣。

    南宮雪去給成姨娘看病,胡亂摸了一把成姨娘的肚子,脆生生的道:“姨娘這肚子尖尖的,依我看,是個男孩兒!”

    南宮雪話一蹦出來,當即惹得眾人忍不住哄笑起來,不過笑過之後,老太太便失望的搖了搖頭,看病是這麼看的麼?簡直是胡扯。

    她也沒指望南宮雪能有什麼醫學上的進步,便道:“雪兒你根本沒學醫的天賦,再加上你又懶惰,算了,以後你好好學習舞蹈,這舞蹈學得好,將來也大有用處。”

    南宮雪巴不得老太太這樣說,忙給老太太行了個禮,站在邊上圍觀去了。

    在老太太一聲令下時,安辛本想第一個上去給她扶脈,畢竟她是一家之主,當她一隻腳才踏出去時,發現大小姐已經先去了,她臉上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忙迅速朝趙氏走去,生怕小小的南宮怡趕在她前頭。

    南宮嫿抬起老太太的手,不經意的一回眸,便發現祁翊正溫雅深邃的盯著自己,他的眼神帶點灼熱,使得她身了微怔,忙閉上眼睛,安心去扶老太太的脈。

    接著,她又輕輕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口舌,又回憶了下書裡的內容,朝老太太笑道:“祖母你別擔心,你只是憂思過慮,顯得氣血不足,面色蒼白,嫿兒給你開張補藥方子,就這樣吃幾天,便會好了。”

    “咦?你這口氣像模像樣的,我沒注意,還以為你是醫術老成的太醫呢!”老太太十分得意,自己孫女優秀,將來便是侯府的榮耀。

    祁翊也微微一笑,眼裡的讚賞很明顯,他輕拂衣袍,道:“看來大小姐平時做足了功課,再加上她又很關心世祖母,所以一探便知世祖母的病情,世祖母有此孝孫,真是幸福。”

    被祁翊這麼一夸,南宮嫿忍不住面色潮紅,老太太聽了,更是滿目讚賞的看向南宮嫿,如今她對南宮嫿是越來越滿意了,也越來越信任。

    南宮珏聽到南宮嫿被誇,心里當即如遭雷擊,她忙收了手,朝老太太恭敬道:“祖母,姨娘脾、肝虛弱,氣血不暢,看像是內分泌失調,姨娘最近應該月事不調。”

    老太太聽了,只是淡淡抬眸,“那你說,該如何治?”

    南宮雪在邊上白了南宮珏一眼,自己​​娘親月事不調,她肯定早知道,拿知道的東西出來賣弄,真丟人。

    南宮珏當即仰起頭,一逼名醫派頭的樣子,口若懸河的賣弄道:“用香橙花入肝經,能夠疏肝解鬱,理氣和中,靈芝入心,能補腎補肝,用少量益母草來熬蓮藕木耳老鴨湯,多服食幾次,姨娘的月事便能恢復正常。”

    “世子,她說得對嗎?”還未等老太太開口,蘇姨娘已經搶先發問。

    祁翊眉頭微微輕蹙一下,毫不留情的道:“錯了,看蘇姨娘的症狀,應該前幾日月事不調,這幾日已經好轉,但她心氣心血不足,氣滯血淤,使得臉上長了幾粒痘痘,這是心病入侵之症,心中鬱結看似小病,但一旦​​發病嚴重,其破壞程度可與心髒病一拼。”

    “啊?”南宮珏登時傻眼了,迅速垂下眉頭,暗自咬舌,她依稀記得娘親前幾日月經不調,看那症狀也比較像,沒想到卻說錯了。

    “依你看,該如何治她這心病?”老太太不給南宮珏辯白的機會,冷冷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便朝祁翊問道。

    “心病還需心藥醫,多吃多看,多笑多動,少思少想,切勿妄想。”

    祁翊簡略說完,便不再看蘇姨娘,目光微沉,可她的話卻像一記鐵鎚般重重擊在蘇姨娘心上,聽到那句切勿妄想,蘇姨娘登時只覺得失了面子,一陣尷尬。

    老太太也諷刺的看了蘇姨娘一眼,“大概你平時想多了,世子讓你少思少想,切勿妄想,你照做就是了。”

    這下子,蘇姨娘更是一臉漲紅,卻只能恨恨的拽著手絹,不敢發飆。

    安辛在給趙氏仔細看過後,朝老太太微笑道:“侯夫人身子還是有些虛弱,不過較之以前,好多了。她也沒什麼大毛病,只需多吃點山參、黃茂、白朮等補藥,外加一些藥膳,便可大好了。”

    “嗯,說得不錯。”祁翊難得的點頭誇獎。

    安辛一雙眼睛便水汪汪的盯著祁翊,安靜的退了下去。

    趙氏也笑著點頭,目光看向南宮嫿,道:“安姑娘也大有進步,不過我還是想讓嫿兒幫我看看,考考她。”

    南宮嫿便放下老太太的手,走到趙氏面前,認真的執起趙氏的手,將玉指搭在她手腕上,仔細摸了一下,她突然瞪大眼睛,眼裡閃過一縷欣喜,但還不確定,再次切脈。

    看著南宮嫿動作如行雲流水,老太太眼裡盡是驚奇,都知道大小姐私底下在學,沒想到已經學到能夠切脈的地步,果然,沒有天生的笨蛋,只要肯努力,都能慢慢成功。

    見南宮嫿摸了摸,思考了又思考,蘇姨娘忍不住嗤笑道:“嫿兒,你才學多久,哪裡懂切脈?”

    南宮嫿則淡雅一笑,有些不確定的道:“母親的脈為滑脈,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應是氣血旺盛養胎之現象,往來之間有一種迴旋前進的感覺,似流動脈,我覺得,母親似乎是有孕了。”

    南宮嫿淡然說完,卻聽得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老太太是一臉的欣喜,蘇姨娘則是滿目嫉妒,成姨娘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趙氏也是欣喜得忙問南宮嫿,“嫿兒,你說的可是真的,準不准?怎麼安姑娘沒診出​​來?”

    這一說,邊上的安辛臉色已經微沉,頗有些難看。

    老太太高興得忙看向祁翊,朝他笑道:“世子,可否煩請你為夫人診上一診?”

    祁翊點頭,走到趙氏面前,將一塊絹布搭在她手腕上,修長的指頭輕輕覆了上去,嘴唇緊抿,目光若有所思,在仔細診過之後,點頭道:“小師妹說得一字不差,這的確是有孕的滑脈跡象,這脈有如盤走珠的感覺,恭喜世伯母,你有孕了!”

    “啊?”趙氏高興得一臉激動,眼裡已經噙起欣喜的淚水,這麼多年了,她終於懷上了,這下老太太也高興得拍了下椅背,“還是嫿兒聰明,竟然一看就知道是滑脈,來,祖母有賞!”

    說完,老太太取下手上一枚帝王綠老坑手鐲,這鐲子通體發亮,瑩潤光澤,一看就是上品,拉過南宮嫿的手,就戴到她手上,同時取出頸上的一串瑪瑙鑲金寶珠點翠項圈,親自走到趙氏面前,給她戴上。

    這下子,侯府像炸開了鍋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醫術有了進步,竟然能迅速診出夫人的喜脈,在這場隱晦的比試中,大小姐當之無愧奪得第一,其他幾位小姐表現都很一般,這下子,老太太更寵大小姐。

    南宮昊天一聽到趙氏懷孕的消息,高興得一下朝就跟著左明往侯府跑,畢竟這正室生的孩子,比妾室的十個孩子都金貴,他怎麼能不高興。

    就算趙氏這次生的是女兒,將來對於侯府也大有助益,如果運氣好是男丁,更是侯府的福蔭。

    這下子,南宮昊天去鳳莛軒的次數更多了,整日滿面春風,眼裡似乎只容得下趙氏,連懷了孩子的成姨娘那都很少去,這讓所有人都看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變成趙氏才好,畢竟侯爺不僅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而且還是正值中年的俊削男人。

    接著就這樣又過去兩個月,這時候已經進入秋季,天氣已經微微寒涼,這時候,已快到宮裡皇后裴莞兒三十五歲的生辰宴,宮裡邀請王貴公卿以及官宦人家進宮赴宴,要求把官家到適婚年齡的子女都帶去。

    表面是皇后的生辰宴,實際上,算是一個男男女女的相親大會,只不過這相會大會比較高級,裡面都是蒼祁的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按照皇后下的帖子,侯府的嫡女必須赴宴,但帖子上卻沒說允許庶子女去,所以整個南宮府,所有人都在為南宮嫿進宮赴宴作準備。

    蘇姨娘和南宮珏自是恨得要命,老太太和侯爺卻十分高興,如今南宮嫿進退有度,端莊識禮,由她進宮赴宴,定不會給侯府丟臉。

    南宮嫿對於進宮也很忐忑,因為到時候碰到的全是非富極貴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出了差錯,會連累整個侯府的,有時候,這樣的場合,她寧願不露面。

    來到鳳莛軒,此時趙氏的肚子已經有三個月大,而成姨娘還有十幾天就快臨盆,南宮珏的懲罰已經完成,據說,她原本白玉般的手指都被孫嬤嬤折磨得磨起繭子了。

    平素她對孫嬤嬤十分囂張,這次她落到孫嬤嬤手裡,孫嬤嬤自然是百般刁難,這件事做不好,就要重做或者打板子,有時候一天南宮珏都吃不上東西,晚上還得跪祠堂,偏她又很好學,一大晚上還瞇著眼睛看書。

    趙氏此時正捧著一隻紅木盒子發呆,眼裡似乎浸著晶瑩的淚,好像那紅木盒子裡有什麼神秘的令她神思的東西似的,看南宮嫿進來,趙氏似乎嚇了一跳,忙順手將盒子蓋上,裝作拿起邊上的絡子開始打。

    “嫿兒來了,你成姨娘快生了沒?”

    “恐怕還有十來天,母親別急,對了,祖母說過幾日便是當今皇后的生辰,咱們侯府嫡女必須參加,到時候,娘親一個人在府裡,定要萬事小心,別讓別有用心的人進來,知道嗎?”南宮嫿很是擔心母親,生怕自己不在,蘇姨娘會暗害母親。

    還好,自從上次南宮珏被罰後,蘇姨娘暫時停了小動作,做小伏低的伺侯爹爹,母親又懷孕了不能行房事,爹爹到常去蘇姨娘那,不過,他也常來看母親,一刻也沒忘掉母親,看來,母親的改變令他很滿意。

    一聽到皇后生辰,趙氏身子咯噔一下,一張臉登時蒼白起來,身子差點坐不住,渾身攸地發抖,定定的盯著南宮嫿,一臉冰冷的道:“你不能去!”

    南宮嫿不解,忙道:“為什麼啊娘親,我聽祖母說,在你未出閣之前,和皇后還是​​好朋友呢,你倆關係那麼親,這些年怎麼沒有聯絡過,我為什麼不能進宮呢?”

    南宮嫿覺得十分奇怪,怎麼一聽到皇后,母親就像遭受雷擊一般,面色慘白,雙唇無色,一下子失神落魄的瞪大眼睛,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好像被惡魔追趕一般激動。

    趙氏嚇得轉了轉眼珠,千萬不能讓嫿兒進宮,這麼多年來嫿兒一直都沒進宮,正是老天爺在幫她,為她當年作的孽事做彌補。

    嫿兒這前一直沉默寡言,很少露面,她卻不覺得遺憾,畢竟這樣不會生出風波,如今嫿兒變得如此聰明,她本就不是普通人,是天上的鳳凰,這樣的人,定會展翅高飛,怎是侯府困得住的?

    真是這樣的話,嫿兒進宮一定會被人發現,到時候,會給侯府惹來禍端的。

    想到這裡,趙氏越來越怕,心裡顫抖得厲害,拉著南宮嫿不忍的道:“那宮裡到處是豺狼虎豹,為娘怕你去受委屈,與其受委屈,還不如不去。 ”

    “可是,祖母已經回皇后了,說我要去,如果貿然爽約,皇后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她怎麼可能放過我們,到時候要是恨上了爹爹,咱們侯府也不好過。”南宮嫿不明白娘親為什麼不讓她去,可皇命難違,其實她也不想去。

    趙氏則縮緊瞳孔,拍了拍手,又道:“你去可以,但到時候你不能出風頭,盡量低調,不要與人起爭執,不要露面,等宴會完了,早些回侯府,千萬不要和宮裡那些貴人打交道,她們都是你惹不得的,知道嗎?”

    “知道了,娘親,嫿兒會乖乖的,你就別擔心了。”南宮嫿覺得娘親擔心得有些多餘,不過看娘親的樣子,似乎有些怪,但她也說不出哪裡怪。

    確定好進宮的行程及要準備的一切事宜後,南宮嫿又隨南宮珏她們在學堂聽祁翊授課,這天上課,學的是如何製藥,辨藥的要領祁翊已經教南宮嫿她們,能不能有所成就,就得看她們私底下如何學習了。

    學製藥的時候,南宮珏總是第一個舉手發問,她雖然精通琴棋書畫,在學醫的天賦上卻比不過南宮嫿,甚至比不過安辛,所以一堂課下來,她就拖了安辛和南宮嫿不少進度。

    本來南宮嫿早已對初級製藥十分了解,可以開始學新的知識,因為南宮珏太笨,祁翊不得不停下腳步,和南宮嫿一起等拖後退的南宮珏,南宮珏只是旁聽性質,根本算不得智覺大師的弟子。

    況且智覺大師這人極其嚴厲,如果不是他的弟子,他是不允許私下授課的,南宮珏這已經違反智覺大師的規矩,卻還恬不知恥的事事搶頭,恨不得就這樣踩在南宮嫿身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縱然祁翊在,南宮嫿也快憋得要發火了。

    “世子哥哥,這個字怎麼念?”小小的南宮怡頭戴金蘑菇頭錐腳簪,穿一襲拂拂嬌色彩雲小襟襖,模樣雪玉可愛,一雙眼睛烏黑圓亮,拉著祁翊就要問話。

    “字不會認也要找世子?浪費大家時間,找大姐去!”這時,邊上的南宮珏一把推開南宮怡,將嬌小的南宮怡猛地往倒在地上,也不顧南宮怡是否摔倒,便腆著臉朝祁翊拋媚眼道:“世子哥哥,你先幫我看看這個,這株草藥怎麼既是補藥,又是毒藥?”

    祁翊冷抿著唇,目光森寒的看向南宮珏,伸手就要去拉南宮怡,南宮嫿已經率先沖上來將南宮怡抱起,南宮怡被這麼一摔,當即怯生生的看著南宮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三姐姐欺負人,三姐姐推我!”

    南宮嫿知道南宮怡不是小孩子,這時候她已經懂事了,況且她沒有娘親,屬於早熟類型,她之所以這麼哭,是在給自己找教訓南宮珏的機會。

    放下南宮怡,南宮嫿冷冷眼向南宮珏,“你爭先恐後的擠什麼?沒見著推摔了怡妹妹,你還當沒看見似的甩過頭,這是蘇姨娘教你的規矩?”

    南宮珏則不像以前那樣惱怒,只是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無比溫柔且可憐嬌羞的說:“都是我太魯莽,五妹妹對不起,只是爹爹讓我多跟世子哥哥學點東西,我如果不好好學,爹爹會怪我的,我本就犯了錯,更應該好好表現表現,這樣將來也可以光宗耀祖,你說是不是?”

    正在邊上與小丫鬟們打雙陸的南宮雪聽見,便冷笑一聲,“就你要光宗耀祖,大姐姐不要了?大姐可是嫡長女,過幾天就要進宮的,人人都知道她在跟著世子學醫,萬一到時候考她問題她答不上,豈不丟了侯府的臉,拖累了大姐姐,你承擔得起?”

    被南宮雪當著世子的面堵嘴,南宮珏氣得臉色漲紅,尷尬的揉了揉眼睛,“二姐你何必這麼兇,我不學你們又說我好吃懶做,我努力上進你們又說我搶大姐的,我怎麼都不對,里外不是你。合著,你們就因為我犯了錯,就想處處欺負我了?”

    說罷,南宮珏已經偷偷打量祁翊一眼,氣呼呼的抹起淚來,她雙肩抖得很快,合著世子估計會有男子風度的來安慰她,可她抬眸一看,世子竟趴在講桌上,白玉般的雙手肘著俊臉,正在發呆!

    祁世子,竟然沒聽她哭鬧,反而盯著窗外的樹葉,在發呆!

    南宮雪見南宮珏又抬出父親,索性冷冷瞪了她一眼,轉過去又和小丫鬟們打起雙陸來,邊上的安辛見狀,忙緊緊拉住南宮嫿的手,朝南宮珏冷聲道:“珏兒妹妹,我只是大小姐捎上的外人,原本不該說話,可這一次,實在是你太過分,你看五小姐哭成什麼樣兒,你怎麼能這麼沒同情心,好歹她也是你妹妹,你也該看看她有沒有傷著哪裡。”

    安辛說完,一副正義姿態般的盯著南宮珏,南宮珏見對面的祁翊微微轉了轉眼眸,目光幽深的看向自己,忙裝作柔弱的跑到南宮怡面前,拉起她的手開始檢查,“五妹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剛才學習得太投入,忘了,你有沒有傷著哪裡。”

    南宮珏雖表面去安慰南宮怡,心裡卻記恨起安辛這下作小婦來,一個沒名沒份的可憐蟲,竟一直討好南宮嫿混進侯府來學習,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窮鬼,沒地位沒相貌不說,還指摘起她這侯府主人來了,真不要臉。

    南宮怡一把推開南宮珏,眼裡是濃濃的蔑視:“你前幾天打我的傷還沒好呢,我這裡痛,哪裡痛,哪裡都痛!”

    此時,南宮嫿則掏出小手絹,擦掉南宮怡臉上的淚,目光陡轉,深沉如鷹的盯著南宮珏,“當著世子的面你竟如此跋扈,要讓祖母知道,不知道她怎麼罰你,你如果不想學了,就出去!”

    南宮嫿這麼一說,南宮珏早已滿目噙淚,楚楚可憐的盯著她,“大姐姐,你是嫡長女,竟然也跟著她們欺負我?你作為嫡長女,竟不公平處事,利用身份想趕我出去,莫非你怕我搶了你的風頭,怕我學得比你好,怕人家說智覺大師收的女弟子竟不如一個落榜的,怕人家說你走後門,所以你才處處刁難我?我知道我是沒你厲害,懂得討世子祖母歡心,可我也是正兒八經的誠心學醫,想好生服侍祖母,大家都是親姐妹,你何需當著世子的面如此辱我?”

    南宮珏說完,已經哭得越來越大聲,不一會兒,她已是肝腸寸斷,瞇著眼睛嚎啕大哭,像要跟南宮怡比聲音大似的。

    這下子,善良的世子會不會來安慰她了?如果世子過來,她就趁勢撲進他懷裡,採用柔情攻勢,獲取世子的同情。

    可等南宮珏一抬眸,卻發現,該死的,祁世子竟溫柔的看著南宮嫿,兩人拿著《傷寒論》正在講課,你一句我一句,講得不亦樂乎,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見南宮珏在哭,南宮雪不由得滿眼鄙夷,添由加醋的道:“珏妹妹你就別裝了,你是什麼德性,世子還不知道?上次你陷害大姐姐推你落水,可是世子替大姐姐作的證。再說,你只是個庶女,學那麼多東西做什麼,將來又派不上用場,難不成你做妾時還帶著一身醫術去光耀門楣?大姐姐是要進宮相大姐夫的,到時候碰見的不是王爺就是世子,她和你可不一樣,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巴巴不要臉的湊上去了!我勸你一句,給自己留點臉,也給咱們侯府留點臉!”

    南宮雪的話說得南宮珏當即止住哭聲,眼淚汪汪的怔在原地,南宮雪的話太傷人了,氣得南宮珏渾身發抖,她狠狠拽著小手絹兒,一把指著南宮雪,猛地跺腳道:“好,你竟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還詛咒我給人做妾,我……我要打死你這個多嘴婆!”

    南宮珏說完,擼起袖子就準備上去推南宮雪,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南宮昊天冷如寒冰的怒吼聲,“都在幹什麼?沒見世子在這,你們竟也敢吵!”

    南宮昊天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目光如利刃般掃過眾人,這一掃,幾個姐妹全都嚇得迅速噤聲,一個個站成一排,害怕的退了幾步,目光均是閃爍懼怕,似乎南宮昊天是吃人的老虎。

    唯有南宮珏,一邊退一邊拿帕子使勁揉眼睛,哭得滿面清淚,鼻子、臉蛋紅成一片,這下子,只聽南宮昊天沉聲道:“來人,去請老太太來! ”

    一聽到老太太,幾個女孩更是嚇得雙腿打顫,心裡惴惴不安,一個個的心都懸得老高,不安發慌的撲通幾聲跪下,有客人在場,南宮嫿不敢托大,也咬著牙跟著跪下。

    在祁世子教課前老太太已經打過招呼,在世子上課期間,姑娘們一律不得胡鬧,不能生出事端,一旦誰生出事端,就家法處罰,除了家法處罰外,還不能繼續學醫,因為世子是尊貴的客人,侯府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子女怎麼能當著世子的面鬧矛盾?

    所以這幾個月來,姑娘們就是心裡有想法,都不敢當著世子的面兒吵,一個個已經隱忍了好久,今天一口怒氣終於發了,卻也惹得南宮昊天吹鬍子瞪眼,他凶狠的目光凌厲的掃過眾女兒,嚇得幾個姑娘紛紛腦袋發涼,額頭浸滿冷汗,心跳跳得很快,​​登時緊張起來。

    見自己女兒如此丟臉,給侯府造成家宅不寧的印象,南宮昊天忙朝祁翊歉意的看去,“小女幾個一向不懂事,給世子添麻煩了!”

    說完,他迅速轉眸,冷冷盯著剛才說得正痛快的南宮雪,啪的一掌打在桌上,嚴厲的道:“剛才你說珏兒什麼?說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以為我沒聽到?”

    南宮雪嚇得身子一哆嗦,畏首畏尾的跪直了身子,害怕的道:“爹爹,我聽是看不慣珏兒的做事行徑,諷刺她兩句罷了,你不知道,她平時有多過分… …”

    話還沒說完,南宮昊天已經冷地瞪了過去,他看了眼在地上抹淚的南宮珏,又看一副肆意忘形的南宮雪,心里當即有了判斷,道:“你說的話本侯全聽見了,分明是你欺負你妹妹,還敢抵賴?”

    “爹爹,女兒沒有抵賴,實在是珏妹妹太爭強好勝,專門搶大姐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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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難道世子在表白?


   “究竟是她爭強好勝還是你?你看她現在可有說一句話,而你,本侯說一句你就對一句,這是作為女兒該有的規矩?”南宮昊天向來憐憫弱小,表面上懂女人,其實他根本不懂真正的女人。

    女人,只有女人才懂,南宮珏的這派行徑,是女人都看得出在裝可憐,南宮昊天卻覺得她是真的可憐,反而把直率的南宮雪看成罪人,這讓南宮嫿緊緊捏起十指,十分不滿。

    南宮雪被南宮昊天的怒吼聲嚇得臉色慘白,嘴唇都跟著顫抖,南宮珏仍舊絞著小手絹,長長的睫毛上帶著點點淚珠,看上去楚楚可憐。

    南宮昊天不待南宮雪狡辯,又道:“這幾個月來,你珏妹妹怎麼表現的我都看在眼裡,難不成我還偏私?你整天只知道跳那起子不規矩的艷舞,沒事就打雙陸玩牌,琴棋書畫樣樣不沾,哪有半分侯府千金的樣子?你再看看你珏妹妹,她雖然犯了錯,但她一直在誠心悔改,白天幫孫嬤嬤幹活,一雙手起了繭子還親自繡了雙靴子給我,晚上除了跪祠堂,還得看醫書,就連睡覺,手裡都抓著本醫書。她比你們年紀小,身子又那麼虛弱,能夠做到這些已經證明她改正錯誤的決心了。你作為她姐姐,不讓著她幫著她,還出言諷刺侮辱,你是我北麓侯的女兒?我看不像!”

    “爹爹,我不像你我要像誰啊。”南宮雪嚇得身子繼續抖,卻有些不服氣的擠出幾滴眼淚,“爹爹只看到珏妹妹的好,卻不知道,世子本是給大姐姐授課的,珏妹妹三番五次爭強好勝的搶在前頭,處處要與大姐姐比個高下,還拖累了大姐姐,所以我才說她兩句,沒想到她還想打我……嗚嗚……女兒也委屈。”

    這父親太偏私了,因為寵愛蘇姨娘,就連帶著寵愛南宮珏,原本南宮珏已經犯下滔天大罪,可她這麼乖乖的一表現幾個月,父親就心軟了,又重新寵愛她們,簡直太偏心了!

    邊上的祁翊一直沒發話,只是緊抿薄唇,銳利的鷹眸冷冰冰的掃過南宮珏,與之前的和煦大不相同,一瞬間就便得冰冷涼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你還犟嘴?”南宮昊天又是啪啪幾聲拍在案桌上,氣急敗壞的瞪著南宮雪,“你珏妹妹只是愛學習罷了,她年紀小,不懂的多,難免多問下世子,再說嫿兒的學業也沒被耽擱。要是你有珏兒的一半長進,本侯也不必氣成這樣了。”

    南宮昊天再次發火,嚇得幾個女孩兒忙跪直身子,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老太太、趙氏與蘇姨娘的聲音。

    蘇姨娘一進來,忙淚光閃閃的站在南宮昊天身側,不敢上前去扶南宮珏,只是裝作膽小嬌弱的揉著帕子。

    趙氏則扶著老太太到主位上坐下,老太太一進來,在細細打量跪著的幾個孫女之後,便將目光看向祁翊,有些歉意的將手放在胸前,“幾個孩子都長大了,一個個卻如此不守規矩,給世子添麻煩了,我定讓侯爺好好懲治她們!”

    祁翊微微挑眉,纖長的睫毛忽閃一下,眼裡閃過一抹不容忽視的神色,眸光森寒好似萬年深潭,臉色隨之沉下:“這倒無妨,不過,我只答應了師父給南宮大小姐授課,至於其他人,在課上不守紀律、爭強好勝,也後也不用來上課了。”

    祁翊冷漠的說完,狹長的鳳眸細細的瞇起,劍眉英挺,冰眸幽暗,渾身散發出一副不容小覷的傲氣,因為他平日待人溫和,所以大家竟一時忘了,他不僅是別人輕易請不動的小神醫外,還是異姓王的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他如今的地位都如此之高,將來如果繼承了武穆王,如此尊貴的身份,豈上北麓侯能比的?

    北麓侯見了王,都必須謹小慎微,規行矩步,不敢囂張,可如今,她的幾個女兒,卻把世子當成了普通的先生,一個個不懂規矩,在府里大吵大鬧,惹得世子生氣,誰也不教了。

    這下子好了,雞飛蛋打一場空,學醫學了個開頭,相當於沒學,哪還能盼著有什麼成就?

    南宮昊天被祁翊的話說得滿面羞紅,幾個女孩一聽,也是一臉的羞愧,個個垂著眉頭,再也不敢多嘴。

    老太太也被祁翊的話嚇倒,人家好心捎上幾個學生,可南宮雪、南宮珏則如此不懂事,真以為祁世子是那麼好請的麼?

    別的人家,下了多少帖子都請不到世子大駕,再看看這幾個孽障,老太太氣得猛地頓了頓拐杖,疾言厲色的道:“幾個小禍胎,真是丟盡我侯府的臉,還不快向世子認錯!”

    南宮珏十分機靈,第一個看向祁翊,一臉羞愧且不安的道:“珏儿知道錯了,請世子哥哥不要生氣,繼續教我們好不好?以後珏兒一定聽話,不再和姐姐爭吵,說起來這事也是珏兒有錯,都怪我太想學醫,又想給父親長臉,才惹得姐姐們不快,我對不起你們。”

    南宮雪看著南宮珏那裝模作樣的樣子,忍不住氣得豎起眼睛,不過只是一瞬,她便跟著道:“我也知錯了。”

    “我知錯了。”安辛和南宮怡同時癟著嘴,原本與她倆沒關係,卻也得隨大流認錯。

    南宮嫿沉眸,烏黑的睫毛微幾天閃動,也道:“嫿兒也知錯了。”

    見這情景,祁翊半斂雙眸,薄唇冷咧,“都說說你們錯在哪了?”

    他說完,也不理會其他人,兀自坐到透雕靠背圈椅上,目光散慢的掃向眾人,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他一挑眉、一抬首,都能嚇得女孩子們惶惶不安,生怕他不教了。

    南宮珏又是一個上仰,烏黑的眼裡噙滿清淚,吸著鼻子道:“我本就是庶女,比不過大姐姐,我錯在不該總想著為侯府爭光,讓世子為難​​,惹世子生氣,以後,我定會少問問題,有問題可以問爹爹,再困難也應該自己私下解決,不該這麼麻煩世子。”

    看南宮珏這副淒慘懂事的模樣,南宮昊天一顆心立即軟了下來,不忍心的轉過頭,女兒如今是懂事了,自己不懂還努力的問,說得真是可憐。

    南宮雪又是猛瞪了南宮珏一眼,眼睛都快斜成了三角形,南宮嫿恨不得煽南宮珏兩耳光,連十歲的南宮怡都恨不得撕了南宮珏的頭髮,趙氏目光森寒,恨得十指緊握,這南宮珏這張嘴也太巧了,她竟然生生的顛倒了黑白,搞得所有人都欺負她,不讓她問問題似的。

    還裝模裝樣的說自己私下解決,做出一副柔弱的樣子,讓侯爺心生憐惜,天底下怎麼有這麼無恥的女孩。

    祁翊卻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姑娘,你說話如舌綻蓮花,甜言蜜語說得動聽,做事圓滑聰明,又善鑽營,但你要知道,話說多了就是巧舌如簧,有時候別算計得太多,你要知道,機關算計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這個道理!”

    祁翊慢條斯理的說完,淺淺押了口茶,這話卻聽得所有人都是一怔,南宮昊天不解的看著他,南宮珏則糾緊帕子,任眼淚從臉上滑下,一顆心懸起老高,蘇姨娘則感覺身下的板凳像長了刺一般,坐得她難受,心裡也跟著慌了起來。

    掃了掃眾人,祁翊淡笑一聲,挑眉又道:“自本世子進府給你們授課開始,便在仔細觀察你們。大姑娘,穩重知禮,進退有度,勤學上進;三姑娘,爭強好勝,不懂規矩,遇到事情就只知道一副淒淒哀哀的模樣,搞得好像全世界都欺負她一般,可本世子卻知道,這府裡誰不讓著你寵著你?就連剛才你與二姑娘拌嘴,侯爺也是幫著你,你已受莫大恩寵,為何不讓讓二姑娘,反而挑起事端,裝柔弱裝可憐博同情?本世子見過那麼多閨閣千金,還從未見你這樣要死要活愛耍賴的!”

    言下之意,南宮珏真丟侯府的臉,祁翊的話如同一粒石子重重擊進蘇姨娘心裡,南宮珏也是抬頭一望,停止哭泣,身子迅速顫抖起來。

    被任何人批評她都不覺得丟臉,可如今當著眾人的面,她竟被世子當眾批評,她此刻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無奈批評還在進行。

    蘇姨娘眼淚也一下子蹦出來了,她一臉柔弱的看向南宮昊天,希望他為自己女兒說幾句話,無奈南宮昊天神情已經慢慢變化,看南宮珏的目光也不像剛才那般慈愛了。

    老太太一直坐著沒發話,一雙銳利的目光只是隱晦不明的掃過眾人,這時,她嘴角冷冷勾起,朝祁翊輕聲道:“世子說得一點不差,這些我這個老太太都知道,請世子繼續指點一下這些禍胎,要讓她們知道別家的千金是如何互敬互愛的。”

    祁翊眉目半斂,星眸裡散發出濃濃的卓勵風發,用溫潤且帶有磁性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道:“本世子這麼說,你可能又要說你只是想學東西,但你要記住,本世子教的是大姑娘,她肩負著師父的重任,將來要進宮給妃嬪診病,如果聖上的事耽誤了,你可擔當得起這個罪責?大姑娘學醫的事聖上已經知道,並且隨時會抽考她,萬一到時她答不上來,整個侯府都有抄家滅門的危險,你可知什麼是主什麼是次?你如此自私的爭強好勝,斤斤計較,可有為侯府想過,可有為寵你的侯爺想過?”

    “我……”祁翊這番話一說出來,縱然南宮珏再巧言令舌,也是怔怔的看著她,舌頭跟打了結似的,硬找不到話來反駁。

    這話卻咚的一聲聽進了南宮昊天和老太太心裡,南宮昊天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以前就偏寵珏兒,如今見她的行事作派,還有世子頭頭是道的話,他也覺得的確是珏兒太過分了,她是庶,嫿兒是嫡,一個庶女處處搶嫡女的東西,這傳出去,是要壞侯府名聲的。

    況且,連聖上都知道嫿兒學醫的事,怪不得最近世子來得勤,原來聖上培養嫿兒,是想讓她以後成為宮中的女醫,這可是聖上命令智覺大師招的人才,要是嫿兒什麼都學不到,或者在聖上面前丟臉,那南宮府的一切榮耀都會毀於一旦。

    想到這裡,南宮昊天忙朝祁翊拱手,真誠的道:“世子之言猶如醍醐灌頂,令本侯如夢初醒,嫿兒是聖上欽點的女弟子,身上背負皇恩,要是出了錯差,就是整個侯府的錯,幸好世子提醒得早,以後授課,世子主要教嫿兒就行,至於其他幾個孽障,你不必理會她們,要是她們再敢爭搶在嫿兒前頭,處處爭強好勝,我讓她們一個都別學了!”

    說完,南宮昊天眼神繁複的看向蘇姨娘和南宮珏,眼裡已經蘊起淡淡的不滿,蘇姨娘登時覺得手心發涼,她哀怨的盯著南宮昊天,身子都差點坐不直,快要從凳子上摔下去。

    祁翊淡然微笑,朝南宮昊天拱手回禮道:“本是侯府事務,我這個外人不好插手,但侯爺如果深明大義,很令人快慰,以後我就遵皇命主要教大姑娘即可,其他幾位姑娘可以跟著學,但不能拖我授課的進度!”

    “世子如此寬宏大量,你們還不快給世子道謝!”老太太瞪了眼南宮珏,南宮珏、南宮雪忙並南宮嫿等人忙朝祁世子道:“多謝世子寬宏大量!”

    “無妨。”祁翊淡笑著搖頭。

    南宮昊天已經把祁翊的話聽了進去,生怕耽誤到嫿兒學東西,又覺得這次珏兒做得有些過分,便道:“這次事端,由二姑娘和三姑娘引起,為嚴正家風,本侯現罰你們兩個去祠堂反省三天,併罰抄《女誡》一百遍,你們可服氣?”

    “我服氣。”南宮珏忙擺出一副乖女兒的姿態,嬌弱的回答。

    南宮雪則恨得牙癢癢,用余光狠狠瞄了眼南宮珏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女兒服氣。”

    南宮嫿則覺得大為暢快,幸好有祁翊在,否則南宮珏那嘴不知道生出多少事非來,還得勞她花心神對付,祁翊毫不留情面的把她的尊嚴完全撕毀,讓她丟盡了臉,別看她表面認錯認得勤,心裡面,恐怕早恨得要殺人了,這也算對她的一個打擊。

    下午上完課後,菱紗和童哥收拾好祁翊的東西,一行人準備離開,南宮嫿思索一下,忙跑到祁翊面前,朝他微微一笑,“世子,剛才多謝你了。”

    祁翊若有所思的看向南宮嫿,微微沉眸,鼻樑直挺,漂亮的下巴微微側起,笑道:“你父親給你說親事了麼?”

    “嘎?”南宮嫿有些不解的看向祁翊,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南宮嫿見祁翊看自己的目光深邃,英俊的臉上有期待的光澤,此刻的他站在樹蔭下,顯得溫文儒雅,淡泊寧靜,他那雙狹長漂亮的丹鳳眼,彷彿撩人心魂般的看著她,那晶瑩的眼眸太過灼人,看得南宮嫿臉紅心跳,只覺得身子發熱,心裡咚咚直跳,一陣小鹿亂撞。

    “我……還小,家父尚未給我訂親。”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啊,南宮嫿一張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了。

    祁翊這下眼神更明亮,目光也更灼熱,抬頭看了眼遠處湛藍的天空,好像在思考什麼,兩排纖長的睫毛像極了鑽石般的刷子,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果然是一等一的大美男,隨便發個呆,便如此的魅惑人心。

    “嗯,你快滿十四,也不算小了,你心中中意的是怎樣的男子?”祁翊嘴角咧開,露出一口乾淨整齊的白牙,如曜天地之精華,整個人有種精靈的秀美,雅緻如水。

    南宮嫿這下臉更紅了,祁翊這麼問,好奇怪,縱然她歷經兩世,也招架不住如此俊美男人的問話,祁翊是太子一派,她要是與他有什麼聯繫,將來如果出事,會不會連累侯府?

    而且,那楚宸燁手握重兵,為人狠辣,野心勃勃,要是他哪天造反了,太子一黨都得玩完,父親如今一直沒加入任何黨派,有人前來讓他支持任何一方時,他都打哈哈圓過去,沒經父親的同意,她應該不能輕率的與祁翊承諾什麼。

    想到這裡,南宮嫿神色微微一怔,輕聲道:“我只是個小女孩,哪有什麼中意的男子,婚姻大事,一切都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作不了主。”

    祁翊聽罷,神色有些微微失望,且錯愕的轉了轉眸,“你只說你中意的男子品行便可。”

    南宮嫿心裡卻是陣陣悲涼,如果是前世,她可以天真無邪的訴說自己喜歡的男人,要外表俊削,對她溫柔,體貼知禮,可這一世,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樣的男人了。

    彷彿看到每一個男人,她都會暗地裡把他們想得很壞,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如今實在是太害怕將心交付給別人,所以,她不會輕易對人敞天心扉。

    其實,她心中也知道,不是袁逸昇太會偽裝,而是前世的她太單純,什麼都不懂,才會受他矇騙,換作這一世,只要她注意觀察周邊的一切,便能立即發現別人的破綻。

    好比袁逸昇,他一靠近她,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她就知道他是別有用心,但祁翊,她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她對祁翊只有一個感覺,彷彿祁翊是天上那顆耀眼的恆星,他高貴,明亮,被好多小星星包圍著,而她,卻十分渺小,離他很遠,總覺得和他融不到一塊去。

    他太優秀,優秀得他對她這麼好,她都覺得不可思議,心中不敢相信,她哪能和天之驕女棲霞公主相提並論,還是不要奢望的好。

    越這麼想,南宮嫿心情就越低落,她默然垂下眼瞼,突然,一雙乾淨的手拂上她的額頭,在她額頭上輕輕貼了貼,再慢慢收回,他聲音吵啞而低醇,眼睛明亮而漂亮:“嗯,溫度正常,沒毛病啊,怎麼傻傻的?”

    “啊?”南宮嫿一臉窘態​​,這才發現,她離祁翊好近,兩人近得快貼到一起了,她甚至能離到他身上好聞的清香,經常種花養草的人,身上就有這種淡淡的幽香吧。

    南宮嫿迅速退後兩步,為了破解自己的尷尬,她忙道:“你說我喜歡的男子啊?我喜歡成熟、穩重,像大丈夫一樣的男人,他有男人的氣魄,能保護女人,有責任心,為人善良。”

    “就這些嗎?比如,難道你對他的相貌沒有要求?”祁翊啞然,淡笑著點頭,有些天然呆的看向南宮嫿。

    南宮嫿微微一笑,烏黑的眼裡卻散發出疏離的神采,“外表只是一張皮,如果只有皮相,內裡卻骯髒不堪,這比外表醜陋的人還可憎。如果他真心待我好,長得醜點……我也認了。”

    “哈哈……”祁翊忍不住輕笑,“萬一他不喜仕途,不走秋舉為官這條道路,只喜歡在自由自在的過一生,你怎麼看?”

    他這是在暗示自己嗎?南宮嫿心裡咯噔一下,可不能說太多了,要再說下去,祁翊會不會說出點其他的來。

    她現在還沒任何準備,大仇又未報,而袁逸昇在今年的秋試中,已經成功中舉,有資格進入明年春闈參加會試,他今年已經是第一名解元,好多官家都爭相邀請他去教子女功課,還有的請他當幕僚。

    要是明年春天的會試,他得了狀元,那他就風生水起,羽翼豐滿,到時候想扳倒他,就難了,她清楚的記得袁逸昇當上輔國將軍後那拿劍的姿勢。

    那時候的他,不再像一個文弱書生,反而像極了殺人如麻的惡魔,他一旦掌握兵權,她就很難再和他抗衡。

    且中了舉他就徹底翻身了,如今在京都已是家喻戶曉,而且有做官的資格,雖然要靠關係和運氣,難保他那張巧嘴不給自己弄個官來做,中了進士則一定會授官,中舉的人有威望,一般人有什麼事都會去請教他,不少人一中舉就發家致富,中了進士則是青雲直上。

    見南宮嫿在思考,祁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不用擔心,我十五歲就中舉了,只是近年太忙,一直沒有參加會試,待明年春天開了春闈,再去考考看吧!”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其他的。”南宮嫿尷尬的張大嘴巴,生怕祁翊把她當成那種只知道叫夫婿才考官的無知婦人,其實她只是在想如何扳倒袁逸昇。

    “嗯,我知道的。”祁翊見南宮嫿眉頭緊緊蹙起,心裡十分不解,她曾經是不是受過什麼委屈,為何眉頭經常蹙起,而且眼裡還有濃得化不開墨的仇恨,這些,都讓他疑惑。

    南宮嫿這下真是丟臉到家了,想起前世袁逸昇誤打誤撞進了軍營,進去就做了統領,然後變得心狠手辣,這樣的人,要他的上峰才治得住,便鬼使神差的幽幽道:“我喜歡立過戰功的好男兒,喜歡武將……”

    才說到這裡,她忙噤聲,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她竟然忘了自己在跟祁翊說話,心中一直想著復仇,所以不知不覺說了這番話。

    她其實心中想的是能嫁個可以製得住袁逸昇的人,而袁逸昇後期有可能會當武將,才說自己喜歡武將,再看祁翊,他一雙烏金般的眸子已經朦朧起來。

    祁翊瞳孔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怔然,喜歡武將,是指……齊王世子嗎?

    南宮嫿此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忙把自己剛才帶出來的一包君山銀針茶葉塞給祁翊,朝他告罪道:“不好意思,五妹妹在等我回去,我先走了!”

    南宮嫿說完,忙匆忙的轉身離去,一路上她都捂著胸,彷彿有千斤重擔壓在她心上似的,她說的話一定讓祁翊傷心了,他明明擅長醫術,她卻說喜歡武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南宮嫿走得急,卻沒發現,花園一株槐樹的背後,隱著一雙目光赤紅的眼睛,安辛定定的看著樹蔭下淡淡搖了搖頭的男子,右手握成拳頭,目光也變得幽怨起來。

    憑什麼都是人,她的出身竟連南宮嫿的一粒腳趾頭都比不上?

    她出身貧寒,從小連飯都沒吃飽過,如今結交了南宮嫿,她才真正的吃上幾頓飽飯,每次看著南宮嫿家裡的珍珠海參,她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除了這種感覺,她還有些嫉妒,她投胎投得太差勁,吃穿用度竟然連侯府的一個丫頭都比不上,她窮怕了,再也不想窮下去。

    所以,她要改變自己,她從小就努力看書,希望做個有用的才女,可她即使再想學,也沒那麼資本,因為她買不起琴、棋、書畫,她只能守在戲樓外邊偷瞄兩眼,或者私底下進戲樓偷學兩首曲子。

    母親為了讓她上寧國寺學醫,變賣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她身無分文去了寧國寺,本以為憑她多年的努力,會讓智覺大師刮目相看,沒想到,大師還是選了南宮嫿,只是看她可憐,才捎上她。

    她很感謝南宮嫿待她好,讓她能來侯府學醫,可有時候,她真的覺得上天太不公平,明明她都診出侯夫人沒事了,偏讓南宮嫿診出她的喜脈來,讓所有人都看低她,認為她連個脈像都診不出來。

    安辛穩穩捏緊拳頭,艱難的邁著步子,朝前邊那溫柔的男子走去,祁翊給他的感覺太溫暖,總在她不懂時提點她,像個細心的大哥哥,她早已經習慣被他的這種溫暖包圍。

    現在她每天盼著早點來侯府,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見到祁翊,可如今,她竟看到世子與大小姐正在曖昧的交談,他還問她可有許了人家,難道,他想向大小姐提親嗎?

    祁翊微微挑眉,細細回味剛才南宮嫿的話,正轉身要走,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急著,身後的安辛已經追了上來,“世子,原來你在這呀。”

    安辛裝作巧遇的樣子朝祁翊跑去,她此時臉色羞紅,羞羞怯怯的如同一隻春心萌動的小白兔。

    祁翊淡然掃了她一眼,道:“我正要回府。”

    “正好,我今天也不在嫿兒這用膳了,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不如我們邊說邊走?”安辛迅速將自己的害羞收回,臉上偽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情。

    像祁世子這樣高貴的男子,有時候肯和你做朋友,卻未必肯和你做戀人,所以,她不能擺出南宮珏那種小女兒羞態,這樣會提前讓世子厭惡自己,要想打動世子,她必須先和他做朋友,一步一步在他心中建立起信任感,這樣自己才有機會。

    “好。”祁翊漠然點頭,朝前邊走去,安辛急忙像小妹妹似的跟上。

    “世子,我知道侯夫人多年前就生了瘧疾,在看《神農本草經》時,發現常山這種草藥可以醫治,可你給侯夫人開的藥,卻沒有常山這味。難道,常山這味藥,不能治瘧疾,或者它有什麼特性,要針對特有的病症,不能治侯夫人的病?”

    安辛十分虔誠的看向祁翊,卻發現,祁翊正悵然若失的看著遠處的天空,眉頭微蹙,神情怔怔然,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

    她忙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她還特意加重了音調,前邊男子這才有些尷尬的回過眸,“你說什麼?”

    她都說了兩遍,安辛只覺得心頭一股怒意慢慢騰升,難道她真的卑微到被人忽視到這種地步?

    “我……我沒說什麼,想必世子在想其他事,是我不該打擾世子。”安辛難過的垂下眸,眸間隱隱已經溢起一層霧氣,臉色挎得很難看,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她白嫩的小嫩絞著帕子,樣子看上去嬌小可人,又楚楚可憐。

    祁翊這才認真看向安辛,見她的確被自己忽略了,便道:“你的辛,是辛勞的辛?”

    安辛忙點頭,不僅是辛勞,更是辛苦,她從來都痛恨這個名字。

    祁翊狹眸半斂,眼裡瀲灩著一汪紫色的影子,思索一下,淡然道:“這個名字不好,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歲月靜好,年年世世皆容華,以後你就叫安年華吧!”

