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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玄幻] 東勝神州志 作者:紫淵 (已完成)

第八章

    「不動明王咒」乃是佛家法術中至高無上的「明王降魔咒」中的一種,此咒一經使出,施咒者身上便能加持不動明王之神威,凡此任何外力及諸邪魔道均不能傷其分毫,端的是第一等的防禦法術。天驕能使純正道法已夠讓人驚奇的了,但畢竟道家法術流傳極廣,且門支甚多,故神州之上修習法術者大部分均習道法,如五行道術及降魔道術等等。但佛門最重正邪之分,修行者心念但有一絲駁雜便可能前功盡棄,所以佛門法術雖然威力絕大,但能夠使得好的卻少有其人。薛甲能以區區一個妖身使出佛門法術,端的是驚世駭俗。

    「不動明王咒」一經使出,一道似實還虛,飄渺若無充滿佛門正氣的透明光帶便縈繞在薛甲藏身的波動之外。天驕的「翻天雷法印」普一與其接觸,本是霸道無比的一擊,卻像打在一層棉花上一般,法力盡如泥牛入海,一點效果也無。

    原虎先時見識過「翻天雷法印」的威力,自付就算自己,也難以挨那麼一下,但薛甲竟然輕輕鬆鬆就將其破掉,實在厲害。天驕一擊未果,他也知道在「不動明王咒」面前,自己任何法術也難以起到效果,因此翅膀一扇便準備退開。

    薛甲佔得便宜,自然不許天驕這麼輕易就離開。只見其纏繞在外的光帶一下抽離,久未現身的薛甲終於散去「隱身法」,自虛空之中出現,手上長刀挾雷霆萬鈞之勢直追半空天驕,大有將其一擊斃命的氣勢。

    面對現身的薛甲,天驕不驚反喜,只見他翅膀反向一拍,本是勁急的去勢瞬間收去。跟著看準長刀來勢腳爪在刀側面一勾一引,整個身體以刀為中心在半空旋了一周,變成倒立對著薛甲,同時一爪向其小腹抓去。

    薛甲微微側身避過此擊,握刀之手一擰一收,天驕搭上的刀面已變為刀刃,且快速向後抽動。天驕無奈只好撤腳,否則四根腳趾得盡數報銷在這一抽之下。但他也非泛泛之輩,長長的翅膀一下張開,硬是在離地數尺之處凝住身形,跟著身體靈活的一晃已正了過來,翅膀鼓動間已退開數丈。

    「好!」天驕有守有攻,於方才一戰絲毫未落下風,薛甲不由大聲叫了一聲好。他也不含糊,運刀身側一個跨步直進,同時刀劈身前。

    薛甲這一刀自然不是在做無用功,雖出刀之時相距甚遠,但天驕一點不敢大意。他盯著薛甲手中長刀在空中劃出的軌跡,一邊凝神準備反擊的法術。突然,前方薛甲一下消失不見,就在天驕心中一驚之時,忽的他感到身前身後兩股凜冽無匹的刀氣向自己襲來,轉瞬間已逼近自己身邊毫釐之處。

    幾乎在同時天驕已判斷出這兩道刀氣全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能致自己於死地。在圍觀眾妖眼裡,剛才一瞬本在天驕身前數丈處的薛甲身影一晃已分別現於其身子前後兩方,一刀上撩一刀下劈向天驕攻去。

    這絕不是簡單的「神行追影」,兩個薛甲都是真的,如此一來就只有一個解釋,他用的是「分身術」!分身術,顧名思義就是能將施術者一分為二,甚至一身化數,從而達到擾亂敵人耳目,或者從各個方位攻敵,使其避無可避,難以招架的上乘法術。雖然「分身術」的一個缺點就是分身的同時會分化自己的力量,而分身受損,本體也會跟著受傷,但如對付比自己弱小的敵手,卻極為有效。

    面對兩個薛甲,天驕終於露出一絲慌亂之態,他展開的翅膀一收圍攏在身上,好像想以此抵擋薛甲長刀的攻擊,同時天驕本人身子一縮變得像個圓球也似,以圖盡量減少著刀之時的衝擊。

    背嘲撩!兩聲金鐵交鳴之音幾乎是同時傳出,天驕不愧鐵爪銅羽,薛甲這兩刀只是砍下數片羽毛,並沒預期中將天驕一刀兩斷的效果。因兩刀力道相對,故著刀的天驕身子仍在半空,兩個薛甲同時回刀一揚,便準備再攻。

    就在此時,先時正面面對天驕的薛甲腦中一驚,似是感到有什麼危險臨近一般,舉至頭上的長刀在掌中一轉,順勢已向自己身後劈去。同一時刻,在他身後也出現一個天驕,兩掌一伸按住薛甲腰肋兩側,口中尖嘯一聲:「颶風之鏈!」

    在天驕話音未落之時,只聽薛甲身側傳來一陣裂帛一般的奇異聲響,跟著自天驕掌按之處起,似有萬道利刃翻騰而起向薛甲全身滾去,一陣裡啪啦的撕裂聲響中,薛甲身外所披的那件引人注目的青銅古甲片片而碎。而在此刻,另一薛甲也將捲縮成球的天驕一刀劈得向地上砸去,順著刀刃,終有一絲鮮血滴落。

    方才雙方之間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極盡詭奇之能事,一時變化真非筆墨所能形容。天驕的表現已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遭到薛甲分身術的攻擊,無法招架之時,他不惜冒生命之險,竟然也使出分身術以攻對攻,在近距離下施展出木行高階道法「颶風之鏈」,給了薛甲不小的打擊。同時由於分身術分弱自身的力量,在薛甲第二刀之下終於受傷。

    但無論是臨敵表現,法術運用還是危急關頭的應變能力,天驕均已達到相當之高的水平,如果此次大會沒有薛甲半路殺出的話,北妖王一位絕對非他莫屬。

    互中一擊之下,兩人同時收去分身各自退開,薛甲在「颶風之鏈」的直接攻擊下粉碎的青銅古甲被其用妖力凝聚,故看起來就如沒有損毀一般,而從其外表也看不出方才一擊究竟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天驕則有些狼狽,連中薛甲大力三刀,特別是最後一刀將其重創,他右邊的翅膀稍稍有些傾斜,看來已暫時無力再使用。而薛甲刀氣對他本身傷害也不小,天驕那鋒芒畢露的凜冽妖氣現在已稍微有些黯淡下來,此刻他少有的沒有再主動攻前,而是蹲伏一旁狠狠瞪著薛甲。

    薛甲將長刀一轉,已收入背後鞘中,他看了看一副桀驁之態的天驕,沉聲道:「認輸吧,你並非我的對手,能鬥到此刻已非常難得。」沒有人會覺得他這番話是在故弄玄虛,事實上,在展現出自身實力以後,薛甲說任何話都不會過分。

    面對薛甲的勸告,天驕傲然一笑,冷然道:「我天驕從不知道該怎麼認輸,況且,誰勝誰敗,恐怕還未可知。」

    「哦?」薛甲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退步將手一攤:「那麼,請出招。」

    無論是誰,都看出現在兩人間的戰鬥實已到了隨後時刻,沒有第二擊,接下來的出招將全力以赴!

    天驕點了點頭,緩緩直起身子:「很好,只望你不要後悔才好。」說著雙腳輕輕一彈已漸漸離開地面。他並沒有扇動翅膀或者使出飛行法術,換言之,這純是靠自身強大的妖力將身體帶離地面。

    面對這定然是強大法術的先兆,薛甲卻像是在欣賞一般,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看著,既不動,也不說話。天驕漸漸升至約四丈高下,此刻在其周圍數條血紅色的閃電纏繞不止,發出陣陣劈劈啪啪的爆響,同時會場上空的雲層迅速低沉陰暗下來,空氣中微微帶上一股潮濕的氣息。

    原虎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潮氣,體內山神氣竟自動緩緩流動佈滿全身,顯然已從其中感受到相當的危險。猶豫了一下,原虎一把摟過小蘭,同時山神氣大量逸出體外,將小蘭也包裹其中。小蘭先微微一驚,隨即便順從的偎依在原虎懷中。




第九章

    天驕此刻便如一隻鬥雞般,全身鐵羽倒豎,兩隻金黃的鷹眼泛上一層紅潮,加上身周赤煉毒蛇一般的電流竄動閃躍,模樣真是說不出的猙獰可怖。薛甲也終於有了行動,只見他似是循著某種步法,由左至右,再由右至左緩緩走了大約十步,便停留在方才站立之處,一雙虎爪粗大的指節靈活之極的變幻出各種排列形狀,隨著動作的進行,一根根透明的絲線撒網般緩緩散佈在擂台周圍。

    也許是感受到天驕即將出手的巨大危險性,圍在四周的的眾妖自動讓出一個大約十丈見方的圈子,使得擂台看起來更加空闊。就在此時,一陣狂風毫無預兆的自四方刮起,頃刻間夾裹著大片雪花的寒風掃過全場,同時也大大影響了眾妖的視線,而擂台,也在風雪包繞下變得模糊一團。

    狂風倏起忽止,在群妖還來不及抱怨的時候,會場重又變得一片寧靜。而方才被刮起的大量雪花,這時才紛紛揚揚的降了下來,一時間有如瑞雪初至,到處都是鵝毛一般的雪片飄揚,把本已清掃乾淨的會場重又裹上一層銀裝。

    一片雪花夾雜在眾多雪花中悠悠下落,它那幾乎沒有重量的身體使其在空中保持了極緩的降落速度,任何一點外力都有可能改變它的方向。眾多同伴均各自落往不同的地方,而它,也在一隻冥冥中看不見的手的牽引下,落到兩妖站立的擂台之上,著地時還無聲無息的彈了一下……

    根本沒有約定,然而對持中的薛甲和天驕,還是不約而同的將精神放到了頭頂那朵緩緩下落的雪花之上,沒有誰能說明白為何兩妖會在無數雪花中挑中這一片,但在那一剎那,他們的心神已全部傾注其中,並隨著它的下落不住交纏相鬥,試探著彼此的虛實。

    在雪花落地的瞬間,並沒有誰能夠注意到,它落下的那一點,恰好在兩妖直線位置的中間,不偏一分,不差一毫,便似事先已演練過萬千次一般。而同時,就在雪花落地後因反彈力騰起的剎那,就好似因此而開啟了一個隱秘之極的信號,天驕和薛甲出手了!

    天驕於半空尖嘯一聲,身周赤紅電流盡數湧到手上,跟著他兩手併攏,指尖突出,對著下方薛甲一甩。出乎意料,電流並未射向薛甲,而是像一根絲線般直衝向天,穿入雲層。轟隆隆,立刻,低厚的雲層裡傳出一陣轟鳴,緊接著,就如被兩隻巨手撕開般,雲層中心裂開一道「大口」,四道有若萬馬奔騰之勢的瀑布般的紅色電流直瀉而下,最後交合成一道粗大「電柱」直取下方薛甲。

    原虎先還以為天驕會使岳昊來曾用過的「四界神雷」,至此才發現自己錯了,這道法術威力之大,已遠遠勝過火行高階的「四界神雷」,甚至已超出火行最高階的「三昧真火」或者「雷公錘」!

    不過眨眼之間,雷柱已臨薛甲頭頂,其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毫無保留的散佈於空氣之中,刺激著數萬妖眾的神經,原虎毫不懷疑,若被其正面擊中擂台,連帶方圓數里之內,所有物體都將化為飛灰。而直面法術的薛甲竟然臉露讚歎之色,似是在為天驕此招喝采不已,他看似漫不經心的緩抬一手,口中微微念了句什麼。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只見像被什麼所阻,雷柱懸停在他頭頂半尺之處,再無寸進,也沒有爆發,就這樣,場上竟在這無比緊張的一刻奇異的靜止下來。而這時,彈起的雪花才又穩穩的落回地面……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會這個法術,不可能……決不可能……」坐於原虎之旁的老熊妖這時才像回過神來般,口中哆哆嗦嗦的不住念叨著,一臉難以置信之態。原虎這才注意到,連帶妖皇在內,看臺上的妖怪們臉色都不正常起來。

    天驕使的什麼法術啊?這麼誇張。原虎好奇心忽起,低頭問小蘭道:「那天驕使的是什麼法術?怎麼他們全都這麼驚訝?」

    小蘭茫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從沒見過。」

    原虎不禁有點後悔派了石煉出去,若他在這兒,肯定能給自己解答。想到這兒,他不由擔心的向遠處望了望,怎麼去了這麼半天還未回來,難道真的有事?

    「不是……不是天驕,是那個虎妖薛甲,他竟然、竟然會……」這時,老熊妖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的說道。

    「什麼?」原虎奇怪的轉過頭去,是薛甲?他會什麼?

    「天羅咒……」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老熊妖終於吐出這幾個字。

    「天羅咒」,這並非普通道法,乃是天界獨有的仙法之一種,與「地網咒」齊名,均為禁錮之術的無上奧義。受術者只要被它定為目標,便再難以逃脫,而一旦受其所困,那便等於入了絕境,縱然你有天大本事也掙脫不了。最為可怕的是,「天羅咒」和「地網咒」結合起來,便成了仙術至高之法的一種:天羅地網。一旦施展開來,只要法術夠強,上達九天,下至黃泉,天地人三界,陰陽兩境均在其籠罩範圍內。當年也只有齊天大聖率萬妖造反之時,天界集合所有神仙天將之力施展過一次,雖然沒有困住孫悟空,但栽在這個法術上的妖怪,卻不計其數。如今重見此法,難怪識貨的妖怪會如此驚慌失措。

    這薛甲行事真是每每出人意表,先是佛法,現在居然又使出了仙術,還是高級那種,也不知這妖怪背後究竟還藏有怎樣可怕的實力。難怪天驕那看似驚天動地的法術在他面前毫無效果,其實早在天驕攻擊以前,已在不知不覺中被薛甲布下的「天羅咒」給捕捉。除非天驕法力遠超薛甲,否則在「天羅咒」內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威脅到他的舉動,而這一點,顯然不用說也一目瞭然。

    雷柱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給一點一點的消融,不過一會兒功夫,便消失不見。天驕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現下的處境,他沒有做無謂的掙扎,反而很瀟灑的在半空將腿一盤,作出一副隨你怎麼處置的模樣。

    「投降吧,你自己也知道,根本沒機會再戰勝我了。」薛甲雙手環抱,對著半空的天驕慢慢說道。

    天驕神情嚴肅的緩緩搖了搖頭:「我天驕乃東妖王啄風之子,只有戰死,沒有投降。你若想取勝,就殺了我吧。」

    薛甲目中精光一閃而過,他喝了一聲:「好!」右手一翻已抽出背後長刀。

    此舉立刻換來圍觀眾妖的紛紛議論之聲,也不知是為薛甲那超出想像的實力還是為天驕的高傲。原虎也料不到天驕性烈至此,他偷偷看了看坐於另一側的東妖王啄風,不由大歎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縱在此危急關頭,啄風仍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樣兒,似乎馬上要被殺的不是自己的兒子。

    薛甲長刀舉過頭頂虛對天驕,場上氣氛霎時變得無比凝重,所有妖怪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沉重起來,無數雙視線死死盯著薛甲手中之刀,如果目光也有實質的話,那把刀早不知被熔化了多少次了。

    「慢!」隨著一聲吸引全場注意力的斷喝,妖皇終於說話。

    薛甲微微將頭側向看臺,靜待下文。妖皇原本看著他的目光沉凝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指了指天驕道:「何處所學?」

    薛甲沒有絲毫猶豫,將頭一昂,口中吐出一個字眼:「上!」

    眾妖又是一片嗡嗡的議論聲,薛甲已經很乾脆的承認了,自己的「天羅咒」乃是自天界所學。妖皇輕哂了一聲:「這麼說,是他們派你來的?」

    薛甲緩慢的搖了搖頭:「不是。」

    「那麼究竟是誰?」妖皇徒地暴喝一聲,一股烈如火,耀若陽,凝如山的無匹妖氣轟然爆發開來,直向遠處薛甲湧去。連身旁原虎,雖非直對其鋒,仍是給震得心頭一陣狂跳,妖皇出手,果然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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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面對妖皇的怒火,薛甲眼皮不易察覺的輕輕閃動數下,只見他閉目垂頭,就如入定一般,低沉的聲音遠遠穿了開去:「敢問妖皇,我勝了沒有?」

    到了此刻他還在意自己打贏沒有?幾乎有大半的妖怪都認為薛甲一定是嚇瘋了。沒想到看似應該怒極出手的妖皇竟然仰天一陣狂笑:「好!是你勝了。我一向唯才是舉,只要你能勝到最後,北妖王一位,定是你的。」

    薛甲向妖皇躬了躬身,再不提殺死天驕一事,轉身走下擂台。

    身在「天羅咒」內的天驕突感身週一松,已發覺不知何時咒法已經解除,然而自己卻痛失此陣,再無角逐北妖王之位的資格。

    「父親……」面對看臺上的啄風,他不由低下了頭。

    「下去吧,你打得很好。」東妖王啄風輕輕的說道:「沒有丟我排雲城的臉。」

    聽聞此言,天驕眼中閃過抑制不住的喜色,對妖皇一禮,跟著下台。

    直到此刻,下方眾妖的歡呼聲才如山般響起。兩妖之間的對決精彩異常,很多妖怪甚至已對接下來的比武興味索然,是啊,在見識了如此高水平的戰鬥之後,誰還有心情去看別的妖怪間的比試呢?

    至此沒有誰再懷疑薛甲將會最後奪得北妖王一位,雖然還有一個猛毒,然而縱然他實力與天驕相差無幾,也難再有機會取勝。猛毒倒是很鎮定,仍如以往般沉定神凝,坐於地上暗自調息,也不知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阿虎,我哥哥已經贏不了他了嗎?」小蘭也從方才薛甲那壓倒性的勝利中看出猛毒再難獲勝,但還是有些猶有不甘的問道。

    面對小蘭期待的目光,原虎很想告訴她否定的答案,然而這麼說,連小蘭也不會相信。就在這時,原虎心裡微微一動,轉過頭去,恰好看到石煉正悄悄立於看臺後方一角,向自己打著手勢,似是有什麼事要說。

    難的真的有情況發生?原虎再顧不得安慰小蘭,他騰的站起身來,面對其餘幾妖驚奇的目光遙遙對妖皇道:「妖皇,我有些事情要辦,得離開一會兒。」跟著摸了摸小蘭的頭髮,示意她在這裡等著自己。

    原虎並非妖族中人,名義上還是妖皇請來的「貴賓」,他要做什麼妖皇自然不能過問,他點了點頭:「山神有事儘管前去,不知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

    原虎還了一禮,說道:「不敢有勞。」說著縱身一躍已下了看臺。

    這時,坐於看臺另一側的啄風盯著原虎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伸指在椅背上輕輕一點,指尖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乍現即沒……

    「有什麼發現?」原虎走到石煉身邊,看看四下無人連忙問道。

    「大人,有些事很奇怪,屬下不敢妄下結論,請跟我來。」說著石煉轉過身。

    原虎回頭迎上小蘭詢問的目光,微微一笑表示沒什麼大事,跟著隨石煉走去。出了會場,兩人立刻加快腳步,此刻傲龍城中大部分妖怪均聚集在比武會場,城中只有少部分巡邏的妖兵。原虎為妖皇貴賓,自然沒人敢攔他,因此二人幾乎是急速展動身法穿城而過,很快來到城東一片山嶺之下。

    這片山嶺緊挨傲龍城東,呈「凹」字型,兩邊高高聳起約有百丈高下,上面密密生面松,櫸,白楊等樹木,滿覆積雪,因此樹林顯得很幽深。由下望去,茂密的林木遮擋了陽光,不出百步光線就變得十分黯淡,林內有若黃昏。

    兩座山頭之間內凹的一塊形成一處淺淺的山谷,原虎很快就發現谷道內厚厚的積雪上滿是凌亂的腳印,似乎有大量的人在這裡活動過,再仔細看看,腳印少有穿鞋,全是各類獸爪,應當是妖族中人無疑。

    面對原虎詢問的目光,石煉徑直帶著原虎向一側山頭爬上,這時他的動作變得十分小心謹慎,腳步移動時竟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淺坑,竭力不弄出任何聲響,看樣子應該是小心的在避開什麼東西的注意。原虎深吸了口氣,也跟著石煉潛行而上,此刻他功力早非往昔可比,在體內山神氣的巧妙運作下,整個人變得有如狸貓般敏捷,以絲毫不下石煉的輕盈緊隨而上。

    很快,兩人已迅速沿山頭正對峽谷的那一側繞行過去,在半山腰一株巨大的古松枝葉間蹲身隱藏。這時已可清晰的聽見下方不時傳來的聲響,有咳嗽聲,腳步移動時踩上積雪的咯吱聲以及兵器的撞擊聲。但總的來說下方非常安靜,如果不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在谷外根本沒法聽見。

    原虎悄悄撥開一根松枝,向外望去。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副驚人的情景,正下方,山谷背後一處開闊的空地之上,一眼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妖怪腦袋,怕不下五千之眾,他們排列整齊的立在那兒,在耀眼的陽光下各種兵器閃閃發光。原虎很快就發現,這些妖怪並非普通妖兵,從他們散發的妖氣就可感到,當是修練到了一定程度的精銳,而且訓練有素。

    如此一來事情就很奇怪了,對鬼族的戰爭還沒開始,也沒聽說有什麼人要來襲擊傲龍城,那麼在這麼個隱蔽地方伏下數千精銳妖兵,究竟是何用意?看他們均整齊的穿著青色的鎧甲,應該是屬於同一個地方,那麼究竟是誰的部隊?

    答案很快就明瞭了,在石煉的指引下,原虎很快看到立於隊伍前方的牛妖黑角,此刻他似乎在焦急的等待什麼,在低聲吩咐身旁一名妖將後,帶著數名妖兵徑直轉入山後不見。黑角在此,這麼說,這支部隊應該是隸屬東妖王啄風的了。但此處乃是北妖王管轄的傲龍城,縱然現在北妖王身死,也該不到啄風的部隊前來,而且還偷偷摸摸的藏在這麼個地方,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正當原虎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倏的,西妖王銳齒的一句話閃過心頭:「加上啄風早先帶來的『鐵羽軍』,排雲城的精銳幾乎全部來了。」排雲城精銳盡出?而且斑也說過,現在傲龍城的防務幾乎全由東妖王一系的人馬負責,這麼說……原虎突的感到一陣寒意自後背升起,剎那間全身冰涼,此刻腦中所現的事實太過可怕,竟使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石煉,不好……」原虎拍了拍正仔細注意下方動靜的石煉一下。

    「大人,何事?」石煉奇怪的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東妖王啄風,恐怕要造反了……」

    就在此刻,兩人背後的山林中傳來一陣密集的踩動積雪的咯吱聲,看來有不少的人正迅速接近此處,一定是有人發現了他們上來時留下的痕跡。

    「快走,被發現了!」原虎明白過來,立刻與石煉跳下古松沿山腰向下奔去。





第十一章

    此刻再顧不得潛行隱蹤,兩人均是全力展開身法,一時間身後兩條雪龍滾滾而起,無數林木在耳旁如飛般倒退,只頃刻間兩人已接近山腳。事情緊迫,他們務求在敵方大部隊發現自己以前逃出包圍圈,而且原虎此刻所想,就是回去盡快告訴妖皇此事,雖然照現在情況來看,恐怕已有些晚了。

    正奔行間,忽的前方一棵倒臥雪中的松樹倏然立起,跟著樹幹奇異的彎下,便如一根鞭子似的向兩人橫抽而來。顧不得驚訝怎會發生這麼奇怪的事,原虎伏低身體,兩腳一蹬身體已如炮彈般直射而出,在被抽中前間不容髮的躲了過去,著地時雙手撐地一扭一送,借力又再倒飛數丈,正想接著跑,卻發現已被數名神色不善的青甲妖兵給圍個嚴嚴實實。

    躍起躲過的石煉這時也來到原虎身旁,低聲問道:「大人,怎麼辦?」

    因前晚之事,為表明態度,雪山周圍所有山鬼已得原虎吩咐離開,此刻未受召喚,根本無法趕來。而且原虎也不準備這麼做,在他看來於東妖王謀反一事,只要提醒一下妖皇就成了,有他和另兩大妖王在傲龍,不能突然發難的啄風根本無法成功,所以此刻他還不欲西嶺的勢力也攪和進去。

    「這麼點人還攔不住我們,不必召喚山鬼。你幫我拖著他們,我趕回會場。記住,事完之後立刻趕來和我會合。」原虎度測形勢,吩咐石煉道。

    石煉點點頭,迎著那些妖兵迎面走上,這些妖兵果真訓練有素,似乎已發覺原虎的意圖,不僅沒有一擁而上,反而呈扇形扇開將前方所有進路封死。

    但這樣又怎麼攔得了原虎?石煉微微蹲身手按地面,跟著暴喝一聲,只見他面前立刻有如怒潮拍岸一般,厚厚積雪全數翻起向四周捲去。一時間漫天雪粉有若一道幕布,將妖兵與兩人完全隔了開來,同時石煉彈身一撞已穿入雪幕中。

    此招早在妖兵的預料之內,事實上,換了任何人也會借助這有利條件逃走。因此妖兵在散開四周時已將妖氣散出覆蓋全場,這樣即使不用眼楮,原虎等人也無路可逃。然而令他們驚異的是,就在雪幕暴起的一瞬間,原虎的氣息突然消失不見,僅餘石煉。妖兵們顧不得追索,因為這時石煉已攻到身前。

    借助雪幕掩護,原虎順利潛入地下快速行進著,由於修煉山神氣的緣故,他已能在地底一丈範圍內看見東西。現在他正藏身於地面七尺之下,一面注意著地表動靜,一邊躲開妖兵向山下潛去。此刻在地面上石煉已與眾妖兵交上了手,雖是以一敵眾,憑借遠超對手的實力及操控土石的技巧,石煉完全佔了上風,若不是得原虎命令拖延片刻,恐怕這幾名妖兵早非死即傷。

    遠遠的,又是一陣吵鬧聲傳來,看來注意到此處動靜,敵方又有增兵。石煉怡然不懼,伸手抓住一隻鼠妖咽喉狠狠往地上一摁,對方立刻腦漿迸裂,跟著他騰身而起,不僅不逃,反而向追兵來的方向奔去。還沒見過這麼悍勇的傢伙,眾妖兵一剎那竟猶豫了一下,這才一起追了上去。

    原虎不敢遲疑,加快速度潛向山腳,就在此時他忽的感到身後似有什麼東西向自己的腳捲來,大駭下回頭一看,竟是幾根粗粗的樹籐破開土石,毒蛇般向自己趕來。頃刻間樹根追上原虎,一下捲上他的腳踝,原虎回身抓住樹籐大力一扯,竟然無法將其扯斷,隨後另幾根樹籐分左右竄來,原虎知道在地下自己難以奈何這些東西,無奈下唯有向地面移去。

    呼啦!地面破開,原虎一躍而出,樹籐跟著追上。直到此刻原虎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從何而來,人在半空他幾個翻滾抓住頭頂一棵樹木的橫枝,繞著它轉了幾圈已將纏住自己的樹籐纏在上面,著地時大力一扯!

    咯啦啦∼∼一陣難聽的磨擦聲響,樹籐終於被拉斷,原虎身後也傳來一聲痛苦的低鳴。敵人在那兒,原虎迅速回身,順著抽回的樹籐一看,這才發現它們全是由方纔那棵襲擊自己的松樹上而來。原來這是一隻樹妖,偽裝成普通樹木尋機襲擊,稍不注意下原虎差點被他給矇混過去。

    既已退敵,原虎也不想多做糾纏,轉身便欲跑開。誰知這樹妖甚是執作,竟然將樹籐一甩又追了過來,原虎接連幾次閃過它們的糾纏,人卻只跑出不足百米。原虎暗道這麼一味躲閃也不是辦法,忽的他發現前方有三棵大樹呈「品」字型緊緊挨靠在一起,心裡一動已有了主意。

    原虎迅速跑近三樹,隨後展開小巧身法靈活的在三樹間穿來插去,樹妖自然不會放過他,幾根樹籐也追於其後一點不放鬆。就這樣,只見一道灰影,數條黑影在三顆大樹間不住穿插,就如變戲法般好看。眼見時候差不多了,原虎一下躍出三樹之間,手撫樹身,全身山神氣盡數湧出,口中低喝一聲:「合!」

    在山神氣的作用下,三樹立刻緊緊圍攏一起,而在其間纏了不知多少回的樹籐,則被緊緊夾注。樹妖這才發覺不妙,趕忙拚命抽拉樹籐,妄圖脫困,卻哪裡動得分毫?原虎輕輕躍後一步,衝前方氣急敗壞吱吱亂叫的樹妖揮了揮手,大笑道:「慢慢拉吧。」轉身幾個縱躍,已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內。

    看來所有妖兵均被石煉引去,一路上再沒有人攔截原虎。他並不擔心石煉,只要沒有天驕或者妖王那一級的妖怪,那些妖兵再多,也奈何他不得。當務之急是得盡快趕回會場,原虎打起精神,飛一般進入城中,直奔比武會場……

    方才兩人在城外窺探之時,會場中的比試已接近尾聲,自天驕敗給薛甲之後已毫無懸念可言,不過短短工夫,便已決出四強。也就在這時,原虎進入會場。

    「等等。」猛毒與另一名妖怪正要開打,原虎急忙躍上看臺,出言阻止。

    經他這麼一喝,所有妖怪均望向這處,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妖皇也頗覺奇怪,他訝異的問道:「不知山神有何事如此緊急?」

    原虎並未急於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坐於妖皇身邊的啄風,揚聲道:「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東妖王可願為我解答。」

    妖皇臉上詫異之色更重,但他並未說話,而是靜待啄風的回答。啄風這時才瞥了原虎一眼,慢吞吞的道:「來者是客,山神儘管問好了。」

    「慢著!原虎,你無故擾亂我妖族盛會,還對我父親無禮,究竟意欲何為?」原虎還未開口,一直立於下方的天驕卻搶先喝問道。

    「天驕,退下。讓他問好了,我也想聽聽他究竟想知道些什麼事。」啄風對天驕揚了揚手,天驕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終還是依言退到一旁。

    此時在場所有妖怪都感到這一人二妖之間的異樣氣氛,因此無不凝神靜氣盯著這處,想看看原虎究竟在玩些什麼花樣。原虎稍稍退後一步,同時運轉山神氣佈滿全身,以防這父子二妖暴起發難,這才一字一頓的道:「那麼請問東妖王,城東外那座山谷中秘密隱藏的數千排雲城妖軍精銳,究竟是做什麼的?為何發現我在窺探後,不顧一切想要將我擊殺?」

    此言一處,立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下方妖眾就如炸鍋一般,驚歎,不解,議論,叱罵……什麼反應都有,整個會場立刻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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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原虎這麼做也有他自己的考慮,看方才山谷中妖軍的樣子,恐怕早已準備在那兒,隨時準備發難。若原虎悄悄將此事告之妖皇,固然不會引起現在的混亂,但妖皇為免離散人心,定會先暗暗調查事情真偽。但如此一來,將會耽擱不少時間,一旦啄風有所察覺的話,恐怕會不顧一切作亂,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現在他這麼公開質問,便是要給啄風一個措手不及,逼他在十餘萬妖眾及另兩個妖王面前公開表態,相信這麼一來,他再難玩什麼花樣了。

    「啄風!阿虎所說可是真的?你究竟想做什麼?」西妖王銳齒首先忍不住,騰的自座位上站起,對啄風怒目而視的喝問道。

    縱然到了這個時候,啄風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兒,好像十餘萬妖眾的迷惑,原虎的質問,西妖王的怒氣所針對的並不是他一般,其城府之深,著實讓原虎佩服。過了半晌,啄風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千算萬算,仍是小看了你。」

    跟著他站起身,走至看臺邊緣,這才回頭對銳齒道:「對,他說得沒錯。」

    啄風這麼乾脆的承認,反倒讓下方的眾妖有些無所適從,一時間議論驚歎之聲反而小了許多。妖皇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止不住的失望和疲憊:「為何要這麼做?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嗎?」

    啄風仰天大笑,他忽的旋風般轉過身來,厲聲說道:「你當然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這數百年來,你委我重任,一直禮敬有加,當然不會對不起我。」

    「那為何你要如此做?」妖皇被他說得愣了一愣,接著又問了一遍。

    「你沒有對不起我,但你從來可曾想過,有否對不起我整個妖族?」啄風的聲音忽的變得又低又沉,兩眼霎也不霎的直視妖皇。

    「啄風!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銳齒大喝一聲上前幾步。

    「慢!讓他說,我究竟有哪一點對不起妖族?」妖皇伸手阻住便欲動手的銳齒,緩緩的道。

    啄風點點頭,沉聲道:「很好,今天當著這麼多族人的面,我就給你個明白。」

    他轉過身,先威嚴的掃視下方一番,等眾妖都安靜下來,跟著揚聲問道:「今天,我們為何會在這兒?」

    這正是大會開始時,妖皇的第一句話。同樣的,下方沒有妖怪回答,啄風吸了口氣,突然將手往後一指,厲聲道:「那是,因為他!」

    他所指的,正是妖皇。不待眾妖有所反應,啄風已繼續說道:「大家有否想過,為何近千年來,我妖族勢力一直萎縮?為何連鬼族這等跳樑小丑,也敢任意欺到我們頭上?那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妖皇!」

    「啄風!你不要太過分,事已至此何不乖乖束手就擒,等候妖皇發落?這麼胡言亂語,像什麼樣子!」銳齒大聲打斷他道。

    「哼!」啄風輕蔑的冷笑一聲,慢慢道:「西妖王,有什麼話何不待我講完再說?到那時若你還指責我胡言亂語,我絕無二話。」

    銳齒也並非婆媽之輩,他看了妖皇一眼,乾脆的道:「好!我不管你想說什麼,但呆會兒若還想玩什麼花樣,須得先問過我!」說著退到一旁。由始至終,妖皇都沒說一句話,也不知他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啄風在看臺邊緣緩緩走動兩部,接著對下方道:「大家可曾想過,自妖皇接掌妖族以來,奉行什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治族之策,表面說得好聽,乃是為我族尋求休養生息之機。然而大家看看,從此以後,我妖族為遵此條禁令,就如馴羊忠犬一般,再無復以往的悍勇豪氣,甚至有時別族欺到頭上,也不敢反抗?為何?還不是為了這條狗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說到這兒啄風頓了頓,又跟著道:「其後妖皇大力倡導族人學習人族文化,由此人族那種驕奢淫逸之風日盛。且自『腹莊』開設以來,無數人族奸商湧入,以一換百,甚至以一換千,搜刮走我妖族多少財富?人族器物我也喜歡,可大家想想,以往遇到此事,我們哪個不是各憑本事自人族那兒奪取?想當年大聖爺造反天界之時,一夜盡劫傲來國所有兵器庫,那是何等的豪氣?現在,還有誰這麼做!還有誰,敢這麼做!我妖族自開天闢地以來,就是靠著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傲立於四州之上,如今若連這股精神也丟了,亡族之禍,已近在眼前!」

    說到這裡,下方眾妖已是熱血沸騰,個個臉露激動昂揚之色,會場氣氛已漸漸倒向啄風這邊。乘熱打鐵,啄風又揚聲繼續道:「大家想必都很清楚,如今其餘四族是怎麼看我們的?妖族再非以前那個出過孫悟空,牛魔王,藐視天界,獨霸神州,無人敢撇其鋒的妖族!而是學人不成,反喪其志,膽小怕事,忍辱偷生的妖族!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若非妖皇的錯誤決定誤我妖族近千年,我族又怎會孱弱至此?北妖王又何至身死!我,又何必背負不忠不義的萬年臭名,做這造反宵小?如今事敗,我啄風死算不得什麼,只望大家能自我這番話中覺醒,恢復我妖怪本色,光大我族,我便於願足矣。」

    原虎在一旁聽得暗暗心驚。與外表的深沉不同,想不到這啄風詞鋒竟然如此厲害,一番鼓動帶煽情之下,他已成功挑起眾妖對妖皇的仇視。話雖說得好聽,他似乎已準備為眾妖的覺醒而犧牲自己,可只要還冷靜的人都能看出,他早把矛頭引向了妖皇,不僅自己不會被處罰,恐怕妖皇本人地位反而要糟。

    果然,不知是誰第一聲發喊,一時間便如傳染一般,至少有數萬妖怪齊聲喊道:「光我妖族!光我妖族!」還有的已明顯喊出支持啄風的話語。

    「慢著!大家不要受東妖王的蠱惑。你們可有想過,這近千年來,是我妖族損失人口最少的時期,也是我妖族最為繁榮的時期。除了遭受天劫等以外,死亡的族人比以往少了十倍不止,而我妖族勢力表面看似萎縮,實則影響力卻大大增加,就連人族皇帝,也曾因領土問題與我們主動接觸。這在以往,何曾有過?大家都冷靜一點。」就在這時,斑站了出來,大聲勸導眾妖道。

    「斑總管,你這麼說究竟有何居心?現在人人都知道妖皇乃誤我妖族的大罪人,你卻偏要歪曲事實。」天驕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究竟是誰在歪曲事實?」斑氣得全身發抖,質問天驕道。

    「這就要大家來說了。對了,聽說你與那人族山神一直稱兄道弟,關係曖昧不清,這次他上傲龍居心也大為可疑。難不成,便是你向他洩我族中機密,讓他在這兒攪風攪雨的麼?」天驕自然希望越亂越好,說著已連原虎也扯了進來。

    天驕這麼一說,有些頭腦發熱的妖眾已向斑圍了過去,若非原虎在高高的看臺之上,前日夜裡又曾大發神威,恐怕也已受了攻擊。




第十三章

    原虎見事態已漸漸不受控制,若任其發展下去,定會一發不可收拾。他忙向妖皇看去,卻發現妖皇只是用一種悲傷憐憫的目光看著得意的啄風,未置一詞,似乎由始至終,啄風在他眼裡都是一個失敗者。

    過得一會兒,妖皇才平靜的道:「無可否認,啄風你實在不簡單,恐怕為了今日之事已策劃多時。但想要扳倒我,僅做到這個地步怕還未夠。」

    啄風咭咭一笑,冷笑道:「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才盡出排雲城中精銳,並想方設法騙得你的信任接管傲龍防務。只可惜被這小子發現,沒能給你一個驚喜。」

    說著他將手一揚,仰天歷嘯一聲,聲音直衝雲霄:「兒郎們,還等什麼?都給我出來!」話音未落,只聽會場四方傳來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之聲,頃刻間自各處湧出近萬青甲妖兵,將會場圍了個水洩不通。

    難怪啄風要接管傲龍防務,這麼一來他無論想在城中做什麼,都只是舉手之勞。只看現在眾妖兵出來得這麼突然,就知事先沒任何人發覺,看來原虎所見的山谷藏軍,也只是一小部分罷了。但……別人不知,難道妖皇也一點沒有察覺?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本來已呈爆發之勢的眾妖反而靜了下來。他們人數雖多,可面對的畢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妖兵精銳,加上雖然被東妖王鼓動得有些發昏,但妖皇近千年來的積威也不是說去就去的,因此除了鬧一鬧,還真不知下一步該做些什麼。而本有極強戰鬥力的與會眾妖,早已死傷大半,餘下的在這情況下也只保持緘默,靜待事態發展。就這樣,整個會場又沉寂下來。

    妖皇轉頭看了看四周隊形嚴整,蓄勢待發的眾妖兵,感慨的道:「啄風你實在是個人才,萬事謀定後動,幾乎做得滴水不漏。只可惜……」

    啄風暗暗提聚妖力,同時冷冷的接口道:「只可惜什麼?」

    「只可惜,你想乘此機會將我與剩下妖王一網打盡,這想法非常正確,卻沒考慮自己吃不吃得下。」妖皇歎了口氣,用極為遺憾的口吻對啄風道。

    他說著將手一揮,一直坐於椅內未有動作的南妖王榕公會意的點了點頭,長身而起,揚聲道:「是時候了,你們也都出來吧。」

    隨著榕公的說話,只聽會場周圍地面一陣顫動,同時地表數千個小包慢慢鼓起,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努力衝破地表掙脫出來。驚人的事發生了,就像數百年的光陰瞬間流過,數千株細苗破土而出,抽枝展葉的不住向上生長。只不過一會兒功夫,空曠的會場四周便亭亭如蓋的立起千餘棵各類樹木,一時便恍如來到園林一般,其神奇處,若非親見,怎麼也說不明白。

    原虎卻知這根本不是普通樹木,從其散發的妖氣來看就知,這全是樹妖。想來全是南妖王榕公的手下。難怪面對啄風的叛軍妖皇有恃無恐,原來竟在咫尺之地藏有這麼一隊生力軍。也不知這些樹妖究竟用的什麼方法,竟然能化身為種子藏於地底,完全斷絕一切信息,連自己這個山神也未發覺。

    不愧是妖族幾個領頭人物,均非泛泛之輩,不過一會兒功夫,會場之上的情況便已瞬息萬變,少點腦筋還真應付不過來。

    這麼一來兩方便成勢均力敵之勢,但妖皇這方有兩大妖王及山神原虎,加上此地畢竟乃是北妖王所轄的傲龍城,可以說啄風已絲毫沒有勝算。

    妖皇重又坐回椅內,平靜的道:「啄風你大舉調動排雲城兵將,我又怎會沒有察覺?只念如今妖族勢微,我不願再生禍亂,故一直沒有點破,只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哪知最後你還是做了,難道這妖皇一位對你當真如此重要麼?」

    啄風並不為所動,只是漠然答道:「我自負修為才智均不下你,為何要屈居於你之下?再說,現在誰勝誰負,恐怕猶未可知。」

    妖皇沉重的歎了口氣,回頭吩咐榕公道:「東妖王的叛軍便委託榕公的軍隊阻擋一陣了,既然東妖王執迷不悟,我也只好使出下策。」說著已有一股濃烈的妖氣直衝而出籠罩台上,到了最後終是談崩,要以武力相見。

    榕公得妖皇吩咐,恭敬的低頭應是道:「是,謹遵妖皇所命。」然而他話雖如此說,卻既不下令,也不見移動一步,還是穩穩坐於椅內。

    妖皇不禁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然而還未說話,奇變頓生。就在妖皇回頭的瞬間,一直蓄勢待發的啄風歷嘯一聲閃電逼近,直取妖皇。而同時,西妖王銳齒帶著一股勁風自斜裡截上偷襲的啄風。一剎那一黑一灰兩道影子交擊在一起,兩妖均為妖族頂尖人物,這一下威勢何其之大?只聽得一陣山崩地裂的巨響,霎時之間已有一道絕強妖力炸了開來,看臺頃刻土崩瓦解。

    原虎抱著小蘭與看臺上各妖急忙躍離,各人均想不到啄風悍烈至此,如今居然還敢主動出擊。妖皇微頓半空,跟著便欲加入戰團,忽覺一陣頭暈體虛,大驚之下仔細一看,赫然發覺自己心臟的部位穿出一根紅葉紫睫的奇異樹籐。自傷口流出的鮮血不及滴落便被紫籐吸盡,再回頭一看,紫籐另一端竟然連在南妖王榕公掌中,此時他正得意的看著妖皇,一臉神秘莫測的微笑。

    「榕公,難道你也……」妖皇不能置信的回過頭去。

    至此形勢已完全明瞭,難怪啄風一直這麼有恃無恐,原來與他密謀造反的,還有南妖王榕公。他們一個在明吸引妖皇注意,另一個則在暗隨時準備策應,如此處心積慮的謀劃,實在令人佩服。現在終於見到效果,妖皇萬沒想到自己為保萬全而安排下的伏兵,竟會將自己逼上絕路。一個不慎下終至全盤失敗。

    「呵呵,妖皇請恕老臣無禮了。」榕公笑呵呵的說道,跟著手掌箕張,紫籐在妖力催逼下倏然漲大,並開始蔓延出無數細枝竄入妖皇全身。

    「妖皇!」正與啄風相鬥的銳齒見狀大驚,猛的一拳將啄風逼出丈遠便欲回身救援。啄風哪會讓他如願,於退勢中輕飄飄一旋,已後發先至的攔在銳齒身前。

    「西妖王何時也學會臨陣退縮了?」啄風陰測測的說道。

    「我叫你讓開!」銳齒暴喝一聲,緩緩伸出左爪,只見其筋肉賁起,狼毛根根倒豎,整隻手爪幾乎漲大一倍,其上數道灰白色的電流纏繞爆響。

    面對盛怒之下的銳齒,啄風絲毫不敢大意,嘴裡一邊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西妖王何不與我們一同舉事,共同振興妖族?我擔保事後你仍能穩坐西妖王一位。」一邊迅速提聚妖力,以擋銳齒全力一擊。

    銳齒厲聲喝道:「廢話,你們這麼做只會毀了我族。我銳齒怎是背主求榮之輩,咱們手上見真章吧!」說著右臂一緊,跟著大力向前一揮。

    妖王出手,果然非同凡響。只見纏繞於銳齒臂上的電流化為一張大網向前直罩過去,一路之上全是空氣爆響的啪之聲,連遠在一旁的原虎也能感受到此招餘威,更別說直接面對的啄風了。

    啄風飛退數尺,背上翅膀一下張開,對著罩來的電網一扇,同時雙手在胸前扭動幾下交錯合在一起,再猛的向兩旁一分!只見翅膀扇出的狂風在啄風兩手一分的剎那,迅速凝聚一起化為一道十字型的風刃迎上電網。

    吱啦!一陣難聽的鳴響聲中,電網被割裂開來,余招失去控制,向四下飆散。一時間看臺這處就如起了一陣颶風,地面幾乎所有物體均被捲上半空,隨後被四處發散的電勁撕得粉碎,漫天殘物飄散,場面一片大亂。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沖天而起,目標直取妖皇身後的榕公。榕公見狀不慌不忙將左手一揮,一條樹籐離體直甩而出,靈活的繞向襲來的黑影。那道黑影在樹籐及體的剎那猛的一彈又再高飛數丈,跟著臨空下擊。

    這時只聽下方天驕大喝一聲:「斑總管,咱們來較量較量如何。」說話間翅膀一震已電射而出,將下擊之中的黑影攔下,雙方於半空速快交手幾合同時向旁一分,眾妖這才發現欲襲榕公的原來是赤牙城總管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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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偷襲不成,斑一言不發原地蹲下,尋機而動,整個身體立如繃緊的彈簧,充滿蓄勢待發的強絕力道。天驕則展動翅膀在斑的上空緩緩盤旋,一刻不停的監視著他,在他身周不斷出現一個個小小的旋風,就像無數鑽子似的不住拉扯著四周的空氣,一股嗚嗚的風響便如厲鬼淒嚎一般連般響起。

    榕公在得手下為了盡量打擊妖皇,幾乎把所有妖力都傾注到那根紫籐之中,通過這根「管道」,他清楚的感覺到妖皇的生命力和妖力正如決堤般迅快散失。眼見多時謀劃即將成功,一向老謀深算的榕公也禁不住大笑起來。

    忽的,榕公只感掌中紫籐開始急速顫動,越來越快,到最後簡直不可收拾,連他的右臂也幾乎跟著振動起來。大駭之下榕公急運妖力相抗,然而催逼過去的妖力就如石沉大海,竟然一點效果也無。此刻本該虛弱得連站也站不住的妖皇猛的抬頭直視過來,眼中神光電射,竟如沒事人一般。

    這一下直把榕公嚇得魂飛魄散,妖皇乃妖族第一人,榕公從沒有懷疑過妖皇的實力。因此自偷襲得手後他就沒有一刻放鬆,盡一切方法削弱妖皇,這也是他與啄風連手時商定好的策略。誰知即使這樣,好像對妖皇的傷害也不大,眼見一切努力似都白費,又怎能不讓他心驚膽戰?

