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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玄幻魔法] 白狐天下 作者︰洛水 (已完成)

第九冊 第五章 嗜血之眸

    接近午夜的時候,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黃豆大的雨點像一片巨大的瀑布,沿著海岸線,遮天蓋地的席卷而過,暗灰色的天空中閃爍著曲曲折年的電光,宛如一條條火蛇,鑽入幽深的海面。

    巨浪洶涌,雷聲在雲層間隆隆轟鳴,似要把海島撕裂開來,一剎那間,電光忽地消失,無邊無際的黑暗彌漫了一切,風照原站在窗口,只看見一片茫茫的雨幕和樹木搖動的黑影。

    “時間到了。”

    重子看了看表,低聲道。

    兩人走出三樓的房間,外面風雨喧囂,走廊上靜悄悄的一片,走廊拐角的盡頭,有個黑影倏的閃了一下,消失不見。

    風照原和重子對視一眼,後者立刻追了過去,風照原徑自走到樓下,大廳內時而漆黑一片,時而被窗外的閃電照亮,驟雨打在窗戶上 啪作響,破陋的大門被風吹得“吱呀呀”的晃動。

    午夜十二點,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風照原看了看表,在大廳里來回踱著步。

    “砰”的一聲,一個人影從樓梯上骨碌碌的滾下來,渾身鮮血,胸口破開了大窟窿,心髒竟然竟然被活生生的挖去,她正好滾落到風照原的腳邊,喉中發出痛苦的喘息聲,吃力的舉起手,顫栗的掀開臉上的面具。

    “考赤!”

    風照原驚呼道。

    考赤盯著風照原,左眼露出急切的神色,她嘴唇蠕動,似乎要說什麼,風照原急忙把耳朵貼過去,心中異常驚訝,按照常理,被挖出心髒的人應該會立即死去。

    “是誰對你下的毒手?”

    風照原沉聲問道。

    考赤搖搖頭,聲音細弱得像蚊子︰“我看不清楚,他臉上戴著面具,我剛走出房間,就被人重擊,幸好我逃得快,否則,否則。”

    考赤急速喘了幾口氣,斷斷續續的道︰“我要,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風照原恍然道︰“原來約我出來見面的人就是你!”

    考赤費勁的點了一下頭︰“那個跳崖自殺的人,並不是相龍。”

    風照原臉上頓時變色︰“你說什麼?不是在開玩笑吧?你怎麼知道那個人不是相龍大師?我是親眼目睹他跳崖的啊。”

    “因為嗜血眸。”

    考赤有氣無力的道︰“嗜血眸可以根據死者殘留下來的血跡,還原出他的原形。”

    她指了指自己瞎了的白色右眼珠︰“我擁有嗜血眸,它就藏在這里,我可以確定,跳崖的人不是相龍,而是,士虎!”

    風照原大腦一片混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嗜血眸的靈力,所以我,我才能支撐到現在。”

    考赤的目光漸漸渙散︰“你要,要為我做一悠揚事,作為回報,我可以,可以把嗜血眸送給你。”

    “你要我做什麼?我答應你。”

    風照原毅然道,他並不在乎什麼嗜血眸,但考赤透露的消息顯然價值千金。作為報答,在道義上他理應為考赤完成臨死前的願望。

    “找到我的哥哥奎扎爾。”

    考赤的呼吸已經細弱游絲︰“我和哥哥,是古代印加帝國的皇室後裔,而嗜血眸,其實是古代印加帝國皇室繼續者的眼珠,代代遺傳,雖然印加帝國早就已經毀滅,但嗜血眸的血統卻在我和哥哥身上延續下去,所以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只嗜血眸,我和哥哥各持一只。”

    風照原腦中意念疾閃︰“原來是你為了追查你哥哥的下落才到磐牙島地大賽舉辦者聲稱有嗜血眸,因此你懷疑你哥哥遭到他們的毒手。”

    考赤軟弱的點頭︰“你已經進入了秘能道的境界,如果他們殺了我的哥哥奎扎爾,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替我們報仇,何況你又是相龍的弟子,以相龍的聲譽,他的弟子應該會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風照原毫不猶豫的道︰“你放心,我會完成你的遺願。”

    考赤的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嗜血之眸,擁有奇炒的能量,即使身為它的繼承者,我對它的靈力也所知不多,據說我們的第一代古印加王曼哥卡帕克,是降臨凡間的太陽神。”

    風照原心中一動,第一代印加王曼哥卡帕克號稱太陽神降世,難道他是個來自虛空的神仙?

    “相龍的弟子,睜大你的眼楮。”

    考赤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叫道,清澈的紅光從她的左眼球里射出,光芒流轉,一顆鮮紅的珠子從眼球里慢慢的擠出,悠悠飛向風照原,後者只覺得左眼微微一涼,嗜血眸已經融入了眼球。

    眼前驟然亮起一片艷麗的紅光,仿佛鮮紅的太陽,刺得風照原的眼楮疼痛無比,嗜血眸像一簇沸騰的火焰,在眼球里激烈燃燒,熊熊的火焰不斷放大,充斥了整個視野。

    一時之間,風照原什麼也看不見了,一股奇異的力量以左眼珠為中心,向身體的四周擴散,體內的血液如同灼熱的岩漿,激烈奔涌起來。

    耳畔轟然一聲,他整個人仿佛破空飛去,猶如一顆從黑暗深淵里冉冉浮起的星辰,離開了原先的世界,進入到一個陌生的異域中。

    浩瀚的虛空,無邊無盡,一道閃閃發光的天梯在腳下蔓延,通向宇宙的最深處。

    雲卷雲舒,日出日落,星辰毀滅、誕生,風照原仿佛站在了宇宙的核心,窺盡萬物生滅的變化,各種能量漩渦流轉,他的身心仿佛與周圍的一切交融,又似乎被它們吞噬,時而又將它們包括在意識的海洋中。

    風照原如痴如醉,在這里,光陰以某種奇異的方式而流動,他甚至辨不清,時間是在倒退還是奔涌抑或是完全的靜止,過眼的一切宛如恆河沙粒,千姿百態,激起心靈的無限歡呼,俗世的念頭此刻再也不值一提。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異象在眼前變得模糊,漸漸消失,風照原發現,他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大廳里已經站滿了人,一雙雙眼楮冷冷的盯著他,重子站在他身邊,目光中流露出關切和不安。

    地板上,躺著考赤的尸體。

    想起適才見到的奇象,風照原依然心潮澎湃,他揉揉眼楮,左眼的刺痛和灼燒感蕩然無存,嗜血眸顯然已經與他完全融合。

    “你為什麼要殺她?”

    問話的是昆蘭,他不知何時已經返回山莊,臉上沒有戴任何面具,干澀的雙目緊緊的盯著風照原,射出詭異的光芒。

    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幽幽的嘆了口氣︰“沒想到你才是凶手。”他是個來自阿富汗的秘術高手,名叫亞蓋,平時不聲不響,極為低調。

    “我是凶手?”

    風照原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各位在開什麼玩笑,請問你們有證據嗎?”

    米兒頓摘下面具,嘆了口氣,指著地上考赤的尸體︰“事實俱在,閣下狡辯沒有任何意義,何況你是邁入秘能道的高手,殺死相龍大師和考赤自然綽綽有余。”

    風照原怒極反笑︰“我殺死相死大師?你們不要顛倒黑白!那天跳崖自殺的,根本就不是相龍大師!”

    眾人微微一愣,隨即暴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亞蓋平靜的道︰“相龍被人謀殺,是閣下得出來的結論,現在又被閣下自己推翻,未免太可笑了吧,何況那天我們大家都親眼所見,相龍大師跳崖而死,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閣下身為秘能道的高手,難道連殺人也不敢承認嗎?”

    風照原的心不斷的向下沉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可怕的圈套中,完全百口莫辯,而真正的凶手在一旁虎視眈眈,推波助瀾,巧炒煽動眾人的情緒,就算他現在說出墜崖的人是士虎,甚至坦言考赤的遺言,別人也不會相信。

    何況士虎好端端的站在這里,說他跳崖簡直荒謬可笑。

    米兒頓冷冷的道︰“以你的實力,就算殺了人我們也奈何不了你,好在我們這里,還有大宗師法妝卿可以為大家主持公道。”

    他向法妝卿鞠了一躬︰“一切但憑異能大宗師裁定。”

    法妝卿面無表情的看著風照原,心中疑雲密布,難道真是他殺了師父相龍?磐牙島的一切,不過是風照原針對自己,而布下的一個殺局?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異次元結晶也是對方布下的?可風照原應該還沒有擁有這樣的實力,否則先前兩人對決時,他應該早就對自己下手了,再說以風照原的實力,殺死區區一個考赤應該輕而易舉,又怎會被眾人當場捉住?

    他很可能不是真凶。

    “請大宗師為我們主持公道。”

    不少人紛紛叫道,一雙雙飽含殺手眼楮瞪著風照原,流露出可怕的敵意。

    法妝卿心中一動,如果殺了風照原,順應眾人的意思,便能一舉得到他們的擁戴,說不定還能將這些秘術高手收羅在手下,同時,也正好解決風照原這個長斯以來的心腹大患,正是一舉兩得的事,不管風照原是不是凶手,殺了他,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風照原的力量雖然與她相差不多,但有這些秘術高手協助,勝負的天平顯然向自己傾斜了。

    緩緩上前量步,法妝卿露出了一個冷漠的笑容︰“風照原,沒想到你居然連自己的師父都忍心下手。”

    風照原震驚的道︰“你也相信我是凶手?”

    法妝卿沉默不語,黑袍波浪般的翻滾,心中卻升起一絲好奇,這一次,這小子又會用什麼辦法安危脫困呢?她此時的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不願意推動這個強勁的對手,一方面又渴望將對方置于死地。

    “原來你是想利用這個機會除掉我。”

    風照原隨時明白了法妝卿的用意,體內脈輪流轉,這一站,顯然已經無法避免,他用意念遙控三昧真火,呼喚忙于破除結晶的叮咚。

    “混蘭大師,可否為我看住風照原身邊的這個女人呢?”

    法妝卿淡淡的對昆蘭道。

    昆蘭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一大片五彩斑斕的雲霧從他頸後的衣領里鑽出,飛到重子的頭頂上空,嗡嗡作響,一只丑陋猙獰的巨大飛蛾從雲霧里控出頭,撲扇著翅膀,毛茸茸的臉上兩眼似燈,針尖般的長嘴閃爍著寒光。

    重子曼聲道︰“照原,不用管我,你專心對付法妝卿。”

    風照原擔心的看了一眼重子,耳朵里忽然鑽進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你的女人。”

    鷹眼站在角落里,對他微微點頭。

    風照原立刻放下心來,心中涌上一股豪氣︰“來吧,法妝卿。”

    “等一下!”

    一個人掀開了臉上的面具,沉聲道︰“我們似乎不該這麼草率的就認定風照原是凶手吧?”

    發話的人是士虎,風照原暗暗詫異,原本士虎故弄玄虛,偽裝成相龍大師跳崖自殺,顯然包藏陰謀,可現在看,他似乎是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立刻有人反唇相譏︰“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凶手?”

    士虎平靜的道︰“以他的實力,殺死考赤之後,應該可以安然離開而不被我們發現。”

    昆蘭澀聲道︰“考赤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他殺死考赤,說不定自己也受了點傷,所以一時難以行動。”

    米兒頓接口道︰“無論如何,他的嫌疑最大。”

    “殺了他!殺了他!”

    眾人紛紛叫道,士虎眉頭微皺,剛要再說,法妝卿忽然伸手虛按,四周的空氣立刻急促流動的聲音。

    風照原心中一凜,體內脈輪摩擦,立刻噴出妖火這蓮,艷光四射的蓮花冉冉升起,蓮心在空中吐出紅黑色的妖丹,雪鶴結界、妖植秘術、妖火對法妝卿都毫無作用,他只有用妖丹與對方一決勝負。

    法妝卿美目閃動,雙手宛若羽翅曼妙動作,一只黑色的鳳凰從黑袍里飛出,像一片巨大的黑色雲彩,在她頭頂盤旋。

    雙方顯然都動用了最強的實力。

    “黑鳳凰精石!”

    士虎渾身一震,喃喃的道,沒想到法妝卿不但擁有了珍稀的秘器材料,還孕育出了精石中暗蘊的黑鳳凰精魄,傳說一旦提煉出黑鳳凰的精魄,將它與自身融合,就可以形神涅磐,創造出另一個自己,類似于中國道家典籍中的元嬰。

    四周氣浪滾滾,法妝卿先結出真空結界保護自己,然後雙手揮動,空氣中傳出兩股力量,一股把風照原向左拉扯,另一股向右,兩種力量方向錯開,似要將他活活撕成兩半。

    巨力之下,整個空間也被拉成了兩半,大廳里站著的眾人東倒西歪,桌椅連連炸開,激濺的碎屑分別射出左右兩邊。

    風照原立刻施展奇門遁甲術,出現在法妝卿背後,不等他攻擊,黑鳳凰已經撲面飛來,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剎那間彌漫四周,黑雲充斥了整個視野,將他完全淹沒。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風照原暴喝一聲,妖丹倏的噴出,太極道圖在空中旋轉放大,紅黑色的異芒作零星的黑色碎光,在半空中碎成一片片。

    風照原舒了一口氣,剛要控制妖丹乘勝追擊,黑色的碎光突然激濺,漫天的黑色火星宛如焰盛開,一道妖異的熊熊黑焰倏的升騰而起,一只黑色的鳳凰飛出光焰,涅磐重生!

    風照原心中一沉,無奈之下,只好再次遙控妖丹迎上。

    一旁的昆蘭突然發動,彩色雲霧猛的罩向重子,飛蛾厲叫一聲,雙翅拍出兩團渾濁的粉末,尖銳的針嘴向重子的脖頸刺去。

    重子立刻屏住呼吸,幾百只雪鶴清唳翩躚,飛出掌心,彩色的雲霧倏的散開,原來是無數只彩色的小飛蛾,密密麻麻,在大飛蛾的帶領下,向重子瘋狂撲去。

    角落里,鷹眼凌厲的目光緊緊鎖住昆蘭,慢慢蹲下,雙手按在地面上,微微的顫動。

    他在等待最合適的機會出手。

    黑鳳凰再次與妖丹相撞,“轟”的一聲巨響,黑鳳凰搖搖欲墜,這一次,它並沒有被妖丹擊毀,力量顯然比重前增強了許多,風照原一咬牙,繼續用妖丹猛擊黑鳳凰。

    空氣中傳來一連串炸雷般的悶響,在妖丹的連續撞擊下,黑鳳凰綞灰飛煙滅,破碎的黑光噴泉般的濺出,在黑色的熊熊火焰中,一只黑鳳凰再次升騰而起,涅磐重生,這一次它的體型比先前大了數倍,黑色的翅膀宛如厚重的烏雲,覆蓋了整個上空。

    法妝卿冷冷的道︰“沒有用的,黑鳳凰精魄是殺不死的,相反,它每一次涅磐後,力量都會比前一次增強一倍,你不斷的殺死它,它的力量就不斷的增強,直到徹底壓倒你為止。”

    風照原心中駭然,黑鳳凰就像一個可怕的惡魔,呼嘯著卷起氣浪向他飛過來,莫可沛御的力量席卷四周,妖丹被撞得搖搖欲墜,黯然失色,縮回了妖火之蓮的花心中。

    風照原大驚這下,念出密宗六字真言。

    “口奄——嘛——呢——叭——咪——口牛!”