    祁翊說完,眉眼輕抬,自顧向前走去,聽到話的安辛激動得啊了一聲,快步眼了上去,誠惶誠恐的道:“多謝世子賜名,以後安辛便不再叫安辛,安辛要叫安年華,年華要一路直上,努力上進,做到真正的一世容華。”

    祁翊眉梢冷挑,朝安辛淡淡看去,沒再理會她,獨自上了馬車,早守在馬車前的菱紗一聽到安辛的新名字,便拉著她笑道:“我早就听不慣你那舊名了,還是咱們世子聰明,給你取了個年華,你這名字可是世子所賜,以後再不能叫安辛了,以後你就叫安年華,年華姐姐,恭喜你。 ”

    是的,以後她就是安年華,安年華感激的看了菱紗一眼,認識祁世子,就是她的另一次重生,她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配得上年華這個名字。

    此時,南宮嫿早回到飛羽院,將她早已經繡好的七彩緞繡衣拿出來,看著這熠熠生輝的袍子,她滿意的抿了抿唇,齊王世子已經托過好幾次人來催,硬要她賠一件一模一樣的袍子,她每次都說快了快了。

    如今,這件袍子是真的做成了,如此精美華貴的袍子,竟然要給那個吃人的惡魔,南宮嫿心裡真是不甘,這可是她做了好幾個月的衣裳,光是打花邊都快把她的手打出沙孔了,足見這一針一線的“心意”。

    她本不想做這麼華麗的衣裳,可太寒酸了楚宸燁肯定不會要,原以為過了幾個月他早忘了沒事,沒想到他一直記得,經常派小廝來催,要命,真是個瑕疵必報的惡人。

    將這金貴的袍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木箱裡,南宮嫿招來玉萼,“我們今天下午就給齊王世子送去吧,免得他又派人來催。”

    玉萼微微一笑,如今她的身子早已大好,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疤痕,這還得益於祁世子送的藥膏,還有大小姐看醫書後給她親自做的藥膳,如此一調理,玉萼又恢復了以前的美貌。

    “可我害怕那世子,聽說他心情不好就要殺人。”玉萼有些擔憂的抱緊箱子,跟在南宮嫿身後。

    “怕什麼?他再厲害,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我們又沒得罪他。”

    南宮嫿才說完,探聽消息最靈通的綰綰已經迅速跑進院子,差點沒撞上正在院子裡掃地的半夏,驚得半夏大吼一聲,拿掃把嚇了綰綰一下,嘴裡怨了幾句,翻了翻白眼,又到邊上去掃地了。

    綰綰懶得理她,朝南宮嫿小聲道:“大小姐,我剛才從外面回來,聽說祁世子給安姑娘取了新名,叫年華,還說安姑娘以前的名字不好,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

    “什麼?祁世子竟然親口給安姑娘取名字,他這麼關心她?”玉萼眉頭一挑,眉宇登時不爽的​​蹙氣,那安姑娘真是機靈,竟能讓世子為她取名。

    南宮嫿卻不以為意,用手敲了玉萼一記爆栗,認真的道:“安姑娘的名字本就不太好,世子為人良善,給她取個新名很正常,何時輪到你們不服氣了?世子又不是你家人,況且,年華這名字真的很好,年年歲歲皆容華,希望安姑娘以後能過上好日子。”

    綰綰也一臉微笑,“安姑娘以前的日子的確太苦,希望她今後能扶搖直上九萬里,咱們大小姐和世子一樣,都是大好人。”

    馬車在西藺大街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繞到偌大的齊王府前,齊王府金碧輝煌,雕樑畫柱,只見正門上方掛得有一塊浮雕雲龍圖案的鎏金匾額,上書閃著金光的“齊王府”三個大字。

    齊王府前還立得有兩座虎虎生威的石獅子,守著一排目光凶狠的侍衛,玉萼扶著南宮嫿下轎時,差點被那些帶刀侍衛嚇軟了腿,果然是傳說中的地獄,連這守門的獅子都好像目怒凶光,誰敢惹那殘暴世子啊。

    “是南宮府大小姐?”南宮嫿一下車,就看到齊王府大門打開,一襲穿著青色絳紗袍的少年走了出來,再一看,竟是上次的楚宸燁身邊的心腹清玉。

    清玉一向不太喜歡自己,南宮嫿便上前,朝他施了一禮,淡然道:“見過公子,我這次來,是想把賠償世子的袍子還給他。”

    “世子在裡面練箭,南宮姑娘請吧!”清玉眉梢微抬,目光略有些森冷,率先朝府裡走去。

    待南宮嫿走進王府後,再看這齊王府,登時覺得自己像進了皇宮似的,上次出來得急,還沒細看,如今看這王府的豪華裝飾,真是美輪美奐。

    她們繞過百花盛開的假山園,只見園子裡的百花上飛滿了翩翩的蝴蝶,園子中間有一條綠如翡翠的小溪,溪水上有一座密集斗拱、飾以花鳥雕刻的石橋,處處是醉人的花香,十分好聞。

    大約走了一柱香時間,南宮嫿才被清玉領著在一座假山前停下,才停下,南宮嫿便聽到男子暴跳如雷的聲音,“蠢貨,滾出去!”

    這如獅虎般凌厲的聲音才吼完,緊急著,南宮嫿感覺前方一陣簌簌的嗖嗖聲,好像有陣風聲襲來,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只見遠處一支綴著羽尾的弓箭正朝自己射來,她嚇得驀地瞪大眼睛,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本以為那弓箭會射進自己的眼珠,沒想到它卻從她耳旁嗖地滑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那弓箭撞到南宮嫿身側的假山上,然後如斷了翅的禿鷹慢慢栽到地上,斷成幾截,而這時,玉萼等人早已嚇得滿頭大汗,一個個差點就癱軟到地上了。




第70章 舌綻蓮花嗆死二奶


南宮嫿也嚇得一陣戰栗,不過她仍舊佯裝鎮定,臉上並沒表現出太多的害怕,目光堅定的看向前方。

    只見那一簇簇紅燦燦的石榴花下面,男子著一襲鋥亮的銀白鎧甲,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瞇起,右手握著弓箭,正懶散的斜靠在一架太妃椅上,一頭烏黑如綢緞的長發由一根翡翠碧玉帶束起,頭上戴著一頂銀光閃閃的頭盔,腦後垂著紅色的流蘇瓔珞,有幾樓柔軟的髮絲懶懶的垂到他胸前,顯得他邪魅而陰柔。

    此刻,一陣風拂來,吹動他鎧甲外的藏青色披風,男子那漆黑如墨的的雙眸泛著暴戾的寒光,但見南宮嫿正盛怒的盯著自己,男子稍稍坐正身子,裝作才看見她一般,用醇厚如酒的聲音道:“哎呀!本叔叔箭術太差勁了,差點傷著你,真不好意思!”

    玉萼和綰綰等人還是第一次見齊王世子,在看到齊王世子那姣若遊龍的驚人之姿時,一下子被迷倒,目光定定的盯著對方,太好看了,她們從來沒見過如此妖冶又高大俊削的男人。

    南宮嫿則冷眸陡轉,他分明是故意的,卻說箭術太差勁,南宮嫿順水推舟的上前,朝楚宸燁行了個禮,“既然叔叔箭術差勁,不防讓小女來教教你?”

    南宮嫿說完,冷冷走到箭靶前,隨手就挑起一枚弓箭,因為前世袁逸昇誤打誤撞從了軍,所以府裡有許多箭矢、刀劍等玩意,沒事的時候,她也去練了兩手,雖然練得不怎麼好,但在袁逸昇日益的薰陶下,她射箭還是不錯的。

    記得前世她為了討好袁逸昇,晚上刺繡白天練射箭,練了大約兩年,才能和袁逸昇騎馬對上一對,拿著這熟悉的彎弓,南宮嫿心底冷笑,還得多虧袁逸昇的栽培,否則她一個閨閣千金,怎麼可能懂那麼多東西?

    楚宸燁啞然的挑眉,狹眸饒有興味的看向南宮嫿,身體突然溢起一縷衝動,眼眸露出一抹邪惡無比的笑容。

    “好啊!讓叔叔看看你的本事!”楚宸燁放下弓箭,身子又傾斜在太妃榻上,將右手握成拳頭,肘著俊臉,他紫色袖袍邊那金色的滾邊梨花瓣顯得特別耀眼。

    南宮嫿有些緊張的退了兩步,從箭筒裡拿出一支箭,緩緩將金色的大弓舉起,再將箭矢放到弓上,目光冰冷的睥睨向前方,這一次,她要給楚宸燁點顏色瞧瞧,讓他不再小瞧自己,不要再欺負自己。

    “叔叔,嫿兒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是傷著你哪裡,你可別見怪!”南宮嫿才說完,已經用力拉開弓,接著單眼瞇著瞄準對面的楚宸燁,唰的一聲松掉弓弦,只聽“嘩”的一聲,那支弓箭嗖的一聲朝楚宸燁射去。

    眼看著就要射著楚宸燁,可對方哪是吃素的,當即瀟灑的揮袍起身,拿起榻上的玉弓,執起一支穿雲箭,漂亮的玉手一鬆,那箭就朝南宮嫿直直射去。

    只聽“砰”的一聲,那穿雲箭並沒有射中南宮嫿,反而在半路與南宮嫿射出的那支箭穩穩撞上,兩箭相撞,破空而出,隨即啪的兩聲折斷,如斷翅的蝶翼般墜落在地,狠狠刺進地上的泥土中。

    這箭沒射中,南宮嫿立即又上一箭,廢話不說直接射了過去,她知道楚宸燁的本事,這箭傷不到他,但她要給他一個震攝,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這一次,楚宸燁沒有再射出箭,而是咣當一聲扔掉手中的玉弓,高大的身子漫不經心的站在陽光下,待那箭朝他射過去時,他忽地伸出手,眼睛都沒​​抬兩下,十分沉著的將飛舞的箭矢一把抓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嫿兒?誰這麼叫你?感覺這樣稱呼你的人,好沒男子氣概!”楚宸燁沉吟片刻又坐下,目光犀利且森寒的看向南宮嫿,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天空,沒來由的道,“斜倚欄杆嫿詩意,西藺月下是誰家?本叔叔以後就叫你嫿嫿!”

    南宮嫿卻不置可否,搖頭道:“我喜歡的人,怎麼稱呼我我都不介意,但作為長輩的叔叔,請不要調戲你的晚輩。”

    嫿嫿,是他能叫的麼?不過他作的那句詩,還成,但是,剛才要是她走偏一步,他的箭就必然射中她,他還真是怪異可怕。

    楚宸燁狹眸嵌著冷冷暗芒,仔細打量一眼南宮嫿,又發現她身邊的丫鬟嚇得渾身發抖,他忍不住扶額,本叔叔有那麼嚇人?

    “呵呵,小小年紀便伶牙利齒,上次那個什麼……小神醫治得住你?”楚宸燁聲音敦厚且富有磁性,可說出的話卻是那般的毒舌。

    “叔叔老了還那麼多話,怪不得沒人喜歡你。”南宮嫿冷冷抬眸,反唇相譏,一句不讓。

    “好!有性格,但是你能不能把袍子先還我?”楚宸燁盯著玉萼手中捧著的箱子,他真想知道​​,她多次推託、口中精心製作的衣袍,會是什麼樣子。

    南宮嫿接過玉萼手中的箱子,綰綰、驚蟬將箱子打開,登時,盒子裡發出一陣淡淡的銀光,這衣衫像沾了銀粉似的,還未拿出來,已讓在場的侍衛們一臉期待。

    “這是小女花三月時間親手製成,用來賠叔叔的衣裳,請叔叔過目。”南宮嫿說完,命荳蔻和玉萼將那件壟貴的七彩緞繡衣展開。

    衣裳一展開,登時金光閃閃,一片倚麗,只見這衣袍主體為玄色,袍子襟邊多印金添彩,襟緣內加花邊一道,上繡金光閃爍的雲鳥飛仙圖,這袍子還用了時下最流行的雙面繡,將衣裳換一面,又是不一樣的螭呲圖案,上邊的繡線全塗上金粉,加上滾邊的金線,衣裳便顯得華麗無比,悅目動人,比上次南宮嫿給趙老太君做的金縷衣還奪人眼目。

    衣裳的整體為玄色,既不花哨,又不失高貴典雅,如果身材健壯修長的楚宸燁穿上,必定十分好看。

    楚宸燁一看到這件衣裳,也微微驚愕的挑眉,他身後的侍衛們已經嘖嘖讚歎起來,他一雙凜冽的丹鳳眼則迅速瞪了眼那些侍衛,不讓他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叔叔,這件衣裳叫七彩緞繡衣,你可還滿意?”南宮嫿朝楚宸燁露出抹淡笑,眼珠卻無比疏離。

    楚宸燁點了點頭,“還行,你來幫我穿上!”

    南宮嫿一聽,心頭一怔,當即道:“這似乎不太合禮數,嫿兒是還未出閣的姑娘,怎能給叔叔穿衣裳?就是要穿,也只給嫿兒將來的丈夫穿,叔叔還是自己動手吧!”

    “叫錯了,嫿嫿。”楚宸燁雲飛鳳鬢,倨傲的下巴傲慢的揚起,一雙黑眸邪佞的掃向南宮嫿。

    南宮嫿直覺這人真難纏,為了盡快離開齊王府,她抬眸冷聲道:“嫿嫿只是一介弱女子,還請叔叔別為難我。”

    “你是弱女子?那剛才用箭想要奪本世子性命的人,又是誰?”

    楚宸燁說完,站直身子,將兩臂展開,性感的薄唇冷聲道:“過來!”

    這一聲過來,透著不容反抗的命令,此時,男子眉宇間已經溢起陣陣肅殺,他俊美的容顏陰沉森冷,眉目如畫,唇若含丹,泛著點點嗜血的冷色。

    南宮嫿從不懷疑楚宸燁的殘暴,在心底暗自較過勁後,接過玉萼手上的衣袍,慢慢走到高大的楚宸燁前,開始慢慢給他往上套。

    一靠近楚宸燁,南宮嫿便聞到一股似龍誕香的幽香,再看男人的身子,這時候,南宮嫿才倒抽一口冷氣,他實在是太高大了,高大到她必須仰著頭看他,她在他面前,顯得十分渺小,他卻高高在上。

    楚宸燁常年行軍,身材早已鍛煉得非常完美,他身上每一處都堅硬無比,精腰窄臀,寬闊的胸膛,看得出他是個強勢且霸道的男人,他一雙烏眸睥睨的掃向前方,表情仍是十分冷然。

    南宮嫿咽了嚥口水,慢慢將寬大的袍子披在男子身上,因為她在他面前顯得十分矮小,所以等她給他系上那條兩端系穗球的如意云頭瑪瑙雪神紫羅襉綬帶時,她已經累得筋疲力盡,這個可惡的男人!

    南宮嫿正在心底低咒,突然,一雙大手一把摟住她的細腰,將她用力摟到胸前,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楚宸燁強健的手臂困住,這場景,嚇得玉萼、綰綰等人全都一躍上前,紛紛憤怒的盯著楚宸燁。

    他竟然……輕薄他們家小姐。

    “你……你放開我們家小姐,你這個臭男人。”玉萼急得渾身顫抖,眉頭緊蹙著,樣子快要哭出來,這男人為什麼這麼狠,偏生他又長得那麼誘惑人。

    南宮嫿也是大吃一驚,她感覺自己的身子緊緊貼在楚宸燁精壯的腰身上,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香,此時,她一雙驚愕的眸正與男人那倨傲的眸子對上,“光天化日之下,齊王世子你不會當眾欺負人吧?”

    南宮嫿試探的看向楚宸燁,她只覺得他的眼神十分深邃,那纖長的睫毛濃黑微捲,漂亮極了,他的眼睛真好看,瞳孔散發出瑩潤且攝人心魄的光芒,可他再好看,也令南宮嫿覺得磣人。

    “咳……本世子還真有這個雅興,雖然是算忘年戀,不過還真別有一番滋味,從來沒嚐過,真想嚐嚐!嘖!”楚宸燁漫不經心的說完,突然湊向南宮嫿,玉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黑眸開始仔細打量起她來。

    被人如此肆無忌憚的打量,南宮嫿氣得怒目圓瞪,她也冷然挑眉,肆意的打量著楚宸燁,“請世子放開我,家父​​怎麼也是侯爺,難道世子想一同得罪中威伯府和北麓侯府?”

    “咦……你眼睛裡有我的影子,讓我看看!”楚宸燁說完,紅唇順勢湊向南宮嫿,想趁她不備咬她一口,誰知南宮嫿反應極快,她迅速握緊拳頭,將拳頭放到唇前,待楚宸燁剛要咬時,才發現面前誘人如櫻桃般的紅唇已經變成了拳頭,他眉頭立即不悅的皺起。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反抗他,他想要的女人,都得乖乖的順從他,平時所有女人見了他都臉紅心跳,沒想到眼前卻有一個異類,令他覺得訝異。

    南宮嫿穩穩篡緊拳頭,目光森寒的掃向楚宸燁,懸空的兩條腿不停的晃動,“沒想到世子外表俊美,卻有顆蛇蠍般的心!”

    “你的眼光不錯嘛!”楚宸燁耳朵裡聽得見前半句,才說完,便散慢不經的道:“是你說的要放了你--哦。”

    一邊說,他大掌一邊順勢鬆開,南宮嫿原以為自己會重重摔落在地上,沒想到他一放手,她便摔到他剛才坐的玉榻上,玉榻軟軟的,否則她肯定要摔個大跟頭。

    “你放心,本世子是成年人,對平胸、乾癟、瘦小的小女孩不感興趣!”楚宸燁拍了拍手,仔細去看身上的新衣裳,“七彩緞繡衣……緞繡,斷袖?”

    該死的,這小妮子竟暗中罵他斷袖,當他醒悟之時,突然看向南宮嫿,如劍的鳳眸帶著戲謔的星光,正在這時,園子裡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急著,是釵環散亂、環佩叮噹的聲響。

    楚宸燁看到對面來的一大群人,朝南宮嫿挑了挑眉,然後懶懶斜靠在太妃椅上,南宮嫿一聽到聲音,忙第一時間竄起身,端莊有禮的站到楚宸燁面前。

    這時,耳邊已經傳來一陣刺耳的輕笑,“喲,這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倒貼,親自做衣裳送給咱們世子?”

    南宮嫿抬眸,瞧見不遠處,一群打扮富態、貴氣逼人的中年婦女簇擁著一襲翡翠撒花洋綠裙、烏黑髻兒上插著一支如意簪的美婦走了過來,乍一看,這風姿綽約的美婦,不就是上次的齊王妃,楚宸燁的後媽?

    剛才發話的則是齊王妃身側的一名粉衣女子,這女子生得鳳眸杏眼,身段窈窕,豐姿綽約,一看就是滿面春風正得寵的姨娘,至於中間的正主齊王妃,那雙眸則如一道寒光似的射向南宮嫿,仔細的打量著她。

    這不是上次將她頭打破了的野丫頭嗎?看到這裡,齊王妃努力壓住渾身的怒氣,朝身側的妖嬈女人使了個眼色,“杏娘,你看看這丫頭,當真只是名丫鬟?”

    剛才說話的姨娘原來名叫杏娘,她偷偷看了眼遠處淡然坐立的楚宸燁,一雙勾人的丹鳳眼隨即瞄向南宮嫿,見站​​在樹下的女子著了襲織金采色雲龍文貼金衫子,下著印金色雙鳳牡丹紋的番蓮黃緞雲英紫裙,外罩撒紅色五色梅花瓣的百蝶穿花斗篷,烏黑的髻兒上綴了一顆嬌小的粉色杏花,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皙如玉,小臉上嵌著一雙紫葡萄似的眼睛。

    這姑娘眼神澄澈乾淨,相貌則驚為天人,連見慣了美人的杏娘,都忍不住一臉嫉妒,眼前的女子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登時,她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

    “這是哪裡來的野丫頭,竟巴巴的趕上門來送衣裳給咱們世子,難道你不知道,女人要守婦德,不能單獨跟男人私會?還是你本是沒有家教的野孩子,或者沒有氣質沒教養的野村姑,所以連女人的私德都不要了?”杏娘扯起嘴唇,毫不留情的出言相譏,目光仍高傲的看著南宮嫿。

    被當眾這麼折辱,玉萼、綰綰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兩人迅速跑到南宮嫿身邊,恨恨的盯著那仗勢欺人的杏娘。

    南宮嫿則不羞不惱的抬眸,雲淡風輕的道:“這位姨娘,我這村姑當然比不上你花枝招殿、素質高尚、文化深厚、魅力十足,且天下無敵。否則,怎麼能讓齊王爺如此寵愛你,將一顆心都放在你身上,寵得連王妃都忘了。”

    南宮嫿不緊不慢的說完,當即氣得齊王妃滿目憤怒,她再看了眼風情萬種的杏娘,心中妒意早已慢慢溢出來,而邊上的杏娘,全然不覺南宮嫿已經暗中將矛盾引到她和齊王妃身上,她只覺自己諷刺的話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對面的女孩子並沒有惱怒,而是微微帶笑,一臉淡然的看著自己。

    她的眼神篤定沉靜,不卑不亢,這樣不凡的氣度,豈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她到底是誰。

    “你在諷刺我?你是不是活膩了!”杏娘瞪大眼睛,一個黃毛小丫頭也敢嗆她,讓她在王妃面前失了面子,更讓懶散坐在太妃椅上的世子小瞧,杏娘哪裡服氣。

    南宮嫿掃了一眼好似外人般盯著自己的楚宸燁,他似乎正看著她出醜,看她被人諷刺,不過,他也沒偏幫他府裡這群女人,既然他想看她出醜,她就讓他看看,她南宮嫿也不是傻的。

    南宮嫿遂看向杏娘,嘴角譏諷的勾起,輕聲道:“小女不敢,姨娘您是高門貴妾,高高在上,我怎敢諷刺你?”

    杏娘冷哼一聲,南宮嫿臉上越是帶笑,她就越氣得惱火,當即道:“小賤人,誰教你的這些規矩,你不知道見著主子要行禮,還有,誰讓你陰陽怪氣的諷刺人,難道你爹媽沒教你規矩,還是你根本沒有爹媽,是個不折不扣的野種?”

    杏娘徹底被激怒,她最恨別人說她是妾,南中嫿嘴裡說得好聽,高門貴妾,其實就是諷刺她是高級妓女,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杏娘這麼一罵,坐在太妃椅上的楚宸燁一雙烏黑的眸突然冷擰起來,他慢慢坐直身子,手中把玩著剛才從南宮嫿手中奪下的箭,目光如野豹般射向杏娘,暫時不發話,不過他深寒的眸子卻嵌著嗜血的冷血,邪魅狂狷,十分震攝人心。

    南宮嫿不羞不惱,仍舊十分淡定的看向杏娘,“姨娘你此言差矣!你見過哪個小丫鬟懷與高級紅綰作對的?你不是我的主子,我憑什麼要給你行禮?我是世子的人,難不成,姨娘已經大到越過世子去,要世子的人給你行禮了?”

    又是一記不軟不硬的回擊,早氣得杏娘胸膛起伏,杏眼圓瞪,她自問一向是吵架高手,沒想到今天硬碰到個軟硬不吃的傢伙,她說一句,對方就能立馬唇槍舌戰的回擊。

    杏娘這下真的怒了,她冷豎鳳眸,轉了轉眼珠,陰冷的看向南宮嫿,“你竟然把我比作高級紅倌?你這個死皮賴臉的小東西,別以為跟在世子身邊就可以囂張……”

    一提到世子,杏娘突然不敢再說話,剛才這小東西已經說了,她是世子的人,難不成她能大過世子去,讓世子的人向她行禮?

    不得不說,這小東西十分精明,竟懂得拖世子來做擋箭牌,杏娘再次偷瞄一下對面目光似冷非冷的男子,發現他只是定定的盯著前方,並未開口幫那小東西。

    當即,杏娘覺得心裡有了點底氣,這小東西口口聲聲是世子的人,世子為何都不出言幫她一下?

    看來,世子並非在意這刁蠻丫頭,估計這丫頭是世子看中的新歡,自以為是,所以才這麼囂張,她卻不知道,堂堂齊王世子豈會為了她個爛東西與王妃作對?

    齊王妃一直陰冷的盯著南宮嫿,細細觀察著她,見南宮嫿一點都沒被她們給嚇倒,隨即推了杏娘一把,示意她加把火力。

    杏娘方才失了面子,這下有王妃的支持,更是肆無忌憚的指著南宮嫿,“好,你竟敢用世子來壓我,齊王妃就在這裡,難道你眼裡沒有一點王妃?小小年紀就目無尊長,巧舌如簧,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

    見杏娘如此囂張,玉萼和綰綰都氣得忍不住在心底啐她口水,兩人正要上前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卻被南宮嫿一把攔住。

    南宮嫿再看了眼漠然觀戰的楚宸燁,心想這廝還真是冷血,又毫不畏懼的看向杏娘,“那你又是哪裡來的?”

    杏娘眉頭一挑,當即臉色有些羞紅,沉聲道:“我問你呢,乾癟醜八怪!”

    南宮嫿心底一陣冷笑,看來這齣身是杏娘最忌憚的話題,或許她真出身青樓也說不定,怪不得她說她紅倌的時候,她會激動成那樣,打蛇打七寸,損人就損對方最大的痛處。

    想到這裡,南宮嫿仰起眸,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杏娘,一臉無辜的道:“我出身再低,也是清白乾淨的,可不是那種在歡場裡打過滾,仗著有兩坨爛肉做了別人通房就耀武揚威,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這位通房……哦不這位姨娘,你說是不是?”

    “你!簡直欺人太甚,你也不拿鏡子照自己,看你是什麼德性,小賤種,小野種,你再撒野試試?”杏娘當眾被南宮嫿羞辱,卻找不出話來罵她,她罵她小賤人,她根本不回答,專門往她做過妓女的痛處上戳,且戳著就不放,快把她的尊嚴踩到地縫裡去了,這小姑娘太囂張了。

    南宮嫿不置可否,目光一揚,眼裡閃過一道精銳的暗芒,沉聲道:“我德性再差,也比某些水性揚花的女人強多了,姨娘您嘴巴這麼臟,是不是才蹲茅坑來?哎呀真臭,玉萼、綰綰,你們有沒有聞到,好臭的股紅倌味?”

    南宮嫿也有脾氣,也有性格,可不是回回都笑瞇瞇的對付人,這杏娘完全就是鄉野村婦,嘴裡不是小賤人就是小野種,她南宮嫿聽多了,也不再僅守自己大小姐的身份,直接諷刺起杏娘來。

    南宮嫿一將話拋到玉萼、綰綰那裡去,平時就牙尖嘴利愛教訓小丫鬟的玉萼就狂煽著手嚷了起來,“哎呀呀,咱們小姐再怎麼,都比某些舔著別人屁股當二奶的野女人強多了。”

    “就是,這位通房……哦不,這位高高在上的姨娘,世子和王妃在這裡你都敢如此囂張,難不成你才是齊王府的主人?我看你像魔障了的樣子,吐字都吐不清楚,還滿口髒話,難不成是你媽生你的時候把孩子扔了,把胎盤抱回來養著,養成你這副德性的吧?”綰綰更是舌綻蓮花,她和玉萼一樣見不得自家小姐受人欺負,早忍不住了。

    如今一有機會反擊,兩人立即一唱一和的罵了起來,氣得杏娘怒目而視,盛怒的道:“好幾個牙尖嘴利的狗奴才,什麼叫你家小姐,難不成,這府裡的奴才還分主子小姐,自己擁護了個小姐出來?”

    “真抱歉,我們家小姐不是你們府裡的,她不過來送衣裳給齊王世子,似乎與你這個粗婦沒絲毫干係,你瞧你叉腰斜眼的模樣,真丟齊王府的臉。”綰綰繼續諷刺的出聲,反正小姐是不是王府的丫鬟,對方遲早會查出,還不如現在就挑明了說,省得對方一口一個狗奴才的。

    “送衣裳?”杏娘看了眼楚宸燁身上那件做工精細,十分貴氣的衣裳,心裡立即微怔一下,依強嘴犟的道:“看來你們家這個小姐還真是德行有失,不然怎麼會倒貼跑來齊王府送衣裳?告訴你們,想巴結我們世子的人多了去,你家小姐應該是嫁不出去了,才巴巴的送上門來,比鋪子裡打折裡的廉價貨還不如,死不要臉的倒貼女!”

    “你胡說,我們家小姐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玉萼氣急,卻不知道如何反駁杏娘,邊上的綰綰也是十分焦急。

    南宮嫿卻依舊淡定的挑高鳳眸,朝杏娘軟軟的道:“我再廉價,也比千人罵萬人壓的紅倌好!”

    簡簡單單的一句,又切中杏娘的要害,把杏娘氣得直拍胸脯,她看了眼一直冷漠不言的齊王妃,當即大聲斥道:“好個不懂規律的賤人,來人,給我掌嘴,狠狠的掌,今天我要打死她,讓她嚐嚐齊王府的厲害,都給我上去!”

    杏娘才怒吼完,只見一堆早忍不住的婆子就要上去打南宮嫿,突然,坐在太妃椅上的男子陡地起身,手中那支銀色箭矢嗖的一聲朝杏娘射去,與此同時,男子冰冷且凌厲的道:“誰敢?”

    才如雄獅般怒吼完,男子手中的箭矢已經如暴風雨般嗖的一聲刺在杏娘腿上,只聽砰的一聲,杏娘吃痛的猛地跪下,她左腿中了箭,站立不住,才會咚的聲跪倒在南宮嫿面前,而此時,她身後的那些婆子們,全都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個身子抖如篩糠。

    “敢動我的女人,你們不想活了?”楚宸燁暴怒厲喝,目光無比森寒的盯著後邊畏首畏尾的婆子,還有一臉驚愕的齊王妃。

    南宮嫿沒想到楚宸燁會為自己出手,她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對付杏娘,沒想到楚宸燁還是出手了,且稱呼她為“他的女人?”

    她沒聽錯吧,她堅決不要。

    楚宸燁劍眉英挺,冰眸幽暗,高大的身子走到面宮嫿面前,將嬌小的她擋在身後,犀利的看向齊王妃,薄唇冷咧,“王妃真是高招,自己不出面,把杏娘推出來當替死鬼,真是好陰毒的心思!”

    楚宸燁冷冰冰的說完,齊王妃身子當即一滯,不過仍舊冰冷的與楚宸燁對視,她眉宇間早溢起濃濃怒火,堂堂齊王府世子,竟為了個野丫頭,與高高在上的王妃作對,看來,他真的很在乎這個小賤人。

    跪在地上,滿腿流血的杏娘一聽到這話,這才發現,自己被王妃當槍使了,她悲憤的咬著牙,痛得眼裡溢滿血淚,目光恨恨盯著齊王妃,她如今受重傷跪在地上,王妃竟沒有出面幫她一句。

    果真,世子說得對,她果真成了人家的棋子。

    “利用一個小丫頭,除掉父親一直寵愛的姨娘,王妃你真是好高招,你這叫一箭雙雕還是一石二鳥?可惜,本世子並沒有傻到去殺掉父親喜歡的女人。”楚宸燁這話表面在和齊王妃說,暗地裡實則在和杏娘說。

    這麼一說,原本是他傷的杏娘,在杏娘聽來,好像害她的罪魁禍首是齊王妃,並不是世子,她身受王爺寵愛,今天這事,她一定要找王爺討個公道。

    南宮嫿被高大俊削的楚宸燁擋在身後,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誕香,心中則腹誹道:這楚宸燁果然聰明,三言兩語就挑撥了杏娘與齊王妃,他不殺杏娘,杏娘定會找齊王妃報仇,好高的招,讓兩人窩裡鬥,不得不說,真狠。

    杏娘抱著快廢了的腿,恨恨的盯著齊王妃,當即怒吼道:“王妃你好狠的心,你竟然利用我?”

    沒想到,她幫王妃出氣,王妃卻不管她的死活,且想利用世子除掉她,真是好陰毒的計謀,這個賤女人,她終於認清她的真面目了。

    表面上待她好,和她親如姐妹都是虛假的,她嫉妒她深得王爺寵愛,想藉世子之手殺掉她才是主要目的,想到這裡,杏娘更加憎恨齊王妃。

    齊王妃目光如炬的睨向杏娘,冷喝道:“你胡吣什麼?別給本王妃聽風就是雨,人家在挑撥你都聽不出來?蠢貨,來人,把她帶下去!”

    “你……你這麼狠,我一定要告訴王爺,讓他處置你,休了你這凶狠的老婦!”杏娘是被齊王爺嬌寵慣了的,第一時間便想著要去齊王那告狀,卻聽得齊王妃滿目怨怒,恨不得當場掐死她才好。

    齊王妃恨鐵不成鋼的睨向杏娘,朝身後的幾位嬤嬤使了個眼色,便色厲內荏的道:“牙尖嘴利!敢辱罵本王妃,不成體統的東西,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她倒要看看,自己殺死個姨娘,王爺會不會怪她。

    齊王妃話一出口,她身後跟著的幾名姨娘全都嚇得臉色慘白,王妃真狠,說殺就殺,簡直和世子如出一轍,都十分的殘酷暴戾。

    偏生王妃很會誆騙王爺,而且娘家後如強硬,她哥哥是當朝兵部尚書,父親是當朝右相,丈夫是凌厲霸道的三王,就連這個與自己沾了點關係的繼子,都是權勢滔天、陰狠毒辣的二品大將軍。

    如此強硬的後台,王​​妃行事是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如今她要亂棍打死王爺的寵妾,嚇得其他妾室紛紛拍著胸脯,生怕自己就是那下一個杏娘。

    “你敢濫用私刑,難道你沒見世子在這裡?要是王爺知道,他定會休了你,你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你哪裡都不如我。”杏娘像是失心瘋般不怕死的狂吼起來,讓南宮嫿直懷疑,這麼蠢的女人,當真是從青樓裡出來的人?

    估計才進青樓就被齊王看上,還沒機會去摸索男人的心思,就這麼橫衝直撞的撞上了齊王妃的刀口,死得可真不值。

    齊王妃顯然被杏娘的話激怒,不過她可不是一般人,她當即揚眉,嘴角勾起抹冷笑,“你欺負世子的人,罪一等,辱罵本王妃,罪加一等,眼裡沒有王爺,敢自作主張要王爺休了本王妃,罪加二等,該死!少廢話,給我拖出去!”

    王妃發話,她的爪牙們豈有不應之理?當即,幾名婆子衝上去就要拉杏娘,杏娘痛苦的瞪大眼睛,這才感覺死亡離自己是這麼的近。

    “王爺救我,嗚嗚……世子救我……”如今王爺不在,杏娘只好把意念寄託在楚宸燁身上,她顧不得膝蓋的疼痛,咬牙朝楚宸燁爬過去,嗚咽的哀求道:“世子救我,求世子可憐可憐我,救救我,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欺負你的人了。”

    “知道錯了?”楚宸燁雙手環胸,性感的薄唇微地一扯,整個人散發出不容忽視的尊貴,身子往太妃椅後邊一退,高大偉岸的身材如同雄獅般,臉色也隨之沉下,“剛才你得罪了誰?去向你得罪的人磕頭道歉,本世子會考慮饒你一命!”

    男人漫不經心的說完,一把將南宮嫿拉到自己身側的位置坐下,南宮嫿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正與楚宸燁並排而坐,幸好太妃椅夠寬大,否則她就要擠到他身上去了。

    她緊張的坐在楚宸燁身側,不解的看向楚宸燁,這時,一聽到話的杏娘忙跪著衝上前,一把撲到南宮嫿面前,朝她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敢奢求小姐原諒,請小姐幫幫奴婢,替奴婢向世子求求情,奴婢日後定當為小姐效犬馬之勞。”

    南宮嫿冷冷昂首,她早已不是過去單純好騙的無知少女,如果是以前,她早就心軟的替杏娘求情了,可她清楚的記得,剛才杏娘是如何羞辱她瞧不起她的。

    如今她一有難就想著求自己,如果今天跪在下面的是她,杏娘會不會替自己求情?肯定不會。

    她不會替她求情,但也不會落井下石,想到這裡,南宮嫿轉了轉眼眸,“抱歉,我幫不了你!”

    “啊?”杏娘驚愕的瞪大眼睛,她滿以為面前的小姑娘會善良的幫她,沒想到,她卻如此冷漠,氣得她直咬牙,恨不得撲上去撕了她。

    這時,南宮嫿卻感覺到對面齊王妃射過來的眸子,她那雙眸子深如寒潭,銳利如鷹,就那麼緊緊的盯著她,好像要將她看穿,果然是老江湖,就那麼冷冷站在那裡,眼神就足以殺死人。

    楚宸燁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南宮嫿,目光移到地上的杏娘身上,無奈的攤開手,聲音醇厚若磁,“你得罪的人不願意為你求情,怎麼辦?”

    “求世子救命,我不想死,不想死。”杏娘很害怕,她不要落到王妃手裡,一落到王妃手裡,她就沒命了,這世子雖然殘暴,可她隱隱感覺,被他處罰總比王妃強。

    ------題外話------

    噗……一張月票都木有,好狠啊0,0男主未定,會是親們想要的男人,表捉急啊,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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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鬥智斗勇怪叔叔


楚宸燁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黑眸半斂,狂傲不羈的模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突然看向身側的南宮嫿,“嫿嫿,你說呢?”

    南宮嫿冷冷瞪了他一眼,如此親切的稱呼,不是他能叫的,無論他幫不幫她,她都只會對他敬而遠之,把他當成一個性格陰晴不定的怪胎,和這樣危險的男人有交集,恐怕哪天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南宮嫿看了眼杏娘,這杏娘也沒怎麼傷著她,剛才好像是杏娘被她氣得吐血,她只攻她唯一的弱點,杏娘說什麼她都用杏娘是紅倌來回答。

    對付這樣的人,就要一擊擊中,杏娘說得再多,對她絲毫起不了殺傷力,反倒是她那句妓子姨娘,倒把杏娘羞辱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所以,她不算吃虧,就因為這樣就殺掉一條人命,她做不出來。

    再者,留下杏娘,可以讓她與齊王妃兩虎相爭,齊王妃把精力放在對付杏娘上去,自然就減輕對她的關注。

    南宮嫿想清楚後,烏黑的眼睛微轉,眼裡是閃過一縷狡黠,朝楚宸燁淡然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女也不是那般無情之人,要放了她可以,我只想問她一個問題。”

    “你問你問,只要我知道的,我什麼都回答。”杏娘像是看到生命的曙光,忙痴痴的看向南宮嫿。

    南宮嫿嘴角揚起抹璀然的笑,十分平淡的道:“如果今天跪在地上的是我,你會幫我求情麼?”

    這麼一問,當即驚得杏娘愣在原地,是的,如果換成是她,她肯定不會為這小姑娘求情,這小姑娘如此問她,難不成還要她再表表決心?

    為了活命,杏娘也不管不顧了,當即揚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臉上,接著又是第二掌,她緊咬牙關,一個勁的狂煽自己的臉,一邊煽一邊道: “杏娘知錯了,還請姑娘寬宏大量,饒了杏娘,杏娘以後再也不敢了。如果姑娘以後遇到難事,杏娘一定竭盡全力幫助姑娘,視姑娘為馬首瞻!”

    登時,院子裡只有杏娘啪啪的煽臉聲,南宮嫿不相信一個隨意口出惡言侮辱他人的女人會變得善良,在杏娘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後,冷聲道:“別打了,我同意饒了你,至於世子饒不饒,是他的事!”

    “呵呵,嫿嫿都饒了,本世子豈有不饒之理?來人,把杏娘帶去父親房裡好生養傷!”楚宸燁星眸冷瞪,一排像芭蕉扇般纖長的睫毛褶褶生輝,漂亮的丹鳳眼十分魅惑人心,吸引得眾人都將目光若有若無的瞟向他。

    齊王妃這次卻沒有阻攔,她慢悠悠的走到南宮嫿面前,一雙黝黑的深眸冷冷盯著她,眼裡是一抹不明的意味,“嫿嫿?本王妃只知最近聖上欽點了南宮家嫡長女南宮嫿為少年神醫祁世子的女弟子,又知那女子擅刺繡,做了件無比華麗的金縷衣送給中威伯府老太君,看你相貌上乘,有如月宮嫦娥,處事周全得體,為人機靈謹慎,且十分聰明。呵呵,你--就是那個神秘的南宮嫿!”

    被齊王妃知道了身份,南宮嫿並不驚慌,這是遲早的事,她站起身,朝齊王妃恭敬的行了個禮,不卑不亢的道:“世侄女給王妃請安,王妃吉祥。”

    她規規矩矩的全了禮數,看王妃找什麼藉口刁難她。

    南宮嫿一行禮,齊王妃突然仔細打量起她來,才看兩眼,她眉宇突然皺起,一臉的疑惑,眼前的少女,怎麼這般熟悉,她這張臉的輪闊,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齊王妃再細細打量了南宮嫿一圈,這才眸光更寒的轉了轉眸,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口氣道:“南宮府的大小姐,當真的好囂張,女子家不在家裡繡花彈琴,卻公然到齊王府拋頭露面,上次竟然在在世子那過夜,還用棍子打了本王妃,這次竟伶牙俐齒的與本王妃作對,本王妃倒要親自上南宮府問問,他南宮昊天是怎麼教育子女的,竟養出個這般不懂規矩的刁女!”

    拿父親來威脅她?南宮嫿當即沉眸,目光鎮定的睨向齊王妃,沉穩不迫、寸步不讓的道:“家父從小就教導小女,要小女知恩圖報,上次小女被刺客追殺,幸得遇到世子,被世子所救,小女又不小心弄髒了世子的衣裳,所以小女才親自做了這件衣裳補償世子。小女相信,就算王妃去侯府問話,父親也不會怪我,因為他不會輕易怪罪前來報恩的女兒。”

    齊王妃冷豎眉頭,果然伶牙俐齒,且反應速度極快,一般的人怎麼可能有如此快的反應速度,這姑娘不俗。

    “想報恩?那就來齊王府做妾啊!”齊王妃輕蔑的飄過一句,又道:“憑南宮府的能力,來咱們王府做個妾是綽綽有餘的,你不是想報恩麼,本王妃不介意親自上侯府一趟,向侯爺提親,貴妾這個身份,不會讓你吃虧!”

    貴妾?南宮嫿不屑的冷笑,憑她北麓侯府的家世,除了正統的皇室人家,她想嫁哪個男人做正妻都綽綽有餘,雖然父親的侯爺是聖上所賜,但在京中卻是數一數二的達官貴人。

    齊王妃想讓她做妾?就是她同意,父親都不會同意,就是父親同意了,估計聖上都不會同意,她好歹也是國師智覺大師的女弟子,豈會心甘與人做妾?

    南宮嫿一雙美目嵌著層薄薄的寒光,但看身側的楚宸燁,他已經不由自主的咧起嘴角在輕笑,那雙眸子似笑非笑,十分淡定的盯著她與齊王妃,果然是鐵石心腸的狠毒男人,見她被齊王妃刁難也不知道站出來說一句,反而在那裡笑。

    齊王妃冷冷斜眼,鄙夷的掃了眼南宮嫿,要真的能把這女人弄進王府做妾,她就可以明目張膽的折磨她了,到時候,看她不折磨死她,讓她現在囂張。

    “呵呵!王妃你還真有趣……”楚宸燁玩了玩手中的瑪瑙玉斑指,嘴角噙著讓人不明意味的冷笑,“本世子的女人,就不勞您費心了,夕陽西下,父親也應該下朝了,王妃還是快回去看看,免得後院失火。”

    經楚宸燁這麼一提醒,齊王妃心裡咯噔一下,如果讓杏娘那小賤人先見到王爺,那就不好辦了,她冷冷掃了楚宸燁一眼,又無比凌厲的瞪了眼南宮嫿,怒地拂袖,領著人風風火火的就往回走。

    那後邊幾個婆子正要跟上去,卻聽楚宸燁冷如野豹的道:“來人,把這幾個不守規矩的婆子拉下去痛打一頓,扔去柴房!”

    他向來是瑕疵必報的人,他可沒忘記剛才這幾個爪牙準備上前打“他的女人”,那幾個婆子早知道世子的性格,準備一溜而快時,人已經被靜簫帶的侍衛抓住。

    “世子饒命,老奴知錯了……”

    “老奴也是不得已,聽您的不是,聽王妃的也不是,老奴們只是奴才,請世子饒咱們一命。”

    幾名婆子登時朝楚宸燁跪了下來,她們完全是聽王妃命令行事,剛才雖是杏娘吩咐的,可她們是下人,也不得不從,但是她們也沒打著南宮小姐,世子怎麼就這麼維護她,要因為她打她們。

    “少廢話,拖下去,以後誰要敢在念月軒囂張,全都發配去邊疆!”清玉凌厲的一吼,當即嚇得婆子們渾身發顫,沒幾下就被拖了出去。

    不一會兒,外邊就傳來婆子們的呼嚎聲,以及侍衛們毫不留情的棍棒聲。

    睥睨的掃了外邊一眼,楚宸燁一把拉起長弓,在金色的夕陽下,他好似被一團銀光籠罩住,一頭墨發隨風飛揚,寬大的袖袍輕輕揚起,狹長的丹鳳眼危險的瞇起,完美如刀削的下巴倨傲如鬼斧神工精雕細琢而成。

    楚宸燁看了眼絢爛如紫的天空,又掃向對面那匹精壯的駿馬,他迅速走馬那白馬前,身子上前一躍,便極快又瀟灑的騎上駿馬,“駕!”

    只聽男子一聲冷喝,南宮嫿等人立即往後退了一步,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究竟要做什麼?

    突然,面前白馬紅纓的將軍朝她策馬前來,她還想閃,胳臂已經被男人強勁硬朗的大掌提起,一陣眩暈勁過後,南宮嫿驚覺自己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重重跌到馬背上,坐在男人面前。

    才回過頭,南宮嫿就差點貼上男子的俊臉,她忙拉緊馬的韁繩,恨恨瞪了楚宸燁一眼,“你要幹什麼?放我下去!”

    男人眉梢一挑,薄唇冷咧,無比邪魅的道:“剛才看你箭術不錯,我要和你比箭術,駕!”

    說完,男人駕的一聲,白色的駿馬立即朝侯府大門衝出去,被落下的玉萼、綰綰等人急得大聲呼叫起來,玉萼見自家小姐被那殘暴的大男人帶走,生怕大小姐出事,一把拽住靜簫,朝他大吼道:“你家世子要帶我們小姐去哪?快帶我去!”

    靜簫無奈的聳了聳肩,一旁的清玉也無奈的攤開手,皆道:“世子脾氣怪異,我們不清​​楚!”

    “我讓你不清楚!”玉萼咬牙說完,猛地上前,一拳頭打在靜簫鼻樑上,才打完,就听到靜簫慘叫的聲音,“城西校場!”

    玉萼猛地收回拳頭,狠狠瞪了靜簫一眼,有些人就是服打,不打不行。

    不一會兒,南宮嫿已經被楚宸燁帶到大街上,白馬在街上疾馳跑過,她耳旁全是冷風呼嘯的呼呼聲,她怕別人看到她,忙將頭埋在楚宸燁懷裡,不讓別人看見,這要讓別人看見,她的名聲也就毀了。

    該死的楚宸燁,他怎麼這麼奇怪,她還從未見過如此乖張的男人,這也太難掌控了。

    迎著西藺大街百姓們的異樣目光,南宮嫿用力貼向楚宸燁的胸膛,心裡恨他恨得要命,跟他在一起,危險係數都會增加許多。

    不一會兒,她才聽到男子勒馬的聲音,四周似乎安靜下來,給人一種空曠的感覺。

    “怎麼?捨不得我?”