    妖皇抓住穿透自己身體的紫籐大力一扯,隨著一股鮮血濺出,紫籐被拉出數尺,其上沾滿血液的紅色小葉便如蛆蟲一般蠕動不止,每片葉片正中都有一個小洞,不住開合著,看起來極是噁心可怖。紫籐被拉,榕公不由自主前移了數尺,等他明白過來時,紫籐已再被妖皇拉出許多,而他們間的距離已不足五丈。

    如果挨近那還得了?榕公不假思索急忙加力回奪,妖皇等得就是這一刻,只見他腳底一蹬,已藉著榕公回奪之力直標過去。同時胸腹鼓動,發出一聲響徹全場的獅吼,其音量之大,音波就如一柄鐵錘直搗而出,雖沒有實際的傷害,但瘁不及防之下,榕公亦覺一陣頭暈目眩。

    不好!急切之間榕公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若妖皇乘機攻擊該怎麼辦?他可不會傻到和盛怒之下的妖皇直接衝突,因此沒有絲毫猶豫,榕公撒手撤開紫籐。不過他也並非完全不留後手,就在甩出紫籐的剎那,他將一股妖力注入其中,紫籐毒蛇便掙得幾掙,已準確的自妖皇背部傷口中竄了進去。

    所幸妖皇並未追擊,而是幾個起落退到一旁,體外騰的冒起一股隱約閃動不止的赤紅妖氣,而自胸背兩個傷口之中不斷有紫黑色的煙霧緩緩逸出。

    「呵呵,妖皇你中了我的『附骨血籐』,此刻它正在您體內生根發芽。即便是您,恐怕也得三五個月才能清除乾淨,所以我勸您還是別費力氣的好。」雖被妖皇耍了一道,榕公卻並不生氣,因他知道自己一擊已經奏效,而且是大大的奏效。現在的妖皇,恐怕妖力已不足三分之一,方才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妖皇微微皺了皺眉頭,果然不再嘗試。雖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但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到氣餒之色,整個人傲然立在那兒,仍是那麼神威凜凜。

    見妖皇已經暫時脫困,銳齒不再與啄風做無謂爭鬥,迅速退回妖皇身邊,斑也立於銳齒身旁,一時間,兩方再成對持之勢。

    妖皇重傷,自己與榕公的人馬已控制整個局面,盡佔上風之下,啄風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勢,緩緩對四周道:「我為妖族冒此大險,天幸一切順利。還望大家以自己性命為重,不要貿然犯險,事了之後,我自當給各位一個交代。」他這麼說,等於是在警告在場所有妖怪不要偏幫妖皇,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果然,在此種局面之下,加上先時啄風一番鼓動,竟然沒有一個妖怪站到妖皇這邊。啄風滿意的點了點頭,揚聲對妖皇道:「妖皇,西妖王,事已至此,何必再做無謂抗爭,只要你們束手就擒,我可擔保你們性命無礙。」

    妖皇沒有理會他,而是緩緩掃視四週一番,目光落到立於一旁的老熊妖身上,問道:「黑風長老,連你也任由他們叛上作亂麼?」

    老熊妖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含含糊糊的答道:「對不住了,妖皇。老兒我過了這近千年的平淡生活,忽然很懷念當初跟大聖爺舉旗造反的快活日子。如今您不肯做,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東妖王身上了。不過您放心,這麼多年來您對我的尊敬照顧老熊絕不會忘記,呆會兒打起來,我兩不偏袒就是。」

    妖皇徒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聽到最為可笑的事情一般,笑聲卻殊無歡愉之意,而是充滿英雄末路的悲涼。笑過之後,他面色一正,厲聲道:「想不到我近千年來為妖族費盡心力,如今竟是眾叛親離,連一個敢站出來的也沒有。很好,即是如此,你們何不一起上來,也讓我看看與整個族人為敵,究竟是什麼滋味!」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聲色俱厲,無數妖怪問心有愧之下,無不悄悄低下頭去。就在這時忽聽一個少女尖聲叫道:「哥哥,你說話啊,怎麼你也跟他們一樣……」一見之下,卻是與原虎站在一起的小蘭。

    由始至終未發一言的猛毒聞言露出焦躁之色,他厲聲道:「住嘴,你懂些什麼!竟然又和那個人混在一起,還不給我回家去!」

    小蘭此刻表現得出奇的勇敢,她不僅沒有離開,反向妖皇的方向走了幾步,一邊道:「若是父親還在,決不會容許東妖王作亂,難道哥哥你真的怕了他們不成?我雖然連變化人身的修為也沒有,但何為『忠信』,卻還明白。」

    被她這麼一頓搶白,猛毒氣得不住發抖,卻偏找不出話來反駁。啄風微微一笑,接過話頭道:「猛毒賢佷不必擔憂,我們決不會傷害令妹。」

    跟著他望向原虎,揚聲道:「山神,此乃我們妖族家事,還望你不要貿然插手。先才之事我可忽略不究,就此離開如何?來啊,恭送山神!」說著兩名青甲妖兵越眾而出向原虎走去,將手一迎,做出送客之態。

    啄風的話不無道理,這確實不關原虎的事。但原虎看著身受重傷的妖皇,以及孤立於他背後的銳齒與斑,這全都是他在妖族尊敬與親近之人,又叫他如何能夠撒手不管?這時妖皇等也望了過來,然而從他們的目光中,原虎看不到一絲求助挽留之意,三妖神情俱都一片寧和,平靜中帶有不容侵犯的威嚴之意。

    即使在這等情況之下,他們也不願使原虎為難而向他求助。原虎不由大是感動,再想起妖皇今早對自己的一番話,若是任由好戰的啄風上台,神州必受其亂!想到這兒,原虎已然下定決心。

    這時正好斑想要開口勸他離開,原虎一伸手阻住了他,轉身對啄風道:「東妖王好意我心領了。然而我與西妖王有舊,與妖皇有約,正如小蘭所說,在下雖只區區之身,但也懂得『忠義』二字。事到如今,唯有一戰。」

    說著徑直走到妖皇身旁而立。在經過小蘭身邊時,他悄聲道:「小蘭,這裡很危險,你先離開。事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小蘭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伸手輕撫原虎面頰道:「傻瓜,阿虎都已經決定留下來了,我又怎會離開呢?你這麼做,我真的很高興。」

    原虎心裡蔚然一歎,不再說什麼,反手緊緊握住小蘭的柔荑,同時心裡暗下決心,呆會兒無論什麼情況,也要保護小蘭無恙。

    這時背後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原虎回過頭去,發現是斑。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沖原虎點了點頭,一人一妖,一切已盡在不言之中。




第十五章

    原虎這麼做,啄風不怒反笑,他大聲道:「很好,山神果是忠義之人。也不枉妖皇對你如此看重,既然如此,呆會兒就別怪刀劍無眼!」

    跟著啄風轉頭望向場中,對一直冷眼旁觀的虎妖薛甲道:「閣下身懷絕技,正是妖王不二人選。呆會兒還請助我一臂之力。」在他計劃之中,是要等天驕名正言順的奪取北妖王之位後再反,誰知橫裡殺出這麼個薛甲,加上原虎一番折騰,弄得計劃大變。所幸現在目的達到,他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個人才,所以出言籠絡。

    哪知出乎他的意料,薛甲竟搖了搖頭:「我確為北妖王之位而來,但如今再要來也無甚用處。你們的事我沒興趣,多謝好意。」說著轉身就欲離開。

    「慢著,這麼就想走麼?恐怕沒那麼容易。」自敗於薛甲手中,天驕一直耿耿於懷,這時見他竟這麼不識抬舉,冷笑一聲攔住他道。

    「讓他走。」啄風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薛甲放心離開。

    「可是父親……」天驕不明白父親怎會如此放任薛甲,訝然叫道。

    「這虎妖修為恐不在我之下,現在局勢未定,不宜多生事端,讓他離開也好,天知道他究竟是誰派來的,背後有何目的。等大局穩定之後,再慢慢收拾他不遲。」啄風低聲對氣急敗壞的天驕解釋道。

    跟著他微微一笑回過身來,一揮手指著妖皇原虎等人道:「現在,給我殺!」

    話音剛落,卻聽包圍著會場的排雲城妖兵之中傳來一陣慌亂的呼喊:「怎麼回事?是誰?有奸細……」一時間本是隊形嚴整的包圍網出現一陣波動。

    雖然不知怎麼回事,但妖皇何其老謀深算,怎肯放過這個機會?他揮手對眾人叫了一聲:「走!」跟著便領頭向外闖去。

    見妖皇已動,啄風也顧不得追查原因,只得匆匆喊了一聲:「不要慌!一隊二隊原地守候,不得妄動,三隊嚴查奸細,第四隊給我截住他們。」

    跟著又回頭對榕公道:「榕公,依計行事。」說著率天驕及眾妖兵追了上去。

    榕公會意點頭,先對眾樹妖吩咐道:「封鎖會場!」隨後只見他穩穩立於地上,全身冒出無數根籐向地下蔓延而生,整個身體漸漸化為木形並逐漸向上生長,不一會兒已現了原形,卻是一棵大得驚人的虯結巨榕。

    此刻原虎一行已闖到會場中央。在妖皇的積威之下,所有妖眾無不自動讓出一條道路,而圍著會場的妖兵又被來歷不明的襲擊者搞得手忙腳亂,幾乎無法阻擋。唯一能對他們的逃離構成阻礙的,便只有榕公手下的樹妖了。

    從四面八方不斷有樹籐竄出纏向他們,但在妖皇及銳齒面前便如麵條一般,通常是還未近身就被撕個寸寸碎斷。斑與原虎則墜到隊尾斷後,小蘭緊緊挨在原虎身邊。一人四妖勢如破竹一般直向會場外的傲龍城衝去。

    突的,前方地面一下隆起,百餘股股樹籐合成一擰破土而出,便像一陣潮水一般像居於最前的妖皇捲到。妖皇在重傷之下連用妖力飛行也有所不能,因此他沒有飛起躲避,而是迎面而上,一下撞入樹籐之中。

    頃刻間,裹住妖皇的百股樹籐中心便如起火般紅光射,跟著所有樹籐俱都向內一收,隨後扭曲起來,在一陣樹妖痛苦的嘶叫聲中盡數被扭得粉碎。

    妖皇一刻不停的自漫天碎籐中穿出,領著原虎等繼續前行。原虎在後看得暗暗咋舌,重傷之下尚有如此威勢,這妖皇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如果不是事先偷襲,恐怕啄風和榕公也不敢造反。

    忽的,身旁小蘭驚呼一聲,被一根自腳邊悄然竄出的樹籐給纏住了腳,原虎毫不遲疑的一把將她抱起,跟著撮掌成刀一劈而下。樹籐極韌,竟然未斷而只破了一道口子,原虎見一擊未果,性起之下,乾脆一手抱著小蘭,一手拉著樹籐,全速運轉體內山神氣,硬是隨著妖皇等人向前跑去。

    這麼一來這只樹妖可就遭了殃,只見不遠處一棵槐樹轟然倒下,在地上翻滾著被拖拽向前,地面被犁出一道深深的印痕,一路上還有不少樹妖被撞翻在地。

    終於,槐樹妖自己切斷了那根樹籐,才免於繼續受這拖拽之苦。原虎得了便宜自然不肯就這麼罷休,他一甩手將樹籐自地下盡數抽出,隨後反手一揚將其甩出,又把那倒霉的槐樹妖給纏個結實,在其痛苦的尖叫中繼續向前拖動。而在他身後,就像一輛戰車駛過,擋在前面欲圖追擊原虎的妖兵們無不被撞倒在地。

    此刻一人四妖已近會場邊緣,還沒遇到什麼有效的抵抗,啄風和天驕只在不遠處吊著他們,似在等機會下手。而在他們前方,排雲城的妖兵正亂作一團,只有少數有閒兼有膽量上前阻止他們。

    妖皇抓住贏面刺來的兩隻長槍,手腕一縮一伸已將槍桿倒撞回去,兩妖被自己的武器給捅了個透心涼,噴出一股鮮血仰面倒下。就這短短功夫,七八名妖兵從四面圍到,還有兩妖揮刀向原虎和斑砍來。

    原虎要照顧小蘭,因此只是一腳踢中那妖兵的手腕,將他的刀蕩了開去。那妖兵正欲再上,忽的面色一變,一柄刀尖已自胸前透了出來,他不能置信的回過頭去,發現殺死自己的竟是一名同伴。身後妖兵冷冷的抽回長刀,那妖兵喉頭咯咯響動幾聲,終於一命嗚呼。

    怎麼自相殘殺?原虎猶在納悶,卻聽身旁的斑驚喜的叫道:「是你們!」

    那名妖兵簡單施禮道:「屬下救護來遲,還望總管及妖王恕罪。」

    原虎突的明白過來。難怪一開始就沒看見銳齒和妖皇的隨行護衛,原來他們見機不對,竟然搞到東妖王的叛軍的衣服,混入其中搞起了破壞。這確然比直接現身硬踫硬來得有效得多,作為妖怪能有如此急智,實是難得。

    前面銳齒呵呵大笑著回過頭來:「我說你們這幫兔崽子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怎麼一會兒功夫一個都沒見到蹤影。原來是搞起這名堂來了。」

    那妖兵回身砍翻一名欲施偷襲的妖兵,一面答道:「回妖王,兄弟們都混進了叛軍之中,還請乘這機會盡速離開。妖皇的親衛弟兄也跟我們在一起。」

    「好!你快回去。」銳齒滿意的點了點頭,大聲吩咐道。

    那妖兵答應一聲,又轉身向混亂的叛軍隊伍跑去。由於他們均為妖皇與妖王的近衛,乃是妖族中千中挑一的精銳,人數雖少,但在叛軍之中採用暗殺等各種手段極盡破壞之能事。對方根本無法分清究竟誰是自己人,誰是奸細,疑神疑鬼之下,甚至有不少枉死在自己同伴手下,混亂已呈漸漸不可收拾之態。

    忽的,一直靜觀其變的啄風終於出手,他兩翼扇動中閃電般自遠處一掠而入混亂的隊伍中,等到再升起時,手上已抓著方纔那名妖兵。跟著他在半空大聲叫道:「有奸細混入,你們給我三個一組站好,發現身旁誰有異動,就一起給我殺了他!今日但凡有擒殺妖皇與西妖王者,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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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啄風的軍隊不愧訓練有素,經他這麼一吩咐,雖在混亂中,也很快按三個一組自動分了開來。這樣一來妖王侍衛再無法輕易搗亂,只要一有動作,很可能就會被身旁的叛軍殺死。

    啄風見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咭咭一笑,手上加勁已一把將那名妖兵的腦袋捏個粉碎。他隨手甩開妖兵屍體,殘忍的舔了舔手中鮮血腦漿,緩緩的道:「妖皇,您今日就安心的葬身在這兒吧。」說著升高數丈,直撲而下。

    現在的妖皇可無法抵擋啄風的全力一擊,不等妖皇說話,銳齒一下轉到他前面叫道:「妖皇快走,這裡交給屬下。」說著躍起迎上啄風。

    啄風出手,場上局面再次改觀。穩定下來的叛軍以三個一組紛紛撲了上來,那處天驕帶領一眾妖兵也殺了過來,後方樹妖封死所有退路,猛毒等一眾參會的妖怪也開始有了動作。原虎與斑交換一個眼色,斑接過小蘭,原虎則將手中樹籐大力一扯,暴喝聲中硬生生把那槐樹妖給甩上半空向前面一眾妖兵砸去。

    兩聲轟響幾乎同時響起,半空中銳齒與啄風硬捍一記,在兩妖王的妖力衝擊下,下方眾妖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當空砸下,不少妖兵拿捏不穩,慘叫著翻倒在地。就在這時原虎扔出的那樹妖落入妖兵之中,巨大的樹幹一下將嚴整的隊形砸散,然而槐樹妖的苦難遠未結束,在原虎手中的樹籐的操縱下,樹妖身不由己的開始在妖兵隊伍中左搖右蕩,不少妖兵都被撞翻砸傷。

    終於,不知是誰一刀砍斷樹籐,原虎感覺手裡一輕,已失去對樹妖的控制。反正擺弄了這麼大半天,原虎也感覺有些力氣不繼,此刻妖皇與斑帶著小蘭已經殺入群妖中。天驕也趕到頭頂,原虎想也不想,將樹籐一甩向天驕抽去。

    天驕於半空靈活的避開樹籐,卻不理會原虎,而是轉身向前方的妖皇衝去。原虎豈會讓他如願,他雙腳一蹬高高躍起,同時身后土地一陣翻騰,數十支石刺破土而出橫七豎八的向背後追兵刺去。在突如其來的攻擊之下,追兵一陣慌亂,原虎在一根石刺之上借力一踏追上天驕,一拳轟向他後腦。

    天驕旋風般轉過身來,抬手對著原虎一推。立有一股灼熱得如同烈火一般的勁風迎面向原虎吹到。滾滾熱浪傳來,連原虎的發稍都有些發焦捲曲!暗道一聲厲害,原虎遙遙向地面一勾手,一根石刺離地直升上來,同時原虎體內山神氣盡數湧到下半身,人已向下沉去,堪堪避過熱風。

    在不斷升上的石刺上一點,原虎又再騰身而起,繼續向天驕撲去。然而就在這時,三名鳥妖已團團將原虎圍住,同時下方兩名妖兵靈活的在石刺上借力幾個起落,向原虎殺來。原虎再顧不得天驕,他極速運轉體內山神氣於半空一個轉折,意圖搶先衝出包圍網。哪知這招對別人大是有效,而對能在天空靈活飛翔的鳥妖來說,卻根本不夠看,只見他們扇動幾下翅膀,仍是牢牢圍住原虎。

    力道已竭,原虎開始向下落去,正好那兩名妖兵來到他的腳下,同時揮刀上劃直取原虎腰部。而那三名鳥妖,一個併攏腳爪向原虎頭頂抓來,另一個則飛到一側襲擊原虎背部,剩下一個兩翅一展,翅上羽毛便如飛針一般向原虎射來。

    這一番配合滴水不漏,完全封死原虎所有閃避還擊之路,在這樣的攻勢之下要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剎那之間原虎已做出取捨。只見他狂喝一聲,身體於半空極速旋動起來,同時雙腳分左右踢中下面兩妖砍向腰間的兩刀。頃刻間,撲向他頭頂的鳥妖已抓住他上架保護頭部的右手,而射向原虎的鳥羽也盡數釘到他身上,不過因為原虎身體的旋動插入較淺。只有背後傷勢較重,慘被那鳥妖給撕開一道口子,原虎鼓足力氣一震,山神氣湧出體外迫開兩鳥妖。

    他顧不得喊疼,左手順勢抓住頭頂鳥妖雙腳借力一個翻身而起已緊緊撞入他的懷中,背部一弓一彈,山神氣自鳥妖胸口湧入其體內。那鳥妖慘叫一聲隨著原虎一起向下墜去,原虎殺得性起,順手拔下釘在自己身上的鳥羽一把插入那鳥妖腦中。這時另兩名鳥妖於半空一個盤旋分別抓住下墜的兩個妖怪將他們帶上半空,飛臨原虎頭頂之後將其居高臨下扔了下來,同時自己也分左右向原虎攻到。

    兩名妖兵發出奢血的狂吼高舉長刀當頭劈下,原虎見勢不妙,一個翻身將鳥妖屍體舉到頭上一下拋出,而他則乘此機會向下墜去。可惜另兩鳥妖豈會讓他如願?他們加速盤旋飛到原虎身下將翅膀對準原虎大力一扇,一陣狂風向上急吹,原虎在身不由己之下,再次向半空拋飛而上。

    嘩啦!鳥妖屍體被兩妖輕易斬為三段,兩妖在漫空鮮血碎肉之中舉刀直撲而下,而身後兩鳥妖也向原虎後腦抓來。此刻情勢危急,原虎身在半空完全無法發揮山神氣的優勢,不禁有些著急起來。

    就在此刻,忽見下方一道銀光一閃,一隻長矛已閃電刺穿一隻鳥妖並向原虎身側飛到。不及細想,原虎伸手一把抓住長矛借力向前一彈,人已後發先至的迎上撲來的兩妖兵。做夢也想不到會橫裡殺出這麼個東西,兩妖慌忙之下趕緊出刀,原虎看準刀勢手腕一翻已分別抓上兩刀脊向下一拖,兩妖瘁不及防之下反被帶得向下墜去,但顧前不顧後,這一下又被鳥妖得逞,原虎背上再添一傷。

    五妖已去其四,剩下一名鳥妖再不能對原虎構成威脅。原虎終於成功踏上實地,同時心裡也禁不住後怕,還是地上好啊,剛才差一點就沒命,以後再也不隨便上天了。若不是斑最後及時甩出那只救命長矛,恐怕自己就得橫著落地。

    不過地上也非安全,片刻間四方已圍上數百妖兵向原虎殺來。原虎明白最艱苦的時候已經到來,若自己不能撐過這一段,說不定就會葬身於此,何況還有小蘭在等著自己。想到這兒他心裡爆發出無匹的鬥志,面對四面圍上的妖兵,原虎一下撞入群妖之中,身體一旋已自身周冒出無數石刺向四方突去。

    群妖本就站得密集,還來不及展開發動攻擊已被原虎搶了先,這麼一下造成的破壞實在不小。剎那間已有數十名妖兵非死即傷,一些妖兵的屍體被石刺貫穿頂上半空,現場一片慘叫呼疼之聲,鮮血如雨點般遍撒四周。

    原虎一擊得手下一著接著跟進,他將手一揮,數十石刺排為一條縱列向前直直突去,霎時就在群妖中貫穿一條通路。原虎劈手奪下一隻長槍,藉著眾妖混亂之機直撲而入,由威力無比的石刺開路直向前方陷入苦戰的妖皇和斑殺去。

    一路之上凡有妖兵想要阻攔,均被原虎挑翻在地,憑著旺盛的山神氣,原虎勁力直如源源不絕一般,絲毫沒有衰竭的跡象。忽然石刺去勢一滯,已被一隻身堅皮厚的犀牛精用身體給硬生生阻住,乘這機會十餘名妖兵揮舞著各種兵器左右撲來,三隻樹妖也揚起七八根籐條向原虎捲到。

    面對強敵原虎怡然不懼,他握於槍身中央的手回縮至柄,接著一擊橫掃千軍由左至右大力一蕩。石刺混合著土針隨長槍蕩勢而起向四面八方放射,一時間以原虎為中心只見無數黑影怒蜂般傾瀉而出,剎那湮沒半片天空,威勢實在驚人。

    眾妖哪見過這陣仗,嚇得趕緊趴在地上躲避這水銀瀉地一般的攻擊。原虎於漫天石刺土針之中騰身而起一槍挑向那只犀牛精,山神氣貫注槍尖,犀牛精那連沉重鋒銳的石刺也無法刺破的堅硬外皮竟一下被貫個通透!在其悲聲嘶鳴中原虎運勁一拗,可惜犀牛精實在太過龐大,白蠟桿的槍身中分折斷。

    原虎隨手拋開斷槍,在露於犀牛精體外的槍桿上一踏越過他的頭頂,落地時身周突起五根石刺準確的刺殺欲上前阻攔的妖兵,跟著向十餘丈開外的斑和小蘭衝去。此刻斑也陷入苦戰之中,本來妖兵們也奈何他不得,但他需要分心保護較弱的小蘭,因此便有些力不從心。幸好方才啄風吩咐過不得傷害小蘭,加上一些銳齒護衛現身與斑一同作戰,妖皇又吸引大部分敵人,兩妖才能撐至現在。



第十七章

    原虎奔行極速,眾多妖兵畏於其方才威勢,不敢過分攔阻。原虎很快就將彼此距離拉近至五丈,眼看雙方就要匯合。忽的,他感到身後一股熟悉的腥臭氣味襲體而來,原虎不敢大意,腳跟一挫已回身護住自己面門。

    果不其然,剛轉過身,一大蓬五彩瘴氣已襲到身前。原虎不敢戀戰,身子一矮暫避其鋒,隨後腳一蹬已躍起衝出瘴氣籠罩。忽的頭頂被一片黑影蓋住,隨後黑影越來越大,原虎不用抬頭也知是猛毒居高臨下向自己攻來。

    這下麻煩了,猛毒遠非那些普通妖兵可比,若被他纏上,可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在其它妖兵助陣下,說不定自己還會吃大虧。原虎雙手上舉硬接猛毒一拳,在對方全力一擊下原虎身體就如炮彈般直墜而下,砰的摔落地上。

    猛毒冷笑一聲也跟著落地便欲追擊,然而他和周圍的妖怪驚奇的發現,原虎竟然已不見了蹤影。知道他是乘機潛入地下,可猛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突然前方丈餘處地面一陣翻騰,原虎破土而出,後面緊隨十餘根樹籐緊追不捨。猛毒將手一揮,帶領一眾妖兵跟著追了上去。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前後均是如狼似虎的追兵,原虎終於感到一絲氣竭。此刻整個會場已經一片混亂,眾多妖兵圍著三個點纏鬥不止。一是與啄風激鬥正酣的銳齒那處,再就是天驕帶領的妖兵正圍攻重傷的妖皇與斑以及百餘侍衛,最後就是離得最遠的原虎這方了。而在影響之下十餘萬妖眾也不能全然保持冷靜,有同情妖皇這方的乘機起哄試圖越搞越亂,也有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拚命向外衝,以至於大部分的妖兵都放在了維持秩序上,但現場仍然一點點滑向不受控制的邊緣。

    「哼!」原虎悶哼一聲,被數股樹籐纏住了腳,一時間於原地動彈不得。猛毒見機順手奪過一名妖兵的大刀就砍了過來。

    「哥哥,不要!」不知怎麼遠處小蘭剛好看到這一幕,對猛毒尖聲叫道。

    畢竟是兄妹,猛毒微微猶豫了一下,但一邊的妖兵動作可不慢,霎時就有數把刀,七八桿長槍劈刺過去。原虎人急智生,身周冒起一堵土牆擋住大部分攻擊,而他人在原地一陣急閃,間不容髮的躲過剩下的刀槍。

    呼∼∼∼還未來得及回口氣,土牆倏然四分五裂,猛毒彈身直進,手中刀光白練般一閃,已然劈在了原虎肩頭!

    呃!原虎被沉重的刀勢劈得跪倒在地,大刀砍入肩頭寸許,已然傷及鎖骨。他感覺左肩一陣劇痛,整條手臂都似失去知覺一般再抬不起來。猛毒一下抽出大刀,原虎又是一聲慘哼,一股鮮血自肩頭標落。

    此時原虎被猛毒砍傷,又被近百妖兵團團圍住,已經無路可逃。猛毒走到原虎身旁,緩緩舉起大刀對準原虎脖子就要劈下。那邊小蘭見狀萬分焦急,拚命想要過來阻止,然而在數百妖兵圍困之下,她和斑根本脫身不得,唯有眼睜睜看著原虎命懸一線。

    奇怪的是,面對猛毒即將劈出的致命一刀,原虎出奇的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甚至連對猛毒的怨恨也沒有。這並非故弄玄虛,因為他心裡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那就是正有人全力趕來救援。所以他靜靜望著自己頭頂的雪亮大刀,面容平靜不見一絲波瀾,好像這不是致命的武器,而是天邊一道美麗的彩虹一般。

    「你不怕死?」猛毒見狀也不禁呆了一呆,頓住手腕奇怪的問道。

    令所有妖怪大感驚訝的是,原虎竟然笑了一笑:「當然不是,不過,我知道自己絕不會死在這兒。」

    看著自信滿滿的原虎,猛毒剛要譏笑他癡心妄想,忽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還沒明白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只見以原虎為中心方圓三丈之內的土地猛然往下一沉,跟著已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原虎隨著躲避不及的眾妖兵一起墜下不見了蹤影,猛毒若非見機得快及時退走,恐怕也要跟著掉了進去。

    「這是……」猛毒望著自己面前的深坑倒吸一口涼氣,驚至說不出話來。忽的,他腦中閃過一個人的模樣,已然明白這是誰搞的鬼。難怪從方才起就沒看見一直寸步不離原虎左右的石煉,除了他,也沒別人能在地下搞出這麼大動靜了。

    深坑中傳來無數妖兵掙扎呼痛之聲,僥倖得脫的妖兵們害怕再來一次,紛紛躲得遠遠的,造成整個會場之上空出一大片空地。周圍的樹妖無不拚命將根蔓深入地下查找原虎石煉二人的蹤跡,但一時間了無動靜,哪裡還找得到?

    忽的,一個樹妖慘叫一聲,不斷扭動身體拚命想要抽出自身樹籐,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在地底吃了兩人的虧。其餘樹妖見狀紛紛圍攏將樹籐伸入同一處地點,猛毒與妖兵們也小心翼翼的圍在四周,只等樹妖拖出二人就將他們亂刀分屍。

    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樹妖開始拚命扭動掙扎,原虎二人現身的跡象卻一點也沒有。猛毒看著四周上百憋足了勁拚命向外拉動籐條的樹妖,不覺大是駭然。這數百樹妖合在一起的力道何其的大,難道僅憑受傷的原虎和那個石煉就足以抗衡嗎?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又容不得猛毒不相信。

    就在樹妖努力,群妖戒備之時,忽見遠處正在苦鬥的斑身旁地面隆起,兩道人影飛身而出。同時便如盛開的花朵一般,四周群妖之中一蓬蓬的石刺炸了開來,凡在其周圍的妖兵無不慘被波及,一時間本是井然有序的圍攻隊伍一片混亂。

    做夢也想不到本該被眾樹妖困於地底的兩人竟然會奇跡似的出現在另一處,這邊所有妖兵都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如果那邊兩人是真的話,那這些蠢貨樹妖究竟在拚命的拉個什麼勁兒?

    很快猛毒就明白過來,人族果然狡猾無比,他們都被原虎石煉擺了一道。眾樹妖根本沒在地下困住兩人,現在他們拚命拉的根本就是彼此,所有數妖的樹籐都被原虎二人給結在一起,難怪怎麼拉動也沒有效果。

    「給我追!」猛毒不理那些還在賣力的樹妖,帶著一眾妖兵追了上去。

    「阿虎,你、你沒事吧?」乍見原虎出現在自己身旁,小蘭又驚又喜。待見到他血流如注的肩頭,又大為心痛。

    「屬下救援來遲,以致大人身受如此重傷,實是罪該萬死!」石煉一邊拔動雙手不斷製造石刺土針阻殺敵人,一邊向原虎請罪。

    在不斷修習之下,原虎身上的山神氣療傷神效也大為提高,身上一大數小几道傷口全都收斂止血,雖然肩頭仍疼痛不止,然而左手倒也活動無礙。

    他知道石煉為了擺脫那些妖兵定也費了不少不少周折,哪會去責怪他,當下一腳踹翻一個意圖偷襲的妖兵,一邊道:「沒關係,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阿虎,情勢危急,你快帶著二小姐退到城中,這裡我來抵擋。」斑一邊抗敵

    一邊大聲道。現在他和妖皇已被越來越多的妖兵隔開,大部分侍衛也都圍在妖皇身側,幸而妖皇餘威猶在,普通妖兵再多也奈何他不得。

    這時混戰已進入白熱化階段,整個會場全是擠做一團的群妖,而在原虎他們這方地上則伏屍處處,只不過片刻間已有數百妖兵殞命。原虎看了看四周不斷嚎叫著撲殺過來的群妖,咬了咬牙對石煉道:「石煉!」

    石煉聞言恭敬答道:「在。大人有何吩咐?」

    「給我召集雪山所有山鬼,入場平亂!」原虎將手一揮,斷然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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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石煉無聲的點了點頭,不顧四周凶險原地蹲下,手按地面開始召集山鬼。然而很快,他的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石煉身子震了一下,右掌陡然用力,五指均都陷入土內,看得出他已經全力以赴。然而過了半天,仍無一點動靜。

    「怎麼了?」看到石煉的模樣,原虎忽的感到一絲不安。

    「大人,不知為何,所有山鬼,全無反應……」石煉頓了頓,終於說出原虎最不想聽到,此刻也最不該發生的事。

    原虎望了望眾人身週一眼望不到頭的妖兵,如果沒有山鬼助陣,遲早會被圍殺而亡。他顧不得戰況危急,也學石煉般蹲身於地手按地面,開始向四周送出山神氣,召集山鬼。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山神氣在傳送到一定距離以後,再也無法送出,而被一道強大的力量給阻住,難怪山鬼們沒有回音。

    究竟是什麼,竟能阻擋自己與石煉全力催發的山神氣?原虎舉目四望,很快就把目光落到傲然聳立於會場正中那株亭亭如蓋的參天巨榕之上,南妖王——榕公!果然是他,難怪他沒有加入圍攻,原來一開始啄風與榕公就把原虎這意外因素算入其中,為了防止原虎召來山鬼,他們甚至不惜讓榕公現出原形控制住整個傲龍的土地,看來啄風確是膽大包天,他恐怕已準備好將這新任山神再殺一次。

    該死!對方是一方妖王,那麼無論如何也無法衝破他的封鎖,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全力突圍,在榕公控制範圍之外再召集部下們了。

    主意打定,原虎一把撕下衣襟胡亂包在肩頭,隨後對石煉道:「我們一起向外衝,呆會兒你不用管我,只需全力保護小蘭。」

    哪知石煉竟然搖了搖頭,正色道:「大人,請恕屬下不能答應,我的職責是全力保護您的安全。」

    原虎避過一名妖兵迎面砍來的一刀,順手奪刀回身將兩名妖兵劈為四截,這一下扯動左肩傷口,劇烈的疼痛使他不由焦躁起來。原虎右手提刀,面上因濺上鮮血而顯得極是猙獰可怖,他怒聲喝道:「叫你做你就做!」

    山神發怒,石煉不敢再多說,他一個箭步趕上緊隨斑身邊的小蘭,將她攔腰抱起道:「得罪了,蘭小姐。我帶你出去。」

    小蘭正在稀里糊塗之時,忽的明白過來,她臉色蒼白的回過頭去叫道:「阿虎,阿虎你怎麼辦?你快過來啊。」

    原虎此刻已與斑靠在一起,死死抵住石煉身後大部分的妖兵。石煉乘此間隙已開始向外衝去。由於原虎與斑才是主要目標,群妖又得妖皇吩咐不得任意傷害小蘭,因此只有很少一部分妖兵追了去,剩下的便如蟻聚一般圍在原虎四周。

    「快放我下去,我要和阿虎在一起!」小蘭不住錘打著石煉要他放下自己。

    「蘭小姐,大人吩咐我帶你離開,請理解大人一片苦心。」石煉沉聲勸道。

    小蘭的動作一下停頓下來,是啊,自己一無所長,全靠別人保護自己,留在這兒只會給阿虎添麻煩,還是離開比較好。可是,她望著幾乎快被群妖淹沒的原虎與斑孤單的身影,眼中淚珠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阿虎,要是、要是再也見不到你,那我就算活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阿虎∼∼∼」小蘭徒地尖聲叫道,聲音穿透一重又一重阻隔,縱然在這喧天的喊殺聲中,也清晰的傳入原虎耳內。「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來找我!」

    「我答應你!」原虎也高聲答道,「我一定不會再和你分開。」

    很快,石煉與小蘭的身影便消失在群妖之中,再也不見。

    「斑兄,只剩咱倆了啊。」原虎與斑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抗敵,一邊道。

    「呵呵,能與原兄共同進退,確是痛快。」斑此刻也受了不少的傷,一身鎧甲破損處處,流出的鮮血與體毛結在一起,看起來煞是可怖。

    一人一妖互相扶持,沒了後顧之憂,實力便完完全全的發揮出來。原虎運用山神氣不斷製造著致命的土針石刺,加上凡是近身的妖兵均非在石煉處艱苦訓練過的原虎的敵手,不過一會兒功夫,在原虎手下便死傷不少;斑彈出掌內五爪,便如十把鋼刀一般,意圖上前的妖兵無不被抓個腸穿肚破。

    這時早已不用什麼法術,一是在這激鬥之中根本沒有時間唸咒,二是敵我混雜一處,很容易就誤傷了自己人。因此雙方就像變回最原始的狀態,用著各種武器,甚至自身尖銳的爪牙殺傷對手。

    整個會場獸嘶鳥鳴,間中夾雜著樹妖樹籐被折斷的痛苦尖叫聲。在原虎的操縱下,一大蓬一大蓬的石刺不斷在群妖中炸開,每一次均帶起大蓬鮮血飛濺,死傷妖怪的殘肢斷體四處飛落。妖兵們被激起悍勇之氣,完全不顧同伴的死,前赴後繼的狂叫著向原虎和斑攻到。

    原虎似乎又回到了當日逃離海鏡之時的那場血戰,不過境況又要凶險萬倍。他和斑現在已顧不得什麼招數閃避,每一處都有敵人,每一處都是砍來的刀劍,刺來的槍矛,你根本沒辦法招架。只有權衡輕重選擇對自己傷害最小的攻擊,不消片刻一人一妖身上大小傷口加起來至少也有幾十處。

    幸好兩者無不是修為高深之輩,傷口雖多,卻不能對他們造成大礙。不過他們也並非一味死鬥,在刻意施為下,雖然極緩,但他們一點點的向另一處正帶著近百侍衛與天驕一眾死鬥的妖皇移去。自讓原虎跑掉以後,猛毒奇怪的沒有再來纏鬥,而是到了妖皇那處,否則原虎和斑定會吃力不少。

    妖皇這處又是不同。天驕可不管什麼敵我,為了殺死妖皇,各種法術一一使出,甚至還用過一次「四界神雷」和「天風萬刃」這類大面積的殺傷法術。雖然不少侍衛都死在天驕手下,但更多的自己人也因此歸天。

    這處的妖兵並不只是排雲城叛軍,還有不少傲龍城的部隊。他們本就不欲反叛妖皇,只是在目前少主猛毒的帶領下,才加入圍攻,現在被天驕不分青紅皂白就殺傷不少弟兄,漸漸的已是面有怒容。

    妖皇在重傷之下妖力已不足平日三層,然而不愧為妖族修為第一,沒有任何妖兵是他一合之將,連天驕也不敢上前硬拚,只是遠遠的圍著妖皇尋找機會。看到緩緩向自己移來的原虎和斑,妖皇命令二十名妖族侍衛前去接應。雖戰得許久,然而眾侍衛絲毫不顯疲態,他們排成一根釘子樣自群妖中直穿而入,在其如虹的氣勢面前,本是密集的妖群便像豆腐般被切開,很快,他們就與原虎會和。

    「斑總管,山神,請隨我們來。」領頭的是一名精幹的鹿精,他手上的精鋼長槍染滿鮮血,渾身緊繃的肌肉充滿著無限的爆發力,令人一見之下印象深刻。

    「原來是掠影侍衛長!」斑一見他驚喜的叫道。

    這掠影是妖皇親衛首領,修為極是精深,只看其久戰之下絲毫不減的妖氣以及睥睨萬端的氣勢,便明顯與其它侍衛不同。

    「正是在下,快走吧。」掠影略略點頭算做答應,跟著指揮一眾妖衛開路,再次殺入群妖之中。原虎與斑跟於其後,他們發現這些妖衛不僅修為很深,而且彼此之間配合絕佳,雖只區區二十,但聚合一起彼此照應,縱是成百上千妖兵也無法抵擋。很快,他們一行又殺回妖皇身邊。




第十九章

    這時妖皇剛剛接下天驕一道法術,胸口「附骨血籐」一少妖力節制,又再瘋狂生長。妖皇連忙催動妖氣阻止,但已晚了片刻,身上血液又被吸去一些。

    「唔……」連續失血之下,妖皇也有些受不了。他捂著胸口動作一滯,一直等待時機的天驕見狀大喜,一振翅已飛臨眾妖頭頂。

    「他不行了,都給我上!」天驕歷嘯一聲,指揮下方群妖再次向妖皇瘋狂進攻。同時他手結印法直撲而下,正是威力絕大的「翻天雷印法」!

    「不妙!」此刻掠影正在一旁應付群妖,斑正和猛毒鬥在一起,妖皇因「附骨血籐」而暫時無力抗避,眼看就要傷在天驕手下。原虎咬了咬牙,暗道一聲拼了,全力催發體內山神氣聚於雙手之上,躍起迎了上去。

    見又是這個不知死活的山神阻礙自己,天驕簡直怒不可恕。他兩手倏然併攏身前,「翻天雷印法」威力盡數展開,只見一道赤紅光華全數聚於天驕手上,隨後猛的向原虎撞去。原虎兩手也因凝練的山神氣由綠轉碧,最後直如覆上一層剔透的青碧水晶一般,看起來華麗無比。

    赤碧兩道光華猛的對撞一起,原虎正面硬捍「翻天雷印法」,這才知道那虎妖薛甲究竟厲害到何等程度,竟能輕鬆接下此招。雖然已將體內山神氣盡出,然而與之踫撞的剎那,原虎只感一道帶著電勁的大力直直衝來,霎時整個身體都麻木至毫無知覺,兩條手臂的衣袖盡數寸碎,隨又被法術強大的衝擊力撕洛u?u.