    六色巨輪轟然鳴轉,要將黑鳳凰拖入輪回,後者雙翅猛拍,“轟然”一聲,巨輪居然被它拍向一邊,六色的光芒也被無邊無際,深沉如淵的黑色掩蓋住。

    山莊外面風雨大作,黑色的鳳凰如同風雨夜誕生的邪惡精靈,無聲無息,撲向了風照原。

    法妝卿悄然嘆息,臉上露出了一絲復雜的神色。

    這個難纏的勁敵,現在將被她徹底擊倒。

    重子突然清叱一聲,拋出了玉鐲秘器,兩只碩大無朋的雪鶴環繞身側,苦苦抵御潮水般的蛾群攻擊。

    她顯然在與昆蘭的對抗中,處在了下風,所以不得已拋出了最強的秘器。

    風照原心中一寒,知道大勢已去,左手舉起,準備畫出挪移陣圖,帶領重子選逃出山莊再說。

    “叮咚!”

    叮咚尖叫聲突然響起,身影破門竄入。

    太晚了。

    風照原暗嘆一聲,黑鳳凰在視野中不斷放大,所向披靡的力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時,一絲金屬般奇異的能量倏地從小腹升起,那是赫拉留在他體內的能量,它似乎受到了黑鳳凰力量的刺激,突然活躍起來,金屬能量活蹦亂跳,迅速游走風照原的全身。

    隨著金屬能量的竄動,風照原的左眼突然劇烈抽搐,深藏眼中的嗜血眸射出艷麗的紅光。

    剎那間,一個迥然不同的景象出現在風照風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時間仿佛被刻意的拉慢。

    黑鳳凰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向他飛來,它掀起的每一分力量,都變成了肉眼可見的紅光,四周的空間何處紅光強盛,何處紅光薄弱,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周圍氣流的竄動,也像一根根紅色的筋脈,清晰呈現。

    透過嗜血眸看去,就連叮咚的速度也變慢了,他正鑽入巨大的飛蛾的腹部,以慢騰騰的姿勢咬著飛蛾的內髒,看到這里,風照原迥然一驚,他的眼楮竟然像X光一樣,直接射穿了生物和表面。

    陳舊的地板一塊接一塊掀起,幾百根尖銳的鋼刺鑽出地面,慢慢悠悠的射向昆蘭,鷹眼終于發動攻勢。

    黑鳳凰正一點一點的撲過來,力量的分布,攻擊的角度一目了然。

    蔓延的黑色在風照原瞳孔中閃動。

    嗜血眸陡然紅光流轉,光芒在空中形成一小塊紅色的結晶體,像一塊艷麗的瑪瑙,黑鳳凰的身影,清晰的映在透明的結晶體中。

    法妝卿面色陡變,發出一聲驚呼,火鴉跟隨了她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法妝卿如此的失態。






第九冊 第六章 洞若觀火

    黑鳳凰倏地倒飛而回,凝結成一塊黑色水晶石,鑽入法妝卿的黑袍。空間中暴風驟雨般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法妝卿胸膛起伏,緊緊盯著艷紅的結晶體,目光中有說不出的震驚。

    “嗜血結晶!想不到嗜血之眸竟然在你這里!”

    她的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傳說中嗜血眸可以結成結晶,凝結任何生物的精魂。想不到風照原已經超過了她,達到了秘能道的上限!

    風照原卻是一頭霧水,茫然地看著法妝卿。體內的金屬能量使使地安分下來,嗜血眸的紅光也消失了,清澈的結晶化作一縷紅焰,在空氣中裊裊散開。

    他雖然不明自法妝卿為什麼中途收手,可也覺察出,她對自己的嗜血眸異常忌憚。

    “就算你殺了我,那個布下異次元結晶的人,你能對付得了嗎?”

    風照原緩緩地道︰“目前的局勢,你我還是合作更為明智。”

    法妝卿冷哼一聲,目光變幻良久,忽然轉過身,飄然而去。她權衡再三,終于放棄了繼續作戰的念頭。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看出法妝卿暫時奈何不了風照原。失去這個強大的靠山,誰也不敢再對風熙原蠢蠢欲動。

    這時,叮咚已經消滅了蛾群,一轉身,怪叫著撲向昆蘭,後者正放出一只圓形的彩罩,應付層出不窮的金屬刺。昆蘭還不知道是誰在攻擊他,鷹眼靠在牆角,就像一只獵豹般窺伺著昆蘭,身軀屹然不動,手掌輕觸地面,一旦對方露出破綻,就將全力格殺。

    “各位都請住手。”

    士虎目光閃動,提高聲音叫道︰“如果風照原不是凶手,大家拼個你死我話,豈不是讓凶手在暗中偷笑?”

    風照原收回叮咚。對鷹眼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停手。

    “無論你們是否相信,我絕對沒有殺害考赤。”

    風照原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沉聲道︰“我一定會找出凶手,給你們一個交代.”

    “不需要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你比我們強,所以就算你是凶手,我們也只能認命。”

    亞蓋不動聲色地道,率先離開了大廳。風照原心中升起一絲警兆,這個家伙看似沉默寡言,但言語惡毒得很。句句挑起眾人對自己的不滿心理。

    眾人忿忿不平,但都敢怒不敢言。陸續離去,顯然這些人完全不相信風照原。

    大廳里最後只剩下鷹眼、重子和風照原三人。危勢已解,風照原讓叮咚繼續去破除結晶。後者愁眉苦臉地向外竄去,嘴里嚎道︰“我真是勞碌命啊,什麼龍蝦、老婆。到現在還沒盡情享受過。”

    “究竟是怎麼回事?”

    鷹眼認真察看了考赤的傷口,問道。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終于決心毫無保留地信任鷹眼,將剛才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訴了他。

    “想不到她竟然擁有嗜血眸!”

    鷹艱驚異地道。

    重子臉上露出一絲黯然︰“也許這正是凶手殺害她的原因。無論誰擁有嗜血眸這樣的罕世奇殄,都會為主人帶來殺身之禍。”

    風照原想了想,問道︰“重子,你剛才追蹤走廊上的黑影可有結果嗎?”

    重子微微搖頭,沉默了一會,道︰“他的背影有點像昆蘭。”

    風照原心中一凜︰“所以剛才昆蘭才急手殺你滅口,難道他是殺害考赤的凶手?”

    鷹眼雙日中射出駭人地異芒︰“大有可能!以他地安力,殺死那些秘術高手應該不在話下。何況他神出鬼沒,很少與大家在一起。這個人交給我吧,從現在開始,我會二十四小時地盯著他。”

    風照原點點頭,又道︰“最令人費解的是士虎,他為什麼要偽裝成相龍大師而跳崖呢?我本來以為他可能是殺死考赤的凶手,用意無非是防止考赤泄密。但看剛才的情形,他似乎對我十分友善。”

    鷹眼冷然道︰“也許他只是表面上對你刻意討好罷了。”

    重子蹙眉道︰“相龍大師現在究竟是死是話?”

    風照原沉思良久,道︰“無論士虎是誰,他和相龍大師一定有關,也許會知道大師的下落,我們先不動聲色,暗地里悄悄觀察他。”

    重子輕聲嘆息道︰“還有米兒頓以及亞蓋,這兩個人句句指認你就是凶手,讓人懷疑他們前後的用意。”

    三人談論了一回,在山莊外埋葬了考赤的尸體,各自返回房間。過了很久,一個身影幽靈般地出現在大廳中,丑陋的面具背後,一雙陰騭的眼楮閃動著寒光。他看了看地扳,順著血跡的方向,一直走到門外,很快發現了埋葬考赤尸體地地方。

    他伸手一插,鳥爪般的手沒入泥土,一把將考赤地尸體挖了出來,雙指在考赤的左眼按了按,自言自語道︰“嗜血眸果然被他拿走了。”

    密集的暴雨打在他身上,“呲”地一聲,蒸發成升騰的水汽,衣服上不曾留下半點水跡。他扶起考赤的尸體,與她相對而坐,雙手緊緊地抓住對方地手,嘴里急速念出大段古怪的咒語。

    過了一會,一條墨綠色的,頭生雙角的蛆蟲從他的眼球里爬了出來,順著考赤的瞎眼,使使鑽進她的腦亮。

    “轟”的一聲,一道眩目的電光猛然劈過夜空,四周立成光亮自晝。藍慘慘的電光照在考赤蒼自的臉上,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喉中發出嘶啞的叫聲。

    “殺了風照原,把嗜血眸奪回來交給我。”

    那人用一種夢魘般的語氣道,身影晃動,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又過了一會,一個黑影從雨幕中現出了身。盯著幽靈般走來走去的考赤,鷹眼冷漠的眼中,浮起一絲高深莫策的笑意。

    黝黑的玻璃窗上,雨漬蜿蜒流過,暴雨還沒有停歇。不時有被風刮斷的樹枝打在窗上,發出雜亂的聲音。

    重子已經休息了,風照原仍然睡不著,沉思著法妝卿剛才的反常行為。

    這一次對決。其實他已經敗了。以先前的情形。除了逃走之外,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黑鳳凰精魂幾乎是無法擊敗的,它地不死之身應該是法妝卿再生體地異能力與黑鳳凰精石融合而成。它是一個畸形的怪物,毀滅它只會令它更加強大。

    但偏偏法妝卿在最後關頭退縮,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勝利。

    一切源于她發現了嗜血眸。

    原因只有一個,嗜血眸具有抵抗黑鳳凰精石的神奇力量,甚至會對它造成損傷,所以法妝卿才會知難而退。

    風照原反復回憶先前的片斷,當嗜血眸的紅光凝結成一塊結晶體時,法妝卿驚呼了一聲“嗜血結晶”。

    她口中所指的結晶。難道是超越結界,暗蘊暗能量的結晶嗎?

    考赤曾經說過。第一代印加王曼柯卡帕克自稱太陽神,假設他真是來自虛空的仙人,那麼曼柯卡帕克的眼球嗜血眸。很可能也蘊藏了暗能量。

    想到這里,風照原禁不住心跳加速,血液發熱。以他目前地實力。想要再有所突破實在難上加難,但擁有了嗜血眸,等于掌握了一把通向暗能量的鑰匙。只要能夠結出嗜血結晶,不但可以擊敗法妝卿,還能邁入另一個嶄新地天地。

    他立刻蹬大眼楮,將意念完全集中在嗜血眸上,試著操縱嗜血眸。過了許久,嗜血眸依然毫無反應,連細微的紅光都沒有射出。

    風照原暗嘆一聲,考赤臨死前,來不及說出嗜血眸的使用方法,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了。只是他並不知道,考赤之所以能夠運用嗜血眸,並非她掌握了什麼方法,而是身為印加皇室地後裔,嗜血眸原本就是考赤的左眼,所以她使用起來自然毫不費力。這就如同一個人,她的眼楮天生就是望遠鏡,無需任何調節。但如果別人要使用,就必須調整好焦距一樣。

    沉思半晌,風照原忽然想起藏在小腹地金屬能量。按照適才的情形,似乎是它的竄動引起了嗜血眸的連鎖反應。想要啟動嗜血眸,看來必須讓金屬能量活躍起來。

    體內脈輪立刻應念而起,急速轉動,風照原只覺得小腹微微一涼,金屬能量倏地竄動起來。

    脈輪開始互相摩擦,猶如一個個齒輪轉動,將金屬能量刻意地引向左眼。

    嗜血眸忽然發出淡淡的紅芒。

    大腦“嗡”的一聲,風照原頭痛欲裂,金屬能量沒有順應意念引向左眼,反倒是鑽入了他的腦中,肆意亂竄。

    風照原疼得砰身發抖,大汗淋灕,他緊緊地抱住頭,腦袋如同要裂開一般,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層出不窮,紛紛浮出意識的海面,狂轟亂炸,爭先恐後地主宰他的大腦。

    仿佛幾百個人互相打架,吵嚷著搶坐唯一的一張椅子一樣。

    風照原暗叫不妙,這樣下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一定會精神崩潰,變成一個可怕的瘋子!

    “小牛鼻子,快念道門九字真言!牢守心神!”

    千年白狐不安地叫道。

    風照原強忍疼痛,暴喝一聲︰“臨!”

    臨字真訣念出,他的身軀立刻穩定下來,盤膝而坐,盡管腦海宛如干蟲咬噬,臉上卻毫不動容,頑強保持著不動不惑的意志。

    “者!”

    風照原雙手自然而然結出道訣,靈動曼妙,干曼萬幻。一切順乎自由,以自然和諧的意念支配自己的腦海,慢慢引導金屬能量,使它安靜下來。者字訣,原本就是道家操拉萬物的靈力。

    “在!”