    楚宸燁似笑非笑的瞇起眼睛,細長的鳳眸如黑曜石般晶瑩剔透,南宮嫿聽到這悅耳醇厚的聲音,忙羞得將頭抬起來,再一看四周,一片如墨青山,遠處是空曠的青草地,兩邊還圍得有柵欄,隱隱有幾匹駿馬在草地上吃草,四周卻空無一人,只有她和楚宸燁。

    “這是哪裡?”南宮嫿忙掙開楚宸燁的禁錮,看到邊上豎起幾個牌子,上邊寫有齊王、楚的字,難不成,這裡是楚宸燁練軍的教場?

    突然,在很遠的地方,傳來濃煙滾滾,緊急著,便是將士滔天的吶喊聲,“一、二、三!”

    那些將士似乎在練兵,他們離這裡很遠,南宮嫿只看得見滾滾的紅煙,以及漫山緋紅如綢的夕陽。

    “你箭術不是很好麼,咱倆來比比,由一人舉著這枚同心結,騎在馬上當活靶子,在一柱香時間內,誰先射中此結,誰就贏了!”

    楚宸燁說完,從衣袍上掏出一枚五彩斑斕且綴有兩顆紫水晶的同心結,這同心結樣式好似一支箭射穿兩個並排的桃心,桃心由裹了金粉的連理線繡成,在同心結的中部,嵌著一顆晶瑩透亮的翡翠色三生石,尾部則是色彩斑斕的流蘇穗子,看上去十分漂亮。

    南宮嫿眼裡閃過一抹諷刺,睥睨的揚起唇,“沒想到叔叔不僅喜爭強好勝外,還喜歡像小女兒家那樣學刺繡,這結繡得不錯!”

    “多謝誇獎!我先來,你射!”他倒要試試,這小姑娘究竟都會些什麼,她就像一本讀不完的書,永遠牽引著他上前探索,想知道個究竟。

    “叔叔可得小心了,別閃到腰。”南宮嫿說完,迅速退後兩步,拿起兵器架上的一支金色雕鷹大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一會兒嚇她吧。

    哼,看誰嚇誰。

    南宮嫿拉直弓箭,此時,楚宸燁已經一躍上馬,遠遠的,夕陽西下,他頭戴一頂銀光閃閃的頭盔,身上的藏青色袍子被風吹起,整個人顯得英姿卓絕,氣宇軒昂,不知道他上戰場的時候,會是多麼的冷酷和威風。

    楚宸燁將那枚同心結舉了起來,左手一勒韁繩,陡地策馬上前,“開始!”

    接著,楚宸燁策著馬在校場對面跑圈子,南宮嫿則立在原地,握緊手中弓箭,慢慢朝對方比去,不過,她有點力不從心,她以前和袁逸昇練過箭,箭術只能說比一般姑娘厲害,要和經常練習的男人比,是根本不可能的。

    使勁眨了眨眼,南宮嫿努力瞄準前方,正在這時,楚宸燁突然伸手撓起肩膀來,南宮嫿見狀,心裡忍不住直笑,她早就在這衣裳裡放了癢癢粉,原以為送了衣服就能閃人,讓他自個兒發作癢去,沒想到他把她帶來了。

    萬一他懷疑,她必須打死不承認。

    不一會兒,楚宸燁已經眉頭緊蹙,策著馬跑得更快,南宮嫿見狀,找准一個點後,猛地將箭射了出去。

    突然,只聽“嗖”的一聲,那箭朝前方直射而去,重重射到駿馬的左腿上,那馬兒受了一箭,一下子吃痛向前跪趴下去,因為馬速很快,它嘩地栽倒在地,與此同時,馬上的楚宸燁嘩的一聲摔了下來,他一摔到地上,便咬牙切齒的道:“你竟敢射傷我的愛駒,我摔傷了,你還不快過來!”

    南宮嫿忙丟下箭,迅速跑到楚宸燁面前,她實在不相信,楚宸燁是戰馬的高手,怎麼會從馬匹上摔下來,而且摔受傷。

    “叔叔,你哪裡受傷了,我看看?”南宮嫿沒想到自己會射中馬腿,她分明是朝著那枚同心結去射的,沒想到箭術太差,一下子射偏了。

    楚宸燁薄唇緊抿,額頭沁著一陣冷汗,一雙狹長的鳳眸十分暴怒的瞇起,右手摀住胸,恨恨的瞪了南宮嫿一眼,怒吼道:“你這個狠毒的姑娘,快想辦法救我,我身上癢、身子受傷,你是不是想謀殺我啊!”

    “我……叔叔,真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你這個常年行軍的人竟然……這麼沒戰鬥力,我這就想辦法,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等著啊!”南宮嫿學醫的時候,學過如何包紮傷口,看樣子因為馬速太快,楚宸燁沒來得及反應,就那麼栽下來,所以摔到筋骨了。

    不行,看他眉頭緊蹙,額頭冒汗的模樣,南宮嫿忙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白瓶,她迅速將瓶蓋擰開,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

    “該死的!這是什麼?”楚宸燁氣急敗壞的盯著南宮嫿,那原本妖冶的雙眸泛著嗜血的寒光,一道銳利的目光登時射來,並暴怒厲喝起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住。

    南宮嫿愣了一下,忙道:“這是解藥,叔叔你先服下,服下再說。”

    “解藥?”楚宸燁眉頭微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閃著褶褶生輝的神色,他面上不動聲色,眼裡則眸光一閃,嘴角微挑,眼裡是濃濃的探究和懷疑。

    見面前眉目如畫的男人正瞇起眼睛細細打量自己,南宮嫿忙掩飾住心底的心虛,將解藥遞了過去,楚宸燁目光游離,接過那藥丸,抬首就塞進嘴裡,不一會兒,他額頭的汗明顯褪去,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不過仍舊摀住胸口,似乎傷情十分嚴重。

    南宮嫿忙靠近他,掩飾住內心的忐忑,輕聲道:“要不,你把衣裳脫了,我看看有沒有傷著肋骨,好給你想法子包紮。”

    這裡又沒其他人,練習的將士們又在另一座山頭,她只得先簡單給他包紮一下再說。

    只是,她還從來沒看過男人的身體,難免有些難為情,再一抬眸,發現地上的男子一雙鳳眸已經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紅唇如朱,眼眸間有一股別樣的妖冶風采,“咳……你幫我脫吧!”

    說完,楚宸燁眼裡閃過一抹精明的算計,輕輕挑起眉頭。

    南宮嫿一心只想著楚宸燁的傷,畢竟他是齊王世子,她可不敢真的傷著他,她慢慢湊上前,仔細的去解他身上的腰帶,玉手一伸過去時,她就有些難堪的哆嗦了下,不過救人的理智戰勝了少女的羞怯。

    南宮嫿遲疑一下,並未看到男人眼中的算計,她輕輕解下他的腰帶,慢慢剝去他那件七彩緞繡衣,將懷裡的一隻小藍瓶拿了出來,這瓶子裡是跌打藥膏,是上次祁翊給她的,想起祁翊,南宮嫿心底微微一怔,隨即甩了甩頭,又去剝動不了的楚宸燁。

    南宮嫿的小手一伸過來,楚宸燁身子微怔一下,登時感覺喉嚨乾澀,身子發熱,身上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南宮嫿不經意的一抬眸,發現楚宸燁眉頭不再像剛才那樣皺起,那眼神似笑非笑,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難道,他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南宮嫿一向戒心較重,登時轉了轉眼珠,按理說,楚宸燁是騎射高手,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摔下來,而且一摔下來就受傷了呢?

    難不成,他是假裝摔倒的,然後耍賴想欺負她?正思忖著,耳邊又響起男人略帶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把我傷成這樣,在我養傷期間,你都要日益陪護,直到本世子傷好。”楚宸燁輕咳了一聲,聽這話又不像是裝的。

    南宮嫿頓了頓,突然轉過眸,冷聲道:“叔叔,你既然有力氣說話,想必定有力氣脫衣裳,藥膏放在這裡了,您自己把它敷在傷口上吧,我先迴避一下!”

    “不行!”楚宸燁咬牙切齒的蹦出兩個字,目光森寒的盯著南宮嫿,烏金般的眸子浸著千年不化的寒潭,“這裡又沒人,你怕什麼!你若是不乖乖幫我敷藥,我就……上侯府提親!”

    哼,拿這個威脅她,南宮嫿氣惱的重新蹲下,她一點都不想與楚宸燁有關,為了避免這人上侯門鬧,她挽起袖子,摘下胸前的紅色手絹,將自己的眼睛蒙住,然後找准位置開始給楚宸燁解釦子。

    看到南宮嫿柔軟的小手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的探尋著,楚宸燁喉嚨微微乾澀,這小姑娘的小爪子,怎麼這麼磨人呢?

    “咳……你能不能快點?”楚宸燁雙眸已經噴出濃濃慾火,他是個體魄強健、身體正常的男人,一個小女娃在他身上這麼摸,他就算再有毅力,也快忍不住了,不過,瞥了瞥面前的平胸乾癟女,他還算殘存了一些理智,慢慢將眼睛移開,不去看她。

    南宮嫿嘴角揚起抹玩味的笑,只許他耍她,就不能她耍弄他一回?

    “叔叔你別急,我蒙著眼睛,看不見啊!”南宮嫿特意將聲音放軟,顯得糯糯的且富有磁性,聲音如黃鶯出谷,白嫩如筍的手指慢慢朝楚宸燁胸膛摸去,我讓你裝,我看你裝到何時!

    楚宸燁被這麼一摸,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分明是個發育不完全的小丫頭,他的身體竟然起反應了,不行,他得忍住,免得被這女人笑話。

    “你速度快些,再磨磨蹭蹭的,本世子要掛了!”楚宸燁又加重音調,明顯的不耐煩,不過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卻不自然的往南宮嫿看去,他早不是那些純情會臉紅的小男生,他是歷經千帆萬浪的成熟男人,要不是不忍欺負這個小女人,他早就像惡狼那樣把她撲倒,然後狠狠的“欺負”一番了。

    “叔叔你別急,馬上就好了!”南宮嫿這次說完,透過薄紗,掃了眼男人領口處微凸的瑣骨,然後迅速解掉他衣裳上的釦子,心底則醞釀起一個計劃,等她扒下他的衣裳,她拿起衣裳就騎馬跑掉,讓楚宸燁光著身子回府,到時候看他不丟盡顏面。

    不一會兒,南宮嫿已經將男人上身的單衣剝落,露出他孔武有力且精壯結實的胸膛,透過眼罩,南宮嫿在看到男人那健朗且性感的胸膛時,羞得滿臉通紅,乍一看,他胸膛上泛著淡淡的光澤,哪有什麼傷痕?

    “你果然在耍我,叔叔,別忘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我也不是傻的!”南宮嫿吞了吞口水,沒心情去觀察楚宸燁修長漂亮的身材,抱起他的上衣,一個凌厲起身,就準備往駿馬的方向跑,今天她要堂堂蒼祁朝最厲害的世子丟盡臉面。

    南宮嫿得意的睨了楚宸燁一眼,迅速起身就跑,誰知楚宸燁反應極快,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拽住,把她像小雞似的擰了起來,讓她重重撲到自己溫熱的懷裡。

    南宮嫿還沒反應過來,小臉就撲到一具如銅壁般的人牆,撞得她的小鼻子生疼,他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體香,這時,只聽男人暴怒的喝道:“你竟敢暗算我,今天看叔叔不懲罰你!”

    楚宸燁說完,又將南宮嫿像小雞似的擰起,一把扔到他地上那件七彩緞繡衣上,然後雙手環胸,狹長的鳳眸危險的瞇起,嘴角慢慢溢起抹邪惡的笑,一步步朝南宮嫿走,“小東西,和叔叔鬥,你還嫩得很,你放心,叔叔會很溫柔的,絕不粗魯,讓你有個難忘的一下午!”

    楚宸燁說完,又是挑眉,邪邪一笑,露出一口潔白乾淨的牙齒,看得南宮嫿直縮身子,她迅速朝後邊縮了縮,雙眸瞪大,驚恐的盯著光著上身,只著了褲子的男人,嚇得牙齒和舌頭直打架,“大叔……哦不……叔叔,我知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楚宸燁畢竟是男人,只要她肯哀求他,他一定會放過自己的,想到這裡,南宮嫿立即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眉毛微蹙,緊緊摀住自己衣裳上的釦子,咬著嘴唇顫抖的哀求道:“叔叔,您是大好人,您是男子漢大丈夫,您饒了我吧,以後嫿嫿會好好對你的!”

    “說什麼都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衣裳裡下癢癢粉,害得我剛才疼了那麼久,還刻意挑逗我,想讓我裸身回家,想讓我在三軍面前丟人。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你放心,今天的事……叔叔不會告訴別人的!”楚宸燁滿眼慾火的搓了搓乾淨修長的手,挑著眉歪著頭的樣子像極了傳說中專幹壞事的邪惡猥瑣怪叔叔。

    “原來你早知道了,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你騙我來這裡,這就是你最終的目的?”南宮嫿這才發現,這廝是相當的聰明,他肯定在齊王府就知道這衣裳有問題,不過他當時沒說,硬是忍到了這裡,他這人一向有仇必報,肯定早等著這一刻了。

    看著南宮嫿害怕的模樣,楚宸燁忍不住在心底竊笑,才嚇兩下就沒膽了,看來這小女人膽子也不是很大嘛。

    不錯,這麼嚇她挺有意思的,他多嚇兩下,直到她乖乖聽話為止。他可對這麼小的身板沒興趣,嚇她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想到這裡,楚宸燁又搖了搖頭,眼睛瞇成一條縫,朗聲笑道:“不要用這種哀求的聲音求饒,難道你不知道,女人越是反抗,男人越是喜歡?你再哭試試!”

    南宮嫿此時已經嚇得雙腿發軟,她一把捏住袖中的一瓶辣椒水,這辣椒水是她​​沒事的時候制的,因為上次被人暗害,她給自己弄了瓶辣椒水,為了以防萬一,在遇到緊急情況時,能用這辣椒水暫時緩一下,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叔叔,你看看你腰上的同心結,它肯定是你逝去的世子妃送你的,難道你連她都忘了,你要背叛她?兩條相思連理線,穿入百煉水晶針,織成幽幽同心結,贈與生死心上人。難道,你當真把她忘了?”南宮嫿使出殺手鐧,把楚宸燁逝去的倒霉世子妃提了出來。

    楚宸燁在聽到這詩的時候,眉頭微蹙,有一瞬間陷入沉思中,眼神也變得悵然若失起來,不過只是一剎那,他已經邪佞的揚起下巴,倨傲淡漠的道:“你的意思是,本世子的夫人過世了,本世子就得為她守寡,從此一生不娶,壓抑身體最真切的慾火,做個無欲無求的深情男人?”

    南宮嫿急忙搖頭,目光陡轉,將聲音放低,沉聲道:“不是的,你可以娶妻,可以有自己的慾火,但你這是強行侵犯我,沒經過我的同意,你這叫犯罪,!如果我好言相勸你不聽,那我今天要是遭受任何傷害,我侯府定會告到聖上那去,告你齊王世子利用權勢欺凌良家女子,我相信世子失了名譽,對你自己也不好,只要我南宮嫿活著的一天,都要親手手刃你,為自己報仇。況且外邊那麼多女人都想靠近你,你何不去找她們?比如高高在上的羽落郡主?”

    楚宸燁不屑的冷哼一聲,猶如神衹的立在原地,嘴角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有現成的小白兔在這擺著,我為什麼要去找她們?還有,本世子的同心結是我娘親送我的,與別人無關,不知道別亂猜!”

    楚宸燁說完,不待南宮嫿反應,眉頭森森緊鎖,身上散發出一股凜冽的妖冶氣勢,殷紅的唇則冷啟道:“給我乖乖躺好,閉上眼睛,解開衣裳,讓叔叔學剛才你的方法,給你治病。”

    “你無恥,我才不要,你滾開!”南宮嫿已經發飆了,這個可惡的臭男人,怎麼這麼喜歡折磨她,很好玩么,她可不喜歡。

    “嘿嘿,本世子要幹壞事,哪由得你喜歡?”楚宸燁又是一記邪惡的笑,張開雙臂朝南宮嫿就準備撲去,就在南宮嫿閉上眼睛準備擰開手中的辣椒水時,突然聽到遠處有一陣馬蹄聲。

    緊急著,還有一記馬兒嘶鳴的聲音,南宮嫿像遇到救星般的睜開雙眸,此時,楚宸燁已經危險的看向遠處越靠越近的黑點,右手迅速奪過南宮嫿手中的衣裳,三兩下將中衣套在身上,接著又是瀟灑一轉身,那件華麗的緞繡衣已經披在他身上,他則凌厲迅速的束好腰帶。

    在對方的駿馬冒出山頭之際,楚宸燁朝南宮嫿無奈的搖了搖頭,迅速將她拉起來,然後抬手拂向南宮嫿的臉,替她揮掉臉上的枯草,以及摘掉她頭上沾的草屑,又拍了拍她的背,這才一個凌厲的坐到一架由木頭拼成的木凳上。

    “還愣著幹什麼?想名聲壞掉就在那呆著!”楚宸燁說完,將發楞的南宮嫿迅速拖到自己懷中,讓她趴在自己腿上,他則冷揮寬大的衣袍,將嬌小的南宮嫿守全包裹在衣袍內,然後低下頭,朝她小聲且溫潤的道:“乖,你別鬧,若是他們看見你與我孤男寡女在這裡,不僅會損你名聲,還會參你父親一本,說你不守婦道,到時候你那傻瓜父親就更慘了……”

    雖然他楚宸燁從不在乎這些虛禮,也狂放不羈慣了,但懷中未經世事的小女娃卻不一樣,她還未出閣,又是女子,他就是再和她不對盤,也不想看到她被人嘲笑。

    雖然,他仍是那麼急切的想掐死她!

    南宮嫿被袍子一蒙,真想一頭撞死楚宸燁,他以為她想來,不是他強行帶她來的嗎?而且他將手放在她頭上撫摸的樣子,讓她覺得頭皮發麻,好像自己是一隻他的寵物,正被他刮著毛。

    不一會兒,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聽那馬蹄聲雜亂無章,南宮嫿悄悄扒開楚宸燁衣袍的縫,看著對面漸漸靠近的馬匹。

    只見策馬走在前邊的是一名身材健碩且鬍子拉茬的壯漢,他身上穿著一襲青色鎧甲,腰佩大弓,身後領著一群小將領,一策馬走過來,他便凌厲的翻身下馬,恭敬的朝楚宸燁半跪行禮,朗聲道:“末將許由儉參見大將軍!”

    “嗯,何事如此驚慌?”楚宸燁淡淡出聲,身子微微傾斜,狹長的鳳眸泛著鑽石般的寒光,邪佞冷酷的盯著許由儉及他身後眾人。

    南宮嫿感覺楚宸燁身上罩著危險的寒氣,沒來由的瞟了眼許由儉,突然,她看到許由儉身後不遠處有抹熟悉的身影,那人頭戴鐵盔,身穿墨青色鎧甲,一張俊顏十分深沉,正恭敬的半跪在原地,這不是袁逸昇那畜生又是誰?

    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已經混到軍中來了,而且能得楚宸燁的副將提攜,看來,他定是哄騙了許由儉,無恥的男人!

    看著袁逸昇春風得意的樣子,南宮嫿狠狠捏緊拳頭,暫時咬牙隱忍,她倒要看看,袁逸昇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聽完楚宸燁問話,許由儉忙恭敬的道:“末將正好帶領將士們在燕蕩山一帶巡查,聽聞大將軍在此處練箭,所以特意前來問侯,並向大將軍引荐一個人才。”

    楚宸燁漫不經心的看了看自己乾淨的指甲,沉聲道:“什麼人才?”

    許由儉正疑惑的搜尋著四周,突然聽到大將軍的問話,忙朝後邊的袁逸昇招了招手,“還不趕緊上來參見大將軍?”

    後邊的袁逸昇忙站起身子,走到楚宸燁面前,朝他恭敬的半跪行禮道:“小將袁逸昇,參見大將軍。”

    楚宸燁挑了挑眉,嘴角淡然冷勾,眼裡閃著睥睨萬物的神采,不屑的揚起嘴角,“你有什麼能耐?”

    袁逸昇愣在原地,緊緊咬著唇,南宮嫿能看清他額頭上不停流下的冷汗,看他身子還微微發抖,臉色蒼白,那張俊臉也不那麼風流倜儻,反而顯得十分畏懼的樣子。

    邊上的許由儉忙上前一步,沉穩的道:“回大將軍,此人姓袁,名袁逸昇,是今年秋闈的第一名解元,他文才斐然、精通天文地理、八卦星象,且孔武有力、人品卓絕。末將覺得,軍中差一位能文能武的軍師,又看過他寫的一篇文章,覺得他很有抱負,且精通《孫子兵法》,想讓大將軍賞他個統領或軍師,讓他呆在軍中鍛煉一番!”

    “袁逸昇?這名字好熟悉,是不是上次在南宮府……與南宮三小姐曖昧,被人家亂棍打出府的那位登徒子?”楚宸燁歪首身子,眼裡迸出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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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嫿嫿只能是我的


此話一出,當即嚇得眾人一驚,紛紛不解的抬眸望著楚宸燁,而藏在楚宸燁袍子裡的南宮嫿也是一陣驚愕,沒想到楚宸燁竟知道南宮珏的那件事,看來,侯府已經有他的人,或者,侯府、伯府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南宮珏與袁逸昇的事一直沒傳出去,卻不料,讓楚宸燁說了出來,這廝怎麼這麼壞,成心想壞南宮珏名聲?但他不知道,這樣會連累她的。

    這下子,袁逸昇臉色攸地慘白,他感覺自己僅存的一絲尊嚴都被人扒掉,感覺自己好丟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面前是高高在上、可以呼風喚雨的齊王世子,他不敢多言,只能繼續保持半跪的姿勢,心裡則又恨又怕。

    楚宸燁頓了頓,纖長的睫毛輕眨,舉手投足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淡啟朱唇,“把你的文章給本將看看。”

    “在這裡。”袁逸昇忙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箋,不卑不亢的遞給楚宸燁,楚宸燁展開那文章,仔細看了一下,便搖頭道:“此等文章,本世子十歲就會寫了!”

    楚宸燁說完,將手中的文章啪的一聲扔在袁逸昇頭上,嚇得袁逸昇一陣戰栗,接著,楚宸燁歪斜著身子,又道:“憑你的資質,還沒資格呆在本世子身邊,如果你受得住,本世子可以賞你一個馬夫,你先從馬夫做起,每天給你安排臟活重活累活,連帶倒馬糞,如果連這些你都做得到,本世子便會考慮收你。”

    “倒馬糞?”袁逸昇身子當即顫抖一下,嚇得臉都綠了,他堂堂一個舉人,竟然淪落到在當馬夫的地步,這楚宸燁也欺人太甚。

    “別害怕,倒馬糞是跟馬兒親近,如果連自己戰場上最好的伙伴都無法親近,你也不配做本世子的軍師,先從馬夫做起,做不到就滾蛋!”楚宸燁似乎沒多大耐心,

    南宮嫿看到袁逸昇一臉憋屈的樣子,心裡別提多高興,就是要挫挫這賤男人的銳氣,看他還如此囂張,別以為中了個舉人就能耀武揚威,人家祁世子十五歲就中了,也沒見他到處嚷嚷,低調才是最牛的炫耀。

    這時候,袁逸昇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他感覺自己差點沒跪穩,就要搖搖欲墜倒在地上時,邊上的許由儉已經一把將他扶起身,“還不快多謝世子。”

    袁逸昇是來當官的,哪是來當馬夫的,他心裡極不甘願,真想一走了之,可他從文沒人脈,很難爬起來,只有靠從武,萬一哪天立了軍功,他就後握兵權,到時候,就像齊王世子一樣,朝廷里許多大官都得巴結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齊王世子因為他與南宮珏的事誤會他,他相信,只要他肯努力,他定會爬上來,況且,他已經被世子注意到,只要他有文采,自然會被重用。

    “小將多謝大將軍指點,​​大將軍給了小將機會,小將哪怕是做馬夫,也會鞍前馬後為大將軍效命。”袁逸昇朝楚宸燁緊緊拱手,楚宸燁不耐煩的揮了下手,邊上的一名統領忙把袁逸昇拖了出去。

    這時,一臉精明的許由儉迅速朝人揮手,後邊的將領們全都了然於心的退下,此時,整個校場只剩下許由儉及楚宸燁,還有藏在楚宸燁袍子下的南宮嫿。

    許由儉看了看四周,確定再無人後,便上前朝楚宸燁輕聲道:“大將軍,皇上傳來一道密詔。”

    說完,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卷黃色的聖旨,恭敬的遞給楚宸燁,楚宸燁接過聖旨,展開仔細看了起來。

    許由儉又道:“皇上說,他的人已經查到,燕國太子正潛伏在咱們蒼祁國,有可能這個人已經打入我們內部,而且如今可能有十七、八歲,要大將軍您務必查出這個太子。”

    “燕國太子?”楚宸燁冷蹙眉頭,目光森寒的望著前方,“燕國還真是處心積慮,竟然不知不覺把他的太子滲入我蒼祁,皇上有沒有說這太子的特徵,還有名字?”

    “名字要是知道,早就查出來了。聖上沒有半點關於這神秘太子的線索,只知道這太子自小就被養在蒼祁,現在已經真真實實成了蒼祁人,但他的心卻在燕國。聖上說,如果此人不儘早查出來,將來可能後患無窮,燕國實力和蒼祁不相不下,他在背後使陰招,咱們皇上也不敢明著詢問,只有暗中查探。一旦查到誰有可疑,格殺無論!”

    許由儉說完,將手比劃在脖子前,比了個咔嚓要殺人的手勢,嚇得下邊的南宮嫿身子一抖,差點叫出聲來,他們這是要殺人滅口,幸好她躲下了,否則要聽了皇上的秘密,她會被滅口的。

    楚宸燁瞇起鳳眸,把玩著的手中的玉斑指,“好一個善於隱忍的男人,從小就被養在蒼祁,那咱們可以年齡入手,聖上可有說燕國太子大約多大?”

    “說了,據探子說,那太子出生在十八年前,且一出生就得了天花,死了,當時聖上並沒在意,心底還隱隱覺得爽快。可後面咱們派去燕皇宮的人卻無意中聽到,當年的太子並沒有死,而是被人偷龍轉鳳,送來蒼祁國當秘探了,燕國皇帝好陰毒的心思,竟捨得拿自己的嫡子來做秘探,且籌謀了十八年,可見他真正的目的是讓那太子先掌握咱們蒼祁的大權,然後藉機探聽蒼祁消息,最後裡應外合,滅掉蒼祁。要是此人不除,咱們蒼祁有可能滅國。”

    許由儉說到最後,額頭已經冒起細密的汗,那神秘的太子,便是蒼祁的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讓整個蒼祁覆滅。

    楚宸燁眉梢一挑,犀利的看了許由儉一眼,當即道:“查,徹底徹查此人,你給我查十八年前蒼祁出生的嬰兒,還有當時懷孕的夫人,以及當時進入蒼祁有哪些人。”

    許由儉有些為難的看向楚宸燁,“可是,十八年前正是二王叛變的時候,那時候朝野動亂,二王差點就奪了皇位,當時因為二王造反,蒼祁朝野都亂成一團,誰還有心思管哪家出生了嬰兒?末將已經事先查過,十八年前整個蒼祁的出生檔案全部被銷毀,當時二王一把火燒了國庫,不僅十八年前的檔案,就連那幾年的其他檔案都一併燒沒了。而且那幾年蒼祁邊防不設防,經常有賊寇組成的野軍隊在邊防燒殺搶掠,連咱們邊關都被那些賊人給破了,那時候湧進一大批燕的難民,據估計,當時進入蒼祁國的老百姓,足有幾萬人,咱們又如何從那幾萬人中去查?”

    “看來,二王爺那次叛變,不是他一人之力,而是有人在背後支撐,要不然,他怎麼有那膽子造反?那背後的人,定是燕國,檔案也不可能那麼巧就燒毀,那咱們就從今年十七、八歲的男子入手,這樣範圍會窄許多。”

    楚宸燁朝許由儉點了點頭,許由儉聽完後,默然點頭,隨即轉身躍上馬背,策馬離去。

    這時,所有人都離開了,南宮嫿再也憋不住氣,一把掀開那帶有香味的袍子,迅速竄了出來,目光森寒的盯著楚宸燁。

    她聽到他們的秘密,他會不會殺她?

    楚宸燁狹眸半斂,若有所思的盯著南宮嫿,南宮嫿忙搖頭道:“叔叔,嫿兒剛才什麼都沒聽到,真的。”

    “算你機靈。”楚宸燁瞇起眼睛,這時,夕陽已經慢慢落山,天空被繽紛的雲彩染成了七彩的顏色,看上去美極了。

    看到美麗的晚霞,南宮嫿心裡並不高興,因為晚霞的到來,意味著馬上就天黑了,而她們仍舊呆在靠近森林的校場,這片校場比其他地方都要偏僻,據說是楚宸燁私人所有,在最高也最接近山頂的地方。

    校場四面被山環​​繞,周圍有蟲鳴鳥叫的聲音,偶爾還有野獸狂嘯的聲音,老天這時卻像和她開玩笑似的,越來越黑,速度快得令她膽寒。

    “叔叔,天這麼晚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南宮嫿扯了扯楚宸燁的衣角,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

    “呵呵,你怕了?”楚宸燁走到兵器架邊上,右手拿起一把大弓,放在手裡掂了掂,正在這時,四周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這沙沙聲不像普通風吹草動的聲音,像極了有人在草地裡慢慢向前走,且目光正森寒陰冷的盯著南宮嫿她們,給她一種好像自己正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好,有野狼!”楚宸燁斜了斜身子,掃了掃寬大的袖袍,很無奈的扶額,一把將南宮嫿拉到自己身後,“剛才真應該聽你的,快點離開,聽這腳步聲,恐怕是經常在燕蕩山出沒的狼群,本以為它們要天黑才出沒,沒想到現在就來了,估計是嫿嫿你的味道太鮮美,把它們引來了。”

    南宮嫿也挺緊張的接起一支彎弓,只聽這時,那沙沙聲越來越響,狼群的腳步聲越來越大,楚宸燁見狀,當即將南宮嫿抱上馬,他自己則往身上捆了一大捆箭矢,又扔了一大捆箭矢給南宮嫿,他再拿好彎弓,一個凌厲飛身上馬。

    “駕--”楚宸燁猛地打馬,那駿馬似乎意識到周圍有恐怖的狼群,不敢朝前邊跑,一躍朝山上跑去。

    見駿馬朝回家的相反方向跑,南宮嫿急了,忙道:“叔叔,調頭,萬一我們上山,不更會羊入狼口了?”

    楚宸燁沉著的將五支箭矢套在弓弦上,冷聲道:“狼群已經把校場包圍了,我們沖不出去,上山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因為山上有豺狼虎豹,能震懾住它們。”

    說完,只見不遠處,已經有十幾隻皮毛光亮,通體瑩綠色,眼睛閃著綠光的野狼衝了出來,野狼們一冒出來,立即不再偽裝步子,看到校場裡的馬就上前狠咬,一些已經發現南宮嫿與楚宸燁,成群結隊的就朝她們衝去。

    楚宸燁見狀,立馬拉緊弓弦,咬牙一射,五支箭齊發,只聽嗖嗖幾聲,立即有三隻狼中箭倒在地上,不過因為箭沒有毒,又沒射中要害,所以對那些狼群殺傷力不大。

    南宮嫿也迅速咬牙,從箭筒裡抽出箭就開始射殺,因為她箭術不怎麼好,好不容易射出三箭,只中一箭,這下子,圍觀的狼群越來越多,它們見到同袍被殺,全都齜牙咧嘴的狂嘯起來,這下子引來了更多的狼。

    乍一看,她們已經被狼群包圍了,那馬兒已經嚇得雙腿軟下來,跑都跑不動了,楚宸燁則瞇著眼睛,鎮定異常的瞄準狼群,嗖嗖又是幾箭,接著,又有幾隻狼倒地而亡,可狼群實在太多,估計有幾十頭狼,她們兩人勢單力薄,根本不是這些狼的對手。

    “叔叔,要不你走吧,你別管我了,你有絕世武功,我相信你能逃出去的,我根本是你的拖累,你別管我!”南宮嫿不知哪來的勇氣,看著圍上來的狼群,把自己的生死擺在了後頭。

    她不是裝好人,也不是假好心,而是真的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她會讓能逃的人先逃,她跑得慢,對楚宸燁來說是個累贅,不如犧牲自己,讓他先走,他再怎麼也是蒼祁的支柱,要是蒼祁國沒了他,是整個蒼祁國的損失。

    而楚宸燁因為她在這裡出了什麼事,要是讓聖上發現,聖上定會惱怒的連累南宮府,與其毀掉一個良將,不如讓他奮力逃出去。

    “胡說什麼呢?本世子是堂堂男子漢,斷不然丟下你一人逃走,就是死,本世子也做不出那等小男人才做得出的事!”楚宸燁說完,從袖中掏出一枚信號彈,放在嘴裡一咬引線,便將信號彈高舉。

    登時,一股濃濃的紅煙升了起來,南宮嫿知道這是急救煙,但是練兵的地方離燕蕩山太遠,她們這裡太高太偏僻,估計等援兵來時,她們已經被狼群撕成碎片了。

    楚宸燁放完信號煙,又迅速掏出箭矢,放到弓弦上開始射殺狼群,他眉頭微蹙,烏黑的鳳眸閃著一陣嗜血的寒光,在夕陽下顯得妖冶而迷人, “就憑你喚我一聲叔叔,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抱穩了,擒賊先擒王,我去找狼王!”

    “嗯,叔叔加油。”南宮嫿此時命運已經和楚宸燁連在一起,兩人算是同生共死了,她也不再記恨他,跑伸手將他跑起。

    只聽“駕”的一聲,楚宸燁打馬兒準備從狼群少的地方突圍出去,可那狼王十分機靈,它就躲在暗處不出來,讓這些小卒子先出來和他們鬥。

    正在這時,有幾頭狼又咬了幾匹戰馬,有隻瞪著尖尖的獠牙,朝嬌小美麗的南宮嫿瞪過去,一陣齜牙咧嘴之後,那頭狼嗖的一下朝他們竄去,只聽咔嚓一聲,那狼一嘴咬在馬腿上,登時,南宮嫿感覺身子一傾,這馬已經被咬掉一隻馬腿,朝前邊半跪傾斜下去。

    看著面前凶神惡煞的野狼,南宮嫿突然覺得胸口發悶,感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難道,今天她真的要葬身於此?

    她曾給自己想過上百種死法,可都沒想過會死在野獸口裡,遠處天上掛滿了潑墨般的晚霞,那晚霞好像在召示她,要她隨它們升天似的,她不要,不要!

    她還沒報仇,不能就這麼死掉,耳邊傳來狼群磨牙的聲音,以及楚宸燁矯健射箭一陣陣逼退靠近的狼群聲,可是,野狼太多,就算楚宸燁有四雙手,依然很難對付這些天性野性的獸群。

    南宮嫿感到一陣悲哀,覺得十分絕望,看著高大的身大擋在她面前依然不放棄的楚宸我想,她突然覺得,是她連累他了,如果剛才她讓他走,憑他縱橫沙場的本事,定能逃出去,可為了保護她,他什麼都沒說就留了下來。

    看著周圍一雙雙似綠光的狼眼睛,南宮嫿難受的閉上眼睛,一沒淚從臉上滑落,她真的就要這麼死了嗎?

    突然,南宮嫿聽到一陣劃破天空的哨響聲,以及一陣陣塵囂甚上的馬蹄聲,那馬蹄聲勢如破竹,如滔滔江水習捲而來,緊急著,便是哨子清脆的呼喝聲。

    援兵來了!南宮嫿猛地抬眸,發現在那艷紅的晚霞處,一騎鐵騎提著弓箭,正朝她們飛奔而來,騎在鐵騎最前方的男子,一身金光閃閃,身上一襲紫色的袍子被風揚起,腰上的金鑲玉雲龍累絲玉帶熠熠生輝,一頭烏黑的頭髮如潑墨般飛揚。

    男人策馬在最前方,是一副白馬黑纓的將軍裝扮,他身材高大,臉上戴了塊銀色的面具,露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劍眉入鬢,下方露出的下巴弧度完美且倨傲的冷揚著,身上籠罩著陣陣肅殺之氣,手中的銀色大弓也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正在這時,一頭早對南宮嫿垂涎三尺的野狼正要朝她攻去,只聽“嗖”的一聲,那氣強十足的面具男子身子一歪,冷拂寬大的紫袍,手中弓箭登時破空而出,快、狠、準的直擊野狼的要害,只見那狼嗚呼一聲,抖了抖身子便倒地而亡。

    這箭法超精準,看得南宮嫿愣在原地,邊上的楚宸燁也是一臉驚愕,正在這時,楚宸燁面前的野狼已經沒來由的朝他攻來,南宮嫿忙側過頭去看。

    突然,一陣凌厲的馬蹄聲從她耳邊傳來,緊急著,在混亂中,她感覺自己手臂被人提起,然後,小身板被男人用力提到馬上,然後男人已經迅速的策馬上前,又列在那群鐵騎面前。

    “救我叔叔,快救他!”南宮嫿才被男人扔到馬背上,忙瞪大眼睛,朝身後的面具男子央求道,她已經感覺到是他救的她,不知道怎麼的,從他那湖泊色的眸子裡,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男人遲疑一下,二話不說,揚起手中弓箭,登時,一陣齊刷刷的射殺聲響起,男人每一伸手,便直中野狼的要害,招招必殺,霸道狂戾,他身後的人也凌厲的瞄準狼野,登時,如雨點般的箭矢朝狼群射去,不一會兒,大半野狼便倒地而亡。

    “你就那麼在乎他?”南宮嫿正盯著已經爬上一匹馬的楚宸燁,耳畔傳來男人冷酷無比的聲音,她才回眸,便對上一汪深邃且孤獨的眼睛,那眼睛如紫水晶般明亮,瑩潤且澄澈,流光瀲灩,似能看透人的心。

    難道,這個面具男子認識她?

    “嫿嫿,你別怕!”驚覺南宮嫿被那面具男子抓走,楚宸燁已經一躍上馬,他面前的狼群已經被面具男人射殺完畢,他便策馬上前,目光森寒的盯著對方,他們不是他的人!

    “你放開她,否則,殺無赦!”楚宸燁冷冷揚起弓箭,要不是為了救南宮嫿,他早就甩掉這群可惡的畜牲了,如今這是哪裡冒出來的男人,竟搶走他要保護的女人。

    “嫿嫿?”男人不置可否的揚起下巴,聲音醇厚如酒香,帶著淡淡的磁性,溫潤好聽,卻又低沉沙啞,身上的衣袍飛揚,墨發如絲,更顯得他神秘冷絕,霸道驕傲。

    聽到楚宸燁的話,南宮嫿這才更加確定,這面具男人,不是楚宸燁的人,他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神秘人,他身後的將士皆是一臉陌生,一個個殺氣騰騰,腰間佩刀閃閃發光,正將她抱著的男人,肯定更加的嗜殺無情。

    氣強如此強大,有如高高在上的帝王的男人,他究竟是誰?

    正在兩方僵持之際,斜對面又有不怕死的狼群湧過來,陡然間,那狼群中間,一頭身材健碩,皮毛光滑,眼神十分凌厲的巨狼齜牙走了出來,看著滿地它同胞的屍體,巨狼仰頭狂嘯一陣,揮著爪子就朝人群撲過來。

    “是狼王!”後邊有將士說話,南宮嫿也驚訝的看著在夕陽下閃著熒光的狼王,只見此時,對面的楚宸燁一臉淡定,與她身後的男人同時舉起箭,只聽“嗖嗖”兩聲,兩支箭準確無誤的直擊狼王的要害,幾乎沒有過多掙扎,那狼王就痛苦的倒地而亡。

    緊急著,她身後的男人繼續出箭,每一招都快、準、狠,每支箭都箭無虛發,箭箭直中野狼要害,十分囂張的將狼群擊斃。

    而楚宸燁也是蒼祁數一數二的人物,他也絲毫不丟人的舉起弓箭,朝剩下要撲上來的狼群射去,只聽又是敖嗚幾聲,餘下的狼群被射殺死掉,其他的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撒著蹄子狂跑逃走了。

    楚宸燁再次拉弓,一箭凌厲的射出,射出去便是一箭穿兩,將兩匹狼射死在原地,那箭上還帶著烏紅的鮮血,看得南宮嫿心驚,她耳旁卻響起男人的稱讚聲:“好箭法!”

    楚宸燁則不置可否,目光森寒且淡定的盯著面具男人,“彼此彼此,本將軍年紀大,不及當年!”

    兩人一人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其實在場的人已經被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戮之氣震懾,這兩人,都是人中之龍,將來必定會鬥個你死我活。

    在金色的夕陽下,南宮嫿扭頭,對著身後有著一汪漂亮眼眸的男人,此時他正氣定神閒的拉緊大弓,夕陽的餘輝灑在他完美如同雕刻的下巴上,此刻的他如同被一陣金光籠罩著,頭上的羽翎盔也瑩瑩閃光,腦後的黑色流蘇穗子透出一股神秘的氣息,他好像王者一般的人物,衣袂飄飄,桀驁不馴的模樣猶如一頭沐浴過後的漂亮雄獅!

    天空美得異常,如同緋紅的緞帶,而兩個十分強悍的男人似​​乎是有默契一般,同一時間舉起弓箭,毫不留情的朝對方射去。

    楚宸燁冷地射出弓箭,目光卻一直盯在南宮嫿身上,那弓箭朝對方凌厲的飛去,飛到半空中時,突然遇到面具男人射出的箭,兩支強勢的箭半空相撞,皆衝破對方散落在地上。

    由上可見,兩人箭術都十分高超,棋逢對手,楚宸燁則冷冷擰眉,一臉不屑的睨向面具男人,“哪裡來的人,竟敢在我蒼祁國土上囂張!”

    男人冷冷揚眉,臉上銀白色的面具散著犀利的寒光,性感的薄唇冷酷的揚起,冷揮衣袍,睥睨的道:“我不在這裡囂張,怎麼救你?”

    “本世子不需要你救,你還是小心自己的腦袋,放了嫿嫿!”楚宸燁的人馬肯定馬上就到,他已經胸有成竹的挑起鳳眸​​,一頭青絲隨風輕揚,整個人顯得魅惑而妖冶,又霸道狠戾。

    “嫿嫿?”面具男人再次挑眉出聲,漂亮的下巴始終倨傲的揚起,漆黑的眸子散發出霸道的氣息,“嫿嫿只能是我的,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是嗎?那咱們就看看,究竟誰輸誰贏,究竟你死,還是我活!”楚宸燁無比囂張的說完,弓起手指吹了聲哨子,只見不遠處,一騎濃煙滾滾的鐵騎已經策馬前來,他則無比冷酷的騎在馬上,等著自己的援兵到來。

    “這是你的地盤,我敬你是征戰英雄,有空,咱們再一對一比試!”男人冷冰冰的說完,將南宮嫿用力抱在懷裡,聲音冷酷十足,顯出特有的霸道和凌厲,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帝王,然後猛地打馬,率先朝森林裡衝去。

    而他身後的人已經迅速甩出煙霧彈,追隨他迅速沖進森林,楚宸燁原本要攔截,卻發現面前盡是濃煙,他看不清楚對方,等這濃煙散去之時,對方人馬早已消失不見,這時,他的人馬才迅速前來。

    許由儉一看到紅色的信號煙就撒丫子的朝校場飛奔而來,當他的隊伍到達之時,地上已經是成群的野狼屍體,他見楚宸燁正拍了拍手,不緊不慢的騎在馬上,忙下馬上前,單膝跪下,朝男人愧疚的道:“末將來遲,請大將軍恕罪,大將軍沒事就好!”

    “呵呵,來遲?你們是不是要等本將軍死在野獸嘴裡才來?”楚宸燁危險的瞇起鳳眸,目光冷然盯著前方一干跪下的眾將士。

    剛才他才一個人,不像那面具男人那樣有那麼多幫手,否則,他早囂張的把南宮嫿救了,這個威風,用得著那面具男去逞?

    不過,能與他一較高下的男人,真是世間少有,他以前從未發現有過這號人物,如今這人突然出現,而且出現得無比強勢,看來,他與燕國那神秘的太子很有關聯,如此真是這樣,那蒼祁便陷入最深的危機之中。

    “請大將軍恕罪,末將知錯了。”許由儉嚇得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忙虔誠的跪在地上,其他將士紛紛道:“請大將軍恕罪,小的知錯了! ”

    楚宸燁冷冷睨了底下的將士一眼,目光朝不遠處的燕蕩山瞟過,咬牙沉聲道:“燕國的人已經侵入我蒼祁,敢在我蒼祁土地上囂張,本將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所有人,跟著本將追,一定要追到那人!”

    “誰?”許由儉一臉茫然的抬眸,大將軍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口中那侵入蒼祁的人,是誰?

    “一個戴面具的陌生男人,路上我會與你細說,都上馬,追!”敢帶走南宮嫿,他發誓要將此人揪出來,再將他凌遲處死!

    男人才吩咐完,已經策馬率先上前,他領著一隊人馬犀利的狂追,身上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凌厲氣勢,他征戰多年,殺敵無數,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搶走他的人,只怪他沒有帶暗衛,降低了防線,太過大意。

    否則,那男人早已是他刀下亡魂。

    南宮嫿一直被男人抱在懷裡,準確的說,是十分保護的護在懷裡,他能聞到他身上淡雅的清香,兩手一刻也不放手的抱著他精壯的腰肢,想不到這個神秘男人,也有和楚宸燁一樣健壯結實的身材,且他生得十分高大,胸膛結實溫熱,竟讓她生出一股踏實的感覺來。

    他究竟是誰?剛才他說,她是他的女人,他憑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約過了好幾個時辰,隊伍才在最高頂的山上停下,一停下,南宮嫿已經累得精疲力竭,此時已是大半夜,南宮嫿難受的咳了一聲,立即有雙溫熱的大掌伸到她額前輕探。

    男人微微探了探,眉毛冷挑,便將南宮嫿打橫抱下馬,其他死士則開始紮營,南宮嫿一落到地上,就感覺有陣冰冷的風襲來,她們這是在哪兒?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男人將身上的羽翎盔取下,露出頭上的紫金冠,墨發輕揚,那狹長的丹鳳眼在空氣中閃著晶瑩的光澤。

    “你……你究竟是誰?”南宮嫿記憶中從來沒見過如此厲害強大的神秘男人,她才說完,便抱著身子輕咳一聲。

    男人見狀,一把褪下身上的紫金羽紗面白狐狸的袍子,將他溫柔的披在南宮嫿身上,溫潤的道:“夜寒露重,小心著涼。”

    “多謝。”南宮嫿握著身上這溫熱的袍子,努力去看男人那汪深色的星眸,想看出他究竟是誰,剛才她已經問過了,他選擇拒絕回答,看來,直接問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這時,前邊有位身穿青袍,臉罩銅黃面具的男人走了過來,他一走過來,目光便森寒的掃了南宮嫿一眼,又看向銀白面具的男人,似乎有話和他說。

    南宮嫿知趣的往後退了兩步,走到死士們搭好的簡易帳篷前,這些將士個個身穿青色盔甲,外罩藍色披風,臉上罩了面罩,只露出一雙雙如鷹般黑暗的眼睛,看得南宮嫿膽寒,與其說他們是將士,不如說是死士。

    這些人好像常年不見天日,只有任務才能出來的暗衛,應該都是那銀白面具男人培養的,看來,這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勢力。

    黃銅面具男子走到銀白面具男人面前,有些負氣的瞪了遠處的南宮嫿一眼,沉聲道:“少爺,你看她不是沒事嗎?我就知道楚宸燁會拼死救她,既然她沒事,你又何必冒著被蒼祁帝發現的危險,召喚暗衛前來營救她?本來蒼祁帝就一直在查你,現下我們在楚宸燁面前露了面,他更會不遺餘力的想把你查出來,咱們的處境比以前更加危險,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女人!”