    噗啦!一聲裂響,原虎肩上包著的布條粉碎,傷口再次崩裂,一股鮮血被巨大的壓力迫出體外。原虎感覺整個人都快被「翻天雷印法」那壓倒一切的霸道力量給摧毀,在這股衝擊面前,他本該被彈得遠遠的,然而法術強絕的衝擊力中又帶有一股吸力,將原虎緊緊控制在法術威力的範圍之內。

    雙手凝練的山神氣幾乎快要散開,原虎感覺自己就像被由裡而外的翻轉一遍似的,全身皮肉骨血都不屬於自己,撕心裂肺的痛楚一陣接一陣的衝撞著他的神經,若不是在山神氣的鍛煉下原虎抗力大大加強,恐怕就會就此瘋掉。

    此刻山神氣的強韌終於體現,天驕全力一擊「翻天雷印法」竟然完全無法攻破原虎的防禦,雖看著他一臉極端痛楚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會在法術之下粉身碎骨。然而,總像有一層東西隔著,天驕無論怎麼催逼法力,原虎總是能死守最後一道防線。半空中一青一赤兩道光華此消彼長不住對抗著,放射的強烈光芒幾乎映遍整個傲龍城。

    漸漸,赤芒盛極而衰,緩緩消解下去。原虎雖沒有刻意進逼,然而山神氣何等神妙?一感覺與自己對敵的力量變弱,立刻排山倒海的壓了過去。此刻天驕法術耗盡,正準備抽身後撤,尋機再戰,忽感一直處於守勢的原虎掌中勁力剎那高漲,盡數向自己湧了來,由手臂貫穿入體。

    天驕這一驚非同小可,正欲全力運妖力相抗,又發覺怎麼湧入氣勁一點威脅也沒有?暗道原來這小子已是強弩之末,方才迴光返照,還真把自己給嚇了一跳。於是他決定保留實力以對付妖皇,想著又收回本已運出的妖力。

    但就這麼一來,天驕已犯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就在他收回妖力的剎那,突感自己雙臂內就像有萬頃洪流猛然衝破堤壩爆發,一股強絕霸道而又綿綿無盡的勁力順臂直侵入自己體內。待到天驕醒覺時,山神氣已侵到其肩,快要散佈到整個身體,這一下天驕簡直魂飛魄散。他怪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提起被山神氣死死壓住的妖力想要將它們逼出體外。

    可惜為時已晚,本來被成功壓制下的在與薛甲戰鬥中的傷勢此刻也爆發,傷上加傷下天驕只覺雙臂猛然一脹,體內無處宣洩的兩股勁力破開肌膚阻隔,沖炸而出。一道道血箭四射標飛,一生自負的天驕萬萬沒想到一天之中會兩次吃大虧,對方還是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原虎,內急外攻下,他吐出一口鮮血,筆直墜下。

    幸好原虎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人在「翻天雷印法」的衝擊下昏昏沉沉,方才傷敵幾乎全靠山神氣自發所為,否則他再給天驕補上一下,天驕恐怕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失去憑依,原虎也由半空落下,被妖皇眼疾手快地放出一道柔和的妖力接住,沒有受傷。

    天驕正好跌落與斑苦鬥的猛毒身旁,他此刻重傷已幾乎沒有再動之力,於是他拉住猛毒,指著前方半趴地上運功回氣的原虎道:「快,給我殺了他!」

    猛毒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他緩緩走到天驕身後,應道:「是,謹遵吩咐。」

    天驕心頭劃過一絲不安,他猛的回頭,啞聲道:「你……」

    猛毒一下抓住天驕無力的身軀,將手按於他的天靈蓋,然後站起對著全場大喊道:「都給我住手!」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眾妖包括原虎這方均萬萬沒有想到,已經背叛的猛毒會反過來脅持天驕。在場大部分都是排雲城的妖兵,一見少主人被制,無不乖乖住手罷鬥,那方正於銳齒酣鬥的啄風見愛子有難,也停下手來,銳齒乘機回到妖皇身邊。

    「猛毒!你瘋了不成?」啄風雖怒,於外表卻一點看不出來,仍是用他那一貫陰沉沉的腔調說道。

    猛毒冷哼了一聲,以實際行動回答了啄風的質問。它提掌在重傷的天驕胸口大力一拍,現在的天驕如何經受得住?只聽他一聲慘呼,全身竟因疼痛而顫抖起來,跟著身體緩緩委頓下去,再次傷上加上,他幾乎已沒了行動的能力。

    由於猛毒的反常行為,一時間整個會場的形勢又再大變。原屬於傲龍城的眾妖唯猛毒馬首是瞻,此刻自然而然聚在他的身邊;啄風與榕公的屬下則在外圍再圍成一個圈子包圍住他們;原虎與妖皇一行人數最少,處在雙方包圍中心。

    「屬下為等待時機,方才口出不敬之言,以致冒犯妖皇,還請妖皇恕罪。」猛毒沒有理會啄風的喝問,而是押著天驕慢慢退往妖皇處,一邊道。

    「慢著,不得靠近!」掠影一擺手中長槍,攔在猛毒一眾身前。在未明瞭局勢之下,作為妖皇侍衛的他絕不敢完全相信猛毒。

    「掠影讓開。逆鱗素來對我忠心耿耿,我相信他的後人也決不會背叛我。」妖皇擺擺手示意掠影讓開道路,讓猛毒過來。

    掠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退到一旁。方才猛毒只是追殺原虎,確實沒有參與圍攻妖皇,但這就說明他並無謀逆之心,卻也太過牽強。

    「妖皇信任,屬下萬分感激。方才小妹在場,屬下唯恐他遇害,加之勢單力微,於妖皇不能起太大作用。因此萬不得已唯有假裝順應叛逆,尋找機會。現在天驕被我所制,還請妖皇趕快離開,這裡由屬下抵擋。」猛毒恭敬的對妖皇道。

    銳齒回身也對妖皇道:「情況危急,『齊天城』離此處太過遙遠,妖皇請趕快到屬下的『赤牙城』,治療傷勢,以便將來誅除叛逆。」

    原虎經過一陣回氣,終於由方才「翻天雷印法」的打擊中回復過來,他友好的對猛毒笑笑:「猛毒兄能這麼做,小蘭知道一定很高興。」

    哪知猛毒並不領情,他冷冷的答了一句:「方纔算你命大,如果有機會,我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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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原虎想不到猛毒對自己的成見仍然這麼深,以後有他在中間,自己和小蘭恐怕還得有一堆麻煩啊。摸摸猶在疼痛的肩上,他也只有苦笑無語。

    猛毒這時又招招手叫過另一隻蛇妖,吩咐道:「傲龍城已被叛逆佔領,無法再呆下去。你率領所有兵將隨妖皇回到『赤牙城』,明白沒有?」

    「少主,那您……」那蛇妖低頭領命,跟著又小心翼翼的道。

    「別管我,由我制著天驕斷後,你保護妖皇離開!」猛毒不容置疑的喝道。

    「是!」那蛇妖不再多說,走到妖皇跟前道:「妖皇,請跟隨小人離開此處。」

    妖皇點點頭,在眾妖兵環衛下慢慢向場外走去,經過猛毒身旁時,他淡淡的說了句:「逆鱗有子女如此,當可瞑目了。」

    猛毒聽得此言,一下低下頭去,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謝妖皇!」

    在原虎走過他身旁時,猛毒低聲道:「好好照顧小蘭,否則我決不饒你。」

    原虎聞言呆了一呆,跟著對猛毒認真的點點頭:「請放心。」

    看著一直以來欲殺之而後快的妖皇一眾緩緩經過自己身旁,偏偏顧忌愛子安危不敢輕舉妄動,啄風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等到妖皇一行離開包圍圈以後,猛毒這才抓著天驕向外行去,身邊跟著最後幾名妖兵。

    這時忽聽自被制後一直不言不動,任猛毒擺佈的天驕冷笑道:「猛毒兄好耐性啊,一時不慎,竟會著了你的道。」

    猛毒手上略微加勁,天驕立刻嗤牙咧嘴。他淡淡應道:「天驕兄哪裡的話,比起你們父子二人,我還差得遠啊。」

    「過獎。不過有一句話,我想猛毒兄還是知道的好。」天驕說罷,嘴唇忽的迅快動了幾下,似乎小聲的對猛毒說了些什麼。

    哪知猛毒的反應竟然出奇的大,只見他就像聽到什麼無比震驚的事一般,猛的轉過頭望著天驕:「我父親難道是你們……」

    天驕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點頭道:「沒錯,不過猛毒兄想要殺我,恐怕也得有命離開這裡才行。」說著右手按上自己胸腹。

    嗤啦!猛毒猛地感到自天驕頭頂傳來一道尖銳的電勁,雖對他完全構不上傷害,然而在不及提防下,心神本能的轉移到刺痛的手上。天驕等的就是這一刻,只見他將頭一扭,雙腳猛的一蹬就欲向外掙脫。

    猛毒豈會讓他如意,幾乎在瞬間便伸手追了過去,雖是出其不意,然而重傷下的天驕又怎會是猛毒的對手?還未逃開三尺,便又被猛毒抓在手中。在天驕逃脫的剎那,一旁的啄風也出手,他身形一晃,幾乎化作一道清風直向猛毒標來,然而終究是慢了一步,只差少許,還是讓天驕重落入猛毒掌握中。

    「站住!否則我殺了他!」猛毒五指用力,指尖刺破天驕頭皮,立有數道鮮血流下,同時威脅躍躍欲試的眾妖。

    就在此刻,奇變頓起。猛毒忽覺自己腳下地面一凸,似有什麼正高速衝上。然而他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一條生滿血紅色小葉的紫色籐條便如毒蛇一般破土而出,頃刻間便將猛毒心臟部位穿透,隨後捲著天驕送往遠處。

    南妖王——榕公!

    「……」猛毒不能置信的看著穿透自己身體,不斷吸取血液妖力的紫籐,完全無法作任何反應,他身旁的妖兵見狀大驚,揮刀便像紫籐砍去。

    「猛毒!」離開的妖皇立刻發現猛毒的遇害。原虎大叫一聲便欲上前,然而卻被斑死死拖住,拉著他迅速向外衝去。

    情勢再次逆轉,對猛毒啄風自是恨極,他甚至不及去追趕妖皇一行,而是直取而上,一把抓住猛毒蛇頸一撕。東妖王含怒出手,猛毒豈能抵擋?他覆滿青金色鱗片的粗頸便如泥捏一般,立刻被撕去大半,險惡的傷口暴露在外,然而由於榕公紫籐吸盡血液的關係,略呈灰白的肌肉竟無一滴鮮血流出。

    另幾名妖兵也被榕公隨後伸出的幾根紫籐給刺殺,猛毒連遭兩大妖王攻擊,終於不支而倒,晶亮的雙目迅速黯淡下來。他猶有不甘心的伸出一手,似乎還想反擊,卻被啄風含怒一腳踏下,將他右手踩個粉碎!

    猛毒此刻連叫疼也無法,他勉力抬頭望著傲立自己身旁的啄風,忽的整個身體一下鼓了起來,並迅速變大,不一會兒便脹得一個巨球也似,連體表肌膚也被撐得變做透明一般。

    明白猛毒是在做最後一搏,啄風毫不畏懼,他冷笑一聲,兩手分開,嘴裡迅速念動一道咒語。立刻,一道又一道天青色的透明薄膜樣的物體出現在他兩手之間,並層層壓下覆蓋在猛毒身周,將他緩緩包裹起來。

    「啊!!!」猛毒拼盡最後力氣狂喝一聲,身體猛然炸了開來,瞬間全身化為齏粉,一團濃烈之極的瘴氣向外急衝而出。然而遇到啄風布下的青膜,瘴氣根本無法衝出,只在青膜包裹下不住衝撞翻騰著。漸漸瘴氣似被青膜吸收,越來越是稀薄,青膜也變為五彩之色。隨後天驕將手一拍,青膜向內收縮為一點,啪的一聲脆響後消散不見,猛毒不惜犧牲己身的最後一擊竟然沒有絲毫作用。

    「給我攔住他們,殺……一個也不留!」啄風這才轉過身,指著迅速向場外突圍的妖皇一行惡狠狠的下了死令。

    得令的群妖們蜂擁般嚎叫著向退走的妖皇一眾追去,妖皇等這時已經退到包圍圈邊緣,眼看就能逃離,哪知還是頓生突變。銳齒立刻帶領百名妖皇侍衛擋在眾妖身前,厲聲道:「斑,快帶妖皇到『赤牙城』,這裡由我擋著!」

    確實,現在他們一行中,除了身為西妖王的銳齒,再沒有誰能擋住這麼多妖兵。斑雖欲回身相幫,卻知根本毫無作用,他恭敬的沖銳齒的背影鞠了一躬,悲聲道:「妖王請保重。」說著抹去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帶頭向前衝去。

    嗷∼∼身後隨著一聲震天的狼嚎,銳齒已經現了原形,一頭碩大無朋的青背蒼狼立於場上,他這麼做已是下了必死的決心。眾多妖兵在其面前顯得那麼渺小,就好像巨狼身前的老鼠,銳齒龐大的軀體擋住大半去路,凡是膽敢近前的妖兵均被他輕易撕成粉碎。一時間礙於銳齒無匹的氣勢,竟沒有一名妖兵能夠通過。

    有了銳齒斷後,原虎等人就輕鬆多了,擋在前面的妖兵本就不多,在原虎及掠影等妖面前根本無法阻擋他們。在傲龍城眾妖的護衛之下,眼看妖皇即將順利進入城中。忽的,前方數棟房屋之中再次湧出千餘妖兵攔住去路,帶頭的赫然是牛妖黑角,他們正是原虎在城東密谷中所見的排雲城伏兵。

    「妖皇,請恕在下無禮了。」黑角一揮手中鐵棍,指揮眾妖就殺了上來。





第二十一章

    此刻大部分妖皇侍衛都隨銳齒在後抗敵,妖皇身邊只剩幾百傲龍城妖兵。不待妖皇吩咐,那名蛇妖立刻帶眾妖兵迎了上去,雙方一接觸立刻就殺作一團。然而這方畢竟人少,對方等候已久,又有黑角這樣的高手帶隊,以逸待勞下很快就將傲龍城妖兵壓制住,跟著就分了一股妖兵前來圍堵妖皇。

    原虎見勢不妙,示意斑護著妖皇趕快撤入城中,他隨手取過身旁一名妖皇侍衛的鋼槍便迎了上去。斑無奈的看著原虎孤身殺向衝來的妖兵,忍著心裡強烈的悲憤對隨著他的十餘名侍衛道:「快去相助!」

    一眾侍衛得令,立即跟著原虎的腳步殺了過去。原虎與排雲城妖兵迅速接近,當雙方距離拉至兩丈之遙時,原虎猛喝一聲,手挺鋼槍一躍而起直向妖兵群中撲了過去。由於用力過猛,肩上的傷口竟隨之撒出一串血花。

    砰!一蓬石刺在毫無徵兆下自最前面一群妖兵之中炸開,霎時間十餘妖兵慘被無序突起的石刺扯了個四分五裂,後面妖兵收勢不及又紛紛撞了上來,再次造成大量傷亡。乘著妖兵暫時混亂之機,原虎就如神兵天降一般直插入眾妖最為密集的部分,然後手展鋼槍在原地大力一旋。

    一道致命的旋風平地而起,凡在鋼槍範圍之內的妖兵無不被攔腰掃斷,剎那間飛濺的熱血便如一朵徐徐開放的死亡之花,以一個近乎完美的圓弧向外噴灑,濺了周圍的妖兵一頭一臉。

    從未想過有人能在一擊之下如此狠辣,這些平素悍勇的妖兵在原虎面前也不由得害怕起來。原虎收回橫掃鋼槍,看準一個方向直標過去,猛的衝開血幕,就如自阿鼻地獄之中現身的惡靈,把三名驚愕至不懂反應的妖兵穿成一串,隨後鋼槍一縮一抖,把他們仍瞠目結舌的屍身給甩了出去。

    恐怕連原虎本人也沒意識到,自那晚因憤怒而在山神氣的影響下現出山神本性的一刻起,他已經在氣質上有了些許的改變。當然,他還是他,絕沒有被山神氣所控制,可以說,平常他和最先在河灣村打獵的原虎在性格上毫無二致。

    然而,當他在極端憤怒或者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山神氣本能的護主能力就開始影響原虎。因此他人雖然還是清醒的,然而在不知不覺間對敵人會變得非常心狠手辣,對山神氣的發揮運用也能達到極至。就像現在這樣,平常的原虎決不會做得這麼狠,以至於連以剽悍聞名的妖兵也畏之如惡虎。

    在原虎氣勢的影響下,後方趕來增援的妖皇侍衛也加倍的悍勇兇惡起來,十餘侍衛以百人的威勢殺入混亂的敵方之中,立刻又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眾妖萬萬沒有想到己方在一個照面之下,竟會在一個人手裡吃如此大的虧,偏偏想要反擊又無能為力,就這樣,在原虎帶領下,十幾個侍衛竟然硬生生阻住數百妖兵。

    那方黑角見狀,再顧不得其它,越眾而出直取原虎,他已看出,若想順利追殺妖皇,非得先過原虎這關不可。此刻這邊原虎一眾壓倒性的優勢暫時仍在繼續,數百妖兵硬是被壓制得一步步向後退縮。正當殺得興起之時,原虎忽感身側一股大力直搗而來,嗚嗚的風響不用刻意去聽也清晰可聞,不及細想,原虎揮手間造出數根石刺逼退身前妖兵,跟著挺槍回身。

    背嘲一聲巨響過後,黑角蓄滿力道的一棍竟把原虎上架格擋的鋼槍給打彎。不愧為啄風坐下將軍,黑角得勢不饒人,絲毫不給原虎喘息的機會,揮舞著鐵棍旋風般將原虎捲入其中。原虎一被黑角纏上,這方局勢立變,沒了他,眾妖兵很快就反攻回去,十餘侍衛只能結作一團苦苦死撐。

    「你們這些笨蛋!快去殺了妖皇,別理他們。」黑角見數百妖兵圍著那些侍衛殺個不亦樂乎,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命令道。

    眾妖兵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繞開眾侍衛向已經入城的妖皇追去。就在此刻,忽有不少穿著平民服色,拿著簡陋武器的妖怪自各處房舍間湧出,擋在追擊的妖兵身前。妖兵此刻也殺紅了眼,那管你是什麼人,凡是擋在前面的一律殺無赦!沒有任何言語,連喝問也免了,兩邊立刻就殺作一團。

    然而這群妖怪明顯不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隊,完全是靠著一股悍勇之氣與精銳的排雲城妖兵搏殺,他們不懂得互相配合,幾乎都是各自為戰,而且搏鬥中也毫無章法可言。因此雖然人數與追擊的妖兵差不多,然而往往是一個對付好幾個配合絕佳的妖兵,故不一會兒功夫就被屠戮大半。

    眾妖兵暗喜這妖皇果真已經無路可逃了,阻擋己方的部隊素質竟然如此之差。情況一如上次,妖兵們很快就將這些妖怪殺得四散奔逃。

    然而還沒等他們臉上笑容拉下,又是一群妖怪自城中衝出阻住他們的去路。雖然這些妖怪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但這麼一撥接一撥的殺出來,也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已有的妖兵開始暗罵怎麼這麼沒完沒了的。

    不知為何,這方殺得起勁,會場中已被多數妖兵成功壓制住的群妖們卻又漸漸開始騷動起來。其實並非大部分的妖怪,而是聚在會場一個角落的一些妖怪明顯的顯出群情激憤的模樣,他們看著幾乎是成片的倒在妖兵刀下的那些妖怪們,個個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他娘的!排雲城欺人太甚,還殺了少主,我們跟他們拼了!」不知是誰首先一聲發喊,那片角落的數萬妖怪一呼而起,浩浩蕩蕩的開始向四周衝擊。

    原來那些妖怪全是傲龍城的居民,為了掩護妖皇逃走,竟奮不顧身的出面阻擋排雲城的妖兵。加上啄風殺了猛毒,在傲龍城內恣意妄為,如何不叫傲龍城眾妖心裡怨恨?久忍之下終於爆發,整個會場局勢再一次扭轉。

    在數萬妖怪的衝擊之下,那些妖兵根本無法抵擋,混亂像火種投入熱油裡一樣迅速蔓延,不消片刻就波及整個會場。所有的妖怪,不管願意與否,都不由自主的隨著動亂的潮流向四方湧去,十餘萬妖怪一起行動那是何等的威勢?由上面俯瞰就可以發現,無數妖怪像攪渾的水一般糾纏一起,根本無法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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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此刻在銳齒身邊的侍衛幾乎已傷亡殆盡,銳齒本人在啄風以及眾多妖兵的圍攻下也是傷痕纍纍,巨大的狼軀之上佈滿刀傷劍痕,還有不少法術攻擊之下的灼傷。然而不愧是威震天下的西妖王,即便以一己之身,仍死守路口不退一步,讓千餘妖兵,東妖王啄風難做寸進。

    此刻場上的混亂已經影響到這方,在眾多妖怪的衝擊之下,本來井然有序的隊伍也漸漸無法保持完整。很多妖兵不得不回過身去應付那些排山倒海般湧來的群妖,甚至連啄風也在他們面前無能為力。

    眼見局勢已漸漸不受控制,啄風焦急的望著被分割為一塊又一塊徒勞的在滾滾「妖流」之中掙扎的部下,不由長歎欲殺妖皇的意圖算是泡湯了。既然已經沒辦法辦到的事,啄風也就不再去想,他很快將注意力拉回場中。至少,也要讓銳齒把命留在這兒,否則一但他也回到赤牙城,那麼這次計劃大有可能功虧一簣。

    當然,還有那個山神!啄風怨毒的目光投向遠處正與黑角鬥做一團的原虎。今次失敗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小看了這個半路殺出的山神原虎和傲龍城眾妖對妖皇的忠誠程度,才導致本是萬無一失的計劃數次出現不可彌補的意外。先有天驕重傷於原虎手下,再有猛毒背叛使他們失去殺死妖皇的最好時機,而自己最後的伏兵,也因原虎阻撓而發揮不了任何效果,以致妖皇成功逃離會場。現在傲龍城群妖不顧性命的這麼一鬧,要殺妖皇已是癡心妄想。

    「不必管其它人,給我殺了銳齒和那人族小子!」啄風終於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只見他振翅飛於半空,手結法印嘴裡迅速念起咒語,一陣陣逼人的妖氣自身上不住向四周散發,並逐漸在身體周圍凝結環繞。

    驚人的事發生了,啄風雙肋之下和背部竟倏然長出四條手臂,而他的脖子周圍也生出兩顆腦袋,分別與另兩雙手對應。三頭六臂!啄風使出的這個法術是相當高深的「分身術」中的一種,它不像別的分身術那樣會消弱本體的力量,反而,在使出這道法術以後,本體功力會以倍數增強,在打鬥中更能夠面面俱到,很多強大的仙或者妖比如哪吒或者孫悟空等,都極喜歡運用這法術。

    但使這法術也要付出相當之多的法力,因此在先才佔據優勢時啄風一直沒有用,因事後光恢復就需要相當的工夫,啄風叛亂之後還不知會有多少變量,他並不欲冒這個險。現在雖然仍算成功,但妖皇順利逃離,可說已種下無窮後患,啄風在惱怒之下已起必殺之心,所以才這麼不顧後果的使出此招。

    面對狂怒之下的啄風,銳齒反而哈哈大笑道:「東妖王終於認真了麼?那我銳齒怎可不捨命陪君子!」話音剛落,他已恢復妖身,身體一震也現出三頭六臂,並順手奪過一把鋼槍,兩把長刀主動向啄風撲了過去。

    「哼!」啄風悶哼一聲,銳齒在先時抵抗中已耗去大部分妖力,現在他這麼干已是不顧性命之險。然而就是這樣才危險,困獸猶斗尚且令人畏懼三分,何況是妖族之中一等一的西妖王銳齒!

    「你們都去給我殺了那小子!這裡我來應付。」啄風吩咐手下眾妖道,跟著六手一揮,已有六把漆黑的奇形長劍現於手上,迎上銳齒。

    兩妖王就如兩道旋風一般對撞而上,雙方均欲置對方於死地,傾盡全力之下,整個會場發生了最為強烈的一次爆炸。在兩妖中心方圓數十丈之內一股強烈的能量席捲開去,範圍之內的一切物體,包括躲避不及的妖兵以及四處亂衝的眾妖均慘被撕扯為粉碎。漫天的塵土就如蘑菇一樣升上半空,然後再向四周壓了過去,濃濃的灰塵覆蓋一切,加上心慌之下的眾妖們互相踐踏砍殺,慘叫呼號響成一片,塵煙中萬點火星般不斷綻放的血紅,混亂終達致最高點。

    「喝啊!」原虎終成功接下黑角不知第幾次的猛攻,肩上的傷口血肉模糊一片,連他自己也不敢看現在究竟成了什麼模樣。

    那十餘名應景的侍衛早已死傷乾淨,傲龍城留下斷後的數百妖兵也差不多死光了,現在的原虎隻身面對數百妖兵,已經無路可逃。幸好黑角堅持要一個人收拾這人族小子,其餘妖兵只是緊緊圍著原虎防止他乘亂逃跑,原虎才能支撐到現在。但受傷後連番的逃命格殺下,他也感到了相當的疲憊。

    「小子,受死吧!」不用看也知道原虎目前的筋疲力盡不是裝出來的。黑角揮舞手中鐵棍當頭砸下,意圖就在這招了結原虎性命。

    原虎望著向自己的腦袋砸來的鐵棍,暗道就算躲過這次也還會有無窮下著,乾脆將心一橫,準備搏他一搏。只見他在鐵棍快要擊中自身之時猛的向旁移了一步,步幅卻沒大到足以躲開攻擊的地步。黑角見狀以為原虎真的再無力氣閃避,一喜之下不渝有它,仍是照原勢筆直砸了下去。

    砰!一聲巨響,鐵棍果真結結實實的砸上原虎身體,然而效果卻並非黑角想的那樣將他一分為二。只見原虎單膝蹲跪於地,鐵棍擊在他另一邊未受傷的肩膀上,被原虎用右臂給夾住。黑角很快就發現了不對,自己力若萬均的全力一擊並沒有直接傷害原虎,大部分力道都給原虎製出的一截石柱給接了下來,而他則蹲下做勢,差點騙過以為得手的黑角。

    「狡猾的人!」黑角不及多想,大力一抽就像跟著給原虎來第二下。

    原虎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抓住鐵棍借黑角反揚之力一下躍起向包圍圈外衝去,同時身下土地冒起無數小刺飛射四方。突如其來下眾妖紛紛本能的護住頭臉,原虎乘機在棍身一按,身體倒立高高揚起,一扭身已飛臨包圍圈之頂。

    「可惡……唔!」黑角又被擺了一道,他有心追擊,然而面對漫天飛來的小刺,也只有無奈先顧著這邊,讓原虎平安逸出包圍圈。

    原虎人還在半空沒有落地,忽覺背後一陣風嘯,情知有異,趕緊回身雙手交叉架在身前。啪啪!兩聲響後,兩道氣劍狠狠擊在原虎臂上,立刻一陣鑽心疼痛傳來。不用看也知是誰,正是重傷於原虎手下的天驕。

    遠處天驕在兩名妖兵摻扶下收回甩出氣劍的手,跟著皺眉捂著胸口,看來著實傷得不輕。幸好重傷之下他已沒剩多少妖力,這兩道氣劍並不能對原虎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應該說是為了報仇的含恨出手吧。

    原虎差點被氣劍的衝擊給撞了回去,幸好他很快穩住身形平安落於眾妖後方,跟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敵人都想不到的事。原虎脫困之後竟然沒有立刻逃跑,反而向著天驕那方飛快奔去。





第二十三章

    原虎的打算也很簡單,那就是他準備乘亂再次脅持天驕,然後逼迫東妖王放他和銳齒一道離開。他並不怕榕公的偷襲,如果是從地下的話,根本不可能瞞過自己對土地的敏銳感覺,況且榕公應該也沒多少精力來對付自己,這從他偷襲猛毒之後就一直再沒有任何行動就可以猜到。

    「攔住他!」天驕立刻明白了原虎想要做什麼。換作以前,他自然毫不畏懼,定然還會嘲笑原虎不自量力。然而現在的他根本無法與原虎為敵,一時手快的結果就是惹來這個煞星,也不知天驕現在作何感想。

    扶住他的一名妖兵趕忙上前阻攔,卻被原虎輕易避過,一刻不停的繼續向天驕衝去。眼看就要得手,忽聽後方黑角猛喝一聲,一件沉重之極的物體霎時向原虎背後砸來。現在不能被任何事阻住自己!原虎想也不想一拳揮向後方,只聽嘎巴一聲骨裂之聲,原虎右臂已然折斷,一條鐵棍隨之掉落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原來他方才一拳打飛的,竟是黑角全力擲出的鐵棍,難怪原虎的手會被折斷。幸好只是一件鈍器,若是把刀,他還指不定會慘成什麼樣呢。

    強忍住劇烈的疼痛,原虎用僅能活動的左手抓住另一妖兵刺來的長槍一拖一拽將他帶往自己身後,左肩傷口的劇痛使他忍不住又哼了一聲。現在原虎全身沒有一處不是傷痕纍纍,體力也漸漸到了極限,若再不能抓住這最後機會制住天驕,恐怕他也沒辦法活著離開了。

    原虎拋開一切阻撓,左手全力跟進向目瞪口呆怎麼也無法相信的天驕頭頸抓去,眼看即將得手。忽的橫裡一股沉重之極的力道抽來,原虎早知榕公會出手相助,一直蓄勢待發的山神氣貫註腳底,一根巨大石刺破土而出攔在自己身前,榕公的紫籐打在上面,原虎則一貓腰自籐下竄了過去,繼續向天驕襲去。

    所有的阻攔都已經被甩在身後,原虎知道自己就要成功了,心裡也禁不住一陣狂喜。然而就在此刻,忽的他只感背後一陣劇痛,不知何處一道強絕的衝擊迎面撞來,原虎再無法避開,噴出口鮮血摔往遠處……

    功敗垂成!

    攻擊原虎的正是東妖王啄風,他三頭六臂之中的一頭二臂正面對著原虎這方,而另兩頭四臂卻與銳齒做著激烈的廝殺。只聽啄風內中一頭對著原虎冷冷的道:「人族果然狡詐無比,可惜你尋錯了對象!給我殺了他!」

    數十名妖兵迅速將天驕護在一旁,剩餘的在黑角帶領下氣急敗壞的趕上將傷重倒地的原虎圍個結結實實。由於自己的疏忽,差點害天驕落到原虎手上,黑角又怒又愧之下,對原虎自是恨之入骨。啄風命令剛下他便大力一腳將原虎踢出丈遠,原虎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又噴出不少鮮血。

    「拿刀來!」黑角吩咐手下遞上一把鋼刀,接過後緩緩走到原虎身旁提起對準他的脖子就準備劈下。

    看著自己頭頂明晃晃的鋼刀,原虎甚至連閃避的力氣也沒有。看來這次真的是完了,他在心底無奈的想到。原虎並不怕死,然而一想起遠在家鄉的母親,小寶和現在不知在何處等著自己的小蘭,他仍覺很不甘心。

    「小子,害怕了是嗎?如果你求饒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黑角注意到原虎眼中的神色,頓時便有了一種主宰他人生死的快感。

    原虎並未理他,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靜靜的閉上眼楮。他這一舉動立刻讓黑角感受到很大的侮辱,他怒吼一聲,揚起鋼刀便準備結果了這不知好歹的人族小子。哪知就在此刻,忽聽自己身後的妖兵們一陣慌亂的喊叫,間中還夾雜著爆豆般的勁力爆響以及啄風的歷嘯之聲。

    還未等黑角明白過來,他忽覺身下一涼,似乎有什麼自那處一掠而過,接著眼前一花已不見了原虎的蹤影。

    「怎麼回事……」黑角正欲詢問身旁的妖兵,哪知發現他們全都驚恐的看著自己的下半身,就好像那裡多長出了一條腿。

    黑角莫名其妙的跟著低頭下看,隨即絕望的發現,哪是多了條腿,他的大半個腰部不知為何,竟已全部不見!鮮紅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股股鮮血已在他的身下匯成一灘,方才遭受的攻擊實在太快,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痛楚的感覺。隨即,一陣錐心的疼痛自傷口傳來,黑角只覺眼前一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銳齒抱著原虎退到包圍圈邊緣,同時緩緩輸入一股妖力為他治療傷口。面對西妖王,沒有哪個妖兵膽敢上前,只是圍在四周做勢不止。

    「唔……西妖王!?」原虎很快就恢復一些,當他發現自己沒死而是在銳齒的身旁之時,忍不住驚呼了出來。隨即他就發現,銳齒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昔日睥睨四方,神采飛揚的西妖王,如今也是傷痕纍纍,神情萎靡。最嚴重的是胸前背後兩道赤紅色的傷口,呈放射狀佈滿前胸後背,極是可怕。

    「銳齒啊銳齒,我啄風一直都很欽佩你。哪知今天你竟如此愚蠢,為了這人族的小子,竟然不惜受我一記『無間業炎』,現在你自身尚且難保,也不過救他一時罷了。」啄風收去三頭六臂的法術,向他倆緩緩移來。

    「哼哼,啄風老兒,你老實說,你我實力,究竟如何?」銳齒毫不在意的摸摸身上致命的法術傷口,卻向啄風問了這麼個問題。

    啄風沉默了一下,答道:「當在伯仲之間。」

    「哈哈,算你還老實。那麼我再問你,若我拚死一搏,你又有幾分勝算?」

    看著忽的變得一臉決絕的銳齒,啄風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他不能置信的道:「難道你……銳齒,你瘋了不成!?」

    銳齒忽的回過頭悄聲對原虎道:「如今能救我妖族者,唯有你山神。只望你莫要辜負我以死相救。可惜啊,不能再跟你鬥一次酒……」在原虎還沒明白過來之前一下將他高高舉起猛的運勁擲了出去:「記住,趕緊逃走,這裡由我擋著。」

    身不由己之下原虎已身在半空,後方陡然傳來一聲淒厲震天的狼嚎,跟著一陣光華大盛,間中夾雜著無數驚呼以及兵刃撞擊之聲。原虎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不敢回頭,因怕見到那慘烈的情景,然而他知道,為了掩護自己不惜拼上性命的銳齒,恐怕再也沒機會逃離,而自己,亦又將失去一位可敬的親長。

    銳齒這一擲力道奇大,原虎就像飛一般越過眾妖的包圍圈以及會場邊緣的重重屋舍。也不知銳齒用的什麼方法,就連天空中飛翔的鳥妖也被阻在後方,原虎順利進入傲龍城中,跟著向下落去。

    現在城內一片大亂,數不清的妖怪無序的東奔西走,還有的則乘火打劫,不住打砸著店舖。大街上隨處可見丟棄的雜物,碎裂的屋瓦傢俱以及妖怪的伏屍,不少妖兵也開小差偷溜進城裡,於是爭鬥也就不可避免,殘殺的妖怪比比皆是。

    不過這樣的環境對原虎而言卻再適合不過,他看準城門方向便傾盡全力向那處跑去。所幸眾妖都忙著逃命或者搶劫,根本沒誰有閒心理會這個神色匆匆的人,加之原虎均挑偏僻的小巷移動,有時甚至直接穿房而過,盡量避開這些混亂狀態下的妖怪,因此一路之上倒也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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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很快,原虎就穿過城市來到城門處,一看之下不由暗暗叫苦。難怪城中還聚有這麼多妖怪,城門處竟還守有為數約千名的排雲城叛軍,阻擋著眾妖出城的道路。很多妖怪聚集在城門口高聲叫罵,然而眾妖兵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緊緊靠在一起堵住窄小的城口,任你人數再多也無能為力,兩邊就這麼僵持著。

    原虎卻看得心急如焚,自己在城裡多呆一刻便多一分的危險,傲龍城周圍全是高山,又不能用地行術出去,已經實在不能再等了。他最後把心一橫,迅速想出一個主意,然後默默自我檢視一番,估計大概有五成勝算,跟著自身旁屋中取出一件寬袍披在身上,向眾妖身後移去。

    面對訓練有素的妖兵一字排開明晃晃的兵器,眾妖儘管鬧得震天價響,卻沒有誰敢真的上前。就在這時,不知從群妖中何處飛出一根頂端削尖的木棍向一名妖兵射去,立即將其刺傷,跟著一個沙啞的聲音大叫道:「大夥兒跟他們拼了!」

    居然遭受襲擊,高度緊張的妖兵不禁勃然大怒,不由分說齊齊上前殺傷數名前排的妖怪。這一下可不得了,妖怪本來悍勇,現在又有人帶頭,一呼百應之下本是畏縮不前的群妖們爭先向城口湧去,立刻引起一場大亂。

    不用說,帶頭搞怪的正是原虎,他見目的已達,悄悄退至一旁潛入土中。現在已沒有任何妖兵有暇顧及地底,原虎順利的自城口的通道中冒出身來,還順手打暈一名發現自己的妖兵,跟著向城外狂奔而去。

    不長的通道轉眼即過,原虎眼前一亮,終於來到城外。不出他的意料,城外那片山嶺之上並沒有多少妖兵,只有大約七八名擔任警戒。他們也想不到會突然從城中蹦出一個大活人來,吃驚之下甚至連手邊的武器也來不及撿起。

    殘餘的勁氣已經不多,原虎知道必須速戰速決。他一蹲身霎時進至眾妖身前,左手略略一揮已製出數根石刺分別刺向最前面幾名妖兵。就在對方手忙腳亂之時,原虎一個掃腿擊倒一名試圖抓住自己的猴妖,跟著整個身體壓了上去。

    呃啊!右臂的骨折被觸到,原虎忍不住痛叫一聲,不過他也成功將猴妖擊倒。而這時已有兩名妖兵被石刺貫穿,另三名則被刮帶受傷,最後方僅餘的兩名妖兵這才來得及撿起武器向原虎衝了過來。

    原虎伸腳在地上一隻長槍的槍身一撥一勾已將其挑了起來,跟著左手單握槍尾向前一推。長槍閃電向稍微靠前的一隻馬妖刺去,那馬妖連忙揮刀格擋,哪知原虎毫不猶豫的棄槍標前一下撞入馬妖懷中,左肘連續三個撞擊將其擊飛。而原虎也被隨後趕到的一隻兔妖給砍傷腰側。

    原虎顧不得察看傷勢,他一矮身抄起下落的長槍回身一掃,狠狠打在兔妖背上,兔妖一個趔趄向前倒去。原虎一刻不停挺槍擲出,將其釘死地上。短短片刻功夫,八名妖兵非死即傷,且還是在原虎身受重傷之下,如此戰果,確是驚人。

    此刻背後通道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約有十餘名妖兵的樣子,看來城中守軍已經發現外面的異樣,準備趕過來察看。此處不宜久留,原虎轉身就欲進入林中,這時背後一隻受傷的妖兵勉力爬起舉刀向原虎背後扔來。

    原虎聽得風聲,一個轉身避過,但由於失血過多後的無力,這麼急切的避讓使他腳下一軟就欲跌到。原虎大驚,趕緊扶住身旁的一棵樹,就在此時,忽感腳下地面一陣輕顫,已有數條紫色長影穿出分別向原虎四周刺來。

    又是榕公!想不到他的樹籐竟能延生到這裡。雖然原虎一直都沒忘了他的存在,但這老傢伙偷襲還真會挑時候,又是選在原虎氣力不濟的危急關頭。不過這一招的確非常管用,儘管人已經驚覺,但原虎傷痕纍纍的身體卻一點跟不上腦袋的反應,他只有眼睜睜看著紫籐向自己身體各處要害毒蛇般刺來,卻完全沒有一點辦法避免這慘被貫穿的下場。

    難道在最後關頭仍是功虧一簣麼?原虎不甘心的想到,這時耳旁忽的傳來一聲熟悉的暴喝:「大人小心!」跟著一道黑影自他身後林內如飛般掠出。

    噗噗噗!幾聲悶響,榕公的紫籐盡數刺在黑影之上,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這黑影當然就是先時護送小蘭出城的石煉,將小蘭妥善安排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之後,他立刻趕回尋找原虎,所幸終於在這危急關頭趕上。

    雖未直接傷害到原虎,但榕公對自己的「附骨血籐」有著無比的自信,只要刺入對方身體,那他就死定了。一刻不停的榕公開始吸取石煉的法力血液,哪知令他不能置信的是,他竟無法從對方身上得到任何東西!