    風照原再度暴喝,在字訣是對元素的控制力,金屬能量應聲竄動,直向眉心逼去。“噗哧”一聲,風照原的眉心倏地裂開,一道豎直的縫滲了出來。縫很細,幾手就是一條線,古銅色的光亮從里面隱隱透出,猶如生出了第三只眼。

    金屬能量竟然被他逼出大腦,風照原再用道家真言慢慢引導,將金屬能量藏入了眉心關竅。此時,金屬能量已經被他靈話控制,要動就動,要靜則靜,完全隨意念引導。

    腦海立刻恢復了平靜。各種紛亂的念頭蕩然無存。風照原微微地喘著氣。扶住窗台,渾身宛若虛脫了一般。

    嗜血眸的紅芒也消失了。

    他雖然控制住了金屬能量,但吃了那麼大的苦頭,嗜血眸的妙用仍然沒有被挖掘出來,實在心有不甘。風照原休息了一會,又將意念集中到眉心的金屬能量上,古銅色的淡芒破開眉心,劇烈閃爍,嗜血眸受到感應,又放出了淡淡的紅光。

    風照原心中暗忖。只有兩者融合,才能徹底發揮嗜血眸的威力。如果不讓將金屬能量轉入左眼。那不如嘗試一下,將嗜血眸引入眉心。

    一念及次,他立刻加速金屬能量地跳動。古銅色地光芒愈來愈亮,到最後,整個房間仿佛渡上了一層銅箔。閃閃發亮。

    風照原的左眼立刻微微抽搐,“噗哧”一聲,嗜血眸如同鐵針逼上了磁石,蹦出他的眼眶,倏地鑽入眉心。

    風照原的眉心立刻像要爆炸開來,一會兒寒冷如冰,急劇收縮,一會兒滾燙若火,高速膨脹,眉心時而鼓起一個肉瘤,時而向內深深凹陷。無數奇異的異象從他眼前奔涌而過,猶如滾滾銀河中的燦爛星辰,帶著他,向那遙遠而不可知的地方沖去。

    腦中忽地一聲轟鳴,金屬能量驀地融化,嗜血眸射出耀眼的紅光,眼前的幻象俱滅,金屬能量與嗜血眸徹底融為一體。

    風照原的眉心也恢復了常態。

    窗外萬簌俱寂。不知不覺中,暴雨已經停了。曙光染白了窗帷,牛乳般地晨霧若隱若現地浮動在樹梢。

    風照原推開窗,清脆的鳥鳴聲穿過樹叢,捎來了清晨地第一抹陽光,晨風拂動,空氣中傳出清香怡人的氣味。他意念稍動,眉心立刻裂開一條細縫,融合了金屬能量的嗜血眸激射出徇麗地紅芒。

    一忽然新的世界在視野里畫卷般地展開。

    微風不再肉眼難辯,而是具體化成一條條紅色的軌跡,空氣地流向在眼中清晰異常,何處氣流強勁,紅色的線條就深而粗;何處氣流薄弱,線條就淺而細。

    一棵棵大樹濕漉漉地沐浴在曙光中,翠綠的葉尖滴淌水球。但在風照原的眼中,清楚看見了一棵山毛櫸的內部,正有幾條綠色的毛蟲緩緩爬過。

    風照原激動地渾身顫抖,經過一夜的琢磨,他終于領略了嗜血眸的奧妙。陽光從雲層透出,將天空中飄浮的白雲染成了金色的絲緞,遠處的褐色岩山沐浴在絢爛的光芒中,顯得神聖而莊嚴。一只海鷗展開翅膀,猶如電影中的慢鏡頭,緩緩掠過懸崖,翅膀的骨骼在眼中生動異常。

    “照原,你難道一夜沒睡?”

    重子赫赫眼楮,起身走到他旁邊,關切地問道。

    風照原轉過身,兩人同時驚呼一聲。

    風照原是因為眼前的清麗美女,在嗜血眸中卻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而重子則是看見風照原的眉心生出一條血紅色的細縫,紅光閃爍,如同第三只眼楮,所以嚇了一跳。

    “照原,你的眉心!”

    風照原哈哈一笑,意念閃動,嗜血眸鑽回眉心關竅,深深藏起。嗜血眸只能用來對敵,如果運用在日常生話中,恐怕舉目所見都是白骨,實在也太無趣了。

    “天眼通!小牛鼻子,這就是佛家傳說中的天眼神通啊!”

    千年白狐激動地叫起來。

    風照原心中一動,佛經中曾經說過,美女紅粉替是白骨骷髏,那是用大智慧透過萬物表象,深究本質。從這一點來說,通過嗜血眸看見的一切,應該暗合佛學的奧義了。

    把研究嗜血眸的經過詳細告訴了重子後,後者才放下心來,想了想,重子又道︰“既然你掌握了嗜血眸,應該可以結出嗜血結晶了吧。”

    風照原苦笑搖頭︰“你太高估我了,現在的嗜血眸,等于是為我佩戴了一副穿透力極強的眼鏡,至于嗜血結晶,我猜想當時可能是面對黑鳳凰精魂的力量,嗜血眸受到強烈的刺激,才自動結出結晶保護我的。何況這麼一小塊晶體,恐怕還遠遠談不上籠罩大範圍領域的結晶。”

    重子美目中浮起一絲憂色,風照原明白她的意思,欣然道︰“你放心,法妝卿並不知道我的底細。她認為我擁有了結晶的實力,所以對我心存頓忌,暫時還不敢與我動手。”

    走廊里忽然傳出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與騷亂聲,風照原打開門,著見地上淌滿了紫黑色的血漿,鮮血順著牆根一路流向樓梯。血還在不斷地從牆上滴下來,幾具尸體被釘在石灰剝落的牆壁上,婚身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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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冊 第七章 惡魔游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秘術高手顫聲道,雙腿不停地發抖︰“不是說只要我們戴上面具,就不傷害我們嗎?”

    “我只說過會懲罰不守規則的人,可是沒說過遵守規則的人就不會被懲罰。”

    頭頂上空,突然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天花板一點點地鼓起,凸現出一張人臉的模樣。

    “砰砰”幾聲,鷹眼的手中魔術般地多了一柄槍,呼嘯的子彈射向天花板,石屑飛濺,天花板被打成了蜂窩狀的窟窿。

    那張臉變得殘破不全,依然發出驚悚的怪笑聲︰“下一個死的會輪到誰呢?今天的規則是,誰殺死一個人,把他作為祭品獻給我,誰就可以活到明天。”

    眾人心中一凜,槍彈居然對他毫無作用。

    風照原目光閃動︰“你的意思上讓我們自相殘殺?”

    “那一定很有趣。”

    那張臉慢慢悠悠地道,風照原悄悄催動眉間的嗜血眸,不動聲色地問道︰“如果我們不照做呢?”

    “那就死!”

    話音剛落,一道紅芒從風照原的眉心射出,透過嗜血眸望動,天花板上只有那張殘破不缺的臉,看不見其它的身體部位。在那張臉上,也沒有任何骨骼!

    風照原心中一動,恍然大悟︰“他根本就不在這里,這張臉應該是用秘術遙控出來的幻象!”

    一聲慘叫隱隱從樓上傳來,緊跟著是米兒頓慌亂的叫聲。

    眾人臉色一變,立刻沖上樓去,四樓的走廊上,米兒頓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地上躺著一具尸體,伏臥在地。鮮血從背心流出,地上還寫著幾個血字︰“你們不殺別人,我就殺你們!”

    “我剛走出房間。就听見慘叫聲,然後看見,看見他倒在地上。”

    米兒頓斷斷續續地道。

    眾人呆呆地望著尸體,一個秘術高手忽然走到風照原跟前,歉疚地道︰“看來昨晚我們誤會了你,凶手另有其人。”

    風照原不在意地擺擺手,把鷹眼拉到角落,低聲道︰“米兒頓的嫌疑很大。”

    鷹眼微微一震︰“你怎麼知道?”

    “他好歹也是一個秘術高手,就算見到同伴被殺死,也不至于怕成這樣。”

    風照原一面說,一面用眼角留意著米兒頓的一舉一動︰“他害怕的樣子太做作了。更像是在表演。你應該還記得,昨天不死鬼被殺死後。米兒頓是第一個趕回大廳察看面具的人,隨後他告訴我們,少了一只面具。”

    “你的意思是米兒頓自己拿走了面具。故意在我們當中造成恐慌?”

    “一點沒錯。”

    “那麼剛才天花板上的怪臉又怎麼解釋呢?”

    鷹眼皺眉道︰“米兒頓不可能同時操控怪臉與我們對話,又在四樓殺人。”

    沉思了一會,風照原的眼楮忽然慢慢發光︰“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凶手不只是一個人。舉辦這次大賽,邀請各方秘術高手,還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當然不是一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對付我和法妝卿,沒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勢力,根本就不可能。”

    他肯定地道︰“所以這個緩緩派出幾個凶手同時潛伏在我們中間,刻意造成恐慌,互相配合殺人,等到我們所剩無幾,最後再由那個結晶高手收拾殘局。”

    鷹眼看著他,滿臉驚訝︰“如果米兒頓真是凶手,那麼誰會是他的同謀呢?”

    風照原沉吟道︰“半個月前,我曾經在不死鬼的住處發現了幾張秘異協會的請柬。當初我以為不死鬼收到了邀請,現在仔細一想,他可能是請柬的發送人。不死鬼是一個叫神之手的組織成員,那麼,這次磐牙島殺人的幕後凶手十有八九就是神之手。死去的不死鬼,應該是米兒頓的同謀之一。”

    鷹眼平靜地道︰“你所有的結論都是建立在米兒頓是凶手的基礎上。萬一他不是凶手呢?”

    風照原苦笑一聲︰“什麼都有可能。”

    整個白天,除了法妝卿、昆蘭之外,其他人都呆在大廳里。有的煩躁地來回走來走去,有的神情陰郁,還有的目光灼灼互相盯視,顯然想到怪臉說過的規則。

    沒有人敢單獨出去尋找食物,饑餓、疲憊、恐慌,幾乎將他們逼得喘不過氣來。

    太陽從直射山莊門前地石階,漸漸移到西面的窗帷,隨著落日殘照,暮色的陰影一點點蔓延。越是接近夜晚,眾人的心情也就越緊張,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神經過敏般的慌亂。

    “我去為大家弄點水和食物吧。”

    風照原起身道,他對鷹眼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監視米兒頓,隨即和重子走出了山莊。

    枯黃色的夕陽照在遠處的海面上,波浪起伏,仿佛閃出了星星點點的螢火。金色的浪花溫柔地吻向海岸,涌向法妝卿雪白的赤足。

    她獨自遠眺大海,黑袍被海風吹得緊貼肌膚,長長的銀發在柔和的余輝中飄揚,宛如絲絲縷縷的水晶線條,說不出的艷麗、孤獨和高貴。

    “法妝卿是個很孤獨的人吧。”

    重子悄聲道,兩人在海灘上邊撿起一些扇貝之類的軟殼動物,它們成群結隊地粘在濕滑的岩石上,一動也不動。

    風照原聳聳肩,長長的灰白色的海岸線上,法妝卿如同黑色的一個小點,隨時會融入這一片浩瀚蒼茫的背景。

    風照原驀地心生感慨,這種天與人,孤獨的個體相對于寬廣無限的宇宙的玄妙感覺,恐怕只有邁入秘能道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法妝卿若有所覺,轉過頭,與風照原目光相遇。忽地跨了一步,如同縮地成寸,出現在他的對面。

    風照原平靜地道︰“你最好和大家呆在一起,可以互相照應。”

    “沒有這個必要。”

    法妝卿漠然道︰“你已經邁入秘能道的境界,難道還不明白只有舍棄一切,保持個體的獨立,才能突破秘能道的方法嗎?”

    她望著茫茫海天,低嘆道︰“你我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再也無法回頭。如果被人世間的俗念牽絆,只會徒增苦惱。”

    風照原沉默無證,縹緲的虛空對他們來說,的確是一個無法抵抗的誘惑。

    “一種我們知道必然是黎明的東西,一種不同的黑暗,在雲朵上掠過,在前方我們看到,那里天空和海洋相遇。”

    法妝卿喃喃地道。

    “這是象征主義詩人艾略物的一首詩吧。”

    風照原接著念道︰“一條線,一條白色的線,一長條白色的線。”

    “一堵牆,一個障礙,我們向著這些駛去。”

    法妝卿輕輕的念著,美目中掠過堅毅的神色。

    在這一刻,風照原突然徹底明白了法妝卿,對她來說,人命、感情、世俗的觀念再也不值得珍稀。一切為了收中那個遙遠的目標,她將遇佛殺佛,遇神斬神!

    風照原轉過身。和重子相攜離去,走了幾步,驀然回首︰“可惜有些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否則,恐怕大宗師早就破碎虛空了。”

    法妝卿渾身一震。

    回到山莊,鷹眼立刻迎上,沉聲道︰“又死了一個,是米兒頓!”

    風照原大驚失色,大廳里躺著米兒頓的尸體,血跡斑斑。眾人神色慘然,氣氛沉悶得像一灘死水。昆蘭盤膝坐在角落里,雙目微垂,似乎已經睡著。

    鷹眼嘆了口氣︰“半個小時前,他突然口吐鮮血,仰面栽倒,死得十分離奇,我們連誰下的毒手都不知道。”

    風照原茫然地看著米兒頓的尸體,難道他判斷錯了?凶手另有其人?

    深沉的夜色終于籠罩了山莊,黑暗中的死神,似乎對眾人舉起了邪惡的鐮刀。

    “與其在這里被殺死,不如找個地方藏起來。”

    一個秘術高手突然道,他雙手結出秘術手印,按向地板。腳下的地板立刻像波浪般地起伏,這個秘術高手的身軀開始變矮、變小,衣服顯得越來越大,最終完全罩住了他。

    “啪”的一聲輕響,衣服落在地上,這個秘術高手已經不知所蹤,而地板又恢復了常態。

    “不錯,大難臨頭,大家只有各自逃生了!”

    又有一個秘術高手叫道,一面手結秘術手印,一面沖出大廳。等他跑到門外,全身已經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羽毛,眾人只听見一聲清脆的鳥鳴,這個秘術高手變成了一只海鷗,撲扇著翅膀,飛入了叢林中。

    士虎嘆了口氣︰“只要海島外結晶沒有消除,誰也逃不出去。”

    “我要休息了,否則根本沒有精力應付剩下來的幾天。”

    鷹眼冷冷地道,跟風照原打了個招呼,施施然地走上樓去。

    剩下的一些人都呆在大廳里,誰也不敢單獨回房休息。

    漫長的一夜,在眾人的忐忑不安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曙光透入窗帷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疲憊不堪,無論精神或者體力,都處在極差的狀態。

    “沒發生什麼事吧?”

    鷹眼從樓上慢慢地走下來。

    風照原搖搖頭,走出大門,深深地吸了口氣。不遠處的樹林中,兩個影子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晃。

    是那兩個秘術高手的尸體!

    他們被懸吊在樹枝上,舌頭伸出了嘴巴,臉上充滿了驚駭的表情。

    “又死了兩個!”

    火鴉的怪叫聲從背後傳來,法妝卿冷漠的目光掃過尸體,兩人對視一眼,風照原嘆了口氣,道︰“法妝卿,現在我們應該暫時放下過去的恩怨,聯手對付這個殺人惡魔。能夠結出異次無結晶的人,單憑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對付不了。此外,我們也不能坐視其他人被殺害,這是最起碼的人道主義。”

    法妝卿黯然半晌,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風照原沉聲道︰“我們叫齊所有的人,商量一個對策,否則一定會被凶手各個擊破。”

    幾分鐘後,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

    風照原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道︰“從現在開始,大家都不要單獨行動。”

    鷹眼皺眉道︰“我們還剩下十二個人,不如分成兩組,一組以法妝卿為首,一組跟隨我。每組六個成員誰也不能單獨行動,因為凶手很可能就在我們中間。”

    “我沒有異議。”

    士虎欣然道,這群人中,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實力最強,他們分開在兩組,有益于保護其他人的安全。

    根據眾人的選擇,風照原和重子、士虎、鷹眼、亞蓋以及另一個叫哈里斯的秘術高手一組,其他人則選擇了法妝卿一組。

    兩組人員分開後,風照原帶著小組成員先去海島四周覓食。在海灘邊地礫石群里,眾人隨意撿拾了一些蛤蜊。重子還在沙子里發現了幾十只海鬼蛋。草草吃完後,誰也沒有心思說話,一個個坐在海灘上。呆呆地出神。死亡的陰影壓在他們頭頂上,就連吹過的海風,也顯得十分沉悶。

    直到太陽西斜。眾人準備返回山莊,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後,只有哈里斯還坐在原地,沉默不語。

    “該走了。”

    風照原拍了拍他的肩,哈里斯像一根僵硬的木樁,順勢倒了下去。

    “他死了!”