    黃銅面具男子話一說完,他面前的男人一雙湖泊色的眸子已經無比凌厲的看著他,“什麼時候主上做事,需要你來指點了?若是我不急時趕到,此刻她已成了野狼的獵物!”

    “可……可你救她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救咱們的死對頭楚宸燁?剛才是多好的射殺他的機會,咱們完全可以只救南宮姑娘,丟下楚宸燁,讓他和狼群搏鬥,或者直接補他一箭,省得咱們以後多個強勁的敵人。”

    “我不屑做這種趁人之危的事,你沒見他為了救南宮姑娘,差點連命都沒了?他雖是我的敵人,不過他的氣度,我卻十分佩服。對於我佩服欣賞的人,要殺,也得在戰場上正大光明的殺,這種趁機取勝的小人行徑,我不屑!”男人再重申了一遍,目光銳利的瞇起,冷冷盯著面前的屬下。

    “可是……你看你一片痴心來救她,她心心念念的卻是楚宸燁,剛才她第一時間就是讓你救楚宸燁,足見楚宸燁在她心中十分珍貴。且,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在這深山之中還能做什麼?虧少爺還焦急的找了她一個時辰,她想的卻不是你!”青銅男子仍舊一臉的不服氣,總之,他就是看不慣南宮嫿,因為他總覺得她會傷自己主子的心。

    聽到這屬下的話,男人略有些深沉的揚起下巴,狹眸危險且若有所思的瞇起,“我不是她的戀人,也不是她的親人,更不是她的丈夫,她為什麼要想著我?今天你話太多了,別再侵犯我的底線!”

    男人聲音如暗夜裡的聖獸,聽得那屬下身子一輕顫,在短暫的顫抖過後,他只好艱難的朝男子頷首,忍痛道:“屬下知罪,請少爺責罰。”

    “下去吧!”男人冷揮衣袍,身上散發出一股沉重古樸的幽香,那雙深若寒潭的眸子有著璀璨的星輝,卻有一瞬間的失神。

    等紮好營後,暗衛們紛紛掏出乾糧開始吃,因為這裡離燕蕩山近,他們怕燒烤食物的香氣會引來野獸,甚至楚宸燁的人,所以都拿出乾糧將就一下。

    南宮嫿身子縮在這帶著龍誕香的披風裡,抬頭望天,發現她們呆的這個地方,真是花好月圓,空氣清新,而且離天極近,她甚至能看清天上的星星,恐怕伸手一觸摸,就能將星星摘下來。

    正在這時,她面前多了一包乾糧,遞乾糧的那雙手修長且乾淨,南宮嫿給男人一記感激的眼神,接過乾糧,男人淡然回眸,目光看向遠處的星光,眼神有些疏離。

    他的眼神有些疏離,南宮嫿眼裡卻全是戒備,她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對她好,又有什麼企圖,所以她對他心存防備之心。

    ------題外話------

    0,0這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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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成姨娘動胎氣難產


像楚宸燁那麼厲害的人,竟然都沒追到她們在哪,足見這面具男人的手段高超,這時,男人遞給她一隻酒壺,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喝點酒暖暖胃。”

    南宮嫿很少沾酒,不過京中貴婦經常宴客都要喝酒做做樣子,她也跟著母親喝過幾杯,便接過這帶著濃烈稻花香的酒,仰頭輕輕喝了一口,只覺酒香醇厚,帶點甜味,沒有其他酒那麼烈,卻又十分溫暖人心。

    南宮嫿偷偷瞄了眼身側的男人,只覺得他十分神秘,且十分有男人味,天上繁星皎潔,一顆顆如同掛在黑色絲絨布上的明珠,夜色醉人,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隱隱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南宮嫿朝天空的明星眨了眨眼,默然閉上眼睛,在心底許了個願。

    此時此刻,彷彿周圍的風都將步子放緩,已經是大半夜,暗衛們有的找地方守著,有的則進帳篷睡了起來。

    身邊的男人很沉默,沉默得好像一開口就損失什麼似的,只是安靜的與南宮嫿並​​排坐著,看這美好的夜空​​。

    “你剛才在許願?”突然,身邊男人挑眉,淡淡道。

    南宮嫿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便點了點頭,他帶她來這里幹什麼,為什麼不送她回南宮府,是怕楚宸燁的人追查嗎?

    難道,這個神秘的男人,與燕國太子有關?

    “你許的什麼願,我聽聽!”男人聲音如一汪平靜的湖水,不帶任何感情,南宮嫿聽得出,他對自己十分疏離。

    “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三願親人笑如雲,歲歲長相見。”南宮嫿微笑著說完,彷彿看到快出生的弟弟,以及溫婉和藹的娘親。

    “你心中唯有你的親人,那你的愛人呢?”他突然呵呵一笑,笑聲如柳拂風,是十分的溫潤,只是他刻意加重了音調,讓南宮嫿聽不真切。

    南宮嫿搖頭,“我沒有愛人。”

    前世她只有一個愛人,那就是袁逸昇,沒想到是背叛自己最狠的那個人,所以一重生,她就在心底暗暗發誓,今生她一定不會再輕信任何男人,她只愛她自己,還有真正疼她的親人。

    聽南宮嫿說得如此決絕,男人突然側過臉,仔細的打量著她,在銀色的月光下,面前的女人堅定沉寂,模樣如出水芙蓉,身上好似籠罩一層旖旎的光華,但她烏黑的眸子裡散發出無比深厚的仇恨,眼裡鬱結成狂,好像受過很大的傷害,變得小心翼翼,對誰都心生戒備,不肯相信別人,心中似乎只有仇恨。

    “少女們許願,一般只許《長命女》,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說到這裡,男人頓了頓,他聲音溫潤甘醇,如同烈酒般魅惑人心,卻又沙啞低沉,聽得人心生戰栗。

    “而你卻只有親情,有時候把仇恨看得太重,痛苦難受的是你自己,何不將心中的仇恨放下,快樂幸福的過一生?”

    “你根本不懂我的恨。”南宮嫿冷冷側過臉,目光堅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的道:“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這種吞噬人心的痛苦,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與自己死在別人手上,看著別人奪走自己的一切,卻還得意的狂笑的模樣,心裡就永遠恨著。而如今,就算我不記恨,我的敵人仍舊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她們眼紅我的一切,恨不得殺掉我,奪走我屬於我的東西,如果我不恨,那就只有羊入虎口,所以,我只有時刻記著仇恨,原來謹小慎微的苟活著,才能報仇。”

    “可你這樣會令自己心生負擔,你不覺得你太過執著於報仇了?”男人只覺得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身懷那麼多仇恨,有些不可思議,他不想她一個小女孩過得這麼累。

    南宮嫿冷然站起身,有些人總是很大度的勸別人放下仇恨,可他們可又知道,如此滔天大恨,她根本放不下,上次的刺殺事件,十有八九就是蘇姨娘幹的,可她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蘇姨娘有兒子當王牌,她如今根本拿她沒辦法,只能一點點削弱她的羽翼,再慢慢剷除她報仇。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多謝你相救,但不代表我贊同你的觀點。”無論別人說她偏激或者是​​什麼,她都要努力的走下去,因為如果她不防備,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這樣活著,就算真的報了仇,你又能得到什麼?”男人很是不解,他心中的女孩子不是這樣的,她們每天吟詩作畫、風月無限,卻不知道面前的小女人,已經身懷那麼多仇恨。

    南宮嫿嘴角溢起抹決絕的笑,抬起眸,沉穩篤定的道:“我報了仇,才對得起曾經為我丟了性命的親人,豺狼虎豹從來不會和你講道理,更不會同情你,她們只會想辦法將你踩下去。我看你身份尊貴,地位超群,恐怕從小就錦衣玉食,含著金湯匙長大,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麼人,我也不需要你了解,更不想听到你這些大仁大義的勸解。”

    男人微微驚愕的挑眉,銀色面具在月光下顯得十分神秘,“這……難道才是真實的你?”

    南宮嫿嘴角勾起抹冷笑,黑眸閃出睥睨萬物的光彩,沉聲道:“怎麼,害怕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人,平素的一切溫婉都是我的偽裝,你現在終於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知道我並不像表面那樣豁達樂觀、賢淑知禮,是不是感覺像吞了蒼蠅似的!”

    男人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深眸裡是化不開的寒潭,她怎會這樣想他?

    南宮嫿不待男人回答,又道:“你看清我了,我也想看清你,你究竟是誰?我接觸過的男人並不多,一個離郡王,一個祁世子,一個齊王世子,你是前兩者中的哪一個?”

    誰知,男人聽見並不緊張,只是微微一笑,不理會南宮嫿,獨自看著天上的星星。

    南中嫿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並不是祁翊和楚汐?祁翊主學醫術,怎麼會騎馬射箭了,而且射得那麼好,如果是楚汐的話,他應該身子不太好,患有心病,怎麼可能能上山奔波這麼久?

    這個人,有些了解她,好像認識她,卻又讓她覺得陌生,他究竟是不是她認識的人?

    已經大半夜了,南宮嫿覺得很累,她也懶得再想這個神秘的男人,便倚在樹幹上沉沉睡去,不一會兒,她已經困得開始輕微均勻的呼吸起來。

    男人看著雙眸緊閉,一張小臉微皺的女人,眼裡閃過一抹疼惜,他伸手撫上她的額頭,將她微蹙的眉撫平,月光下,她如染了蜜的紅唇微張,睫毛有如兩排細密的刷子,小巧的鼻尖瑩潤可愛,整個人看上去如閉月羞花,蛾眉皓齒,有如飛閣流丹,十分吸引人。

    銀色白月光灑在她秀美的小臉上,她身上還飄著淡淡的酒香,讓他忍不住想起曾經那個美好的月夜,看著她瑩潤的紅唇,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無比瑰麗的容顏。

    他溫柔的俯下身子,睫羽輕瞼,想起那個令人心醉的夜晚,輕輕吻上她粉嫩的紅唇,纖長的睫毛微眨,半晌過後,這才緩緩移開。

    正在這時,身下的女人突然翻了個身,嚇得男人微微一怔,發現她只是翻身後,這才啞然失笑,將她抱起來,走進帳篷裡,放到軟墊上,再給她披上袍子。

    翌日

    南宮嫿一覺睡到大天亮,覺得睡得十分舒服,一睜開眼,她便要去找身邊的面具男人時,發現她手觸摸到的是軟軟的床鋪,且身邊傳來玉萼的聲音,“小姐,你醒了?”

    咦?南宮嫿一個機靈起身,便看見玉萼正端著洗漱的銅盆帕子走了進來,一走進來,她就朝南宮嫿焦急的道:“我的小姐,你終於醒了,你告訴我,昨天晚上齊王世子有沒有欺負你?”

    南宮嫿心里大驚,她不是在山上嗎,難道,那面具男人將她送回來了,她是怎麼回的南宮府?

    “我是怎麼回來的?”南宮嫿一把抓住玉萼的手,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她大半夜回府,要是被發現的話,她名聲毀了,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玉萼也緊張的握住南宮嫿的手,嘆了口氣道:“昨晚我們一直找不著你,只好先回南宮府,不那時候已經大半夜了,卻沒想到,快到南宮府的時候,一夥黑衣人把你抬到咱們馬車面前,然後他們就消失無踪了。我們立即把你扶上馬車,檢查你身上有沒有受傷,發現你身上沒傷痕,但卻睡得很死,沒辦法,時間緊迫,我們只好把你先帶回侯府。幸好何然一直守著後門,喜媽媽也機靈,將咱們飛羽院關得結結實實的,人家都以為你在裡面挑燈夜讀,我們就背著你從後門進來了。”

    黑衣人?面具男人,難道,是面具男人的手下將她送來了?

    南宮嫿點了點頭,還是喜媽媽想得周全,發現她晚歸都不會透露出去,由何然守門,然後大家悄悄從後門進來,只是,那面具男人不是擄她嗎?難道,他是在救她?

    想到這裡,南宮嫿忙拉過玉萼,朝她小聲道:“玉萼,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們就當我平安回來就行了,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方便說。”

    “可是小姐,那齊王世子也太過分了,他究竟把你擄到哪去了,他有沒有碰你?”玉萼一臉的擔心,她真是討厭死那世子了。

    “他沒碰我,我們只是在山上碰到野狼,和野狼周旋了許久,我沒事的,你放心。”

    “那為什麼會是一群黑衣人送你回來的?而且他們都蒙著面,好恐怖。”玉萼仍是一臉的擔心,不知道大小姐到底遭遇了什麼,那一群黑衣人像​​殺神一樣,十分可怕。

    南宮嫿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那神秘男人的事萬不能透露出去,否則皇上就會盯向她,她現在害怕的是楚宸燁會調查她,會懷疑她與那面具男人有關係,若楚宸燁真這麼不留情面,南宮侯府恐怕處境堪輿。

    “總之,這件事情你們不要說出去,誰要說了出去,我們大家都得玩完,你放心,我真的沒事。”南宮嫿輕輕拍了拍玉萼的肩,眼裡滿是擔憂。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綰綰的聲音,“大小姐,不好了,成姨娘動了胎氣,可能要提前生產。”

    南宮嫿驀地挑眉,按理說成姨娘還有十幾天才生產,怎麼就動了胎氣?

    “夫人和蘇姨娘已經趕去了,聽說成姨娘難產,府裡一片動亂。”綰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忙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蘇氏也去了?不知道怎麼的,南宮嫿總覺得心神不寧,忙洗漱完畢,換了件湖藍色白碾光綃刻絲挑線裙子,裙邊翡翠光素段子,再披上一襲翠毛細錦、翠羽捻線又彩翠斑斕的獅子錦彩色斗篷,腳踏粉底霞紅綬藕絲繡鞋,領著玉萼等人出了飛羽院,直奔成姨娘的聽雨軒而去。

    才走進聽雨軒院子,南宮嫿便聽到幾名小丫鬟嗚嗚的哭聲,進來的喜媽媽一個箭步衝上去,對著她們就一頓怒吼:“嚎什麼嚎?姨娘不是沒事嗎? ”

    小丫鬟們一臉委屈的揉了揉眼睛,一看大小姐來了,嚇得全都止住哭泣,小聲道:“可姨娘痛得難受,孫嬤嬤說是難產,這時候大夫還沒來,該怎麼辦?”

    南宮嫿一併上前,冷然看向幾個小丫鬟,沉聲道:“早備好的穩婆呢?”

    “穩婆正在裡邊忙活,夫人和蘇姨娘都在裡面,老爺和老太太還在興安堂等消息,大夫……陸醫正他​​以為成姨娘還沒到生產的時候,去別家出診了,臨時找的大夫還沒到。”

    正在這時,裡邊突然傳來一聲激烈的慘叫,是成姨娘的聲音,成姨娘一慘叫,嚇得小丫鬟們又哭了起來,一個個都擔心出事,這難產要是運氣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正在這時,裡邊的南宮雪哭著跑了出來,一看到南宮嫿,她就急得更是厲害,忙朝南宮嫿道:“大姐姐,我娘剛才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現在痛得厲害,大夫還沒來,裡面全是血,連穩婆都急得沒辦法,大姐姐你跟世子學過醫術,你能不能先進去救救急,幫幫我娘親?”

    喜媽媽一個箭步上前,忙有些為難的道:“真是對不住啊二姑娘,咱們大小姐也只懂皮毛,萬一不小心弄砸了,耽誤了成姨娘更不好,而且,大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能進女人的產房,咱們還是安心等有經驗的大夫來吧。”

    南宮雪難受得滿臉是淚,又可憐巴巴的看了南宮嫿一眼,喜媽媽則緊緊拉住南宮嫿的手,早知道這麼晦氣就把大小姐叫去中威伯府了,南宮嫿輕輕拍了拍南宮雪的手,示意她不要著急。

    喜媽媽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古以來,有婦人生產,未出閣的女子都是要避忌的,喜媽媽是擔心她沾上晦氣,以後傳出去壞了名聲。

    隨後,房裡又是一陣響徹天空的慘叫聲,聽得人心都碎了,南宮嫿拉著南宮雪進了內院,看見趙氏和蘇姨娘都一臉焦急的侯在那裡。

    蘇姨娘用帕子摀住眼睛,裝得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朝趙氏道:“夫人,你看這麼個叫法,大夫還沒到,要是出​​了點啥事,你這個主母和我這個當家管事都難辭其就,要不,就按雪兒說的,讓嫿兒進去看看?”

    趙氏臉色當即下沉,目光似利箭般射向成姨娘,冷聲道:“你珏兒不也學醫,怎麼不叫她進去看?嫿兒是女孩子家,哪有她去看產婦的道理?”

    蘇姨娘不由得白了趙氏一眼,裝作心疼的道:“珏兒那點醫術,哪配和嫿兒比?嫿兒可是聖上欽點的女弟子,如果這時候宮中有人難產,聖上要召嫿兒去,難道她敢不去?夫人,好歹成姨娘生的是侯府子嗣,萬一出個差池,老爺會怪罪的。”

    趙氏不屑的睨了蘇姨娘一眼,不打算和她嗆,南宮嫿則裝作擔憂的上前,遠遠看了眼屋內的情況,便朝蘇姨娘道:​​“都這個時候了,姨娘還有心在這兒閒話,去老太太那討片老山參來給成姨娘吊命。”

    “你……你是說讓我去?”蘇姨娘有些不可思議的挑眉,這丫頭竟敢吩咐她。

    南宮嫿面帶冷笑,神色微慍,“姨娘是當家管事,你不去難道要祖母親自送來?要是耽誤成姨娘救命,我想父親也不會輕饒你。”

    蘇姨娘恨恨瞪了眼南宮嫿,不情不願的起身,招來淺裳便開始吩咐。

    這時,裡邊的穩婆劉婆子一臉擔心的跑了出來,一出來就有些為難的看向趙氏,“夫人,成姨娘恐怕情況不太好,胎位不正,孩子頭在左邊,真是難產。”

    “什麼?”趙氏臉色一變,顫抖的摸了摸自己三個月大的肚子,生怕也跟成姨娘一樣,她更怕侯府子嗣有難,老爺會遷怒於她。

    “難道,你們都沒有什麼辦法?”趙氏看向劉婆子,焦急的道。

    劉婆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誰都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像一腳踏進鬼門關,誰都凶險,這樣的咱們也見多了,如今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大夫來了再說。”

    “這胎位不正,就是大夫來了也沒辦法,可怎麼辦才好?”趙氏嘆了口氣,卻又聽到裡面傳來成姨娘的聲音。

    南宮嫿看了看外邊,大夫遲遲不來,裡面成姨娘的慘叫聲又越來越大,便開始在心裡思索辦法。

    而里屋,滿臉熱汗的成姨娘正難受的躺在床上,她身上的折折湘蘿薄薄裙已然被打濕,邊上的秋嬸子緊緊握住成姨娘的手,見那兩個穩婆出去禀報之後,迅速湊近成姨娘,一臉擔憂的道:“姨娘,陸醫正半年前就診出這孩子會出問題,說恐怕生不下來,就算生得下來,也活不長久,你何苦死撐到現在,你看,現在鬧得如此危險,要真是一屍兩命,奴婢也不活了,隨姨娘去算了。”

    成姨娘疼得咬牙,冷冷睨了秋嬸子一眼,“胡說什麼呢?小聲點,也怪我命苦,要是這孩子沒有問題,我也不用和那賤人合作,她自己有了兒子,我好不容易懷上,卻是個不足之貨,誰讓她和陸醫正知道了我的秘密?我這也是沒辦法,如今府裡就她得寵,而且她有兒子,她又心狠手辣,我如果不聽她的,她就威脅我要把雪兒許配給窮酸漢子,我哪敢不聽?”

    “可是,不是還有老太太和夫人給您作主麼?夫人如今有了身子,也很得寵,萬一這胎生的是兒子,那夫人的地位就愈發的穩固。夫人性格溫婉,咱們要是向著她,還怕沒好日子過?可如今幫著那賤人殘害夫人,以後要是這賤人真的一人獨大,掌管侯府事務,咱們就得在她底下苟延殘喘的活著,到時候連老太太都拿她沒辦法,她萬一不守承諾,給二姑娘隨便配個窮苦人家怎麼辦?”秋嬸子一臉的擔心,擔心得滿頭冷汗。

    成姨娘也連連嘆氣,眼裡噙著陣陣淚光,呆呆的看向秋嬸子,“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她已經放了狠話,我要是不配合她,她就把我隱瞞孩子不足的事告訴老爺。到時候,老爺肯定會更加冷落我,連帶討厭雪兒,雪兒本就不討老爺喜歡,如今主事的仍是那賤人,我不從也得從。而且她已經說了,她不會讓夫人肚裡的孩子活得太久,只怕夫人的孩子根本生不下來,這賤人有的是歹毒計策。她表面要我和她疏離,卻暗中控制我為她賣命,就因為她當年賞我上了老爺的床,口口聲聲說我是個低賤的奴婢,她卻不知道,是老爺自己喜歡我,和她有了首尾沒多久,老爺就看上我寵幸了我,所以我的雪兒才比她的珏兒先出生。這些年我對她多番忍讓,她還是處處盯著我、打壓我,嘴裡說是姐妹情,實際上,她只當我是一條為她賣命的狗。”

    看著成姨娘難受的樣子,秋嬸子也是十分的心痛,她拿來帕子給成姨娘擦了擦汗,一臉擔憂的道:“你看二姑娘現在傷心成什麼樣?穩婆說了這孩子頭偏左,胎位不正,很難生出來,這樣不上不下的,我真怕姨娘你出事,一會兒如果孩子生不出來,窒息而死的話,咱們怎麼說?”

    成姨娘咬了咬牙,有些愧疚的看了眼外邊,隨即一臉決絕的轉過眸,沉聲道:“蘇姨娘說了她自有辦法,總之,一定要事成,否則,你我都逃不過蘇姨娘的魔爪。”

    成姨娘說完,又疼得直咬牙,看得秋嬸子心跟貓抓似的疼。

    而外頭,看著哭得難受的南宮雪,南宮嫿終於一咬牙,心中的善念戰勝了女子的閨譽,雖然她不喜歡成姨娘,但成姨娘肚裡的孩子是無辜的,那是條小生命。

    即使前世成姨娘對自己多有奚落,但她畢竟沒下手害過自己,南​​宮嫿便咬了咬牙,只有進去看看那孩子,她此生才不會心安,因為她深切的體會過懷孩子的痛苦。

    前世,她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被南宮珏灌了絕子湯,她​​還沒看過自己的孩子長什麼樣,將心比心,成姨娘現在肯定很痛苦。

    想到這裡,南宮嫿鼓起勇氣,放下女子的羞怯,握了握趙氏的手,朝她溫暖的道:“娘,我去看看成姨娘,你別擔心,會沒事的,嫿兒很有分寸的。”

    趙氏雖然不甘願,可也沒辦法,只好痴痴的看著嫿兒,“你進去看一眼就出來,可別呆太久了,等蘇姨娘來了,她有的是閒話說。”

    “女儿知道,娘親,這個時候你要擺出當家主母的派頭和威嚴來,別叫蘇姨娘和下人亂嚼舌根,誰要把這好事嚼成壞事,一律打死扔亂葬崗! ”南宮嫿是說給趙​​氏聽的,同時也是說給邊上的婆子和丫鬟聽,嚇得眾人忙低下頭。

    趙氏立即坐直身子,烏黑的鳳眸嵌著冰冷的寒光,目光低沉的掃過眾人,道:“聽見大小姐說的沒有?大小姐是進去救人,倘若你們誰敢跟著蘇氏亂說,本夫人割了她的舌頭!”

    趙氏主母威嚴一顯,不再是以前的病弱小綿羊,當即嚇得丫鬟們渾身一顫,連連點頭,紛紛道:“奴婢知道,多謝大小姐,多謝夫人。”

    南宮嫿這才冷冷收回眸光,跟著劉婆子進了里屋,接著有丫鬟打起湘妃竹簾,劉婆子又把南宮嫿引進內屋,這時,守著的秋嬸子忙跑了出來,在看到南宮嫿時,她先是驚愕一下,隨即嘴唇開始發顫。

    “秋嬸子,還愣著幹什麼呢?大小姐跟世子學過如何接生,她原想到時候親自陪著夫人生產的,沒想到給成姨娘提前先用上了,大夫沒來,就由我們大小姐先看看。”喜媽媽見秋嬸子發楞,忙冷聲提醒她。

    “哦,這樣啊,大小姐快請,大小姐真是救命的活菩薩。”秋嬸子遲疑一下,忙在前頭帶路。

    南宮嫿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酸汗味,房裡擺滿了銅盆,盆裡盛著溫水和冷水,兩個穩婆都膽寒的走到成姨娘身邊,此時的成姨娘,先是心頭一怔,隨即難受的閉上眼睛,臉色蒼白無力,看上去十分羸弱。

    幸好她之前請教過祁翊,如何給母親護胎以及生產要注意的事,自己又看了許多醫書,在看到這副場景時,還沒有被嚇著。

    南宮嫿沉著的走到成姨娘面前,先探了探她的眼皮、口舌,又開始給成姨娘掐脈,然後,她有些不確定的轉了轉眼珠,道:“應該是胎位不正,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實行人工外轉胎位法。”

    劉婆子也上前道:“我看也只能這樣了,不過安全機率只有六成,要是失敗,那可是一屍兩命。”

    南宮嫿也驀地一驚,便看向咬牙的成姨娘,“這件事還得姨娘自己作主,她說轉,你們就幫她轉,她如果不同意,就只好等有經驗的大夫來了再說。”

    “大夫來了也一樣,況且已經不吉了,恐怕少有大夫願意來。”劉婆子嘆了口氣。

    成姨娘見南宮嫿進來,眼裡閃過一縷寒光,她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自己狠心,想到這裡,成姨娘艱難的點頭道:“有六成​​也得試,這就有勞大小姐了。”

    南宮嫿則鎮重的搖頭,“我們只是按姨娘說的法子辦,至於成不成,一切都由姨娘承擔,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也與嫿兒無關,嫿兒只是徵求姨娘的意見,照姨娘說的做。”

    成姨娘有些驚恐的瞪大眼睛,不過隨即恢復一臉悲戚的神色,訕訕點了點頭,“一切都按我說的辦,如果出任何事,都與大小姐無關,多謝大小姐了。”

    邊上一干婆子僕婦都聽得十分真切,連後邊進來的孫嬤嬤也聽得十分清楚,這裡湧進來各房的僕婦大約有十人,這下子,這麼多人為南宮嫿作證,成姨娘心底早已懸了起來,這一招看來行不通。

    南宮嫿太精明,提前給自己想好了路子,她到時候無法栽贓她。

    接著,在成姨娘的許諾下,南宮嫿招呼穩婆們將她身子抬轉,慢慢的旋轉,希望能用體外旋轉術將胎位轉正。

    這種方法是沒必要時才用的方法,風險極高,一不小心就可能讓孩子窒息,發現臍帶纏繞、子宮破裂等情況,南宮嫿緊張的盯著幾個穩婆,孫嬤嬤也是擔心得直在房裡踱步。

    正在這時,成姨娘突然放聲慘叫起來,她兩手抓著被子,直喊疼,這時,劉婆子忙道:“羊水破了,要生了,快,開始準備。”

    這下也不管胎位正不正,孩子要出來了,大家全都緊張的開始忙碌,南宮嫿則指揮劉婆子去下方接生,這時,蘇姨娘的老山參片也拿來了。

    南宮嫿接過老山參,拿來放到成姨娘嘴裡,讓她含著吊命,成姨娘臉色才略有好轉,南宮嫿則握緊她的手,鼓勵的道:“姨娘你別急,吸氣、呼氣,你要努力把孩子生下來,過了這道坎,一切榮寵都會來的。”

    成姨娘怯怯的看了眼站在簾子處的蘇姨娘,忙聽南宮嫿的閉上眼睛開始吸氣呼氣,心裡卻在懷疑,她如果生了兒子,會跟南宮嫿弟弟分家產的,南宮嫿會真心幫她嗎?她不相信。

    這時,蘇姨娘卻靜悄悄的走了出去,一出去,她便裝作去囑咐小廚房煎藥的樣子,領著人風風火火來到外院。

    走到外院時,週嬤嬤已經領著一襲身穿青色道袍,頭戴帽子的尼姑走了過來,這尼姑生得十分高大,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裡閃著冰冷的光芒,蘇姨娘看到她,忙朝她行了個禮,“給了緣師太請安,侯爺正在興安堂,了緣師太請。”

    說完,蘇姨娘朝了緣使了個眼色,了緣手持佛塵,單手豎在胸前,大搖大擺的上前走去,蘇姨娘忙跟在身後。

    “都辦妥了吧?”蘇姨娘看向周嬤嬤,眼神凌厲且陰毒。

    週嬤嬤忙點頭,輕聲道:“塵觀寺的人,只要咱們肯給錢,她們什麼都敢做。”

    “這就好,給我盯緊前院後院。”蘇姨娘恨恨瞪著眼睛,便搖著手帕上前。

    到了興安堂,蘇姨娘朝了緣看去,看了看四周無人,便道:“這次有勞了緣師太了,老太太向來討厭我,如果我出面,她肯定不會相信,麻煩您了。”

    說完,蘇姨娘從手腕上抹下一個玉鐲子,拉著了緣的手,將玉鐲子滑到了緣手腕上,了緣忙用袖子擋住,朝蘇姨娘點頭後,跟著周嬤嬤進了興安堂。

    才走進興安堂,週嬤嬤就听見裡面侯爺和老太太的嘆氣聲,成姨娘的慘叫聲連興安堂都聽見了,足見事態有多嚴重。

    了緣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便持著佛塵,隨週嬤嬤進去,週嬤嬤給墜兒禀報過後,便打開簾子,忙裝作一臉興奮的朝里面的老太太道:“老太太,塵觀寺的了緣大師來了,她說她路過咱們侯府,竟看到侯府上空有一縷祥雲,特意進來看看。”

    “了緣師太?”老太太臉是一喜,忙坐正身子,南宮昊天也是一臉的欣喜,都說了緣師太佛法無邊,很多京城的達官​​貴人都請她作法,在貴人圈裡頗有盛名,如今竟親自登門侯府,還有侯府上方有祥雲,他們哪有不高興之理。

    週嬤嬤便朝外邊的了緣師太使了個眼色,簾子一打開,了緣師太便淡淡抬眸,一臉清明的朝老太太走去,“多年不見,老太太可還好?”

    老太太忙起身,朝了緣頷首,幾年前在定國公夫人的壽宴上,她與了緣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本想找了緣作作法事,沒想到了緣心氣高,託人說她有事,如今她竟親自登門,老太太立即覺得是無尚的榮幸。

    了緣看了看這興安堂四周,掐指開始自顧自的算了起來。

    老太太則扶了扶自己的五色錦緞彩繡綴紅寶石的抹額,朝了緣看去,只見了緣身著一件領湖藍色道袍,頭戴青緯羅瓢帽,腳下是一雙天藍紵絲趿鞋、白絨襪,胸前吊著一串素珠兒,看上去氣質出塵,模樣清高。

    這越是愛端著的人,老太太越敬畏,正在這時,了緣眨了眨眼睛,一副空靈的模樣道:“果然不出貧尼所料,剛才貧尼經過侯府時,猛然發現侯府上方有一瑞雲浮起,貧尼起初還不太相信,結果進來一算,侯府上空果真祥雲環繞,看來,這是大吉之兆。貧尼敢問,侯府最近可有喜事發生?”

    老太太一聽,忙垂下眼眸,一臉悲戚的道:“恐怕師太這回算錯了,我府上的成姨娘正在生產,彼時正是難產之際,孩子胎位不正,一直生不下來,恐怕會一屍兩命,哪是瑞祥之兆?”

    “非也,非也!貧尼絕對不會算錯,侯府的確被祥雲籠罩,看來,這姨娘肚裡的孩子天生就是富貴命,以後必定光宗耀祖,將侯府發揚光大,這可不是一般人,這是狀元郎才有的瑞雲。如果是女孩,以後指不定能登上貴妃等顯赫之位,是男孩,將來必定封侯拜相,這富貴十分顯赫,所以在降生時,必然會一波三折,哪能那麼輕易降落侯府?所以,老太太,你就放心吧,這孩子是有福之人,會榮耀整個侯府。”

    了緣說得十分誠懇,她說完後,便嘆了口氣,可這話卻聽得老太太一臉驚異,邊上的南宮昊天也是十分興奮,兩人皆有些不敢相信。

    老太太這才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如此,這孩子竟如此富貴,怪不得要折騰咱們,沒想到一個姨娘竟有如此好的命,大師,真是多謝你,快請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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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掐死孩子陷害趙氏


了緣一臉謙虛的謝過老太太,便坐到老太太身旁,一看到老太太面對的南宮昊天,她忙又掐指一算,算完當即驚訝的道:“想必這位就是侯爺了,侯爺如今已是高位,可將來,會步步高升,到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地步。”

    “此話當真?”南宮昊天有些不解。

    週嬤嬤卻在心底冷笑,都說這了緣厲害,聲名廣,只要請她辦過事的,誰不知道她這一套都是虛的?

    了緣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她那張嘴,什麼好說什麼,人家自然誇她了。

    這時候,了緣卻忙搖頭,裝作不好說的樣子,“有些話我只點到為止,具體的,還希望侯爺自己參透,人人都說我這是迷信,許多人不相信,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如果真的有緣,自然會聽進去,如果無緣,那也沒什麼,必定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師太這話說得極有道理,我記得有些師太,只要你一說不信她的話,她立馬怒氣沖衝的與咱們反駁,那嘴臉我真見不得。如今能聽到師太這番言論,我才知道,師太果然當得起道觀神仙的稱號。”老太太笑瞇瞇的巴結,聽了了緣的話,如今在聽到成姨娘的叫聲,她只當作是福分來之前的暴風雨,心裡也不擔憂了。

    了緣頓了頓,又是掐指一算,這一次,她嚇得臉色大驚,忙瞪大眼睛,起身便朝老太太拜過後,裝作要朝外面走的樣子。

    老太太見了緣才來就要走,忙拉住她,一臉擔憂的道:“師太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如此驚駭,還要離開侯府,我還想留你下來吃吃齋。”

    了緣隨即搖了搖頭,一臉為難的道:“不是我要走,而是我算出了不該有的東西,怕多說會招惹事非,還是不說的好。”

    了緣越是這樣,老太太和南宮昊天越想知道,週嬤嬤則在心裡腹誹,果然是騙子高手,這欲擒故縱的方法,竟騙得精明的老太太團團轉,看來姨娘這錢花得值。

    “師太,你這樣不就讓我們吃不下睡不著嗎?你好歹也把話說完,這樣沒頭沒尾的,我心裡難安啊。”老太太嘆了口氣,前一刻還十分高興,後一刻就有問題了。

    南宮昊天雖然不信迷信,不過看這師太一臉正直,且十分隨和,也道:“有什麼話,師太不妨直說,免得讓老太太擔心,懇請師太指點一二了。”

    見兩人如此誠懇,了緣這才轉了轉捻珠,道:“我剛才算出來,府裡有人極克那姨娘肚裡的富貴孩子,那人身份十分尊貴,了緣不敢妄言,怕侯爺說了緣亂管侯府閒事,到時候徒惹事非。”

    “十分尊貴,難道是老身?”老太太一臉的不解,被了緣唬得一臉蒼白,連南宮昊天都怔住了。

    “非也非也,她雖尊貴,卻不及老太太您。我算了算,她的生辰八字是蒼祁、壬辰、癸未、乙卯,五行乃金土、水土、水土、木木,方位在東中,東與西相對,正是東邊的那位主子克這西邊這孩子。”

    南宮昊天聽不懂這些五行八字的,索性道:“請大師直接說誰克這孩子,免得我們猜。”

    了緣大師思忖一下,便道:“府裡誰是這個生辰八字,又住東方,就是她了,東克西,她克這孩子。”

    了緣說完,老太太回憶了一下,突然大驚失色的跌坐在貴妃椅上,“怎麼會是慧清,她正懷了孩子,不可能啊。”

    “懷了孩子?怪不得,這夫人的孩子了緣暫時不敢妄言,不過也無大礙,只要這夫人不要接近成姨娘的孩子,就沒事。如果她接觸了這孩子,這孩子必然被她克死,且必死無疑,請老太太記住了,這名慧清的夫人萬萬不能接近成姨娘的孩子,方可化解此孽,這樣才能使這孩子平安生長。貧尼言盡於此,先告辭了!”

    了緣說完,已經快步踏出房門,週嬤嬤和墜兒忙追了上去,留在屋裡的老太太和南宮昊天則滿臉的驚駭,兩人都嚇得身子快軟了。

    “還好,師太說有化解方法,就是不能讓慧清接近孩子,傳令下去,如果孩子能生下來,千萬別讓夫人接觸她,千萬別!這可是咱們侯府的滔天富貴,千萬不能毀了。”老太太急切的跺了跺拐杖,氣得心裡像油熬似的疼。

    這邊,在南宮嫿和鼓勵以及孫嬤嬤等人的努力下,只聽“哇”的一聲嬰兒蹄哭,成姨娘竟奇蹟般的產下一子,這嬰兒的蹄哭聲劃破長空,傳到後面的興安堂,這時,墜兒已經得到消息,忙朝老太太興奮的道:“老太太,了緣師太果然名不虛傳,她說這孩子一波三折,果然在三折過後,成姨娘把孩子生下來了,而且是個兒子。”

    “當真?”老太太和南宮昊天已經興奮得迅速沖出去,兩人匆忙趕到聽雨軒,此時,孫嬤嬤已經和穩婆在給孩子清洗,那小孩子仍舊哭個不停。

    成姨娘一臉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額頭微微出汗的南宮嫿,心裡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其他,意味不明。

    大功告成,南宮嫿湊上前看那一張臉還是皺的小嬰孩,但見小嬰孩有一頭油亮烏黑的頭髮,只是膚色卻偏青色,不過總體上算健康,她總覺得有些奇怪,但也看不出什麼來。

    這時,外邊已經傳來老太太的聲音,“慧清,你就呆在外面處事事宜就好了,我和老爺進去看成姨娘。”

    趙氏也想進來一沾這喜氣,可聽老太太略顯冰冷的聲音,只好不解的站在原地,南宮嫿卻有些懷疑,這時,蘇姨娘也領著人進來了。

    趙氏沒辦法,只好領著丫鬟詩兒走了出去。

    老太太心中只想著了緣師太的話,直嘆她說得極準,又想著侯府添了個孫兒,她已經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南宮昊天終於有了第二個兒子,雖然是庶子,總比無後的好,又有個兒子,就算以後發生什麼事,侯府都後繼有人了。

    兩人高興的進來,在看到南宮嫿時,皆是一臉不解,孫嬤嬤忙上前,繪聲繪色的將南宮嫿剛才指揮大家接生的事講了一遍,言語間直誇南宮嫿德性良善,遇到沉著,聽得老太太原本舒展的眉眼更加咧開了。

    南宮昊天也是十分讚賞的看向南宮嫿,“嫿兒能夠顧全大局,為了幫姨娘不惜親自進來指導,真是我南宮家的福氣,如今成姨娘母子平安,嫿兒功不可沒,瞧你臉上的汗,快去洗把臉。”

    南宮嫿卻不託大,恭敬溫婉的道:“祖母和爹爹過譽了,嫿兒只是給孫嬤嬤和劉媽媽打下手,她們幾個經驗老道的穩婆才是大功臣,還請爹爹厚賞,也不枉大家辛苦換來了健康的弟弟。”

    南宮昊天滿意的點頭,這孩子不居功,果然懂事,後邊​​被點到的孫嬤嬤的劉婆子等人,全都一臉欣喜,個個感激的看著南宮嫿,想不到這小姐竟不搶大家的功勞,如果換作別的千金小姐,早就一人獨攬這功勞了。

    看來,她們沒白配合這大小姐,大小姐果然宅心仁厚,是位好主子。

    “都厚賞,多謝你們了。”南宮昊天還是第一次降低身份來感謝下人,聽得孫嬤嬤們受寵若驚。

    一下子生了個大胖小子,成姨娘心中驚異之時,也有些不敢相信,當時陸醫正都說了,這孩子先天不足,可能生不下來,就算生下來,都長不大,會夭折,沒想到竟然生下來了。

    看著嘴巴吐小泡泡,十分可愛的兒子,成姨娘心裡又是歡喜又是煎熬,蘇姨娘在邊上站著,心卻哇涼哇涼的疼,如今又多了個孩子和她的楓兒爭家財,她絕不會讓這孩子長大。

    既然孩子平安生產,那她就只有使第二招。

    一個上午,府裡的人都在為成姨娘生了兒子的事高興,最高興的全是老太太和南宮昊天,南宮昊天為了嘉獎南宮嫿,賞給她一副他曾在燕國得的一副上等金钑花釧一對。

    所有人都去探望了成姨娘,唯獨趙氏被拒之門外,南宮嫿細問之下,才得知了緣師太的話,一聽這話,她便知道內裡有陰謀,這事,一定是蘇姨娘在背後斡旋。

    看來,這事還沒完呢,將有大風暴襲來。

    聽雨軒

    坐在床上招呼了人一個下午,成姨娘此刻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秋嬸子和南宮雪抱著新出生的小弟弟,就在那玩。

    成姨娘看著兩人高興的樣子,自己也被感染了,不過,她心裡面十分擔心,怕蘇姨娘會生出什麼事端。

    突然,南宮雪懷裡的孩子竟然不哭了,南宮雪有些奇怪的搖了搖,看弟弟似乎兩眼無神,臉色也愈發的青了起來,忙大驚失色的將弟弟抱到成姨娘面前,“娘親,不好了,你看弟弟怎麼了,它怎麼不會哭了?”

    “我看看。”成姨娘也嚇得大驚,顫抖的摸了摸小寶寶,發現小寶寶體溫是溫熱的,只是比之前略低,雖然沒哭,不過還在呼氣,她這才鬆了口氣,不過仍舊神精緊繃。

    秋嬸子是生過幾個孩子的人,一看這情況,心裡先是咯噔一下,隨即道:“姨娘,這孩子這情況……恐怕熬不過這一夜。”

    “你胡吣什麼?這孩子好好的,哪可能熬不過這一夜,他明明很健康。”成姨娘狂抓的抱過孩子,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這孩子是她唯一翻身的機會,如果沒了這個孩子,她不敢想像自己將來的生活。

    秋嬸子也是難過得直抹淚,南宮雪也開始小聲哭了起來,秋嬸子淚水跟決堤似的,一邊抹袖子一邊顫抖的道:“你看孩子臉色發青,且溫度在慢慢降低,估計過不了一晚,他就會停止呼吸,溫度也會變得冰涼,這孩子本就是先天不足,很難存活,如今能生下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姨娘你要撐住,只要人活得好好的,還怕沒下次麼?”

    “啊!怎麼會這樣,我的孩子怎麼會這樣?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成姨娘痛苦的仰著頭,緊緊抱著孩子,眼淚大顆大顆的流,這個孩子是她穩固地位的機會,聽了緣師太說,這孩子將來是極富貴的。

    最低也是狀元郎,最高則封侯拜相,她的一生都指望這個孩子了,如今秋嬸子竟告訴她,這孩子活不長了,她此時已經難受得身子發抖,臉色蒼白,感覺天旋地轉,好像心被掏空了一樣,好難受。

    好不容易挨到生了出來,卻是這樣的結果,她好恨,恨蒼天為何要這樣對她。

    “哎,真是造孽,姨娘你就別看了,免得越看越傷心。”秋嬸子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邊上的南宮雪則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為什麼沒人告訴她,弟弟早就先天不足了?

    她難受得直咬牙,這個社會,女子能靠的只有兄弟、丈夫和兒子,她本以為自己能有個厲害的兄弟,沒想到,弟弟就要離她遠去,她登時也是眼淚嘩啦的流。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成姨娘嚇得瞪大眼睛,兩隻手握成拳頭,只見蘇姨娘穿著洋紅色遍地金妝花緞子襖兒,下著大紅宮錦刻絲月牙白纏枝金色滾邊挑線裙子,外罩一件紅石榴猩猩氈染象紗輕斗篷,一進來,那細長又精明的鳳眸便似冷非冷的盯著成姨娘。

    “怎麼?你這孩子果然先天不足,臉色發青,撐不了多久了?”蘇姨娘一進來,週嬤嬤便脫掉她的斗篷,端來錦凳給她坐了,邊上的秋嬸子忙招呼丫鬟給蘇姨娘倒茶。

    成姨娘看著一臉得意的蘇姨娘,心道她消息竟這樣靈通,莫不是在她房里安了人?這個奸詐的女人。

    成姨娘不說話,臉色很是難看,秋嬸子見狀,忙把南宮雪及一干小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下蘇姨娘、週嬤嬤,她以及成姨娘。

    南宮雪有些緊張,又十分懷疑,只好揉著眼睛退了出去。

    這下子,整個房間很安靜,靜得落針可聞,蘇姨娘目光森寒的盯著成姨娘懷裡的孩子,陰陽怪氣的喝了口茶,“秋嬸子,把孩子抱來我看看。”

    她還以為成姨娘真有生兒子的福分,沒想到,這竟是個先天不足的夭折貨,真是讓她白擔心一場。

    成姨娘有些忌憚的轉了轉眸,抱緊自己的孩子,看著孩子正吐泡泡的樣子,她就心疼得厲害,便道:“姐姐,你讓我多看孩子一眼,行嗎?他活不過明天了!”