    石煉沒事人一般一把抓住身上的紫籐大力一扯,啪啦啦幾聲脆響,紫籐盡數斷裂,綠紅相間的液體四下飛濺。榕公目前的狀態已將大部分妖力用在控制傲龍周圍土地,防止原虎召集山鬼上,所以本身實力變得很弱,這也是他為何一直不出手,只是忽施偷襲的原因。因此石煉才能這麼輕易的傷到他。

    榕公發出一聲呼疼的尖叫,霎時所有斷籐縮入地下再也不見。最後的威脅也已解除,至此,原虎終於平安的自這次妖族內亂中逃離。

    「屬下罪該萬死,在這等時候不在大人身邊,以致您受到如此傷害,請大人責罰。」石煉看著幾乎體無完膚的原虎,慌恐的跪下請罪。

    自通道中追出的數十妖兵正好目睹石煉擊走榕公的一幕,嚇得趕緊又退了回去。安定下來,原虎這才感到身上的傷痛幾乎已不能忍受,他腳步虛浮的靠著背後的樹幹緩緩問道:「我沒關係。小蘭還好嗎?」

    石煉點點頭站起身:「大人放心,蘭小姐平安無事,我這就帶您去找他。」說著俯下身子背起原虎,迅速的跑入密林內不見。

    兩旁林木如飛般掠過,石煉背著原虎翻過一座又一座山嶺,迅速將傲龍城拋在身後。原虎回頭看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城池和幾股沖天而起的滾滾濃煙,心裡不由感慨萬分。自己來這裡只不過短短三天時間,然而卻幾經出生入死,還莫名其妙的捲入妖族叛亂之中,差點把命也給搭了進去。真可笑,自己前來傲龍城的最初目的,不過是想要看看小蘭而已啊。




第二十五章

    石煉此刻正背著他由一座山頭向下行去,在半山腰突然轉折向右,又行過一段之後,進入山腰一處內凹的隱蔽所在。這裡地方不大,入口處橫臥一棵倒塌的巨大雪松,雖然已經枯死許久,然而茂密的殘枝仍然很好的將此處遮掩起來。

    內裡是兩塊有如刀削一般的山巖夾著的空地,內深五丈,寬約兩丈,頂部可以看見有如一條縫一般的天空。山凹裡光線黯淡,積雪混雜著殘枝敗葉覆蓋地面,一道小泉順石壁留下,在岩石凸起處掛有一溜溜的冰稜。

    此刻,小蘭正背對原虎坐在一塊岩石上,她垂頭看著地面,手裡捻著根樹枝輕輕的轉動著,顯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喀喇!石煉踩斷一根枯枝,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小蘭聞聲一臉緊張的轉過身來,待看到是石煉,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跟著一瞥眼間,她已發現了剛從石煉背上下來艱難的靠在石壁上的原虎,不由驚呼一聲已撲了上來。

    「阿虎,阿虎……你傷得重不重?怎麼會這樣,真是嚇死我了。」小蘭一把將原虎抱住,閉著眼不住喃喃的說著,似乎生怕一睜開眼楮,原虎就會消失。

    原虎輕輕撫摸著小蘭的柔髮,雖只分開短短數刻,然而兩人都知道,這中間的凶險,已不異於一場生離死別。「小蘭,我沒事,我沒事。你看,我答應過來找你,這不就來了麼。別傷心了……」原虎不住的安慰著她。

    「可是你傷成這樣,我……我……」小蘭心疼的用指尖觸摸著原虎一身的傷口,一邊低聲的道。

    「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原虎牽著小蘭到岩石上坐下。

    「阿虎,我哥哥呢?他怎麼樣了,他最後仍然背叛了妖皇嗎?」小蘭突然望著原虎道。

    原虎本已緩和的表情重又沉痛起來,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騙小蘭。然而,撒這麼個一捅就破的謊言,對小蘭的傷害更大。他強忍著內心一陣陣的絞痛,沉聲道:「不……猛毒兄和西妖王,為了掩護妖皇,都已經……」

    聽得自己最後一個親人也已遇害,小蘭不能置信的摀住了嘴,跟著大滴大滴的淚水倏然而下。這種無聲的哭泣最是傷身,原虎的心也跟著一陣陣發苦,他輕輕摟住小蘭,不住的道:「小蘭,別這樣,小蘭,你就哭出來吧,你哭出來吧……」說著,原虎自己的聲音也漸漸開始哽咽。

    「嗚嗚嗚嗚嗚……哥哥,哥哥……」小蘭愣了半晌,突然趴在原虎肩頭盡情的放聲哭了起來,哭聲在山凹之內不住的盤旋縈繞,久久不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經過一天的身心交悴,小蘭疲倦已極,終於沉沉睡去。原虎細心的替她掃盡地上穢物積雪,隨後脫下自己破爛不堪的外袍為她蓋上。示意一直靜候一旁的石煉隨自己走到外面。

    此刻已近黃昏,天邊一抹艷紅的晚霞為四周群山抹上一層胭脂之色,幾近暗赤的夕陽照耀萬里,壘壘層雲有如火燒一般覆滿天空。原虎極目四顧,心中頓生寧和安詳,同時充滿對這壯麗山河的敬畏之情。方纔的生死廝與爭權奪利,在它們面前,就如燭火之於烈陽,根本不值一哂。

    「石煉。」忽的,沉醉於景色中的原虎頭也不回的喚道。

    「是。」不敢打擾原虎,一直默立於他身後的石煉趕緊答應。

    「除去必要守衛,能立刻召集多少山鬼?」

    「回大人,大約十萬!」石煉想也不想的答道。

    「好,立刻給我喚他們來。」

    「是要包圍傲龍城麼?」石煉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此刻再回去已沒有意義。告訴他們,三日後天都山以西五百里候命!」原虎一擺手,大步走回山凹內。

    看著吧,西妖王,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傲來英武十五年四月,東南妖王叛亂奪取妖皇之位,此事立刻天下哄傳。此役猛毒身死,西妖王銳齒殞命,北妖王逆鱗一脈僅餘小蘭一人,妖皇重傷,在斑的保護下匆匆逃往赤牙城。而妖族大部分精銳戰力也在此戰消耗殆盡,啄風與其子天驕重傷,四大妖王僅餘其二,自此妖族實力大減,再無復往昔風光。

    這件事對神州影響絕大,直接導致了後來一系列動亂的開始。

    然而,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一個自傲龍城中逃出的年輕人,也開始以自己的方式改變著神州後世的歷史。

    這一年,原虎,正式以西嶺山神之姿,介入神州糾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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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力挽狂瀾

    第一章

    舉世震驚的東南妖王叛亂已經過去差不多七天,東妖王啄風在傲龍一役之後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掃平妖族內反抗勢力,並聯合南妖王榕公一同瓦解了妖皇居城「齊天城」內妖皇親兵的反抗,在極短時間內使亂作一團的妖族恢復了平靜,從這一點上來說,不得不承認啄風手段的高明。

    對於逃往赤牙城的妖皇一眾,啄風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在平定妖族的第二天,立刻命令手下親信大將鵬精-飆率族內殘存的精銳大軍八萬浩浩蕩蕩的向赤牙城進發,意圖在妖皇養好傷勢之前一舉將其撲滅。

    同時在他的命令下,神州之上所有腹莊的驛鵬全部停止接送職責,而彙集到傲龍城等候啄風調遣。妖族這一異常舉動很快引起其餘四族的戒備,人,龍,鬼族紛紛派出小規模部隊陳兵與妖族勢力交界處,密切觀察妖族舉動,還有傳言神秘莫測的怪族也有族人現身。一時間,神州之上各種謠傳紛紛而起,雖然人族普通民眾並不知曉這一事態,然而人族四國高層統治者卻無不大為緊張,皇帝頻頻召集統兵將領商量對策,整個神州就如一鍋煮開的沸水,充滿不安的悸動。

    此刻,在西嶺山脈以東的群山之中,正有一隊妖兵在做著急行軍,他們正是啄風排遣前去剿滅在赤牙城妖皇殘眾的軍隊。在一隻身軀龐大的鵬精帶領下,八萬餘妖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在山嶺中埋頭疾行,除了陣陣腳步聲和先頭部隊披荊斬棘的聲音,幾乎沒有一名妖兵說話,顯出極其良好的紀律。天空更有不少鳥妖來回盤旋飛舞,偵察著四周動向,並為部隊指引方向。

    忽的,在隊伍前方負責開路的一群妖兵驚異的發現,在轉過一處山口之後,前方兩山間出現一片奇異的空地。這塊地方正中沒有一根草木,兩旁緊挨山腳處卻有大片植物緊緊挨靠生長在一起,地上毫無一點砍伐拔除的痕跡,似乎是那些植物自己長腿跑到了一邊,如此異像與周圍環境顯得格格不入,看起來極為怪異。

    幾十名妖兵驚疑的看著面前的異像,同時感覺背脊一陣陣發涼,似乎周圍群山之間正有無數雙眼睛在監視著他們的活動。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一名妖兵敢貿然踏入這塊空地,先頭部隊停下來,後面的隊伍也跟著止步。

    自負責偵察的鳥妖的報告,領頭的鵬精飆帶著一隊妖將很快趕了上來:「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繼續走了?」

    「回將軍,前面實在太過怪異,屬下不敢擅自行事,還請將軍定奪。」一名妖兵轉身對飆報告了情況。

    「唔……」飆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奇怪景象,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然而八萬大軍全都在後等待命令,啄風更是吩咐他以最快速度趕往赤牙城,情勢根本容不得飆多加考慮,很快他就有了決定。

    「你們幾個,繼續前進。」飆吩咐開路的妖兵道。

    既然主帥有令,再怎麼害怕眾妖兵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他們摸出兵器緊緊靠在一起,一邊注視著四周動靜,一面慢慢走入空地之中。然而一直到這些妖兵來到空地中心也未見有什麼動靜,慢慢的提著的心放下,他們紛紛直起身子,步伐也漸漸加快。就連飆也在心裡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太多疑了。

    然而突然之間,異變已起。在開路群妖中間,毫無先兆之下無數石刺破土而出,眾妖幾乎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全數被貫穿當場,一個活口不剩。殺死眾妖兵之後,石刺瞬間消散,除了緊緊倒在一起的屍體,整片空地看不出絲毫異樣。

    「何人偷襲?快給我出來!」飆對著周圍猛的一聲暴喝,同時身旁妖兵齊刷刷執出兵器凝神戒備,氣氛一下變得無比緊張。

    然而四周山林仍是一片平靜,風吹草動,樹搖影斜,一聲聲清脆的鳥鳴不住傳來,在溫暖的陽光之下一切都顯得那麼寧和安詳,若非眼前一堆觸目驚心的屍首,誰也無法將此情此景與死亡聯繫在一起。

    忽的一旁樹叢之中嘩啦啦一陣響動,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眾妖無不趕緊面對那個方向,一副如臨大敵之態。然而緊跟著卻是一隻野兔跳了出來,迷惑的看了看眼前眾妖怪,跟著便蹦蹦跳跳的穿過空地鑽入另一邊的樹叢中。

    飆一咬牙,揮揮手示意身邊的妖兵跟著自己,隨後緩緩走入前面這塊空地中。地面很乾燥,黑色的泥土散發出股股令人舒服的氣息,前面群妖屍體流出的鮮血在五六尺的距離就被土地吸收,在混著泥草清香的微風吹拂下就連血腥味也淡化不少。

    飆卻知這看似平靜的土地下潛藏著巨大的危險,此刻正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一旁窺探著自己,雖然他根本不清楚他們的身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帶著很強烈的敵意。漸漸靠近同夥的屍體,眾妖的精神也越來越緊張,一名妖兵在慌亂下踩到一塊石子,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飆剛想斥責他小心一點,突的感覺腳下土地中一陣異常的波動,似乎正有無數物體高速衝上。

    他立刻驚覺過來,大喝一聲:「小心,快退!」已然掠起退往後方。

    但別的妖兵顯然沒他那麼快的反應,那一瞬間他們的心神全被幾乎摔倒的同伴吸引過去,飆的提醒只讓他們愣了愣,就遲得這麼一下,慘禍再次發生!

    噗啦啦啦……一陣陣骨穿肉裂的悶響連般響起,眾妖兵再次被離地而出的石刺給貫殺,傷口噴濺的鮮血匯成一團血紅色的霧氣將他們盡數籠罩,從中不住傳出臨死前的慘呼,情景倍添詭異。

    這時一些後方候命的妖兵已隱隱聽到慘叫,雖礙於命令沒有過來,然而不安的猜測議論之聲卻漸漸傳了開去,帶隊的妖將們連忙大聲呵斥,以穩定軍心。飆這時已無法去管後方的異動,他看著瞬息間連殺數十妖兵的這塊詭異空地,只感頭皮發麻。襲擊發生之時他已用足全副心神尋找敵人蹤跡,然而卻一無所獲,似乎對方全都消失在空氣之中,又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究竟是何人?擋我妖族去路!」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向四周大喊,試圖引出這些看不見的敵人。然而情況一如上次,一點回音也無。

    「哼哼,原來是些只敢躲在暗中傷人的鼠輩。」飆內心焦躁,外表卻不動聲色,冷冷一笑開始用激將法。

    「你們還不明白嗎?還是盡早離開吧。」隨著一聲歎息,在飆右側山壁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一名青衣少年緩緩現身而出,他身後則跟著一名高壯的巨漢。

    「原來是你!」飆看著山壁上的少年恨聲道。同時心裡奇怪對方怎麼會是個人。

    這少年正是七日前逃離傲龍城的原虎。他知道啄風必定不會放過妖皇等,所以讓石煉召集山鬼候命。在探得妖軍行軍路線後,他便在此截擊,以保赤牙城及妖皇等平安。飆當日並未參與傲龍叛亂,所以根本不認得原虎。

    「就憑你一人也想擋我妖族大軍之路,哼哼,未免太過不自量力了吧?」對方已經現身,還不過區區兩人,雖然不明白原虎是怎麼殺了自己手下的。然而飆暗道在我八萬大軍面前,任你有通天本事也得被撕成碎片,因此不知不覺之間語氣已大有輕視之意。

    嘿嘿,又是洒家最喜歡的小蘭,她肩上是蝦米玩意兒,大家看到後面就會知道了。





第二章

    「如今妖族已經四分五裂,難道你們還想繼續自相殘殺下去?」原虎望著下方如一條長龍般展開的妖族大軍,心中直感為何為了區區權勢,連一貫團結的妖族也會弄至如此田地。

    「小子,我不管你是誰,這事也輪不到你管。今天你殺我兵將,難道還想活著離開麼?」飆冷然一笑,向後揮了揮手,在後方候命的百餘妖兵會意,散開沿著山壁向原虎包抄過去。

    原虎看著下面一臉猙獰慢慢圍了過來的妖兵,有些哭笑不得的聳了聳肩膀,隨後向石煉點點頭示意。石煉會意,不易察覺的輕輕將腳在地上點了點。

    就在同時,那些往上爬的妖兵感覺自己腳下的山巖像活過來般不住扭動著,儘管妖兵個個身手不凡,然而還是立足不穩,紛紛慘叫著跌了下來。想不到原虎竟有此本事,飆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一變。

    他咬牙切齒的暗道一聲:「好膽!」跟著一聲歷嘯「你們給我上,殺了他!」

    後方漸漸圍了上來的數千妖兵聞言齊刷刷執出兵器,便欲向原虎殺來,天上鳥妖也不住盤旋做著下撲之勢。只見以原虎為中心四面八方潮水一般黑壓壓的妖怪湧了過去,立於其中的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碾碎。

    「都給我停下!」石煉見狀怒目圓睜,一聲暴喝之下,竟然硬生生制住群妖行動。

    「還等什麼,還不上去……」飆在心裡也暗自吃驚這大漢一人竟有如此千軍萬馬般的威勢,正要呼喝妖兵再上,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因為飆吃驚的發現,自周圍群山之上,無數的人正從泥土中紛紛冒起。滿山遍野密密麻麻,不過一會兒功夫還是空無一物的山頭竟全被這些突然出現的怪人佔滿,粗看之下怕不有十萬之眾,不知不覺間這八萬妖兵竟已陷入了重重包圍。

    這些傢伙個個青面獠牙目露凶光,極是剽悍,身體只簡單的圍有一些樹枝獸皮之類,裸露在外的肌膚有灰有黃,粗壯已極,雖然手無寸鐵,然而只觀其氣勢,對於他們強大的破壞力便沒有任何人敢懷疑。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群妖在這突然的變故面前無不現出驚惶失措之態,一時間個個愣在原地張皇四顧,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也難怪,突然之間自己周圍無端端出現這麼多怪物,換了誰也會吃驚不小。而且慌亂很快就感染後面的部隊,以為遭到偷襲,領兵妖將紛紛命令手下擺出防衛姿態,一時間各種兵器碰撞的響聲大作,夾雜著眾妖將怒斥之聲,情況越發混亂。

    飆開始也有些驚慌,然而他畢竟是一軍統率,很快就鎮定下來。先吩咐眾妖將穩定部隊,跟著他對原虎沉聲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何要管我妖族中事?」

    原虎搖了搖頭,淡然道:「我是誰並不要緊,只要將軍今日撤軍,並保證不再進犯赤牙城,我會擔保你們安然無事。」

    飆不屑的冷笑一聲:「笑話,閣下以為自己是何人?居然命令起我來。我受東妖王之令誅殺妖皇殘黨,便一定要屠平赤牙城!」說著面色徒地變得冷狠無比,竟是要不顧一切吩咐八萬妖軍動手!

    「慢著!將軍乃是領兵之人,應該看得出如今情勢,恐怕將軍一聲令下,你所有部下都得橫屍於此,卻不知於你東妖王究竟有何益處?」原虎見狀一聲斷喝止住了飆。他並不欲與對方真個廝殺,雖說他們說起來都是叛軍,然而那些妖兵卻是無辜的,再則妖族如今已實在經不起任何消耗了。

    果然,在原虎一喝之下,飆醒悟過來似的渾身一震,他轉頭看看四周無數山鬼,臉上決絕的氣焰已漸漸消止下來。原虎這方佔盡地利和人數上的優勢,而且方纔的突然出場在氣勢上也完全壓倒對方。可以說,真的要打起來,妖軍是必輸之勢。

    飆也並非真的傻瓜又或只會一味死拚的亡命之徒,如何看不出來?他猶豫半晌,終於頹然歎了口氣:「很好,雖不願承認,但我已經輸了。我們回去。」跟著他對後面一眾候命的妖將吩咐道。

    「多謝將軍。」原虎心裡也鬆了口大氣,拱手為禮道。

    「將軍……」飆身後一名妖將面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

    「我知道,回去後我自會向妖王解釋。」飆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走了幾步,飆忽的又回過頭:「閣下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氣魄膽識,手下更掌握有極大勢力,不知可否見告尊姓大名,日後也好……等等……難道你是……」飆說著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再次打量四周無數山鬼,面色大變。

    「回去請告訴東妖王,在下西嶺山神——原虎!」原虎微微一笑,淡然道。

    「……」飆無言的點了點頭,再次深深的看了原虎一眼,一揮手帶領妖軍自原路撤離。不過半個時辰,八萬妖軍就已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原虎一直目送最後一名妖兵消失在他的視野內,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轉身和石煉走下山崖。方才原虎兵行險著,以先發制人的絕大氣勢壓倒對方,避免了一場血戰。然而儘管計劃周密,他也只有五成把握,幸好成功,否則真的殺將起來,妖軍故不免全軍覆沒,自己山鬼這方也會損失慘重。

    「阿虎,他們走了嗎?」小蘭這時自一處山巖後走出道。自傲龍一役之後她就一直跟著原虎,一來是因為原虎不放心讓她一人前往赤牙城,二來則是兩人都不自覺在潛意識裡做著同一件事,那就是不願再與對方分離。

    「嗯,真是萬幸,他們肯主動撤走。」原虎笑著點了點頭。

    「太好了。」小蘭不禁歡呼了一聲,她是妖族中人,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族人流血。

    「大人,下一步該怎麼辦?」石煉這時向原虎請示道。

    「唔……留下一萬山鬼駐留此處,防止對方返回偷襲,另外吩咐西嶺各處嚴加防範,密切注意啄風等的動向。我們先往赤牙走一趟。」原虎沉吟片刻立刻就下了一系列命令。山鬼對山神有著絕對的服從,很快石煉便安排好一切。

    「阿虎……」小蘭這時輕輕喚了一聲。

    「什麼?」正要動身,原虎聞言立刻轉過頭來。

    「我們……不,沒什麼,我們快走吧。」小蘭眼睫毛微微閃動兩下,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並先一步走到原虎前面。

    原虎此刻腦中正想著怎麼應對啄風對赤牙城的襲擊以及如何幫助妖皇重振妖族,腦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糾纏不清,因此並未聽出小蘭語氣之中的異樣。他隨口答應一聲,和石煉一起跟了上去。雖然現在已是山神之尊,但原虎仍不願帶過多隨從,反正在西嶺之內也沒人能再奈何他,因此還是只有石煉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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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妖族一場內亂成功的拖延甚至是瓦解了對鬼族的戰爭,事實上實力大減的妖族已無法對任何一族再構成威脅,鬼族不反攻過去已經謝天謝地了。然而奇怪的是,啄風似乎並不擔心鬼族這一方面的威脅,不僅在妖族大會時盡調排雲城中兵將,即便在叛亂成功以後,也將余兵用作平亂和追殺妖皇,而沒往妖鬼兩族邊界調遣一兵一卒,也虧得如此,他才能迅速蕩平反抗勢力。

    此刻,在無間鬼王的鬼域之內,五大鬼使之一的九幽。烈窮正恭敬立於鬼王身前,似乎正等待無間的訓示。

    鬼域仍是那副陰風慘慘的樣兒,濃厚的陰氣在空間之中四處飄蕩,以至於十步開外便是一團團不明的混沌物體阻隔了視線。時不時響起的一聲聲似鵠若梟的奇異鳴叫,更添週遭詭異的氣氛。一道道似人非人的黑影像融於這黑暗之中的霧氣一樣,只隱隱現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輪廓,並流水一般靜靜的飄來蕩去,陰冷的風終年不息,然而鬼域內卻早沒有任何可以刮起吹走的東西,因此陰風刮過冰涼陰冷的萬古岩石,所發出的空洞嗚鳴就成了鬼域內最主要的聲音。

    在一團混沌霧氣也似的無間面前,烈窮每一次都感覺自己由內到外被鬼王看了個通透,根本無法保持任何秘密。這一次無間無端召他前來,然而自己到了以後,卻又什麼話也不說。自己明明是個鬼,然而,烈窮卻總覺得久違了的怦然心跳的緊張感覺重又回到自己身上。

    無間沒有表示,烈窮自然也不敢說什麼,於是他只好默默恭立於無間身前,最令烈窮難受的是,平日早習以為常的陰風,現在刮在他的身上,竟有股寒意籠罩全身。按理說鬼是沒有感覺的,然而,烈窮的確「感覺」到了!

    「烈窮,可知今日我召你前來,所為何事?」突的,無間那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道,在這幽暗的空間內聽起來格外空洞。

    「回鬼王,屬下不知。」烈窮一下驚醒過來,連忙答道。

    「烈窮啊,妖族現下元氣大傷,正是我族的決好機會。我問你,東妖王啄風的排雲城精銳盡出,為何你卻遲遲不將它拿下?」無間的語氣似乎永遠是那麼不緊不慢,讓人根本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回稟鬼王,雖然妖族確已元氣大傷,然而還余兩大妖王與十多萬精兵,勢力不能小覷。若無周詳計劃,貿然與之交戰,雖能勝利,與我鬼族也大是不利。」烈窮猶豫了一下,向無間鬼王解釋道。

    「哦?還有呢?」聽了烈窮的話,無間卻並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烈窮面色越加緊張,連忙繼續道:「加之神州五族鼎立由來已久,勢力劃分清楚。現在妖族雖弱,然而其餘四族任何一族將其吞併,必然導致力量失衡,這定是任何一族不欲見到的。若我鬼族貿然出頭,恐成為其他三族共同敵視的對象,因此……因此在未得鬼王明示下,屬下才沒有出兵。」

    「這麼說,烈窮你一切都是為我妖族著想了?」無間淡淡的道。

    聽不出鬼王這話究竟是揶揄還是誇獎,烈窮一低頭道:「小人身為五大鬼使,為了鬼族,由來不敢有半分怠慢。」

    「呵呵,九幽鬼使不愧為我鬼族第一智囊,設想得真是周全。」無間仍然用那種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道。

    無間越這麼說,烈窮越發感覺不對勁,然而究竟有何不對,他卻又說不上來。因此只有繼續見招拆招的回答道:「謝鬼王誇獎。」

    「烈窮鬼使,那我再問你,既然你沒有奪下排雲城,那麼你手下九成鬼兵俱都在外,為何不在鬼域候命?」無間突然之間話鋒一轉。

    烈窮深埋的頭下臉部不易察覺的一抽,全身更是如墜冰窖,一股絕望只感升上心頭。然而在外表他卻絲毫不動聲色,自然的抬起頭答道:「回稟鬼王,屬下害怕啄風亡命之下先發制人,也怕別族乘此機會來鬼域搗亂,因此將鬼兵派出分守四方,以確保萬無一失。如鬼王認為不妥,屬下立即將他們召回。」

    「不必了,烈窮你此舉做得很對,對我鬼族另四族一直深有陳見,時時不忘與我們為敵。你此次沒有擅自專權惹上麻煩,做得很好。」無間毫沒來由的竟又改口誇起烈窮來。

    烈窮明顯輕微的鬆了口氣,然而他還是一點不敢鬆懈,謹慎的道:「鬼王過獎了,如無鬼王明示,屬下斷然不敢自專。」

    「很好,不過烈窮你有一點卻做得不怎麼好。」無間緩緩的道。

    「是哪一點?請鬼王明訓,屬下這就去改正。」烈窮趕緊誠惶誠恐的道。

    「你既是派出鬼兵監視各族動向,防範來襲,為什麼不將他們分散各處,而全部聚到本王鬼域之南三百里?那處近來有大批妖兵活動頻繁,你們兩方竟然完全沒有發覺,我鬼族士卒何時變得如此沒用了?」無間陰測測的道。

    烈窮剛鬆懈下的心神再次提起,慌張之下竟一下向無間鬼王跪倒,急切道:「屬下鬼域無論如何也毫不足惜,然鬼王卻不能有一點驚擾。因此屬下得知有大批妖兵聚集附近,害怕他們對鬼王不利,再顧不得其他,便命令手下妖兵趕了過來,沒想到令鬼王如此生氣,罪該萬死,屬下這就叫他們回去。」

    這一次無間沒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以後,無間鬼王忽然問道:「烈窮啊,你有沒有聽過人族一句話?」

    烈窮不知無間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正要開口詢問,無間鬼王已自顧自的說道:「聰明反被聰明誤!」

    完了!一瞬間,烈窮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不愧為五大鬼使之一,列窮的反應迅速之極,無間話音剛落,烈窮已長身而起,一振雙臂自體間噴出一股濃濃陰氣擋在身前,而身體則一閃已退到數丈開外,轉身便欲逃離。

    然而烈窮還未跑出第二步,忽的自身前沉沉的黑暗之中湧出一股絕強力道,將前方數丈範圍盡數封死。這股力量非常大,且來勢迅速,烈窮根本來不及轉換身法閃過,唯有將雙臂在身前一架硬捍一記,以他鬼使之力竟也被推了回去。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無間鬼王之外,當然只有與烈窮同樣身份的——鬼使!「大羅!」烈窮穩住身形,又驚又懼的道。

    緩緩的,自前方翻滾不息的陰氣之中慢慢走出一名灰衣漢子,極其普通的外表,木訥的神情,渾濁有如充滿濃液的怪異雙眼,正是五大鬼使第一高手,傳說實力接近無間鬼王的幽都。十二。大羅!

    正是他,與另一鬼使陰風。七剎合力襲殺了北妖王逆鱗,直接導致後來一系列事件的失控。只看他如今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似乎一點傷也沒受,就可知這大羅實力究竟可怕到了何等程度,不亞無間之言,並非虛傳。

    「烈窮啊烈窮,你實在太會演戲了。我每一次發難都被你應對得滴水不漏,若不是知道究竟,恐怕真要被你矇混過去。我不得不承認,你實是我鬼族一等一的人才。」無間此刻在後面神定氣閒的道。

    前有無間,後有大羅,且還是在鬼王的鬼域內,誰知道在外埋伏了多少伏兵?烈窮知道自己今天已不可能逃出,索性轉身面對鬼王,不去理會後面的大羅。

    「鬼王過獎,屬下本以為隱秘之極的事,竟全被鬼王洞悉得一清二楚,真正該佩服的,是屬下才對。」烈窮似乎已忘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竟然還猶有閒暇似的與無間侃侃而談。

    「哼。可惜你聰明之處不好好用在正途上,為了能在族內造成混亂乘機奪位,你竟然私結啄風榕公,不惜私盜『癸陰瓶』嫁禍北妖王逆鱗,意圖挑起兩族紛爭,到時你就可在亂軍之中取我而代之,真是好深的心計啊。」無間冷冷回道。

    「因此鬼王您才將計就計,假意上當,派遣大羅與七剎順勢殺了逆鱗,讓我們以為得計。如今啄風依計劃反叛,妖族內亂下元氣大傷,您再剷除我這個叛逆,妖族在無以憑依下,只會任由我族宰割。不知屬下妄自猜測,對與不對?」烈窮緩緩的將無間所為細細道出。

    「你總算不負智謀之名。」無間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





第四章

    「所以現在屬下對鬼王真是由衷敬佩。一直以來屬下自負才智,凡事爭先出頭,以為可以將世間一切玩弄於鼓掌之上。如今看來,不過是小聰明而已,鬼王您這樣大智若愚才是真智慧,可笑啊可笑……」烈窮說著仰天大笑,笑聲卻殊無歡愉之意,充滿了不甘,悲憤與無奈。

    「交出癸陰瓶,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無間說著緩緩向烈窮逼近一步。

    「很可惜,癸陰瓶並不在屬下手上。」烈窮搖了搖頭,否認道。

    「胡說!若不是你,還有誰能自黃泉手上盜走?」無間語氣徒地變得凶狠無比,那一團混沌的氣團中更浮現一雙血紅雙眼。

    「到了目前這一步,屬下撒謊也沒用,何必欺騙鬼王。」面對盛怒之下的鬼王無間,烈窮卻表現得出奇的冷靜。

    「那究竟是何人盜去?」無間再移近數尺,繼續追問道。

    「屬下並不知情。」烈窮仍是搖了搖頭。

    「好膽!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究竟盜瓶者給了你何種好處?現在你還在維護他!」只聽無間一聲怒喝,一股陰氣如湧潮一般泛起向四週一震。

    以烈窮之能,在這股陰氣吹逼下也禁不住晃了晃身體,他立刻便穩住身形,慢慢道:「我知道鬼王不會相信,可願聽屬下解釋原委?」

    無間鬼王平日雖深沉陰冷不顯喜怒,實則性格異常粗暴殘忍,若不是癸陰瓶乃鬼族第一等要緊事物,恐怕他早殺了烈窮。如今聽得烈窮這麼說,他強忍怒氣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謊話。」

    烈窮直到現在還不忘對無間先施一禮,顯出他過人的鎮定功夫,他道:「約一年前,屬下與啄風同時被一個人約至西嶺山脈一處隱秘山谷……」

    「一個人?什麼人?」無間略顯驚訝的道,有人竟能同時邀約妖鬼兩族頂尖人物,此人來頭也必定不小,且一定有什麼令他倆心動的條件。

    「屬下不知。此人周圍有一層障身之法,以屬下和啄風的修為,竟然也難以看透,屬下只是從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得知他是個人。當時,他向我們提出了一個令我們難以抗拒的條件……」說到這兒,烈窮頓了頓。

    「就是嫁禍逆鱗,使你們能夠叛上作亂。」無間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是。當時屬下和啄風自然不會相信此人的胡言亂語。然而當他詳細說出計劃之時,卻又使我們不由得怦然心動,他向我們保證,將在數月內盜取癸陰瓶,我們便可依計行事。否則就當沒見過他。」烈窮露出回憶的神情,緩緩道。

    「那他這麼做究竟可得到什麼好處?」無間立刻問出了關鍵所在。

    「當時屬下也百思不得其解。問那人,他只說事成之後讓我倆幫他一件事,具體什麼卻又沒說清楚。」烈窮對無間鬼王說道。

    「哼!愚蠢,連對方目的也未搞清就貿然相信,烈窮你確是愚蠢之至!」無間毫不留情的斥責著烈窮,此刻二鬼這麼你問我答的對話,根本不像一會兒將會有一方以死收場,倒好像烈窮如以往般在向無間報告情況。

    「鬼王教訓得是。然則當數月後癸陰瓶真個失蹤時,已容不得屬下不信。如此機會千載難逢,屬下也就決定暫不顧忌其他。」烈窮一低頭道。

    「那這麼說來,黃泉被那個小和尚用計挑撥,使我們相信盜瓶的乃是逆鱗,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此刻,一個攸關兩族命運的絕大陰謀已漸漸浮出水面。

    「是。為了避免鬼王起疑,我們決定從黃泉身上著手,只由屬下在一旁推波助瀾,便可將計劃順利進行下去。沒想到鬼王早已看穿。」烈窮很快便做了肯定答覆。要是黃泉在此,聽到自己由始至終都是一顆棋子,不知會做何感受。

    「那個小和尚現在身在何處?」無間明白要想再找回癸陰瓶,還是要自乾明身上下手。況且令他想不到的是,在這個計劃中竟然還有另一方的存在,這個神秘的人的身份如果不盡快查出而任由他躲在暗處的話,說不定會對無間造成無法估量的危害,故無間表現出很大的耐心。

    「那個小和尚在……」烈窮緩緩的道,聲音到最後越來越低。

    「在何處?」無間有些焦急的問了一句。

    忽的,本來服服帖帖的烈窮身形一晃,竟一下消失不見。幾乎在同時他又出現在無間身側,跟著像是從中炸裂開來一般竟然一下四分五裂碎為萬千塊細微的碎片,向四面八方迸射開去。

    事實上烈窮一直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然而無間鬼王實力與他相差委實不小,加上有個不輸無間大羅在旁,恐怕他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被二鬼圍攻身亡。所以他借無間急於找回癸陰瓶和知道幕後第三方的心理,裝出老老實實的模樣緩緩用言語吊著無間,盡量拖延對自己下手的時間,並給無間一種錯覺,就是在鬼族兩大頂尖高手的包圍下,烈窮已經認命,不會再做無謂的反抗。

    烈窮蓄勢已久,此刻一發簡直是迅如閃電,只從無間那毫無做作的怒斥之聲就可以知道,他對烈窮這麼突然發難逃跑確實沒什麼準備。烈窮此刻所為可以說行險之極,他在躍出的瞬間散去自己法相,而將本相化作萬千碎片分散四方。這樣固然可以增大逃跑機會,然而也等於將自己的防守完全瓦解,使得敵人可以輕易傷害到他的本相,即使能夠逃出也會元氣大傷。

    「好膽!」無間畢竟是無間,雖然被烈窮弄了個出其不意,然而他也在轉瞬間有了行動。只見他體外那團混沌陰氣猛的膨脹開來,跟著無數細幼的游絲自其中散發而出,準確的刺向一片片四射的碎片。頃刻間,就有小半碎片被游絲刺穿,跟著那些氣絲一下翻捲將碎片包裹,隨後大力一收,便將碎片撕裂消滅。

    本相受損,烈窮不可避免的發出痛苦的尖嘯,怪異的是那聲聲尖嘯全自萬千碎片中發出,便如涓涓細流匯聚一潭,霎時整個場中均充斥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奇異嘯聲。嘯聲有高有低,或近或遠,重重疊疊直往耳膜裡鑽入,就如有無數烈窮在一起高聲慘呼,聽起來分外詭異。

    雖然如此,然而烈窮的救命招數豈是那麼容易破解,無間雖攔截不少,但大部分碎片仍躲了過去,並迅速向四周陰沉昏暗的空間中飛去。但此處除了無間鬼王,還有一個大羅。他外表雖然一副木訥呆滯的樣兒,但一旦動起手來卻絲毫不慢,就在無間出招的同時,只見他竟一步退入身後濃烈的陰氣之中,消失其中。

    緊跟著,就在列窮的無數分身快要成功逃離的一刻,周圍那終年翻滾不休如霧似氣的滾滾陰氣突的加速動了起來,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後方瘋狂撥弄。幾乎是在頃刻間,陰氣便如颶風一般開始瘋狂吹動旋轉,剎那間本來一直死氣沉沉的場中狂風大作,那些碎片無不被強大的風力給吹了回來。

    大羅!只有他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攪亂鬼域內大量陰氣的流動,從而把烈窮的逃跑大計完全破壞。短短一刻間,場地周圍的陰氣動得越加的激烈,到最後直如一道屏障一般將此處完全封了起來。

    乘此機會無間釋放出更多的陰氣絲線刺向那些被擋回的碎片,很快又消滅不少,看來若繼續這樣下去,烈窮的本相很快就會消耗殆盡。毫無辦法下,只見那些碎片倏的全數聚往一個方向,跟著全部粘在一起,很快就恢復為烈窮的模樣。

    只是在本相連連受損下,烈窮此刻面色蒼白若死,雙目中早沒了那份神采飛揚,而是一種絕望的神情,在原地不住顫抖,全無一份以前的從容瀟灑之態。

    「烈窮啊烈窮,你始終還是不曾死心。可惜我既已決定要將你除去,又怎會給你一點機會?」無間收回佈滿場中的游絲,蔚然一歎道。

    「……」烈窮並不答話,只是惡狠狠的看著漸漸移近的無間。

    場外旋轉呼嘯的陰氣慢慢止歇下來,大羅又一步步悄無聲息的自其間移出,默默站在烈窮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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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快說,那個小和尚究竟身在何處?否則我讓你魂魄俱滅,永世不得超生!」無間沉聲道,聲音雖然平淡不見一絲火氣,然而內中的份量卻一點不輕。

    「哈哈哈∼∼鬼王太小看屬下了,當初既然走了這一步,屬下就早有心理準備,永世不得超生又如何?與其在千年後輪迴轉世變做那些廢物,我倒寧可從這世間永遠消失。」面對威脅,烈窮絲毫不驚,反仰天長笑。

    「好!那我就成全你。」無間歷喝一聲,身外混沌氣團倏地如張大網一般撒開向烈窮罩了過來,同時後方大羅也合身撲上。

    儘管已絕無生機,但烈窮又怎肯坐以待斃?只見他在鬼王的陰氣就快及身的剎那,突的一掌猛拍於其中心,跟著烈窮渾身一震,蒼白的面龐變得幾乎有如透明一般。而同時,他也抽身而退,雙手極速晃動中已布下一層又一層的陰氣,以圖暫時攔阻鬼王的追擊,而自己則倒著迎向衝來的大羅,。

    面對迅速接近的烈窮,大羅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兒。就在兩人就快接觸的剎那,只見大羅身體一陣輕輕的顫動,就如同高速晃動下的物體出現虛影一般,他的身體表面也分出兩道輕擺的影子。漸漸的擺幅越來越大,倏的一震,大羅已化身為三,除中間那個勢子不改迎上,另兩個一轉已分左右向烈窮攻到。

    噼啪!烈窮後背突的冒出兩手拍向大羅,卻被大羅中間的分身一下架住,並順勢雙臂一繞已將其纏上。鬼族的分身術一樣會削弱本體的力量,若在平時,任大羅怎麼托大也無法以分身接下烈窮全力一擊。然而在方纔的打擊之下,烈窮早已元氣大傷,法力不剩平日一半,如何是大羅對手,這一擊偷襲不成,反而還將自己給陷了進去。烈窮大驚,正欲掙扎,已接連挨了大羅分身兩下重擊。

    一擊腰肋,一擊前胸,傷上加傷之下烈窮忍不住又是一聲慘呼。然而他也算強硬之極,不僅不回招防衛,反而整個身體一下融化似的張開,反而將三個大羅全給纏住,隨後開始向內猛收。這麼一來烈窮等於是在拼著兩敗俱傷攻擊大羅,可見他確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甚至已完全放棄逃走的念頭。然而此刻的他又怎有資格做此等消耗?更何況,背後還有無間鬼王。

    面對烈窮的「死纏爛打」,大羅面色絲毫不變,只是在烈窮纏繞中強行將三個分身合而為一,隨後提聚法力開始相抗。只見一道灰濛濛的光華現於大羅體外,雖看起來不甚顯眼,然而已如一團黑色爛泥也似的烈窮怎麼收緊也奈何不得他分毫。此刻只聽後方烈窮布下的陰氣嗤啦一聲輕響,已然碎裂,如一團霧氣一般的鬼王無間輕飄飄移了出來。

    「自尋死路!」無間輕哼一聲,一股陰氣脫體如鞭子般抽向烈窮,啪!的一聲響後,竟然在他黑色的軀體上留下一道白印。

    烈窮身體如觸電一般一陣抽搐,再也無力束縛大羅,流水般滑落地面退開,隨後在一丈開外攤作一團。跟著在那攤像黑色的油一般的物體中心慢慢升起一束黑線,越長越高,並向兩旁膨脹開來,最後還原為烈窮法相模樣。

    「啊……呼呼∼∼」烈窮痛苦的呻吟一聲,竟然跪倒地上不住發著抖。

    出奇的,大羅和無間鬼王都沒有乘這機會進逼,而是在一旁靜靜看著不住掙扎的烈窮,大羅那一貫木無表情的雙眼中,竟似有一點憐憫之意。

    終於,烈窮站了起來,他此刻已是狼狽不堪,其法相簡直比最為低等的孤魂野鬼還要難看。若此刻一個不知情的人得知這就是堂堂五大鬼使之一,號稱鬼族「智囊」的九幽。烈窮的話,還不知會吃驚成什麼模樣。

    「烈窮啊烈窮,一直以為你很聰明,不想到了絕境中竟會如此驚惶失措。若非先時妄圖用那種愚蠢之極的法子逃跑,你又何至於狼狽到這等地步?恢復法相也會這麼困難,甚至連最低等的孤魂也不如,還像個鬼使麼。」無間冷冷的道。

    「……」烈窮現在已不再答話,他木然看著無間和大羅,忽的面露一抹詭異的笑容,張口狂呼一聲,身子一彈,瞬間化做一根鐵柱般直搗過去。

    不用無間吩咐,大羅自動迎身上前。還在半途他已緩緩的將雙手一攤,在烈窮擊中自己的剎那猛的在身前合攏。只見他雙手之中出現一團漆黑的氣團不住翻滾扭轉著,烈窮與這氣團相觸,便如野獸鑽入陷阱,被牢牢吸附於上,竟無法動彈分毫。大羅一點點的催生著這團黑氣,慢慢的將烈窮完全包了起來,烈窮化身的黑束在其內瘋狂的掙扎著,試圖掙脫,然而現在的他根本無法鬥過大羅,漸漸掙動越來越微弱,最後便認命似的平靜下來。

    大羅小心翼翼的將氣團送至無間面前,恭敬的低聲道:「屬下已將烈窮擒獲,請鬼王定奪。」

    無間身外的混沌氣團一剎那劇烈的動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跟著從中傳出無間不屑的聲音:「這等叛逆,格殺勿論。大羅你又何必耗損自己的本元冒險將他困住?根本不值得!」

    說著無間的氣團之內倏的伸出一隻乾瘦焦黑,有如埋在地下上千年的乾屍一般的爪子,毫無阻滯的伸入那團烈窮怎麼也衝不破的氣團,抓在黑束之上。

    「鬼……鬼王饒命!」突的,本來安安靜靜的烈窮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再次開始扭動起來,其程度之激烈,幾乎快把氣團給撐破。然而無論他怎麼掙扎,無間的手始終牢牢制著他。

    「住口!想不到今天殺一個鬼使,我竟連體外的『玄屍之氣』也不用散去,鬼族就是有了你這等敗類,才會一直積弱!」想起烈窮由一開始的虛張聲勢到後來故作強硬,再到現在的哀聲求饒,簡直出盡醜態,無間就怒火朝天。

    「幽冥鬼爪!」隨著無間一聲低沉殘忍的悶哼,那只抓住烈窮的枯黑瘦手倏的變得肌肉飽滿,顏色更呈艷紅,詭異無比。緊跟著臂上肌肉就如波浪一般開始前後鼓動,表面突起一層層鼓包樣的東西不住輸往無間所在的氣團之內。

    「啊啊啊啊!!!」隨著無間的手不斷吸取著烈窮的本元法力,烈窮開始聲嘶力竭的慘呼起來,其聲音之慘烈,很難想像這會是一個鬼族中人所發,一個人縱然受盡世間萬般酷刑,也難以叫的如此淒厲。

    空間中迴盪著烈窮的狂叫和無間吸取他本元時那種好似蛇游蟲爬一般的絲絲聲,也只有大羅等鬼族中人才會習以為常似的視而不見,換作神州其餘任何一族,恐怕都難以忍受那份毛骨悚然的怪異氣氛。

    「饒、饒命……」烈窮最後一聲狂呼,跟著只見一團有如黑水晶一般的晶亮異物自他體內硬生生給吸了出來,隨後消失在無間掌中。

    這就是所有鬼族中人的「內核」,是隱藏在本相之中更深一層的東西,也是所有鬼族中人修煉成形的基本核心,其重要程度就相當於人的心臟。本相被毀,鬼族相當於「死亡」,也就是以前辛苦修煉全會毀於一旦,但只要能聚攏魂魄,便可以重新修煉或者輪迴轉世。然而一旦其中的「內核」損毀,那麼就等於是被「完全毀滅」,也就是通常所謂的「魂魄俱滅」,自此就會完全自這世間消失,這也是鬼族人最為害怕的一件事。

    能夠吸取一名鬼使級別的鬼的內核,自然對無間補益極大,只聽那團混沌氣團內傳出一聲滿意之極的呻吟,跟著無間隨手將烈窮的殘骸向旁邊一扔,然後對大羅道:「毀了它。」

    大羅默默點頭,他緩步走至變做一塊破爛黑布一般的烈窮殘骸面前,久久默然無語。跟著大羅將手輕輕一招,一條陰氣脫手而出捲起那團早已不知是什麼的殘骸,並慢慢將其包裹起來。當氣絲結成一個氣團的時候,大羅抓住氣團,竟把它給吸入體內。

    無間一直默默注視著大羅的舉動,這時忍不住嘿了一聲:「這是做什麼?」

    「總算族人一場,我不欲烈窮再遭踐踏。」大羅淡然答道。

    「哼哼,大羅啊大羅……」無間不住歎道,也不知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大羅並不在乎無間的反應,做完這一切,他又恭恭敬敬的默立於一旁,等候無間指示。無間也不再追究,過得一會兒,他沉聲道:「烈窮受誅,你立刻去接管他的部隊和鬼域,另外派人前去通知黃泉,讓他繼續給我尋找那個小和尚的下落。雖說如今妖族元氣大傷,我鬼族也不輕鬆,五大鬼使只剩其四,七剎與重屍重傷至今未癒,烈窮餘黨也未伏誅,消滅妖族一事還得推遲一陣。不過此次機會千年難遇,哼哼,滅妖一事勢在必行,誰敢妨礙,定誅不饒!」

    待無間說完,大羅默默一個躬身,消失在陰氣之中。

    無間忽然無端端笑了起來,先是有些壓抑的咯咯低笑,慢慢越笑越是大聲,到最後直是肆無忌憚的仰天狂笑,笑聲迴盪在鬼域之內,夾雜於陣陣陰風中,竟慢慢變得有如厲鬼慘叫一般。緊跟著,四面八方,無數小鬼迎合似的跟著笑起,各種千奇百怪的笑聲交織在一起,一時間群魔亂舞,混亂已極。

    「妖族!!!」突的,無間一聲狂呼,將所有笑聲都給壓了下去,一剎那群鬼笑聲倏止,鬼域再次恢復死一般的靜寂,前後對比之強烈,感覺分外奇異……





第六章

    「啊!」原虎一下自夢中驚醒,他猛的坐起,不住的喘著氣,額上汗水直下。方才原虎夢見自己獨身一人被啄風和榕公帶領無數妖兵團團圍住,石煉小蘭和手下山鬼全都不見蹤影,無論他怎麼呼喚也不現身。

    那些妖兵全都呼嘯著向他殺來,然而無論他怎麼殺也殺不盡,於是原虎拚命的向外突圍,但每一次明明已快要逃出,前方又莫名其妙出現無數妖兵擋住去路。漸漸的原虎體力越來越是不支,就在此刻,小蘭忽的出現於亂軍之中,微笑著向自己走來。原虎趕緊叫她離開,然而無論他怎麼喊,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小蘭緩緩走到他身前,正當原虎想要抱住她的時候,卻見小蘭一下變做天驕模樣,跟著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在他的肚子上……接著原虎就驚醒過來。

    「呼呼……」原虎腦筋慢慢變得清醒,喘息也漸漸平復。他抹去額上汗水,跟著爬起身來。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西嶺之內一處山腰上,離赤牙城尚有數天的路程。此刻已是深夜,周圍群山完全籠罩在沉沉的夜色之中,高懸天際的月亮有大半都被雲層遮擋,少許清冷的光輝完全奈何不了這無邊的黑暗。然而對於原虎來說,這點光線已足夠讓他清晰無礙的視物,於是乎,這看似一片寧靜的夜間世界背後的躁動與活躍,在他面前也就完全無所遁形。

    在原虎的眼中,夜色下的世界就如活過來一般變得無比的清晰生動起來:前面林中,一隻獵豹以優美的姿態蜷縮在樹幹上,注視著下方那頭出外覓食的野豬;貓頭鷹定定的立在樹梢頂端,嘴裡還叼著剛捉的灰鼠;一條蟒蛇懶洋洋的順著樹幹降下地面,鼓鼓的腹部還在微微顫動;而在林子深處,兩團巨大的黑影扭打翻滾著,咆哮夾雜著木枝斷裂的聲音,攪得周圍一片混亂……

    原虎深深呼吸了一口夜風刮來的清新空氣,頓覺腦子清醒許多,涼快的夜風刮過他的身周,令人十分舒服。幾隻小蟲大膽落在他的肩頭,又唧唧叫著飛開,弄得他腳邊一隻想要出洞的地鼠趕緊縮回頭去。原虎饒有興味的觀察著這些平日不曾注意的細節,甚至不顧露水打濕褲腳。

    小蘭還在一旁熟睡,而石煉,原虎不用回頭也知道,在自己起身的一刻,他已默默跟隨在自己身後。由於這裡是西嶺深處,因此三人根本不但心會有什麼危險,夜間露宿也未派人放哨,再說石煉根本不需要睡覺。

    遠望群山,原虎心裡不由感慨萬千,想起這近一年來的遭遇,就如同做夢一般。自己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獵戶,誰知在機緣巧合下遇到垂死的山神,得到這塊山神玉,命運就像跟他開了一個絕大的玩笑,帶著他慢慢走上一條自己永遠也不可能預計的道路。想起這些時日所經歷的一切,或凶險,或詭奇,分分合合,其間有笑,也有淚,雖說好幾次險些喪命,並身不由己的背井離鄉,然而也因此認識很多真正的朋友,還有……自己的摯愛小蘭。現在想想,也不知是否值得。

    很久沒時間和機會讓原虎這麼靜下來好好的回想過去了,一時間他腦中紛紛繁繁,萬千念頭盡皆而起。原虎一會兒想到死去的山神,一會兒想到發生在小寶身上的怪事,一會兒想到仍陷身天元宮的藥神婆,一會兒又想到如今妖族的嚴峻形勢以及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就這麼,他就好像呆掉一般,靜靜站在崖邊苦苦思索,為自己,也為別人,石煉沒有打攪他,只一如既往的默默站在原虎身後。

    忽的,原虎一下自沉思中驚醒。他轉頭望向山頂,心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奇特但很熟悉的感覺。這感覺他並非第一次有,上一次在狐妖族過夜的那晚,他就是被這個感覺驚醒,從而見到那名奇怪的少年。如今這個感覺又起,難道是……他又在左近呼喚自己?