    亞蓋驚呼道。

    眾人目瞪口呆,哈里斯睜著雙眼,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他的肌肉已經發硬,顯然已經死了幾個小時。

    “凶手就在我們中間!”

    亞蓋大聲叫道。

    鷹眼冷冷地盯著他︰“也許是你呢。”

    亞蓋不屑地道︰“也可能是你,全球第一殺手,殺人不留痕跡也不是什麼難事。”

    風照原暗暗心驚,凶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殺死了哈里斯。他信任鷹眼,重子當然不可能,那麼就只剩下士虎、亞蓋兩個人最有嫌疑。

    風照原睜開嗜血眸,向哈里斯的尸體望去,一根根骨骼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頭蓋骨里,嵌著一小塊尖銳的硬物。風照原霍然起身,撥開哈里斯濃密的頭發,隱隱地血跡沾在頭發上。他一咬牙,五指發力,硬生生地捏碎了哈里斯的頭顱。

    鷹眼吃驚地看著他︰“照原,你要干什麼?”

    一小片蛤蜊殼深深地嵌入了哈里斯的頭蓋骨,風照原抽出蛤蜊殼,沉聲道︰“就是這塊東西,殺死了哈里斯。”

    士虎沉吟道︰“一定是我們其中的一個,以意念操控蛤蜊殼,無聲無息地射入哈里斯的腦袋。人的頭蓋骨十分堅硬,居然會被薄而脆的蛤蜊殼穿透,可見這個人具有超強的異能力。”

    風照原盯著士虎看了一會,點頭道︰“包括天花板上的那張臉,也是他用意念操控出來的。士虎,剛才你坐在哈里斯的邊上,這個凶手不會是你吧?”

    士虎微微皺眉,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風照原續道︰“此外,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冒充相龍大師跳崖的原因。”

    亞蓋冷笑一聲︰“士虎,我早就覺得你有問題!”

    鷹眼身形展動,繞到了士虎的背後。

    士虎深吸了一口氣,對風照原道︰“這個問題,我會單獨告訴你。”

    “照原,不要跟他廢話,既然有嫌疑,那就殺了再說。”

    鷹眼厲聲道,幾十管黑洞洞的槍口鑽出身軀,對準士虎猛烈射擊,一片交織的火網籠罩了士虎。後者面色微變,身軀忽然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幾滴鮮血憑空濺了出來,觸目驚心地灑在海灘上。

    “隱形秘術!”

    亞蓋沉聲道︰“他果然是凶手!只可惜被他逃走了。”

    鷹眼不動聲色地道︰“他中了槍傷,應該逃不遠的。”他依然保持著機械化的狀態,如同一個人頭鑽出槍叢,看上去異常怪異。

    重子盯著地上的血跡,微微蹙眉︰“我們似乎太武斷了,現在根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士虎就是凶手。”

    風照原心中一凜,如果士虎真是凶手,以他能夠結出結晶的能力,絕對不可能被鷹眼所傷,何況他並不擅長意念操控的異能力,否則根本用不著親自偽裝成相龍跳崖而死,以致最後讓考赤看出了真相。

    正在沉思間,一個黑影驀地從岩礁後撲出,十指射出黑色的腐臭氣體。沖向風照原。

    “考赤!”

    看見對方的臉,風照原渾身一震,忍不住大聲叫道。考赤臉色慘白,身軀僵硬,一雙眼楮射出綠幽幽的光芒,宛若厲鬼。

    風照原急忙屏住呼吸,施展奇門遁甲之術,避過黑氣的襲擊,閃到考赤身後。

    考雙手向後探出,黑氣射出,準確無誤地擊向風照原,如同背後長了一雙眼楮。

    風照原收中駭然,考赤早就是個死人。何況還是自己親手埋葬的,可現在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難道是尸變?

    左手結出妖植秘術。風照原手臂倏地拉長,“砰”地猛擊在對方的臉上,這一關拳力道十足,考赤的臉頓時塌了下去一半。但她卻像根本沒有受到影響似的,仍然瘋狂地撲向風照原。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重子伸手一揚,幾十根細銳的銀針疾風驟雨般地打在考赤的身上,猶如釘入了木樁,發出私篤篤的聲音。考赤停也不停,十指狠狠地插向風照原的臉。

    考赤已經不是一具血肉之軀了。

    她更像一個復活的僵尸,任何物理攻擊都對她毫無作用。

    一定有人對她暗中施了邪法!風照原驀地睜開嗜血眸,紅光迸射,在考赤的大腦中樞,一條盤踞的墨綠色蛆蟲映入視線。蛆蟲昂首扭動,兩只小角正對著自己,放出慘碧色的微光。

    原來是這個怪物在操控考赤的尸體!

    風照原體內脈輪摩擦,妖火倏地噴出脈輪,妖火之蓮的璀璨光華立刻罩住考赤,她的尸體像蠟燭般地無聲溶解。蛆蟲哀叫一聲,猛地竄出她的頭顱。

    “照原,小心!”

    重子突然玉容失色,大聲叫道。地上的一塊礁石突然變成了死去的米兒頓,他面無表情,瘋狂撲至,手心爆出一只五色陀螺,急速旋轉。紅、褐、綠、金、白,五色彩芒隨著陀螺的轉動紛紛射出,呼嘯著擊向風照原。

    “難道又是尸變!”

    風照原驚駭不已,妖火之蓮調轉方向,迎向五色彩芒。同時睜開嗜血眸,射向米兒頓,找出控制他大腦的怪物。

    “照原,兩面夾擊他!重子,你抄他後路!”

    鷹眼冷靜地道,閃電般撲了過來,身影與風照原相錯而過。

    米兒頓五指急速旋轉,手收中的陀螺劇烈暴漲,奪目地光焰壯大了數倍不止,五色火焰與妖火之蓮在空中不斷接近,眼看著就要相撞。

    風照原驀地一震,透過嗜血眸,米兒頓的大腦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異物!

    胸口猛地一涼,緊接著傳來灼燙的感覺,風照原只覺得一絲劇烈的疼痛從胸膛擴散,殷紅色的血從十多個傷口處同時噴濺射出。

    重子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米兒頓放聲狂笑,五色彩芒調轉方向,狂風暴雨般地射向她。

    妖火之蓮變得黯淡,倏地鑽回風照原的鼻孔,風照原痛苦地轉過身,瞪著鷹眼。後者密布身軀的黑洞洞的槍口,正冒著絲絲的青煙。

    “是你,居然是你?”

    風照原不能置信地捂住胸口,顫聲道。

    鷹眼慢慢地點點頭。

    風照原慘然道︰“難怪你一開始要替我殺光島上所有的秘術高手,不惜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難怪你剛才這麼沖動地對付士虎。”

    風照原的目光掠過與重子激斗的米兒頓,道︰“他根本就沒有死,都是你們兩個設計好的,對不對?”

    鷹眼又點了點頭︰“沒辦法,你既然看出了米兒頓的問題,只好趁你離開的時候,安排米兒頓假死,混淆你的判斷。”

    風照原目眥欲裂︰“原來我都猜對了,米兒頓、不死鬼都是你們的人。”

    “是的。”

    鷹眼再次點頭︰“不死鬼在德國的綁架案失利,又暴露了組織的身分,原本就要將他處死。由我來殺死他,你會對我更加信任。”

    “你才是神之手的主使人?”

    鷹眼微微搖了搖頭,冰冷的眼楮里,掠過復雜的神色,仿佛是遺憾,無奈,惋惜,或者還有一絲的歉疚。

    “誰是主使人。區別已經不大了。”

    鷹眼平靜地道︰“只要踏上了這個荒島。就算是法妝卿,她也只有死路一條。照原,其實在心底里,我很尊敬你。所以我覺得抱歉,殺死你,我實在是情非得已。”

    風照原身軀搖搖欲墜,渾身血如泉涌。

    鷹眼深吸了口氣︰“暗殺你,是我做殺手以來最難完成的任務。在你和法妝卿決斗時,我本來已經準備出手。不過,我還是忍住了。不等到最好的機會。我是不會動的。現在,游戲結束了。”

    風照原嘶聲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鷹眼默不做聲。

    “我不怪你。風照原慘然一笑︰“是我自己信錯了朋友。”

    鷹眼的眼角微微抽搐,猶豫了一會,澀聲道︰“不這麼做。我就得死,我多年苦心創建的鷹巢也完蛋。照原,反正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磐牙島,即使你的力量已經進入了秘能道。也是死路一條。相信我,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會死在別人的手里。”

    米兒頓一面瘋狂攻擊重子,一面扭過頭,不耐煩地嚷道︰“跟他廢話什麼,還不快點了結他?萬一失手,我們都無法對主人交代!”

    鷹眼漠然道︰“你放心,他中了這麼多槍,就算是神仙也必死無疑。

    “那就讓我死個明白吧。”

    風照原忍痛問道︰“想不到你也只是別人的手下,你們的主人究竟是誰?”

    “即使告訴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鷹眼搖搖頭,臉色陡地一變,風照原已經停止流血了,傷口已經凝固,正在迅速結痂。

    “原來你在拖延時間!”

    鷹眼厲聲道,一根根皺紋爬上隻果般光滑的臉蛋,滿頭黑發變得一片雪白,他的身軀開始膨脹,雙手按向地面。一根根金屬刺破土而出,宛如一片荊棘叢林,紛紛射向風照原。

    風照原的身軀猶如琉璃般碎裂,下一秒,出現在重子身邊,把摟住她的腰,咬牙道︰“快走!”

    雖然他運用枯木逢春的妖術,悄悄治愈傷口,但他受的傷實在太重,一時根本難以恢復,現在和鷹眼這樣的高手對決,等于死路一條。

    “你走得了嗎?”

    鷹眼冷冷地道,雙掌顫動,方圓十多丈之內,鑽出密密麻麻的金屬刺。同時幾十個槍口對準風照原瘋狂射擊。

    米兒頓掌心陀螺旋轉,五色芒球滾滾射出,落在金屬刺外,分別以紅、褐、綠、金、白五色布下一個陣圖,五彩光束彼此連接,形成五芒星圖案。米兒頓的陀螺嗖著脫手飛出,在五芒星外劃過一個光焰閃耀的圓!

    風照原抱著重子,施展奇門遁甲之術,閃過槍林彈雨,左手在空中畫出挪移陣圖,勉強噴出妖火,準備逃離。

    “轟”的一聲,他仿佛撞在彩色的光牆上,雙腳依然站在原地,挪移陣圖竟然在此刻失效!

    米兒頓嘿嘿奸笑︰“早料到你這一手。”

    幾百根金屬刺迎面射來。

    風照原咬牙結出雪鶴結結界,同時遙控三昧真火,呼叫叮咚。金屬刺不斷撞在雪鶴結界上,嘶嘶有聲。

    “照原,我牽制住他們,你先走吧。”

    重子忽然道,以風照原目前的狀況,雪鶴結界的功效要比平時微弱許多,過不了多久,結界就會支撐不不去,被驚濤駭浪般的金屬刺穿。

    “不!”

    風照原斷然拒絕,用犧牲別人去換自己的一條命,他決不願意。

    何況是自己深受的戀人。

    “照原,這是最理智的辦法。你逃出去,總好過兩個人都死在這里。”

    重子幽幽地道,雪鶴結界外,子彈、鋼刺千軍萬馬般的轟炸。結界內,重子輕輕推開了風照原,毅然地轉過身,一滴清淚,無聲地滑過她白玉般的臉頰。

    “重子!”

    風照原從背後用力抱住了她,顫聲道︰“你不能做傻事!”

    重子轉過頭,痴痴地看著他︰“傻的是照原君呢,在羅馬的時候,照原君為了救我,一個人就沖入了茶館,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我那時就在想,這是個怎樣的男子呢?”

    她輕柔的撫摸著風照原的臉龐︰“二十年平靜無波的心,就在那個時候,再也不能和從前一樣平靜了。照原,你居然為了救我,寧可犧牲自己。這些年,我們雖然聚少離多,但是心,總是在一起的。所以,即使我死了,心還是會和照原君在一起。”

    她忽然奮力推開了風照原,沖出了雪鶴結界,像一只清孤絕塵的雪鶴,翩然躍起。玉鐲脫手飛出,兩只龐大的雪鶴清唳一聲,撲向鷹眼。

    數百根金屬刺呼嘯著向她射去,重子雙手曼妙舞動,紛紛揚揚的雪鶴飛出掌心,迎向金屬刺。

    “快走啊,照原!”

    重子回頭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聲音宛如杜鵑泣血︰“你再不走,我就立刻死給你看!”

    風照原狂吼一聲,渾身的血脈仿佛要爆炸開來。

    “還有我呢!”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小牛鼻子,我要附體變身啦!”

    “我靠!不早說!”

    風照原憤怒得幾乎要痛罵千年白狐,這幾年他全憑自己的力量作戰,早就不依賴帶千年狐的妖力。因此幾乎忘記了過去每到危機時刻,依賴千年白狐解困的習慣。

    “小牛鼻子,你還是離不開我啊。”

    千年白狐得意洋洋地道︰“說實話,你們兩個生離死別的樣子,還原染料蠻有趣的。”

    “噗哧”幾聲,結界像一匹綢緞般地裂開,幾十根金屬刺從風照原身側擦過。

    銀芒滾滾,璀璨的光華從風照原的體內激射而出,細長的白毛冒出肌膚,鋒銳的爪子伸出指甲,雙眼射出妖異的紅光。

    鷹眼和米兒頓目瞪口呆。

    千年白狐發出一聲厲嘯,倏地竄了出去,爪子探出,抓住重子放在自己的背上,接著就向外沖去。

    絢麗的銀芒如同滔滔洪流,所向披靡。銀光席卷之處,金屬刺紛紛融化。

    一柄火箭炮從鷹眼的胸口鑽出,瞄準了千年白狐。

    “砰”的一聲,鷹眼突然應聲飛起,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士虎奇跡般地出現在他背後,透明的光暈籠罩住士虎的全身,他的皮膚從頭到腳,變成了流動的水銀,整個人也如同一團水銀,亮晃晃的刺眼。

    “機械化秘術,你還沒學到家呢。”

    士虎冷冷地道︰“將人體內的金屬元素重組融合,徹底水銀化,再以水銀煉出內丹,才是機械秘術的最高境界。”

    “你!”