    “既然活不過明天,今晚就得行動,何必拖拖拉拉的,早行動早完事。”蘇姨娘臉色難看的頓下茶杯,從胸前摘下穿花團繡冰蝶帕子沾了沾嘴角,那樣子風情嫵媚,卻又從骨子裡透出陣陣狠毒來。

    “姐姐,你要做什麼?”成姨娘裝作不解的瞪大眼睛,她不要,蘇姨娘簡直欺人太甚。

    蘇姨娘冷冷站起身,在屋里四處轉了轉,陰測測的盯著成姨娘,“你這孩子本就有問題,根本就是不能活的死胎,當時陸醫正已經勸你將他打掉,隨之你執意要生下來。如今他就快死了,老爺和老太太都知道你這孩子是滔天富貴的王侯將相命,要是他們知道這根本是你設的局,不知道會如何對你。恐怕,殺了你都不為過,敢用這種手段欺騙大家,你的女兒也逃不過乾系,到時候,老爺一定會讓我來處置你們倆,敢忤逆我,我就將南宮雪許配給城東那隻會挑水砍柴的啞巴,呵,他還是個跛子,長得跟癩蛤蟆似的,相信雪兒會喜歡。”

    “你!你太狠了。”成姨娘盛怒的瞪大眼睛,一汪鋒利如刀刃的眼睛驀在睜大,她好恨自己貪圖侯府的榮寵,虛榮的隱瞞了真相,她怕自己一旦說出真相,老爺和老太太都會厭棄她。

    想到雪兒,她忙抬眸,烏黑的眼裡嵌著陣陣淚珠,可憐哀求的看向蘇姨娘,“姐姐,你不要將雪兒嫁給啞巴,她將來是做夫人的人,你不能這樣對她。”

    蘇姨娘纖長的睫毛一閃,烏黑的目光一挑,把玩著手上紅艷豔的指甲,沉聲道:“我怎麼做都是取決於你,趁了緣大​​師走了沒多久,你就把這孩子弄死,然後按我的吩咐去做。到時候,這孩子便是他的剋星趙慧清害死的,一來你可以聯同我扳倒趙慧清,以及做掉她腹中胎兒;二來,你幫了我,我定會在老爺面前幫你說好話,還會把雪兒許配給四品以上官員做正妻,你自己看著辦!”

    “我……你要我弄死我的孩子?”成姨娘哪里肯,她嘴唇顫抖,這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她如此喜愛這個寶寶,蘇姨娘竟這麼狠心,要她殺死自己的孩子,這比殺了她還讓她心痛。

    “打鐵要趁熱,剛才我已經見過那個叫小詩的丫鬟,其他事情我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看你。我已經帶了砒霜來,你給趕緊孩子服下。”蘇姨娘說完,朝身後的周嬤嬤一仰頭,週嬤嬤便從懷裡摸出包紙,將紙穩穩展開,裡面竟是一些白色粉末。

    成姨娘被這砒霜嚇了一跳,忙搖著頭往後退,一行眼淚從她臉上滑了下來,“姐姐,你就讓我多看孩子一眼,我想看著他靜靜的死去,不想狠心的毒死他,這是作孽,將來會遭報應的。”

    “報應?咱們要是不狠一點,就是趙慧清對我們狠。以前見她整日病怏怏的,想來也活不過幾日,我就沒防備著她,如今她懷了孩子,還越來越有侯夫人氣派,她位置越坐越穩,哪有我上位的份?等除掉她,我就順理成章成為侯夫人,到時候,什麼好處都不會少了你的,反正這孩子也是短命鬼,何需等到明日,現在就解決了他。”蘇姨娘接過週嬤嬤手裡的砒霜,將砒霜擺在成姨娘床頭,目光冰冷的盯著她。

    成姨娘哪裡捨得,她只是抱緊孩子,一個勁的哭,渾身都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我……我下不了手,你看他好可愛,還在吐泡泡,你看他還活著,根本沒問題,他是天定的富貴命,是我唯一的機會啊!”

    “別自欺欺人了,他根本就要死了,你沒看見他臉色發青,手腳都快冰涼了麼?反正早晚都得死,你快給他餵下去,按我的計劃行事,要誤了這計劃,就別怪我翻臉無情。”蘇姨娘滿目的威脅,眼里浸著陣陣寒光,如地底的深淵。

    “我……”成姨娘有些不捨的將頭別過去,她不敢看正瞪著眼睛、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又害怕蘇姨娘一翻臉,她從此再也翻不了身,只好顫抖的拿起紙包。

    “孩子,娘對不起你,希望你來生再投胎到娘這兒來,娘一定好好補償你。”反正她的孩子也活不久了,她如今只有聽蘇姨娘的,先保住自己的地位再說,到時候再想法子另懷孕。

    想到這裡,成姨娘也就更痛苦,她顫抖的將砒霜送到孩子嘴前,手一直在發抖,那砒霜根本餵不進孩子口裡,她的手此刻抖得更厲害,突然,她手不小心一揮,那砒霜盡數散到被褥上。

    這情景,看得邊上的蘇姨娘一陣咬牙,她一個箭步上前,恨聲道:“既然你狠不下心,那就讓我來。”

    說完,她就伸手要去搶成姨娘的孩子,成姨娘不願意,兩隻手將孩子錮得很緊,蘇姨娘則跑過去,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成姨娘臉上,只聽“啪”的一聲,這一巴掌打得成姨娘直往後縮,蘇姨娘則一把搶過她的孩子。

    “週嬤嬤,你按住成姨娘,別讓她搗亂。”蘇姨娘一聲令下,週嬤嬤就跑過去將成姨娘控制住,秋嬸子這廂也十分不情願,可她一個奴才,能說什麼呢。

    接著,蘇姨娘將孩子放到床頭,在成姨娘看得著的地方,她猛地伸手,緊緊掐住孩子的脖子,沒一會兒,便傳來孩子撕心烈肺的哭聲,這情景看得成姨娘不停的掙扎,她想去救孩子,可身子卻被周嬤嬤大力壓​​住。

    “姐姐,你放過他吧,他還只是個孩子,求你手下留情。”成姨娘難受的呼嚎著,蘇姨娘已經冷瞪眼眸,下了狠勁的一把掐下去,又是一陣孩子難受的哭聲,此時,蘇姨娘已經像著了魔似的,恨恨的一掐,當即把孩子的脖子都扭斷了,孩子當場斷氣。

    這時候,蘇姨娘忙吩咐週嬤嬤,“快,小詩已經把趙慧清引到假山那了,你快把孩子抱過去,記住,務必要成功!”

    週嬤嬤忙鬆開成姨娘,上前接過蘇姨娘手中的孩子,此時,秋嬸子和成姨娘都哭成了淚人,她們倆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蘇姨娘手中消亡,兩人哭得肝腸寸斷,撕聲力竭。

    這廂蘇姨娘忙派人去告訴南宮昊天,說趙氏派丫鬟把成姨娘的孩子抱走了。

    這邊,清荷園裡,趙氏跟在小詩身後,不停的往園子裡瞄,“小詩,你到底把那佛珠丟哪裡了?那可是我替老太太親自求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小詩忙一臉委屈的道:“都是奴婢不好,當時記得就在這兒和秋月她們說了會子話,誰知一回鳳莛軒就不見了,我在這兒停留得最久,那東西十有八九就落在這了,奴婢再好好找找。”

    趙氏沒好氣的瞪了小詩一眼,一邊彎下身子找一邊道:“那可是智覺大師贈的東西,要是不見了,我拿什麼給老太太?你也趕緊好好找找,實在不行,只有告訴嫿兒,讓她想想辦法。”

    “嗯,我這就找。”小詩說罷,刻意往前邊的假山處走了幾步,便停在那找。

    趙氏在花園這邊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著,便朝小詩的方向走去,她見小詩沒找假山處,便先行走過去,扒開一堆蒿草,突然,一只青色的包袱映在眼裡。

    這是什麼?趙氏反射性的將包袱打開,一打開,她就看到躺在裡面早無生息的小嬰兒,當即,她嚇得啊的驚叫一聲,“小詩,快來看,這好像是成姨娘的孩子。”

    一看似乎是成姨娘的孩子,趙氏也不管那麼多,迅速將孩子抱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成姨娘的孩子怎麼會死在這裡,這到底是誰幹的,誰這麼狠心竟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小詩,快去請老爺和老太太!”

    趙氏說完,抱緊孩子,想檢查一下孩子究竟是否活著,正在這時,假山對面傳來蘇姨娘驚呼的聲音,“孩子,孩子在那裡!”

    後邊只著了一襲素色小花里衣的成姨娘也瘋狂的跑了過來,在看到趙氏抱著孩子的時候,她恨恨的盯著趙氏,那樣子好像要把她活剝了般,“夫人,你竟然殺了我的孩子,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和你拼了!”

    這時候,被蘇姨娘早安排的大批丫鬟婆子都朝假山湧了過來,一大堆人都盯著趙氏指指點點,趙氏還恍然不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看蘇姨娘陰測測和成姨娘惡恨恨的眼色,她這才明白自己被人下套了。

    “大膽!本夫人只是來這裡尋東西,本夫人發現孩子的時候,他早就斷氣了,你們休得信口胡說,否則以家法處置!”趙氏冰冷冷的看向蘇姨娘,迅速將孩子放到草地上,成姨娘則一個箭步衝過去,像寶貝似的把孩子抱到懷中。

    “沒想到夫人如此心狠手辣,了緣師太都說了她克這孩子,她竟敢接觸她,且將她殺死,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虧我還以為夫人為人心善,沒想到,她竟是如此蛇蠍。”

    不明就理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開始議論起來,全都冷冰冰的盯著趙氏,不過,還是有很多平時不滿蘇姨娘,向著趙氏的丫鬟婆子不相信這事,其中一個丫鬟忙跑去飛羽院找南宮嫿。

    趙氏氣得兩眼發直,沒想到這兩個女人如此狠心,竟殺掉自己的孩子來陷害她,她氣得肚子差點疼了起來,這時,聽到消息的老太太和南宮昊天已經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兩人忙了一天,正準備吃點飯喝點茶休息一會,卻沒想到,一跑過來看到的便是那了無生氣的孩子。

    老太太不敢相信的衝到成姨娘面前,一把掀開帕子,但看到脖子上有五根手指的掐痕,再看已經死去的孩子,她氣得身子一趔趄,差點歪了過去。

    “好狠,是誰,竟敢謀殺侯府的祥瑞?是誰那麼大的膽子!”老太太目光恨恨的盯著趙氏,這時,南宮昊天也一臉痛心,他看趙氏的眼神已經變得複雜且憎恨起來。

    “老爺,不是我害的,我和小詩前來尋給老太太祈的佛珠,誰知我一到假山旁,就看到孩子躺在這了,我就把它抱起來,想看看他是否還活著。沒想到,蘇姨娘和成姨娘突然竄了出來,她倆突然出來捉住我指責我,難道這不奇怪麼?這不是她倆預謀好的麼?”趙氏當即冷著臉,抱緊肚子,看著南宮昊天要殺人似的眼神,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

    “你胡說!”成姨娘一個箭步竄上前,眼淚鼻涕一把流的瞪著趙氏,“夫人,你為何這麼狠,你已經懷上孩子,你的孩子是嫡子,我的只是個庶子,你為了怕我的孩子搶侯府家產,竟然活生生將他掐死,你看,他脖子上還有你的掐痕,枉你是侯府主母,竟心黑成這樣,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來!”

    成姨娘哭得死去活來,眼淚把帕子都浸濕了,她跑到趙氏面前抱住她,使勁搖晃著趙氏的身體,正在這時,已經趕到的南宮嫿見狀,害怕成姨娘藉故摔倒母親,害死自己的弟弟,忙迅速走上前,將母親拉到身後,目光如鐵骨錚錚般盯著成姨娘。

    “怎麼回事?成姨娘你要死要活的做什麼?夫人肚裡懷的可是侯府正經的嫡子,難不成你想動粗,想毀掉這孩子?”南宮嫿一眼看穿成姨娘的心神,嚇得成姨娘先是一怔,隨即便嚎啕大哭起來。

    “大小姐你好狠的心,你的弟弟是人,我的孩子就不是了?老太太已經說了夫人克這孩子,可她偏偏要來,你別忘了,我是有證人的,剛才我正在屋裡給孩子餵奶,夫人就派小詩來抱走了孩子,說她給孩子祈了串佛珠,要給孩子戴上。我當然不願意,可小詩強行抱走孩子,然後我就和蘇姨娘追了上來,才追上來,就看到已經沒氣了的兒子。這孩子要雖侯府的大富貴,將來地位不可限量,你們嫉妒他將來要入朝做大官,怕他搶了侯府的東西,竟狠心殺死他,我的天哪,老爺,你一定要為我這苦命的孩兒做主。”

    成姨娘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說完後一把拽住南宮昊天的手,咚的一聲朝南宮昊天跪了下來。

    南宮好聽越聽越氣,了緣大師的話他全聽了,都說這孩子是有福之人,他能振興侯府,如今這孩子竟然死了,他氣得恨恨上前,將嬌小的南宮嫿拖開,捉過趙氏,一巴掌給趙氏打去,厲聲喝道:“好你個毒婦,竟殘害侯府庶子,本侯沒想到你善良的外表下,竟有一顆這麼毒的黑心!”

    見母親被打,南宮嫿當即奮力上將,將母親迅速護在身後,生怕她肚裡的孩子出事。

    南宮嫿一護住趙氏,便抬眸看向父親,當即道:“爹,你怎的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娘親?你就是要辦一個犯人,也得讓他伸伸冤吧?試問,娘親如果真要做壞事,怎麼可能派人去搶走孩子,在明知道會被人發現的風險下再害這個孩子?她這不是不打自招,試問,有這麼蠢的手段麼?再說,娘親已經懷有三月身孕,她懷的可是嫡子,將來無論如何,身份都高庶子八等九等,難道她還忌憚庶子來分侯府偌大的家產?她有這麼笨嗎?”

    南宮嫿鏗鏘激動的說完,聽得南宮昊天仍是滿腹怒氣,他手一揮,當即道:“誰知道她怎麼想的,或許是魔障了,或者是私心發作,不然她怎麼這麼巧來這裡尋佛珠?還騙人說佛珠是給老太太求的,原來是想利用這佛珠害成姨娘的孩子,你別替她辯白。”

    “就是,當時我正和妹妹在看孩子,小詩不由分說的衝進來,搶了孩子就往外跑,等我們追出去時,小詩已經像設計好似的跑老遠了,再等我們追到清荷園時,那可憐的孩子……已經在夫人手裡沒氣兒了。”蘇姨娘說到這裡,忙拿帕子開始蘸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流。

    成姨娘則搥胸頓足的大哭起來,“我素來知道大小姐你口舌伶俐,可孩子已經死了,你何需強詞奪理為夫人辯駁?難道,我還會拿自己的孩子來騙人麼?這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會殺了他陷害夫人麼?怎麼可能,難道世間沒天理了?”

    成姨娘這話說得南宮昊天有如雷擊,他那雙鋒利的雙眸,更是凌厲無比的盯著趙氏,趙氏慘白著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沒想到她的丈夫,竟如此不信任她。

    “而且,你本是侯夫人,又懷了孕,深得老爺寵愛,平時大家都敬你怕你,我有什麼?我就一根獨苗都被你害楊這樣,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的孩子洩憤!”說到最後,成姨娘已經瘋狂的朝趙氏撲過去,之前她已經和蘇姨娘說好,趁此機會弄掉趙氏的孩子,她是情急傷痛之下做出的事,相信老爺也不會太怪她。

    想到這裡,成姨娘更是瘋狂的要去抓趙氏,南宮嫿冷冷瞪了她一眼,朝身後的喜媽媽道:“來人,還不拉住姨娘?她要是藉此機會傷了母親腹中胎兒,你們誰擔當得起?”

    喜媽媽忙衝上前將成姨娘拉住,而這在老太太看來,則是心虛,她氣得臉色蒼白,冷冰冰的盯著趙氏,“你也太狠心了,那可是侯府的富貴,平時你們互相爭鬥我都睜隻眼閉隻眼,可這一次,你做得實在太過了。”

    “我沒有,老太太,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人。”趙慧清驚得連連搖頭,好像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似的,一個個全都驚恐的盯著她,她似乎成了大家眼中的惡魔。

    突然,她想起小詩,忙將在邊上哭的小詩拉了過來,朝小詩道:“小詩,明明是你引我來尋佛珠的,你也看到我抱起孩子時,孩子已經死了,你快告訴她們,替我澄清!”

    小詩先是膽小的縮了縮身子,接著往邊上退了兩步,似乎很忌憚趙氏,老太太便盯著她,冷聲道:“你怕什麼?有什麼話就趕緊說,你要敢撒謊,我打死你!”

    小詩更嚇得咚的一聲朝老太太跪下,抹著眼淚看向趙氏,驚異的道:“夫人,不是您叫奴婢去搶孩子的麼?您說這孩子是富貴命,將來定會阻嫡子的路,讓我想方設法抱過來,你怎麼還叫我說假話?你的心也太黑了,奴婢忍不住了,定要說實話。”

    ------題外話------

    別急,下一章我們的嫿嫿會扳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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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你胡說,你既是夫人的人,又怎麼會向著成姨娘?”南宮嫿穩穩篡緊拳頭,這一次蘇姨娘和成姨娘下了狠勁,看來,她們早就預謀好了,定要扳倒母親。

    小詩忙朝南宮嫿磕了個頭,又眼淚汪汪的道:“奴婢本來是向著夫人的,可是夫人太狠心了,奴婢心裡過意不去,奴婢親眼看著夫人掐死孩子,她一邊掐一邊罵:'讓你奪我孩子的東西,看我不掐死你'。都是夫人太黑心,奴婢害怕她會殺我滅口,才站出來指證她,求老爺開恩,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奴婢要是不聽夫人的,夫人會打死奴婢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小詩已經反水指證趙氏,驚得趙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目光憤怒的盯著小詩,大聲斥道:“小詩,我平日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替成姨娘陷害我,你會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說完,她又猛地看向成姨娘,厲聲道:“我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死的,但成姨娘你殺死自己的孩子來栽贓我,難道不怕孩子前來向你索命,不怕你下半生心裡難安嗎?”

    趙氏說完,猛地咳了一記,南宮嫿見狀,忙扶穩她,如今她要再說,爹爹和祖母定會說她強詞奪理,現在他們都很氣憤,哪裡聽得進她的分析?

    成姨娘這孩子已經死了,她現在不是開口的時機,只有等她找到證據,才能將成姨娘一擊擊倒。

    “作為當家主母,你竟如此狠毒,敢殺我侯府子女,這次我定要好好懲治你!”南宮昊天看著緊閉眼睛的嬰兒,猛地一揮手,目光森寒的睨向趙氏,又怒地拂袖道:“人證物證俱在,趙氏,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沒有,小詩和她們是一伙的,她背叛了我。”趙氏驚駭的指著小詩,而此時,小詩已經冷冰冰的跪在地上,看都不看趙氏一眼,眼裡盡是無情和冷血。

    南宮昊天冷哼一聲,他實在不相信趙氏會做出這種事,可證據皆擺在面前,便哀痛一聲,色厲內荏的道:“來人,把這個賤人關進地牢,等明日宗族宗親到場,再當著眾宗親的面處置。”

    因為趙氏是侯夫人,地位尊貴,不能隨便處置,要處置她必須有南宮家族宗親在場,定了罪才能按律處置,南宮昊天本不想家醜外揚,如今犯事的是趙氏,他不得不沒臉的請宗親來處置。

    “爹爹,母親懷有身孕,你怎麼能讓她去那種地方?”南宮嫿恨恨的盯著南宮昊天,她就知道這個父親是沒有心的,他就像楚宸燁說的那樣,是個大蠢貨,大傻瓜,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不相信,還做什麼父親?

    無奈,南宮昊天根本不聽,扶起已經氣得開始喘息的老太太便走了,立即有一干侍衛上前將趙氏拉住,南宮嫿的人根本鬥不過這些侍衛,她生怕他們對母親動粗。

    可是侍衛頭領竟然是方管事,這個蘇姨娘的走狗,他一定會害死娘親的,想到這裡,南宮嫿忙把左明和何然拉住,她眼裡噙淚的看著左明,朝他輕聲道:“左大哥,我娘親是無辜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怕方管事在地牢裡對母親暗下黑手,麻煩你帶一隊人去保護母親,守著她,好嗎?麻煩你了。”

    左明平素和南宮嫿也算交好,便誠懇的點頭,“大小姐放心,夫人肚子裡始終懷著老爺的骨血,屬下定盡力守護。”

    說完,便帶著一隊人跟了上去,南宮嫿又看向何然,從喜媽媽手裡接過一包銀子,“何大哥,麻煩你把這些銀子拿去打點方管事的人,讓他們務必對娘親好點。”

    “大小姐,你別難過,我會的。”何然說完,也難受的跟了上去。

    這時候,只剩蘇姨娘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她目光如鷹的盯著南宮嫿,之前屢次交鋒,都是南宮嫿勝利,她還害得她的珏兒沒了名聲,做了三個月的苦活,手都做起繭子了,這一次,她終於勝利在望,一下子扳倒趙慧清,以後,侯夫人就是她的了。

    再乾掉南宮嫿這個小崽子,整個侯府就是她和楓兒的天下了。

    “哎喲,大小姐,老爺現在只顧安慰成姨娘,我也得去看看,就不打擾你了。”蘇姨娘眼裡帶著冷笑,她現在還不想諷刺南宮嫿,她要等趙氏死掉,再一步步逼緊南宮嫿,到時候她要刺激南宮嫿,讓她知道趙氏是怎麼死的,要氣死她。

    南宮嫿強壓住心底的怒氣,冷冰冰的盯著蘇姨娘,一臉沉穩的道:“劊子手,你沒好下場的,你等著遭報應。”

    南宮嫿說完,發現小詩竟不見了,也沒心思和蘇姨娘鬥,看來,這事蘇姨娘才是主謀,成姨娘不過是她的一條走狗,她得先走到小詩,讓她翻供,再去找那個了緣大師。

    回到飛羽院時,剛聽到消息的玉萼、綰綰等人全都急得哭了起來,南宮嫿則比平日都要鎮定的踏進飛羽院,朝綰綰道:“你去替我請祁世子來,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幫我看看那孩子的死亡時間,看與娘親去清荷園時是不是一樣。”

    “是,大小姐。”綰綰說完,迅速朝外面跑去。

    接著,南宮嫿又叫來驚蟬,吩咐她去找了緣師太,聽說了緣師太還沒回塵觀寺,應該往定國公府去了,如果能找到,再拿錢透出她的口風。

    想到蘇姨娘那冷笑的眼神,南宮嫿就恨不得掐死她,不過她努力咬牙,佯裝鎮定,開始抽絲剝繭分析這件事情,如今各種證據都指向母親,對母親極為不利,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件件事都能想通透。

    正在這時,南宮嫿突然聽到荳蔻的驚叫聲,荳蔻連滾帶爬的滾進房間,一進來,就驚恐的瞪大眼睛,“大小姐,不好了,小詩她死了,而且是在夫人的房間裡上吊死的,她臨死前留下一封信,說她對不起那孩子,良心不安,實在無顏面苟活,死都要拖上夫人,就上吊自殺了。”

    “什麼?”南宮嫿啪的一掌打在桌上,小詩那麼怕死的人,怎麼可能上吊自殺?好她個蘇氏,竟狠成這樣,殺人滅口!

    “小詩呢?”南宮嫿陡地起身,心裡盼望祁翊快點到。

    “她的屍體還擺在鳳莛軒,沒人敢碰,據著死得極慘,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荳蔻嚇得趕緊摀住胸,步子沒站穩,身子差點懸空起來。

    “她們竟這樣狠!”南宮嫿說完,突然,門外飄進來男子溫潤有力的聲音,“快帶本世子進去。”

    接著,撅著嘴的半夏領著一襲牙白箭袖刻絲卷金滾邊對襟褂子的祁翊走了進來,祁翊身後跟著菱紗和童哥,兩人拿著兩隻黑箱子,祁翊一進來,便焦急且深情的看向南宮嫿。

    “嫿嫿,你沒事吧?”

    嫿嫿?南宮嫿登時想到面具男人說的那句,嫿嫿只能是他的,之前祁翊都叫她嫿兒,那面具男人一聽楚宸燁叫她嫿嫿,立即厲聲說了那句話。

    難不成,祁翊有可能是那面具男人?

    南宮嫿暫時不想理會這些,便上前朝祁翊行了一禮,真誠的道:“世子,我有事求你幫忙,如今最重要的證人小詩已經被蘇姨娘的人殺死,我想請你幫我看看那屍體,看她究竟是自殺,還是被人勒死的。”

    “你別急,我這就去。”祁翊說完,突然一把拉住南宮嫿的手,烏金般的眸子深邃的看著她,一片流光溢彩,眼神溫潤無比,聲音低沉而沙啞。

    不知道怎麼的,看到祁翊關切的眼神,南宮嫿感覺被一股溫暖包圍著,便領著祁翊朝鳳莛軒走去。

    到了鳳莛軒,沐瑤和笙媽媽已經將小詩的屍體抬了出來,祁翊遠遠地挑眉,上前伸出修長的玉指,查探了一下小詩的眼、耳、口處,再仔細看了下她脖子上的勒痕,眉宇穩重的皺起,神色也變得深沉起來。

    “怎麼樣?”南宮嫿也定定看了眼小詩,小詩死狀慘烈,且瞪大眼睛,哪像自殺的人,自殺的人應該不會死不瞑目。

    “可以斷定,是勒死的,死亡大約一柱香時間。”祁翊接過童哥手裡的白色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孩子呢?”祁翊劍眉冷豎,眉飛入鬢,斜挑眼睛又道。

    “孩子被成姨娘守著,不過,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就是沒有那孩子也無妨。”南宮嫿緊盯著前方,目光錚錚然,眼裡透露出一股無比凌厲且如墜深淵的墨色。

    祁翊狹眸飛挑,溫潤的看向南宮嫿,眉宇間溢出一抹凌厲,“她們竟敢如此陷害世伯母,簡直沒天理王法!”

    “蘇氏如此可恨,我絕不會放過她。”南宮嫿冷咬銀牙,不經意發現祁翊帶有探究的目光,便仍舊一臉冷清的瞪著遠處。

    這一夜,南宮嫿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從天黑她就在數時間,她一邊努力蒐集證據,一邊又跑去地牢門口守著。

    此時,天已經擦黑,南宮嫿怕方管事暗中派人傷害母親,便準備好吃食,領著玉萼等人朝地牢走去,才走到地牢門口,嘴裡銜了根草的方管事已經像尊門神般守在那裡,在看到南宮嫿時,他眼睛都沒抬一下,一臉的得意和猖狂。

    南宮嫿冷漠淡然的走上前,朝方管事道:“本小姐來看夫人,還請管事行個方便。”

    方管事冷哼一聲,他可沒忘記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被南宮嫿奚落的仇,便道:“抱歉大小姐,夫人如今是戴罪之身,小的不能讓你見她。”

    南宮嫿冷笑一記,沉聲道:“爹爹都說還未定罪,也沒說不讓人來探望,方管事如此攔著我,難道根本沒把爹爹的話放在眼裡?”

    方管事一怔,深黑的眸子閃過一記利芒,陰冷的道:“可老爺也說了,要小的們好好守住夫人,不准出茬子,大小姐這時候進去,是否也沒把老爺的話​​放在眼裡?”

    “狗仗人勢!”邊上的喜媽媽氣得臉色蒼白,上前就叉著腰朝方管事道:“你個不長眼的東西,難道大小姐的話都敢違抗?大小姐是進去看望夫人,老爺可沒說不准,你再這麼阻攔,老娘我這就去回了老太太,說你公然侮辱大小姐。”

    方管事冷冷挑眉,一臉橫肉看上去十分恐怖,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別拿老太太來壓我,老太太如今也寒心夫人了吧?夫人竟然敢掐死侯府的大富貴,你以為老太太會聽你們的?”

    南宮嫿不怒反笑,目光慧詰的盯著方管事,突然上前,平淡的道:“就算成姨娘懷的是滔天富貴,如今這富貴已經沒了,老太太就指望著娘親肚裡的正經嫡子,你說我去告訴老太太,說方管事你縱子行凶,你這樣的人也配在侯府當差?還對我大不敬,你看,老太太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老太太無論如何都是極自私的人,雖然她在乎成姨娘的孩子,但她同樣在乎侯府嫡子,她憎恨蘇氏,巴不得母親生個兒子來壓制蘇氏的囂張氣焰,又怎麼會真的處置母親,她最多做做樣子,在她心中,子嗣才是頭等大事。

    而且,母親是侯府嫡母,她有隨意處置姨娘丫頭的權利,就是她打死個丫頭姨娘,都無人敢說什麼,這是嫡母應有的權利。

    只是,這一次這孩子被了緣大師說成王侯將相之人,這就不得不讓老太太重視,如今母親懷有身孕還好,倘若她肚裡的孩子沒了,對老太太就沒任何價值。

    老太太可以隨便娶很多填房,可以沒有母親,但不能沒有子嗣,所以,她很看重母親肚裡的子嗣,相信這麼說,方管事應該知趣了。

    果然,方管事聽到南宮嫿說他兒子行凶那件事,知道兒子在外犯了事,因為強搶一個有夫之婦,與人家丈夫打起來,他打了人家丈夫一頓,他花了好多銀子才把這件事壓下去,如今知道的人少之有少,他不知道南宮嫿是怎麼知道的。

    但,這件事已經成為他的軟肋,想到這裡,他臉色陰寒的退向後邊,南宮嫿則冷哼一聲,提起裙擺端莊大方的走進地牢。

    地牢裡十分陰暗,四周散發出腥臭的味道,地上有許多死老鼠的屍體,散發出陣陣惡臭,小蟲子沿著地上到處爬,這裡有三間牢房,每間牢房裡都鋪滿了乾草,地上還有點點積水,是南宮府用來處置犯了事的下人的。

    如今,她的娘親,竟關在最後邊的牢房裡,沒有人陪著她,此刻的她,顯得奄奄一息,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看得南宮嫿心都揪起來了。

    “娘,你怎麼樣?”南宮嫿迅速撲到牢門前,趙氏一聽到她的聲音,迅速抬起頭,在看到南宮嫿心急的臉龐時,她眼裡嵌滿淚水,“嫿兒,你怎麼來了?這是地牢,這裡臟,你快回去。”

    “娘,我來給你送吃的,你只要堅持在這裡熬一晚,你放心,明日嫿兒一定能將你救出去,嫿兒還要替你報仇。”南宮嫿緊咬牙關,趕緊將熱氣騰騰的食物拿出來,跟在後邊的沐瑤和笙媽媽也是一臉的淚痕,笙媽媽一邊抹淚,一邊將茶水倒進碗中。

    趙氏捂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她蘇氏和成氏不會有好下場的。”

    看完母親,笙媽媽主動留下來陪她,南宮嫿咽著淚,命春、夏、秋、冬四婆子一刻不停的守在母親邊上,不准任何人接近母親,誰要敢進來搗亂,立即叫人通知她。

    她還讓何然守在外邊,又命人把地牢守得嚴嚴實實的,蘇姨娘的人多次找藉口進去看趙氏,都被何然等人攔在了門外,所以,整個晚上,都無人能接近趙氏。

    直到第二天辰時,南宮家族南宮昊天這一支的另外三房兄弟、姑姑,以及其他沾親帶故的旁支長老,紛紛到達南宮府,這時,趙氏才被人帶了出去,領到興安堂。

    南宮嫿昨晚只睡了兩、三個時辰,其他時間一直睡不著,在想法子對付蘇氏,第二天一早,她便踏出院門,卻發現,那粉紅澄澄的石榴樹下,正站著一襲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正抬頭望天,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濃烈的疏離感,整個人給人一種魏晉風流俊俏才子的感覺。

    “祁世子,你來得真早。”南宮嫿覺得頗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答謝他,但見他聽到聲音,卻是微微冷然的轉眸,湖泊色的眼眸浸著淡淡寒光,眼珠烏黑且透著點點疏離。

    “嗯。”他淡然點頭,便不再多言,神情凝重且嚴肅。

    等南宮嫿她們趕到興安堂時,老太太早已經梳洗完畢,各旁支的兄弟們也全都聚了進去,一個個神色異樣,紛紛坐成兩排,開始議論起來。

    蘇姨娘和成姨娘也早早到了,成姨娘眼睛腫得像核桃,蘇姨娘則一臉難過的模樣,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目光始終森寒的盯著下首眾人,眼裡的神色意味不明。

    南宮昊天領著他三個兄弟和一個姐姐走了進來,大姑姑南宮儷一走進來,南宮嫿竟然看到她身邊站著的表哥李銘浩。

    李銘浩鳳眉星目,身著一件天鵝絨紵絲金色滾邊的月灰色對襟袍子,外罩一件湖水褐且上綴金蟒珠石的刻絲披風,頭髮烏黑油亮,眼眸瑩潤澄澈,一進來,他目光就一直鎖在南宮嫿身上。

    南宮嫿上著一件楝花色翡翠纏枝蓮花緞輕襖,下著著黃褐色孔雀羽翎邊的羅鑲石榴裙,烏黑的雲髻蓬鬆如雲,整個人看上去飄逸柔美,宛如花葉繽紛,穿這細褶長裙,她微微動一下便如水紋般蕩漾,果真有小魚銜玉鬢釵橫,石榴裙染象紗輕的娉婷之感。

    看到南宮嫿鎮定自若,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李銘浩心裡除了擔憂,更多的是疑惑,以前的嫿兒不是這樣的,如今的她,變得越來越自信和聰慧了。

    蘇姨娘則在心底冷笑一記,南宮嫿此刻裝鎮定,不過因為有祁世子在場,但就算祁世子在,也改變不了事實,這一次,她終於可以一力扳倒她們母女,看她們以後如何囂張。

    侯夫人的位置是她的,侯府只能有楓兒一個子嗣,原本昨晚她想派人去弄掉趙氏的孩子,誰知她給的吃食根本遞不進去,她的人也被喜媽媽等人擋在地牢外,如今看趙氏犯了錯卻仍舊神情正常,她真像吞了蒼蠅似的。

    南宮嫿籌謀得也太周到了,竟然連這都想到了,讓她無可乘之機。

    “大家都到齊了吧?”老太太是三品命婦,夫家又是侯爵之位,所以在這裡算最大的,她穩坐上堂,下面的叔侄兄弟個個神色迥異,都點頭答是。

    其中坐得離老太太最近,始終一臉虔誠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南宮昊天的二弟南宮喬,他有三子一女,如今在經商,家裡孩子都還小,他自己當年無心仕途,才沒去考舉做官。

    如今他一介商人,雖然經商得力,家裡富足,卻沒有官位當靠山,所以他一直和南宮昊天來往密切,經常在銀錢上支持南宮昊天,他需要辦事時,就找南宮昊天,如今他已離不開南宮昊天的滔天權勢,自然很是籠絡巴結。

    三房南宮文、四房南宮龍、五房南宮浩因為是庶子,發展力度不行,則住在京城近郊,有做官的,也有經商加做官的,但只要沾著官職,哪怕是小官,也比二房強,態度都是不明不暗的樣子。

    其他南宮家各支派系的人都有發展,但與侯府相比,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南宮昊天強忍著滿腹的怒氣,他侯府的家事,如今竟讓一些不如他的老不休來評判,他真覺得丟人,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南宮家族有聲望的老人都來了,老太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吧。”二叔南宮喬站起身,朝老太太拱手道。

    老太太朝孫嬤嬤使了個眼色,孫嬤嬤就十分客觀的將此事對大家講解了一遍,當聽到趙氏掐死孩子時,所有人皆是一陣大驚,個個臉是皆是懷疑之色,平素為人和氣,又沉緬於病榻的她,怎麼會做這種事?

    大姑姑南宮儷首先就不服了,當即站起身,朝眾人道:“弟妹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們還不清楚?莫說她會掐死一個孩子,她連殺死雞都不敢。她自從嫁進南宮府,她的言行我這個當姐姐的都看得清楚,誰要說她掐死孩子,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南宮儷說完,目光森黑的盯著蘇氏和成氏,成姨娘見被質疑,當即衝上前,一把跪在南宮儷面前,眼淚鼻涕大把的道:“大姑姑,你可要為奴婢作主,奴婢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夫人嫉妒奴婢懷的是祥瑞,怕孩子搶了她兒子的地位,才想方設法要殺死孩子。有她的丫鬟小詩可以作證,難不成,她的丫鬟還會說謊?”

    “那可不一定,這年頭為了錢財出賣主子的多了去,聽說那小詩不是良心不安自殺了嗎?怎麼這麼巧,她把夫人拱出來,做了好事怎麼還會自殺?”南宮儷撅起嘴角,冷冰冰的盯著成姨娘。

    成姨娘忙抹了把淚,楚楚可憐的道:“小詩是怕夫人報復,她有血書為證,上邊說了是自殺,奴婢不明白大姑姑為何總偏幫夫人,不能因為夫人是主母,就可以隨意扼殺侯府子女,這樣做也太缺德了。如果大姑姑執意要偏幫她,這要傳出去,別人會說侯府不公!”

    夫人是正室,是可以隨意處置妾室或者丫頭,但這是侯府的子嗣,成姨娘如此說,南宮儷當即翹起嘴角,目光黝深,細細打量著她。

    正在這時,趙氏已經被人帶了進來,但看趙氏膚色略比昨天蒼白,但昨晚她並沒受什麼委屈,和平時精神差不多。

    趙氏一進來,成姨娘就像發了瘋似的撲上去,對著趙氏又叫又嚷,“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的孩子被你掐死,你卻活得那麼精神,你還我孩子來!”

    趙氏冷冰洋的盯著成姨娘,眸光中寒光一閃,沉聲道:“本夫人又沒殺你的孩子,為什麼不能活得精神?倒是姨娘,你做了虧心事,自然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小心遭報應!”

    聽到趙氏如此篤定的話,南宮昊天一時也十分驚異,雙方各執一詞,他到底該相信誰,不過,看成姨娘如此可憐,昨日又有丫鬟替她作證,此時他更偏向於成姨娘,所以看趙氏的眼神仍舊是滿眼的複雜深沉。

    祁翊微微挑眉,始終目光冰冷的坐在原位,嘴角冷冷勾起,狹長的薄唇緊抿,神情冷峻,給眾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氣勢。

    成姨娘被趙氏嗆了一記,當即紅著臉,氣呼呼的指著她,“蒼天大地,你看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害死我的孩子,還反咬我一口,如果老天有眼,你定要為我報仇。夫人,你這麼砌詞狡辯,難道不怕自己遭報應,連累你腹中孩兒麼?你掐死我的天命富貴,我也要殺了你的孩子報仇,讓你嚐嚐痛失愛子的苦。”

    成姨娘說完又要上去抓趙氏,老太太見狀,神色當即陰冷下來,南宮昊天看到趙氏隆起的肚子,心底騰升一股憐惜,已經一個箭步衝到成姨娘面前,將她攔下,厲色道:“住手,就算夫人殺了你的孩子,宗族長老們自會公斷,怎麼容你挾私報復,你這行徑,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說侯府?”

    “就是,就算夫人真的殺了你的孩子,你也不能損害侯府子嗣,成姨娘,你安心等著吧,老爺自會公斷的,老爺若不公斷此事,外人也不會心服口服。 ”蘇姨娘慢慢走過去,把成姨娘扶起身。

    成姨娘心底卻恨死了蘇姨娘,她才是真正蛇蠍的第一人。

    南宮嫿雙眸如珠的盯著蘇姨娘,目光寒意料峭,蘇姨娘這是逼爹爹下狠心呢,這時,宗族長老們已經小聲議論起來。

    其中一名鶴髮老人站了起來,他是南宮族一旁支的三叔公,三叔公仔細聽了孫嬤嬤的話,沉吟片刻,擄了擄鬍鬚,又看了眼周圍的人,見大家都點頭後,便道:“我們很想相信侯夫人,但如今證據確鑿,有丫鬟和在場那麼多人證,如此多的證據,老夫們也不好說,此事是侯府家事,雖然要請宗族人評判,但怎麼處置,還是得看侯爺和老太太。”

    三叔公說話極慢,但言下之意,人證物證俱在,他們就是想幫趙氏也無力,只能等南宮昊天懲罰了。

    這一刻,南宮嫿感覺從頭涼到腳底,此時蘇姨娘的嘴角已經微微上揚,她一定以為自己必定贏了吧。

    老太太神色不明,一張臉十分陰沉,南宮昊天看著趙氏的肚子,臉色也十分難看,不知道怎麼處置,便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的拂身道:“兒子治家不嚴,才鬧出如此禍事,如今夫人懷有身孕,兒子卻是不忍處置,要不,由母親定奪吧?”

    老太太看了看下首眾人,眼裡閃著陣陣寒光,對她來說,侯府的子嗣最重要,除此之外,便是侯府的面子。

    想到這裡,她便抬眸,看了眼趙氏,一字一頓的道:“趙氏毒害南宮府祥瑞,按律應該判處重刑,只是她如今懷有身孕,這樣吧,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便降為貴妾,發配到宗祠清修十年,不准再出來。”

    老太太要奪了母親的侯夫人之位,難道,她是在為自己那邊的侄女林雪柔或者她的其他親信鋪路?南宮嫿冷笑一聲,果真老奸巨滑。

    這樣做,一來保了侯府名聲,她又得了孫子,二來,還將她一直不同意的母親推下去,將母親降為貴妾,封鎖在宗祠,讓她過永不見天日的日子,那樣的話,她自然可以弄自己滿意的媳婦進門。

    果真很黑的心,要是以前的南宮嫿,一定想不到這一層,如今,她看老太太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暗藏算計。

    此時,蘇姨娘已是十分得意,只要把趙氏弄下去,到時候,她若是無生無息死掉,誰又知道?誰又會管?

    那時候的正妻之位,豈不非她莫屬?越想越得意,蘇姨娘差點笑出聲來,南宮昊天也是十分的凝重,沉思一會,便道:“既然如此,就按母親說的辦吧!”

    “慢著!”南宮昊天才說完,南宮嫿已經滿目嘲諷的站出來,她烏黑的眸子嵌著譏諷的笑,心底已是冰冷如雪,“爹爹,事情都沒弄清楚,你就匆忙的下結論,會不會對娘親太不公平,女兒已經請了神醫祁世子來,他會驗屍,女兒想請他驗驗死去的孩子。”

    “就是,弟弟,既然祁世子在場,他會驗屍,就讓他再查清楚,省得冤枉好人,將來悔恨終生不是?”南宮儷也一臉篤定的道。

    南宮昊天私心裡其實不想處置趙氏,畢竟他和她是結髮夫妻,有多年的恩情,昨日他那麼氣憤,也是因為當時情景太急,是人都有三分性子,證據在前,誰還會有好脾氣,不過經過一夜,他突然有些懷疑,此事那麼巧合,慧清會是那種人麼?

    想到這裡,便默許的點頭,“本侯處事一向廉明,嫿兒,就按你說的辦!”

    成姨娘這下卻不肯了,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冷冰冰的盯著南宮嫿,“大小姐,我孩子都死了,你要怎麼驗屍?”

    南宮嫿嘴角冷然翹起,烏黑的雙眸嵌著無比凌厲的冷光,紅唇微啟,一字一頓沉聲道:“很抱歉,我們驗的不是孩子如何死的,我們驗的是,這孩子根本就該死,他是家醜,他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他是你和莊子上你表哥顧礎生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啊?你信口雌黃,我表哥人在莊子,哪能和我生孩子?孩子都死了,你當然可以隨口胡說了。”成姨娘臉色大驚,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南宮嫿竟能絕地逢生,將她表哥揪了出來。

    南宮嫿的話聽得眾人皆是一臉驚駭,其中最驚訝的當屬南宮昊天,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嫿兒之所以能這麼說,肯定是證據確實,想到這裡,他不禁覺得從頭涼到腳底,身子如墜了寒冰般的顫抖著。

    老太太也是一臉的灰敗,她微微張大嘴巴,目光錚錚的盯著成姨娘,又朝南宮嫿道:“嫿兒,此事十分嚴重,豈容你胡說?”

    她最好的永遠是面子,如今南宮嫿將這事捅出來,萬一成真,侯府姨娘竟私下偷人,還懷了野種,這種事情絕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只會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如今如宗親都在這裡,是怎麼都包不住的。

    南宮嫿心底則冷笑得厲害,這老太婆從來想的只有權勢地位,十分好面子,她想壓下此事,又想要孩子,就貶自己母親為貴妾,好抬她那個都死了老公的表侄女進府,真夠痴心妄想。

    她是老糊塗了吧?有人說人一旦年老,有時候做的事就一意孤行,老糊塗得厲害,果然,老太太就這樣了,之前還十分開明的,看現在這情況,她是真糊塗了,想抬一個帶著五歲兒子,且死了丈夫沒多久的女人做正妻,她真是妄想。

    侯府沒了母親,再怎麼都是王孫貴冑家的高貴千金,哪輪到林雪柔的?林雪柔就是想做妾,還得把她那兒子解決掉。

    既然老太太都不顧情面要拉下母親,那她也不會給她留什麼面子,當著眾人的面把成姨娘的事抖出來,反正,她早對這個家寒了心。

    成姨娘則跟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指著南宮嫿就開罵,“大小姐,你一個閨閣千金,竟如此污衊我,我知道你救夫人心切,可你也不能顛倒事非黑白,你這女人小小年紀就如此蛇蠍,真不知道將來長大了會狠成怎樣。你娘親害死我的孩子,你這個小賤人就開始整我了,你說,我和我表哥有什麼關係,有本事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你這個女人就真是個小禍根,狐媚子,不要臉的野女人!”

    成姨娘罵得越來越兇,才罵完,就發現南宮嫿正安靜清新的看著她,並不慍怒,反而,南宮昊天及老太太都冷冰冰的盯著成姨娘,南宮嫿再怎麼也是侯府嫡長女,她為母親找證據是孝道的表現,竟被成姨娘如此唾罵。

    當即,南宮昊天心裡就不那麼偏向成姨娘了,蘇姨娘見狀,忙拉住成姨娘,朝她冷聲道:“你怎麼說話的,就算大小姐污衊你,你也不能如此衝動。你這麼衝動莽撞,不得被有心機的人利用?你已經失了孩子,再這麼跳腳,別人只會說你不講理,然後去信那虛假的一方,你人正不怕影子歪,和大小姐爭論什麼?你要相信,事非自有公斷即可!”

    南宮嫿微笑著看向蘇姨娘,不緊不慢的道:“蘇姨娘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掌管侯府內外,竟容許此等事情發生,難道不是你治家不嚴,不配當這個當家主母麼?”

    南宮嫿的話說得蘇姨娘大驚失色,她斂了斂目,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小姐請拿證據出來。”

    “滴血驗親。”南宮嫿淡淡開口。

    蘇姨娘嗤之以鼻,成姨娘則冷笑道:“我孩子都死了,還怎麼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不行,那就認骨,誰都知道,如果滴血的話,水里有醋就不相容,相反,水里加了白礬,就相融,這些想必你們都知道,這樣做假的太多了。而認骨卻不同,取一截孩子的骨頭,讓爹爹滴血認骨,如果這血直接滑下去,不浸進骨頭,就說明孩子不是爹爹的人,成姨娘,你敢嗎?”

    成姨娘當即篤定的道:“我自然敢,孩子是老爺的,我怕什麼?孩子如今還擺在靈堂,請老爺請個可靠的人去取骨。只是,如果一會老爺的血能融進骨頭,那還請老爺治大小姐一個污衊罪,她這樣取骨,是對死者大不敬,另加一個不敬罪。”

    南宮嫿眼神溫潤,眼珠卻無比冷漠,孩子是爹爹親生的不錯,不過,她會想辦法讓這孩子不是。

    南宮昊天見成姨娘如此肯定,便朝身後的左明道:“左明,你領人去取一街孩子的腿骨來。”

    左明忙恭敬的拱手,“是,屬下這就去辦。”

    左明說完,領著何然等人走了出去,南宮嫿看了那何然的背影一眼,眼底露出一抹微醺的神采。

    “在左侍衛去取骨頭之際,我想請祁世子把他剛才驗屍的結​​果說一下。”南宮嫿說完,朝祁翊恭敬的行了個禮,便站在邊上。

    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臉淡漠的祁翊身上,南宮昊天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嫿兒如此鎮定自若,難道,這其中真有隱情?