    原虎很快便決定前去看看,他來到熟睡的小蘭身旁,細心的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跟著提起山神氣,一縱身向山頂行去。石煉一刻不停,默默展開身法跟上。

    這座山並不高,以原虎現在的速度,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山頂。山頂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清冷的月光根本無法照進林內,由外看去整個樹林一片漆黑,在晚風輕輕的吹拂下,枝葉搖動的沙沙輕響很是動聽。

    原虎站在林邊瀏目四顧,卻看不到一個人影。然而此刻心頭那種感覺越發強烈,原虎知道對方肯定就在附近。正當他考慮是不是該進林內找找的時候,突的,一陣涼意自腦後升起。原虎完全沒有時間考慮,本能的一下回頭。

    離他五丈開外一株巨大的杉樹橫臥於地,巨大的樹身覆滿苔蘚,樹葉落盡,乾枯的枝椏四面戟張。此刻在樹身上,一名面目清秀的青衣少年正悠閒而坐,正是原虎那晚見到的那名神秘少年。在他身旁,一個貌醜若鬼,身著血紅短褂的高壯大漢立在那兒,灼灼的目光不住打量著原虎二人。

    原虎收回方才自動迫發的護身氣勁,因為憑直覺,他感到這兩人對自己並無惡意。果然,拿少年見到原虎的舉動,高興的笑了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是。」原虎淡淡的應了一句。雖說對方沒有敵意,然而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他並不欲多說話。

    「但是你可知道,我們卻並非只見過一次。」那少年見原虎有些戒備的模樣,善意的對他笑了笑,又道。

    不止見過一次?原虎有些糊塗了,這少年他只在狐妖族見過一次,他後面的那名壯漢,卻是今晚第一次看見。雖然從兩人身上隱隱散發的氣息原虎可以感到一陣莫名的親切感,似乎他們的來頭與自己大有干係,然而原虎可以肯定以前與他們確實沒有見過面。

    「我知道你不會記得。」正當原虎努力回憶的時候,那名壯漢開口了。

    「不錯,那時你正昏迷不醒。等你醒來時我們已經離開,你不記得我們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少年一下跳下樹身,緩緩的道。

    「昏迷不醒……」原虎開始努力的回憶,然而他曾遇過的凶險不計其數,很多次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這麼一點提示並不能讓他想起什麼。

    「海鏡城外,那時你被一群人抓住……」那少年又接著道。

    「啊!」原虎一下記起,當日逃離海鏡之時,他被韓紹南帶「東海盟」幫眾追殺,結果失足摔下山而被抓住,後來被韓紹南打得暈了過去。當時本以為必死,結果當他自昏迷中醒來的時候,韓紹南一眾卻不見蹤影,而自己身上的傷不但完全痊癒,而且山神玉也奇跡似的消失不見。當時還以為山神玉被韓紹南等人搶走,後來原虎發現自己仍然能夠無礙的使用山神氣和控制土石,這才知道山神玉竟已被自己吸納入體內,當時還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就是這兩人幹的?

    「你們究竟是誰?」看來這兩人的來頭決不簡單,原虎沉聲問道。

    「我們和你是一樣的人。」這時那醜陋的大漢也說道。

    一樣……剎那間原虎已知道面前兩人的真身身份。難怪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給原虎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除了山神,還能有誰!

    「原來是青壁,鐵帶二位山神大駕光臨。」原虎長長呼出口氣,緩緩道。

    「你總算想起來來了。我正是青壁山神幻柳,他是鐵帶山神魍鬼。」那少年隊笑笑原虎道,並指了指身旁的大漢。

    青壁,鐵帶是神州之上和西嶺齊名的另兩大山脈,這三條山脈橫亙整個神州大地,此三山山神則共同承擔著維護東勝神州四方山土安穩的重責。因此青壁,鐵帶二山神手上的勢力絲毫不亞於西嶺山神原虎。如今兩人秘密來到西嶺境內,定然是有重要之極的是找原虎商量。

    「這麼說,山神玉是你們弄進我身體裡的了?」原虎對二人點了點頭,問道。很奇怪,原虎對他們的身份並不怎麼感到驚訝。似乎他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是我們做的。」鐵帶山神魎鬼很乾脆的承認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若非如此,原虎或許並不會被迫當上這什勞子山神,那麼他現在的命運說不定將會大不相同。所以原虎對這件事一直非常在意。

    「我們其實並不想這麼做,畢竟這是強人所難。然而近來神州情勢危急,在別無選擇下我們只好出此下策,還望你見諒。」青壁山神幻柳對原虎解釋道。

    見原虎沉吟不語,幻柳和魎鬼對看了一眼,隨後像達成某種默契,幻柳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跟著他對原虎道:「西嶺山神可願聽我仔細說明?」

    原虎默然半晌,終於輕吁了口氣,點頭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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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幻柳抬頭看看天色,跟著將手一迎:「天色尚早,請來這邊坐著細談。」

    原虎隨兩人走到斷樹旁,幻柳一屁股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上去,原虎也跟著坐在稍遠的地方。只那魎鬼還是站在一旁。

    待幾人坐定,幻柳並不急說話,而是側頭想了想,似在考慮該從哪兒開始。很快他就抬起頭對原虎道:「你可知山神的來歷和職責?」

    這一點原虎曾在赤牙城時聽銳齒說過,他點點頭道:「山神是天界委派下來管理下方山土的神使吧?」

    幻柳一拍手道:「對!天界為管理下界,於是將能夠隨意操控木石的法寶山神玉賜給最初的山神,以控制三大山脈眾多山鬼和萬物生靈,這也是歷來山神均需天界任命的由來。最早之時,山神在神州有著絕對的權威,後來隨著五族慢慢強大以及天界影響力的減弱,山神勢力也逐漸減小,後來就形成如今局面。」

    緊跟著他又道:「然而天界一直不甘心自己影響力在神州的減弱,於是千方百計意圖重振威信。自然,通過山神就是他們達到這一目的的最好手段。」

    「你的意思是……」原虎心中似乎隱隱把握到些什麼。

    「別急,你聽我慢慢說。」幻柳對原虎做個手勢,示意原虎聽他說,跟著繼續道:「我和魎鬼前段時間得到情報,近些時日天界活動頻頻,很不尋常。後來經我們調查之下,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天界為了重新樹立在神州的絕對統治地位,有意破壞神州目前平和的局面,以引起五族互相殘殺,從而削弱他們的實力,為天界能夠重新入主神州創造條件。而此次霜雪珠通過龍族之手意外現於世間,背後就很可能是天界在搗鬼。」

    「什麼!?」原虎禁不住驚呼出聲。此次霜雪珠現世的確將神州搞得一團大亂,不僅海鏡因它間接易主,傲來與界羅維持數十年的和平完全被打破,而鬼族也參與其中,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的唐烈身死,狐妖族則和霜雪珠的來源地密境崑崙結怨,這些事件內中一件已足以讓神州亂得難以收拾。難怪龍族在霜雪珠一事上態度古怪,原來背後竟有天界搗鬼。

    「嗯。我們調查了很久,可以肯定霜雪珠一事背後主使就是天界。而且不止這樣,近來神州還有兩股神秘的勢力在暗中秘密活動,很可能會乘此次機會攪風攪雨。一是鬼族至寶癸陰瓶的失蹤,此事在鬼族引起很大震動,而妖族叛亂很可能也跟此有關。而另一個就是……」說到這兒幻柳頓了頓,看著原虎一字一句的道:「西嶺前任山神-赤松之死。能夠殺死山神並自西嶺消失不見,對方實力已在我們想像之外,然而自從此事之後他們卻再無一絲動靜,我們調查許久也發現不了一點蛛絲馬跡,實在令人擔憂。如今神州亂局已起,情勢實在不容樂觀。」

    原虎正要說話,忽感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骨節摩擦的噼啪響聲,他訝然轉頭,發現是石煉,他正緊握雙拳,聲響正是自他拳上發出。原虎當然明白石煉此刻的感受,赤松是前任西嶺山神,被人殺害,作為山鬼的石煉卻連兇手也不知道,此刻聽到幻柳重提此事,自是又怒又愧。

    原虎先反手拍了拍石煉,示意他冷靜下來,這才答道:「赤松前輩的仇人,我們西嶺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出。不過這與你們對我所做有何關係?」

    幻柳看了一旁魎鬼一眼,答道:「原虎你可知道,你實是自有山神玉以來能夠最快得到它的認可,並吸納其中山神氣的人。然而若想成為西嶺山神,僅僅這樣還不夠,還必須將山神玉吸收,與其合為一體,才能得到西嶺所有山鬼的認可,在沒有天界任命的情況下正式成為山神。但要達到這一點,就算以你之能,沒有數十年也休想辦到。可是西嶺若長久無主,勢必分崩離析,不知要鬧出多少亂子,更重要得是,神州三大山脈如缺了最大的西嶺,根本不可能阻止這次大亂。」

    「你是說,你們這麼做,是希望我能和你們一起扭轉目前亂局?」原虎很快就明白了幻柳的意思。

    「不錯。此次事件大部分均發生在西嶺境內,也只有你能完全發揮能力去阻止。在鐵帶,青壁以外,我與幻柳只能帶出一部分山鬼,勢單力孤,因此在別無選擇下,我們只有讓你盡早登上山神之位。」魎鬼在一旁沉聲道。

    「等一等,為何你們會這麼相信我?如果我利用手上勢力亂來呢?那豈不是會更糟。」原虎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因為當時我們別無選擇,只好搏一搏,希望不會看錯人。後來看你這些時間一系列的所為,我們知道並沒有押錯。」幻柳笑著對原虎道。

    「原來你們一直跟著我。難怪你會在狐妖族現身與我相見。那麼為什麼不將此事早一些告訴我?」原虎看著幻柳有些不滿的道。也難怪,自從知道自己成為山神竟是這兩個傢伙在背後搗鬼,原虎總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想來無論什麼人遇到這樣的事,也不會感到愉快。

    幻柳來到原虎面前拱手一恭到地,正色道:「關於此事,我再次向你道歉。當時我們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擅自決定,確是不該。然而如不這麼做,西嶺十餘萬山鬼,百萬鳥獸,以及神州五族無數生靈必將遭受極大禍事,希望你能念及此點,不計前嫌,盡到自己的一分責任。」

    這與石煉勸說自己就任山神的說話幾乎毫無二致,責任……責任……雖只簡單兩個字,而其中的沉重含義,卻早已將原虎壓得喘不過氣來。為了這個責任,他已經失去太多自己珍惜的以及得到太多自己並不願得到的。如今又是這個責任,使得他不得不再次投身於神州的亂局之中。

    「如今能救我妖族者,唯有你山神。只望你莫要辜負我以死相救。可惜啊,不能再跟你鬥一次酒……」銳齒臨死之前的話閃過心頭,原虎不由得長歎一聲,就算是為了西妖王的臨終囑托,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啊。也許,自從他得到山神玉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我們並沒有跟著你,畢竟青壁鐵帶也非太平無事。我們只是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瞭解神州目前的局勢,我想這比我們用嘴告訴你更能讓你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幻柳見原虎仍然默然不語,在一旁說道。

    「那麼,山神不是天界委派下界的嗎?為何你們要阻止天界的圖謀,而不是去幫他們?」原虎的疑問不無道理,山神乃天界神使,確實沒理由做出這樣的事。

    「我們是由天界委派沒錯,然而首先我們的職責乃是維護下界平安。此次上界為一己之私,不惜鬧得天怒人怨,生靈塗炭,實在太過分。況且自前幾代山神起,我們早與天界聯繫日少,所謂的委派不過是名義而已。畢竟神州是我們的生長之地,而非遠在萬里天外的那處。」幻柳說著抬眼看了看頭頂。

    他跟著又道:「只看這次天界有意瞞著我們,赤松身死和認定新山神一事也是一拖再拖不作表態。就知他們是刻意默認現狀,希望下界阻力越少越好。我們甚至懷疑赤松乃是天界派人所殺。」幻柳說到最後微微沉吟道。

    原虎看著面前等他答覆的幻柳和魎鬼,好半天沒有說話。他也在考慮,畢竟這件事並非市場買菜,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原虎接下來的決定直接影響著神州日後的局勢,他必須充分考慮到其中的後果。所以良久以後,他才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呼∼∼我明白了。你們希望我怎麼做?」

    聽他這麼說,幻柳不由自主現出一個十分高興的笑容,也露出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模樣。魎鬼則在一旁輕輕道了句:「好漢子!」

    「其實這次你阻止西妖王啄風追殺妖皇,就做得很好,這等於在阻止妖族繼續內亂下去。我們此次前來,除了向你剖明情勢,便是希望你能阻止鬼族即將對妖族的出兵。」幻柳對原虎說出了他們的要求。

    「鬼族對妖族的出兵?」原虎從未聽過此事,大為驚訝的問道。

    「沒錯。妖族如今因內亂而實力大減,根本無法再與別族抗衡。鬼族決不會放過這個消滅世仇的機會,近日已積極向兩族邊界集結鬼兵。若讓鬼族滅掉妖族,神州亂勢將永無法再恢復。因此我們希望你能阻止鬼族出兵。」幻柳解釋道。

    原虎想起前幾日妖族還信誓旦旦的要對鬼族用兵,誰知如今卻反有被對方滅掉的危險,不由感慨真是世事無常。因著小蘭和銳齒等的關係,即便沒有幻柳的請求,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稍稍考慮了一下,他就道:「那我將山鬼派到鬼族地界之外,讓他們知難而退,而且就算真的打起來,也能擋住他們。」

    「不,我們希望不要讓西嶺勢力直接介入。況且眾多山鬼還要守護各處,不宜長期離開。否則恐怕天界也會直接派兵干預,到時將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幻柳搖了搖頭,否定了原虎的打算。,

    「那我該怎麼辦?」原虎有些糊塗了,難道叫自己上門去勸鬼族罷兵不成?





第八章

    「我們也在為此事為難。現在界羅和傲來為了海鏡也即將開戰,新豐似乎有意與界羅聯手,此間事了之後魎鬼就得去設法阻止。而我也要辦一件極之重要的事無法脫身,因此你只能自己想辦法。」幻柳無奈的攤了攤手,對原虎道。

    原虎聞言不禁陷入沉思,若不讓西嶺介入,那麼光憑妖族現下的實力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鬼族相抗。而神州別族之中,人族幾國即將開戰,自顧尚且不暇,況且他們也不可能去幫助妖族抵禦鬼族;怪族行蹤神秘,但人數實在太少,實力相對較弱,以他們一貫與世隔絕的作風,自也幫不上什麼忙。

    龍族呢?龍族勢力龐大,對人族深有影響,且和天界聯繫密切,絕對有能力阻止鬼族。但龍族生性高傲,對本族利益以外的事向來漠不關心,況且這次禍亂的源頭之一霜雪珠就是天界通過他們現於神州,那麼天界更不可能允許龍族插手了。想到這兒原虎本已升起的一絲希望又消失不見。

    我該怎麼辦才好?自己不能直接插手,又找不到幫手,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鬼族嘛,這兩個傢伙還真是替自己找了件好差事啊。想到這兒原虎不禁苦笑,自他當上山神起,似乎從未從這個位置上得到過什麼享受,反而頻頻疲於奔命,出生入死,現在又攤上這麼件苦差,難道自己天生就是勞碌命?

    就當原虎在那兒東想西想,感慨萬分的時候,幻柳對他道:「現在還不用急。目前鬼族的黃泉。百鬼在神州四處奔波,不知在做些什麼,一直沒有回族,而血海。重屍和陰風。七剎分別在界羅和傲龍城身受重傷。因此在準備妥當以前,鬼族暫時不會有什麼行動。在這期間你可以仔細考慮。」

    原虎聞言略鬆了口氣,但想到這個問題終究無法避免,他還是禁不住頭痛。這時鐵帶山神魎鬼忽的對他道:「你對山神氣的修煉如何?」

    原虎呆了一呆,這才明白魎鬼是想知道他的實力程度。他抓了抓頭道:「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對山神氣的運用非常順手。」他這話一點沒有誇大,自海鏡之後,原虎運用山神氣的心得全都是從生死邊緣的實戰而來。雖然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招,但配合上他獨特的控石技巧,往往實力比他高的對手也難以招架。

    魎鬼示意原虎把手拿給他,原虎依言伸出手讓魎鬼握住。頃刻間,原虎只感覺從對方手上傳出一絲與自己略有不同的山神氣自臂上經脈而入,迅速遊走他的全身,並與他體內的山神氣互相感應,但卻再無別的動作。

    「怎麼樣?」幻柳在一旁關切的問道。

    「非常驚人,短短時間,山神氣幾乎全部得到開發運用。對土石的控制也到了相當的水平,雖離改變土石之質的境界還差不少,但已足以抗敵。」魎鬼一邊測探一邊說道,臉上滿是驚訝之意。

    「哦?那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幻柳聞言也相當的驚訝,他想了想,對原虎道:「那你在控制草木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

    草木?原虎一愣,這個還真沒怎麼用過。待魎鬼放開手後,他走到一旁蹲下,右掌撫上一株小草,開始催動山神氣。在山神氣的作用下,只見那株草不住的抽芽長葉,很快就長到原虎腰間那麼高,極為神奇。

    比之以前又進步不少啊。原虎拍拍手掌站起,有些得意的望向幻柳。

    哪知幻柳竟皺了皺眉頭,似乎很不滿意。他對原虎道:「雖然你對山神氣的修煉和土石操控令人驚異,但你似乎在控制草木這方面很弱啊。」

    「這樣還不行嗎?」原虎奇怪的問道。在他看來,控制草木遠沒有操控土石來得有用,也就是像剛才那樣讓植物異常生長或者控制一下樹木,頂多就到傳說中的什麼枯木逢春的境界。既不能制敵,也不能防身,因此他也從未想過修煉。

    誰知幻柳卻當真搖了搖頭:「當然不行。你可知道,西嶺山神的山神玉最為神奇,青壁山脈的山神玉主控草木,鐵帶山脈的山神玉則主控土石,唯有西嶺山脈的山神玉兼有兩方面之長。你雖然在操控土石方面有了極高境界,但竟然放棄了控制草木這方面,也就是說其實只發揮你體內山神玉一半的功用,實在可惜。」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原虎抓了抓腦袋:「這個,控制草木有什麼用?」

    幻柳對他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而是把手按上身旁橫臥於地的那棵枯死的巨衫,緊跟著全身衣衫一震,顯然已在向其輸入山神氣。漸漸的,巨杉乾枯的枝條漸漸長出新芽,並抽發成葉片,跟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很快巨杉便重新亭亭如蓋,枝繁葉茂。更驚人的事發生了,自巨杉斷裂的樹基處竟開始慢慢長出根根樹根,並向地下延伸,隨後,在山神氣和樹根強大的力量作用下,巨杉漸漸立起!不過片刻功夫,一棵倒臥的枯樹便重新煥發生機,挺立當場!若不是原虎全程親眼所建,實在不能想像短短時間竟能讓一棵樹發生這麼巨大的變化。

    不過這麼作,也不過是自己催長小草的變相嘛,只是更為厲害,原虎還是看不出能有什麼用。看到原虎的樣子,幻柳也不生氣,而是微微一笑,對原虎道:「你以後自然會知道,這一招將會有極大的用處。」

    跟著幻柳也示意原虎伸出手。原虎依言而為,只見幻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在原虎臂上一抹,跟著退開一步。原虎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手臂被幻柳摸過的地方出現一個小紅點,然而卻毫無異樣的感覺。正想問幻柳怎麼回事,卻見幻柳神秘的衝他一笑,緊接著對著原虎的手臂一指。

    呃啊!原虎突覺手臂一緊,跟著自他臂上那處紅點內竟冒出一根樹籐,而且以紅點為中心,皮膚下突起一條條蚯蚓一般的異紋向四周蔓延,很快就佈滿整條手臂。剎那間原虎的右手就如同自裡面灌入泥漿,又沉又脹,再也無法動彈。

    見到原虎模樣,石煉目光一沉,悶哼一聲:「大膽!」向幻柳一拳擊出,同時自幻柳身前突起數根石刺扎向他的小腹。

    雖然幻柳也是山神,但由於所屬不同,所以石煉根本不會買他的帳。因此當看到他傷害原虎時,他便像對待其他威脅到山神的人一樣,毫不猶豫的狠下殺手。

    面對石煉一擊,幻柳毫不慌張,他哈哈一笑彈身向後,同時身旁巨杉活過來般伸下數股枝條,擋住石煉控制下追擊過去的石刺並掩住他的身形。

    石煉目光一凜就欲追上,卻被原虎一把拉住:「石煉。快住手。」

    原虎知道幻柳對自己沒有惡意,這麼做只是讓他更直觀的感受到控制草木的妙用。否則就不是在手上演示,而往他要害招呼了。何況幻柳和魎鬼真要害自己,原虎也絕無逃脫的可能。

    石煉依言退到原虎身後,原虎本想拱手道歉,卻發現自己右臂根本不能動,只好苦笑道:「這一招真厲害。方才石煉無禮之處,還望見諒。」

    幻柳哈哈大笑著走回,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若有人突然對我做這樣的事,我的貼身山鬼也一樣會出手。感覺如何,能自己解決嗎?」

    原虎想了想,試著將左手按在右臂上,然而無論他用何種方法,都無法解除臂內的怪異植物。看到原虎辛苦的模樣,幻柳適時的提醒道:「你試試往臂內輸入山神氣,自那些植物脈絡內鑽入,然後向外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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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原虎依言而為,向自己右手注入山神氣,在山神氣充盈臂內植物的脈絡之後,開始控制山神氣向體外拉動。自然,植物也跟著山神氣自手臂那個小孔外移,然而成功是成功了,可植物在身體內摩擦移動引起的劇痛卻讓原虎差點叫出聲來。

    幻柳示意原虎停下來,他滿意的看著已被原虎移出體外的部分籐蔓,然後對他道:「就是這樣,沒想到你運用山神氣這麼純熟,竟然一次就掌握了。不過這麼硬來的確非常疼,所以還有一種方法就是讓體內植物死亡,隨後再做處理。」

    跟著他彎腰自地上拔起一株小草,捻在指尖輕輕一晃,前一刻還綠油油的草葉立刻萎縮下去,迅速發黃變枯,了無生機。他笑著對一旁目瞪口呆的原虎道:「你只要將注入它們的山神氣扭轉,將其脈絡全數破壞,那麼任何植物都只有枯死。要做到我這樣,則還需要通過山神氣將它們內部的水份全部導出,就可以讓其枯死。這一點需要多加練習,不過以你對山神氣的掌握,應該不是難事。」

    原虎看著幻柳手上的枯草想了一陣,然後從自己臂上掐下一截籐蔓注入山神氣。立刻,斷籐一個激靈,竟筆直的豎了起來,原虎靜下心,將自己的心神順著山神氣導入斷籐內,漸漸的,在原虎心中出現了一個籐蔓內部結構的虛景,每一條脈絡,每一根通道都確切無誤,就如同他能用山神氣清晰的模擬出房屋構造一般。還是第一次這麼直觀的觀察植物的構造,原虎在感慨山神氣神奇的同時,一面細心摸索著,很快他就大致明瞭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在原虎的控制下,本是和緩的在斷籐內流動,為其提供源源不絕的生機的山神氣突然像暴漲的洪水般狂湧不止,迴旋,拉扯,逆流,衝撞,用盡一切可能破壞著斷籐內部結構。在山神氣面前,斷籐脆弱的脈絡很快就變得支離破碎,雖然現在外表還看不出什麼,但很快這根斷籐就會完全枯萎。

    第一步已經成功做到,原虎信心大增。他再掐下一根斷籐,先依法施為破壞它的內部,然後開始試著導出其內的水份。很快原虎就感到了相當的困難,要從植物內部將水份剝離,就需要控制山神氣緊緊將這些水份吸附,然後才能將其引出來。然而水份是有實體的東西,要用山神氣完全吸住它,就等於是完全靠氣勁去控制物體,自然難以辦到。每一次當他千辛萬苦的用山神氣吸住水份的時候,只要稍稍一動,就會使氣勁潰散,從而功虧一簣。

    原虎不斷的嘗試,不斷的失敗,很快他的額頭就出現細密的汗珠,而腦袋也因過於專心致志的控制山神氣而有些發暈。雖然體內的山神氣依然充沛,然而原虎卻有些氣力不繼,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幻柳很快就制止了原虎的努力,他對原虎道:「你不用急,這本就不是能夠一揮而就的事。今天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相當的了不起,以後隨時注意練習,相信很快你就能掌握這種技巧。」說著他將手按在原虎臂上,原虎只感一股柔和之極的山神氣自皮膚傳入,與魎鬼的霸道和自己山神氣的變幻充盈截然不同。

    很快的,原虎臂上肌膚弓起的紋脈就消了下去,隨後幻柳將手一抽,原虎只感手上小口處一麻,一股東西飛快的湧出,被幻柳植入的蔓籐已然消失不見。

    原虎甩了甩手,發現已活動如初,全無異樣。他大感興趣的問幻柳道:「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你能不能教我?」

    哪知幻柳一改臉上溫和的笑容,正色道:「不錯,接下來我就會教你怎麼在別人體內植入各種植物。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此招陰損非常,且難以消除,一個不小心就非死即傷,希望你學得以後,若非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胡亂使用。」

    原虎總算明白幻柳為何要在他身上動手,一來是便於教導,二來恐怕就是要讓他親身感覺中了這招的痛苦,那麼以後在使用之前,想起今日,當能三思而後行。他鄭重的點了點頭:「請放心,我會記住的。」

    幻柳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摸出一顆不知名的種子攤在掌心,對原虎道:「山神氣控制草木最基本的就是能夠加速草木的生長,因此你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植入種子之前,先將它用山神氣包裹起來,同時用一根氣絲將其與你連接,這樣即使沒有在土地裡也能控制植物的生長。」

    說著他一下將種子拋上天空,然後一抖手,奇跡發生了。只見種子在半空之中迅速開始抽條發芽,等到落地時,已儼然一棵小樹模樣。雖然今晚不斷見到各種難以想像的怪事,當小樹落到腳邊時原虎仍然嚇了一條。

    「就是這樣,種子才能在別人體內發芽生長。而你只要運用純熟,則可以通過增加減少變化山神氣來控制種子生長的速度以及方式,甚至能夠預先注入山神氣使其留待以後某一時刻定時發芽。使用方法有很多,你只要明白這個最基本的道理,以後就能根據自己需要加以變化運用。」幻柳一邊講解一邊控制著手上的種子做出各種奇妙的變化,一會兒發芽,下一刻卻又縮了回去,甚至在毫無預兆之下突然生長,或者長著長著自己枯萎,看得一旁原虎歎為觀止。

    「然後就是選擇種子的問題。一般來說,你可以在敵人體內植入任何種子,然而一來這麼做很難控制,二來也難以達到目的。所以我都會使用一些有特殊效用的植物的種子。就像剛才,那種籐蔓能夠分泌麻痺的黏液,植入體內會迅速麻痺對方,這也是我最常使用的;有的植物有劇毒;有的則能吸取血液;甚至還有的能夠在體內爆炸。西嶺之內奇花異草不計其數,你只要多加留意,當會找到不少合用的。」幻柳每介紹一種種子,就會遞給原虎一些讓他自己看。

    原虎仔細看著這些種子,它們最大的約有黃豆般大,最小的則只有芝麻大小。若手快的話,被植入的人根本難以發覺。剛才植入原虎體內,能夠產生麻痺效果的種子只有米粒那麼大,很圓,淡青色;而那種有劇毒的種子最小,血紅色,拿在手裡就像一隻紅螞蟻一般;能夠吸血的植物種子最長,有小手指指甲蓋那麼長,但很細,純黑色;最大的種子就是號稱能在人體內爆炸的那種,是白綠紫間雜的顏色,表面有一些突起,看起來非常詭異。

    說起種子,正努力鑽研藥神婆秘笈的婷兒不是正住在自己家裡麼?到時候讓他給自己一些有用的種子,應該不是難事吧。想到這兒,原虎不禁一陣興奮,第一次發現山神氣除了控制土石還有這麼多奇妙的用處,原虎就像突然進入一座收藏豐富的寶庫,內力全都是無比誘人的寶藏,他直恨不得能一次將其挖盡。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能夠慢慢教你,只有將運用原理對你大致說一下,你若想運用純熟就必須要多加練習。相信以你在山神玉上的資質,短期之內定會有所成就。不過最後我還是要再說一次,這類招數陰毒無比,若非到了必要關頭決不能輕易使用,望你切記。」幻柳嚴肅的對原虎道。他自然不知道剛才原虎心裡還想著怎麼多去搞一些有用的種子以使自己新學招數物盡其用。

    幻柳的聲音就像一個警鐘,將原虎硬生生給拉回現實,他聞言心裡一驚,背上竟出了一陣冷汗。原虎心裡暗暗吃驚,自己何時對這些害人的招數這麼感興趣了?剛才竟還想著怎麼多去收集一些種子。原虎啊原虎,難道你竟連自己一貫的原則也沒有了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原虎不住責問著自己。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幻柳教給他使用種子的方法,是希望在以後遇到危急之時能夠保命克敵,而不是將這個當作主要的制敵手段。而一貫善良平和的原虎竟會在其面前暫時迷失了自己,這完全不符合他一向寵辱不驚原則堅定的性格,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原虎今天總算明白這一點了。

    一點不知道片刻之間原虎已經歷了一場天人交戰,幻柳見原虎站在原地一直發呆不語,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

    原虎啊的一聲反應過來,連忙道:「哦,沒什麼,我會記住的。」

    幻柳不豫有他,從身上掏出數個不同顏色的小布袋交給原虎,對他道:「這是一些種子,你留著用。我們不能長久離開自己的轄地,況且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迫切需要解決,現在就必須走了,望你好自為之。無論我們三人各自的事有沒有辦成,三個月後在止戈原楚江關會合,再決定以後該怎麼辦。」

    原虎接過這幾隻布袋,拿在手裡卻好像重逾千鈞,他輕輕掂了掂,想說什麼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此刻天際已微現曙光,四周黑沉沉的群山也隱隱現出一絲輪廓。一些早出覓食的鳥兒開始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森林中不時傳出一兩聲獸類嘶吼,山腳下一處水潭邊,大小獸類鳥兒聚在一起飲水,還有更多的由各處密林中走出加入。終於,東邊一座高山之巔突的現出一點紅光,跟著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緩緩的,朝陽自那處升了起來,隨後霞光萬縷輝耀四方,就像逐漸揭去由暗夜蒙上的一層黑色薄紗,群山之上的黑暗一點一點被光明驅退。

    三人本要離開,然而在如此壯麗的日出情景面前,他們都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久做山神,幻柳和魎鬼肯定已不知看了多少次類似的景象。但是看兩人臉上神情,卻毫無一點不耐和厭倦,而是充滿了一種敬畏的虔誠。

    當第一縷晨光照到原虎身上的時候,幻柳誇張的打了個呵欠:「呵呵,我們真得走了,你自己保重。」魎鬼也伸手拍了拍原虎肩膀,算作道別。

    看著幻柳和魎鬼的身影消失在山腰轉角處,原虎長長的吁了口氣。儘管有些難辦,不過他總算有了明確的目標,無論如何,想想辦法該怎麼解決鬼族的事吧。





第十章

    一夜未睡沒有給原虎造成絲毫影響,他一邊思考著一邊向山下走去。很快就有了決定,暫不管其他,先到赤牙城將小蘭安頓好,再辦別的事。

    走到山腰宿營處,小蘭仍在熟睡。原虎走到小蘭身邊坐下,看著她在溫和的陽光照耀下清秀的面龐,心裡不由一陣溫暖。無論怎樣,縱然是為了小蘭,他也不能坐視不管妖族之事,雖然自己因得到山神玉經受了諸多磨難,但能因此而結識她這位紅顏,以往種種便再也微不足道。

    想到這兒他不由自主伸手撫上小蘭的面頰,觸手處一片溫軟。輕哼了一聲,小蘭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原虎,她溫柔的展顏一笑:「我們要上路了嗎?」

    「嗯。快起來吧,我們得盡快趕到赤牙城。」原虎點了點頭。

    待小蘭起身,原虎自一旁的行李中拿出乾糧與她分吃,跟著三人便繼續向赤牙城趕去。每天閒下休息之時原虎就會潛心練習幻柳教給他的控制草木之法,雖還不能自由的吸出植物之內的水份,然而在別的方面他已頗有心得。

    四日之後,三人終於進入赤牙城地界。通過此地山鬼的報告,原虎知道赤牙城三十里內已被妖兵層層把守,顯然是斑為了防止啄風的追兵所布。雖然原虎與斑是熟識,又有小蘭跟隨身旁,然而此時乃是非常時期,他不願生出不必要的誤會,於是決定先由小蘭先去說明一下,他再進去見妖皇。

    於是三人走向一處有妖兵守衛的地方,這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是通向赤牙城所在的那座高山的必經之路。從外面看來樹林一片寂靜,鳥鳴蟬唱,沒有絲毫異樣之處,然而隔得老遠原虎就感到從中傳出的濃烈妖氣,顯然裡面藏有不少妖兵。

    果然,三人還未走近,只聽嘩啦啦一陣響動,頃刻間自樹林之中衝出數十妖兵阻住他們去路,跟著不知怎麼從後面由出現十餘名妖兵,在一片兵刃的閃光之中,三人已被包圍起來。見闖入者是三個人類,眾妖兵露出明顯鬆了口氣的模樣,一名似是帶頭的狸妖正要喝問,忽的轉頭盯著小蘭,面露疑惑之色。

    這名狸妖的的鼻子努力抽動了幾下,在做了最後確認之後,他不禁奇怪的對小蘭道:「怎麼回事,你也是妖怪,為何要附在人的軀體上?」

    小蘭正待答話,忽聽林內傳出幾聲驚喜的叫聲:「二小姐,您是二小姐?」

    跟著幾名妖兵一臉熱切的跑出來到小蘭身前,立刻在圍著原虎等人的妖兵中引起陣小小的騷動。狸妖臉色一沉,對那幾名擅自跑出的妖兵厲聲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趕快回到隊列!」

    一名跑出的蛇妖不顧狸妖的喝罵,只是一個勁的對小蘭道:「太好了,二小姐您竟然平安無事。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

    這幾名妖兵正是當日護送妖皇逃離傲龍城的傲龍守軍,如今在這裡見到故主,叫他們怎能不激動。那狸妖聽得他們這麼說,一愣之下已知道小蘭身份,他立刻恭敬的一躬身道:「原來是北二小姐,請原諒小的方才無禮。」此次為保護妖皇,猛毒身死,傲龍城兵民幾乎折損殆盡,此舉已贏得所有妖族的尊敬。

    小蘭擺擺手示意無妨,跟著對他道:「妖皇和斑總管已經平安入城了嗎?」

    狸妖點點頭道:「是,五日之前斑總管和眾位弟兄保護妖皇來到城中,如今妖皇正在城內養傷,斑總管負起城內一切事務。我們正是總管安排在此守衛。」

    小蘭轉頭對身旁的蛇妖道:「現在從傲龍逃出的族人還有多少?」

    那蛇妖聞言黯然低下了頭,有些哽咽道:「回二小姐,自出城之後一路追殺逃亡,跟著我們逃出的兩千弟兄,還剩、還剩不足五百。如今被分配各處守衛。」

    原虎在一旁聽得也唏噓不已。那日一片大亂,若非傲龍守軍和妖眾拚死抵擋啄風的叛軍,縱有銳齒相救,他也絕難活命。想不到唯一逃出來的兩千妖怪如今也剩下不到五百之數,此役可說已將傲龍全滅。

    那蛇妖忽的又抬起頭來,興奮道:「現在二小姐還活著,真的是老天開眼。請您一定要帶領我們殺了啄風那個叛徒,重振傲龍城!」

    聽到蛇妖這麼說,小蘭身子微微一震,她轉頭看了看原虎,跟著垂下了頭,似乎是害怕面對周圍射來的那些熱切的目光。

    那蛇妖還以為小蘭仍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又道:「二小姐不必難過,只要能殺了啄風那個叛賊,弟兄們泉下有知,就一定會瞑目的。」

    小蘭咬了咬牙,抬起頭似是想說什麼,但她的目光一接觸蛇妖企盼的眼神,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只是不置可否的輕輕嗯了一聲,跟著對狸妖道:「我們現在想見斑總管,你能幫我們通報一聲嗎?」

    狸妖很爽快的對小蘭道:「沒問題,二小姐請稍侯,小人這就去報告斑總管。」

    跟著他的目光落到後面的原虎和石煉身上,微微有些遲疑道:「他們是?」

    「他們是我的朋友,這次我能平安無事,全靠他們的保護。」小蘭說道。

    狸妖立刻對原虎肅然起敬,四周眾妖兵也發出一陣讚歎的呼聲。能從傲龍城平安將小蘭帶到這裡,不用說也知道他定然有非常驚人的本事。

    面對狸妖敬佩的目光,原虎微微笑了笑,對他道:「一會兒你就對斑總管說,你們二小姐和原虎前來找他,他自會明白怎麼回事。」

    一聽原虎這麼說,狸妖更加不敢怠慢,他由衷的道:「原來您和我們家總管也是熟識,請原諒小人方才無禮,我這就去通報。」

    說著狸妖著手下帶原等虎等到樹林內休息,他則急匆匆向城內趕去。約半個時辰之後,只聽林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及眾妖兵的敬禮呼喊,跟著斑熟悉的妖氣傳了進來。原虎和小蘭立刻迫不及待的站起向外走去。

    還未出樹林就看到斑在一眾剽悍的妖兵護衛下闊步走入,數日不見,斑明顯消瘦不少,臉上寫滿疲憊,身上還留有不少當日所受的傷,但看起來仍是那麼精幹。他看到原虎等人,眼裡也不可抑制的現出激動之色。

    斑幾步走到小蘭跟前一下跪了下去:「二小姐,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擔心您。請隨在下趕快進城。」

    接著他起身來到原虎面前,一人一妖互相打量著對方,俱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斑一下抱住原虎厚實的肩膀:「謝謝你。」

    原虎臉上現出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他一拳打在斑的胸口:「你這傢伙,怎麼也給我來著一套!」

    可能是被打中傷處,斑在粹不及防下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看著他嗤牙咧嘴的痛楚樣兒,原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斑無可奈何的看著大笑不止的原虎,嘴裡不知咕噥了一句什麼,然後竟也忍俊不禁似的隨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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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旁眾妖兵無不愕然以對,不明白這一人一妖究竟在笑些什麼。也只有曾經共同患難過的原虎和斑才會在這充滿充滿惺惺相惜,相知相得之意的笑聲之中瞭解到對方的心意,一切千言萬語也就在這笑聲中傳遞給彼此,再無需多言。

    「好傢伙,才一見面就給我下這麼重的手。」斑說著一拳回敬過去。

    原虎靈活的避開斑玩笑似的一拳,然後一把抓住斑的肩膀:「怎麼跟小孩兒似的,這麼一下就哭爹叫娘,這可不像你啊。」

    面對原虎的「關切」,斑唯有苦笑:「大哥,你以為人人都有山神氣啊,無論多重的傷休息幾天又可以活蹦亂跳,我的傷現在才好了一半。」

    比起療傷神效,自然沒有什麼能和山神氣相比,也難怪斑會這麼說。原虎伸出手握住斑的手腕,對他道:「是否要我助你療傷?」

    斑搖了搖頭,一拍胸口笑道:「我還不至於那麼窩囊,修養幾天自然會好。」

    既然他這麼說,原虎也不再提,他沉默了一下,忽的低聲道:「銳齒叔為了讓我逃走,留下孤身抗敵,現在恐怕已經……」

    斑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見,他黯然歎了口氣:「我已經知道了,妖王他重傷啄風,殺死數百妖兵,終因寡不敵眾,死在亂軍之中。可惡!我總有一天會殺了啄風榕公這兩個叛賊,為妖王報仇!」斑說著狠狠的一揮拳。

    「妖皇還好吧。」原虎不想斑太過激憤,唯有岔開話題。

    「嗯,妖皇雖傷重,卻無性命之險。榕公的『附骨血籐』非常麻煩,妖皇正在城中療傷,恐怕最少也得一月方可將其清除。」斑憂心匆匆的道。

    附骨血籐?原虎想起那詭異的紫色毒籐就不寒而慄,忽的他想起,這不正和幻柳教自己的把植物植入敵人體內的原理一樣嗎?雖然他還不能達到幻柳的境界,然而控制山神氣將附骨血籐吸出妖皇身體,相信還是辦得到的。

    想到這兒他連忙對斑道:「快帶我去見妖皇,我能對付那個血籐。」

    斑不由一愕:「你能對付?」旋即他想到原虎山神的身份,也興奮起來:「真的?那太好了,快,快跟我進城去見妖皇。」

    說著他吩咐妖兵繼續守衛,便迫不及待的拉起原虎的手向赤牙城所在的那座高山走去。一路上原虎又遇到或明或暗數道關卡,它們將任何可能通向赤牙城的道路封堵得嚴嚴實實。原虎自付換了任何敵人,除非會飛遁地,否則要想神鬼不知的偷襲赤牙都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以斑的精明,有怎會沒想到這一點。

    從這裡就可看出斑的才能確實非凡,那日啄風沒有在意這個小小的赤牙城總管實是他的極大失誤。能在短短數日之內佈置出如此滴水不漏的防禦,斑卓越的組織才能和戰略眼光展露無遺。此次妖族內亂妖皇親信幾乎全數死光,但老天總算待妖族不薄,還留下了斑這個人才在他身邊。

    由原虎抱著小蘭,他們很快就來到峰頂。那棵高大之極的巨樹仍然挺立如昔,如華蓋一般的樹冠遮掩整個山頭。走入其下就好像走進一片茂盛的樹叢,連陽光也被阻擋在外。斑走到峰頂另一頭的懸崖邊念出幾句咒語,很快就打開遮住赤牙城的障眼法,隨後向原虎他們招了招手便跳了下去。