    鷹眼重重地跌倒在地,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你難道真的是士虎?相龍最好的朋友士虎!”

    米兒頓面色慘變。

    士虎目光閃動,化作一道銀線,緊追著千年白狐而去。轉眼間,千年白狐和士虎就消失在遠處的岩石群里。

    米兒頓目光一掃,忽然驚叫道︰“糟了,光注意對付風照原,被亞蓋那小子乘亂溜了!”

    “亞蓋不足為虎。”

    鷹眼微微喘氣道︰“誰也逃不出籠罩小島的結晶。主人現在,應該在對付法妝卿吧?”

    米兒頓點點頭,淡淡地道︰“也許等我們趕到那里的時候,法妝卿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





第九冊 第八章 恐怖對手

    亞蓋一路瘋狂奔逃,沖向山莊。

    在風照原被重創的一剎那,他就意識到了眼前的危機。連鷹眼這樣的高手都被人操控,他的背後勢力可想而知。

    遠處的懸崖上,法妝卿的黑袍徐徐飄動。亞蓋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向懸崖急奔而去。

    剛剛爬上懸崖,亞蓋就看見了四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昆蘭盤膝坐在一旁,目不轉楮地盯著法妝卿,後者正和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互相對峙,狂暴的氣流,在四周嘶嘶奔涌。火鴉撲扇著翅膀,盤旋在高空。

    “風照原被鷹眼和米兒頓暗算了!”

    亞蓋喘著氣道︰“米兒頓根本就沒有死!他和鷹眼兩個才是真正的凶手!”

    法妝卿的心驟然一沉︰“風照原人呢?”

    “估計凶多吉少。”

    亞蓋心有余悸地道︰“我見機不妙,立刻趕回來通知主人。”

    那個人,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吧。

    法妝卿暗忖道,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對面的男子身上。

    青銅色的面具,顯得猙獰可怕。在額頭處雕刻著一只手掌,五指張開,顯得強勁有力,充滿了掌控一切的霸道氣勢。

    這就是那個結出結晶的人麼?光看對方在自己營造的狂暴氣場中安然不動的氣勢,就是個可怕的對手。何況,他剛才連殺四人,自己都來不及阻止。

    法妝卿深吸了一口氣︰“亞蓋,你和火鴉去找風照原,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他。”

    亞蓋一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法妝卿臉色一寒,亞蓋咬咬牙,轉身向崖下沖去。

    昆蘭突然動了。

    一片斑斕的彩霧從他袖中飄出,飛向空中的火鴉。

    同時身影一晃,攔在了亞蓋身前。

    法妝卿冷笑一聲︰“昆蘭,你果然是他們的人。”

    面具男子突然發出一陣狂笑︰“昆蘭,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手下了?”

    昆蘭不動聲色地道︰“從今天開始。”

    法妝卿微微一愣,昆蘭續道︰“只要您願意把嗜血眸交給我,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您忠實的僕人。”

    面具男子冷冷地道︰“想不到你為了嗜血眸,不惜暗殺考赤,不惜放下你一代宗師的身份,做我的手下。”

    昆蘭淡淡地道︰“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以您結晶的力量,相信這里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逃出磐牙島。與其這樣,我不如放棄反抗,徹底歸順您。同樣,您也是需要我的。萬一風照原沒有死,又與法妝卿聯手地話,我想即使以您的力量,也很難同時對付兩個邁入秘能道的高手吧。”

    面具男子沉默了一會,突然一揚手,一顆赤紅的眼珠飛出手心,直奔昆蘭。後者急忙接過,仔細地看了許久,渾身顫抖︰“真的是嗜血眸!我得到了,我終于得到了!”

    昆蘭小心地藏好嗜血眸。他浸淫降頭術多年,身體早已被各類毒蟲反噬,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現在得到了嗜血眸,可以借用它的靈力徹底融化毒蟲的精魂。嗜血眸對他來說,實在是等于救命的藥。

    “現在,履行你的義務吧。”

    面具男子語帶嘲諷地道。

  昆蘭獰笑一聲。幾百條毒蛇同時鑽出他的身體,宛如一條條色彩斑懶的手臂,揮舞著撲向亞蓋。

    半空中,火鴉已經幻出了原形,正在與一大群降頭蟲苦苦廝殺。

    面具男子伸出小指,對法妝卿輕蔑地勾了勾︰“來吧,讓我看看百年來最杰出的人類,號稱異能大宗師的實力。”

    法妝卿冷哼一聲,雙手緩緩伸出,整個空間突然被切割成三塊,昆蘭被她倒轉到面具男子身前,而亞蓋則被移向了她身後。

    “去找風照原!”

    法妝卿厲聲道,黑袍翻涌,排山倒海般的氣牆向面具男子和昆蘭壓了過去。

    亞蓋立刻化作一縷白煙,向遠處激射。

    法妝卿雙手連連變換,不斷轉換空間,逼得昆蘭一波波地攻擊都偏離方向,轉向了面具男子,不讓兩人分身對付亞蓋。昆蘭雖然是降頭術的一代宗師,可是在她手里,卻束手縛腳,有力無處使。

    “沒用的東西!”

    面具男子冷哼道,雙腳深深地陷入山崖,以對抗法妝卿旋轉空間的力量,同時伸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玄妙的圖案,昆蘭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一輕,倏地脫離了法妝卿的空氣流,直向半空中的火鴉飛去。

    “先把那個畜生干掉!”

    昆蘭耳畔響起面具男子的聲音,他雙手連拍,密密麻麻的降頭蟲鑽出兩肋,像是兩扇巨大的翅膀,帶著他沖向火鴉。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地對決了。”

    面具男子雙目中射出陰郁的光芒,他伸出手,一絲金色的氣體從掌心鑽出,不斷膨脹,旋轉出一個巨大地漩渦,將四周的空氣源源不斷地吸了進去。

    周圍很快被抽成了真空。

    面具男子淡淡地道︰“現在,我看你怎麼利甩氣流旋轉空間。”

    法妝卿面色微變,她最擅長的能力莫過于對空間的操控,而這一點,要通過氣流的運動才能施展,現在四周成為真空,等于失去了一件厲害的武器。

    看來只有用黑鳳凰精石決一勝負了。

    她暗嘆一聲,一只黑色的鳳凰無聲飛出黑袍,撲向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身軀傲立不動,伸手在空中畫出一連串的圖案。眼看黑鳳凰猶如壓頂的濃厚烏雲,要將他吞噬,面具男子的胸膛突然裂開,從里面幽靈般地伸出了第三只手。

    這只手色澤透明,邊緣有彩虹般的光芒閃動。手輕輕地一抓,就捏住了黑鳳凰的脖子。

    黑鳳凰拼命掙扎。羽翼扇起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力量,卻始終掙脫不了這只手的控制。

    “我不會殺死它地。”

    面具男子發出一聲譏誚的笑聲︰“早在你和風照原對決的時候,我已經看出了它地秘密。現在,你還有什麼伎倆?在我手里,就算是你法妝卿也只能乖乖地臣服!”

    法妝卿漠然道︰“除非閣下收回封鎖小島的異次元結晶,轉來對付我,否則想要擊敗我,似乎不太可能。”

    面具男子冷哼道︰“等我確認風照原的死訊,自然會用異次元結晶對付你。何況,就算不使用異次元結晶,我照樣可以收拾你。”

    他跨上一步,胸膛的那只手仍然抓牢了黑鳳凰,雙手在空中繼續畫出奇異地圖案。

    一團血紅色的迷霧突然出現在空中,幽靈般地盤旋,向法妝卿急撲而下。

    森冷的陰氣頓時籠罩了法妝卿,血霧閃電般地逼近,霧團猛地暴漲了數倍之大。猶如一個龐大舞動的幽靈,散發出一陣陣陰森的邪氣,比刀鋒還要凌厲,一直滲入法妝卿的肌膚毛發。

    法妝卿的黑袍如同風帆般地鼓起,一股強橫的力量透出黑袍,沖向血霧。

    血霧突然自動散開。化成一絲絲細小的霧氣,等到法妝卿的這股力量落空,血霧又重新凝聚成團,再次撲至。

    “讓我榨干你的力量吧!”

    面具男子哈哈大笑,完全把對方當作了恣意玩弄的對象。

    法妝卿身形晃動,在狹小的真空內急速穿梭,避開血霧。

    血霧如同附骨之蛆,緊緊追著法妝卿。

    法妝卿的身法越來越快,她似乎化作了靈動的飛鳥,在空中變幻著奇妙莫測的軌跡。無論血霧如何加速,總是在差點要籠罩住她時,被她以毫厘之差避開。

    半空中,火鴉已經被昆蘭殺得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昆蘭好整以暇地在半空中盤膝而坐,斑斕地雲霧托住他,密密麻麻的毒蟲從雲霧里鑽出,宛如重重疊疊的巨浪,把火鴉徹底淹沒。

    這時,一路狂奔,找尋風照原的亞蓋,卻在半途和米兒頓、鷹眼狹路相逢。

    亞蓋收住腳步,心神在剎那間冷靜下來,面前的局勢顯然對他不利,不過鷹眼渾身染血,似乎受了重傷。要想突破兩人的包夾,只有從鷹眼下手。

    “是你!”

    米兒頓獰笑一聲,五色陀螺旋轉飛出,彩芒立刻罩向亞蓋。鷹眼果然傷得不輕,只是站在一旁觀戰。

    亞蓋地心中掠過了十多條應對的策略,左手結出秘術手印,他迎了上去。

    血霧中,仿佛傳來低沉的吼聲,霧團突然向四周飄散開來,變成幾百只霧狀凝聚的巨大血手,張牙舞爪,將法妝卿重重圍困住,數百只血手圍攏了過來,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魔掌。

    法妝卿心中一凜,生平第一次,她想到了逃走。多年來,這個詞早已經從她的字典里消失了。

    暴喝一聲,法妝卿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純以力量與血手硬拼一記。“轟”的一聲巨響,血手如遭雷擊,化作漫天的碎霧,法妝卿心中一松,碎霧突然又凝聚起來,變成一條條細長的血色鎖鏈,毒蛇般纏上了法妝卿的身軀。

    法妝卿悶哼一聲,只覺得鎖鏈越勒越緊,一陣陣陰寒無比的邪氣鑽入肌膚,在體內翻江倒海一般,似要將她的內腑撕裂。

    全身的精力仿佛被邪氣一點點地蠶食,血鏈閃耀著妖異的紅光,隨著紅光越來越強盛,法妝卿渾身一顫,噴出大口的鮮血。

    面具男子仰天狂笑︰“你完了,法妝卿!”

    半空中,火鴉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昆蘭縱身撲上,頭頸里鑽出一只碩大無比的骷髏頭,骷髏頭張開巨嘴,吐出一連串的小骷髏頭,發出可怕的嗚咽之聲。隨著昆蘭嘴中默念的咒語,一串小骷髏的嘴巴猛地齊齊張開,閃電般咬住火鴉的手臂,火星噴濺,火鴉的手臂重新變回了翅膀,迅疾燃燒,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

    法妝卿美目中閃過一絲寒光,伸手一指,指尖點向自己的眉心。

    被透明的手抓住的黑鳳凰腹內,倏地鑽出一個小人。她和法妝卿長得一模一樣,渾身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小人閃電般地撲向面具男子,兩只小手掌,輕輕地印在他的胸膛。

    面具男子狂吼一聲,如遭電擊,踉蹌後退,一絲血跡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笫三只手也抖動了一下,黑鳳凰趁機掙脫了出來,化作黑鳳凰精石,鑽入她的黑袍。

    法妝卿身上的血鏈立刻松開,她全力一掙,血鏈化作散開的霧氣,法妝卿破空飛射,一拳逼退昆蘭,左手抓住火鴉,狂速飛掠。

    眼角瞥過,小人的身影越來越淡,幾秒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法妝卿心中黯然,修煉多時的元嬰就此毀去,她的元嬰還很脆弱,一旦攻擊對手,自身也會玉石俱焚。

    “快追!”

    面具男子狂吼一聲,和昆蘭餃尾追去。

    眼看亞蓋沖到了米兒頓的面前,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隱形秘術!”

    米兒頓吃了一驚,五色彩芒急速旋轉,護住身側。

    “他在那里!”

    鷹眼厲聲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濕軟的沙灘上出現了一排腳印,正沿著北面一路狂奔,米兒頓冷笑一聲,陀螺對準了腳印的方向,倏地射出。

    腳印忽然止步,“轟”的一聲,陀螺劃過腳印的上方,卻沒有停住,繼續向前射去,深深地沒入沙灘。黃沙激濺,一個深深的凹坑沿著陀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沒有慘叫聲,也看不見血光,陀螺似乎擊空了。兩人都微微一愣,“他可能臥倒了!”鷹眼喝道,暴雨般的子彈從槍口射出,沿著兩排腳印的方向,一路橫掃而過。

    子彈呼嘯著劃過空氣,在海灘上濺起一片煙塵。

    鷹眼突然臉色一變,就勢臥倒。但已經來不及了,亞蓋幽靈般地從他背後出現,一拳擊出,將鷹眼打得飛向米兒頓。

    亞蓋再次消失在空氣中,腳步聲沿著南面的礫石群一路遠去。他剛才先裝出要與米兒頓硬拼的姿態,然後突然施展隱身秘術,原地不動,以意念模擬出沙灘上的腳印,給對方造成自己逃跑的假相,引誘米兒頓和鷹眼發動攻勢,再趁後者分神的時候,施展致命一擊,最後從容逃走。

    無論戰略、時機、攻擊對象的選擇,他都把握得精準無誤。與其說是力量的勝利,到更像是心理戰上的徹底壓倒。

    鷹眼面色慘白,從地上一躍而起,嘶聲道︰“他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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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冊 第九章 聯手抗敵

    白狐背著重子,一路飛奔。穿過林立的峭壁山岩,沿著小河一直跑到上游,才停下,重新附入了風照原的體內。

    風照原微微一動,傷口又滲出了血水。

    重子撕開衣角,在河水里浸了浸,擰干,小心翼翼地替風照原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河水是從對面高聳的山崖縫隙中流出來的,應該是山澗水匯合而成,河水又深又清,安靜地流過亂石堆,潺潺作響,兩岸覆蓋著高高的野草,被許多樹木遮蓋,傾斜的河岸上長滿了高大的杉樹林,清脆的鳥鳴聲,從幽深的林子里熱鬧地傳出來。

    風照原一面用枯木逢春的妖術治愈傷勢,一面打量四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安全的藏身處,在對方找到自己之前,盡可能地恢復作戰能力。