    如果有的話,那就表明有人欺騙他,在這侯府,竟然有人處心積慮要欺騙他,簡直沒把他這個侯爺放在眼裡。

    祁翊淺淺抬眸,纖長的睫毛散發出點點光澤,修長的玉指輕輕掠過嘴角,“本世子剛才查探過,小詩——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並非自殺,那血書的字跡力道很重,且雜亂無章,毫無筆法,應該是被人按著手掌,強迫寫的。”

    “啊?竟有這等事?”大姑姑率先站起身,目光如鐵般盯著成姨娘,成姨娘此時已經驚異的看向祁翊,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額頭已經沁起冷汗,而蘇姨娘則是一臉的鎮定,看不出什麼表情。

    “不會的,小詩早吊自殺,怎麼可能被人害死?”成姨娘這下子已經雙腿打抖,南宮昊天則更是注重此事。

    南宮昊天看向祁翊,誠懇的拱手,“還請世子說說其中原由。”

    祁翊沉穩且淡泊的挑眉,眼裡閃著睥睨萬物的神采,道:“死者手上有明顯的抓痕,這痕跡表明,她在死之前做過掙扎,她想活,所以會用手去扯繩子,卻與勒死她的人起了爭執,那抓痕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且小詩肯定也會反抓兇手,只要查看府裡哪位下人身上有異樣,便有清楚。而且,小詩瞪大眼睛,如果真是自殺,不會死不瞑目,這是有人害她,她才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第76章 真相大白趙氏奪權


  祁翊的話如同一粒石子落進水里,驚得成姨娘忙用帕子擦額頭的汗,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祁翊又神采熠熠的道:“且,被勒死的人,勒痕應該在脖子中間,上吊身亡的人,勒痕則靠近下巴尖;上吊的勒痕是倒八字,勒死則是一字形;勒死頭後仰,吊死向前傾;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至於具體原因,侯爺自行分析。”

    南宮昊天有些不解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則冷冷看向孫嬤嬤,孫嬤嬤聽了祁翊的話,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看過小詩的屍體,那脖子上的勒痕,的確不像自殺,倒像別人勒死的,而且她瞪大眼睛,死都不瞑目,看樣子像是冤死的,這樣,是不是表明,有人在背後下狠手,殺了小詩。難道,小詩的證詞有假,是被逼迫或者利誘才說出來的?”

    孫嬤嬤當然不會放過蘇姨娘,細聲細聲的分析到最後,已經讓眾人紛紛驚異的望向成姨娘、蘇姨娘。

    成姨娘手中的紅綾汗巾都差點擰出水來,身子已經開始發起抖,難不成,小詩要向她復仇,還有她那可憐的孩子。

    蘇姨娘這下了慌了神,不過仍舊強裝鎮定,她陰測測的睨了成姨娘一眼,如果出事,就讓成姨娘頂住,此事與她無關。

    “大膽!真是作孽,究竟是誰,竟敢在侯府濫殺無辜!”南宮昊天氣得直啪桌子,啪得桌子嘩嘩響,嚇得成姨娘更是臉色蒼白。

    正在這時,去取骨頭的左明已經回來,他端著一隻盤子,盤子裡是一街小孩的腿骨,一看到這腿骨,成姨娘差點癱倒在地,如果不是蘇姨娘,她的孩子何故受這些苦?

    正在這時,趙氏冷冰冰的看向成姨娘,道:“既然骨頭已經取來了,就讓神醫順便看看孩子死亡時間,與我到花園的時間是否一樣。我去花園的時間侯府有記錄,只要查出來,我便可真相大白,若是讓本夫人知道誰學那武則天,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誣陷王皇后,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我一個不饒,全把你們亂棍打死,以正視聽!”

    趙氏說完,啪的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拍得桌上的茶碗當即跳了起來,茶碗裡濺出茶水,她目光冰冷得似鐵器鑽鋼刀,主母威嚴俱現,說得成姨娘都抖了起來。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睨了趙氏一眼,趙氏越厲害,她心裡就越不舒服,她才想做侯府真正掌權的人,不過如今權利全在蘇姨娘手裡,先由趙氏奪過來也好,畢竟趙氏好控制多了。

    祁翊穩坐在位置上,左明恭敬的將骨頭遞了過去,小小的骨頭,看得眾人皆是不忍,一個個翹首以望,成姨娘雖緊張,卻不是特別害怕,這孩子本就是老爺的,諒他怎麼驗,也驗不出什麼來。

    祁翊從藥箱裡拿出一隻鉗子,將白色的手絹放到鼻子前擋住異味,朝南宮昊天看去,“侯爺,你可以上前滴血了。”

    南宮昊天心裡十分緊張,不緊不慢的走到祁翊面前,接過童哥手裡的小刀,緊閉上眼睛,一刀劃下去,將血滴在了骨頭上。

    這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目光盯著那骨頭,成姨娘已經著急的起身去看,看那血有沒有滲進骨頭。

    就在她看過去時,突然南宮昊天滴上去的血沿著骨縫慢慢滑了下來,輕輕滑到地上,只聽“嘀答”一聲,那滴血根本沒融進骨頭,竟全滴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大為驚駭的望著成姨娘,一個個看她的臉色全都不一樣了,成姨娘則不可思議的瞪著地上的血,趕緊搖頭道:“老爺,怎麼可能會這樣,這其中一定做了什麼手腳,這孩子真的是你的,不是我表哥的。”

    南宮嫿則上前,裝作猜疑的道:“我查過下人入府的檔案,你這孩子懷胎十月,記得十月前,你表哥正好來過侯府幾次,他當時是來送莊子裡的糧食的。很奇怪,平常都不是他送的,怎麼那幾次他來得這麼巧,而且每次他必來你院裡,兩人偷偷敘話,還有,這是喜媽媽昨兒個下午在一隻飛鴿上發現的,那時你才產子,就急切的寫了這個,你看這是什麼。”

    南宮嫿不緊不慢的說完,將手中的一隻小捲紙展了出來,還沒遞給成姨娘,已經被邊上的南宮昊天一把奪過去,南宮昊天顫抖的展開那張紙條,只見上面寫道:表哥,你怎麼還不來看我,我們的孩子已經出生,他是個大胖小子,和你長得很像,我想你了。

    看到這樣一張紙條,且這紙條還是新鮮熱乎的,南宮昊天氣得眼睛鼓起,當即走到成姨娘面前,一腳給她踢去,踢得她摔了個狗啃泥。

    “賤人,原來這根本是個野種,你竟污衊夫人,看來,這野種該殺,就算是夫人殺的,也是應該的,夫人不殺,本侯親自來殺!”南宮昊天被戴了綠帽子,一張臉氣得發青,當即拽起成姨娘的頭髮,對著她又是一巴掌。

    成姨娘恍若夢中的盯著南宮昊天,前一刻都是她穩贏,怎麼這一刻,事情就變了?

    蘇姨娘也是大驚失色,她原本早就計劃好了,連趙氏都成功引過去,沒想到,卻被南宮嫿翻盤了,看來,這事絕對是南宮嫿搞的鬼,她萬萬沒想到,這才十三歲的少女,心計已經深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成姨娘一臉的驚恐,忙瞪大眼睛狡辯道:“老爺,你別聽她胡說,那紙條不是我寫的,我和我表哥是清白的,請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還狡賴,你是不是要當著宗族的面氣死本侯?不管今天這孩子是誰殺的,都該殺,此事與慧清沒關係。本侯就說,慧清那麼賢惠大方、溫柔知禮的人,怎麼做得出這種事,原來,此事是你在背後搗鬼,你承認不?”

    南宮昊天真恨自己把宗族的人叫來,讓他丟盡了老臉,成姨娘一雙眼睛迸裂出憤怒的光芒,一個躍起身,直直的走到南宮嫿面前,大聲道:“大小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陷害我?你明知我和我表哥沒什麼,卻聯合祁世子給這骨頭做了手腳,我要驗這個骨頭,請老爺重新找一個德高望重的醫生或者仵佐來驗。”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大為驚駭,南宮嫿嘴角勾起抹不屑的冷笑,不緊不慢的道:“姨娘膽子真大,連皇上親賜'神醫'美名的世子都敢懷疑,你懷疑祁世子與我勾結,難道也是懷疑聖上用人決策?你這話真是其心可誅,這話要傳出去,咱們南宮府都得完!而且世子好心教我醫術,還給祖母、母親看病,將她倆的大毛病都看好了,眼看祖母腿腳就快利索,不用拄拐杖了,你卻因為自己的私心,妄想將世子的功德全抹殺,既然你如此狠毒,那就休怪我無情。來人,把顧礎捆進來!”

    自己娘親被冤枉,她南宮嫿豈有坐視不理之機?她開始不露這一手,就是為了給家族留點顏面,想看看爹爹心裡究竟有沒有娘,如果他真的有,無論別人說什麼,他都會向著娘。

    可惜,他在這一刻懦弱了,他心裡只有蘇氏,這件事,蘇氏竟將母親比下去了,可笑她還認為母親得寵,以後的日子應該好過些。

    看來,如果不奪回治家權力,母親不真正擁有實權,她的日子不會真正的好起來。

    一聽到顧礎,成姨娘又傻眼了,連蘇氏都慌張的站起身,探頭朝外邊看,成姨娘手中的汗巾早已被她的汗水打濕,難道,這是她的報應麼?

    這麼快就來了,她的報應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南宮嫿看了看自己乾淨潔白的指甲,慢悠悠的道:“還有,把二妹妹叫來,讓她看看自己的娘親,是副怎樣的嘴臉,自己有私情也就罷了,還想拖上當家主母,有你這樣貪心的女人麼?”

    雪兒!一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成姨娘更是嚇得頭暈目眩,她覺得呼吸凝滯,胸腔好像被什麼壓迫住似的,南宮嫿啊,她怎麼會這麼厲害,她到底還有多少手?

    她真後悔,她不該得罪南宮嫿的,其實她並不恨她,相反,她很欣賞她,在她難產的時候,南宮嫿還進來救過她。

    如果那時她就和她形成一線,何苦落到這步田地?可她能怎麼辦?她如果不和蘇氏合作,一樣的是死,只是,當著宗族的面審判,給她安一個偷情的罪名,這事情恐怕蘇氏都想不到。

    南宮嫿才十三歲,便如此凌厲,手段比蘇氏還狠,只是,她是佛口蛇心的人,只要和她是朋友,她便會真誠的對別人好,如果是敵人,那就只有死的下場。

    這時,顧礎已經踉踉嗆嗆的被推了進來,春婆子一將他推進來,就一把將他推跪在地上,顧礎頭戴皺紗帽兒,身上穿著蔥白褐縐紗直裰,灰褐色紗嫙兒,腳登玄底皂靴,樣子憔悴不堪,臉上、手上還有紅印,大概昨晚就被審問過。

    “表哥,你怎麼來了?”一看到顧礎進來,成姨娘頓感心裡涼透,她和這表哥其實不太親,前幾次叫他來府裡,不過讓他想辦法在莊子裡撈點油水,兩人平分,早知道這個隔了老遠親戚的表哥靠不住,沒想到,他竟跟站大小姐陷害她。

    顧礎有些心虛的抬起眼,便一臉溫柔的看向成姨娘,上前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淒苦的道:“表妹,我對不起你,她們對我用重刑,我忍不住疼,就招了。還有,我想來看看我們的孩子,聽說他已經斷氣了,是誰這麼喪盡天良殺了他啊!”

    “蠢貨,你還有臉嚎?”南宮昊天一聽顧礎這麼說,已經斷定成姨娘和他有私情,而且兩人的手還緊握在一起,他氣得一拳打在顧礎臉上,打得顧礎忙鬆開手往後逃,南宮嫿忙朝喜媽媽使了個眼色,喜媽媽迅速派人上前將顧礎攔住,明為攔,實為替他擋侯爺的拳頭。

    南宮昊天打了顧礎,再看到一臉淚水的成姨娘,以為她在為成礎哭,氣得上前拽起她的頭髮,氣哼哼的拖著她,厲聲道:“好你個娼婦!本侯今天就劈碎你!”

    說完,他掄起手就去劈成姨娘的天靈蓋,正在這時,在守完靈堂的南宮雪一個箭步衝了進來,進來就奮力衝到成姨娘面前,朝南宮昊天求道:“爹爹,請您息怒,姨娘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麼對她?”

    “你說她做了什麼!你個不成器的東西,和你娘一樣,都是天生的不要臉!”南宮昊天氣得語無倫次,感覺所有人都在盯著他,他這張老臉徹底被丟光了。

    老太太也是一臉心寒,她氣得身子發抖,萬沒想到事情還有這一出,看來,是她冤枉慧清了,只是那孩子,有了緣師太說話,她才那麼著急。

    如今,這孩子竟是別人的孽種,一個奴才的孽種也能封侯拜相,他休想!

    “好你個成氏,竟敢夥同外人禍亂南宮府子嗣,你這樣的女人,千刀萬剮都不足以令人洩憤!”老太太好想在心底罵成姨娘賤人,可她什麼身份地位,就算有氣,也只能忍住不罵。

    這時,家族宗親們已經議論了起來,個個臉是都是陰晴不定的神色,二叔南宮喬忙站了出來,道:“我就說大嫂不是那種人,她平時連殺只雞都不敢,哪敢掐死孩子?看來,這件事另有隱情,且是很大的隱情,大嫂,你可別氣壞了身子,要擺出當家主母的威嚴,將那些小人好好懲治一番。此事是小人作亂,怨不得其他,我們也都是明事理的,絕不會在外頭亂說,就算有風聲傳出去,大家也都知道,是小人作亂罷了。這家族人多了,哪家沒有幾個小人?”

    這馬屁拍得藏而不露,但卻是句句替南宮昊天挽回面子,那邊的四叔南宮文也道:“這算什麼?二哥說得對,京城裡哪家沒有這擋子事?就拿定國公府來說,前幾日才發現令整個京城震驚的寵妾滅妻事件,那貴姐兒方麗華的生母,竟活生生的被家裡的一個妾逼死,而且逼得上吊自殺,那可憐的嫡女貴姐兒,以前可是家族的掌上明珠,誰不敬她寵著她?如今,那妾和她的女兒一躍成為正室,抬妾為正室,這可是法律都不允許的。沒想到,那定國公老爺既糊塗又精明,他竟先將那妾送出去,再給她改了個名兒,好像從李蘭兒改成了綠珠,帶著她的女兒方麗薇,以正室之名,大紅花轎大搖大擺的進了定國公府。這事誰不知誰不曉,可人家手段高明,又是家事,你縱然再氣憤,也只能當茶餘飯後的談資,京城裡這種事見多人,根本沒人會說什麼,要是哪家沒有,那還是奇了怪了。只是可憐了那貴姐兒,從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府嫡女,一躍降為人見人欺的可憐蟲,那妾室的女兒又特別有手段,升為嫡女就開始籠絡人心,這不,才沒幾天,大家都說那方麗薇聰明賢惠,說貴姐兒驕傲小氣,聽說,那妾室還準備慫恿定國公老爺要把貴姐兒低嫁呢!你說慘不慘。”

    “是啊,連定國公府這樣的高門大戶,都有這種事,何況咱們侯府?那城西李家,城東黃家,哪家不天天鬧,就連我家那看門的小廝,一有兩個打賞小錢都去喝花酒,看上個放牛娃的婆娘,兩人私通到一起,那小廝還把自家老婆殺了。這事被我知道,我當場責令將小廝杖斃,剛開始人家還議論,可時間一長,誰記得?”五叔南宮浩也點點頭,好像很知道這些街知巷聞似的,安慰起南宮昊天來。

    大家東一句西一句,南宮昊天臉色也沒剛才那麼綠了,而南宮嫿在聽到貴姐兒的事時,驚得兩隻手握成拳頭,貴姐兒一直給她的印像是大方高貴,端莊好如一株青蓮,那種高貴的身份是別人無法企及的,原以為她會過得很好,沒想到竟遇到這樣的事,真替她捏一把汗。

    大姑姑聽完,淡淡押了口茶,冷冰冰的看向南宮昊天,“這就是寵妾滅妻的下場,如今,誰還會尊重定國公,估計,他好日子也不長遠了。”

    這話是在提點南宮昊天,別寵蘇姨娘滅自己的正妻,這話打得南宮昊天滿臉通紅,他仍舊氣得發抖的捏緊拳頭,雖然大家都舉了那麼多例子,好像別人家的事鬧得更大都沒什麼似的,可沒有一個人戴綠帽子啊,只有他戴了。

    南宮雪這下算是聽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她立即上前把成姨娘抱住,眼淚汪汪的盯著南宮昊天,“爹爹,我和娘住一起,從來沒見她與別人私通過,這一定是假的,你別信她們的。”

    南宮雪說完,一臉狠辣的盯著南宮嫿,南宮嫿則淡淡的回看向她,是成姨娘先陷害母親,想把母親和孩子逼死,她才出此下策的。

    南宮雪還沒資格恨她,要恨,她是她恨成氏。

    “一定是大姐姐設的計,你們難道不知道,大姐姐不知道怎麼的,一下子變聰明了,以前她不是這樣的,會不會,她換了個人,或者是狐妖化身,所以府裡才出了這麼多事?”南宮雪倒會栽贓,話一說出口,已經引得眾人側目搖頭。

    誰會信這樣的鬼話,狐妖化身?鬼故事倒是聽過不少,就沒真人見過,不過,有那好事者,已經打量起南宮嫿來。

    祁翊狹長的丹鳳眼浸著瑩潤的光澤,只是在邊上靜默不言的看著南宮嫿,令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他那淡漠疏離的模樣,只是靜靜的喝著茶,似乎和南宮嫿不熟,也不甚關心她。

    其實只有他知道,如果他現在開口幫南宮嫿,才會讓人產生懷疑,因剛才小詩事件和骨頭事件,他都是鑑定人,他這時候不適合開口,開口反而給她增加難度。

    不過看著南宮嫿力戰群雄,舌戰群儒的自信模樣,他細長的鳳眸微彎,眼裡帶著陣陣驚異,她,總能給他欣喜。

    南宮嫿此時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便上前冷冷盯著南宮雪,“別忘記,是成姨娘害人在先,如果姨娘不說出實話,除了死路一條以外,還會連累你。有可能,連你都不是父親的孩子,成姨娘連那種事都做得出,何況這種?”

    她口中的那種,就是和顧礎私通生兒子一事,南宮嫿只是幽幽的說完,已經讓成姨娘和南宮雪膽寒,更讓其他人紛紛側目,盯著南宮雪,想看看她的模子,究竟和南宮昊天像不像。

    而站在中間的南宮嫿,只是淡淡的吹了吹指尖的頭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那榮寵不驚、不卑不亢的樣子,看得眾人移不開眼。

    南宮嫿就那麼站在原地,像一株灼灼開放的清荷,那如朱的紅唇,像極了緋紅的紅蓮,眉宇不平不淡,給人一種舒心卻高貴的感覺,讓人覺得這女子很舒服,容易接近,但卻透出一股疏離,使人不敢褻瀆,更不敢在她面前玩什麼把戲。

    好像玩什麼把戲,都會被她一眼看穿似的。

    成姨娘又被置疑,之前是因為她死去的兒子,兒子死了也就罷了,可如今南宮嫿懷疑的竟是雪兒,雪兒是她唯一要拼命去保護的人,她之所以做那麼多,都是希望雪兒嫁得好,以後過上好日子,她只有雪兒一個命根。

    想到這裡,她頭皮一陣發麻,看南宮嫿一雙溫潤淡泊的眼睛,好像透著陣陣嗜殺與狠毒,看得她渾身直打顫,好像她的眼神能凍死人一般。

    “雪兒是侯爺如假包換的女兒,你別再胡說。”成姨娘這話一出,就讓人感覺,南宮雪是老爺生的,那小兒子卻不是,這分明是自打嘴巴。

    南宮嫿嘴角一咧,眼裡閃著璀璨的光華,熠熠生輝彷若天上的明珠,輕飄飄的道:“姨娘如果不想雪兒將來步你的後塵,給人為奴為婢,或者被嫁給方管事兒子那種吃喝嫖賭樣樣抽的人,就告訴大家真相,這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南宮嫿說到重點,聽得眾人皆是好奇,這孩子如果不是夫人殺死的,難不成真有隱情?

    南宮昊天也是一臉的冷厲,老太太則冷冰冰的坐在上首,如今這麼多宗親,她是不可能再力壓此事,宗親們也說得對,高門大戶,人多嘴雜,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事非多,哪家沒有這擋子事?

    所以,她如今倒不怕丟侯府的臉,只覺好像和大家一樣,雖然臉上無光,心裡也驚慌,可至少比剛才淡定了些。

    老太太沉著眼瞼,轉動著手中佛珠,又迅速抬眸,一臉陰冷的盯著成姨娘,疾言厲色的道:“我也相信慧清不是那麼狠的人,你若再不說實話,就將那野種挫骨揚灰,你那寶貝女兒,有個如此出身和品行的娘,將來也難說上好人家了。既然如此,去給莊子裡的蹩足楊老漢做小妾吧。”

    “啊?不要,老太太,我求你了,你不能這麼對雪兒,雪兒是侯府正經的千金,哪能嫁給楊老漢?”成姨娘嚇得身子顫抖,她做這一切的目的,除了蘇氏逼迫以外,就是蘇氏承諾會給她雪兒尋門好親事,如今,雪兒的親事竟變成這樣,她嚇得臉色發青,好想一下子將話湧出來。

    卻一抬眸,便對上對面正在悠悠喝茶的蘇姨娘,蘇姨娘眼神凌厲,恨恨的盯著成姨娘,那眼神好像在說,你要敢把我拱出來,我就殺了你女兒。

    南宮嫿知道成姨娘在擔心什麼,便輕輕推了推趙氏,給她使了個眼神,這個時候,她要給母親爭取奪回治家權力的機會,便不能自己開口,這些威嚴,要母親自己來。

    趙氏經過南宮嫿輕輕提點,便目光如箭般睨向成姨娘,烏黑的眼晴睥睨掃了眼南宮雪,眼神慢慢變得暖和起來,不過那眼珠卻無比的森寒,淡淡道:“作為侯夫人,我相信雪兒是老爺親生,那件雪兒出事時,成姨娘那所謂的表哥還在江南,並沒有來京城,再說這孩子眉眼像極了老爺,怎麼可能是別人的孩子。成姨娘你不敢說實話,是不是忌憚你背後的人,怕你一旦說了實話,她會將雪兒嫁給外頭的流浪漢,或者害死你的雪兒?都是做母親的,我理解你的苦楚,若是嫿兒被人威脅,我也會跟你一樣。但作為侯府主母,我要告訴你一句,今天你若是說了實話,本夫人就將雪兒記在名下撫養,當著各宗親的面給她承諾一門好親事,她畢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本夫人還會派人加緊看好她,絕不讓她被人暗害。相反,你今天如果不說,那雪兒的死活與我這嫡母無關,背後那心狠手辣的人,絕不會因為你幫她,就給雪兒好的前程,一個人能如此惡毒,你認為她會承諾那些對你說過的鬼話?自己好好考慮,選擇講出實話,還是與整個侯府作對!”

    趙氏已經將話說得明明白白,聽得成姨娘大驚失色,趙氏說得對,她就這麼幫了蘇姨娘,就算沒死,蘇姨娘也會將她滅口,憑蘇姨娘那種人,什麼事做不出?

    蘇氏有珏兒,她怎麼會真心幫雪兒尋好人家?而且,蘇氏心中一直記恨她當年搶了侯爺的事,她恨她都來不及,又怎會真心幫她?

    原來,這麼多年來,她都被利用了,都怪她識人不清,以為蘇氏會登上主母高位,才一味的偏幫她,卻沒想到,這個無生無息的夫人,今天竟變得如此耀眼,此刻,她已經成為整個侯府的中心,所有人都敬佩的看著她,她的德行儼然已​​經服眾。

    而且,她總感覺,趙氏這人不會真的害她的雪兒,相反,蘇氏就一定會害死雪兒,既然她說不說實話雪兒都有危險,那她不如把實話說了,就算自己死了,雪兒還能被趙氏庇佑。

    將雪兒名字記在趙氏名下,那雪兒就成了嫡女​​,雖然不及南宮嫿,卻比南宮珏高一等。

    看到成姨娘臉色的轉變,對面的蘇姨娘已經氣得雙目圓瞪,她冷冷掐著手指甲,恨不得上去摑成姨娘一巴掌,想到什麼就會做什麼。

    蘇姨娘才想完,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提起成姨娘的領頭,對準她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雙眸猙獰的盯著成姨娘,惡狠狠的道:“大膽賤婢,你還不說實話,你要瞞夫人到何時?你是我的奴婢,竟敢在侯府作亂,說,你的陰謀是什麼,你要敢說半句假話,我保證讓你死得很痛快! ”

    蘇姨娘是暗示成姨娘,要是她敢供出她,不僅南宮雪會死,就連成姨娘的家人,一個都逃不了乾系。

    南宮嫿本來想承諾保住成姨娘的家人,不過,她昨晚試圖派人找過,聽說成姨娘的家人遠在蘇北,而且已經不知去向,聽蘇氏的口氣,難不成,成姨娘的家人全在她手裡,被她暗關起來了。

    她找不到人,便無法做出保證,而且蘇氏那張嘴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她今天已經幫了母親,不能再讓外人知道,侯府個個姨娘都有問題,否則整個侯府的聲譽將會受損,有句話叫過猶不及,所以她暫時不說話,靜待成姨娘的答案。

    成姨娘似乎還有其他把柄握在蘇姨娘手裡,在難受的捂著臉後,忙一個撲通跪在趙氏面前,一邊磕頭一邊道:“求夫人饒命,我說,我全說。”

    “若有半句假話,就拖出去杖斃!”趙氏冷冷的盯了蘇姨娘一眼,蘇姨娘則掏出帕子給自己擦汗,此時,她已經被嚇住了,無論她有成姨娘的什麼把柄,都怕成姨娘一個記恨說出來。

    成姨娘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嘆了口氣,道:“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其實在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就覺得身子不舒服,當時請了陸醫正來看,陸醫正說我的孩子先天不足,營養不良,氣血虛弱,可能無法生下來,讓我還是儘早告訴老太太,把孩子處理了的好,免得一屍兩命。可我貪慕虛榮,喜歡那種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一咬牙,就沒聽陸醫正的,硬是騙大家孩子很健康,再用中藥調理,企圖將病調理好。後來我就偷偷去外邊買藥調理,也不讓陸醫正給我看病了,加上他那段時間有事,就沒再管過我。直到生產那日,我的孩子竟難產,我知道這孩子有問題,卻硬是把他生了下來。生下來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有一塊青斑,看樣子已是活不長久,可我害怕你們怪我,又以為孩子是侯府的福星,就沒說實話。沒想到到了下午,孩子越來越嚴重,已經不會哭了,臉色也漸漸發青,看這孩子過了當晚就會死,已經沒救了。我想起以前我犯錯,偷拿了夫人的首飾,被夫人當眾處置的事,又因她懷了身孕,哪裡都比我風光,我很嫉妒她,就掐死自己的孩子,將她抱到清荷池邊,再買通小詩,把夫人引過去,當夫人抱起孩子時,大家都以為是夫人掐死了孩子。”

    成姨娘哭著說出來,已經讓眾人瞠目結舌,沒想到成姨娘竟如此狠,她竟掐死自己的孩子栽贓夫人,且是因為她偷人家東西被處置來報復,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什麼?竟真是你掐死自己孩子,來栽贓夫人的?”南宮昊天在聽到真相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暈過去,他竟誤會自己的妻子,差點把妻子處置掉,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個局。

    這時,他有些愧疚的看向趙氏,眼神雖然愧疚,可他卻沒什麼實質性的動作上前安慰,在他看來,自己是侯爺,自然是不會錯的,所以,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大丈夫的尊嚴,他選擇一會兒私下去安慰趙氏,表面,他便是滿目冰雪的盯著成姨娘。

    蘇姨娘聽成姨娘沒供出自己,也巧妙的把陸醫正圓了過去,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不過看著雙眸如珠的南宮嫿,她又嚇得提起嗓子,此時,她好怕南宮嫿,這個小姑娘,好像她的剋星一般,克得她寸步難行。

    老太太也氣得直頓拐杖,厲色道:“我老太婆經歷了那麼多事,知道很多豪門爭鬥,卻沒見過,竟有母親為了栽贓別人,狠心掐死自己的孩子。成姨娘,就算那孩子活不長久,你也不該掐死他,你真是好狠毒的女人,你這樣的女人,虧雪兒還護著你。如果雪兒稍微懂事,也不會護著你,如今你肯說出實話,雪兒我也同意記在嫡母名下,她現在是夫人的女兒,可與你沒關點干係,你這樣的女人,不配做她的母親!”

    老太太這麼說,南宮雪原本護著成姨娘,似乎懂了些什麼,原來,她的娘親竟真的這麼不堪,活活掐死弟弟來陷害嫡母,還有,娘親竟真的與外人私通,連那證人都正跪在地上,一臉的猥瑣樣。

    可再怎麼,她也是她的娘親,以她有生育、養育之恩,她再恨她,也不可能這時候拋棄她,只是,她對南宮嫿的恨意當即少了一層,眼裡已經有了半分愧疚,替她的母親愧疚。

    蘇姨娘一聽到那詩詞不通的南宮雪都一躍成為嫡女,雖然這半路記的嫡女,其實除了在冊子上有個嫡女身份外,私底下還是個庶女,可這已經比她的珏兒高一等了,縱然無法與南宮嫿相比,她已經爬到珏兒頭上去了。

    憑什麼南宮雪可以記名,她的珏兒不能?不行,她得讓老爺把珏兒也記上趙氏的名,只不過,憑趙氏那小肚雞腸的模樣,定不會記她女兒的名。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南宮昊天搥胸頓足,眼睛鼓得老大,眼淚都快氣出來了,又道:“讓各位看笑話了,我南宮昊天一生清平,竟攤上個這樣的貨色,我當年真是瞎眼了,竟然看上這種女人。賤婢,賤婢啊!明明孩子先天不足,竟瞞了本侯那麼久,真是歹毒,還掐死那野種,這些都是成氏你作的孽!不要臉的女人,還審她做什麼?來人,把成氏拖進地牢,賜一條白綾,送她上路!”

    南宮昊天說完,左明立即上前一把拽住哭鬧的成氏,這時候,南宮嫿已經朝喜媽媽使了個眼色,喜媽媽忙推了春婆子一下,原本押著顧礎的春婆子將手一鬆,此時,所有人目光都在成氏身上,哪有人理會顧礎,他早先就得了春婆子的大把銀子,還立了字據。

    春婆子一鬆手,顧礎就趁無人發現之際,迅速從大門溜了出去,外邊的小廝都進來看熱鬧了,也沒人守著,那顧礎三兩下就跳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南宮府,估計已經出了南宮府。

    這下,成姨娘已經被拽住,她雖哭著,目光卻一直盯著南宮雪,“雪兒,你要尊敬嫡母,聽嫡母的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遭報應的,只是那孩子,的確是老爺親生的啊……”

    話還未說完,邊上的何然已經將成姨娘的嘴巴一把堵住,幾人使力氣將成姨娘拖了出去,這時,南宮昊天氣得一把拔下牆上的劍,要殺了姦夫顧礎。

    等南宮昊天拔下劍時,發現顧礎早不見了,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顧礎那姦夫呢,他哪去了?”南宮昊天恨恨的盯著大門口,哪裡還有顧礎,根本無人。

    春婆子忙拍了一記自己的額頭,道:“這狗奴才精得很,恐怕趁我剛才去拉成姨娘時,偷偷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溜了,當時抓他時,都費了好大的盡,這小子學過一些武藝,溜得特別快。”

    “那還愣什麼?來人,追!一定要將這個姦夫追回來,本侯要殺了他洩憤。”南宮昊天握緊寶劍,身子氣得發抖。

    南宮嫿忙上前,輕輕拍了拍南宮昊天的背,溫言安慰道:“爹爹,你別生氣,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爺,何故與那起子小人生氣?他犯了事,你叫人抓住處置不就得了,你這雙拿折子的手,何故去沾那奴才的血?”

    南宮嫿言下之意,南宮昊天身份尊貴,萬不能親手殺人,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做這種讓人置喙的事,否則會引起風言風語。

    南宮昊天聽進去了,氣得一把將劍砸在地上,恨恨的拂袖,“把成姨娘聽雨軒那些賤婢婆子全發賣出去,本侯一個都不想見到。”

    “是,妾身遵命。”蘇姨娘忙站起身,這時候她還是代理主母,那些人多多少少知道她的事,她當然要一個個處置了。

    蘇姨娘話才說完,趙氏已經冷冷挑眉,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你回答什麼?本夫人竟不知道,如今侯府,竟是你當家了?”

    趙氏冷冰冰的話聽得蘇姨娘一怔,這時,所有人都盯著蘇姨娘,這其中大多數人都不喜歡她,因為她太會使心計,又會說甜言蜜語,以前剛開始時,大家都覺得她賢惠,不過時間長了,甜蜜的話聽膩了,大家倒覺得她虛偽,反而喜歡起少言寡語的趙氏來,覺得她才真實。

    蘇姨娘忙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幽幽道:“妾身不敢,妾身作為代理主母,理應為侯爺分憂,還望夫人體諒。”

    “一個妾,竟要本夫人體諒?看看成姨娘這事,你好意思說是你當家?你看你這家當的,妾室欺瞞上頭,與下人私通,還掐死自己的孩子,將整個侯府推到風口浪尖。如果這家由你繼續當下去,以後會不會到處出問題?”

    趙氏冷冰冰出聲,話才說無,當即又添把柴道:“本夫人可記得大半年前,你犯了事,當時侯爺已經說過,等我病好,就將侯府治家的權力還給我,如今我病早就好了,你可有兌現承諾?你一個妾也如此囂張,是不是想讓咱們侯府和國公府一樣,也寵妾滅妻?”

    “妾身不敢,妾身沒有,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蘇姨娘說完就要抹淚,這可是她的殺手鐧。

    南宮嫿一個箭步跑上去,將一條手絹遞給蘇姨娘,笑道:“這麼多人在場,姨娘莫再哭了,人家不知道,還以為夫人欺負你呢,事實上,的確是你做妾不遵,佔著侯府主母的權力不肯放。你當主母,若是做得好,我們也不說什麼,可你看看,你把這個家鬧得天翻地覆、家宅不寧,家裡冒出這麼多醜事,你作為代理主母,這些事情都由你承擔。而且,成姨娘是你的人,從來就和你走得近,他出了這種事,難道你這個當主母的,一點警覺都沒有?還是,你只是為了佔著主母名頭,根本沒做實事,別哭了,嫿兒這麼小,在母親被誣陷時,都比你堅強鎮定呢!”

    南宮嫿慢悠悠的話說得蘇姨娘當即一怔,她停止哭啼,沒想到這一招竟對南宮嫿沒用,只見此時,老太太和南宮昊天看她的眼神都變得陰冷起來,尤其是南宮嫿說到家宅不守的時候,她忙轉了轉眼珠,低聲柔柔的道:“大小姐訓斥得是,是妾身治家不力,所以才惹出這些風波,妾身知罪。”

    趙氏當即一口接下,“知罪就好,你把府裡管得烏煙瘴氣,從今日起,你就別再管家了,府裡一切事務交還由我做主,老太太,你看這如何?”

    趙氏說完,溫婉的看向老太太,眼神卻十分疏離,剛才老太太可是說只留孩子不留她的,如此狠心的老太婆,她怎麼可能真心尊敬。

    老太太見趙氏被自己懷疑,竟沒有半分怨懟,反而一臉虔誠溫和的盯著自己,心里拉緊的弦登時鬆了,便道:“本就應該這樣,從今日起,剝奪蘇氏治家的權力。蘇氏治家不嚴,毀了侯府聲譽,罰跪祠堂七天,這七天務必在祠堂念經悔過,不許再插手侯府事務,誰要偏幫她,一律發配出去!”

    蘇姨娘就這樣被剝奪了權力,她心有不甘,很想裝可憐去博南宮昊天同情,才一轉眸,發現南宮昊天正深情的盯著趙氏,兩人你情我儂的,她恨得牙都快咬鬆了。

    南宮昊天有些愧疚的拉起趙氏,看也不看蘇姨娘,冷聲道:“就按夫人和母親說的辦,蘇氏,你給本侯回去好好反省。”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事蘇氏多多少少摻合進去了,不過對侯府來說,清譽和子嗣為大,他便睜隻眼閉隻眼,暫時放過蘇氏,誰讓她是楓兒的親娘。

    若是隨意處置,恐怕會引來楓兒記恨,那他老了有可能無依靠。

    求老爺都沒用,蘇姨娘索性也不裝哭了,冷冰冰的道:“妾身遵命,一切都聽夫人老爺的。”

    說完,她看了邊上的​​方管事一眼,方管事早已嚇得渾身顫抖,臉色發白,不知道是為什麼,南宮嫿則細心的瞄向他,突然,她看到方管事將兩隻袖子籠下來,把他的兩隻手全籠住,如此遮遮掩掩的模樣,究竟是為什麼?

    想到這裡,南宮嫿一個箭步上a前,猛地抓起方管事的手,厲聲道:“你躲什麼?你把兩手藏起,又一臉心虛,難不成,是你勒死小詩,你手上有她的抓痕?”

    南宮嫿力氣小,方管事想掙脫,邊上的祁翊已經早一步上前,右手一掌將方管事的手腕捏住,只聽咔嚓一聲,方管事的手當即被他捏碎,看得眾人心驚,沒想到,平時溫和無比的祁世子,竟突然間變得這麼冷厲。

    祁翊眸光一挑,眼神凌厲,迅速將方管事的袖子捲起,南宮嫿往前一湊,果然發現方管事手上盡是鮮紅的抓痕,還有幾條尖細指甲抓出的血痕,南宮昊天和老太太也看清楚了,兩人皆是大驚。

    蘇姨娘則嚇得趕緊給方管事使眼神,意思是千萬別供出他,方管事身子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卻仍舊堅定的咬著牙。

    趙氏作為當家主母,冷冷轉了轉眸,沉聲道:“看來,勒死小詩的兇手找到了,誰都知道方管事是蘇姨娘的親信,蘇姨娘,你要不要給本夫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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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腦殘蘇氏被供出來


蘇姨娘嚇得身子一滯,原本以為這事完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裝作一臉無辜的道:“夫人,這事我真不知道,方管事是管家,但都只向我匯報府裡一切事務,我哪知道他手上的抓痕是怎麼來的,說不定是蚊子咬的。”

    嘴是這麼說,她心裡卻是嚇得隆隆響,額頭已經浸起細密的汗,目光陰沉如鋒利的刀子,好個厲害的南宮嫿,竟然連這個都看得出。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則微微轉眸,目光似冷非冷的睨向南宮嫿,從這次成姨娘的事件來看,她這個孫女,看來並不像表面那麼沒手段,以前她總是一臉帶笑,這一次卻連消帶打的把成氏、蘇氏逼得退無可退。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竟慢慢將自己母親的地位扶了起來,而且將蘇氏力壓了一大截,看來,好這個孫女,隱藏得很深啊,她也是這幾次才發現端倪。

    這將來要出嫁的外人,太過聰明,可不是好事,如今趙氏竟有了治家的權力,她想向侯府安插自己人,可是難上加難。

    婆媳之間自古以來就有矛盾,以前趙氏睜隻眼閉隻眼她也就罷了,沒想到剛才她竟主動把主母權利攬了過去,根本沒將她這個老太太放在眼裡。

    若趙氏眼裡有她半分,剛才肯定會順水推舟的讓她管家,畢竟她才是這個家最大的人,當初她就不應該同意兒了迎娶趙氏,無奈兒子執意要娶,她拗不過兒子,只好忍了下來,這十幾年趙氏表現還尚可,她才沒找她麻煩。

    如今,趙氏和南宮嫿兩母女,才是該防的,還是雪柔和二房的喬兒最貼心,喬兒那幾個孩子,才是真正的敬重她。

    南宮嫿不經意的一抬眸,便看到老太太陰沉的臉色,難道,她開始懷疑自己了?這一想,卻發現,老太太的目光已經移到她身上,正冷冰冰的打量著她,南宮嫿便淡定自若的將眸光移向方管事,企圖掠過老太太的探究。

    這老狐狸,算盤打得真精,她不過為了救母而已,老太太竟開始疑心她,果然是十分精明的老太婆。

    南宮昊天此刻卻不想听蘇姨娘那些蚊子咬之類的詞,一個箭步衝過去,抬起方管事的手腕,見上面果然有幾條細如血絲的抓痕,好像是女孩子尖細​​指甲刮出來的紋路,和祁世子說的分毫不差。

    這一幕,氣得南宮昊天全身血液都凝結起來了,他一掌就朝方管事的天靈蓋打去,打得方管事渾身顫抖,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一臉驚駭的道:“老爺饒命,小的沒有,小的哪敢啊,完全是大小姐在誣賴小的,大小姐血口噴人啊!”

    趙氏聽到方管事說自己女兒,當即氣得火大,沉聲道:“大膽,竟敢誣賴大小姐,你信不信我把你全家綁了送官,男的世代為龜奴,女的世代為娼妓,還不快招!”

    一聽到趙氏的威脅,方管事有些看不懂的看著她,以前的趙氏病歪歪的,何時有這樣的底氣,可是,一旦認罪,那他就必死無疑,不行,他怕死啊,只是,又怕連累自己的家人。

    南宮嫿朝喜媽媽遞了個眼神,喜媽媽便上前一步,直盯著方管事,慢悠悠的道:“前兒個奴婢外出辦事回府,在街上撞見一美貌的農婦,她四處哭訴說咱們侯府欺負人,奴婢便上前問,侯府到底欺著她哪了。那農婦便憤憤不平的說,咱們侯府有位姓方的管事,他兒子為了搶奪她,竟把她丈夫打得半死,還說要求大家給她評理。奴婢當時就警告她,讓她別亂說話,等侯府調查了再說。但這事無憑無據,特意說出來有損侯府聲譽,奴婢沒把握,便在暗中查探,果然,查了兩日,奴婢查出那行凶的人正是方管事的兒子方鐘。只是,這時候方管事已經用我將農婦打發了,不過外頭的人已經議論紛紛,奴婢想著此事茲事體大,便想尋個時機告訴老太太。誰知就發生了成姨娘難產的事件,奴婢不想增加老太太的負擔,當時忍住沒講。如今方管事手上有抓痕,奴婢又想起這件事,才說了出來。”

    喜媽媽說完後,恭敬的退到一邊,她說話時沒添油加醋,只按自己看到的實情說出來,可這實情,卻足夠讓南宮昊天抽心抽肺了。

    “好你個狗東西,竟敢敗壞我侯府名聲,來人,把方管事送官,由官府查辦,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還有,把他那一家子亂棍打出去,從此以後不准來京城,以後本侯要在京城看到他們,見一次打一次!”南宮昊天背著手,又一腳踢到方管事臉上,踢得方管事眼冒金星,嚇得話都不敢說,與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南宮嫿目光如寒鐵般看向方管事,原以為這個陰黑的方管事要很久才能處置,沒想到他自己倒先露了陷,如今一併處置,真是十分暢快。

    “老爺饒命,小的沒有,小詩的死真的與小的無關啊。”方管事嚇得大汗淋漓,當即跪到地上,雙眸陰沉的抬著,狠狠射向南宮嫿。

    若不是南宮嫿,他怎麼可能變成這樣?偏生他又不可能指出蘇姨娘,若是指出,全家必死無疑,只好強忍怒意,埋頭求饒。

    這時,趙氏卻定定抬眸,晦暗不明的盯著方管事,幽幽道:“方管事,小詩和你無怨無仇,你怎麼會對她痛下殺手?說,在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

    趙氏的問話無疑讓老太太和南宮嫿雪上加霜,兩人表情都很難看,老太太有些不滿的盯著趙氏,明知道這是家醜,她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就算此事是蘇氏指使,真的能當著那麼多宗親的面查出來麼?

    這一查出來,侯府還有何顏面?雖然她也不喜歡蘇氏,但要查,也該私底下查。

    想到這裡,老太太微微垂眸,淡淡道:“還問這些做什麼?肯定是成姨娘,殺人犯事,證據確鑿,還送官做什麼?直接拖下去杖斃!”

    “是,老太太。”孫嬤嬤忙答道,然後狠狠瞪了打手婆子們一眼,幾名打手忙上前將方管事堵住嘴巴,不讓他說話,再迅速拖了下去。

    南宮嫿眉宇間溢出一縷淡淡的憤怒,隨即被兩彎清淺的眉目替代,老太太明知指使方管事的是蘇氏,她竟裝聾作啞的將罪名推到成氏身上,目的無非就為了侯府面子,怕外人覺得侯府內人人都骯髒不堪。

    她更怕人家知道南宮楓的生母竟是如此不要臉的女人,會影響南宮楓,畢竟現在侯府只有他一個男孫,只是,她也覺得奇怪,老太太並不喜歡南宮楓,對府裡人人都是淡淡的,他似乎更喜歡二房南宮喬的幾個孩子。

    就這樣,方管事被拖下去行刑,南宮嫿只聽到慘叫聲,那慘叫聲無比淒厲,好像從地獄出來的惡魔,可不一會兒,卻有行刑婆子來報,說方管事竟然逃跑了!

    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憑方管事那種無比陰狠的人,他逃跑後,必定會找自己報復,想到這裡,南宮嫿捏緊十指,眼眸裡閃出陣陣嗜血的寒光,如果方管事敢觸碰她的逆鱗,她會讓他死得很慘。

    處置完眾人,送別祁世子,南宮嫿領著眾人回到飛羽院,一坐到雕花交椅上,南宮嫿烏黑黝深的雙眸定定射向窗外,眼底閃過一縷冷笑,在這侯府生存還真不容易,得時刻提防著,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喜媽媽手腳麻利的跟了進來,用綠絛絲汗巾輕輕蘸了蘸額頭的汗後,譴退周圍眾丫頭,就留下她、玉萼和南宮嫿。

    見多餘的人已經叫出去,喜媽媽忙一臉擔憂的看向南宮嫿,真誠的道:“大小姐,這一次仗打得真的膽戰心驚,只要咱們一個不小心,就會進入蘇氏的圈套。她倒是沉得住氣,成氏那麼哭鬧,她都沒爆發,一味的隱忍裝可憐,否則,這一次連她一起治了。”

    南宮嫿揮了揮手,黑曜石般的眼眸散發出如鋼刃般的冷芒,輕輕揚起嘴角,眼睛危險的瞇起,“不,她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我也不想她那麼快死,對付她這樣的人,最好是讓她心防一步步瓦解,她真那麼死了,可不便宜了她。要知道,她加註在我們身上的痛,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我要她生不如死!如今爹爹正在房里安慰娘親,她想必氣得發抖,卻什麼都不敢說吧?”