    原虎來到斑方才站立的地方,正要跟著跳下,忽的也不知哪兒來的念頭,他一下閉起了眼睛。在躍離懸崖的一瞬間,因眼睛看不見,原虎感覺自己就像是墜往萬丈高崖下,情景似乎又再次回到原虎初到赤牙之時,迎面而來的狂風灌滿口鼻,一瞬的失重感覺令原虎腦中一片模糊,心臟也彭彭狂跳。

    然而當時那種緊張害怕的心情卻再也無法找回,在預料中原虎雙腳踏上實地,他睜開雙眼。赤牙城那以紅色花崗岩砌就的雄偉城牆展現眼前,此刻在城牆上下數百妖兵正緊張的忙碌著,有的正加固修補城牆,有的則忙著佈置各種守城器械或者調配物資,到處呈現一片忙碌景象。

    斑一邊帶原虎等向城內走,一邊解釋道:「雖然赤牙城已經非常堅固,但啄風接下來的進攻一定勢在必得,所以能多增加一分把握也是好的。」

    原虎側身避開一名匆忙跑過妖兵道:「這個我想你暫時不用擔心了。」

    「哦,為什麼?」斑回過頭奇怪的問道。

    「九天前,啄風已經派出大概八萬妖兵循天都山支脈方向向赤牙城進發,領頭的是一隻鵬妖。」原虎輕描淡寫的說道。

    「八萬!?」斑不禁驚呼一聲,他自然完全無法像原虎那樣輕鬆。赤牙城總兵力也不足兩萬,根本抵擋不了那八萬妖兵。他絲毫不奇怪原虎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西嶺一地任何事本就不可能瞞得過他。

    「領頭的是一隻鵬妖?那一定是啄風座下大將軍飆了,此妖在東地非常有名,尤其擅長攻城作戰,如果是他前來,赤牙城就危險了。不行!我得再去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我讓手下帶你們去見妖皇吧。」斑越說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已想丟下原虎等人立刻回去加固城防了。

    正要起步,斑突的發現原虎正看好戲似的盯著他,而小蘭則在一旁偷笑不止。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斑奇怪的左右看看,疑惑的問道。

    「斑總管,你沒聽清阿虎的話嗎?他已經叫你不用擔心了,你還在那兒緊張個什麼勁啊?」小蘭忍不住提醒斑道。

    「啊!」斑這才想起原虎的話,他略微愣了一下已明白過來。「你已經把他們給打發了?哈哈,真有你的,這下可幫了我們大忙了啊。」斑興奮的叫道。

    「別高興太早,雖然這次他們被我迫退,但我想啄風一定不會死心。我已派山鬼把守西嶺各處,防止啄風再舉兵攻來。但聽說啄風已命令驛鵬全到傲龍集合,恐怕他會動用驛鵬從天上偷襲。」原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哼,這一點倒不用擔心。就算聚齊神州所有的驛鵬也載不了多少妖兵,不是我自誇,那麼點人在赤牙城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況且現在啄風忙著鞏固自己的勢力,也決不會冒這個險損兵折將,一旦妖皇傷癒,借他個膽他也不敢再來。」斑對原虎解釋道,他面上神情明顯輕鬆下來。

    「那就好,我也總算放心了。」聽斑這麼說,原虎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衛工作還是不能鬆懈。你去告訴他們加快進度,一定要在預期內完成整個防務。」斑對身旁的妖兵吩咐道。

    此時他們已進入城中,城內沒什麼變化,只是此刻這裡就像變成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妖怪跑來跑去。赤牙城內的妖族居民不是手執武器變做士兵就是忙著將石材木料等物資四處搬運,甚至有很多花崗岩造的民居被拆除就地改建成各種防禦工事,敲敲打打的聲響和眾妖勞動時的呼喊匯聚一起,將此處熱火朝天的景象推到了頂峰。

    斑見原虎正不住四下張望,笑著道:「當時我預計若啄風大軍攻來,恐怕會打巷戰。從城外搬運材料入城修築防禦工事費時費力,很可能來不及,所以我乾脆直接從城裡下手。赤牙城內居民都是自發行動起來幫助建設。」自得知啄風無法再進攻赤牙城後,斑整個人顯得輕鬆很多,心情也跟著大好。




第十二章

    他們邊說邊向位於城內中心小山上的銳齒府邸走去,府門前有不少妖兵守衛。其中一名狼妖看到斑,立刻跑上恭敬的道:「報告總管,沒有異常!」

    斑對他點點頭道:「快開門,我們要進去見妖皇。」

    那狼妖應了一聲,著手下打開沉厚的府門,斑領著原虎等人走入其中。妖王府內光線昏暗,每隔數尺才有一隻火把充作照明,內裡看不到一個妖怪的影子,只餘他們走動的腳步聲空洞地在石壁過道內迴響。

    原虎等自門後主道走入,穿過當日他們面見銳齒的那座大廳,折而向後進入一條向下的甬道,慢慢走入府邸深處。越是走入,府內就越發的陰暗,到後來幾乎每隔數丈才象徵性的點上一隻火把,往往才走出黑暗步入火把光明的範圍沒幾步,就又沒入黑暗之中。幸好原虎等都能無礙的在黑暗中視物,倒也沒什麼大的影響。這處的石壁明顯是直接在山巖上開鑿而成,表面極為粗糙,通道內濕氣很重,才走進不到一會兒原虎的褲腳鞋子已全被打濕。

    終於他們來到盡頭一扇巨大的石門外,這道門差不多有三丈高,五丈來寬,佔據整個石壁,宏偉非常。由於在石門兩邊分別插有五六根火把,因此這兒反而一片大亮,可以看見整扇石門做得非常精細,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刻有不少複雜的雲紋圖案,與周圍簡陋粗糙的石壁大異其趣。

    還未走近原虎已看到妖皇的親衛隊長鹿妖掠影正抱著鋼槍獨自斜靠門前,冷冷打量著眾人。斑走上對他道:「掠影隊長,妖皇怎樣了?」

    「妖皇正在內裡療傷,你來做什麼?」掠影淡淡應道,將目光轉向原虎等人。

    「這是北妖王的二小姐,他是西嶺山神原虎,傲龍城中你們應該見過。原兄剛護送二小姐回到城中,他有辦法解除妖皇體內的附骨血籐,請放行讓我們進去。」斑對掠影道。由於掠影只聽妖皇命令,所以在他面前斑也只有好言以待。

    哪知掠影竟搖了搖頭:「不行,任何人不得打攪妖皇。」

    料不到掠影會拒絕,斑不由呆了一下,他連忙解釋道:「骨血籐陰毒無比,妖皇若想將它除去至少得一月時間,此舉定會使妖皇元氣大傷。原兄能為妖皇除此大患,還請隊長盡快放我們過去,不然……」

    「不行,妖皇命我把守此處,不得放任何人過去,斑總管還是請回吧。」掠影不容斑再說,一揮手打斷了他,做了個請離開的手勢。

    原虎走上對掠影道:「那麼這樣吧,還請掠影隊長代我們通報妖皇一聲,請妖皇定奪如何?我們在這兒等著便是。」

    誰想掠影還是搖了搖頭,硬邦邦的道:「妖皇靜修療傷期間不會見任何人,你們還是回去吧。」

    這掠影軟硬不吃,眾人還真拿他沒辦法。小蘭心頭有氣,忍不住高聲對他道:「阿虎在傲龍城拚死保護妖皇,還迫退啄風跟著派來的軍隊。現在他主動為妖皇療傷,你竟然死守著大門不放,難道還怕我們進去害了妖皇不成?」

    掠影這一次乾脆閉上眼睛來個不理不睬,一句話也不再說。

    小蘭秀眉一剔正待再言,卻被原虎拉住,他道:「掠影隊長只是遵守妖皇命令,既然如此我們就先離開吧。」

    斑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只好如此了。原兄先去休息,我還有些事要辦。」

    幾人說著就準備離開,這時卻聽門裡傳出妖皇那沉厚渾和的聲音:「山神既來,何必急著就走。掠影,讓山神進來吧。」

    聽到妖皇的聲音,小蘭和斑立刻回身恭敬的道:「參見妖皇。」

    妖皇呵呵笑道:「蘭丫頭你沒事就好,斑,你快帶她下去休息,明日再來見我吧。」斑答應一聲,與小蘭一同退了下去。

    掠影伸手按上鐵門,猛一發力,只聽一陣沉悶的吱嘎聲響,石門緩緩中分而來,從內裡湧出大股白霧,頃刻間便籠罩四周。原虎向掠影點點頭,大步而入。

    不出所料,裡面是一個完全配得上外面巨門的廣闊空間,甚至比銳齒接見他們的大殿還高廣上許多,空空蕩蕩。白色的霧氣充盈其內,使得數步開外就模糊一團,由於空間實在太大且沒有任何東西,原虎一下就迷失其間,沒了方向感。

    但原虎並不驚慌,因就在他進入殿內的同時,便已感受到妖皇那股若隱若現的妖氣,靠著它的指引,原虎邁步向內走去。隨著深入殿中,四周的霧氣將他完全吞沒,漸漸的原虎的感官似乎也全被這濃厚的霧氣給封了起來,沒有聲音,沒有光線,一切都被無窮無盡的白霧替代。到最後甚至連原虎的思想也凝固起來,他腦中一片模糊,只知道追隨著妖皇的妖氣向前走,向前走……

    此刻的他已完全失去任何概念,包括時間,空間,方向……也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遠的距離,在原虎的潛意識中甚至生出會永遠走下去的感覺。若非有妖皇那如絲線一般的妖氣牽引這他,原虎恐怕真會永遠迷失其間。

    此刻若有人在一旁觀察的話,就會驚訝的發現,原虎現在的樣兒可說非常怪異,他一臉木然,眼中混混沌沌,毫無一絲神采,甚至比廟裡的泥塑還不像一個活物。而他的步伐呆滯,機械一般向前挪動,每走出一步都會費上許多時間。

    就這樣,原虎緩慢,但卻實實在在的一步步走入大殿深處。終於,就在連妖皇的妖氣也快不能引導他的時候,原虎突覺腦中一個激靈,就像昏睡中忽的被迎頭潑下一盆冰水,瞬間他便完全清醒過來。

    一切感官頃刻便回歸原位,原虎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走出霧氣的包圍,身後就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完全將滾滾白霧阻擋,形成一道壁壘分明的氣牆。而在前方,則是大殿盡頭,在原虎眼前,兩頭望不到邊的石牆中心,有一座高高的石台,此刻妖皇正坐於其上灼灼打量著下方的原虎。

    數日不見,雖然從外面看不出絲毫曾身受重傷的痕跡,但原虎從妖皇散發出的妖氣就能感覺到,現在的妖皇實已到了燈枯油盡的程度。難怪方才指引原虎的妖氣那麼微弱,原來並非妖皇刻意為之,而實是力有不逮。

    妖皇向原虎讚許的點了點頭,示意他走上石台。原虎縱身一躍而上,一看之下不禁驚呼出聲。原來剛才從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妖皇上半身,還未發覺什麼異樣。但此刻走上石台,才赫然發現妖皇自腰部以下全被從皮膚中鑽出的附骨血籐附滿,還有不少血籐在筋肉之中左突又拱,不住顫動盤扭著,就好像有無數蚯蚓在皮下竄動,看起來極為詭異,以原虎的見多識廣也不禁一陣心驚。

    看到原虎吃驚的樣兒,妖皇毫不在意的道:「沒什麼。我運功將附骨血籐全給逼到腰下,所以暫時完全動彈不得,不過便能騰出手操縱陣法了。」

    「陣法?」原虎不由一愣。

    「對,就是你來時的那道『絕心霧陣』。凡是進入其間的人都會在內迷失本性,最後永遠徘徊其間不得而出。如果沒有外界指引,幾乎不可能自行走出。所以我才勉力釋出一絲妖氣為你引路,不過你確實非常厲害,能在我維持不了多久的妖氣消散之前走出霧陣,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妖皇對原虎解釋道。

    原虎不由轉頭看著後面那層濃厚的霧氣之海,想起方纔那種人事不知,混混沌沌的可怕經歷便不寒而慄。他絲毫不懷疑妖皇的話,如果剛才真沒有及時走出來,恐怕真的會永遠徘徊霧陣之內,死後連魂魄也無法得脫徹底變做遊魂。妖皇這最後一道守護屏障確是非凡。

    「以我現下妖力無法替你打開陣法,只有冒險出此下策。嘿嘿,想我修煉成型至今已逾千年,幾時曾如此狼狽過。」妖皇看著自己雙腳冷笑道。

    原虎俯身扯下一截附骨血籐捏在指尖。榕公的看家玩意兒果然極是厲害,那截斷籐似乎完全沒有一棵植物應有的伏貼,而是毒蛇般瘋狂的扭動著,籐上幾片血紅的小葉也不住扇動,完全像是一種活物。難怪以妖皇之能也奈何它們不得,事實上能夠將這些血籐盡數逼到腰下已需要極強大的妖力。

    「能解決麼?」妖皇看著沉思的原虎問道。

    「不知道,以前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東西。請妖皇稍侯,我先試一下。」原虎答道,跟著開始向斷籐內輸入山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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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隨著山神氣充盈血籐脈絡之中,血籐內部構造也在原虎腦中逐漸清晰起來。比起別的植物,這血籐並沒什麼異樣之處,然而在其脈絡中每一處與外面葉片相連的地方都生有數個奇異的血色小瘤,原虎試著將山神氣輸入過去,竟然在其中感受到了妖氣,而且這些血瘤竟然對原虎的試探有排斥反應。也就是說,這些血瘤是有生命的活物!難怪附骨血籐一旦進入宿主體內便會自行吸取妖力和鮮血,並生生不息,看來就是這些有生命的奇異血瘤在搗鬼了。

    按照幻柳所教的方法,原虎急速把山神氣貫入血籐並向反方向扭動,將其內部的脈絡攪得支離破碎,很快還掙動不止的血籐立刻萎縮下去,再無復生機。見此情景原虎一下信心大增,看來這玩意兒也沒那麼難收拾嘛。

    他隨手丟開斷籐來到妖皇面前道:「妖皇,可願讓我一試?」

    妖皇自然不會拒絕,反正也不會出現更糟糕的情形。他毫不在意的示意原虎儘管動手,一邊道:「你只管做便是,我還受得了。」

    原虎盤膝坐到妖皇對面,伸手撫上妖皇雙膝。普一與妖皇身體接觸,覆滿妖皇兩腿的血籐便自動纏上原虎雙手,並拚命向他身體裡鑽去。原虎毫不慌張,立刻迫發山神氣佈滿雙手,那些血籐便再也奈何他不得。

    緊跟著原虎便將山神氣以那些血籐為通道盡數輸了進去。這一次並不比那一小截血籐,原虎輸入的山神氣受到相當的阻礙。妖皇體內的血籐似乎知道這股山神氣將會對它們不利,無數血瘤中全都自發行動起來,釋出的妖氣匯聚一起竟是出奇的頑強,先時還好,到後來原虎每輸入一股山神氣都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這就像一場爭奪戰,原虎的山神氣與血籐裡的血瘤爭奪著血籐內的空間,每一個血瘤就是一名敵兵或一個堡壘,而原虎每消滅一個就會耗去一部分山神氣。就這樣原虎提聚山神氣一點一點的侵蝕著本屬血籐的地盤,雖然消滅獨個血瘤非常簡單,但大量血瘤的阻力也不可小看,加上血籐這些日子吸了不少妖皇的妖力和鮮血,可說得到充分的成長「養料」,極其頑強,越到後來原虎越感艱辛。

    不過血籐再怎樣自也也無法鬥過能操控一切植物的山神氣,在原虎全力運轉下,山神氣絲毫不顯枯竭,反越來越是強盛,以無匹之勢迅速席捲血籐內部,很快就充盈大部分血籐空間。也許是自知勢盡,最後一部分血瘤突的將妖氣盡數釋出,只見本已被原虎壓制下去的血籐在妖皇體內突然瘋狂掙動起來,他腰下的血籐一下冒起並向四周狂扭,妖皇本就千瘡百孔的雙腿慘被撕得鮮血淋漓,粹不及防之下妖皇眉頭一皺,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原虎也被搞得有點手忙腳亂,他咬了咬牙,說了聲:「妖皇,得罪!」隨後深吸口氣提起體內所有山神氣猛的貫入血籐之內。山神氣如怒濤般一湧而入,將掙扭不止的血籐全給壓了回去,由於注入的山神氣太多,有一部分血籐直接炸了開來,鮮血般的汁液四下飛濺。而在此之下,妖皇也極不好受,部分山神氣衝入他的體內,本就虛弱的妖皇怎經受得起,他不由噴出一口鮮血。

    不過原虎終於成功制住血籐,做到這一步已讓他大是吃力,背上衣衫竟全被汗水給打濕。他騰出一隻手抹了抹汗,哪知就這麼鬆懈了一下,附骨血籐一掙,竟大有再次奮力一博之勢,原虎嚇得趕緊縮回手按上血籐,努力重新將其控制。

    「妖皇,一會兒可能會有些麻煩,請務必忍耐。」原虎對妖皇道。

    眼見折磨自己多日的附骨血籐就快得到解決,就連妖皇也不禁有一絲緊張,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對原虎道:「山神儘管動手吧。」

    原虎點點頭將注意力轉回血籐上,要一次破壞這麼多的植物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不好引起血籐反噬或山神氣暴走,恐怕會危及妖皇的性命。可惜已沒有時間再給他練習,原虎只好祈求自己對山神氣的操控真如魎鬼說的那麼好了。

    緩緩的,原虎開始加速催動血籐之內的山神氣,由於山神氣本身的關係,這麼做等於是在「喂養」血籐。只見那些血籐倏的漲大數倍,血紅色的葉片盡數舒展開來,直似要滴出血來。原虎一下感到控制血籐的壓力倍增,趕緊加大催逼山神氣將蠢蠢欲動的血籐給壓了下來。

    由於血籐變得粗壯,它們再次將妖皇雙腿的傷口撕裂,一些葉片立刻開始吸血,妖皇眉頭禁不住抽動了一下。原虎不敢怠慢,待山神氣加速到一定程度後,最關鍵的時刻便到來了。他將手掌一合,跟著猛的分別向不同方向扭反,而血籐之內運行的山神氣便跟著向反方向一擰!

    本來向著同一個方向流動的山神氣在原虎刻意施為下,就像激流的河水遇上礁石阻擋,霎時激起滔天巨浪。血籐之內山神氣本就極為充沛,這麼一下突然扭轉方向,大量支離破碎的山神氣瘋狂的向四周衝撞,本已習慣山神氣運行的血籐脈絡完全無法經受這樣的變化,在逆行的山神氣之下紛紛碎斷。

    最困難就是這一刻。由於血籐內山神氣實在太多,因此原虎很難完全控制,一些山神氣撕裂血籐內的脈絡後開始衝擊外壁,如山神氣盡數湧入妖皇體內的話,以妖皇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受得住。

    原虎也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幾乎是用足全副心神控制著在血籐內亂衝亂撞的山神氣。無奈血籐實在太多,糾纏繁複,現在想一點狀況不出已不太可能,原虎唯有盡力多控制住一些散亂的山神氣,以讓妖皇少受一點傷害。

    只聽噗的一聲,終於一股山神氣衝破血籐外壁炸了開來,幸好這段血籐在妖皇體外,因此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但濺出的血紅汁液卻噴了他們一頭一臉。不知下次會否還這麼幸運,原虎在心底暗自想到,緊跟著又是一股山神氣衝破血籐炸出,這次卻在妖皇體內,只見妖皇大腿徒地標出一股血箭撒向四周。

    接下來就如爆豆一般,不斷有小股山神氣脫離原虎的控制炸開,一時間噗噗之聲響個不停,鮮血合著血籐汁液濺得到處都是,妖皇也極是頑強,竟連哼都未哼一聲。原虎對山神氣的掌控真是非常純熟,他成功的將大部分山神氣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並逐漸將其分導歸流,隨後收回體內,而那些脫離控制的小股山神氣固然讓妖皇吃了不少苦頭,卻無法對他造成太大傷害。

    終於,爆炸聲漸漸止歇下來,隨著大量山神氣的回流,原虎也越來越是輕鬆,當最後一絲山神氣流入原虎體內的時候,他終於如釋重負般長長鬆了口氣。現在周圍早已一片狼藉,石台上到處是鮮血和血籐汁液,並溢出向下流去,石壁上星星點點也被染滿,空氣中充滿血腥味和血籐汁混合的怪異味道。

    原虎和妖皇早如血人一般,妖皇臉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不住向下滴淌,他那頭濃密的金黃鬃毛也盡數粘在一起,看起來甚為可怕。在山神氣的衝擊下那些血籐全被殺死,現在就像一堆爛草一般粘在妖皇身下。妖皇伸手抓住血籐,一咬牙猛的一扯,只聽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一大把血籐已被妖皇扯出體外。這麼一來妖皇整個下身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早已分不清哪塊是肉,哪塊是碎爛的殘餘血籐,大量鮮血自撕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或許是被這些血籐折磨得久了,妖皇絲毫不顧這麼做會讓自己的傷勢越來越嚴重,只是拉住血籐不住撕扯著,三下五除二就將它們盡數扯出體外。原虎在一旁直看得頭皮發麻,妖族就是妖族,被逼得狠了,縱然是妖皇這樣的人物,也會不由自主流露出其本性悍勇的一面。

    原虎待妖皇將血籐扯盡,趕緊將手覆上妖皇爛成一團的雙腿輸入山神氣,在山神氣神奇的療傷之能下,妖皇雙腿傷口迅速止血並癒合結痂。不過方才大量的失血卻沒辦法用山神氣補回來,只有靠妖皇自己修養。

    等一切做完,原虎也顧不得骯髒,一下靠倒在滿地血水之中,連續使用山神氣令他非常疲憊。要是能盡快掌握吸出植物內水份的方法,今次就會輕鬆多了,妖皇也不會受那麼多罪,看來得加緊練習,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原虎一邊默默回氣調息,一邊想到。

    妖皇也不言語,他閉上雙眼開始修養,以盡快恢復一些妖氣。大殿之內再次沉寂下來,只有血水滴落石台那枯燥的聲音不時想起,再有就是久散不去的血腥異味飄蕩在空氣之中,與滿地鮮紅一起表明著方纔曾發生的一切。

    過得一會兒,原虎猛的睜眼一下坐起,迎面而來的是妖皇強烈的妖氣。他不禁暗暗吃驚,難怪啄風這麼忌憚妖皇,一旦除去血籐,才這麼短短功夫他竟已回復到這等程度,實在難以想像妖皇妖力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妖皇也跟著睜開眼,此刻他的眼裡已恢復一些神光,而非像先時般那麼黯淡。妖皇扭了扭脖子,稍微愣了一下,然後竟一下站了起來。原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明白妖皇究竟要做什麼,忙跟著站起。

    妖皇毫不在意腿上一些傷口再次撕裂流血,他俯身撿起一把血籐握在掌中仔細打量了一番,忽的仰天狂笑:「啄風啊啄風,枉你費盡心機,竟連榕公也拉了過去。若我此次身死倒也罷了,從現在起不出一年,我定要你嘗到後悔的滋味!」說著妖皇巨爪一緊,已將血籐捏個粉碎。

    他轉頭望向原虎,抱拳為禮道:「大恩不言謝,若非山神幾次三番相助,我恐怕早已成傲龍城中一堆朽土。今後山神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能做到就決不推辭。」以他的身份肯說出這番話,足見妖皇對原虎的感激。




第十四章

    有了妖皇的保證,等於說今後整個妖族無論發生何事都會站在原虎這邊,加上原虎本身擁有的西嶺眾山鬼,說他已成整個神州最有權勢的人毫不為過。不過前提當然是妖皇能夠重新掌握妖族大全,也就是說原虎若想這個保證實現,還得幫助妖皇誅除啄風等叛逆才行。這妖皇能當上一族之長,玩弄心計的本事實在可怕,不動聲色就表達出自己的意圖,換了腦筋差點的人,不知不覺就會著道。

    原虎對妖皇這種本領自是感受諸多,如何聽不出他話中之話?然而雖然他對權勢毫無興趣,不過讓溫和派的妖皇領導妖族自然比一心想通過征戰來重新恢復妖族昔日「榮光」的啄風要好上萬倍,所以就算沒有妖皇的保證他也會幫助他重新登位。但自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原虎的苦心。

    「妖皇言重了,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望妖皇重新登位以後莫要忘了當日清晨對我說過的話。」原虎苦笑一下,對妖皇道。

    妖皇一愣,隨即眼中不由亮起讚歎之色,他嘿了一聲,不知是否為自己一時枉做小人而感歎:「好!山神果真不愧人中之傑,我再多說反顯得小氣了。當日所言句句皆是發自肺腑,若有一句虛言,定叫我不得好死!」

    原虎將手伸了過去:「若是如此,我答應今後幫助妖皇復位。」

    妖皇也伸出巨爪緊緊與原虎相握:「好!」

    一人一妖這麼一握,代表了山神與妖族正式合作的開始。兩方這種坦誠相見的合作一直維持了近百年之久,並在今後的日子裡深深改變神州歷史的發展。

    最主要的事情已經談妥,接下來的再也無關緊要,妖皇也迫切需要靜修療傷。一旦附骨血籐盡去,他再恢復妖力已不是難事。循著妖皇控制「絕心霧陣」開出的一條通路,原虎順利走出廣闊的石殿。

    推開石門,迎面便是掠影望來的目光,雖然他沒有表示什麼,但當原虎說了一句已經成功之後,從其眼中明顯的可以看到一絲喜色。

    循甬道重回銳齒府中,出乎原虎的意料,本該去休息的斑和小蘭正在出口處等著他。一見原虎全身浴血的模樣,小蘭禁不住驚呼出聲,直到原虎一再解釋自己並未受傷並驗明以後,她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妖皇怎麼樣了?」待小蘭安靜下來以後,斑問原虎道。

    「附骨血籐已被全部取出,相信幾天之後妖皇就可恢復。」原虎答道。

    斑一下長長的鬆了口氣,他誠摯的道:「太好了,阿虎,真得謝謝你,今次妖皇和赤牙城能夠無礙,全靠你的幫助。」

    原虎拍了拍斑的肩膀,淡淡道:「我這條命是銳齒叔所救,若連他臨終所托也做不到,那真是枉自為人了。」

    提到銳齒,斑不禁沉默了一下,隨後他抬起頭笑道:「不提這些了,看來你也累了,好好洗個澡快去休息吧,你不知現在你身上有多臭。」

    原虎提起袖子聞了聞,不由眉頭大皺,斑不提醒還好,這麼一說,他連忍耐片刻也覺得難受。一時童心忽起,原虎伸手抹下一把血水便向斑抹了過去:「哈哈,這可是為了為助妖皇療傷才沾上的,你居然說我臭,我叫你也嘗嘗。」很奇怪,他現在想的竟然是療傷這麼些天,妖皇怎麼能夠忍受這股惡臭。

    就在原虎動作剛起之時斑就猜到他要幹什麼,他自然不會讓原虎如願,斑一閃身靈活的避開,一邊道:「敬謝不敏,你還是自己留著當寶吧。」

    原虎哪肯放過他,哈哈一笑就追了上去。一個掌管八千里西嶺山脈,十五萬山鬼的山神;一個赤牙城總管,目前妖族正統軍隊最高負責人,竟然像小孩子一般,你追我趕的互相打鬧起來,哪裡還有一點符合他們身份的樣兒?或許是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忍得太久的緣故,一人一妖此刻好像完全變回兒時模樣,在走廊甬道中你追我逐,肆無忌憚的高聲嬉笑著,這恐怕在今後再不會出現在他們口中的毫無做作的笑聲在府中迴盪,久久無法散去……

    小蘭含笑看著打鬧的二人,不知不覺間眼中竟然有淚光閃動,她已深深的被原虎和斑這種苦中作樂的樂觀精神以及笑聲中包含的些微無奈所感動,還有什麼比眼前情景更能打動她的嗎?悄悄抹去淚花,小蘭輕輕縱身跟上。

    當斑為原虎安排住處的時候,奇怪的,原虎竟脫口而出要上次前來赤牙時所住的那間簡陋的石室。斑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似的點點頭,吩咐妖兵前去打理。

    舒舒服服的洗過澡後,原虎住進上次來赤牙城時的那間屋子,屋中一切未變,仍只有那麼簡簡單單的幾件簡陋傢俱,石牆上大開的窗洞也沒有窗框。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城中的喧嘩敲打聲,漸漸的,原虎迷迷糊糊的快要睡去。

    忽然,他只聽房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跟著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進來。

    是誰?原虎不禁奇怪,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到自己房中?他稍稍抬起身子看去,藉著由窗洞中射入的黯淡的光線,發現進來的人竟是小蘭。儘管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原虎還是立刻起身點著燭火,剎時屋內一片大亮。

    「小蘭,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嗎?」原虎一邊問道一邊示意小蘭坐到桌邊。

    然而小蘭卻一動未動,仍站在原地。在紅紅的燭火掩映下,她嬌柔的身子在牆上拖出一條細細的影子,影子微微晃動著,顯然小蘭的身體也正在輕輕發著抖。

    「你怎麼了?」察覺到這一異樣的原虎趕緊起身快步向小蘭走去。

    然而還未走攏,原虎身子一震已停了下來,跟著竟噔噔後退了兩步,似乎看到什麼讓他無比吃驚的事。因為在他面前,小蘭正緩緩解開自己外衣的帶子,猶豫了一下,她微一束手,外衣已滑落在地。

    「小、小蘭……你,你在做什麼?」原虎立刻面紅耳赤,下意識的轉過了頭。

    現在小蘭只穿著一件貼身的純白長衫,身體的曲線在薄薄衣料的勾勒下暴露無遺,她的胸口因緊張而不住起伏著,雙頰緋紅,仔細一看,她的鼻尖竟隱有細密汗珠。看來雖是主動,但小蘭的心情卻一點不比原虎來得輕鬆。

    「阿虎,我……」然而很顯然,她並不知道該怎麼準確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晚上風大,你有什麼事先穿上衣服再說吧,小心著涼……」原虎仍然不敢轉過頭,他說著就脫下自己的外衣準備走上給小蘭披上。

    「阿虎,你說我、我漂亮嗎?」小蘭忽的問道,她有些激動的走上一步,完美的身體在燭光照耀下更加耀眼,一陣陣如蘭的幽香直衝原虎鼻端。

    「很……很漂亮,你還是快把衣服穿上吧。」原虎看著石屋另一面,不敢回頭。

    「阿虎……我曾聽別人說,人族一個女孩若是喜歡一個男人,就會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包括……她的身體。」小蘭沉默了一下,又繼續道:「我很喜歡你,你一定知道,對不對?我希望你能像對一個普通人族女孩那樣愛我。就在剛才,我忽然很害怕,害怕我們今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很害怕我們會分開……所以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來找你,希望你抱抱我,你一定覺得我很不要臉,對不對?」

    「不……沒有,我……」原虎急忙轉過頭結結巴巴的解釋著。這時外面忽的吹進一陣狂風,屋中光影明滅不定,他轉身想去護住快要熄滅的燭火。

    小蘭忽的自後面一把抱住原虎,將臉緊貼他寬厚的背部:「阿虎,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會離開我……你能抱抱我嗎?就這麼一次也好,我真的很喜歡你……」到最後她的聲音只是變做一聲聲模糊的低吟。

    原虎感受著後背溫香軟玉的觸感,耳旁是小蘭如麝蘭香的呼吸之氣,一時間渾如身在仙境,腦中嗡的一聲,竟無法再做任何思考。但男性的本能還是促使他一下轉過身將小蘭緊緊抱住。

    隨著燭光最後一次猛烈的搖晃,蠟燭熄滅,屋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靜寂中只有兩人急促的喘息聲想起,這樣的情況氣氛非常曖昧,原虎畢竟是一個正常的年輕男子,此刻怎能絲毫不動心?他伸手撫上小蘭柔嫩的臉頰,緩緩將頭湊了過去。感受著越來越近的男性氣息,小蘭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原虎嗅著近在咫尺的如蘭呵氣,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吻上小蘭雙唇。

    嚶叮∼∼小蘭發出一聲動人心魄的呻吟之聲,也許是受到這種氣氛的影響,她不像平日那麼矜持,而是熱烈的回應著,讓原虎享到無邊艷福。

    良久,唇分。

    「小、小蘭,你真的不後悔?」原虎努力振起自己最後一絲神志問道。

    「嗯……」小蘭這時早已不懂得回答,只是緊緊抱著原虎。她緊緊閉住雙目,長長的睫毛不住輕顫,雙頰紅得就如抹上一層胭脂。

    美人如玉,柔體在懷,原虎已無法再多加考慮。他長長呼了口氣,一甩手揮出一股氣勁將微開的房門關實。再定定看了一眼依在他的懷中,嬌羞無限的小蘭,原虎顫抖著雙手伸向小蘭貼身衣服的排扣。

    忽然,毫沒來由的,原虎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片斷。這並非什麼清晰的圖像,只是一團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的影子。但他卻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原虎開始試圖抓住這個影子並把它清晰化。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將其把握,那陣黑影也漸漸顯出廬山真面目。這道影子是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而原虎幾乎立刻就記起他是誰:高陽城中,那個擔心自己女兒的城守——劉風!

    原虎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小蘭奇怪的抬起頭來,卻發現他正在出神。雖然很害羞,但小蘭還是問道:「阿虎,怎麼了?」

    原虎從沉思中回過神,這才驚覺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陣冷汗。他心中所有的情慾都消失不見,代之的則是腦中一陣陣的發寒,我究竟在做什麼?

    原虎板著小蘭的肩膀,讓她抬起頭面對著自己:「小蘭,你聽我說。」

    小蘭這時也清醒過來,她似乎預感到什麼,儘管身子因這預感而微微有些發抖,但她仍然勇敢的看著原虎。

    「我不能這麼做,不,是我們不能這麼做。因為……因為……」原虎認真的道,但在說出原因時,他卻顯得十分猶豫,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

    最後,原虎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出來:「這不是你的身體、」

    儘管已有了些許心理準備,但小蘭的臉剎那還是變得慘白。她一下掙脫原虎的懷抱退後幾步,眼裡已滿是痛苦之意。

    原虎當然知道自己這幾句話對她的傷害有多深。小蘭一直以來都很在意這件事,在傲龍城中她就曾經很苦惱這副軀體帶給她的煩惱。一方面她因這個美麗的軀體而驕傲,但同時心裡卻知道,這身體終究不是自己的,總有一天會還給她本身的主人。她曾經問過原虎是否因這個身體而喜歡她,那時候原虎因猶豫而沒有正面回答,雖然當時小蘭沒有表示什麼,但她決不會就此忘記。而當剛才原虎再一次捅破這層傷疤的時候,帶給小蘭的痛苦就可想而知。

    明白歸明白,原虎卻又不得不做出這痛苦的決定,他想再走上抱住小蘭,但終於還是放棄了:「小蘭,你聽我說。我很喜歡你,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這一點我從沒有懷疑過。但是,現在我抱住的不是你,而是一個也叫『小蘭』的人族女孩的身體。我們沒有權力這麼做,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的身體做出任何的傷害,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原虎越說越是懊喪。

    小蘭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將手舉至眼前仔細打量著,那神情就像是在看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物體:「是啊,阿虎,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這麼做,我只不過在代她保管這個身體而已。哥哥說得對,我只是一個醜陋的蛇妖,怎麼配擁有這麼漂亮的身體。一直以來,我不過在癡心妄想罷了,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原虎忽的變得焦躁起來,他一步走上抱住小蘭,大聲對她說道:「你聽我說,我所喜歡的小蘭,是那個善良,樂觀活潑的小蘭,她可以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冒生命之險,為了救我不惜受致命的重傷,這才是你,不是外面這個身體。縱然你變回妖怪的模樣又怎樣?你在我心中依然是最美的,我以前曾經猶豫過,但現在我不會了,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喜歡的是你,這一點決不會變!」

    聽著原虎這一番真心剖白,小蘭剎那露出極為感動的神情,她將頭埋在原虎的懷中,動情的道:「阿虎,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能夠知道你這麼想,我就算立刻死了也願意。我現在心裡很亂,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晚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好嗎?」小蘭說著輕輕後退一步,再次掙脫原虎的懷抱。

    也許心裡已明白原虎所說,但畢竟還是不能馬上釋然啊。原虎無奈的看著小蘭黯然離開,心裡有如刀絞一般陣陣做疼。今晚,究竟是誰錯了?

    呆立半晌,他忽的感到身體一陣發涼,這才注意到由窗洞中不住貫入的夜風。雖然已臨近初夏,但此處夜晚仍然很寒冷。不知不覺已經深夜了啊,原虎長長歎了口氣,再次躺回床上,卻已再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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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就這麼左思右想,迷迷糊糊中原虎迎來第二天的清晨。他被一陣拍門聲喚醒,打開門一看,發現是斑站在門外。

    看到原虎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樣,斑不由笑了起來:「怎麼昨晚沒有睡嗎?」

    原虎啊的一聲抹了抹臉:「不,不是,只是這些天有點累罷了。」

    斑不豫有他,點了點頭,對他眨眨眼睛:「猜猜我帶誰來了。」

    「什麼?」原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奇怪的問道,並向斑身後望去。

    只見一道人影一下閃了出來,跟著一盆帶著滾滾熱氣的開水已遞到原虎面前。「小,小月!?」原虎不由驚呼一聲,原來斑所說的就是兔妖小月。

    自傲龍別後就一直沒了她的音訊,原虎一度曾十分擔心。後來種種的事接連而來,忙碌下原虎又將她逐漸忘卻。現在看著小月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咋喜之下原虎將昨晚的事一下拋在腦後,不住問著她怎麼會在這兒。

    原來就在當日啄風叛亂那天清晨,小月正好受斑的吩咐到傲龍城外的腹莊辦事,僥倖逃過一劫。後來她見勢不對已不能返回傲龍城,於是便直接趕回赤牙城,由於追兵全被斑等吸引,一路無驚無險,說起來比斑一行還早到幾天。也幸好如此,否則在當時的混亂之下,小月十有八九不能倖免。

    「原公子快些梳洗吧,每次見你都是這副模樣。」小月笑著把臉盆遞給原虎。

    原虎暗道一聲慚愧,忙接過胡亂擦了把臉,隨後跟著斑走了出去。

    一邊走斑一邊擔憂的對他道:「昨晚我已用傳心術與留在傲龍城中的弟兄取得了聯繫。飆確然已帶著大軍退回城中,但聽說啄風並沒有因此而大發雷霆,反而立刻派軍隊開赴出城,此後就不知去向,也不知會做些什麼?」

    原虎想起幻柳對他說的話,吁了口氣對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啄風的軍隊已開赴到妖鬼兩族的邊界。」

    「鬼族邊界?他把軍隊派到那兒做什麼?」斑奇怪的道,隨即他臉色一下大變,吃驚的看著原虎,不能置信的道:「難道說,鬼族已經……?」

    「對,我已經得到可靠的消息,鬼族正集結大軍準備進攻妖族。這事本準備昨天和你說,後來因妖皇的事沒來得及。」原虎冷靜的對斑道。

    「糟糕!我怎麼沒想到,如今我族實力大減,無間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這下該如何是好?」斑停下腳步,一拍手滿臉懊惱的道。

    「我也正為此煩惱,因為某些原因,西嶺這方面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我得另想辦法阻止鬼族此次出兵。」原虎跟著停了下來,對斑說道。

    「阿虎,我能否問你個問題?」斑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

    「什麼?你有話說就是了。」原虎四下看了看,隨後坐到路旁的一塊石頭上。

    斑坐到原虎身邊,想了想,正色對原虎道:「阿虎,你能否老實告訴我,為何要一直這麼維護妖族?自啄風叛亂以後,你不惜動用山鬼擋住他派出追殺我們的妖軍,否則現在赤牙城恐怕早已易手;現在你又要阻止鬼族對我妖族用兵。我並非胡亂猜忌的人,不過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阿虎莫要見怪。」

    原虎明白斑的心思,斑並沒有懷疑原虎的用心,不過現在他擔負著保衛赤牙城殘餘妖族的責任,肩上的重擔令他萬事都不能不小心一點,因此才會這麼問。

    原虎呼了口大氣,用指節輕輕敲著石頭,緩緩的道:「我明白。是啊,為了什麼?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小蘭是我的愛人,而銳齒叔則救過我的命,臨終前他也曾拜託我維護妖族平安,光是這些就已足夠令我做出現在的事。不過我並不想瞞你,我只所以會做這些,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山神?」斑跟著重複道,隨即他明白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是。山神的職責是維護下界平安,儘管說來有些好笑,不過對這件事我卻很認真在對待。如果不阻止鬼族,神州勢必出現不可收拾的亂局,對我而言,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無端的殺戮,並且我也答應過別人,一定要制止此事。總之可笑也好,多管閒事也好,我認為自己必須負起這個責任。」原虎感慨的站起對斑道。

    斑跟著起身,他認真的看著原虎,似在分辨他話中真假。最後斑目光柔和下來,他拍了拍原虎肩膀道:「我相信你。有什麼我們這方面能幫忙的?」

    原虎搖了搖頭:「不,暫時還不用,你們盡快休養招募兵馬就成。」

    「聽你說,似乎你不打算讓西嶺直接介入,而要另想辦法,為什麼?現在神州還有哪族肯幫忙對抗鬼族?」斑記起原虎的話,不解的問道。

    「唔……我也很為難,然而我必須這麼做,否則有可能把上面引出來,到時事情會更糟。」原虎沉吟道,說著他撇眼望了望頭頂。

    斑略微一愣便明白了原虎指的是什麼,不禁色變道:「此話當真?」

    原虎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明白跟你說了吧,這是青壁和鐵帶的山神告訴我的,這一次鬼族將對妖族用兵也是從他們那兒得知。」

    「連青壁和鐵帶山神也出山了?」斑當然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和此舉意味著什麼,如此一來事情可能已嚴重到超出他想像的地步。

    「嗯,前些日子他們主動找上了我,並委託我前去阻止鬼族。聽他倆說,他們也有很迫切的事要去辦,最近傲來和界羅可能也要打起來了。」原虎淡淡說道,同時心裡不由有些吃驚,因為剛才說起傲來和界羅有可能開戰的時候,他的口吻自然而然就是一副局外人的樣兒,似乎他根本不是人族中人。

    「海鏡一失,傲來和界羅交惡並不奇怪。只是這麼一來在短時間內神州五族幾乎都無法太平了,真是很奇怪。」斑也不覺原虎語氣有什麼不對,自顧沉思道。對人族近來發生的事他自然略有耳聞,所以立刻就指出問題根源,不過連斑也注意到最近神州一系列不尋常的世態,看來幻柳和魎鬼並沒有危言聳聽。

    原虎考慮片刻還是決定不將這一切可能是天界在背後搗鬼的猜想告訴斑,因這樣只會徒增他的煩惱,而於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他笑著摟上斑的後背:「最近的事本就不少,我們還是先考慮怎麼阻止鬼族吧。」

    斑當然不會真的去刨根問底,他的思緒很快就轉到這個問題上,兩人一邊低聲商議一邊向宅邸之外走去。在妖皇修養期間赤牙城所有事務都由斑負責,他今天找來原虎是同他商量一些赤牙防衛上的事務。雖然原虎於此並不在行,不過真的說起來赤牙城還是靠他在保護,所以斑才會徵詢原虎的意見。

    在城中四處查看一番並商量了一些發生緊急事態時的應對方法後,不知不覺已到了午間。這時小月找到兩人,說是小蘭在府內等他們一起用午飯。斑自然欣然答應,但有了昨晚之事,一想起要見小蘭,原虎忽然感覺有些彆扭,但他卻沒有理由拒絕,猶豫得一下,已被斑拉著向府中走去。

    不知是否湊巧,小蘭的房間也是上一次他們到赤牙城住的那間。走入房內,桌面上已擺滿佳餚,不用說,這肯定是出自小月的手。

    不過最令原虎驚訝的是小蘭此刻的神情,落落大方,看不到絲毫異樣之處,反而他下意識的在躲閃小蘭投來的視線,顯得有些奇怪。

    斑看到原虎的模樣,不禁詫異的問道:「你幹什麼,怎麼眼睛老是晃來晃去?」

    原虎連忙掩飾的道:「啊?我在看桌上的菜,真是餓壞了。」說著一屁股坐下。

    斑莫名其妙的搖搖頭,先對小蘭一禮道:「多謝二小姐相請。」這才入座。

    小蘭站起對斑微還一禮,淡淡道:「斑總管客氣了,現在早已沒有什麼二小姐,總管不嫌棄的話,今後也叫我小蘭好了。」

    原虎看著小蘭說這番話時平靜無波的面容,心裡不由一抽。又有誰能知道,在這些話的背後,她承受著怎樣的悲痛。不知是否他的錯覺,經過昨晚,小蘭似乎已成熟不少,神情之中再不似以前那麼天真無邪。