    千年白狐心有余悸地道︰“幸好子彈沒有擊中心髒,還能用枯木逢春妖術救治。鷹眼那小子,實在太卑鄙了。”

    風照原神色黯然︰“殺手的心中恐怕只有利益。是我自己看錯了人,理應為我錯誤的判斷付出代價。”

    重子焦急地道︰“照原,先別說這些了,這里很快就會被他們找到,我們去找個暫時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下吧。”

    風照原點點頭,從周圍的環境來看,河畔密集的杉樹林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這里的杉樹長得又高又直,張開的枝葉遮住了天空。林子里光線昏暗,兩人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的聲音。幾百只海鳥群集在茂密的樹枝間,一面拍著翅膀,一面嘰嘰喳喳的亂叫,好奇地盯著他們,也不害怕。

    風照原嘆了口氣︰“就在這里吧,這個小島他們一定比我們更熟悉。無論躲在哪里,遲早都會被找到。”

    他遙控三昧真火,召喚叮咚,現在已經來不及破除結晶了。

    重子略一沉吟,抱起風照原,躍上了一顆特比粗壯的巨杉,枝葉中休憩的海鳥驚嚇得飛開,在陰暗的林子里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風照原盤膝坐在樹丫上。閉上雙目,全神施展枯木逢春妖術,一圈圈銀色的光環繞著他上上下下地閃動,傷口一點點愈合,血已經完全止住了。

    濃密地枝葉擋住了風照原的身軀,這次他受的傷實在太重,雖然表皮肌膚正在慢慢結痂,但內腑的傷勢,沒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根本難以恢復。

    重子悄悄地躍下杉樹,沿著來路仔細察看地上的落葉,以免被對方發現有腳印的痕跡。然後她躍上一顆杉樹,從樹與樹之間一路跳躍返回。最後守在風照原藏身的那顆樹對面。她已經下定決心,一旦對方找到這里,她就會可以暴露身形,將他們引開。為風照原多爭取一些療傷的時間。

    天色越來越黑,濃墨般的夜色仿佛從枝葉間滴落。四周靜寂一片,鳥群都飛回了巢穴,只有一兩只野鴿子蜷縮在樹枝上,“骨碌碌”地叫幾聲。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一絲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重子心中驟然一沉,抬頭看了看風照原,眉宇間露出一絲哀傷的神色。

    一個黑影忽隱忽現,小心翼翼地繞著樹叢疾走,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距離風照原藏身的這顆樹越來越近。

    不到五米了,重子忽地現出身形,向遠處疾奔。

    那人瞥見重子,立刻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十分驚人,幾個起落已經逼到了重子背後。

    重子突然施出異體同化秘術,沒入一顆杉樹粗壯地樹干。過了一會,她又現形而出,故意引對方捉連藏般地繞圈子,直到深入叢林,重子才霍然轉身,幾十根細密的銀芒從她指縫間射出。

    來人閃到樹後,銀針無聲地刺入樹干。童子結出雪鶴秘術,幾百只雪鶴翩然飛出,撲向來人。

    “我是士虎!”

    那人瞧見雪鶴,雙目中閃過一絲喜悅的神色,急忙壓低了聲音道。

    重子微微一愣,士虎從樹背後從容走出,皺眉問道︰“風照原呢?”

    “他藏在一個地方療傷。”

    重子悄聲道,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士虎既然被鷹眼他們所傷,那就應該不是己方的敵人。

    士虎點點頭︰“快帶我去!”

    重子猶豫了一下,士虎焦急地道︰“我是他師父多年的摯友,不會傷害他的!”

    重子疑惑地打量著他,士虎笑了笑,臉部肌肉忽然扭曲成一團,又重新舒展開,一個銀發的清矍老人出現在重子的眼前。

    “我是真正的士虎,秘異協會的創始人之一。”

    士虎沉聲道︰“快帶我去找風照原,萬一讓對方先找到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重子心中一凜,終于不再猶豫,領著士虎向原路返回。雖然她不能確信士虎的真正身份,但相信對方絕對不是神之手的人。

    幾分鐘後,兩人來到風照原藏身的地方。

    一個高大的黑影正站在樹下,盯著上方的風照原,目光不停地變幻。

    不如殺了他!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黑影的腦海,照他的估計,法妝卿也不是面具男子的對手,而昆蘭又投靠了對方,局勢顯然十分不妙。如果法妝卿也死在對方的手里,那麼單靠一個身負重傷的風照原,根本就對抗不了面具男子。

    還不如殺了風照原,以他的人頭作為投靠面具男子的禮物。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在法妝卿手下和在面具男子手下,並無什麼不同,反正他總能得到屬于自己的利益。

    “亞蓋!”

    重子遠遠地看見了他。

    亞蓋的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之色,機會稍縱即逝,現在他只能站在風照原這一邊了。

    “你也逃出來了?”

    士虎警覺地盯著亞蓋。

    亞蓋點點頭︰“目前的形式不妙,法妝卿正和一個戴著面具地男子激戰,結果不太樂觀。其他的秘術高手都死了,昆蘭已經徹底投靠了對方。”

    “就是那個面具男子殺死了相龍。”

    士虎顫聲道。

    頭頂上忽然傳來輕微的風聲,風照原已經躍落下來,他地勝色仍然很蒼白,但傷口的皮膚卻完好如初。看不出任何疤痕。

    重子驚喜地撲過去︰“照原,你的傷勢恢復了嗎?”

    風照原搖搖頭︰“槍彈造成的內傷,沒有幾個小時是好不了地。以我現在的狀態,大約只能發揮過去一半的實力。”

    他轉過頭對士虎道︰“剛才我听到您說,相龍大師是死在一個面具男子的手里?”

    士虎沉重地點了點頭;“大約兩個月前,我去希臘探望相龍。沒想到他正在與人激戰,當時我站在船上,遠遠地望過去,在懸崖上,一個帶著面具的男子雙手舞動,接著相龍就被吸入了空氣中,突然不見了。再過了幾秒,相龍又重新出現,這時的他。已經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了。”

    他的雙目中露出了悲痛的神色︰“等我趕到山崖,面具男子已經揚長而去。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以相龍的實力,竟然會被人擊斃。後來,我發現有人假借秘異協會地名義,廣邀世界各地的秘術、異能力高手赴磐牙島。就覺得這和相龍的死必有暗中的關聯。因此,我用秘術改變了自己的相貌,來到磐牙島。為了警告前來參加的高手,我故意偽裝成相龍,跳崖自殺,隨後又從海中潛回。目的就是想讓大家明白,這個秘異協會根本就是冒牌貨。”

    風照原不解地問道︰“那您不能直接告訴我們嗎?”

    亞蓋淡淡地道︰“當然不能,一方面,如果他告訴眾人事情的真相,別人不見得會相信,人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盡管這也未必真實;另一方面,一旦士虎大師暴露了身份,恐怕他就會被第一個殺害。士虎大師的實力和相龍大師相當,他應該也不是面具男子的對手。而士虎大師恐怕一心想為相龍復仇,所以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

    士虎略帶驚訝地看了亞蓋一眼︰“你說得一點沒錯,等到我發現了磐牙島四周的異次元結晶之後,我就肯定這次大賽背後地主使人是那個面具男子,所以更不能暴露身份了。以當時相龍和面具男子激戰的情形看,對方施展了異次元結晶,將相龍吸入異次元的世界,殺死他後再將尸體吐出。所以相龍的尸體才會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重子蹙眉道︰“可是士虎大師您既然改變了相貌,想隱瞞身份,卻又以士虎自稱,不是有點矛盾嗎?”

    亞蓋冷冷一笑︰“這正是士虎大師的聰明之處。面具男子假借秘異協會妁名義,當然估算到士虎大師會前來察看究竟,所以來島的每一個人,背景資料都會被對方細查。真的士虎大師應該會隱名喬裝而來,恐怕面具男子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每一個身份不確定的人,都會被懷疑成士虎。反倒是真正用士虎的名字出現,而相貌又不同的人,會被當作是一個騙子。”

    風照原佩服地點點頭︰“這玩的是心理游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難怪當初以尊將的閱歷,也會以為士虎大師不是本人了。”

    士虎的眼中忽然射出兩道厲光,盯住了亞蓋︰“閣下究竟是誰?亞蓋這個名字,恐怕不是你的本名吧?”

    亞蓋聳聳肩,轉過身,背對眾人,雙手結出一個秘術手印,等他再回過身時,風照原吃驚地叫起來︰“蘭斯若,是你!”

    “不錯,是我。”

    蘭斯若平靜地道︰“現在你們應該毫不保留地信任我了吧。”

    風照原喃喃地道︰“我早該想到,這樣的秘術高手盛會,安全總署怎麼會不派人參加呢?”

    蘭斯若似笑非笑地看著風照原︰“我該怎麼稱呼你,安全總署的叛逃成員?”

    風照原苦笑一聲,難怪亞蓋根據士虎的幾句話,就徹底洞察了他的心思,也只有蘭斯若這樣的心理學大師才能做到。

    蘭斯若又道︰“你放心,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安全總署的紀律執行隊知道你的存在,也拿你無可奈何。不過,紀律執行隊會派出一個十人地小分隊,以及三百個特種部隊士兵,急速趕到磐牙島。”

    不等風照原回答,蘭斯若道︰“你放心,他們不是來對付你的。此外,聯合國安全總署已經通過外交途徑,請求泰國政府出動一艘核潛艇,前來助戰。”

    風照原微微一呆︰“不太可能吧,對付一個面具男子,安全總署竟然要出動核潛艇?”

    蘭斯若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行動的目標是以面具男子為首的恐怖分子。你們明白嗎?在島上的這幾天,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面具男子與來拉登的基地組織有關。打擊恐怖分子,各國政府向來是不遺余力地。”

    “面具男子是基地組織的成員嗎?”

    士虎滿臉震驚。

    蘭斯若笑而不答。風照原和重子已經明白,這不過是蘭斯若故意往面具男子頭上扣的罪名罷了。不過為了逃出磐牙島,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重子問道︰“救援部隊什麼時候才能趕到?”

    蘭斯若看了看表︰“我剛打過求救電話,大約九個小時後,他們就能趕到。即使以封鎖磐牙島的異次元結晶,相信也禁受不住核潛艇的猛烈炮火吧。”

    風照原忽然道︰“恭喜你了。看來你在安全總署步步高升,很有影響力了。”

    重子立刻明白了風照原的意思,能夠一個電話就讓安全總署動用核潛艇的,蘭斯若的官現在一定做得很大。

    蘭斯若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我現在是下任安全總署副署長的熱門人選。”

    風照原吃了一驚,沒想到蘭斯若居然爬得這麼快。

    “我們要撐過九個小時。”

    蘭斯若沉聲道︰“現在一切取決于法妝卿。如果她死了,我們也必死無疑。如果她話著,萬一不得已和對方決戰,風照原你和她聯手對付面具男子,士虎大師對付昆蘭,米兒頓交給我,重子則對付受傷的鷹眼。”

    幾個人不由得心情沉重,即使按照蘭斯若的設想,這一戰也是輸多贏少,何況法妝卿還生死未卜。

    “叮咚!”

    眼前突然竄出了叮咚怪模怪樣的臉,這一刻,這家伙的聲音在風照原耳中顯得異常動听。

    “你們怎麼躲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跟我玩捉迷藏啊?”

    叮咚趴在風照原地肩頭,指手劃腳地嚷道。

    風照原立刻信心大增,有了叮咚,己方勝算大增。現在,只等法妝卿找到他們了。

    遠處,突然有一陣急促的氣流竄動,一個黑影高速沖入樹林,四周樹葉紛飛,粗壯的樹枝“喀嚓喀嚓”折斷在地。棲息的海鳥紛紛驚叫飛起,羽毛散亂了一地。

    面具男子!

    四個人的臉上終于變色!

    蘭斯若面如死灰,難道法妝卿已經被他殺死?沒想到他們連幾分鐘的時間都支撐不下去。

    “原來是你們這幾只小老鼠。”

    面具男子輕蔑地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風照原深吸了一口氣,體內脈輪摩擦,準備與對方決一死戰。

    “小牛鼻子,你不行就換我。”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

    士虎、重子、蘭斯若展動身形,從不同的方位將他圍住,除了蘭斯若,其他人都抱了玉石俱焚的決心。

    我不能死。

    蘭斯若目光閃動,副署長的高位,一個月後與尤妃麗即將舉行的婚禮,他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絕對不能死。

    一旦局勢不妙,他令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走。

    面具男子冷冷地道︰“法妝卿呢?讓她滾出來!”

    四人心情大振,原來法妝卿並沒有死。風照原笑了笑,道︰“她當然隱藏在暗處,隨時對你發動致命的一擊。”

    面具男子放聲狂笑︰“她恐怕嚇得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先收拾了你們,再慢慢對付她。”

    士虎冷哼一聲。雙手變幻秘術手印,整個身軀猶如一片流動的水銀。左臂化作一柄鋒銳的刀形,當頭就向面具男子斬下。

    他一發動,重子也立刻射出玉鐲。兩只雪鶴配合水銀刀,盤旋著向面具男子飛去。

    蘭斯若集中精神,將意念貫注入四周的杉樹。風照原噴出妖火之蓮,懸在頭頂,蓄勢待發。

    面具男子左手在空中畫出一個奧妙的圖形,水銀刀剛剛劈到他地頭頂,立刻溶解得無影無蹤。他右手再劃了一個圖案,兩只雪鶴猶如失去了眼楮,在空中亂轉,完全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赫拉!

    風照原身軀狂震。對方的出手,簡直和玩偶世界里的赫拉一模一樣!

    “他們會為我復仇的。”

    赫拉臨死前的話突然回蕩在耳邊,神之手,難道是赫拉背後的那批人!

    “叮咚!看你的了!”

    風照原大吼一聲,妖火之蓮罩向面具男子。

    叮咚倏地撲上,速度快如閃電。面具男子的胸膛忽然裂開,伸出一只透明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叮咚。隨後雙手劃動,一縷血霧飄了出來,在半空中化作大片大片的血紅色雲層,巨浪般洶涌翻滾。向妖火卷去。

    陰森無比的邪氣從血霧中透出,向四周彌漫開來,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暗能量!”

    盯著那只透明的手,叮咚臉色一變,紫色的瞳孔里射出兩道艷麗的光芒,擊在透明的手掌上。

    透明的手猛地一顫,但依然牢牢地抓住了叮咚。彩虹般地光芒越來越盛,與叮咚射出的紫光相擊在一起,濺起焰火般的光點。

    妖火之蓮在血霧的籠罩下越來越黯淡,風照原暗嘆一聲,以他現在的狀態,奴火的威力連過去地一半都沒有。無可奈何之下,風照原默念道門真言,蓮心噴出紅黑色的妖丹。

    太極道圖在空中不斷放大,血霧也隨之暴漲,從里面伸出幾十只巨大的血手,牢牢地抓住妖丹。

    蘭斯若瞅準機令,猛然發動。幾棵杉樹轟地折斷,迅猛地撞向面具男子。

    “哈哈哈哈!跟我比意念操控?”