    喜媽媽轉了轉眼珠,沉思半晌,又道:“可是大小姐,那方管事竟然逃脫了,我猜肯定是蘇氏放跑的,她怕方管事禁不住打供出她。憑方管事那種陰冷的性格,必然會找大小姐報仇,咱們最近得萬事小心。”

    南宮嫿眉鋒一挑,眼裡閃過一陣冷厲的笑,淡啟紅唇,“媽媽,你拿幾樣首飾去當點銀子,總是讓何然替我辦事,給些辛苦費是應該的。有了銀子,四處走動才方便。”

    喜媽媽明白其中道理,便從匣子裡取出一粒金鑲寶蝶趕菊手鐲,一串亮麗耀眼的金累絲蜂蝶趕花鈿,兩支金累絲鑲玉嵌寶瓜頭簪,一個通體翠綠、上面天然形成一朵牡丹花形狀的玉鐲子,還把了一把大塊的流逝已久的金元寶。

    看著這些件件皆貴重生輝的寶貝,喜媽媽嘆了口氣,大小姐若是能奪回嫁妝,也不會過得這麼拮据,之前辦事打點了不少人,昨晚辦事更是連連打點,都花了不少銀子。

    如今大小姐要花錢,又得拿自己的首飾去當,想當年夫人嫁進侯府時,身後帶著的嫁妝成箱成串的,那些寶貝件件價值連城,夫人是中威伯府嫡女,出嫁自然也十分隆重,當時花嫁繞城一天,那嫁妝也如碩果般連連搬進侯府。

    那筆嫁妝十分豐厚,相當於半個郡主的派頭,因為中威伯府只有她一個嫡女,其他全是兒子,便把自己當年的嫁妝拿了許多給夫人,如果有這些銀錢,夫人和大小姐過上富足的日子絕不是問題,還能過好幾輩子。

    可如今,那嫁妝一半進了老太太腰包,一半被蘇氏把持著,還有些進了侯府公中的庫房,夫人自己身邊只剩幾件半件,過得極其局促,老太太和蘇氏都想把夫人的嫁妝給她們儿子,她希望大小姐把那些嫁妝一件件討回來。

    喜媽媽前腳一走,南宮嫿便叫來綰綰,遞給她一粒小金花穿玉墜珠,綰綰不敢接,忙擺手往後退了兩步,“奴婢承蒙大小姐照顧,替大小姐辦事是應該的,哪能再要大小姐的東西。”

    對她來說,在大小姐身邊當差是最幸福的,看別的院子,丫鬟們輕則被罵,重則被打,天天過在水深火熱的日子中,而飛羽院,下人們上下一團和氣,個個臉上都帶笑,大小姐待人極好,經常對她們噓寒問暖,又常打賞銀子。

    她知道大小姐已經沒多少銀錢了,便忙著拒絕,這玉珠,恐怕能當上百兩銀子,她月銀二兩,還是丫頭中比較多的,一年也才二十四兩,這玉珠當她好幾年的工錢了,她不能要。

    南宮嫿見綰綰一臉清明,知道她是過過富貴日子的人,如今見錢並不眼開,心底感到十分欣慰,硬是拖過她的手,將玉墜珠塞到她手上,親切的道:“昨晚的事,我能一力扳倒成氏,完全有你和你表哥何然的功勞,我是真的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幫我謀劃,我當你們是姐妹,你拿去給自己好生置辦幾件衣裳,再買點祭品,託人送到你父母墳頭上去。”

    綰綰此時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大小姐竟能想到她逝去的父母,她當即感動的跪到地上,顫抖的接過這玉珠,鼻子一紅,“多謝大小姐關心。”

    “還不快起來?在我面前不用那麼多虛禮。”南宮嫿忙上前,迅速將綰綰扶起身,綰綰從前過的是衣來伸手的日子,如今卻被自己差譴,這種落差之下,她竟還能保持純真的風骨,很讓她佩服。

    綰綰哽咽著點頭,似想起什麼般,又道:“大小姐,成姨娘已經被關進地牢,可能明天便會處死,咱們要不要晚上去套她的話?讓她把蘇氏供出來?”

    “讓我想想。”南宮嫿微微沉眸。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後,喜媽媽帶著一包點心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一回到飛羽院,南宮嫿就趕緊叫人把門關上。

    喜媽媽將紙包打開,把裡頭的點心取了出來,再一看,下面竟是幾大把整銀或碎銀子,足足有兩千兩。

    南宮嫿看了看這些銀錢,便叫綰綰把何然叫了來,何然模樣生得俊削,一臉斯文,他與綰綰是表兄妹,兩人都是官家子女,因上峰犯事被連坐,這才可憐的到侯府當起下人。

    不同的是,綰綰已家破人亡,何然卻還有家人,他的家人被貶為庶民,和他來到京城,在外邊擺攤子賣蔬菜水果,日子也過得十分清貧。

    “何然,昨晚的事,多謝你。”南宮嫿朝何然微微一笑,湖泊色的眸子流光瀲灩,這笑容如青蓮綻放,眼眸裡盡是真誠,看得何然一臉感激,忙誠惶誠恐的道:“能為大小姐辦事,是何然的福分,大小姐,方管事如今已出逃,咱們得盡快派人去追踪才是。”

    “嗯,我會讓夫人提你升為管事,接替方管事的位置,你趕緊派人手四處追查,務必將他抓到。人若是抓不到,就是顆懸在半空的石頭,隨時有可能砸下來。”

    一聽到被提升為管事,何然當即一臉驚訝,綰綰已是一臉欣喜,抓著何然的手就笑嘻嘻的道:“表哥,太好了,你升官了。”

    何然也靦腆一笑,臉色微紅,沒想到在府里當下人也能升上去,忙朝南宮嫿道:“多謝大小姐提攜,但小的才來,如此就當管事,會不會令眾人不服?”

    南宮嫿端起茶杯,輕輕碰了碰茶杯蓋,翡翠般的眸子閃著點點寒光,寒意料峭的看向遠處,“誰要是不服,你來告訴我,我相信你的聰明才幹,會讓人心服口服。”

    “還不快謝謝大小姐,你升管事了,我看她們還敢笑話我。”綰綰經常要被其他房裡的丫鬟笑話,因為她沒有依靠,如今表哥升了管事,她一躍就超過秋月她們,自然有了依靠,心里高興得不得了。

    何然又是一笑,便朝南宮嫿堅定的點了點頭,“多謝大小姐。”

    隨即,在何然要出去追查方管事時,南宮嫿從箱子裡取出一百兩銀子,交給何然,“這些銀子,除了拿去打點幫你辦事的人,其他的,你給你父母親買點補品補身子。”

    “這……這太多了,大小姐。”何然不敢接受,打點人辦事只需二、三十兩,其他的就太多了。

    見這兩兄妹都是一個性格,南宮嫿便硬是將銀子塞進何然手中,她重生回來,便不會再相信人,但她也相信以誠相待,必然會結交到真正的朋友,真正為她付出的人,她一定會好好待他們。

    等何然出去後,南宮嫿又拿出五百兩銀子給喜媽媽,這是用來打點顧礎一家的,這一筆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顧礎肯出來幹這殺頭的事,必然要她付出更多的錢。

    當時祁世子驗的那骨頭,其實不是孩子的腿骨,而是半路被何然想法子換的一根狗骨頭,狗骨頭自然和爹爹的血不相融了。

    但這顧礎卻是扳倒成氏的關鍵,人都出來了,成氏再狡辯都沒用,這就替母親洗刷了冤屈,將這沉甸甸的銀子交到喜媽媽手中,南宮嫿便道:“媽媽,一定要讓顧礎簽名畫押,並告讓春婆子警告他,以後他們一家若是敢來京城,就等著被爹爹亂棍打死!”

    喜媽媽忙點頭,恭敬的接過銀子,便出去辦事了。

    顧礎在莊子上乾活,他和他妻子一年的工錢合起來也才十幾串錢幣,哪裡見過銀子,如今她一下子給他五百兩,估計他兩夫妻乾一輩子都難得到,所以他才冒死才做這件事,如今得了這麼一大筆銀錢,他可以去外地開個小店鋪,樂樂活活的過自己的小日子,比種地舒服多了。

    他若是不珍惜,反而回來咬她一口,那就讓他等著瞧。

    而且,此事是春婆子經手的,春婆子由喜媽媽聯絡,根本與她無關,到時候就算追究起來,她也是置身事外的人。

    夜晚,涼風習習,更深露重,頗有絲月落烏啼霜滿天的意味,天色灰濛蒙的,深秋的季節,天氣已經轉寒。

    南宮嫿換上一襲簇新的淺玫瑰紅繡織金對襟襖兒,下配金滿池嬌嫩黃折枝杜鵑花的長裙,襖兒豎領上扣著一粒祖母綠藍寶石,外罩一件深紅猩猩氈斗篷,烏黑的髮髻上戴一枝銀鎏金鑲玉嵌寶蝴蝶啄針,這蝴蝶啄針的蝴蝶邊翡翠通透,中間的紅寶石在暗夜發出點點熒光,照得暗處熠熠生輝,她手上的一對金絲鑲粉寶珠梵文玉鐲子叮叮作響,胸前掛著一副光彩容華的嵌南珠赤金絞絲金鎖。

    喜媽媽和玉萼走在前頭,兩人提著紅花卉紋襯仙女的大紅燈籠,南宮嫿則雙眸平視跟在後頭,一行人在地牢門口​​停下。

    趙氏辦事速度極快,南宮嫿才說要將何然提升為管事,此時何然便守在地牢門口​​,換了方管事的位置。

    一行人見南宮嫿到來,全都齊刷刷的跪下行禮,“參見大小姐,給大小姐請安。”

    “都起來吧!”南宮嫿淡淡出聲,眉宇間甚是冷清,給人一種高貴又疏離的感覺,令眾人不敢直視,紛紛望而生畏。

    何然起身後,便上前朝南宮嫿悄聲道:“蘇氏多次打發人來看成姨娘,都被小的回絕了。”

    “做得好。”南宮嫿默然點頭,朝身後的喜媽媽看去,喜媽媽忙從懷裡掏出一包碎銀子,朝何然身後的看守副侍衛長劉通笑道:“大家辛苦了,這是大小姐的一點心意,大家拿去喝酒喫茶。”

    “多謝大小姐。”看守的侍衛們聲如洪鐘,說完後便目不斜視的立回原地。

    南宮嫿滿意的點了點頭,領著人進了地牢,地牢裡濕氣深重,老鼠亂竄,不同的是,昨晚來的心情,和今晚完全不一樣。

    走進地牢,南宮嫿命玉萼等人熄了燈,再讓荳蔻出列,因荳蔻的身材和小詩相似,兩人都是偏瘦略高挑的人兒。

    荳蔻忙站出來,將自己的黃花折枝白玉蘭對襟褙子脫下,露出裡面一襲白色的衰服,她戴上一頂蓬鬆的衰帽,將自己的臉遮住,手中拿著一條鮮紅的舌頭,其實這是一張紙,是南宮嫿畫的假舌頭。

    玉萼再將荳蔻的頭髮披下來,在她臉上塗上慘白的撲粉,此時,輕飄飄的荳蔻像極了冤死的小詩,那神情呆滯怨毒的目光,看得眾人心驚。

    “好了,你進去吧,我安排爹爹進來。”南宮嫿吩咐完,荳蔻便按事先練習好的,抱著一隻黑色且眼神陰翳的貓,朝牢房處幽幽的走過去。

    登時,冷風大拂,四周只有點點從窗外秀寒來的月光,這毛月亮極其慘淡,嚇得地牢裡被綁著的成姨娘啊的一聲驚叫,她害怕的朝四外望瞭望,好像聽到一陣極其沉重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像極了鬼神頓地,且聲音十分空靈,聽得成姨娘又是一驚。

    “誰?”成姨娘叫了一聲,眼睛定定的盯著那黑暗的門口。

    荳蔻在快走到牢房門口時,突然掐了一把手中的黑貓,黑貓被掐,“喵”的叫了一聲,這聲音像極了嬰兒在哭,成姨娘一聽到,當即渾身打了個寒戰。

    嬰兒,難道是她死去的孩子找她報仇來了?

    接著,黑貓又叫了幾聲,這幾次聲音十分悲哀,像是孩子在悲鳴,聽得成姨娘心頭髮怵,頭皮發麻,她感覺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牙齒也微微發顫,不敢確定的道:“你是誰?別裝神弄鬼的,你給我出來!”

    此時,陰慘慘的地牢,只留給她“嬰兒”的細哭聲,除此之外,便是陰暗的風聲,那腳步聲正好在大牢門口停住,嚇得成姨娘繃緊神經,將背貼麼牆壁上,此刻,她真是生不如死。

    “還我命來……”荳蔻慢慢移動到地牢門口,遠遠的看向地牢裡的成姨娘。

    這句陰冷如厲鬼的話,嚇得成姨娘又是啊的一聲驚叫,她臉色此時已經比毛月亮還慘白,她顫抖的看向來人,見對面一高高瘦瘦的鬼魂正淒然的看著自己,那臉慘白如廝,那雙如鷹般的眼睛藏在她散著的頭髮下。

    那女鬼頭上還戴著帽子,更是給成姨娘一記厲害的打擊,她已經嚇得渾身是冷汗,恨不得從窗戶外爬出去,這情景太滲人了。

    “小詩,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別來找我。”成姨娘此時已經嚇得快尿遁,對面那一襲白影已經輕輕飄了起來,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身影單薄,身上的衰服輕飄飄的,連帶那呆滯無神的眼眸,看得成姨娘忙閉上眼睛。

    “還我命來!成氏,你好狠的心,用這種手段陷害夫人,還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和蘇姨娘威脅我替你們辦事。沒想到,你們事後卻殺我滅口,我和你那冤死的孩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荳蔻聲音驚懼而淒厲,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又迸發出鋒利的冷芒,如刀劍刺在成姨娘心上。

    成姨娘自然不敢承認,便顫抖的咬著牙,冷聲道:“你休得胡說,我哪有害你?你要找找別人去,別來找我。我可以發誓賭咒,我沒害死你,至於我的孩子,的確是我掐死的,但也是被你們逼的!你不是鬼,是人對不對?”

    成姨娘沒見過鬼神,便開始小心試探起來,她生怕對方是人偽裝的,怕自己說出真相後會連累家人,雖然已經嚇成半分離狀態,仍舊堅持咬牙,絕不鬆口。

    荳蔻冷笑一聲,又在原地飄了兩步,聲音透著涼涼的寒薄之氣,眼神也是黝深可怖,她一個轉身,嘴上就多了一條血紅的舌頭,配上“嬰兒”的啼哭,幽幽的道:“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掐死的,自作孽,不可活。你這種狠毒的女人,就等著你的孩子來報仇,我和他會每晚入你的夢,讓你寢食難安,想必,你已經活不久了吧?”

    成姨娘從心底騰升起一股寒氣,一聽到那嬰兒的哭聲,她就嚇得直往後靠,心里後悔不已,她這可憐的孩子,竟被蘇氏活生生掐死,如今孩子卻來找自己報仇,她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伴隨著嬰兒的哭聲,此時,整個牢房更加陰冷恐怖起來,氣氛一時陷入臨界點,連空氣都是冰涼的,成姨娘一抬頭,就看到小詩離她越來越近,而且她雙眸空洞,那一條白色的影子,嚇得她再次尖叫一聲。

    “你饒了我吧,饒了我,不是我害的你。”成姨娘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最怕鬼神,平時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嚇得打個激靈,如今女鬼竟然要來找她索命,她已是嚇得下半身癱軟,站都站不起來。

    “不是你害的?那你說,誰害的我,你說啊,如果你說不出,我就將我此身所有的恨都加註在你身上,我要一口口吃掉你,為自己報仇!如果在陰間路上遇到你那可憐的孩子,我就再次掐死他,讓他不能投胎轉世,讓他永遠活在黑暗的地獄,啊哈哈哈……”說到最後,小詩已經淒楚的大笑起來,她笑聲透著陣陣詭異,聽得成姨娘毛骨悚然。

    “你說什麼?你要掐死我的孩子,你不讓他投胎轉世?你……”成姨娘發現,她已經沒資格指責小詩,是她對不起小詩在先,她有些瘋狂的搖了搖頭,覺得頭暈目眩。

    在猛地搖了陣頭後,成姨娘忙朝小詩求道:“我求求你,別找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求你讓他好好投胎,真不是我害的你,是蘇姨娘,是她啊!”

    “蘇姨娘?怎麼會是她,分明是你陷害夫人,怎麼與她有關了?”小詩裝作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一把抬起袖子,作勢就要上前去掐成姨娘。

    成姨娘嚇得身子一軟,忙大聲道:“真是蘇姨娘,是她掐死我的孩子,逼我陷害夫人,還殺死你的,是她滅的你的口,與我無關,我也是被她逼的。”

    說完,成姨娘仰天淒厲的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蘇繡月啊蘇繡月,你才是侯府最惡毒的女人,我在你身邊當狗當了十年,你卻拿我的雪兒和我的家人來威脅我,你偷關著我的家人,害我不敢跟老爺說出真話。虧老爺還這麼寵你,他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個心腸歹毒的蛇蠍婦人。賤人,你這個小賤人,你還我的孩子來!”

    成姨娘發瘋似的捶打著牆壁,手上都砸出了鮮血,她的心好痛,這種痛刺激了她,她突然不怕小詩了,而是定定呆呆的盯著牆壁,幽幽的道:“孩子,為娘對不起你,你本就先天不足,為娘不該硬將你生下來。為娘本想多陪你一晚,沒想到蘇氏卻提前害死你,讓我連最後一晚都見不到你,她們還取你的腿骨去驗……”

    說到這裡,成姨娘肯定要說孩子是老爺親身骨肉,指出南宮嫿作假一事,小詩聽見,忙大喝一聲,打斷成姨娘的講話,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此時,南宮嫿已警覺到後面的話不能說,便拉著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南宮昊天,兩人迅速上前,登時,喜媽媽等人已經將燈籠打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地牢漸漸明亮起來。

    看著這種變化,早已嚇傻了的成姨娘呆目若雞的看向南宮昊天,整個臉色都慘白了,再看邊上的小詩,那人竟迅速摘下帽子,撩起她的頭髮,露出本來的面目。

    那竟不是小詩,而是南宮嫿身邊的荳蔻,此時,荳蔻抱起地上的黑貓,輕蔑的看了成姨娘一眼,迅速走到南宮嫿身後。

    這時,成姨娘才發現,自己被南宮嫿設計了,她鑽了她的圈套,她忙搖頭道:“老爺,我什麼都沒說,真的,我真沒說,你別信我剛才的話,這一切都是我編的。”

    她可不能供出蘇姨娘,否則,親人必死啊。

    南宮昊天已經滿目陰鷙,他萬萬沒想到,掐死孩子的竟是蘇姨娘,這件事的主謀,也是她,她心中那個溫柔賢淑的蘇姨娘,怎麼竟變成了這樣?他不敢相信。

    此時,南宮昊天已經氣得滿目冰冷,沉聲喝道:“賤人,都是一群賤人!左明,你留下,把這個惡毒的賤人勒死,讓她去陪她的野種!”

    “啊……”成姨娘一聽到野種,正要解釋,南宮昊天又冷冰冰的道:“還有,本侯會抓到顧礎,將他一併送下地獄,讓你們一家團聚! ”

    南宮昊天惡狠狠的說完,氣得轉身就往外走,南宮嫿沒攔他,知道他要去找蘇姨娘問罪,南宮嫿朝左明走去,溫潤的道:“左大哥,你先在外面守著,我要和姨娘說點心裡話,畢竟雪兒以後就養在我母親名下了,是正經的嫡女,姨娘也算我半個娘親,我總得開導開導她。”

    左明朝南宮嫿點頭後,便領著人退了出去。

    此時,整個大牢,只剩下南宮嫿的人,南宮嫿慢慢走到成姨娘面前,隔著欄杆,不緊不慢的道:“姨娘,你放心,以後雪兒跟著我娘,我會讓娘好好……待她。”

    這對前世對她言詞羞辱,關鍵時刻踩她一腳的踩高捧低的小人,這一世,終於嚐到自作孽的苦楚,說不定前世成姨娘就幫蘇姨娘害過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成姨娘嚇得身子一顫,如今雪兒在她們手上,她想罵人,卻只能咬牙切齒,她好後悔沒向南宮嫿投誠,做了南宮嫿的敵人,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哦,姨娘,其實呀……”南宮嫿慢慢湊近成姨娘,輕啟紅唇,淡淡的道:“你只是個幫兇,我並不想除掉你,可是你逼得太急,數次想衝上去撞掉我的弟弟,還想讓父親處死母親,你的心也太狠了!我們和你無冤無仇,在你難產時,我還救過你一命,否則,你能活到今天?呵……沒想到,我竟救了頭白眼狼,早知道,就讓你死在產房好了,你做了這麼多惡,難道你良心不會不安麼,你真的睡得著麼?”

    “我……我是被逼的,而你……你為什麼陷害我?”成姨娘空洞的瞪大眼睛,一臉的淒苦,她鬥不過南宮嫿,她費盡心思卻被蘇姨娘利用,成了兩人相鬥的犧牲品。

    她好恨!她明明能過上平淡卻富足的日子,卻被蘇姨娘害成這樣,還有南宮嫿,世上所有人她都恨!

    南宮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幽幽的道:“其實啊,那不是你孩子的腿骨,那是一截狗骨頭……呵呵。”

    “你!”成姨娘聽到真相,嚇得瞪大眼睛,眼睜睜的盯著南宮嫿,滿眼的不可思議,原來南宮嫿是在那裡使的計。

    南宮嫿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忽然抬眸,陰冷的雙眸對上成姨娘那雙恐懼的眼睛,“還有,那顧礎,也是我花錢找來的,其實孩子是老爺的,可惜,只有我知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不要臉偷情的女人,都以為那孩子是孽種。呵呵……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就是企圖陷害我的下場!誰要敢置我南宮嫿於死地,我就以十倍的反擊還回去,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原來,真是你設的計,怪不得我表哥會背叛我,你……你好狠……”成姨娘顫抖著說完,突然氣得吐了口鮮血,她慘白著臉,看著面前溫潤帶笑的女子,彷彿看到的是前來復仇的惡魔,她身上聚滿寒氣,只是笑著,卻無比的冷漠。

    南宮嫿卻不理會成姨娘,淡淡轉身,讓人把左明叫了進來,朝左明看過去,一臉真切又憐惜的道:“左大哥,我已經和姨娘話別了,你就按父親說的話做吧,真可憐!”

    南宮嫿說完,眼裡擠出一滴淚,她難受的用帕子沾了沾,正要走,身後的成姨娘則幽幽似看破生死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認命,剛才你嚇我說出真話,我也算幫了你,我的家人……看來是保不住了,還請大小姐開開恩,替我善待雪兒。在陰間,我會保佑大小姐和夫人……以及雪兒的。”

    說完,成姨娘淡淡閉上眼睛,眼裡滑過一滴淚,她知道自己的這個下場,以前放不下雪兒,如今雪兒在夫人那裡,她卻覺得無比的放心,也慢慢認了命。

    她始終覺得,雪兒跟著夫人,比跟著蘇氏好太多,只要雪兒不與南宮嫿作對,不設計南宮嫿,南宮嫿並不會害她。

    南宮嫿則淡淡抬眸,目光森寒的看著前方,一字一頓的道:“只要她不觸碰我的逆鱗,我便好好待她,倘若我的真心換來她的假意,那我只好對不住了。”

    南宮嫿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地牢,在離開地牢時,她明顯聽到一記女人痛苦的慘叫,隨後,一切陷入平靜,再無任何聲音。

    蘇姨娘坐在月白瓷海棠式雕花臥榻上,兩隻白嫩的手狠狠捏緊繡帕,目光森寒的盯著對面的周嬤嬤,滿腹怒氣全溢在臉上,一張臉是又黑又紫,“沒想到,這一次,竟沒成功!原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讓那賤人得了先機,她竟能查到成姨娘的表哥顧礎,還收買了他,這個小賤人,她到底還有多少彎彎繞繞我不清楚的?”

    週嬤嬤把淺裳支了出去,有些忌憚的抬頭,忙走到蘇姨娘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關切的道:“姨娘你別生氣,為這些個人生氣不值得,這一次咱們雖沒整著夫人,不過她和南宮嫿已經遭到老太太懷疑,你沒見當時老太太看她們那個​​眼神,多麼的冰冷無情?”

    “的確是這樣,老太太一直想掌家,之前她以各種理由想奪我的權,都被我巧妙的奪過去,如今這掌家之權竟被趙氏奪過去,我不甘心,那個病怏怏的醜八怪,還有她那陰險的小婦南宮嫿,都是一群小婦養的,敢與我作對,咱們走著瞧!”蘇姨娘氣得滿頭大汗,卻是心有餘悸,當時她差點就被供出來了,要不是她定力強,手裡握著成姨娘的家人,如今可能關進去的便是她。

    想想便覺得唏噓,既慶幸又害怕。

    週嬤嬤忙思索一會兒,獻計道:“要不姨娘,咱們給夫人使點絆子,讓她管家時屢屢出錯,這樣的話,咱們就好開口把權奪過來了。”

    “如今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滅掉成氏的口,也不知道老爺打算多久處置她,說是明天,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變故?剛才我派了許多人去探望,沒想到那新提上來的管事何然竟敢給我的人使臉子,不讓她們進去,將她們全攔在了外面。看來,要解決掉成姨娘,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蘇姨娘想著想著,氣得又一臉憋悶,她臉漲得通紅,連帶身子都是發抖的,畢竟壞事做多了,還是很害怕會露陷的。

    週嬤嬤則呸了一記,當即怒道:“那何然是南宮嫿的人,是她建議夫人提為管事的,何然有個表妹,叫綰綰,也是南宮嫿的親信。看來,南宮嫿已經讓好的人慢慢插手侯府事務,時間一久,恐怕這府裡咱們的人都要被換掉,逐漸換成她的親信,到那時候,咱們可就處境堪輿了。”

    “憑她也想換掉我全部人?她不知道我在府里安了多少人,就連她那飛羽院,也有不少我的人,我在侯府十多年的根基可不是白瞎的。她要再敢逼迫我,我就下狠手,找人做了她。”蘇姨娘冷哼一聲,恨恨的喝了口茶,又將茶碗砰的​​一聲頓在桌上。

    週嬤嬤想起上次刺殺的事,又道:“上次都怪陸爺心軟,說只毒南宮嫿一個,不殺無關的人,沒想到,卻讓南宮嫿裝死逃脫了。”

    這個陸爺,與其說是心軟,不如說是沒膽子,他倒是有膽子騙姨娘,卻沒膽子替姨娘處置人,這樣的懦夫,也不知道姨娘是怎麼看上的。

    蘇姨娘嘆了口氣,又道:“這也不能怪他,他一介書生,哪做得出這種事?下一次我自己動手。”

    週嬤嬤作為下人,自然不敢多置喙什麼,便在心裡暗罵,什麼一介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那姓陸的只過有張皮相罷了,便迷了蘇姨娘這麼多年,真是不要臉。

    正在這時,門口卻傳來淺裳驚慌失措的聲音,“老爺,你怎麼來了?老爺別生氣,快請進!”

    一聽到這個聲音,蘇姨娘嚇得忙歪到榻上,裝得神情懨懨的樣子,此時,南宮昊天已經滿臉盛怒的走了進來,一進來,他就抓起那桌上的茶碗,將茶碗砰的​​一聲砸到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賤人!你竟做得出這種事,說,是不是你指使成姨娘陷害夫人的?你今天要不說實話,本侯……本侯打死你!”南宮昊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便恨恨的走到蘇姨娘榻前,目光如刀劍般盯著她。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10-1 17: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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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進宮參加皇后壽宴


蘇姨娘一聽,心裡立媽閃過一圈預警,看來成姨娘果然招了,想到這裡,她忙裝作困難的起身,朝南宮昊天委屈的跑過去,想一把撲進南宮昊天懷中。

    誰知南宮昊天根本不賣帳,沉著臉抬起手,對著蘇姨娘那如花似玉的臉“啪”的一聲打了下去,這一掌打得夠狠,立即把蘇姨娘臉上打起五個指印,她簡直不敢相信,南宮昊天會這麼打她。

    接著,南宮昊天憤怒的將蘇姨娘一甩,目光凶狠,咄咄逼人的道:“我就覺得成氏沒那麼大的膽子,這一切都是你主導的,對不對,你還不敢承認?”

    蘇姨娘一驚,忙揉著帕子放在眼前,淚如雨下的道:“老爺,你怎麼能這樣說,成氏說什麼就是什麼,如果她說是老太太主使的,你是不是也信了?老太太向來寵愛二叔一些,經常想過從他那過繼一個孩子過來,老爺你怎麼不懷疑老太太?”

    “放肆!老太太是當家主母,豈是你能置喙的?你少挑撥我們母子關係,你自己平日做得不好,不討老太太歡心,還有臉在這挑撥離間?”南宮昊天氣得搥胸,以前蘇姨娘每次哭他都會心軟,如今,他只是覺得這是她在做戲,她的戲演得好假。

    蘇姨娘又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乖乖的跪在地上,心裡懼怕不已,看來這一次,老爺是真的對她疑心了,便更是梨花帶淚且深情款款的看著南宮昊天,“老爺,難道我們夫妻這麼多載的情分,你還不信我麼?”

    “信你?嫿兒讓荳蔻裝成小詩去嚇成姨娘,把成姨娘嚇得自己招了,她說了這一切都是你逼迫的,因為她家人在你手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絕對不會欺騙本侯。”南宮昊天哪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他發現他已經認不清這個女人了。

    蘇姨娘嚇得一臉驚懼,忙連連搖頭,趕緊擠出兩滴眼淚,楚楚可憐的盯著南宮昊天,“升郎,你切莫聽那起子小人栽贓我,她之前就恨我,恨我壓著她,所以她才這樣說。她死了也不讓我好過,真真是狠毒心腸啊!”

    又是南宮嫿這個賤人,蘇姨娘在心底狠罵一聲,一張臉皺得十分難看。

    南宮昊天仔細看了蘇姨娘一眼,如今她一臉疲態,皮膚深黑,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上去真是難看,道:“別對本侯掉金豆子,你這套對本侯來說不管用,以後別動不動就哭,本侯覺得煩!”

    同樣的東西,看多了,自然就會膩。

    蘇姨娘聽到這話,如遭雷擊,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那個含情脈脈的男人,他眼神充滿了對自己的鄙夷和蔑視,而且他異常的冷靜,這讓她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

    看來,老爺這次是真寒了心,蘇姨娘只覺得腹腔裡溢滿濃濃的悲涼,忙一把抱住南宮昊天的腿,“老爺,你竟這麼說我,難道你就厭惡我至此?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愛情結晶楓兒?楓兒他最近又進步了,他很聽話,他快滿十一了,明天我們一起考考他好不好?”

    “不了,要考你自己去考。”南宮昊天冷冷挑眸,一把將蘇姨娘甩開。

    蘇姨娘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心裡恨恨道,她絕不能就這麼輸給南宮嫿,成姨娘若是不招,老爺每月還有半月留在她這裡,如今,老爺肯定討厭死她,一刻也不想來了。

    以前她有楓兒,老爺很寵愛她,愛烏及烏,可她現在覺得好害怕,如果趙氏的孩子生下來,而且是個兒子的話,她再也不能靠楓兒奪寵了,不行,她得想辦法,重新寵回老爺的寵愛。

    男人就是賤,你對他百依百順,他還不拿你當回事,就像賤人湘繡,一天在房裡與老爺打鬧,處處與他頂撞,也沒見他不喜歡她。

    而自己,如此的做小伏低,他卻根本不屑看自己,嫌自己人老珠黃了,想到這裡,蘇姨娘一把站起身,冷冰冰的盯著南宮昊天,軟的不行,來硬的,“升郎,你雖然不顧我們往日的情分,竟如此待我,可我還是要說,有些人是口蜜腹劍之徒,那種小人的話你也聽?”

    南宮昊天不屑的冷哼,一掌拍在桌上,色厲內荏的道:“究竟誰是口蜜腹劍之徒,誰清楚,要不是看在楓兒的份上,我早將你一併關起來了。要不是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份上,我還能留你到現在?像你這麼歹毒的女人,楓兒跟著你只會受苦,從明天起,讓楓兒日日去向夫人請安,你別再管他的事,他的事由夫人管。”

    “不!”南宮昊天的話如一把尖刀插在蘇姨娘心裡,蘇姨娘狠狠站起身,滿目驚懼的盯著南宮昊天,“你讓她養我的孩子,難道你不怕她毒死楓兒?楓兒只能是我養,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才爺你這麼做,難道不怕楓兒恨你?”

    南宮昊天冷冰洋的睨向蘇姨娘,沉聲道:“你拿楓兒威脅本侯?本侯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添丁,況且夫人懷的是正經嫡子,你少拿一個楓兒壓本侯!別以為本侯沒了他不行。你這個腦筋簡單的蠢婦,楓兒跟著夫人更是為他好,在夫人名下養著的,將來就是嫡子,你兒子是嫡子,你的身份不也高一等?有時候算計得太多,小心誤了卿卿性命!”

    蘇姨娘冷笑一聲,恨恨盯著南宮昊天,不屑的撅起嘴,“我的兒子我自己養,恐怕他還沒被記為嫡子,就已經沒小命了,我寧願我自己養著,哪怕只是個庶子,也不讓他有任何閃失,還請老爺收回成命。”

    她怕什麼,她家雖是商戶,但她姐姐卻是宮裡的蘇貴妃,姐姐有十三皇子,就連皇后都讓她三分,姐姐曾經對她承諾過,她只要有求,姐姐必應,因為姐姐曾經進宮是她獻的計,姐姐在宮裡能夠成功懷上孩子,一步步爬到貴妃高位,自然少不了她的出謀劃策。

    雖然把楓兒記在趙氏名下是很誘人,可記歸記,她可不想讓趙氏養自己的孩子,況且趙氏哪肯真正和她養?她才不去討那個晦氣。

    她要做的是,真正的剷除趙氏,自己坐擁侯夫人之位,到時候,她的孩子便是真​​正的嫡子。

    聽蘇姨娘那高傲的口氣,南宮昊天登時板起臉孔,“你別給臉不要臉,本侯這也是為楓兒好!”

    “給臉不要臉?什麼時候,老爺你對我說話竟然比陌生人還不如了,趕緊我倆是仇人,你和夫人才是親人?你忘了當時是如何求娶我的,憑我的家世,再怎麼也不會嫁與人作妾,我當年委屈嫁你作妾,你曾經承諾過我,等我嫁過來,就許我侯夫人之位。可如今呢?如今我還是個人人可以踩踏的妾,要不是你當年說你會休了她把我扶正,我會傻傻的幫你生兒育女嗎?我潛心伺侯你們多年,沒想到你竟把我看得這麼下賤,既然老爺已經不再喜歡我,又何苦留在這裡討晦氣,直接去找夫人好了!”蘇姨娘氣呼呼的怒吼完,眉毛冷豎,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就那麼直直的坐了下去。

    南宮昊天何時被人這樣對待過?府裡哪個人見了他不是畏首畏尾的,如今蘇姨娘翅膀硬了,竟是要飛天了,竟敢對他大吼大叫,還敢拍桌子。

    想到這裡,南宮昊天冷笑一聲,勃然拂袖道:“這可是你說的,既然你如此不知輕重,那以後就別出藕香院這個門,我讓你永遠見不著楓兒,我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決定!”

    南宮昊天說完,負氣的轉身走了出去,蘇姨娘看著男人那冷漠的背影,氣得一躍站起身,揮起手就啪啪打在桌子上,撒野般的吼道:“都是夫人那賤人,還有南宮嫿那小賤人,要不然,老爺何苦這樣對我?”

    週嬤嬤看著一臉難受的蘇姨娘,也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忙勸道:“姨娘,不是奴婢說你,你剛才真不應該和老爺頂嘴,你看,他現在要禁你的足,不讓你出藕香院,還不讓你接觸四少爺。四少爺雖然漸漸大了,但難保不會被趙氏誘惑忘了你這個娘,你可要斟酌清楚其中的利弊! ”

    蘇姨娘氣得心口抽痛,老爺這次真是太狠心了,還不讓她見楓兒,這根本已經在剜她的心!

    第二天,整個侯府都在為南宮嫿進宮參加皇后的生辰宴而忙碌,這一次進宮,南宮嫿不令代表的是整個南宮府,代表的是南宮府的希望,更代表了智覺大師唯一的女弟子這尊貴的身份。

    原本安容華也是智覺大師的女弟子,卻因為醫術平庸,並未被聖上收用,所以聖上欽賜的女弟子只有南宮嫿一個。

    二房南宮喬的三子一女這次全來了,他們來了就沒走,在老太太的興安堂住了一晚,聽說老太太很是寵愛這幾個孩子,不僅親自陪她們吃飯,還陪她們玩了大半晚上。

    聽到這個消息,南宮珏自是又恨又怨,她為了表孝心,每天早上巴巴的早起給老太太請安,卻得到的是老太太的張老臉,這幾個孩子的確經常來看次老太太,但也不至於哄得老太太那麼高興。

    午時,南宮嫿領著喜媽媽、玉萼等人朝興安堂走去,南宮嫿綠雲高髻,烏黑的髻兒上綴著翠鈿,和一襲紅妝互相輝映,她在金釵邊上插了一朵拇指大小的芍藥花,整個人有如繡帶芙蓉帳,金釵綴芍藥的清麗之感。

    一進興安堂,南宮嫿就听到老太太和幾個堂弟妹的聲音,首先開口的是二堂妹南宮蕊兒,南宮蕊兒生得冰肌玉骨,今年十三歲,一雙眼睛又大又水靈,拉著老太太撒嬌道:“祖母,為什麼嫿兒姐姐能進宮,蕊兒不能去?蕊兒好想進宮看看,聽說皇宮里金碧輝煌,到處都是黃金。”

    老太太寵溺的摸了摸南宮蕊兒的小手,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便道​​:“你嫿姐姐是侯府嫡長女,又是聖上欽點的女弟子,將來是要給宮中貴人看病的,她自然要進宮了。那進宮的,要么是王孫貴族家的子女,要么是皇子皇孫,尋常人家的子女是不能輕易進去的。”

    “蕊儿知道了,原來嫿姐姐這麼優秀,蕊兒真羨慕嫿姐姐。”南宮蕊兒笑瞇瞇的拉著老太太手,此時,南宮嫿已經從門口溫婉的走了進來。

    南宮嫿一走進來,幾個堂弟妹全都看向她,乍一眼,那光影處,女子像一朵初綻的薔薇一樣光彩照人,她著一襲松綠折枝刻絲百蝶妝花裙,緋紅的裙帶有如蝴蝶般翩翩飛舞,整個人慢慢的走進來,好像身著錦衣的九氣真仙,那玉帶上還有玉雕蟬的裝飾,一雙鳳眸清雅如雲,身上透出一股雲淡風輕的感覺。

    看著恍若神妃仙子的南宮嫿,三個弟弟皆是一臉的羨慕,南宮蕊兒則一步跑到南宮嫿面前,親切的拉著她的手,微笑道:“嫿姐姐來了,祖母您看,嫿姐姐今天好漂亮。”

    南宮蕊兒笑得極其單純,可她眼底的失落和不滿被南宮嫿看得一清二楚,南宮蕊兒都十三歲了,怎麼可能還那麼單純,只是隱藏得好,老太太不知道罷了。

    “大半年不見,蕊兒妹妹又長高了,竟出落得這麼水靈,真漂亮。”南宮嫿笑著摸了把南宮蕊兒的臉,南宮蕊兒忙和身後的三個兄弟上前,恭恭敬敬的給南宮嫿行禮,“給大姐姐請安。”

    乍一看,雖是商戶人家出身,可這幾個孩子的規矩卻是學得有模有​​樣,聽說二嬸是高門閨秀出身,是當年老太太親自挑選的,她自己已是十分看重規矩,更是請了宮裡的教習嬤嬤來教女兒的規矩。

    現在看南宮蕊兒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進退有度,堪稱大家閨秀的典範,令人感覺十分舒心,看來二嫂培養這個女兒,可是下了很大的賭注。

    再一看,老太太身邊的紫檀座上竟擺著一雙福祿壽金枝繡鞋,還有一架白玉磬、一件青綠漢素扁壺、一件青花白地瓷雙耳寶月瓶,件件都耀眼奪目,熠熠生輝,十足珍貴,看來,二叔這次又下了狠勁,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的。

    再一看,老太太身邊坐著穿一身淺紫色羽紗白狐狸裡鶴氅的二嫂柳氏,柳氏腰束一條翡翠閃藍四環百幅流雲玉帶,絳羅裙邊繫著的豆綠宮絛系雙衡蓮紗牡丹玉佩,頭上斜插一支蹙金蟬玉水晶雕刻的水精簪,頭上則戴著蓮花形的小冠,看上去端莊逼人,真有“芙蓉冠子水精簪,閒對君王理玉琴之​​態”。

    不過柳氏那眉眼間,卻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與精明。

    老太太讓南宮嫿坐下後,拿起紫檀座上那雙精緻的繡鞋,放在手裡不停的觀賞,一邊嘖嘖嘆道:“蕊兒這手藝又進步了​​,這雙鞋子很合祖母心意,待祖母壽宴那天再穿。”

    南宮蕊兒忙殷勤的上前,替老太太搥背揉肩,溫柔笑道:“祖母喜歡就行,蕊兒怕祖母不喜歡,當時做的時候,做了又拆,拆了又縫,可把手都扎痛了。”

    “哎喲我的乖孫,讓奶奶看看。”老太太眉鋒略淡的掃了南宮嫿一眼,便低下頭去拉南宮蕊兒的手,她還用了親稱“奶奶”一詞,足見她對南宮蕊兒有多喜歡。

    後面跟進來的南宮雪和南宮珏見狀,兩人皆是一臉絳紅,南宮雪因為成姨娘的事,一進來就病歪歪的坐在最角落,也沒人管她,小小的南宮怡看到祖母那麼疼蕊兒,眼巴巴的眨巴一下嘴巴後,乖乖的跑到南宮嫿身邊坐下,眼裡卻是無盡的羨慕。

    南宮珏以前很是受老太太的寵,但再受寵都不及蕊兒,如今父親又禁了蘇氏的足,她這下子更不受寵,便撿了個位置隨便坐下,眼神始終淡淡的,她天天拿熱臉來貼老太太的​​冷屁股,人家老太太根本不買帳,索性她暫時也不裝虔誠了。

    南宮蕊兒見幾個姐妹都來了,在這裡她算比較大的,便欣喜的上前,拉著南宮珏的手笑道:“珏妹妹,好久不見你,你還好嗎?”

    南宮珏覺得南宮蕊兒的手像長了刺似的,有些不悅的瞪了她一眼,忙把手抽開,淡淡道:“我還好,多謝姐姐掛心。”

    可這一幕,卻看得老太太目光冷厲,她一臉不爽的冷掃過去,朝南宮珏喝斥道:“你怎麼這般沒規矩?你妹妹難得來一趟,你竟嫌她嫌成這樣?別說她是長,你是幼,更重要的是,蕊兒是嫡,你是庶,你個庶女在這裡擺什麼臉子?如果不舒服,就回你娘那去!”

    說完,老太太同樣冷冷掃向南宮嫿,眼神晦暗不明,南宮嫿則裝作沒被老太太看見,仍舊一臉溫和帶笑,安靜的坐在原地,像一朵靜謐的芙蓉花。

    南宮珏還算有點城府,一聽老太太喝斥,當即轉了轉眼珠,咚的一聲給老太太跪下,懺悔道:“都是孫女的錯,可爹爹禁了娘親的足,孫女一時想不開,才這樣,蕊兒妹妹,我知錯了,求你給老太太求求情。”

    南宮珏已經低姿態到這個地步,南宮蕊兒自然是迅速上前將她扶起身,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安慰,可這動作,更像在刺激南宮珏,她比南宮珏得體大度。

    南宮珏頭垂得十分低,心裡已經恨得有如滔天之勢,南宮蕊兒笑著走到老太太面前,一把窩在她懷裡,一邊蹭一邊撒嬌道:“祖母別罵珏妹妹了,珏妹妹年紀小,心疼蘇姨娘是應該的。”

    老太太橫了南宮珏一眼,又不動聲色的瞧了南宮嫿一眼,這才摸著南宮蕊兒的頭,“還是蕊兒乖,祖母什麼都聽你的。​​”

    這時,正拿著四隻小箱子的孫嬤嬤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一走進來,在看到南宮嫿時,她當即步子滯住,停在入口處不知道該進還是該出,南宮嫿迅速瞟了眼那四隻箱子,裝作沒看見的道:“孫嬤嬤來了,辛苦了,快請進。”

    “哇,祖母的賞賜來了。”這時候,沒有城府的四堂弟南宮轍拖著小身板跑到孫嬤嬤面前,嚷著要去拿比他高太多的禮物。

    這下子,老太太臉色一下子綠了,小孩子都喊出來了,她只好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道:“嫿兒,蕊兒她們送了我這些寶貝,所以我一人賞了些東西,她們難得來侯府一次,你們幾個不會介意吧?”

    南宮嫿心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感情自己的祖母在私下偷偷拿寶貝給二叔的孩子,不想讓她們知道,這才一臉窘態,這種對比,立竿見影,偏私之心呼之欲出。

    此時,南宮珏和南宮雪心裡都微微一動,同樣的祖母,拿幾大箱子些寶貝賞給不同的兄弟姐妹,是人都會嫉妒不爽。

    南宮嫿當即擺著一臉欣喜的模樣,一臉真誠,笑瞇瞇的道:“祖母這是哪的話,嫿兒怎麼會介意,蕊兒她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是自家人,祖母平素賞我們的還少麼?要是這些還不夠,祖母儘管去庫房取就是,我們家和二叔就該這樣,不分彼此,禮賞往來。”

    嘴上這麼說,南宮嫿心裡早已經把老太太鄙視了個遍,看老太太漲紅的臉,好像偷吃了桃兒的猴子,還擺出一副大仁大義的模樣,分明就是偏心,老太太可很少賞東西給大家,要賞都是幾綻碎銀子,她可把自己的寶貝看得牢得很。

    自己還有一半的嫁妝被她撈去了,真不知道這些年她有沒有拿來貼二房,對個庶子比嫡子還好,真是個奇怪的老太太。

    這時,孫嬤嬤則慢慢卸下一臉的尷尬,將手中的小箱子提進來,看得柳氏一臉樂呵呵的,忙給老太太道謝,幾個小孫兒也趕緊上前一排排跪在老太太面前,給她道謝,老太太自然十分高興。

    南宮轍一拿到箱子,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一打開,裡面的珠寶耀花了眾人的眼,只見裡面珍珠翡翠,金銀珠寶,應有盡有,足足的四小箱子,看得在場所有人都是滿目的嫉妒,拿侯府的東西送人,老太太也真做得出來。

    南宮嫿卻覺得,箱子裡的東西怎麼那般熟悉,有些好像在哪裡見過,後邊眼尖的喜媽媽一眼就認出來,那些全是夫人當年的陪嫁,看到這一幕時,喜媽媽將手狠狠篡在手心,輕輕推了南宮嫿一下,在她耳邊用只能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大小姐,這些全是夫人當年的陪嫁!”