    斑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應道:「是,二小……小、小蘭。」

    小蘭乾脆的答應一聲,落座後舉起酒壺為原虎斟滿一杯,跟著舉杯道:「這一杯是我感謝阿虎你當日不計前嫌為我哥哥療傷,救我脫險以及為我妖族做的所有的事。此恩情無以為報,唯有奉上薄酒略表心意。」

    原虎端起酒杯看著面前一臉認真的小蘭,不由歎道:「唉,小蘭你何苦如此,你和銳齒叔對我的恩情,我所做的這麼點事根本難抵萬一。」

    小蘭不答,只靜靜的看著原虎,隨後嫣然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第十六章

    待原虎喝過,小蘭再提壺為斑斟上一杯,並親手遞到他的手中,然後道:「斑總管,這一杯是我為感謝你收容照顧傲龍城中逃出的子民,若非總管,他們恐怕……」說到這兒她雙目一紅,再也無以為繼。

    斑慌忙站起,惶恐道:「二小姐這麼說我萬萬不敢當,當日如果沒有他們拚死相助,我和妖皇恐怕早已身死,該是我虧欠他們才對。這杯酒我不敢擅飲,便借此機會以慰他們在天之靈。」說著他小心端起酒杯將杯中酒輕灑於地。

    小蘭點了點頭,傾斜杯口在身前由左自右一劃,也像斑一樣將杯中酒灑到地上。三人看著酒漬慢慢消失在磚縫之中,誰也沒有說話,無不感慨頗多。

    接下來桌上氣氛便顯得有些沉悶,原虎和斑都悶頭吃菜,小蘭卻幾乎連筷子也不動。或許是為了打破這個悶局,小蘭夾起一道菜放到原虎碗中,笑著道:「阿虎,你嘗嘗這個,裡面有一樣材料與我們可有很深的淵源呢。」

    原虎不解道:「很深的淵源?是什麼?」說著吃了一口,細細咀嚼其中滋味。

    越嚼原虎臉上神色越是疑惑,他不能置信的道:「難道……是那個東西?」

    斑見原虎奇怪的樣兒,好奇下忍不住也吃了一口那道菜,不過他幾乎立刻就辨別出其中的東西:「九葉靈芝?這……怎麼會在菜裡?」

    跟著斑飛速動筷將桌上每道菜都細嘗了一遍,嘴裡不停的道:「紫丁草、回仙花、生血籐、六葉靈芝、這個是……天香果!怎麼全是藥材?」

    經斑這麼一說,原虎才發現原來每道菜裡都有一樣乃至數樣藥材,名字全是他聞所未聞,想來定是珍貴無比。方纔他和斑全都魂不守舍,雖在吃菜其實完全等同嚼蠟,若不是小蘭提醒,恐怕吃飽了也不會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這時正好小月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聽到斑的話,笑著道:「這全是蘭小姐的主意,她說你們傷後體虛,需要好好調養,不過藥你們肯定不會吃,所以就吩咐我把這些全都做成了菜。為了它們,我可是快把赤牙城藥庫的存貨給掏空了。」

    把珍貴無比的九葉靈芝等靈藥當作食材,這確是少見的大手筆,眼前這貌似普通的一席其價恐怕已在千金之上,不過最令原虎感動的還是小蘭的良苦用心。

    難怪小蘭說這道菜和他們有很深的淵源,當日正是為了采一枚九葉靈芝去贖回小寶,原虎和小蘭遠走天都山,也才有了後來一系列令他難忘的事。

    看到原虎的神情,小蘭掩嘴笑道:「你終於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呢。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很好笑,我為了那枚沒成型的靈芝,還和狐妖族的打了一架,現在卻隨隨便便把它當菜來吃,也不知那個叫胡鈴的狐妖現在怎麼樣了。」

    突的,原虎只覺腦中靈光一閃,人已猛的跳了起來,他不顧小蘭等驚訝的目光,大聲笑道:「哈哈,我終於知道該怎麼辦了!太好了,小蘭,真要謝謝你的這道好菜。」興奮之下原虎竟一把抱起小蘭就在屋中打起了轉。

    小蘭被原虎抱著,在斑和小月的面前不由面紅耳赤,她本欲讓原虎放她下來,但一見原虎臉上發自內心的歡笑,心裡一軟,本該掙扎的雙手反而輕輕扶住了他的肩膀。就這麼任由原虎抱著自己在屋中轉動,到最後她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待原虎高興過後,小蘭才笑問道:「阿虎你究竟知道了什麼,這麼高興?」

    原虎忍不住又是一聲大笑:「謝謝你小蘭,我終於知道該怎麼去阻止鬼族了。」

    「哦,阿虎你已經想到辦法了嗎?」斑一下站起,又驚又喜的問道。

    「為什麼要謝謝我?我什麼也沒做啊。」小蘭見原虎一直口口聲聲的感謝自己幫他想到了辦法,不禁大是不解。

    「嗯,我已經想到了。小蘭你怎麼沒做?要不是你安排的這些菜,我也不會突然想起來。」原虎高興的道,困擾多日的問題突然得到解決,難怪他興奮若此。

    「說了半天,阿虎你究竟想到了什麼辦法?」斑拉住原虎急切的問道,此事關係妖族未來的生死存亡,他自然極為關心。

    「若想阻止鬼族而又不動用西嶺的力量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請狐妖族出面幫忙。」原虎對斑解釋道。

    「狐妖族?是他們啊……」出乎原虎的意料,斑在聽了他的話後竟有些遲疑。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對斑的態度原虎大為詫異。

    「記得我曾跟你說過吧,狐妖族名義上雖受妖皇管轄,其實他們一向都是各自為政,與我們互不相干,而且大多數妖族中人根本不承認他們還屬於妖族。只看這次我族發生這麼重大的事而狐妖族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就知他們根本不會在乎妖族會怎樣。阿虎,你這個辦法恐怕行不通。」斑皺著眉頭對原虎道。

    「是啊,恐怕不成的,狐妖族才不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小蘭也在一旁道。

    「但別族卻不會這麼認為,一直以來實力相對較弱的狐妖族能夠保持超然的姿態,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有妖族的存在。不管你們之間關係如何,在別族眼中狐妖族和妖族始終還是一體,如果妖族真的被鬼族所滅,他們接下來必定不會放過狐妖族,我想這一點狐妖族長胡冥應該能明白。」原虎自信滿滿的道。

    其實早些時候原虎也沒有把狐妖族看做妖族的一部分,甚至在下意識中將他們遺忘。原因除了在狐妖族見到的他們那種與世隔絕而又不問外事的生活方式給了他很深的影響外,就是胡冥對妖族的態度了。記得當日胡冥告知他逆鱗被鬼族襲殺時的口吻,就和一個外人在談論一件最新的逸聞沒有兩樣,顯然他根本認為妖族之事與自己無關,恐怕所有的狐妖族人也是這麼想。

    正因為此,原虎才一直沒有想起目前妖族還留有這麼股勢力,一直到小蘭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也許在平日狐妖族一定不會理會妖族死活,但原虎堅信此刻狐妖族已沒有選擇,一旦妖族真的被滅,唇亡齒寒下狐妖族也必定難以幸,胡冥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才決定請出狐妖族前去壓制鬼族。

    「這麼說來,也有可能。阿虎你準備怎麼做?」斑贊同的點了點頭。

    「你要負責赤牙防務,只有我親自走一趟了,而且此事只有我向胡冥陳述厲害,才有可能讓他答應。」原虎考慮了一會兒,很快做了決定。

    「嗯,這樣也好,你準備什麼時候走?」斑對原虎道。

    原虎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我看我現在就走好了。」

    「現在?」斑吃了一驚,「怎麼這麼急?現在已過了中午,還是明天走吧。」

    原虎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這幾天我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安,似乎有事要發生。而且就算早半天也是早,我還是馬上走。」

    斑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他離席起身匆匆向外走去,一邊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幫你準備旅途要用的物品,阿虎你先把飯吃了。」小月也隨他走了出去。

    待斑和小月走後,房中重又沉寂下來。縱然面對一桌佳餚,原虎現在卻哪裡還有吃飯的心思,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沒一口扒拉著,一邊不時望著窗外。小蘭坐到他對面,支著下巴看著原虎不說話,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原虎被看得怪不好意思,正想開口,小蘭已搶先道:「阿虎,你又要走了嗎?」

    「你知道,這次我非走不可。」原虎點點頭,無奈的道。

    「你還記得在傲龍城曾對我說過的話嗎?」小蘭突然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麼?」原虎驚訝的放下筷子,同時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祥感覺。

    「那時當我要你帶我離開傲龍城的時候,你答應了,還對我說,以後都不會再離開我,是不是?」小蘭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對原虎吐了吐舌頭。

    糟糕!原虎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小蘭這時提起此事,目的當然不言而喻。

    「小蘭,你聽我說,這次我必須經過啄風他們的控制區,狐妖族又在西嶺之外,我無法讓山鬼護衛,實在太過危險。你還是在赤牙城等我吧,只要說服狐妖族出兵,我立刻就趕回來。」原虎可不願讓小蘭跟著自己去冒險。

    「我可不會拖累你,再說這次又不是去拚命,只要小心點,是不會碰上叛軍的。」小蘭一點不被原虎「甜言蜜語」的保證騙倒。

    見小蘭一心要去,原虎不由大為焦急。他何嘗願意再和小蘭分開,然而他也非常清楚此行的危險,如果帶上小蘭,他可不敢保證能保護她周全。

    原虎還待再說,小蘭卻輕輕伸出手封住了他的嘴,她正色道:「阿虎,這次我一定要跟你去,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一刻也不,就算有天大的危險我也要和你一起承擔,你明白嗎?」她說到最後斂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決絕。

    原虎認真的看著小蘭的雙眼,終於,他知道現在已無法打消她的念頭,就算仍然拒絕,她也會自己跟上來。原虎呼出口氣,唯有點頭道:「好,我帶你去。」

    小蘭嫣然一笑,起身向內屋走去,一邊道:「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小蘭。」原虎忽然道。

    「什麼?」小蘭回過頭。

    「昨晚我……」

    「噓……」小蘭不等原虎說下去,豎起手指在唇邊輕輕一吹,「你說得很對,昨晚的事是一個錯誤,我們忘了它好麼?」

    原虎微微一愣,隨即無言的點了點頭。望著小蘭走進內屋的背影,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和小蘭,究竟怎樣才能有個結果……隨即原虎很快搖搖頭甩去這惱人的想法,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當得知小蘭也要跟原虎一起去的時候,斑也大吃一驚,他同樣試圖勸說小蘭打消這個念頭,然而在小蘭「堅定不移」的目光注視下,也落個無功而返。

    「蘭小姐,你一路上要小心啊。」赤牙城門口,小月一邊幫著小蘭收拾一邊道。在赤牙和傲龍都是由她照顧小蘭的飲食起居,主僕間已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由於所有的驛鵬都被啄風召到了傲龍城,現在妖族出行只能靠兩隻腳,原虎和小蘭也只能走著去狐妖族。而且這麼一來斑這方的情報網幾乎陷入停滯,畢竟能夠在兩城之間使用「傳心術」的妖怪少之又少,且還要冒很大的風險。

    「小心,如果被鬼族知道,無間一定不會讓你平安到達狐妖族。蘭小姐也要你多費心照顧了。」斑擔心的道,在別人面前,他仍稱呼小蘭為蘭小姐。

    「嗯,我知道,等妖皇修養出來後,你就告訴他我去了狐妖族,這些日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原虎點頭應道,一邊看著石煉將行李負在背上。

    在謝絕了一些原傲龍城的妖兵隨行的要求後,原虎石煉和小蘭正式離開赤牙城向狐妖族進發。他們將由傲龍城向東走到天都山境內,隨後向北取道西嶺北向支脈,在到達支脈中段的時候再折而向東一直走到狐妖族所在的丹霞山白石嶺,那時就出了西嶺地界,無法再由山鬼保護,而在此之前,都將十分安全。

    由於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原虎一行只用五天就到了天都山,在文慶集補充一些旅途的必需品之後,他們一刻不停的順西嶺北向支脈進發,約十五天後到達預定地點。雖然途中遇上好幾起啄風的叛軍,不過在山鬼事先警告下,均有無驚無險的躲過。由於明日將正式離開西嶺,當晚他們便找了處山谷住下。

    這是一處由石煉挑選的背山小丘,位置高出周圍不少,視野開闊,地點非常理想,而且四周均有山鬼警戒,今晚也是他們在西嶺渡過的最後一夜。

    這一晚群山非常安靜,甚至連夜間的動物們也沒有活動,只有風吹樹搖的沙沙聲不時響起,顯出一種異樣的氣氛。感覺到不對的原虎自夢中驚醒過來,他來到立於小丘邊緣警惕的注視著下方的石煉身旁。

    「發生什麼事了?」原虎一邊觀察四週一邊問道。

    「回大人,沒發現什麼,山鬼也沒傳來警訊,但氣氛很不尋常,恐怕會出什麼事。」石煉對原虎略一躬身,回答道。

    「嗯……」原虎回頭看了看熟睡的小蘭,考慮了一下,又道:「吩咐山鬼把監視範圍向四周擴大十里,一有異常立刻回報。」

    「是。」石煉答應一聲正要傳令下去,忽見小丘南面的密林中冒起一股藍光。

    這突如其來的光芒乍閃即逝,卻在瞬間照亮半個天空。奇怪的是這道閃光沒有引起任何騷動,山林中安靜如昔,但也更加說明了事情的不尋常。

    沒有任何猶豫,原虎和石煉立刻飛身向閃光之處奔去,同時原虎吩咐自四周土地中現身的山鬼道:「留下一半保護小蘭,另一半跟我來。」馬上有一半山鬼重又沒入土中,而另一半則緊緊跟上飛奔的原虎和石煉。

    那處地點距土丘大約五里,原虎帶同一眾山鬼不過片刻就趕到事發地。然而奇怪的是,當一眾山鬼散開在周圍檢查一番後,他們卻沒發現任何異常,就在此時,北邊的樹林中又是一陣藍光閃過。

    「分兩路,左右包抄上去。」原虎命令道,自己帶一部分山鬼從左路行去。

    然而當兩方在林中匯合後,仍然一無所獲,現場甚至沒有一根折斷的樹枝。石煉皺皺眉頭,低聲吩咐身旁一名山鬼幾句。那山鬼點了點頭,一下沒入林中不見。片刻後,只見他抓著一隻松鼠跑回,並將松鼠交到石煉手上。

    石煉抓住松鼠舉到眼前,隨即掌中冒出一股綠光將松鼠包繞,本來還不住掙扎的松鼠一接觸綠光便安靜下來,並慢慢垂下頭似乎睡著一般。石煉看著掌中松鼠,不住點著頭,一會兒功夫他將松鼠往地上一放,道聲:「去吧。」

    跟著他回頭對原虎道:「回大人,這只松鼠很害怕,似乎這附近來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因此周圍的樹林中所有的動物飛鳥都不敢出來活動。」

    「可怕的東西?」原虎不由愕然,難道是妖族和鬼族在附近活動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傢伙行動非常迅速,十分難以捕捉。

    「這樣,我和石煉呆在這兒,你們兩人一組向四周散開,小心點,有什麼發現立刻傳訊給我。」原虎吩咐周圍的山鬼道。

    一眾山鬼得令後立刻各自散開,原虎則和石煉跳到旁邊一棵大樹上注意四周動靜。沒想到在離開西嶺之前還會碰上這麼檔子事,由於不知道是否衝他們來,因此原虎一點不敢大意,務要弄個明白。

    時間一點點過去,然而那陣藍光再沒有出現,山鬼也沒有訊息傳回,但原虎知道那個神秘的東西並沒有離開,因為樹林之中仍舊靜寂如昔。突的,原虎腦中莫名一涼,他猛的站起望向自己右側,這正是山鬼傳回的危險信息。

    「快跟我走!」原虎兩腿一屈已借樹枝反彈之力躍往下方密林,石煉緊跟而上,同一時刻下方樹林中出現數道波浪般的痕跡急速向同一地點移去。

    此刻,那方再次藍光大盛,並且不似先才的靜寂無聲,而在樹木折斷聲夾著這一聲聲尖銳的鳴叫。聽到這叫聲,石煉不禁臉色微變,他低聲對原虎道:「大人小心,如果屬下沒有記錯的話,這確實是個很麻煩的東西。」

    原虎還沒來得及細問他們已來到藍光附近,此刻在密林中間出現一塊大約十丈見方的空地,其上的所有樹木全被硬生生折斷並被拋到四周,整個場地就像被龍捲風刮過般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斷枝殘葉看起來觸目驚心。兩名山鬼正圍著一團耀眼的藍色光團不住打著轉,阻止其衝出這塊場地。

    這團藍光大概有一頭牛那麼大,中心部分是藍得近乎一團火焰一般的實體,亮得幾乎無法直視,根本無法看清內中是什麼。外面部分就像太陽的光暈,越向外就越淡,並自中心分出很多觸手樣的光條不住向四周揮舞。這些光條並非虛影,而是有實質的東西,它們在揮舞過程中會不時捲起樹幹等物體扔向四周,而且看得出山鬼很害怕這些觸手,在阻止怪物行動時會很小心的避開。

    「這是……」原虎看著這個左衝右突不住尖叫著的光團道。

    「大人,這是一種極少見的靈獸,名叫『蚇光』。它們本體只有蒼蠅般大小,平時蟄伏於地下可達百年之久,但一旦受驚就會發出極耀眼的藍色光芒,這些觸手含有很強的腐蝕性,我們山鬼也不敢輕易接觸,非常危險。」石煉解釋道。

    「該怎麼讓它安靜下來?」聽說不過是區區靈獸,原虎立刻放下心來。

    「很難,此物本體極小並隱藏在光團之中,幾乎無法找出。而且它行動如風,一旦光芒消失便難以再找到,所以我們才連續兩次撲空。」石煉對原虎道。

    「那究竟是什麼讓它如此驚恐?」原虎聽著蚇光發出的尖叫,皺眉道。

    「屬下也很奇怪,蚇光是一種很危險的靈獸,幾乎沒有什麼能威脅到它,但這一次它顯然是被什麼給逼到現在的地步。」石煉看著場內四處飛舞的觸手道。

    眾山鬼陸續趕來,蚇光被圍個嚴嚴實實,由於原虎沒有表示,他們只是不住驅趕著它留在原地,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雖然面對的是個極危險的東西,但它和原虎卻沒有什麼關係,原虎大可以一走了之,不去理會它。

    不過原虎總是不能放心,他在意的是在背後令蚇光如此驚恐的東西。他四處看看,對石煉道:「蚇光一直不肯安靜,那個東西一定還在附近,我們等它現身。」

    石煉點點頭,與原虎站到一旁。不一會兒,原虎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對石煉道:「你有沒有覺得突然冷起來了?」話才說完他就自嘲的一笑,這麼問石煉根本無法得到答案,山鬼是不會有冷熱這些感受的。

    果然,石煉搖了搖頭:「抱歉,大人,我不知道。咦?」突然,他疑惑的蹲下身子,折下一根草葉遞到原虎面前,草葉上的露水竟已結成了冰!

    這不是自己的錯覺,溫度的確在降低。原虎目光一凜,向周圍看去,發現四周的草木竟漸漸開始覆上一層白霜。換言之,一定有什麼東西造成這一切,並逐步逼近此處。不知是否受到寒氣的影響,蚇光的掙扎越發劇烈起來,它體外的藍光暴漲,幾乎晃得原虎睜不開眼來,那些觸手也越發的粗長,瘋狂晃動著。

    突然,蚇光的觸手捲上一隻山鬼,並迅速將其包了起來。驚人的事發生了,山鬼土黃色的皮膚立刻起皺冒泡,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泥像,竟然漸漸融化。不過片刻功夫那名山鬼就完全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灘渾濁的泥水。

    「可惡!」一名山鬼喪命,原虎大感不好受,他不願再有山鬼莫名其妙的死在這個蚇光觸手下,於是大聲命令道:「你們快退到一邊去。」

    按照原虎的吩咐,其餘山鬼紛紛向後退了幾步,哪知乘此機會,蚇光突然將觸手在身週一繞,變成個藍色光球模樣,猛的向原虎這方撞了過來。

    兩邊距離實在太近,根本不容原虎閃避。「大人,快退後!」石煉大叫一聲猛的護在原虎身前,張手就向光球推了過去。

    在石煉就快與蚇光接觸的瞬間,蚇光突然如扇子般大張向他罩了過去,石煉悶哼一聲毫不畏懼,竟勢子不改向光球中心推去。他這麼做等於是在自殺,先時那名山鬼不過片刻就被蝕為一灘泥水,石煉這麼衝進去,哪還會有命在?

    但就緩得這麼一緩,已給了原虎足夠的行動時間。只見他將手對著石煉一揮,立刻一股土浪翻起及時將石煉包了起來,同時原虎高高躍起來到蚇光上空。

    「給我退回去!」原虎一聲斷喝,對準下方蚇光斜斜推出一道氣牆。

    哪知蚇光一個倒捲捨去石煉,跟著光團一抖已將觸手盡數往原虎纏去。嘩啦!石煉掙破裹住他的泥土,揮起一陣土浪向蚇光湧去。

    山神有難,後面的山鬼全都不顧一切的撲了上來,原虎看準觸手來勢,將山神氣運到雙掌將手護住,一把將其抄住。立刻,從掌中傳來一陣刺痛,以原虎現在的山神氣修為竟也無法完全隔絕,這蚇光果然厲害。

    此時石煉揮出的土浪已湧到蚇光身前,然而土浪就像穿雲過霧般直透而過,沒起什麼效果。蚇光再次分回部分觸手捲向石煉,原虎見勢不妙,再向掌中催入一股山神氣,在落地後大力一揮手,硬是將蚇光給扔了回去。

    山鬼們立刻再次死死將其圍住,原虎這時才有機會看自己的手掌,一見之下大為駭然,兩掌之中竟各有一條黑色的印痕,皮膚已被蝕爛。幸虧山神氣神效非常,自動湧向傷口治療,片刻功夫掌中痕跡就逐漸變淡,慢慢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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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就在此時,忽聽南面的樹林中傳來一聲細長的嘶叫,叫聲迅速接近,但一時半會兒卻無發看出究竟是什麼東西。咋聽這個叫聲,蚇光就像見了貓的老鼠,立刻停止沖脫包圍的企圖,身外的藍光一陣陣波動,就如在發抖一般。

    原虎知道正主兒來了,他和石煉悄悄移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並示意山鬼退到一旁。突然,蚇光體外的藍光向內一收,竟在瞬間消失不見,石煉說得果然沒錯,藍光斂去之後,原虎瞪大雙眼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它的正體,看來蚇光是想逃走。

    幾乎在同時,一道細小的白影自林內猛撲而出,同時一股徹骨的寒風吹過,瞬間原虎感覺自己就像站在雪山頂上的風口一般,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道白影躍入場中原地旋了一圈,突然閃電般向空中一撲,這時只聽半空傳來一聲尖銳的哀鳴,正是蚇光的叫聲,難道它已被那道白影給吃了?

    白影落地之後原虎終於看清它的模樣,這是一隻長得像老鼠的怪東西,身子比老鼠略長,通體閃閃發亮的白毛。它的雙目呈金色,非常醒目,額頭正中有一塊淡青色的骨質突起,兩隻耳朵又細又長,一條大大的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不過最令原虎吃驚的是,充斥場中的徹骨寒氣正是由這個怪物身上所發。

    能讓蚇光那麼害怕,並一個照面就吃了它,看來這東西個頭雖然不大,來頭卻肯定不小。原虎好奇的問石煉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石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這個怪東西緩緩道:「這,這是暴雪貂……」

    暴雪貂?原虎發現這個名字很耳熟,略一思索就想了起來,在去往傲龍城的路途上,石煉為他介紹雪山之時,就有提到這種十分罕見的高級靈獸。傳說它能隨意製造暴風雪,顱內丹珠更是修煉水行道法最為珍貴的法器,身外的皮則是最好的御寒之物,難怪它還未到就先帶起一股寒風,這東西果然不愧暴雪之名。

    不過聽說暴雪貂一向只在雪山境內出沒,難得一見,現在怎麼會在離雪山有千里之遙的此地出現?原虎和石煉對看一眼,均大為不解。

    飽餐美味之後,暴雪貂這才發現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圍,它立刻豎起渾身皮毛,嗤牙咧嘴的對眾山鬼做勢欲撲,並尋隙向外衝去。

    不知為什麼,原虎幾乎沒加考慮的就吩咐山鬼道:「抓住它。」

    山鬼得令,立刻散開封住暴雪貂可能的進退之路,隨後控制泥土在其周圍製出一道柵欄並逐漸向內收攏。暴雪貂見勢不對,在包圍圈中略略後退幾步,然後閃電般向前衝出,在柵欄邊高高一躍已衝了出去。

    一名山鬼伸手去抓它,暴雪貂張口噴出一股白氣,那山鬼土黃色的手臂立刻就被凍成灰白色。暴雪貂躍起在他手上一撞,他的手便像冰塊般碎為粉末。

    好厲害!原虎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同時也在奇怪這只暴雪貂怎麼不乾脆造出一場暴風雪乘亂逃開,還在這兒和山鬼們你追我趕。

    「大人,你看,那貂的脖子上面……」石煉小聲的提醒原虎道。

    順著石煉手指的方向看去,原虎很快發現在暴雪貂的脖子上有一道奇異的灰色光圈。這個光圈很淡,如果不是石煉提醒,在夜裡很難發現,不過很明顯這東西並非暴雪貂自己長的,而是有人給它套上的。

    原虎注意到,每當暴雪貂噴出凍氣的時候,那道光圈都會閃爍一下,而暴雪貂則會發出一聲低叫,現出很痛苦的樣子。恐怕它一直沒有拿出看家本事,就是這個光圈在搗鬼,說不定它在這裡出現也和此有關。

    「那是什麼東西?」原虎問石煉道。

    石煉看了一會兒,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屬下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某種禁制一類,能阻止暴雪貂發揮本身的靈力。不過施放這個禁制的人一定是個道法高手,能用這麼小的東西封住暴雪貂的靈力且不對它造成傷害,需要很高的技巧。」

    從雪山而來,又是道法高手,難道是天驕或者啄風?不過他們抓暴雪貂做什麼,原虎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決定先把它抓起來再說。

    「石煉,我們上!」原虎擼擼袖子對石煉道,準備來個速戰速決。

    石煉微一點頭,一彈身向暴雪貂直撲過去,原虎緊隨其後,取的則是石煉右邊的方向。此時暴雪貂正因剛噴出一口凍氣而被禁制弄得頭腦有些發暈,石煉來到它身後這才驚覺,它吱的一聲尖叫向一旁躍開,卻正好落到原虎的面前。

    在暴雪貂還未落地之時,原虎腳踏弓步,矮身向前一傾,右手準確的抄向暴雪貂的落點。或許想不到還會有一個人埋伏在這裡,暴雪貂不由驚聲尖叫一聲,然而已來不及避開。就在此刻,只見它自喉間發出一聲悶叫,雙目陡然大張,額頭那塊淡青色的骨質突起竟向外掙了一掙,越發向外突出。

    嘶!隨著一聲鳴響,暴雪貂的身周竟然噴出一陣白霧,頃刻就將原虎籠罩起來。在這陣不亞於霜雪珠的寒氣的白霧中,原虎只覺感官在一瞬間就離體而去,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覺的剎那,體內山神氣突然自發運起向外一掙,原虎感覺它們就像衝破了自己體外的某種東西,身體一下又恢復感覺。跟著掌中一緊,已握住一團溫熱的柔軟物體,一看之下才發現是已昏了過去的暴雪貂,足見剛才的變故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剎那工夫,甚至連原虎的動作也未影響。

    握著暴雪貂因驟然使用靈力而被禁制弄暈的身體,原虎心裡想的卻是,能夠發出這麼劇烈的凍氣的靈獸,身體卻出奇的溫暖。雖然成功抓住了它,對於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原虎卻毫無一點考慮,他握著暴雪貂的身體發了一會兒愣,直到石煉小聲的詢問他現在該怎麼辦,他才反應過來。

    「唔……你先試試能不能替它解開這個禁制。」原虎將暴雪貂遞給石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只暴雪貂很可憐,下意識的就想幫助它。

    石煉點點頭,接過暴雪貂正要動手,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話音未落,一名白鬚皓髮,身形高瘦的老者已緩緩自林內步入場中。他身著華麗的錦袍,頭戴高冠,大袖飄飄,雖只站在那兒沒有任何動作,但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一股高貴之氣,使人一看便知他定是生長於貴冑之家。這老者並沒有尋常老人的頹萎之態,相反顧盼間神采奕奕,且皮膚細滑結實並隱泛光澤,整個人活脫脫便如畫上走下的老神仙。

    看見石煉手上的暴雪貂,他面色一沉道:「你想做什麼?」

    石煉何等樣人?哪會去理會老者的問話,他一聲不坑將手放到暴雪貂的頸部,便準備試著解開制住暴雪貂靈力的那個禁制。

    老者可能是慣常對別人頤氣指使的那類人,石煉的反應顯然使他非常惱火。他悶哼一聲道「拿來!」跟著已倏的一把抓向石煉手中的暴雪貂。

    這一抓又疾又快,幾乎只見老者手肘一晃就已到了石煉身前,竟是有著不俗的武藝。面對老者突然一擊,石煉一聲不響將身子微側避過此抓,同時以左足為基身子一旋轉了個圈,右足順勢跟進踢向老者的後背。

    幾在兩人動手的同時,那邊的山鬼已向這方圍了過來。老者低頭避過石煉此腿,同時腳下一錯已轉到石煉身前,左掌舉起一下拍往他的胸口。

    這一掌剛起之時已隱有風雷之聲,同時掌中白光大熾,噼啪聲中竟有絲絲電勁溢出,顯然此掌中含有極厲害的法術。石煉將暴雪貂一把交於左手,右手毫不相讓的迎了上去,同時老者身後毒蛇般竄起數條石刺齊齊向他後背紮下。

    「大膽!」老者輕斥一聲,左掌在中途微微一晃斜斜截往石煉手肘,跟著他嘴唇快速動了動,舉起右手猛的向身後一揮。

    啪啦啦啦,一連串尖銳的脆響之後,那些石刺全被憑空出現的一道道青色圓形氣盾所阻,同時還有十餘氣盾如飛刀一般割向已來到他身後的山鬼,稍阻其勢。

    碰!終究還是老者快了一步,在石煉擊中自己之前拍上他的手肘,掌中法術爆發,硬生生將石煉的右手自肘部打斷。石煉被爆炸的衝力帶得不由自主在原地打了個旋,而老者則乘此機會快步跟進再次抓向暴雪貂。

    就在這時,忽聽唰唰唰幾聲響,再有數條石刺自老者身周破土而出。這些石刺是後方山鬼所發,不過他們修為尚淺,無論石刺大小還是冒起的速度都大大不如原虎和石煉,但是勝在數量眾多,出其不意下仍讓老者鬧了個手忙腳亂。

    這老者果然不簡單,雖遭偷襲卻絲毫不亂,他瞬間止住急速前移的身形,堪堪與幾條石刺擦身而過。另幾條石刺則在刺上他的身子前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卸到一旁,只在老者身上的寬袍上留下數道口子。

    老者眉頭一皺,迅速轉身面對眾山鬼,右手平舉胸前捏出個法訣,嘴裡開始唸咒,同時左手五指拔弦般迅速晃動幾下,已甩出數道氣劍打向山鬼。原虎在一旁看得大為驚歎,能夠不必唸咒隨手打出數道氣劍的人,他也只見過趙青陽和天驕數人而已。更難得的是這老者同時還在準備另一道法術,這種分心二用同時施展兩道法術的絕高技巧,比起天驕所用的「合咒」亦不逞多讓。

    氣劍去勢勁急,從其發出的破空尖嘯便知威力極大。果然,這些氣劍打上山鬼之後,無不在他們身上留下不小的洞,有幾名連中數道的甚至被擊得倒飛出去。對山鬼們原虎卻不怎麼擔心,這種純粹的物理傷害並不能對他們造成多大影響。果然,雖然個個「開腸破肚」,但山鬼們的動作卻毫不停滯,仍繼續向老者衝來。

    「咦?」老者首度臉色微變,他目光一凜,縮回左手與捏著法訣的右手相握,身上的寬袍無風自動的向外一震,同時只見他雙手之上騰起一股青色的火焰。

    「焚天真火!」隨著老者一聲斷喝,青焰脫手而出化為一塊幕布似的火牆罩向山鬼。不過這些火焰很奇怪,原虎近在咫尺也感受不到絲毫熱氣。

    對區區火焰,西嶺群山精魄陰氣所化的山鬼自然不會在乎,他們甚至連遮擋一下也省了,任由火牆罩上身。呼∼突然間場中青芒大盛,這些青焰罩住山鬼後聚攏一起龍捲風般衝向高空並急速轉動起來。先時因礙於蚇光之威而一直沒有動靜的飛鳥走獸們咋受此驚嚇,終於驚得奔逃亂竄,鳥鳴獸吼之聲響成一片,一時間林中有如大難降臨,亂得無以復加。

    被焚天真火捲上半空的山鬼雖一時無礙,但有些人皮膚已漸漸如失水的泥土般龜裂,情況殊不容樂觀。原虎終於無法再做旁觀,他飛身躍入場中,反手向老者揮出一股山神氣,而人則直向那道火焰龍捲風趕去。

    面對如鐵錘一般直搗而來的山神氣,老者不欲多做糾纏,輕輕一彈便向後退走,準備先奪下暴雪貂再說。哪知山神氣如有生命般在半空一個回轉,竟分為兩條向老者胸口和小腹擊去。此著大大出乎老者的意料,他無奈之下唯有硬架一記。

    原虎現在的修為非同小可,此著雖因敵我未明下情急解圍而未用全力,但也讓老者大不好受。原虎來到焚天真火前面,深吸一口氣,對準火柱底部猛的一拍,山神氣自掌心狂湧而出,硬是將火柱基部摧斷,原虎緊跟著再急發幾掌讓火柱無以為繼,終於半空青焰迅速消減下來,最終消失不見。

    那邊老者臉色一白,終成功化去手上的山神氣。見搶奪暴雪貂卻數次被擾,他不由怒氣勃發,老者抖抖雙手甩去手腕的酸麻感覺,兩掌一合便準備施法制敵,哪知咒語還未念幾句,忽感背後勁風驟起,不及細想,老者趕緊向旁急閃。

    唰唰唰,自他剛才站立之處接二連三的突起數股石刺追向閃躲的老者,同時一個人影自地下飛速衝出一拳轟向老者面門,正是石煉!老者萬萬想不到這個方才被他的法術廢去右手的大漢竟還能再戰,且而絲毫沒有察覺他何時遁地來至自己身前。由於勢子已盡無法再移動分毫,老者唯有放棄施法,雙手交叉護住頭部。

    砰!的一聲大響,老者被石煉一拳打得飛了出去,石煉拔身而起便準備追上。

    「住手!」身後原虎大喝一聲,石煉立刻停下,一聲不吭回到原虎身邊。

    那邊老者踉蹌落地,臉上泛起一股紅潮,瞬又消去,顯然已被石煉所傷。

    現在是原虎這方佔了上風,老者自然不會主動再鬥。他輕哼一聲,絲毫不見狼狽之態,右手撣撣衣襟卻不說話,神情大是傲然。

    「請問這只暴雪貂可是前輩之物?」雖佔上風,但原虎對這老者絲毫不敢輕慢。只看他能同時對付自己、石煉和一眾山鬼,而且接連傷人,自身卻僅僅吃了一點小虧,就知這個老者實力之強,遠超他的想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老者沉聲道。

    「如果此貂是前輩之物,我自會交還前輩;如果不是,前輩可否告知為何要千里迢迢將它自雪山驅趕來此?說不定在下能幫上小忙,畢竟若無前輩所下的這道禁制,我也無法順利捉住它。」原虎對老者拱拱手,誠摯的道。

    他這番話入情入理,給足老者面子,果然,老者雖敵意猶在,但臉上神情已漸漸緩和下來。他淡然道:「它雖非我之物,但老夫自雪山千里追它至此,不惜以蚇光誘其現身,自是對它勢在必得。你只要將它交還,方纔之事我可既往不咎。」

    他這麼說,倒像是給了原虎很大的情面。石煉面色一沉就欲發做,卻被原虎輕輕攔了下來。原虎也不生氣,只微微一笑對老者道:「可是為了前輩的傷?」

    「哦!你是如何看出?」老者不由一愣,大是驚訝。

    原來這老者身上竟已受了不輕的傷,如此還能有現在的戰績,他的真正實力確實深不可測,難怪高傲若此。山神氣最具療傷神效,這老者外表看起來雖沒什麼事,但每次施法他的雙眼都神光黯淡,很不正常,故稍做觀察原虎就大致瞭解。再加上這老者對暴雪貂只捕而不殺,絕非為了它顱內的丹珠,定是為了療傷。

    「如果前輩信得過在下的話,可否讓我看看前輩的傷?說不定我會有辦法。」原虎走上一步,誠懇的對老者道。

    老者輕輕一哂,正待說話,目光突然落在石煉本該斷掉現在卻完好無損的右臂上,心裡不由一凜。他放眼看過去,腦中慢慢回想,那些突如其來的石刺,石煉奇異的遁地之術,還有面前這些山鬼的怪模樣……

    忽的,老者似乎想起什麼,面容一驚,盯著原虎道:「閣下可是……西嶺山神?」

    既已被看破身份,原虎自然沒隱瞞的必要。他對老者道:「不敢,正是在下。」

    「呵呵,難怪小小年紀就英雄了得,還能指使這等屬下,聽聞近來西嶺出了一位新山神,想來就是你了。」老者撚鬚笑道,態度已大為好轉。

    「不敢請教前輩是……」原虎對老者躬身一禮。

    「老夫極東鄭清浪。」老者淡然答道。




第十八章

    「啊,原來是鄭前輩!方纔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難怪這老者厲害若斯,原虎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這位人族七大高手,不由正色道。

    鄭清浪,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為極東國現任皇帝的六皇叔,他是人族七大高手之中成名最久,年紀最大的一人,現年已整整一百四十四歲。

    鄭清浪自幼聰慧過人,雖生於皇家卻極喜修仙一道,二十五歲離家出海尋道,於西牛賀州逢明師得授一身奇技,精通各類秘術及水木兩行道法。十餘年後回到神州,四方遊歷,尋師問道,終於六十九歲道法大成,成為人族最早的七大高手,七十餘年以來地位無人可以動搖。很多成名的人族高手均曾向他求教,同為七大高手的「武神」唐烈正是其中之一,鄭清浪聲名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鄭清浪近二十年聲勢日隆,隱於極東國潛心研習登仙之術。其實以極東國偏偶小地能於近百年間免遭戰亂之苦,除唯一與其接壤的新豐不敢貿然發兵以遭眾怒以外,很大程度便取決於鄭清浪的個人威名及遍佈神州的影響力。

    聽得原虎這麼說,鄭清浪毫不在意的搖搖手道:「山神哪裡的話。說起來還是老夫太過在意這暴雪貂,情急之下搶先出手,該由老夫陪不是才對。」

    以鄭清浪之尊肯這麼說,不由使得原虎大生好感。旋即他又奇怪道:「鄭前輩看來傷勢不輕,究竟是被何人所傷?」

    鄭清浪像聽到什麼極為好笑的事一般,突的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山神誤會了,前陣老夫練功不小心岔了氣,所以才有此傷。」

    原虎不由大感尷尬,他啊啊幾聲岔開話題道:「晚輩身具的山神氣對療傷大有神效,若鄭前輩不嫌棄的話,就讓我看看吧。」

    鄭清浪略微猶豫片刻,便即乾脆的答應下來。原虎走上握住鄭清浪手腕,自脈門處輸入一股山神氣進入鄭清浪體內,仔細查看起傷勢來。

    哪知不看還好,待山神氣在鄭清浪肺腑經脈之間遊走一遍後,原虎越來越是心驚。原來鄭清浪外表看來雖毫無異樣,體內卻猶如颶風刮過一般亂作一團,經脈散亂得猶如一堆亂麻,五臟六腑受傷也極深,若換了一個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十次不止,現在全靠鄭清浪絕強的法力支持才暫保無礙。

    高手就是高手,一次練功岔氣竟會這麼嚴重,原虎不由暗自咋舌。同時他對鄭清浪的尊敬又添了幾分,要知雖用法力將散亂的經脈內臟維持住,但其中巨大的痛苦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鄭清浪不僅言語行動如常,甚至還能發揮出不俗的實力,這一份忍耐功夫和定力,就沒幾人能夠做到。

    「鄭前輩,得罪了。」原虎示意鄭清浪坐下,跟著提聚山神氣輸入他體內。

    原虎根本沒有學過任何醫術,也沒修習過內功,所以他對如何治療內傷一無所知,對經脈等也全然不懂。不過他用山神氣療傷卻比任何神醫還要有效,正因為他不懂這些,所以可以拋開一切規矩定律,用最為直接的手法去治療。內臟受傷就修復內臟,經脈散亂則將其整理接駁完好,在別人看來這麼做簡直驚世駭俗,對原虎而言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然,還得有山神氣做後盾才能辦到。

    原虎利用源源不絕的山神氣,由鄭清浪右手開始一點一點的修復著他體內之傷,一開始由於不懂經脈走向,進度非常緩慢。察覺到這一點的鄭清浪便乾脆按著原虎的山神氣所到的部位跟他講解該怎麼修復,這麼一來兩人一個講一個做,原虎療傷效率大為提高,兩個時辰之後就將鄭清浪體內經脈整理得順順貼貼。

    時間有限,這已是原虎所能做到的極限。不過將散亂的經脈重新歸位對鄭清浪的幫助之大自然不言而喻,在此基礎上以他的法力修為,此後的傷勢已可以很快痊癒。這次療傷對原虎自身也有不小的裨益,通過鄭清浪的指導和親自實踐,他對人體的經脈已有了相當的認識,對他以後可說有決定性的幫助。

    鄭清浪乘熱打鐵,立刻開始運功調息,爭取多恢復一些。原虎則站起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手腳,不知不覺已折騰了一夜,看天色已快到黎明。

    「阿虎,你沒事吧?」身旁突然傳來小蘭的聲音。

    原虎大訝轉頭,發現剛才在他為鄭清浪療傷之時,小蘭也已來到這裡。手下負責保護她的山鬼確是盡職,現在還將她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你怎麼也來了?」原虎趕緊走了上去。

    「你們鬧那麼大動靜,我早就醒了呢,不過害怕過來會妨礙到你們,所以一直呆在土坡上。等到這邊安靜下來了,我才過來。」小蘭笑著道。

    「嗯,遇上了些棘手的事,不過已經解決了。」原虎摸了摸小蘭的頭髮。

    「他是誰?」小蘭悄悄指著盤膝坐在地上調息的鄭清浪問道。

    「他就是鄭清浪前輩。」原虎悄聲對小蘭道。

    「啊!」小蘭摀住嘴驚呼一聲,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這名傳說中的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當初原虎第一次聽到鄭清浪之名就是小蘭告訴他的。

    「大人,還要解開它的禁制嗎?」這時石煉湊上來問道。

    小蘭一回頭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暴雪貂,不能置信的道:「我的天,這是暴雪貂!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阿虎,你是怎麼抓住它的。」

    「這是鄭前輩為治療傷勢從雪山驅趕而來,不小心被我撞上。」原虎解釋道。

    說著他回頭對石煉道:「等會兒問問鄭前輩是否還需要它再說。」

    「呵呵,山神有心了,老夫的傷勢已不要緊,這只暴雪貂就任你處置吧。」後面鄭清浪一聲長笑站了起來,對原虎道,跟著一揚手已解了暴雪貂頸上禁制。

    「啊,真的?阿虎,我們留著它好不好?它真可愛。」小蘭一聽極是興奮,自石煉手中一把搶過暴雪貂緊緊抱在懷裡。

    「這……」原虎不由有些躊躇,這東西的厲害他是親身領教過的,有禁制尚且這麼難纏,現在禁制解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將它帶在身邊簡直危險已極。

    鄭清浪望向小蘭,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顯然已看出她的真身,不過他卻沒做任何表示,只笑著對原虎道:「山神要否我將這禁制之法教你?自然能降服它。」