    面具男子嘲弄地道,目光一閃,幾棵杉樹飛到中途,像是遇上了極強的阻力,被反彈而出,直奔蘭斯若撞去。

    士虎怒吼一聲,數百根水銀利箭暴雨般射出。

    一片斑斕的彩雲從不遠處急速撲來,倏地卷住了水銀箭雨。昆蘭的腦袋從彩雲里鑽出,獰笑道︰“士虎,你的對手是我!”

    急速的腳步聲驟然響起,鷹眼、米兒頓也隨後趕到。風照原等人心中暗暗叫苦,眼看敵方的實力越來越強,己方唯一的強援法妝卿卻連影子都沒看見。

    面具男子冷冷地道︰“你們都退下去,我要慢慢地玩死他們!”

    鷹眼、米兒頓和昆蘭應聲後退,從外圈反將眾人包圍起來。

    面具男子眼中厲光暴閃,一顆顆高大的杉樹仿佛被無形的手連根拔起,萬馬奔騰地擊向眾人,地上的泥±、小石塊、野草,所有看得見的物體,都被他的意念操控,在空中四處激濺。

    四人立刻狼狽不堪,左躲右閃。風照原一咬牙,施展奇門遁甲之術,倏地閃到面具男子的身後,結出妖植秘術,拳鋒化作利刺,擊向對方背心。

    面具男子冷笑一聲,並不回頭,雙手在空中各畫出一個圖案,這個圖形異常怪異,類似太極陰陽魚的圖案。眼看拳刺觸及到對方的背心,背心處驟然裂開一個空空的大洞,風照原的拳刺直穿而過,從另一頭伸出。

    對方居然像一個妖魔一般,讓身體的某部分神秘消失,從容化解了他的攻勢。

    風照原頓時頭皮發麻,這麼打下去,永遠也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這時,叮咚仍然奮力和透明的手在搏斗,蘭斯若、重子自顧不暇,只有士虎旋風般地沖過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異常高大魁梧的銀甲機械人,就連眼楮、眉毛、皮膚也都成了水銀狀態。

    面具男子身軀屹然不動,雙手揮動,從血霧里居然鑽出幾個紅色的人影,截住了士虎。它們渾身散發著森森的陰氣,張牙舞爪,撲向士虎。

    眾人的合擊之勢被面具男子從容化解,他以意念操控物體,截住了重子和蘭斯若,同時射出血霧對付凡照原的妖丹,用血霧幻化出來的血人對付士虎,透明的手抓住了叮咚。

    蘭斯若在地上一陣急滾,躲開兩顆橫撞過來的杉樹,暗觀局勢,心中明白大勢已去,不由萌生了退意。

    “就讓我專心收拾你吧。”

    面具男子盯著風照原,一步步向他逼近。充滿壓迫的腳步聲宛如擂鼓,一記記敲在風照原心頭。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面具男子的背後。







第九冊 第十章 驚現故人

    “法妝卿!”

    米爾頓驚呼到,但已經來不及了,法妝卿一拳擊出,面具男子勉強向旁側身,同時一道血霧從掌心向後射出,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口噴鮮血。眾人已經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急速向遠處飛逃。

    “主人,你沒事吧?”

    米兒頓心驚膽寒地道,面對法妝卿和風照原,他們幾個誰也沒有膽子追下去。

    “哼。”

    面具男子抹干嘴角的血跡,凝視著眾人遠去的背影,森然道︰“他們聚在一起更好,只要鎖定他們的範圍,我就可以收回異次元結晶,將他們徹底打入一個毀滅一切的混沌世界!”

    轉眼間,眾人已經沖出了杉樹林。

    在樹林的邊緣,有一大片灌木叢,湍急的水聲隱隱傳來,透過灌木叢,他們看見了一條匹連般的瀑布,從對面的峭壁頂上筆直沖下,濺起的水珠在夜色中閃著光。

    “我們上去吧!”

    風照原望著險峻的峭壁,向眾人提議。對方很快就會追來,不如佔據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地與對方死拼一場。

    蘭斯若看了一眼法妝卿,裝模作樣地道︰“法妝卿,你雖然是安全總署的通緝要犯,但現在形勢緊急,我們只能暫時合作。”

    法妝卿默不做聲,眾人攀上山崖,發現瀑布的源頭是一個清澈的湖泊,四面環石,寂靜的夜色中,一個白乎乎的東西正躺在湖面上,輕悠地撥動著雙足。她看見眾人,似乎嚇了一跳,立刻鑽入了水中。但那雙碧色的眼楮里流動出來的光芒,卻仿佛映在了黑暗中,兀自閃動。

    風照原微微一愣,雖然沒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但卻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士虎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眾人面面相覷,蘭斯若道︰“恐怕是什麼野獸吧。”

    過了一會,水花輕濺,雪白的東西又冒出頭來,緊張地盯著眾人。目光掠過風照原時,突然驚叫了一聲。

    “是你!”

    風照原也認出了對方,滿臉驚訝之色,她居然是被他從伊藤照手里救出來的異度空間生物蠶娘。

    “是您啊。”

    蠶娘輕盈地游了過來,她渾身纏著雪白的細絲,宛如一件美輪美奐的緊身絲袍,勾勒出胴體的曼妙曲線。叮咚立刻看直了眼,目光在高聳的胸脯上貪婪游弋。

    風照原不解地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蠶娘輕輕捋直了濕淋淋的長發,柔聲道︰“我很害怕你們人類的世界,所以上次被您解救以後,就找到了這個無人的荒島,一直住在這里。您又怎麼會來到這里呢?”

    風照原苦笑一聲,向眾人匆匆解釋了蠶娘的身份,又對她道︰“你最後立刻躲起來,我們正在被人追殺,不要連累了你。”

    蘭斯若心中一動︰“你既然住在島上,對這里應該很熟悉,知道哪里有安全隱秘的藏身之處嗎?”

    蠶娘碧色的眼楮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想了想,道︰“我在湖底建築了一個巢穴,很安全,不如你們躲到我這里來吧。”

    蘭斯若心中狂喜︰“那太好了!只要躲過幾個小時,我們就有救了!”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婉言謝絕︰“不用了,追殺我們的人很危險,沒必要把你也卷進來。”

    蠶娘微微搖頭,半個身子探出湖面,輕輕抓住他的手︰“沒關系的,您對我的恩情,我一直都想回報,請您跟我來吧。”

    風照原看了看眾人疲憊不堪的神態,長嘆一聲,終于點點頭。畢竟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僅僅他自己,而是四條人命。

    湖水濺起陣陣漣漪,眾人跟隨著蠶娘向湖心游去。湖床堆積著滑溜溜的小石子,濃綠色的水草像一根根絲帶,隨著水波輕盈搖動。一群閃著綠光的小魚倏地竄出水草叢,又倏地消失。

    蠶娘不斷向下潛游,她撥開一叢特別密集的紅色水藻,露出了隱藏在里面的洞穴。洞穴一路向上通去,洞口覆蓋著細密的白絲,外面的湖水一滴也滲不進去。

    蠶娘櫻唇微啟,洞口的白絲倏地被她吸入,隨即向眾人點頭示意,游進了洞穴,里面像是一個巨大的蠶繭,溫暖、干燥,里面鼓起一只只氣泡,微微地泛著銀白色的光澤。等到眾人都進來以後,她又吐出蠶絲,密密地遮住洞口。

    蠶絲似乎具有極強的吸水性,不一會兒,涌進洞穴的湖水已經被吸得干干淨淨。

    蠶娘柔聲道︰“這就是我的巢穴,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風照原感激地道︰“能夠有個藏身的地方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蘭斯若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地方十分隱蔽,我想面具男子要找到這里,至少需要兩、三個小時。”

    眾人略微松了口氣,法妝卿面色蒼白,一言不發,火鴉從她的袖子里鑽出來,神情委頓,翅膀上的羽毛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

    風照原不安地道︰“你是不是也受了傷?”

    法妝卿點點頭,如果只是皮肉傷,憑再生體的異能力可以恢復,但被面具男子血鏈捆住的時候,血鏈的邪氣不斷侵蝕體內,使她的精力大為損耗。

    風照原低嘆一聲︰“剛才多虧了你,否則我們一定全軍覆沒。”

    法妝卿默然無語,其實在鷹眼和米兒頓到達之前,她已經來到戰場,但一直隱身在旁,苦候機會,終于趁面具男子全力對付風照原的時候,把握住了機會,偷襲成功,但也換來了內傷加重的代價。

    最令她耿耿于懷的是,近百年來,身為一代異能大宗師,她向來自重身份,從沒有用暗算對手的方式戰斗過。如今被迫如此,心中實在不太好受。

    無論暗算對手或被對手追殺,都是她生平的第一次。

    沉思了一會,士虎道︰“這個面具男子難道是突然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听說過,秘術異能界中有這麼一個絕世高手?”

    蘭斯若沉吟道︰“這個人性情孤僻,具有極強的自卑感。他的出身低微,在童年時應該受過很大的心理創傷,估計被父母虐待,因此造成了他精神的極度異常。”

    眾人都知道蘭斯若是精神心理學的權威,听他這麼一說,不由大感興趣。

    蘭斯若解釋道︰“剛才鷹眼他們趕到時,原本形勢極為不利,可他偏偏不讓手下插手,要獨自對付我們,可見他的性格極為狂傲自大。絕大多數自傲的人,心靈深處都存在一定的自卑心理。而自卑心理的形成,多半與此人的家庭背景有關。”

    士虎點頭道︰“有道理。”

    蘭斯若接著道︰“在島上的這段時間,他不斷殺人,並造成我們的恐慌,剛才甚至親口說,要像貓捉耗子般玩弄我們。可見他有極強的虐待心理,造成這樣的原因,多半是童年遭受過虐待,從而造成了心理的極度扭曲。至于孤僻,你們只要看米兒頓、鷹眼對他的畏懼,就顯而易見了。”

    風照原感慨地道︰“蘭斯若你真不愧是心理學大師,僅憑今天的接觸,就推斷出了面具男子的性格。”

    蘭斯若沉聲道︰“心理是人最容易被攻破的防線。等會如果他找到這里,士虎大師和重子負責攔住米兒頓、鷹眼以及昆蘭,你和法妝卿聯手對付面具男子,乘他分神的時候,我會用催眠術乘隙攻擊他的心理。只要能夠成功喚回他童年的悲慘記憶,用我的獨門精神秘術將之擴大,說不定能讓這家伙精神崩潰,變成一個瘋子。”

    蘭斯若冷笑一聲︰“運氣好的話,我們甚至有機會殺了他。”

    听了他的話,幾個人立刻生出了一絲信心,唯有法妝卿搖頭苦笑︰“我現在的實力,最多只有平時的六成。”

    眾人面面相覷,風照原嘆息道︰“我大概還剩不到一半的力量了。”

    法妝卿眉頭微蹙︰“剛才激戰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用嗜血結晶?”

    凝視著法妝卿許久,風照原澀聲道︰“嗜血結晶,我還根本沒有領會呢。”

    現在事關重大,他也不再隱瞞法妝卿了。風照原沉思了一陣,對叮咚道︰“到時你先攻擊米兒頓或者鷹眼,他們這一環最弱。”

    雖然不明白這些人在說什麼,但蠶娘也听出了形勢的凶險,一雙碧波般純淨的眼楮盯著風照原,充滿了關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蘭斯若在不停地看表,指針微乎其微的走動聲,在眾人的耳中變得重若千鈞。

    過了很久,士虎驚訝地道︰“他們怎麼還沒有找到我們?”

    法妝卿驀地心頭一震。

    站在瀑布前,面具男子仰起頭,目光緊緊鎖住了懸崖。

    他的雙手正擺出一個奇特的姿勢,兩根中指筆直伸出,在胸前交叉,兩根尾指扣成環狀,其余的六根手指蜷曲成拳。

    異次元的結晶不斷從四周收縮,籠罩住以懸崖為中心,方圓幾百米的區域。

    結晶仍在不斷地收縮,附近堆滿了海鳥、老鼠以及毛毛蟲等動物的尸體,結晶經過的地方,所有活動的生物,都被異次元世界吸入後吐出。

    最後的範圍鎖定在了懸崖上。

    “他們一定在上面!”

    面具男子冷冷地道。

    米兒頓、鷹眼、昆蘭立刻飛身而上,從四周撲上懸崖。

    四周空無一人,只有湍急的瀑布聲,一汪湖水在子夜的黑暗中閃著光。

    米兒頓滿頭霧水︰“怎麼沒人?島上的其它地方我們都搜過了啊。”

    鷹眼不安地道︰“是不是他們已經逃出了磐牙島?”

    面具男子冷哼一聲,目光灼灼地盯著湖面,胸膛里伸出那只透明的手,在空中虛拍。

    “轟”的一聲,滿湖的水劇烈震蕩,水流開始有方向地急速循環轉動,在湖心凝聚成一個漩渦。

    透明的手向後一拉,湖水化作一條粗長的水柱應聲飛出,源源不斷地沖下懸崖。大約半個小時後,滿湖的水被抽得干干淨淨,只剩下干涸的湖床,叢生的水草,幾百條小魚在鵝卵石子上亂蹦亂跳。

    米兒頓遲疑地道︰“看來他們真的不在這里。”

    鷹眼警覺地道︰“亞蓋、法妝卿和士虎都通曉隱身術,也許他們就在這里。”

    昆蘭怪笑道︰“這個簡單,看我的。”

    他的衣服里鑽出成群結隊的降頭蟲,涌向湖床,剎那間就填滿了整個湖。這些降頭蟲張開獠牙,“咯嚓咯嚓”地咬噬周圍的一切。沒多長時間,水草、石子、小魚都被它們啃得精光,最後所有的降頭蟲都落在一個洞穴上,封住洞口的雪絲異常結實,無論這些降頭蟲怎麼咬,就是咬不破。

    鷹眼沉聲道︰“這個洞有點古怪。”

    “他們一定就躲在這里了!”

    面具男子冷笑一聲,透明的手倏地拉長,抓住了雪絲。“ ”的一聲,綿密的雪絲被齊齊拉斷。

    法妝卿、風照原率先沖了出來。

    面具男子放聲狂笑,雙手中指顫動,異次元結晶倏地縮小,罩向兩人。

    一個旋轉混亂的世界在法妝卿、風照原眼前張開了口袋,狂潮般的吸力席卷而出,將他們硬生生地拖向異次元世界。

    法妝卿清叱一聲,黑鳳凰應聲飛出,擋在身前,龐大的羽翅劇烈翻飛,竭力抗拒這排山倒海般的吸力。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風照原倏地噴出妖火,喝出道門真言,妖丹化作太極圖案,在空中放大,配合黑鳳凰,共同抵抗異次元結晶。兩人都和面具男子交過手,知道除了壓箱底的東西,什麼秘術、異能都應付不了對方。

    “看你們能支撐多久!”