    什麼?南宮嫿心裡咯噔一下,怪不得老太太那麼捨得,原來這些全是應屬於自己的東西,娘親的陪嫁是她從中威伯府拿來的,關老太太什麼事?

    看著娘親平時拮据的樣子,自己還得拿首飾去外面當銀子,再看這一箱箱足金足色的寶貝像水一樣流出去,南宮嫿登時氣得捏緊十指,那蔥白般的十指此時已經青筋暴裂,她心底的恨意滿到了極點,面上則仍舊帶笑,只是眼底的神色十分冰冷。

    好一個尖酸刻薄不要臉的老貨!

    南宮蕊兒聰明,知道錢財不易外露,忙把盒子蓋上,交給柳氏讓丫鬟們細心放了起來,可南宮嫿已經看到她箱子裡那些澄亮爍金的寶貝,這裡的寶貝,加起來可以買一座京郊的宅子了,老太太真捨得,她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她想不通!

    而南宮珏的眼裡,早已噴出烈火,恨恨的盯著那些寶貝,巴不得全是她的。

    這時,南宮蕊兒徑直走到南宮嫿身旁,小手在她雲髻鬢髮上摸來摸去,滿眼的羨慕之色,南宮嫿不習慣人家一上來就摸這摸那,感覺見著好的都想要一樣,便將南中蕊兒的手輕輕撥開,微笑道:“妹妹今日打扮好漂亮。”

    南宮蕊兒笑了笑,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南宮嫿雲髻上的那支金累絲鑲翡翠嵌玳瑁的紅寶石金步搖,這金步搖上綴有珠圓玉潤的明珠,上邊的金絲綰成一朵緋紅薔薇的花樣,整支步搖看上去熠熠生輝,一看就是貴重之物,絕非凡品,看得南宮蕊兒一臉羨慕,又貪婪的摸了摸,嬌滴滴的道:“妹妹好喜歡姐姐這金步搖,妹妹從沒見過,姐姐是侯府嫡長女,想必好東西多得很,不如就將這寶貝借妹妹戴戴,過幾天再還你。”

    南宮嫿一聽,眼底當即溢出一抹冰冷之色,南宮蕊兒剛才不是已經得了那麼多寶貝麼,竟瞧上了她一直捨不得佩戴的金步搖,她竟當著老太太的面問她要東西,如此的厚顏無恥,死皮賴臉,真是少見。

    南宮嫿思畢,輕輕整理一下鬢角,見對面的老太太目光已經像利劍一般掃過來,仍舊淡淡笑道:“不好意思,蕊兒妹妹,這是我外祖母所賜,長者賜不能辭,也最好不能轉送。且外祖母說了,我身體偏寒,氣血虛弱,這金步搖傳說能驅寒,是用能驅寒的闢金製作,冬天的時候冷了連炭火也不用燒,最適合調養我這體寒的身子。妹妹喜歡,我可以送別的給你。”

    南宮蕊兒一被拒絕,臉色當即隨之沉下,她身後的老太太也是一臉的冰冷,目光像刀子似的要把南宮嫿射穿。

    這時,南宮蕊兒卻仍舊一臉微笑,趁南宮嫿不注意的瞬間,已經迅速的摘下南宮嫿頭上的金步搖,往後退了兩步,十分滿意的看著手中金燦燦的寶貝,迅速插在自己高髻上,對南宮嫿笑道:“妹妹謝謝姐姐了,姐姐真疼人,等我戴去給朋友們看兩天,回頭再給姐姐送來,姐姐可不許小氣不干哦!”

    這一幕,看得南宮嫿瞠目結舌,南宮蕊兒竟沒經過她的同意,搶了她的東西就厚顏無恥的戴在自個兒頭上,說的是藉,誰不知道是明搶。

    此時,南宮珏卻幸災樂禍的盯著南宮嫿,老太太臉上也稍微緩和起來,滿意的盯著南宮蕊兒瞧。

    南宮嫿知道所有人在看著她,如果她這時候還伏小認輸,那以後南宮蕊兒看中她的什麼,隨手搶去不就行了?這種囂張氣焰可不能助長。

    想到這裡,南宮嫿起身,眼睛帶笑,目光卻十分冰冷的走到南宮蕊兒面前,一把伸手奪掉南宮蕊兒頭上的金步搖,穩穩捏在手裡,微笑道:“妹妹,不是姐姐小氣,實在這是姐姐冬日用來保暖的東西,祁世子都說過,我若身體虛寒時,可戴此步搖驅驅寒。而且這步搖又是我外祖母所賜,若是她發現不見了,肯定會怪罪我的,妹妹可否體諒一下姐姐?姐姐那麼多寶貝都讓妹妹挑了,難不成姐姐還在乎這支小小的金步搖?”

    南宮嫿眼裡帶笑,嘴裡卻是寸步不讓,屬於她的,沒經過她的同意,別人就不能明搶,不然她真成人見人欺的了。

    這樣的金步搖,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二叔家是有錢,但並非達官貴人,根本不可能見到,所以南宮蕊兒才想搶自己的東西去向同伴炫耀,不過,她把自己當以前的南宮嫿了。

    此時,南宮蕊兒當眾沒了面子,便有些負氣的瞪著南宮嫿,心中怒火也微微積起,原本彎彎的格外眉慢慢倒豎,仍舊直勾勾的盯著那金步搖,堆笑道:“姐姐怎麼扯這麼遠,你也知道,我爹爹雖然有錢,但這種東西是從宮裡流出來的,就是有錢都買不到,妹妹不過想藉戴兩天體面體面。而且,姐姐說得真是誇張,要是這步搖能取煖,冬天不是不需要手爐了?一支步搖罷了,哪有那麼多功效,莫不成姐姐真如此摳門,連支金步搖都捨不得? ”

    邊上的喜媽媽和玉萼都聽得一臉憤怒,兩人紛紛眼冒火光的盯著南宮蕊兒,替自家小姐鳴不平。

    南宮嫿則微笑著上前,淡淡看了南宮蕊兒,烏黑的眸子閃過一汪冷芒,一臉正色的道:“不好意思,若借了金步搖,萬一我身子出了問題,便不能為宮中貴人診病,這樣聖上怪罪下來,不僅我要遭罪,整個南宮府都有罪過。到時候恐怕妹妹一家也脫不了乾系,還請妹妹三思而行。”

    南宮嫿的態度像是“不好意思,我不借,我摳門”,一席話軟軟糯糯的說得南宮蕊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這是以前那個任由她搶東西的懦弱女孩,如今她竟用聖上來壓自己,她還敢說什麼,只得渾身冰冷的怔在原地,好像被誰打了一耳光似的,像人強要東西沒要到,真丟臉。

    南宮嫿聲音略微冰冷的說完,卻聽得老太太眼眸一抬,再看下面的南宮嫿,滿臉帶笑,那眼神卻十分疏離清明,而南宮蕊兒當眾被下了面子,登時有些委屈的走到老太太身邊,抱著老太太的腿,“祖母,嫿兒姐姐不疼我了。”

    老太太忙安撫著她,再看南宮嫿軟硬不吃的模樣,突然想到她如今已是皇上的女弟子,再加上她那一席話,還有她那強硬的外祖家,這東西的確是中威伯府老太君所贈,萬一到時候老太君問起來,定會說自己刻薄嫿兒。

    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而皇上更是萬不能得罪的。想到這裡,老太太還是以家族為先,拍著南宮蕊兒的背道:“蕊兒,你嫿姐姐說得沒錯,這是她的珍貴之物,她不給就算了,改天祖母再給你買一支不就行了,來,笑笑?”

    南宮嫿拿好自己的金步搖,再不緊不慢的插到頭上,坐回自己位置,這種臉皮厚的人就是不能遷就,你遷就一次,她就有第二次,學會拒絕很重要。

    老太太對二房如此偏愛照拂,恐怕有私心,她還總想著從二房那過繼一個孫子過來,不過爹爹怎麼可能答應,過繼別人的孩子來分家產,還是禍亂南宮府後代?

    老太太說完,目光卻略有深意的盯著南宮嫿,這個孫女,已經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一當了女弟子,還沒在聖上面前露一手,已經如此強硬,若是讓她翅膀硬了,將來又會如何違逆自己?

    只是,她再如何強硬,也逃不過一個孝字,她還需要她振興侯府呢。

    南宮嫿則冷冷盯著二嬸柳氏,她家裡恐怕有自己娘親很多嫁妝,總有一天,她會把屬於娘親的嫁妝一件一件的討回來。

    對面的南宮珏則十分疑惑的盯著南宮嫿,她分明給她下了藥,怎麼這麼久,她肚子根本沒半點動靜,難不成,那藥不起效,或者是她自己懂藥,已經使了解藥?

    要不然,南宮嫿早已經有害喜之症,只要她一害喜,她就完了,看來這一招早行不通了,她得另換一招。

    送走二房的人後,南宮嫿才略微疲憊的回到飛羽院,一回到飛羽院,她便把何然叫來,給了何然一百兩銀子,吩咐何然辦一件事。

    當天下午就傳來消息,南宮喬一房的人在途經一條巷子時,被幾個小流氓打劫,她們轎子中的幾箱珠寶首飾全被搶走,人倒是全沒事,只是寶貝全沒了。

    這消息傳到侯府,聽得老太太連連嘆氣,搥胸頓足的哭喪起來,並下令侯府徹底此事,要查出贓物,一概不饒。

    南宮嫿聽到消息,淺淺的抹著茶沫子,鳳眸微挑,目光森寒的盯著對面那蔥綠的玉樓點翠,還好東西一到手,她便讓喜媽媽拿去當了,足足當了一萬多兩,這老太太精得很,挑的東西雖多,但大多是金子,金子不比翡翠值錢,但也是價值昂貴了。

    喜媽媽當的時候,叫的是她兒子李欄山,李欄山是喜媽媽的人,自然忠於自己,當時玉萼給他化妝成女人,臉上撲滿胭脂水粉,在侯府未收到消息就當了銀票回來,再換下女人的衣服,變回男兒身,才進府把銀票交給她。

    這下別人就是要找,也只知道是個女子當了,要找那濃妝豔抹的女人,還真是難事,恐怕搜遍全京城女人也搜不出來。

    喜媽媽早早死了丈夫,就剩這個可靠的兒子,南宮嫿知道這李欄山生得一表人才,只是出身低微,除了打賞了五百兩銀子,還給他許多有用的書,讓他平時看看書,看能不能爭取考個功名。

    至於那些錢,就讓他自己留來娶媳婦,如今李欄山在南宮府的店鋪當小工,有機會,南宮嫿會把他提升為掌櫃,這樣她又多了一個自己人。

    這事能辦成功,多虧了何然,何然有幾個兄弟,那幾個兄弟都是一脈相承的嫡兄弟,事事都要仰仗他,在搶劫了之後,就迅速回了家,她相信目前來說,何然的幾個兄弟不會背叛他,再者大家都得了厚賞,自然是閉口不再提。

    這事做得不露聲色,卻已經打得老太太肝腸寸斷,恐怕此時還在念叨那些寶物,一萬多兩可不是小數目,夠南宮嫿打點好久了,而且這些全是母親自己的銀子,到時候她要給母親多買點補品養生,也不至於過得那麼拮据。

    她要讓南宮蕊兒看看,什麼叫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因為事發在京城,天子腳下,一般很少有事情發生,一發生必定嚴厲追查,老太太十分精明,早用冊子將那些寶貝記錄下來,恐怕這下子,京城裡會被翻個遍。

    不過就算查到那珍寶齋,也與它沒多大關係,當舖只管收東西,除了皇家之物不太敢收以久,其他照單全收,就算查到也無濟於事,這東西想贖回來,還得給當舖銀子,因為喜媽媽賣的那個當舖,在京城信譽好,當銀多,最重要的是,他有個強硬的後台--齊王府。

    你一個侯府,哪敢在它面前囂張。

    老太太一個勁的嘆息,哭鬧,南宮嫿和趙氏還得分批去安慰她,安慰完後,南宮嫿拉住趙氏,偷偷塞給她五張銀票,趙氏心時驚異,卻暫時壓住心底的疑問,迅速將銀票收起。

    第二天一大早,南宮嫿便早早起來開始梳妝打扮,今日,便是當今皇后的生辰宴,這皇后算是後媽,先皇后之前年老色衰,早早的被宮裡的大大小小新美人給氣死了,如今的皇后已經掌權十幾年,雖然已經三十五歲,卻仍舊的風情萬種,十分迷人,很得皇上的疼愛。

    不過那老皇帝,只要是新人,誰都疼,十足的色胚。

    皇帝和父親,以及定國公府老爺這些男人的種種行徑,只給南宮嫿一種感覺,那就是男人都是不長情的動物,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們哪會真心實意愛一個女人,他們就像濫草,見誰貼誰,毫無感情。

    大約辰時,府裡已經早忙開了,喜媽媽忙著給南宮嫿挑選禮服,玉萼、綰綰忙著給她梳髮式,老太太和南宮昊天也早早的在興安堂等侯,就為了送自家女兒出府。

    如今女兒出去,可是代表整個侯府,所以南宮昊天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南宮嫿,老太太更是希望南宮嫿在宮裡釣到個金龜婿,最低也要是公侯之家,再往上了,就是皇家!

    皇室裡那麼多皇子,隨便一個,將來嫿兒便是皇子妃或者王妃,地位都大眾人一等,如此一來,南宮昊天的官位不就節節高升,整個南宮府在京都也站得更穩。

    兩個賣女​​兒的心情很是急燥,眼睛瞪著顯出一副土財主的饞相,趙氏則是滿目噙淚,一直守在南宮嫿邊上,叮囑她要注意規矩,少出風頭,不要惹事,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

    不一會兒,梳妝打扮完的南宮嫿,在娉婷走進興安堂時,登時看得老太太和南宮昊天一臉的痴迷。

    只見星冠霞帔,如住在瑞珠宮裡佩了丁當的仙女,她烏黑的雲髻梳成大氣溫婉的飛仙髻,頭上綴著金蓮花冠,花冠上綴著星星般的寶石,額前還垂下一絡半弧形的珠寶瓔珞圍髻,她身上霞帔飛揚,環佩叮噹,鬢髮薄如蟬翼,搖曳著璀璨生姿的翠黑色。

    “碧羅冠子簇香蓮,結勝雙銜利市線,花下貪忙尋百草,不知遺卻蹙金蟬。咱們嫿兒當真是精靈無雙,腰如細柳臉如蓮,小髻花鈿細新妝,當得起無雙二字。”南宮昊天激動得吟了首詩,眼裡盡是滿意。

    南宮嫿拂了拂身上華麗的翡翠金縷蓮花鴛鴦暗花綾著鶼鶼裙,裙衣上繡著金線、綴著顆顆紫水晶及​​綠寶石,閃著紫色、金色的光芒,整個人金翠簪釵,卻顯得清新雅緻,古典高貴,一顰一笑皆是柔媚端莊,烏黑的眸子閃著瑩潤且慧詰的光澤。

    “嫿兒給祖​​母、父母請安。”南宮嫿走上前,雲卷雲舒的盈盈下拜,舉手投足盡顯望族閨秀風範。

    “好,不愧是我南宮昊天的女兒,此次進宮,你可要在聖上面前好生表現,一定要讓聖上滿意。”南宮昊天朝南宮嫿點頭,老太太也是滿臉帶笑,但心裡卻十分刺痛,因為趙氏的原因,皇后下帖子時,根本沒有請她。

    中威伯府老太君已經早早準備要進宮了,可皇后曾經和趙氏是姐妹,不知為何後來關係十分疏遠,所以連帶她這個老太婆沒被請,雖然兒子能進宮,但兒子的體面,始終不是自己的。

    這下子,京城裡那些老太婆又要拿此事取笑她了。

    拜別父母后,南宮嫿踏上府裡的馬車,一見那馬車,好像是重新裝飾過的,馬上車綴有水晶玉石,顯得奢華貴氣,珠簾被風吹出銀鈴般的響聲,今日艷陽高照,卻不顯熱,天氣晴好,十分舒爽。

    轎子穿過西藺城,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到那巍峨的皇宮前停下,轎子一停下,南宮嫿已經聽到無數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有女人的地方,事非就是多,姑娘們紛紛站在自家轎子前,等著宮中的轎攆前來迎接,與其說是生辰宴,不如說是一個頂級的相親盛宴,皇上也有意對一些皇子婚配,便把京城裡有才學且家世顯赫的女子全叫了來。

    一下馬車,南宮嫿就看到正在與別人說得起勁的趙菁華,中威伯府除了老太君外,便有趙菁華和趙影華兩個名額。

    遠遠的看到趙老太君,她穿了件簇新的青色緞子對衿襖兒,頭戴二品誥命夫人的金翟冠,外罩一襲宮緞織金穿花綠雲的鴉青色斗篷,手上戴著翡翠玉鐲,整個人打扮得簡單卻不使高貴。

    參加皇宮壽宴,自然太后皇后是主角,尋常人,還是不要太鮮豔的好,更要少穿正紅色。

    看到趙老太君,南宮嫿忙上前給她行禮,趙老太君正和定國公府陳老太君聊天,一抬眸便看到蓮步輕移走過來的嫿兒,臉上早已浮起欣慰的笑,上前便握住南宮嫿的手,“嫿兒,外婆等了你許久,怎麼現在才來?”

    南宮嫿朝兩位老太君柔柔施了一禮,一抬眸已見趙菁華滿目的嫉妒和影華姐欣慰的笑容,“外祖母如此牽掛,孫女真有福氣。”

    趙老太君笑瞇瞇的看著南宮嫿,十分滿意,趙影華也忙上來拉住南宮嫿,“嫿妹妹,咱們一道進宮。”

    南宮嫿朝趙影華溫潤點頭,發現陳老太君正一臉淡漠的打量自己,乍一看,發現有個熟悉的聲音有些冷清的站在陳老太君身後,那不是貴姐兒方麗華麼。

    貴姐兒臉色低沉,只是佯裝微笑,她身邊那穿得跟孔雀、且花枝招展正對著眾人左右逢源的女人,大概正是那妾室綠珠夫人所生的庶女方麗薇,一朝登堂入室,由庶變嫡,她就像當年的南宮珏那樣變得如此高調了。

    正笑著,突然,一聲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嫿姐姐,原來你在這裡,讓容華好找。”

    南宮嫿側頭一看,竟是打扮得十分典雅,氣質出塵的安容華,而她身後,正跟著一臉淡泊的祁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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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叔叔爺PK柿子奶


她們倆個怎麼會一起來?不是說除了官家嫡女,以及一些德行特別出眾的庶女可以出席皇后生辰宴,怎麼安容華也來了。

    “安妹妹,能在這裡看到你真好。”南宮嫿見安容華一臉的羞怯,似乎有些小鳥依人般的站在祁翊身側,她們都十三將近十四了,應該要男女大防了,這樣公然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會引來風言風語的。

    好吧,南宮嫿其實不是因為男女大防,而是看到人家像一對壁人似的站在那,心裡有些悸痛,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安容華在朝祁翊道過謝之後,忙走到南宮嫿身側,將自己的面紗戴上,南宮嫿也戴好自己的面紗。

    祁翊一出現,隨即看得在場千金小姐們紛紛注目,一個個臉色陀紅,均是透過面紗朝他偷瞄看去,個個皆是芳心暗許,對面的男子可是蒼祁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而且他家世顯赫,醫術高明,閒時喜歡在他的黛山小院聞香品茗,種花養草,是個淡泊寧靜的高傲男子。

    只見祁翊墨如青黛染的青絲上束著一頂玉冠,身著一襲天水碧色縐紗滾邊的華彩絳紗袍,腰束金鑲玉翡翠宮錦鸞帶,腳踏青雲履靴,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冷非冷,眉目如畫,唇若含丹,纖長烏黑的睫毛如芭蕉葉般漂亮,骨子裡隱隱透出一股淡淡的慵懶之氣。

    誰人不知,蒼祁朝祁世子,美詞氣,有鳳儀。他每步兩步,身上的彩紅飄帶便隨風綺麗,好一個出塵脫俗的翩翩美男子。

    在滿目冰冷的越過眾美人後,祁翊先行上了皇宮的轎攆,眾人先來的都沒得到通傳,而祁世子竟不需通傳,進出皇宮自入,足見其身份十分尊貴。

    祁翊前腳才走,安容華已經望眼欲穿,看到祁翊上轎後,她這才十分小心討好的看向南宮嫿,“嫿姐姐,你不會介意我和世子一道來吧?原本我是沒機會進宮的,多虧了世子幫我向皇上說情,皇上說既然我也是智覺大師的弟子,就再給我次機會,讓我好好向你學習,所以准我進宮獻藝。”

    她好不容易厚臉皮的去求祁世子,原以為要遭到一頓羞辱,沒想到世子卻溫潤的替她說了情,她才有機會進宮,若是換成尋常的王孫貴族,誰又瞧得上她一介草民呢。

    她這身衣服,可是花了她和娘親所有積蓄才置辦的,雖然素靜了些,可勝在淡雅清新,如果能進宮一展所長,能入皇上的眼,說不定能為安家光耀門楣。

    南宮嫿見安容華穿著一身櫻桃花色挑線彩蝶藕花裙兒,烏黑的頭髮梳成流雲髻,髻上斜插一支素淨的垂絲海棠步搖,臉上略施粉黛,一雙眼睛烏黑機靈,雖然比不過其他官家小姐,不過卻有一番她特有的小家碧玉風味,便真誠的道:“妹妹你說什麼話呢,世子是我們的師兄,他幫你是應該的,你今天這身衣裳真漂亮。”

    安容華看著容顏華彩,衣著華麗,身上閃著珠翠光芒的南宮嫿,卻有些自卑的低下頭,“姐姐這是在取笑容華麼,明知道容華穿得寒酸,姐姐就不要拿容華開玩笑了。”

    “怎麼可能,我是真的覺得你這身打扮高貴典雅。”南宮嫿突然覺得,安容華性子有些自卑,似乎對自己沒有自信,對別人的讚美持懷疑態度,不過,她從未進過宮,有些小女兒態,也難免了。

    安容華有些悻悻的瞟了南宮嫿美麗的衣裳一眼,忍不住伸手上前撫摸,讚美道:“還是姐姐有福,姐姐這身才是真正的艷麗,真是荳蔻稍頭二月初的嬌俏美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惹得邊上的趙影華也親切的走了上來,趙影華忙親切的拉著南宮嫿的手,同安容華問好,又真誠的看向南宮嫿,“嫿妹妹,這次進宮,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為侯府光耀門楣。”

    一聽到這話,安容華心裡咯噔一下,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

    邊上的趙菁華看著南宮嫿娉婷站立的模樣,眼裡散發出濃濃的妒意,一雙眼睛閃出的寒光如刀子似的,直逼南宮嫿,南宮嫿則親切的抱著趙影華,根本沒將趙菁華放在眼裡。

    “喲,嫿妹妹成了女弟子,竟然連姐姐都認不得了,只給影華姐打招呼,好似當我這個姐姐不存在似的。”趙菁華尖酸刻薄的說完,便走過去拉住方麗薇,兩人一直是同仇敵愷,是十分鐵的死黨。

    南宮嫿則朝趙菁華微微一笑,略行了個禮,“嫿兒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趙菁華眼睛挑得高高的,不去搭理南宮嫿,一副很不屑的樣子,這時,邊上的千金們都看了過來,一個個圍著想要看好戲。

    南宮嫿見趙菁華眼睛抬得高高的,卻只是微笑著沒說話,邊上的趙影華已經氣得怒瞪向趙菁華,“妹妹你這是做什麼?這裡這麼多官家小姐,難不成你想咱們中威伯府成為人家的笑柄?”

    趙菁華聽到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當即斂起嘴角得意的笑容,這時,南宮嫿已經上前,目光誅譏的盯著趙菁華,一字一頓的道:“菁華姐姐也太沒規矩了,妹妹已經行向你請過安了,現在,你是否應該還妹妹?只有我向你請安,你卻不回禮,這當真是大家閨秀應有的作派?還是說,二舅舅就是這麼教你的,如此沒規矩?”

    南宮嫿洋洋灑灑的說完,已經聽得邊上的千金小姐鄙夷的看向趙菁華,在她們看來,南宮嫿的確先向她行禮,她卻高傲的不回禮,那樣子十足的可惡。

    “你!”趙菁華氣得掄起拳頭,可礙於那麼多人都看著自己,只好不情不願的躬下身子還了南宮嫿一禮。

    貴姐兒見狀,也有些氣憤趙菁華的傲慢,如果是以前的她,是天之驕女,這裡誰敢和她作對,如今,方麗薇才是這裡最大的人,她只過一個沒娘親沒人庇佑的定國公府千金而已。

    可是,她又看向南宮嫿,見她滿目清明,便上前冷冷盯著趙菁華,正色道:“不是除了嫡女的德行優秀的庶女能進宮,怎麼中威伯府的庶女都來了?而且是這個德行,一口的尖酸刻薄,算是好女子麼?”

    趙菁華見貴姐兒竟敢鄙夷自己,便抬頭道:“貴姐兒可否有弄錯?我可是中威伯府正正經經的嫡女,倒是你,聽說定國公老爺已經將你逝去的娘親降為貴妾了,這麼說,你已經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嫡女,你才是真正的庶女,你這樣的德行,又如何進得宮門?”

    趙菁華劈裡啪啦說完,聽得貴姐兒雙眸圓瞪,而走過來的方麗薇,也是一臉溫婉的微笑,不過那笑容卻帶著陣陣得意,卻朝貴姐兒指摘道:“姐姐,爹爹說過你在外要注意言行,別給定國公府惹事,你怎麼竟和趙小姐嗆起來了?你一個庶女,哪有資格和人家計較,還不快給趙小姐賠罪。”

    說完,她挽著貴姐兒,又朝趙菁華道:“還請菁華姐姐不要生氣,我們家麗華姐從小是萬千寵愛,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身份,處事也不得體,說話口無遮攔,真丟我們府的臉,我這就叫她給姐姐賠罪。”

    這下子,方麗薇、趙菁華那派的幾個女孩都捂著嘴偷笑起來,個個皆嘲諷的看向貴姐兒,遠處的幾名嫡女即已經一臉正色,個個皆鄙夷起方麗薇的做派來,誰不知道方麗薇是小妾生的,如今登堂入室由庶變嫡,就擺起嫡女的譜來,要當眾羞辱曾經壓死她的嫡姐貴姐兒。

    南宮嫿十指已經緊握成拳頭,貴姐兒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如今竟被兩個下三濫這麼羞辱,方麗薇還讓她給曾經給她許多的趙菁華道歉,想到這裡,南宮嫿便上前,一把拉過貴姐兒的手,朝她安慰一笑,隨即轉身笑著看向趙菁華。

    “菁華姐姐,貴姐兒也沒說錯,你的確是庶出啊!你父親不就是中威伯府的庶子麼,庶子的子女,難道還算伯府的嫡出?要不,咱們去問問老太君,看她承認你是嫡是庶。”南宮嫿軟綿綿的開口,說得方菁華滿臉通紅,原本伯府家大人多,她進宮來好多不知道她父親是庶子,都只知道她是嫡女。

    可如今,南宮嫿竟給她當眾抖了出來,氣死她了,這時,邊上看熱鬧的已經捂著嘴嘲笑起趙菁華來。

    女孩男孩的地位是由父親的身份決定的,趙菁華父親不過是個小官,而貴姐兒卻是定國公府的嫡女,光是國公府都壓死許多人,何況她曾經是嫡女,就是一個國公府的庶女,只要母親出身高貴點的,都比趙菁華強,她憑什麼那麼羞辱貴姐兒?

    況且,方麗薇這個小婦養的不承認貴姐兒是嫡女,不代表別人心中不承認,貴姐兒這麼多年的嫡女生活以及她的行事做派,哪是別人說降為庶就為庶的?

    趙菁華被南宮嫿說得啞口無言,這時,方麗薇已經像看仇敵般的看向南宮嫿,不過仍舊沉住氣的滿臉帶笑,南宮嫿知道自己已經得罪了方麗薇,索性將貴姐兒拉緊,護在她面前,又道:“方二姑娘,明眼人都看出此事是菁華姐姐德行有失,你卻拉著定國公府嫡女來向菁華姐道歉,是不是表明,在你心中,認為堂堂定國公府老爺,竟不如一個四品典儀之女,你這不是自降身份。況且,我姐姐她仍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正妻逝世還降為貴妾這種事,我還真沒聽過,我相信定國公老爺不會這麼薄情,這肯定不是他的決定,而是方二姑娘你口無遮攔吹出來的,定國公老爺說不定還不知道。你藐視長姐,偏幫不守規矩的外人,你該給我姐姐道歉!”

    一番話說得字字誅譏,南宮嫿已經扯出定國公老爺,還對比了國公老爺和四品典儀的高下,已經暗自表明,就算貴姐兒只是個庶女,也比趙菁華強上不止十倍。

    趙菁華和方麗薇同時被嗆,兩人均是一臉羞紅的絞著帕子,在思索對策,這廂,貴姐兒已經緊緊握住南宮嫿的手,烏黑的眸子透出一縷冷芒,以及淡淡的感激。

    南宮嫿也是一臉感激的看著她,剛才出事,只有影華姐和貴姐兒願意挺身相助,尤其在貴姐兒處境如此難堪的情況下,她仍能夠站出來替自己說公道話,自己是真心願意交她這個朋友,也願意在她困難時伸出援手。

    方麗薇能和她娘奪了貴姐兒的嫡女之位,手段自是不低,忙拉著趙菁華暫時垂下頭,臉上擺出十分後悔的神色,朝南宮嫿和貴姐兒溫柔的道:“兩位姐姐教訓得是,是妹妹們錯了,還請姐姐原諒。”

    一番楚楚可憐的姿態,恐怕換作其他人,早不知防備的原諒了,還以為方麗薇真的是向她們示好,可南宮嫿和貴姐兒則紛紛冷著雙眸。

    如果這時候不去接話,難免讓小人詬病,南宮嫿正要回話,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富有磁性且低沉沙啞,又略帶戲謔的聲音,“呵,又是上次那個小娃娃,小娃娃麼?”

    一聽到這醇厚如酒的邪魅聲音,眾千金全都抬眸朝宮門口看去,只見一輛黃幡瓔珞綴珠玉瑪瑙的大紅油綢馬車緩緩駛來,馬車的金蓮竹簾已經被兩根極修長干淨的玉指掀開,露出裡面男子一雙慵懶且狹長的丹鳳眼。

    此時,所有女子都捂著嘴,一個個痴痴的看向那馬車處。

    只見馬車上的男人著一襲金、紫間色團花滾邊圓領通袖袍,外罩羽飾半袖的刻絲箭袖,頭戴玄表朱里綴有青色玉珠的旒冕,腰繫一根綴有紅寶石的青鞓玉帶,腳登玄底玉靴,手裡搖著把畫有美人的折扇,似笑非笑的從馬車上下來,南宮嫿還沒反應過來,這俊朗若星的男人已經到她面將,一張俊臉已經湊向她,對她不明意味的眨了眨眼睛。

    “多日不見,你還沒死啊!”楚宸燁毒舌且一臉驚訝的開口,眉鋒輕挑,一張俊顏上散發出淡淡的慵懶之氣,狹長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瞇起,唇色殷紅似地獄裡的惡魔,偏他笑得又是那般的璀璨生姿,看得邊上的姑娘們心都碎了一地。

    如此優秀的男子,蒼祁朝最年輕最厲害最狠毒的戰神,竟是如此的美貌,此等美貌,和祁世子不相上下,只是祁世子比較溫和,這楚宸燁卻是十足的野豹,那性格很古怪,不受規矩的約束,自由成風,卻又十分吸引人。

    也不知道他在戰場上是如何運籌唯帷打得敵人哇哇叫的,只看他那似笑非笑卻透著濃濃算計的眼神,卻震懾得眾少女不敢直視,紛紛只敢偷瞄。

    此時,南宮嫿儼然成為眾人的公敵,看著數道鋒利如刀子的眼神射向自己,南宮嫿真慶幸剛才祁世子沒向自己打招呼,沒招來這種不必要的麻煩。

    面前的男人笑得暢快,卻讓南宮嫿覺得無比森寒,氣得想逛揍他一頓,便反唇相譏道:“多日不見,叔叔你還沒娶?”

    “哈哈……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麼的伶牙俐齒,信不信我把你牙齒拔光?”楚宸燁不怒反笑,鳳眸卻危險的瞇起,烏黑的眸子流光溢彩,就算只是笑,高大的身形卻只讓人膽寒。

    南宮嫿不卑不亢,抬眸堅定的譏諷道:“叔叔就喜歡拿小輩開涮麼?幸好嫿兒小您那麼多,別人不會誤會什麼,這要換成個大姑娘,不得非嫁叔叔不可或者浸豬籠了?”

    這麼多少女看著,南宮嫿可不能表現得太過女人,更不能自以為是楚宸燁和她說話,就忘了自己的名聲,所以她故意把聲音放理低低的,加上她比較瘦,這麼一說,別人最多以為楚宸燁刁難她這個小姑娘,不太會往男女大防那方面想。

    否則一個處理不好,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這楚宸燁怎麼那般不懂事,竟讓她陷入名聲的危機中。

    楚宸燁卻不置可否的搖頭,紅唇淡淡勾起,不緊不慢的道:“能和叔叔扯上關係,是小娃娃的福分,有什麼可避嫌的?大不了,叔叔嫁給你就是了,別說得好像貞節被叔叔毀了似的。還是,這是你的心裡話,你故意設計想讓叔叔娶你?”

    “叔叔未免自恃甚高,嫿兒從未想過要嫁給你,很抱歉,嫿兒心中有喜歡的人了!”南宮嫿正色的仰起身子,雙眸透出晶瑩的光,最後一句話,卻是湊近楚宸燁,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來的。

    楚宸燁微微一怔,滿目的慵懶,隨即歪斜著頭道:“你放心,你的親事你作不了主。”

    這是什麼意思?南宮嫿知道,一般王孫貴族家的婚事,都是自己無法作主的,就連父母都無法作主,因為她們關係著整個國家的興衰,尤其她還是聖上的女弟子,她的親事,恐怕十分麻煩,而且是聖上決策。

    此時,方麗薇和趙菁華已經滿目的嫉妒,兩人甚至在心頭開始醞釀如何將此事放大,潑南​​宮嫿一身髒水,不過站在大家面前的是楚宸燁,她們就是心裡這麼想,也不敢公然這麼做,誰敢惹楚宸燁這頭豹子啊。

    “楚宸燁!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只知道在那逗小妹妹,難道沒看到老子走不動了?還不過來扶老子!”正在所有人都看著楚宸燁之際,剛才那頂轎子裡,突然傳出一陣如獅子吼般的聲音,所有人都嚇得一轉頭,只見那馬車上,一個鬍鬚花白的錦衣老頭正顫顫巍巍的由人扶著爬下馬車。

    這老頭生得倒是道骨仙風,看那臉色也十分紅潤,眉眼間也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只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竟有些惹人發笑。

    楚宸燁很無奈的扶額,看了南宮嫿一眼,便沉著臉走到老頭子身邊,一把拽住老頭子的肩膀,使勁的力道架著老頭子往前走,動作十分粗魯,南宮嫿已經看到那老頭子眼裡噙著的淚花兒了。

    老頭子有些不滿的瞪了楚宸燁一眼,目光卻細細打量著南宮嫿,但看南宮嫿一臉溫潤清明的模樣,又聽到她剛才的巧言善辯,老頭子突然道:“我怎麼覺得這小姑娘那麼可愛呢?”

    楚宸燁卻不答話,狹眸掃過南宮嫿,扯了扯老頭子的胳臂,示意他趕緊走,老頭子卻不依不饒的去瞄南宮嫿,突然道:“小娃娃,你可許配人家了? ”

    啊?冷不防的來這一招,南宮嫿有些尷尬的上前,忙朝老頭子恭敬的行了個萬福禮,甜甜笑道:“回老爺爺,嫿兒還沒有。”

    “嘿,正巧,我家這個孫兒,正是個鰥夫呢!”老頭子說完,得意的睨了楚宸燁一眼,神笑得十分邪惡,似乎以取笑楚宸燁為樂。

    南宮嫿這才知道,原來這古靈精怪的老頭兒,竟是楚宸燁的外祖父,曾經的正一品鎮國大將軍紀梵,蒼祁的江山,有大半都是他打下來的,聽說他年輕時風姿迷人,驍勇善戰,被皇上親封為戰神,怪不得楚宸燁那麼厲害,原來有個耳濡目染的外公。

    聽到自家外公調侃自己為鰥夫,楚宸燁不由得加重力道,狠狠捏了老將軍一把,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同樣似笑非笑的道:“外公,咱們彼此彼此!”

    言下之意,自己都是鰥夫,還好意思來嘲笑他。

    “死小子,老子桃花遍天下,哪個女人當年不被老子迷得神魂顛倒的?除了你逝去的外祖母,武穆王府那死老太太,至今還對老頭子我念念不忘,足見老子的風采,比你厲害多了。”老將軍氣得一把上前,伸手就要去揪楚宸燁的耳朵。

    楚宸燁只覺得很無奈,正要躲開,已經聽到一陣響如洪鐘的聲音,“紀梵死老頭子,敢在背後亂嚼老身的舌根,看老身不打死你!”

    南宮嫿她們才聽到聲音,只見不遠處一輛華麗的青色油輪馬車上,一個精神抖擻、打扮高貴富態的老太太已經提著手中的拐杖上前,快步跑到老將軍面前,掄起棍子就砰的一棍打在老將軍背上,打得老將軍一把推開楚宸燁,恨恨的盯著那滿臉怒意的老太太。

    “你敢打本老將軍?”老將軍感覺很沒面子,便耍賴的拉著楚宸燁,道:“孫兒,你快替我報​​仇,打斷老太婆幾顆牙!”

    楚宸燁眉毛一挑,非常淡定的道:“外公,你不是已經習慣了麼。”

    都被打了那麼多次,還敢在這裝,表面說得囂張,實際上碰都不敢碰祁老王妃。

    這時,宮門口聽到消息的祁翊已經迅速趕了出來,一看到老太太駕到,他當即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的咧開嘴角,一臉寵溺的走到老王妃跟前,鳳眉星目皆是十分溫潤,上前便將老太妃的拐杖拿住,非常寵溺的笑道:“祖母,您又打紀爺爺了?”

    老王妃看著自己的乖孫,非常得意的將他的手握住,一臉譏諷的睨向紀老將軍,咧開嘴笑道:“這小子何時鬥得過我,他剛才還說我喜歡過他,我呸!去死!我才不屑這種又自負又醜的干癟老頭兒,乖孫,咱們走!”

    正要走,邊上被罵了的老將軍可不依了,他忙拉著楚宸燁,依偎在他懷裡,撒嬌不依的嚷了起來,“乖孫子,你聽見沒,她竟罵本將軍是自負又醜的干癟老頭兒,我看她才是又老又醜的平胸癟婦,你快給我報仇!”

    說完,老將軍作勢就開始抹淚,看得楚宸燁頓覺無奈,一開口想說話,發現對面的老王妃已是一臉微笑著的盯著自己,那笑容怎麼看著怎麼怪,他只好尷尬的輕咳一聲,淡定的道:“有容乃大,有容乃大!人家是女子,咱們男人應該讓讓女子,展現大丈夫的胸懷!”

    天知道,楚宸燁心裡有多想跳腳,他可是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在戰場上殺伐決斷,說一不二,可碰到這兩個老人,真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誰知老將軍一聽,當即跺了跺腳,如今容光煥發、精神曜爍頓足的模樣,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剛才那個走不動需要人扶的老頭,原來這老頭子身體還這麼健朗。

    老將軍仔細思考了一下楚宸燁的話,突然大聲嚷道:“外孫,你是在諷刺她麼?你果然是我的親外孫,有容奶大,有容奶大啊,真是大大的諷刺,外孫你做得好!”

    楚宸燁立即滿頭黑線,鳳眸裡已是一陣尷尬,而對面的祁翊則差點笑出聲來,無奈此時老王妃在聽到老將軍諷刺她平胸時,所得拿起拐杖又要去打,卻被祁翊一把拉住,“祖母,您歇一會兒,別因為打人傷了自己的身子。”

    這時候,南宮嫿已經忍不住微笑起來,已經被眼尖的老王妃一眼看見,老王妃仔細打量了南宮嫿一眼,在她細細打量南宮嫿的同時,對面的老將軍卻有些心急了,為什麼這老太婆和他看中同個女娃,為什麼她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

    一向他看中的東西,這老太婆都會想方設法的搶,所以,老將軍當即表現得對南宮嫿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拉著楚宸燁就朝宮裡走,只有這樣,老太太才不明白他的心思,否則要讓老太太知道自己剛才問過南宮嫿,她肯定會搶過去的!

    見老將軍走了,老王妃這才得意的道:“瞧他那落荒而逃的樣子,哪有當年上戰場的風範!不過,他那外孫倒是十分優秀。”

    老王妃既是武穆王府最尊貴的老太太,又是蒼祁帝的長姐,是蒼祁最尊貴的大長公主,雖然稱個老字,如今也才五十有五,只比當今皇帝大兩歲,打扮得又十分美麗,看上去倒不像五十五的,像極了才滿四十的美麗貴婦。

    她身著一件雍容華貴的多羅暱金錢挑心刻絲上襦,下配藕荷白鶴降襦採薰籠的紅長裙,腳踏雲頭履,袖緣金邊,整個人看上去祥瑞斑斕,臉帶笑意,一直笑瞇瞇的盯著南宮嫿。

    見對面的女子生得十分出眾,有傾國傾城之貌,卻又端莊大方,進退有度,眉宇間似水中的青蓮般高潔,一雙烏黑的眼睛澄澈瀲灩,一襲華服襯得她流光溢彩,看得老王妃轉了轉眼珠。

    “這是哪家的姑娘?”老王妃看向祁翊,不解的道。

    南宮嫿忙上前,恭敬的朝老王妃行了個全禮,甜甜笑道:“武穆侯府嫡長女南宮嫿拜見老王妃,老王妃金安。”

    看南宮嫿謙恭溫良,舉止大方,老王妃一臉的笑意,眼裡閃著慈祥的光芒,不像別的老太太一看著就十分冰冷疏離,擺譜。

    祁翊淡淡一笑,道:“這就是孫兒常給你提起的小師妹。”

    “哦,是她啊?”老王妃恍然大悟的點頭,因常聽自家孫兒誇這女子,目前又見這女子的確端莊大方,更是滿意得合不攏嘴。

    這時,宮裡已經來人請老王妃,老王妃又看了眼南宮嫿後,這才由祁翊扶著,跟太監先行進去。

    等老王妃走掉之後,邊上的安容華忙整理一下自己的著裝,眼裡有著深深的難過,剛才老王妃看見她了,竟然沒認出來,她之前去王府找世子時,向老王妃磕過頭,沒想到,一見到南宮嫿,老王妃就被她吸引過去了。

    “容華妹妹,你在發什麼呆呢?”南宮嫿伸手在安容華眼前揮了揮,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安容華忙尷尬的回眸,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慌忙的道:“姐姐你幫我看看,我有哪裡沒弄好的,我怕一會進去會丟人。”

    南宮嫿見安容華如此緊張,便替她整理一下頭髮,道:“不用擔心,今天的你很漂亮,一定羨煞很多人。”

    安容華則挎下臉,淡淡的道:“哪可能呢,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窮酸女,誰會看上我,倒是姐姐,樣樣都出眾,真令妹妹羨慕。”

    咦,南宮嫿有些疑惑的看向安容華,怎麼覺得她這話有些酸酸的,自己一向不是愛鑽別人話的人,別人說的話她也不​​會轉九道腸子去亂想,可怎麼自己隨口一句話,都能惹來安容華一臉的自卑和怯弱。

    見南宮嫿沉下臉,安容華忙將話題展開,拉著南宮嫿就往宮裡走,“姐姐你看,迎我們的轎子來了,來我扶你。”

    她當然知道,她這個時候必須跟著南宮嫿,南宮嫿是天之驕女,她若是不依靠她進宮,一定會遭人唾棄和白眼的。

    一行人被前來的太監接進宮後,南宮嫿和安容華、趙影華、菁華、貴姐兒等人分配在一個殿堂稍事休息,等大家休息好,下午接近晚上才是皇后的壽宴。

    南宮嫿覺得大殿裡坐著趙菁華、方麗薇很悶,便尋了個藉口領著玉萼先溜了出去,留下半夏、綰綰等人在大殿裡。

    一走出臨時休息的宮殿,南宮嫿便覺得心裡一片晴朗,看著眼前妍麗的景色,果然是天下最富有的地方。

    只見整個皇宮有如被一團紫色的霧氣籠罩一般,祥雲繚繞,一派的金光璀璨,對面屹立得最高的便是皇帝執政上朝的明殿,明殿金碧輝煌,雕樑畫柱,美輪美奐,遠遠看去,那殿頂的簷角,綴得有騰空而起的仙龍和仙鶴,將明殿襯得莊嚴大氣,有如仙宮。

    而自己置身的御花園則是奼紫嫣紅,深秋時節,也是一片金黃色,花園裡假山密布,奇石盤旋,百花爭艷,有一簇簇迎著太陽怒放的火紅薔薇,一片片引人入勝的西洋鵑,沁人心脾的黃金桂花,紅艷豔的芙蓉、四季蘭、百合、秋海棠、一串紅、彩葉草以及華貴的花中仙子牡丹,更有名花姚黃、魏紫,其次便是黃燦燦的萬壽菊、大花蕙蘭、蝴蝶花、佛手等爭相競艷。

    遠處是碧玉如帶的一汪湖水,湖水上架著晶瑩剔透的紫晶橋,穿過紫晶橋,南宮嫿來到另一遍叫不出名字的宮殿,只知道這些宮殿皆是十分奢華,獨一無二。

    其中一間宮殿上書“藏書閣”三個大字,見這大字寫得蒼勁有力,筆鋒強勁,且用鎏金燙著,一看就非凡人之手。

    聽說皇宮的藏書閣藏了許多好書,更有許多製藥煉藥的書,這次有機會進來,南宮嫿真想進去看看,那藏書閣的小太監似乎偷懶跑開了,這地方又清新雅淨,沒有一人經過,南宮嫿突然想進去看看裡邊的書。

    招呼來玉萼,南宮嫿讓她好生守在邊上,發現有人來就盡快通知她,她便已經興奮的溜到藏書閣門口,發現門是虛掩著的,當即打開門偷溜了進去。

    一進去,南宮嫿就看到滿屋子整齊排列的書架,書架上堆滿了許多書,好多書都是珍品,南宮嫿平時想見都見不到。

    她貓腰走到一處僻靜的書架前,看到上面寫著藥理二字,眼睛都瞪直了,隨手就拿起一本精裝的醫學書,突然,她看到一個穿大紅衣裳的女子對面書架跑了過去,行踪也是鬼鬼祟祟的,她只看到她的背影,那背影已是十分華貴,還有女子頭上的金冠,也是十分的耀眼。

    冷不防的冒出個人,南宮嫿嚇得夠嗆,難不成還有誰家女​​子像她一樣,都是進來偷看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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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子是誰呢?


[ 本帖最後由 globe 於 2014-10-1 17: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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