    「不,多謝前輩好意,不過這暴雪貂生來便即自由自在,我不會為一己之私給它加上這些束縛,等它醒來我就會就放了它。」原虎正色對鄭清浪道。

    「好,果然不愧西嶺山神,也只有你才會為一隻獸類如此著想,老夫確是自愧不如。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暴雪貂只有在雪山那種環境才能發揮出最大靈力,此地離雪山有千里之遙,一路凶險無數,若你就這麼放了它,此貂一定難以平安回去。所以在你能確認可以安全將它送回之前,還是帶在身邊為妙,傳聞山神氣能與百獸溝通,待會兒你何不試試?」鄭清浪笑著拍拍原虎肩膀。

    這句話立刻提醒了原虎,如果能夠先已山神氣安撫受驚的暴雪貂,再派山鬼帶它回到雪山,確實比這麼放了它要好。只是小蘭可能要生一陣子悶氣了。

    「對了,山神這是要到哪兒去?」鄭清浪看似隨口的問原虎道。

    「哦,我準備前往狐妖族走一趟。」原虎回答道。

    「狐妖族?丹霞山白石嶺離此地路途遙遠,且不在西嶺範圍之內,你去那兒做什麼?」鄭清浪一聽之下大是驚訝。

    原虎自然不好告訴他此行目的,正猶豫該怎麼婉拒之時,鄭清浪已搖著手呵呵笑道:「山神不必放在心上,老夫只是隨口問問罷了,老夫離開極東已久,得立刻趕回去,今日相助之事日後必當回報。」

    聽到這話,原虎心頭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他拱手為禮道:「不敢,今日能見前輩一面已是我極大榮幸,回報一詞萬勿再提,慢走不送。」

    鄭清浪再次哈哈大笑,豎起拇指由衷讚道:「好個山神!好個山神!」在長笑聲中輕輕向後退了一步,消失在一棵樹木的陰影中。

    待鄭清浪走後,原虎這才回過身,他盯著石煉手中的暴雪貂猶豫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按鄭清浪所說試一試。他先讓小蘭離得遠遠的,否則一會兒這東西發起飆來可不是鬧著玩的,跟著從石煉手中接過昏迷的暴雪貂。

    輕輕輸入一股山神氣進它腦中後,原虎放下暴雪貂退到一旁。不一會兒,地上的暴雪貂微微動了動,隨即雙目大睜,敏捷的跳了起來。它先迷茫的左右看了看,立刻就發現自己的境況與先時沒有改變,仍在眾山鬼的包圍之中,要說唯一有什麼不同,那就是脖子上那個限制自己靈力發揮的東西似乎不見了。

    不愧是最高等的靈獸之一,沒有絲毫猶豫,暴雪貂已決定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見它渾身的毛一緊,自喉間發出聲尖細的嘶叫,額上那顆突起開始隱隱發亮。

    幾乎在同時,一陣冰冷的寒風隨之刮來,原虎身後的樹木齊齊向前一傾,在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中枝葉下雨般急墜,地上塵沙四下飛揚,甚至連一眾山鬼也不禁舉手遮住了眼睛。或許是感受到即將隨著這股寒風中而來的巨大破壞力,叢林中一片大亂,無數鳥兒像被火把驚起的蝙蝠般成片飛起,由於這些小小的黑影實在太多太密,幾乎像給森林的上空罩上一塊黑色幕布。同一時林地中低矮的灌木叢劇烈的搖動著,大大小小的動物在其間瘋狂的鑽來竄去,各種嘈雜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在這一剎那,整個森林竟有一種末日來臨的慌亂。

    「快帶小蘭離開!」暴雪貂的威勢比想像中厲害得多,原虎回頭大聲吩咐保護小蘭的山鬼。就這麼短短功夫,氣溫越發的低,天上已不時飄下點點雪花。

    小蘭剛說了一句:「阿虎,小心……」已被山鬼簇擁著退了下去。

    此刻情況越來越是糟糕,本來清朗的夜空已烏雲密佈,且厚厚的雲層還不住的層疊擠壓在一起,由其中隱隱傳來隆隆的悶雷聲,刺骨的寒風大得原虎鬚運山神氣到腳上才能穩住身體,風中已開始夾雜著點點冰粒。

    忍受著大量自衣領袖口鑽入的冰粒在皮膚上融化帶來的冰涼不適感,原虎運出一股山神氣慢慢向暴雪貂送去。現在暴雪貂的情緒很不穩定,原虎要與它溝通,首先就得設法使它平靜下來,因此這股山神氣的勁道非常柔和。

    山神氣很快就傳到暴雪貂的頭部,一霎那,就像接通了一根紐帶,原虎感覺一股帶著憤怒,恐懼和驚慌等情緒的東西直衝腦部,與自己的精神合而為一。

    原虎的身體像觸電似的一震,忍不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已在毫無防備下被這些負面情緒深深的影響。一時間,他的腦海就好像被這些外來的東西所佔據,臉上不由一會兒驚慌,一會兒害怕,一會兒則流露出極度憤恨的猙獰之態。

    那些負面情緒正是此刻暴雪貂的感受,原虎以前從未試過用山神氣去與別的動物溝通,如今貿然嘗試,竟反過來被影響。暴雪貂是最高等的靈獸之一,自身精神力量本就比普通動物要強,因此其影響力也特別大。

    「不好!」一直守護在原虎身邊的石煉低呼一聲,一個箭步衝前便想喚醒他。

    哪知還未近到原虎的身,只見地上突地冒起一根石刺將石煉小腹貫穿,跟著原虎殘忍一笑,一掌擊在石煉胸口,硬生生將他和石刺一起擊飛。

    「呵啊……」原虎緩緩吐出一口氣,剎那竟使石煉有對著一頭野獸的錯覺。

    這點傷對石煉而言自然不算什麼,才一落地他已翻身而起,胸腹之上的傷口也消失不見。「你們退下。」石煉對周圍有些驚惶失措的山鬼道。

    「大人,千萬不要受外物所惑。」石煉焦急的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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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暴雪貂造出的狂風已逐漸化為足以吞滅一切的暴風雪,此地恐怕是自開天闢地以來頭一遭遇到這種天氣。方圓十里之內,林中許多樹木在凜冽勁急的狂風下被連根拔起,在半空飛舞一陣又撞上別的樹木,於是兩樹在震天巨響中碎為數塊。嗚嗚的風聲幾乎壓過一切別的聲音,許多沒來得及逃出這場風雪範圍的鳥獸不是被凍得暴斃便是只能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地上的積雪已逐漸漫過原虎的腳踝。

    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則一旦原虎完全喪失理性,所造成的破壞就不是這區區暴風雪所能比擬的了。石煉顧不得別的,再次向原虎走去。

    他是山鬼,當然不會做出任何可能傷害山神的事,因此石煉等於是毫無防備的走向情緒極不穩定的原虎,還未走到他身旁,就連連被原虎的石刺所傷。

    「大人!快醒一醒!」石煉高聲叫道。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更多的攻擊。

    一邊竭力護住頭臉,石煉努力走上一把抱住原虎,在他耳邊道:「大人,凝神於心,氣清則神自和,外惑解,方能救己救人。大人,千萬勿忘!」

    「呃啊啊啊啊∼∼」原虎雙目已漸漸化為赤紅之色,也不說話,只是自喉間發出一陣陣非人的低吼。而本該在造出這場風雪就乘亂逃走的暴雪貂,由於精神已和原虎聯繫在一起的緣故,仍只是呆在原地,沒有動彈。

    噗啦啦啦∼∼石煉緊抱下的原虎瘋狂的扭動著,地上不斷突起石刺扎向石煉的身體,而他也不斷揮掌擊打著石煉的腹背,石刺撕扯身體的聲音以及原虎揮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恐怖的聲浪。在這樣瘋狂的攻擊下,也只有石煉能忍受得住,換了別的修為較低的山鬼,恐怕早已經散為一堆碎土。

    在石刺與原虎的雙重打擊下,石煉的身體就像一條破麻袋般,千瘡百孔,無數黃色的組織四處飛濺,雖沒有一滴鮮血,但其場面卻能使每一個看到的人觸目驚心。石煉沒有反抗,他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只是竭盡所能的緊緊抱著原虎,不斷在他耳邊重複著那幾句話,一直不斷的重複著……

    漸漸,似乎這些話終於傳進原虎耳內,他的動作慢慢緩和下來,神情也由不穩定的暴怒變得呆滯,而相應的,暴雪貂一直緊崩著的身體,也漸漸放鬆。

    現在石煉和原虎全身均是厚厚的積雪,幾乎成了兩座雪人。而在暴雪貂身周數尺之內卻沒有一片雪花,在地面積雪中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空地,頗為怪異。

    「凝神……解外惑……救己……方能救人……」原虎不住喃喃重複著這幾句話。

    在石煉的引導下,原虎眼神漸漸恢復清澈,就在這時,忽有一根斷枝被風吹來,一下砸到暴雪貂貂的身上。受到驚嚇的暴雪貂本能的將身子一縮,額上本已黯淡下來的突起再次閃亮起來。在它的影響下,原虎低吼一聲,雙臂奮力向外一振,竟將石煉猛的彈了開去。

    「大人!!」見原虎真的要失去理智,石煉不顧一切的大喝道。

    就在此刻,只見原虎額頭一點綠芒閃現,跟著一下大亮,便像根綠色的絲線般直貫暴雪貂額上那塊淡青色的骨質突起。剎那間,就如同在燃燒的火焰上澆上一盆冰水,暴雪貂閃亮的骨突立刻黯淡下來。

    好像剛剛從夢中驚醒,原虎雙眼回復平日的理性光芒,他一下捧住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方纔的經歷對他也並非沒有影響。而暴雪貂則趴伏於地,抬起眼睛望著原虎,神情竟是出奇的順從,奇跡般,滿天風雪竟在瞬間止歇下來。

    現在發生的情況,只有原虎才能明白,雖然剛才貿然與暴雪貂溝通差點令他喪失神智,然而最終山神玉強大的力量還是成功使暴雪貂平靜下來。換言之,也就是原虎成功的用自己的精神影響了暴雪貂的精神,這也是山神玉「控制」動物的原理所在。雖然普通的「控制」並不能持久,然而這次意外事件反而使得這一人一獸之間由此建立了一種可說是牢不可破精神上的聯繫,原虎以差點變成野獸的代價換來頂級靈獸暴雪貂的忠誠,也算得上一種意外之喜吧。

    儘管暴風雪已停,然而這麼短短時間內森林已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到處是覆著積雪的折斷樹木,地上的雪幾達腿肚,因氣溫的降低,原虎呼氣時竟在嘴邊形成道道白霧。天上的厚厚烏雲還未完全散去,雲層中偶爾還傳來聲聲悶雷。

    看著面前馴服的趴在地上的暴雪貂,原虎心裡不禁泛起陣陣古怪的感覺,這麼個小東西,還真不能小看。他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向著暴雪貂微微伸出手,趴在地上的暴雪貂立刻歡快的鳴叫了一聲,後腿在地上輕輕一點,已敏捷的跳到原虎手背上,隨後順著手迅速跑到他的肩上,就在那兒蹲坐下來。

    「大人……」這時石煉擔心叫了一聲,他身上的大小傷口已全部復原,不過由於剛才受到的傷害實在太嚴重,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無礙,皮膚隱呈鐵青之色。

    「我已經沒事了。剛才真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捨身相救,我恐怕已心神盡失。」原虎說著走上前扶住石煉,他這番話完全發自肺腑,毫無做作。

    石煉立刻做勢便欲跪下,一邊低頭道:「大人千萬別這麼說,沒有事先提醒大人這麼作的危險,是屬下極大失職。大人若因此有什麼不測,屬下便是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難為你了。」原虎知道再道謝只會讓石煉更加難受,便只輕輕說道。

    「阿虎,你沒事吧?」這時小蘭也在一眾山鬼的護衛下走了過來。一看到原虎肩頭的暴雪貂,她忍不住歡叫了一聲,跑上就向暴雪貂摸去。

    「小心!」原虎忍不住提醒到,雖然暴雪貂已完全對他馴服,但他可不敢保證它對小蘭也會服服帖帖。

    哪知出乎他的意料,暴雪貂真是通靈無比,它似乎知道小蘭與自己主人的關係。不僅任由小蘭撫摸,最後乾脆一下跳到小蘭肩頭,緊緊把頭挨靠在她的秀髮邊不住撒著嬌,逗得小蘭咯咯嬌笑。

    「阿虎,我們留下它好不好?」小蘭記起剛才原虎說的要送暴雪貂回雪山的話,便向他央求道。

    原虎知道就算現在趕暴雪貂走,它也不會離開了,再說小蘭也這麼喜歡它,於是便點了點頭:「好,不過你可要好好照顧它啊。」

    話雖這麼說,其實原虎打算的是讓暴雪貂當小蘭的「貼身保鏢」,這小東西力量強大,一直呆在小蘭身邊的話,會化解很多危險。此去狐妖族路途遙遠,說不定會發生一些他不能控制的事,對小蘭多一些保護總是好的。

    小蘭此刻完產沉浸在得到暴雪貂的興奮之中,哪會知道原虎的「如意算盤」。似乎感染到小蘭的快樂心情,暴雪貂不住在小蘭肩頭游竄著,更逗得她樂不可支,這麼一來,反而讓原虎省去使他們互相接受的功夫。

    這麼一會兒功夫,森林又逐漸恢復了平靜,天色漸亮,黎明的晨光慢慢驅退林間的黑暗,映照著四周的積雪,竟有種別樣的美麗。昨晚匆匆逃離的動物又陸續回來,樹林內也慢慢恢復了活力,早起的鳥兒在覆雪的枝頭不住來回跳躍,抖落一陣陣雪粉,無論怎樣的災禍,在大山那無限的包容力下最終都將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陽光照到臉上的時候,原虎微微瞇了瞇眼睛,他舒服的伸了個攔腰,對小蘭和石煉道:「好了,天亮了,我們繼續上路吧。」

    再往前就出了西嶺地界,山鬼們已不能隨行。不約而同的,全體山鬼對原虎恭敬的跪下,以此表示對山神的恭送。

    原虎現在已習慣了這些場面,他也不說什麼,只微微歎口氣,轉身對著初升的朝陽走去,小蘭和石煉緊隨其後。

    一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陽光照耀的盡頭,眾山鬼仍恭敬的長跪不起……




第十卷 秘密協定

    第一章

    「如何?」原虎趴在草叢中,悄聲問一旁的石煉。

    「回大人,前面道路已被不少妖兵阻截,為數恐怕有上百,周圍數里全在他們的監視之下,無法悄悄通過,若要繞道避開則需多費數日功夫。」石煉用手指了指兩人前面一片偌大的樹林答道。

    「看清楚是哪兒的了嗎?是否專門來攔阻我們的?」原虎稍微探頭出去望了望,卻什麼也沒發現。

    「從服色看大部分是東妖王的軍隊,不過有兩隻樹妖。看他們的樣子,只是在附近警戒,並非專門針對我們。」石煉回答道。

    原虎不由放下心來,隨即又有些犯愁,他本想悄悄自地下通過不驚動對方,但既然有樹妖在,那麼是行不通的了。目前時間緊迫,又容不得他們多耽擱幾日,而且誰知別的路上是否還有妖兵攔阻?看來也唯有硬闖一條路可走,但願不要驚動啄風他們才好,否則定會後患無窮……

    「先退回去。」原虎向石煉打個手勢,率先向後退去。

    此刻三人一行離開西嶺已有七日,他們目前身在傲來國北部一處平原之中。自啄風叛亂後,為防別族對其乘隙下手,啄風派出大量妖兵以幾名或數十為一隊廣佈整個妖族勢力範圍之內,原虎一行一路行來已遇上幾起,幸而均靠石煉引導事先避開,沒有暴露行跡。但這次若要前往狐妖族的地界卻必須通過前方的樹林,不知啄風是否擔心狐妖族會有什麼異動,在此地擔任警戒的妖兵竟有上百之多。

    兩人悄悄退到後方一個小土丘下面,小蘭正在那兒等著他們。「怎麼樣,能避開他們嗎?」見到兩人走回,小蘭迎上前問到。

    「不行,這次得硬闖了。」原虎搖了搖頭,隨後示意石煉和小蘭到他身邊。

    「小蘭,等一會兒我們行動的時候,你就從旁邊繞開樹林。」原虎對小蘭道。他並不擔心小蘭的安危,正舒服的趴在她肩頭睡覺的暴雪貂足以應付任何危險。

    「現在就要做嗎?」小蘭有些吃驚,她原以為原虎會等到晚上。

    「嗯,越快越好,你先準備一下吧。」原虎點點頭道。其實對能以氣機鎖敵的妖兵而言,白天黑夜影響都不大,因此原虎並不想浪費時間。

    小蘭不再說什麼,她輕輕拍醒肩上的暴雪貂,然後接過石煉背負的行李。

    原虎蹲到地上簡單的畫了一個草圖,然後指著圖上一個小圓圈對小蘭道:「前些天我已經打聽過,前邊三十里外有一個小鎮,事後我們就在那兒會合。」

    等小蘭記住後,他長身而起,對石煉道:「一會兒盡量把動靜鬧大一點,等小蘭通過以後,你往東,我往西,甩掉追兵就立刻趕去小鎮,明白了嗎?」

    見石煉無聲的點了點頭,原虎用腳抹去地上的地圖,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笑道:「那好,有些天沒活動了,我們就去大幹一場!」

    也不加掩飾,原虎和石煉大搖大擺的向樹林走去。由於林前就是毫無遮掩的平原,因此兩人很快就被發現。林內立刻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隊妖兵跑了出來,為首的一名羊妖正要喝止對方,哪知這兩個人並不像普通人見到妖怪那樣手酥腳軟,跌坐地上瑟瑟發抖,任他們擺佈,反而分左右高高躍起向他們直撲而來。

    一來由於實在太過突然,二來原虎二人去勢奇疾,所以直到原虎撲到他身前,羊妖滾在喉嚨裡的話都沒有發出來。碰!原虎可不管這麼多,兩手按在羊妖胸口猛一發力已將其擊得倒飛回林內,撞斷幾棵樹後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邊石煉也收拾了兩名妖怪,這時群妖才反應過來,一聲發喊招呼林內的同伴,跟著舉起各種武器圍向兩人。原虎一閃身避過一名妖兵砍來的單刀,順勢抓著他的手腕將其甩了出去。乘著前面妖兵避讓之機,他伏身一竄已輕鬆逸出眾妖包圍,向林內奔去。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以原虎此時修為根本不把區區百餘妖兵放在眼內,因此當他看著自林內殺出阻截自己的數十妖兵之時,非但不感害怕,心裡反還隱隱生出一股興奮的感覺。就在雙方快要接觸的剎那,原虎體內山神氣轉旺,身形倏然加快直標入群妖之中,隨後他雙手環抱胸前,整個人就如一把威力巨大的撞錘向四方迅快的晃動幾下,慘叫聲中數名妖兵被撞得高高拋起落向四周。

    料想不到這名看似普通的人族青年手下竟如此威猛,群妖不由自主向外退了一步。原虎接下來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只見他腳底一挫,身體藉機回轉跟著右腳向後直直踢出,將一名妖兵護身的盾牌踢個粉碎,餘勢不止下這名妖兵炮彈般射入林內,一陣唏哩嘩啦的亂響後再沒了動靜。

    原虎在數十同伴包圍下如入無人之境,一眾妖兵終於回過神來,當下就有幾名妖兵挺槍刺出,後面的則舉刀砍來。原虎看準槍勢一旋身直插而入,堪堪避過,跟著他伸足將一柄刺到身前的長槍踩在腳下借力順勢一彈已高高躍起,並在半空中抓住兩名妖兵的手腕一個翻滾落到眾妖後方,一掄將這兩名妖兵摔了出去。

    原虎並非喜歡無謂殺戮的人,因此這些妖兵均傷而不死,在他事前吩咐下,連一向出手狠辣的石煉也只是將這些妖兵打至不能反抗,而沒有取其性命。饒是如此,這數十妖兵在二人面前也毫無還手之力,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倒下大半。

    唰唰,兩道樹籐破土而出分別捲向原虎雙腳。自得知此處有樹妖後,原虎無時不在防備,一見樹妖終於出手,他靈活的躍起避過樹籐,跟著倒縱身體退往身後的大樹。兩道樹籐緊追不捨,妖兵們也跟著殺了上來,原虎背靠大樹,待樹籐將要將他捲住的剎那迅速一矮身,泥鰍般竄到樹後。

    啪啪兩聲,樹妖只在樹幹山留下兩道深深印痕,然而樹妖的樹籐最是靈活不過,一擊不中,立刻在樹身一繞追了過去。原虎等的就是此刻,他看準樹籐來勢一伸手將其抓住,跟著向後猛拉,同時不斷製出石刺等物阻住欲上前的妖兵。

    這一拉力道何止千斤,只聽一陣吱吱的痛苦叫聲自林內傳出,那兩個樹妖被原虎拉得被迫向這處移動。突的,地上又竄起數根樹籐分別捲向原虎,卻是樹妖在情急之下將剩餘的樹籐全部使出,而他們在失去憑依下則轟然倒地,林內激起一陣煙塵。原虎將兩手的樹籐舉至身側,堪堪擋住其中幾條樹籐,跟著右腳一踏將剩下一條樹籐踩在腳下,腳跟扭動幾下已製出三道石刺緊緊將其夾住。

    乘著樹妖攻勢受阻的瞬間,原虎閃電般將襲向自己的樹籐盡數夾在腋下,隨後躍起再用兩腿夾住,雙手則在幾股樹籐盡頭亂七八糟的打了幾個死結。這一招對付樹妖的方法是學自當日傲龍城內那一場大戰,那次幾百樹妖都栽在這一招下,今日再用,效果果然大好。如此一來兩樹妖等於是被縛住手腳,百般掙扎扭動均無法掙脫,原虎得意的大笑幾聲,再向此刻方才得脫石刺之厄的妖兵走去。

    看到事態不妙,只聽林內傳出一聲冷哼,緊跟著一道白色電光擊出直取原虎,同時餘下妖兵大叫著一起殺出。正主兒終於來了,原虎知道出手的定是這些妖兵的頭子,他打得興起,面對電光竟不閃避,一抖手凝起一股山神氣便向電光迎去。

    啪!的一聲脆響,那道電流竟被原虎打得飛上半空,很快消散不見。不過原虎也不好受,一時痛快的代價就是右手又酸又麻,幾乎使不上力道。林內傳出一聲驚訝的叫聲,跟著一道黑影閃電撲出,竟越過先衝出的群妖來到原虎面前。

    「慢著!」隨著一聲大喝,所有妖兵都聞聲住手,並退到一起。

    「你們是何人?為何要襲擊我們?」發話者是一名精瘦的豹妖,雖沒有斑那麼引人注目,但從方纔那道法術看來,修為也自不弱。

    「喂喂喂,你可要搞清楚,是你們先神色不善的衝出來,我們才被迫動手的。誰知道你們一大幫妖怪想要幹什麼,莫不是想攔路搶劫?」他們的目的正是要拖延時間,因此這豹妖的問話正中原虎下懷,乾脆來個插科打諢。

    「這……」豹妖不禁愣了愣,一般妖族性子本來就直,豹妖竟未聽出原虎話語中的揶揄之意。他居然認真想了想,然後答道:「我們不是攔路搶劫。」

    「哦,那你們攔住我們的去路,究竟想做什麼?」原虎拚命忍住笑問道。

    「你們準備去什麼地方?為何不走一旁的大路,卻要走這荒野之地?」豹妖沒有理會原虎的問話,反而問他道。

    心道會告訴你才怪,原虎大大咧咧的答道:「哦,我們是出來踏青的,無意中走到這兒,誰知就遇上你們攔路。」

    「這樣…那好,你們過去吧。」哪知豹妖沉吟一下,竟然一擺手讓開了路。

    連自己都沒想到隨口一句漏洞百出的謊話竟能順利過關,原虎反而呆了起來,早知這樣何必這麼麻煩,直接帶小蘭編個理由就能過去了嘛。他生怕豹妖反應過來,連忙示意石煉跟著自己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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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等等!」就在原虎走出不到五步的距離,那豹妖突然喝道。

    這傢伙還沒想像中那麼笨嘛,原虎暗歎。本就沒指望這麼容易過關,原虎心裡毫不驚慌,他堆起笑容轉過身:「什麼事?」

    「哼哼,別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現在已近盛夏,還踏什麼青?你們武藝高強,見到我們神色如常,絕非普通人,快說,究竟是做什麼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那豹妖終於察覺到面前這兩個傢伙的異樣,大聲喝問道。

    「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只好說咯。」原虎裝作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一字一句緩緩的對豹妖道:「我們…就是來找茬的!」話音未落人已飛身直撲豹妖。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明察秋毫」得意,突然聽到原虎老實的答話,豹妖不由大吃一驚。招呼手下防範的手才揮到中途原虎已欺近身前,豹妖無奈之下只好回手迎上原虎推來一掌,嘴裡只來得及喊了一聲:「攔住他們……」

    倉惶出手畢竟不能抵擋原虎的有備而發,豹妖話都沒說完就被一掌擊得向後退去。不過這已足以讓剩下的妖兵反應過來,他們立刻揮舞兵器搶上向原虎二人衝了過來。原虎估算了一下,應該還要再鬧騰一會兒,於是不退反進,一下倒穿入殺上的妖兵群中,立有數股石刺冒起刺傷不少妖兵。

    那邊石煉接住反身殺上的豹妖,更使原虎沒了後顧之憂,只見他在群妖之中左衝右突,拳腳並用,似乎打得甚為開心,這渾然不像生死搏殺,反倒如遊戲一般。眾妖兵雖多,卻根本無法觸及原虎一根毫毛,反而在他隨意揮灑,有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的搏擊之術下潰不成軍。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見自己眾多手下就如待宰羔羊一般,根本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豹妖終於露出驚慌之態。

    「我說了,我們是…來找茬的!」原虎一邊回答一邊順手搶過一隻長槍,倒轉槍身猛的打在一名妖兵胸口,跟著縮手回握槍頭前部原地大力一旋,圍在他身周的妖兵立刻倒下一片,餘下的不敢再逼近,紛紛自動退開一個圈子。

    豹妖一咬牙,一彈身向後退走,目標是放置在不遠處一塊鏡子樣的白色水晶。由於水晶深掩在一片小灌叢之中,只露出一小部分,林內光線黯淡,原虎直到此刻才注意到。略一思索他便已明白這定是妖族各個警戒部隊之間用來互傳訊息的工具,見無法收拾原虎,豹妖是準備召喚援軍了。

    原虎哪會讓他如意,抬起一腳踹翻擋在身前的一名妖兵,跟著提起長槍對準那面晶鏡猛的擲出。對原虎的動作豹妖早有防備,只見他閃電搶上攔在長槍之前一把將其抄住,跟著指揮剩下的妖兵攔住原虎,自己則反身再向晶鏡奔去。

    忽聽身後幾聲悶響,跟著一陣勁風迅速吹近。豹妖心知不妙,剛一轉身卻只見滿眼俱是尖銳的黑色石刺向自己刺來,他不敢不防,唯有壓下搬救兵的企圖原地一立護住身體。跟著只覺耳旁風聲呼嘯,已有一道黑影掠了過去,豹妖心叫不好,然而此刻石刺紛紛射到身上,卻又讓他無法動彈分毫。

    嘩啦!背後傳來一聲豹妖最不願聽到的清脆聲響,卻是石煉已一拳將晶鏡打個粉碎。見目的已達,時間也差不多了,原虎迫退四周妖兵,向石煉打個呼哨,騰身越過群妖,向左邊林內飛速奔入,霎時沒了蹤影,石煉也退入右方密林內。

    豹妖臉色鐵青的看著一地晶瑩碎片,半晌自牙間狠狠道:「快去稟報飛蝠將軍,就說有可疑人物強闖過關,請他時刻注意。你們幾個跟著我追!」說著帶著一眾尚能行動的妖兵向原虎離去的方向追去。

    原虎全力展開體內山神氣,直如足不點地般在林內飛奔,不過片刻功夫就已出了密林。前面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河對面不遠則是一座幾乎與河流平行的大山,山雖不高卻很亙長,大河彎彎曲曲的流到山勢盡頭拐個彎不見。

    在心頭大致盤算了一下方位,原虎反手折下一根樹枝脫手擲向河中,同時人幾個縱跳來到河邊屈膝凝力猛的一躍,身形斜斜而起投向大河,這一跳竟然橫過十餘丈左右的距離。饒是如此,因為河道實在太過寬闊,此跳也不過越過三分之二的河面。恰好此時原虎方才擲出的樹枝落到腳下,自己功夫到沒到家,就看這一下了。在心頭暗祈一聲,原虎伸腳點上樹枝,在接觸的一霎那將全身的山神氣盡數提起,一時間整個人仿若紙紮般變得空空蕩蕩,竟然沒有沉入水中。

    樹枝在水面略略沉下隨又浮起,同時原虎身子也跟著一彈,待騰空後施出臨空換氣的本領,就借這微末的反彈之力投向對岸。居然真的成功了!這一刻原虎高興得忍不住就想縱聲長嘯,憑借在海鏡時楚劍教的一些輕身功夫的基本知識,自己摸索就能達到類似輕功中最高的「登萍渡水」的境界,確實值得他驕傲。

    嘩啦!在原虎腳踩實地的同時,後方樹林一下破開,豹妖帶著一群妖兵也追了上來。看到原虎人已在對岸,豹妖不由愣了愣,顯是想不通他怎麼過去的,不過這自然難不倒他。豹妖抓過身旁一名妖兵的單刀一揮便即將身旁一棵腰身粗的大樹砍斷,不待他吩咐,一名豬妖跑上抱起斷樹拋入河心。

    群妖跟著也向河內躍去,巨樹的浮力自然大大高於樹枝,因此這些身法笨拙的妖怪也能一個個無礙的借力越過大河。原虎正為這幫妖怪的大手筆看得目瞪口呆,突然發覺第一名妖兵已成功到了河岸上空。他順勢抬起一腳將這倒霉的傢伙撐了回去,在後方撲通落水的大響聲中反身逃開。

    這麼一來又成了你追我逃的架勢,不過原虎輕身功夫要大大高於這幫妖怪,因此幾乎是他帶著對方在山和河之間的狹長空地上繞圈子。豹妖雖拚命調動手下四方圍堵,卻哪裡能摸著原虎分毫,不消片刻眾妖已近精疲力竭。

    看看也差不多該是擺脫他們的時候了,原虎轉身奔向大山,豹妖立刻追了上去。哪知剛到山腳下只見原虎倏的撞向一塊巨石,立刻便沒了蹤影。豹妖在巨石四周找尋半天卻了無一點痕跡,運用針對土行遁法的索敵之術也毫無效果,兩隻樹妖現在還困在林內,無法幫忙,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原虎在眼皮下輕鬆逃離。

    不一會兒,離此地約兩里外的山腳下,原虎自地下鑽出。左右看看確信已擺脫對方,他微微一笑,向預定目的地的小鎮行去。

    三十里的路途轉瞬即過,很快前方小鎮在望。這是位處傲來北地,受傲來國鎮北府所轄的一處小地方,名為定山鎮。它最主要的用途原是作為鎮北府到國都傲來城和重鎮楚江關之間的驛站,後來逐漸發展起來作為旅人歇腳的必經之地。

    定山鎮以縱橫成十字型的兩條主街為中心,稀稀落落的房屋充塞分出的四塊區域,鎮內最大的建築是東北面那座酒樓,其他房屋無不又破又爛,似乎大風一吹就能刮倒,比之天都山下的文慶集還要不如,真是名副其實的窮鄉僻壤。

    原虎步入鎮中略略感覺了一下就發現小蘭的妖氣,石煉已在她的身旁。由於他們這些日子為了趕時間,盡在荒郊野外趕路,少見人煙,此刻驟入鎮內,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行人,真有種重回人世的親切感。

    確定方位後,原虎信步向小蘭所在的位置行去,很快就到了鎮中最大的酒樓「不忘歸」下。他正要走入,忽的心中一動,不由抬頭上望,恰好與小蘭看過來的目光相對。只見二樓臨街的圍欄邊,小蘭正安閒坐於桌旁,手中拿著幾粒花生漫不經心的逗弄著暴雪貂,石煉則挺直腰板昂然立於她的身後。

    此刻小蘭深情脈脈的低頭看著街邊原虎,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歡喜。她身上一席白衣雖微沾塵灰,卻絲毫無損她清秀出塵,卓約不凡的高貴氣質,街邊多數行人均不由駐足觀望,暗自驚歎小鎮何時來了這麼一位仙女般的人物。

    原虎感受著小蘭秋波中傳遞而來的情意,一時間幾乎渾然忘我,陶醉在這迷人的感受之中。忽的酒樓上傳來一陣推動桌椅的聲響,原虎驚醒過來,卻見幾名灰衣大漢簇擁著一名錦衣少年來到小蘭身旁,周圍客人全被粗暴的趕走。

    這是怎麼回事?原虎一怔,小蘭臉上則露出不解的神色。其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是小蘭的美色引起那位公子哥兒的垂涎,所以對方上前挑撥來了。小蘭是妖怪,自然從未遇過這類惡行惡狀的狂蜂浪蝶,而原虎自出道後一直都是和別族上層人物打交道,雖遍歷風險,卻也少見這些最為低三下四的不入流角色,故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這位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不等小蘭開口,那名公子哥兒就唱戲文般說出句文縐縐的酸話,然後一躬到地。果是鄉下地方的土霸,一點新意也沒有。

    「啊,你有什麼事嗎?」見對方彬彬有禮,小蘭心生好感,微笑著問道。

    「姑娘你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這一笑簡直比天仙還要美,真是醉倒小生。不知姑娘可有榮幸到府下,小生必定竭誠款待。」這傢伙也不知從哪兒學來這些,好好的詩詞自他口中而出,真有說不出的彆扭。最倒胃口的是他說話同時頭部還如背誦三字經的幼童般不住劃著圓圈,裝出一副飽讀詩書的模樣。

    「這可不成,我還要趕路呢。」小蘭仍沒看出對方的本意,搖頭拒絕道。

    「不好,那位姑娘這次可要糟糕。」原虎忽聽身旁一名擺麵攤的老頭道。

    「哦,老伯,這是為何?」原虎不由轉頭問道。





第三章

    那老頭先左右看看,然後小聲對原虎道:「我看你是外鄉人才敢告訴你。那位公子名叫賈究鄢,是本鎮『砍山幫』的少主,一向貪花好色橫行霸道。那位姑娘那麼漂亮,被他看上哪還走得脫,唉∼∼」言罷不住搖頭歎息。

    原虎一聽之下卻幾乎要笑出聲,自己一向與別族打交道多過與人,一時還真沒看出,原來這就是戲文上說的什麼專門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子。他自然不會擔心小蘭的安危,不說一旁的石煉,光小蘭自己就足以打發這幫傢伙。

    這片刻間那賈究鄢幾番糾纏未果,已漸漸有些不耐。若非面前美人不同那些庸脂俗粉,強來未免太過煞風景,他早如以往般動手強搶了。似是奇怪原虎怎麼還不上來,又被對方纏得緊了,小蘭忍不住再向原虎看來。

    順著小蘭的目光,賈究鄢也注意到原虎這面生的外來人,雖然不信佳人等的就是這衣著寒酸的窮小子,不過他自然而然就把氣轉移到了原虎身上。

    「姑娘可是等的那位兄台?」賈究鄢向原虎一指。

    「是啊,阿虎,你怎麼還不上來?」小蘭不渝有它,點頭應是,並有些嗔怪的對原虎招呼道。

    聽著小蘭親暱的稱呼,賈究鄢不由妒火中燒。暗道一聲算你小子倒霉,敢和本公子爭女人。他有心賣弄,招呼一聲手下,率先一縱身躍下酒樓,在半空還花哨的一個翻轉,姿勢倒也好看。

    待到落地賈究鄢抬頭一看,卻發現原虎已沒了蹤影,正奇怪人哪兒去了,忽感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賈究鄢大驚轉頭,發現原虎正好端端站在身後,不明白對方怎麼神不知鬼不覺跑到自己背後,他不由退了兩步。

    「你是在找我嗎?」原虎微微一笑,對他道。

    這時賈究鄢的手下也來到街上,自然而然就把原虎給圍了起來。賈究鄢本已有些消減的氣焰再次高漲,他哼哼冷笑一聲:「你可是和那位姑娘一起的?」

    原虎知道好戲來了,這些天急著趕路,甚為無聊,難得今天遇到個無知的傢伙上演這麼出花絮,原虎童心忽起,倒想看看對方能玩出什麼花樣,反正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所以他也並不急著將賈究鄢打發。

    「是啊,我和小蘭約定在這兒碰面。」原虎老老實實的答道。

    「啊,原來她叫小蘭……」賈究鄢立刻露出色魂予授的表情,旋即面色一冷,掏出一錠大銀遞給原虎。

    「做什麼?」這下原虎真的是摸不著頭腦了。

    「拿去,這兒沒你的事了,快給我離開。」賈究鄢不耐煩的說道。

    這傢伙還真是拽得可以,原虎面對他真是不知說什麼好。見原虎沒有伸手去接,賈究鄢以為他嫌少,咬咬牙再掏出一錠:「拿去,趕快滾!」

    此言一出,一直有如泥塑般不言不動的石煉猛的睜開眼睛向賈究鄢瞪來,並準備跳下動手。先才這傢伙雖出言調戲小蘭,但石煉看事標準自然和普通人不同,因此一直沒有理會他,現在竟敢出言辱及山神,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賈究鄢突的激靈一下,渾身不由打個寒戰,他當然不知這是石煉殺氣所致,只奇怪的看看四周,暗罵一聲見鬼。原虎微微向石煉示意不要插手,然後嘻嘻一笑:「這錢我可不敢要,我和小蘭還要趕路呢。」

    賈究鄢一點不知自己剛從地獄打了個滾回來,一把收回銀子,猶自不知死活的對原虎叫囂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本地『砍山幫』的少主吧?」原虎抓了抓腦袋,這幫名真是難聽。

    「知道就好,我勸你乖乖滾到一邊去,否則本少爺發起火來,你今天豎著走進來,就得橫著被抬出去。」賈究鄢一招手,一干手下立刻逼近。

    看來也差不多,和一般地痞沒什麼兩樣嘛,原虎不想再耗下去,不理氣勢洶洶的眾人,轉頭對小蘭喊道:「小蘭,快下來吧,我們該上路了。」

    「找死!」賈究鄢面色一沉,不由分說便一拳打了過去。

    哪知只聽碰的一聲,原虎沒有應拳而倒,反倒是賈究鄢莫名其妙的騰身飛起,結結實實的落到街邊哼哼唧唧不住抖動,看來摔得不輕。

    「少,少爺!」一眾打手驚呼一聲,一半向賈究鄢跑去,另一半則搶上攻擊原虎。這麼些小角色哪裡是原虎對手,幾乎一個照面便潰不成軍。

    小蘭這時已走下酒樓來到原虎身旁,看著躺倒一地的打手,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對原虎輕聲道:「阿虎,我們走吧,別理這些人。」

    原虎點點頭,帶著小蘭就準備離開,這時賈究鄢突然掙扎著爬起,對扶著他的打手瘋狂叫道:「快,快去叫劉護法來,今天他們休想出鎮!」

    一名打手得令後立即跑開,本在一旁圍觀的百姓聽到「劉護法」三字,立刻發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似乎這個劉護法大有來頭。

    管他什麼牛護法馬護法,原虎渾當沒聽見,三人不理一旁裝腔作勢的打手徑直向鎮外走去。可惜定山鎮實在太小,「砍山幫」的總舵就在隔壁那條街,隨著一陣亂哄哄的腳步聲響,援軍已然趕到,將原虎等人去路堵個嚴嚴實實。

    原虎對小蘭做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沒辦法,都是因為你太漂亮。」

    雖然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發笑,但得愛人誇獎,小蘭仍然打自心眼裡高興,她笑顏如花的格格笑道:「這怎麼能怪我?」

    美人如玉,這一笑真有傾國之色,原虎心中一蕩,幾乎忍不住就要伸手摸摸小蘭的臉蛋。可惜這二人在這兒渾然忘我的親親我我,有人卻不幹了,剛被手下扶回,賈究鄢立刻對一名道裝打扮的老者道:「劉護法,就是他們!」

    被稱作劉護法的老者約莫六十來歲,乾巴巴的滿臉皺紋,有如風乾的桔皮,要不是頭髮還算烏黑,幾乎會讓人以為他已七老八十。一身道袍乾乾淨淨,手裡拿個拂塵,要是站到道觀裡,幾乎和那些施符作法的道士沒有兩樣。

    劉護法先對身旁一名年輕道士道:「道友稍侯,待我打發這些人再與你論道。」

    跟著走上前一甩拂塵對原虎道:「閣下因何前來本鎮?還打傷我家少主。」

    原虎撓了撓頭,哈哈一笑道:「我們只是路過,再說是他先動的手。」

    「胡說!是這小子見小蘭姑娘對我有意,嫉妒之下忽施偷襲,否則我哪會被他打傷!」劉護法還沒說話,賈究鄢便在後面大叫大嚷道。

    聽到他的話,原虎和小蘭不由目瞪口呆,像這麼不分事由的顛倒黑白,也不知那個賈究鄢怎麼說出口的。且不說有這麼多百姓目擊,當事人小蘭就在面前,也虧他能毫無愧色的嚷得那麼理直氣壯。

    「哦,竟有此事?」劉護法露出驚訝神色,霎時便沉下臉。

    到了現在原虎連解釋也懶得做,他大大咧咧的一擺手:「信不信由你,我們要離開了,還請讓開路。」

    劉護法伸手攔住原虎,沉聲道:「且慢,不管如何,閣下傷我少主,那是萬萬不能就這麼離鎮,否則我們砍山幫面子何存?如若現在就和我們回去面見幫主,聽候他的發落,或還有一線生機,否則……」說完哼哼冷笑兩聲。

    就知道你這老傢伙不懷好意,原虎心裡暗道。當初他初涉江湖之時連天道殺手都敢挑惹,這麼一個區區地方小幫會哪會放在眼裡。原虎隨手一拱說道:「對不起,我們還要趕時間,以後有機會再來定山鎮再說吧。」

    「好膽,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劉護法說著一招手,後面幫眾紛紛執出兵刃。一時間場上嗆啷鐵器銳響之聲大作,氣氛立刻緊張起來。

    石煉一聲不吭立刻走上擋在原虎和小蘭身前,對這些人原虎也不想浪費精神,只是悄聲吩咐石煉道:「適可而止,記住,盡量不要傷人。」

    「給我上!」劉護法終於露出一臉冷狠之色,後退一步大聲喝道。

    立刻便有一干幫眾揮舞著兵器攻了上來,石煉不動聲色伸足在地上輕輕一踏,他面前的土地便跟著晃了晃,那些幫眾立足不穩下紛紛跌倒。

    「哦?」劉護法見狀露出詫異之色,顯是看不出石煉動了什麼手腳。

    還未等那些幫眾爬起,他們在石煉一踏之下再次跌回地上,如是再三,竟沒有一個人能站穩片刻。吃盡苦頭的幫眾們終於知道石煉大不簡單,一時間眾人無不露出遲疑之色,再無一人敢貿然上前。

    「怕什麼!這只是小小騙術罷了,想老夫當年降龍伏虎,滅妖無數,有我在此,容不得他放肆,你們快上!」劉護法對面露畏色的幫眾呵斥道,然而他們只是持著兵器在石煉面前揮舞作勢,仍不肯上前。

    「沒用的東西,退下!」劉護法怒喝一聲,待到一臉如逢大赦的幫眾退到一旁,他將拂塵插回腰間,反手自背上執出一把桃木劍,跟著不知從哪兒摸出幾張符紙串在劍上,手捏法訣對著石煉一指:「呔!休要猖狂,看我法術制你。」

    跟著劉護法也不管敵人就在面前,便開始搖頭晃腦的念起咒來。只見他舉劍於胸,腳踏北斗七星奇步,由左至右,再由右至左來回走動,口中咕咕噥噥不住念叨些諸如「轉天罡,誅邪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類的普通經文,然而半天也未見有什麼動靜。似乎連石煉也懶得乘機對這乾巴老頭兒下手,否則劉護法這麼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折騰,已不知被打倒幾回。

    終於,就在原虎快要無聊得打呵欠的時候,劉護法冗長的施術終於結束。只見他的桃木劍霎時亮起一陣紅光,且越來越熾,到最後直如火燒一般,雖是白天也映得週遭一片血紅,看著倒也似模似樣。可惜原虎一眼便看穿這東西根本華而不實,其威力不會比一道普通的「烈焰鞭」強上多少。

    不過對於後方砍山幫眾以及遠遠圍觀的百姓而言,卻再是神奇不過,他們眼中無不露出又敬又畏之色。劉護法對本次施法大是滿意,特別是原虎三人只懂呆看著他,定是已嚇得傻了,於是他將木劍向石煉一揮,大喝道:「降妖神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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