    面具男子森然道,中指加劇顫動,如同兩條眼花繚亂般的光線,異次元結晶的力量不斷成幾何數的增長。

    這時,士虎等人也都沖出洞穴,與對方捉對廝殺。蘭斯若屹立不動,所有的精神力量都聚焦雙眼,目光直直地盯著面具男子,幻出奇異的色彩。

    蠶娘孤零零地站在後面,又有些害怕,又擔心風照原的安危。

    叮咚“嗖”地一聲,竄向米兒頓。後者正在和鷹眼夾擊重子,見到叮咚撲來,手中的陀螺急速旋轉,五彩艷芒紛紛向它射去。

    叮咚連連怪叫,細腰一扭,靈活繞過五彩光芒,瞬間逼到了米兒頓面前。

    米兒頓身形左閃,揮拳擊去,叮咚卻主動迎上拳頭,鋒利的牙齒“咯嚓”狠咬,米兒頓慘叫一聲,手掌頓時被咬出了一個傷口。叮咚興奮地鑽入傷口,直入對方的內腑,瞅準心髒,大肆地啃咬起來。它也知道形勢不妙,所以來不及嘗嘗久違的內髒滋味,直接吃掉對方的心髒完事。

    米兒頓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痛得直在地上打滾,幾秒鐘後,他就僵臥不動,停止了呼吸。

    叮咚從他的鼻孔中鑽出,倏地撲向鷹眼,後者立刻放棄對付重子,結出機械秘術,頭臉身軀都包裹起一層厚厚的鋼甲。叮咚罵了一聲“SHIT!”,轉而撲向昆蘭。

    昆蘭正和士虎殺得難分難解,他的頭頸接連鑽出來八只骷髏頭,並排在雙肩上,顯得異常恐怖。骷髏頭里噴出彩霧、毒水、火焰、降頭蟲以及層出不窮的毒物,而士虎全身水銀化,銀芒化作各種各樣的利器,呼嘯著斬向昆蘭。

    叮咚身形閃動,沖向昆蘭。昆蘭肩上的四只骷髏頭突然調轉方向,對準它噴出毒水、毒蟲。

    “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這個啦!”

    叮咚雙手連拍,發出一陣爆竹般的輕響。降頭蟲被輕松拍死,腥臭的毒水噴在它身上,毫無作用。一眨眼,叮咚逼近了昆蘭,張口就向對方的大腿咬去。

    昆蘭悶哼一聲,剛才他也見到了米兒頓的慘狀,心里知道不妙,急忙抽身飛退,叮咚盯著他一路猛追,昆蘭腦中意念疾閃,暗中瞥了一眼面具男子,發現對方正全神貫注地應戰,絲毫沒有留意自己,不由得心中暗喜,竟然沖下了懸崖,向海灘邊飛奔。

    既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嗜血眸,他當然沒必要再委屈自己,為面具男子賣命,只要找個地方潛心修煉,以嗜血眸的神秘力量,他甚至可以結出結晶,一舉躍入秘能道的境界。

    等到面具男子察覺,昆蘭早就逃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此時的法妝卿和風照原,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結晶的力量拽住他們,一步步拖向異次元世界,妖丹和黑鳳凰逐漸擋不住魔鬼般的吸力了。

    士虎隨即沖向了面具男子,後者十指射出一層層血霧,幻作幾個血人,將他截住。

    士虎突然發覺,血霧的顏色比先前淡了許多,陰森的邪氣也已經大不如前,立刻恍然叫道︰“他受的傷也不輕!”

    叮咚乘隙撲來,面具男子厲聲道︰“就算我受了傷,也能將你們全部格殺!”

    透明的手伸出胸膛,毫厘不差地抓住了叮咚,後者郁悶得大叫︰“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這時,風照原再也支撐不住了,妖丹的太極道圖不斷縮小,最後“嗖”的一聲,縮回了妖火之蓮中。

    風照原向異次元的世界一頭栽去。

    法妝卿臉色劇變,現在是關鍵時刻,如果風照原一死,所有的人都會跟著完蛋。

    混亂無序的世界向風照原迎面而來。

    一道艷麗的紅光驀地射出,風照原的額頭裂開了一條細縫,嗜血眸感應到了主人的危機,竟然自動睜開。

    一片薄薄的晶體出現在紅光中。

    “嗜血結晶!”

    法妝卿心情頓時一振。

    艷麗的紅色晶體擋在風照原的身前,異次元世界凝聚成一個縮影,倒映在晶體中。

    面具男子心頭劇震,但看見紅色的晶體並沒有連成一片,立刻放下心來,冷笑道︰“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也配稱作結晶?”

    薄薄的結晶體發出“吱吱”的聲音,肉眼難辨的細縫一根根出現在結晶中,轉眼就要裂開。這塊晶體完全是嗜血眸出于保護主人的本能意識,而自動結出來的,力量遠非結晶可比,所以也只能暫時拖延風照原被吸入異次元世界的時間。

    “看著我!”

    乘面具男子分神的時候,蘭斯若陡然暴喝一聲,聲音貫注了他全身的力量,宛如佛門的獅子吼,在半空中打了個霹靂。

    所有的人都被震得耳膜脹痛,面具男子微微一呆,情不自禁地向蘭斯若望去。

    “啪啪”幾聲,風照原福至心靈,突然結出音舞秘術,雙掌互擊,掌聲宛如魔異般的音律,令面具男子的心神一陣恍惚。

    蘭斯若的雙眼驟然亮出光芒,將對方的視線深深陷了進去。

    “你的童年真的很不幸。”

    蘭斯若緩緩地道,聲音猶如夢囈,攝人心魄。

    “周圍的人都看不起你,你很痛苦,你覺得自卑,你只能長期地壓抑自己。”

    蘭斯若繼續道。

    面具男子身軀微顫,目光十分復雜,既有掙扎的神色,也有一絲痛苦。

    “讓我們回到你悲慘的童年。”

    蘭斯若喃喃地道,額頭不禁滲出了一滴滴汗珠。所有的話都根據他對面具男子的心理判斷,只要有一句說得與事實不符,對方就會從他的精神催眠中擺脫出來。

    “童年的你,沒有朋友,也得不到親人的關愛。你長期禁閉自己的心靈,你想擺脫這種可怕的環境,但是你無法擺脫。”

    面具男子喉中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聲。法妝卿慢慢逼近了他,雪白的手掌伸出袍袖。

    蘭斯若目光閃動,猛地大喝道︰“最可怕的是,你被自己的父母虐待。”

    “不!”

    面具男子渾身發抖,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媽媽,我不是故意要殺死你的!”

    眾人渾身劇震,這個家伙,竟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法妝卿蓄滿了全身的力量,拳頭閃電般擊向他的後腦。

    狂叫聲中,面具男子猛地掙脫了蘭斯若的目光,霍地轉身,法妝卿一拳擊中了青銅面具。

    “砰”的一聲,面具裂開,從兩旁飛出,露出了奧馬爾蒼白而陰郁的臉。一絲鮮血順著額頭,緩緩滾落。

    “奧馬爾!”

    風照原和蘭斯若驚駭地叫道。

    “我要把你們都殺死!”

    奧馬爾瘋狂地叫道,嗜血結晶體“砰”地一聲裂開。法妝卿心中一沉,這麼強力的一擊,居然都沒有讓對方斃命。

    半空中突然傳出螺旋槳轉動的嗡嗡聲。

    幾架戰斗直升機飛速趕來,炮火對準奧馬爾密集掃射。

    山崖下身穿綠色迷彩服的特種部隊士兵正在迅速接近,幾個人影已經沖上懸崖,紀律執行隊的秘術高手各展奇技,分別對奧馬爾發動攻擊。

    援兵比預定時間提早了三個多小時!

    蘭斯若迅速退出戰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大勢已去,奧馬爾怪叫一聲,收回結晶,伸手在空中畫出一個五芒星的圖案,右手在圖案中心一點,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眾人宛如從一場噩夢中掙脫出來,渾身冒出冷汗。法妝卿袍袖一揮,迅速消失在遠方。

    “終于結束了。”

    風照原喃喃地道,難怪奧馬爾的手下米兒頓會困住自己的挪移陣圖,奧馬爾來自那條史前隧道,當然早就知道他的挪移能力了。

    而奧馬爾一身驚怖的力量,顯然也是來自那里。

    “他們會為我復仇的。”

    風照原心情沉重地望著遠方,赫拉臨終前的詛咒,終于變成了可怕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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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一章 追本溯源

    在法國中南部,至今還有許多像伽南這樣的小鎮。平坦濕潤的土地,古老寧靜的舊宅,斑駁岩石的狹窄街道,湛藍色的天空中回蕩著教堂單調的鐘聲。時間的流逝,似乎根本不曾給這樣的古鎮帶來變化。它靜靜地存在,以獨特的文明方式。

    直升機在小鎮寬敞的石板廣場上降落,驚起了幾只白鴿,紛紛竄向高空,過了一會,又急速落下來,唧咕叫著在直升機旁跳躍,好奇地盯著這個龐然大物。

    幾個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的老人睜開眼,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繼續打瞌睡。

    “根據我們的資料,奧馬爾就出生在這里。”

    蘭斯若走出直升機,隨手脫下白色的風衣,搭在手臂上。午後耀眼的陽光灑滿街道,一座座老宅的紅色尖頂閃爍著光,空氣中散發出暖烘烘的味道。

    “真有點難以想象。”

    風照原打量著小鎮,有些驚訝地道︰“奧馬爾居然出生在這麼安靜祥和的小鎮,我還以為這里充斥暴力和混亂,才會導致奧馬爾扭曲的性格心理呢。”

    “你錯了。這個小鎮偏僻閉塞,幾乎不接受任何外界的時尚信息,因此才會造成奧馬爾敏感而自閉的心理。”

    蘭斯若平靜地道,夏日的風靜靜地吹過,帶來遠處田野的芬芳,街道旁的火腿店門口掛著一根根腌制的臘腸,隨風輕輕晃動,每家的陽台上,開滿了鮮艷的喇叭花和月桂,一輛自行車駛過,鈴聲清脆,街角水龍頭嘩嘩地響,穿藍上衣的婦女牽著一頭粉嫩的寵物豬,走過對面的小石橋。

    小鎮唯一的一座監獄就在街道的盡頭。

    監獄長是個五十左右的和藹老頭,雖說是監獄長,手下不過只有兩名獄警,檢查過蘭斯若的證件之後,獄警打開了通向牢房的鐵門。

    牢房總共不到十間,大部分還都空著,蘭斯若和風照原在監獄長的陪同下,徑直向最北面的一間牢房走去。

    听見腳步聲,牢房內的一個金發中年人抬起頭,他的臉頰消瘦,腮邊的胡子亂糟糟的,還沾著午飯時的面包屑。

    “安納德,二十三年前,你被控謀殺了本地的一名婦女,經過法院裁決,被判終身監禁。”

    蘭斯若冷冷地盯著金發中年人︰“你應該還記得吧,當時指控你的證人,是這名婦女的兒子,一個叫做奧馬爾的少年。”

    “我當然記得,這個該死的狗雜種!如果我能出去,我會把他撕成碎片的!”

    金發中年人安納德撲到鐵窗前,抓住鐵欄桿,憤怒地對蘭斯若咆哮。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你真的殺死了奧馬爾的母親嗎?”

    “我沒有殺死她,我什麼也沒干。”

    安納德喃喃地道︰“可是誰也不相信,陪審團,法官們都不相信,連我的辯護律師都不相信。她躺在浴缸里,一柄削尖的牙刷柄插在喉嚨上,柄上有我的指紋。她的兒子奧馬爾說,親眼見到我殺死了她。真他媽見鬼了,這個小畜生為什麼要撒謊?”

    “你和奧馬爾的母親是情人關系吧。”

    蘭斯若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這個女人主動勾引我,我只是玩玩罷了。”

    “你有沒有毆打過奧馬爾?”

    “他母親下起手來比我更嚴重。”

    安納德嘟囔道︰“這個雜碎總在我和他母親做愛時偷看,有一次還沖進臥室,撲上來咬我,結果被他母親揍得半死。當然,我的拳頭也沒閑著。”

    他接著罵了一連串當地的俚語︰“這小子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忌恨我。狗娘養的,我被他陷害了,我沒有殺過人!”

    風照原和蘭斯若對望一眼,後者默然許久,點點頭︰“我明白了。”

    安納德雙目一亮︰“你們是誰?是不是得到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蘭斯若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風照原遲疑地道︰“這麼看來,的確是奧馬爾殺死了他的母親。安納德是無辜的,我們要不要提示當局?”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蘭斯若笑了笑,向監獄長禮貌地告辭。

    “安納德清白或者無辜,不是我的工作範圍。”

    蘭斯若神色冷漠,向廣場中心的直升機走去︰“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調查清楚奧馬爾的背景資料。三歲時,他的父親離家出走,拋棄了他們母子。從此,母親時常毆打他,將對生活的不如意發泄在奧馬爾身上。後來母親有了情人安納德,為了報復,奧馬爾殺死了母親,嫁禍給安納德。當時他十二歲。”

    “他的童年的確像你分析的那樣,十分悲慘。”

    “像奧馬爾這樣的人,秘術練得再高,也不能彌補他的心理缺陷。他是可以擊敗的。”

    蘭斯若走上直升機,暗自沉吟,在那條史前隧道下,奧馬爾到底遭遇了什麼,會令他的力量一下子變得如此強大呢?

    螺旋槳轉動,直升機向紐約的方向飛去,蘭斯若瞥了一眼風照原,道︰“這次希望我們能夠通力合作,攜手鏟除奧馬爾。”

    “他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風照原苦笑一聲,窗口下方,小鎮的建築漸漸變成黑色的小點。

    自從離開盤牙島以後,眾人分道揚鑣。士虎覓地隱居,說是要潛心修煉秘術,等待與奧馬爾的再次決戰。為了防止神之手組織的報復,蠶娘也離開了盤牙島。風照原則和重子返回天道聯盟的基地,傷勢復元後,他接到蘭斯若代表安全總署的邀請,共赴奧馬爾出生的小鎮調查。

    “我們已經成立了特別行動組,專門對神之手采取行動。最近正在加大人手,搜索鷹眼的秘密老窩鷹巢。”

    蘭斯若扶了扶金絲眼鏡,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觀察著風照原,如果能利用後者的力量,鏟除奧馬爾,那麼自己在安全總署的威望將再一次提升,未來的副署長,自然非他莫屬。

    與奧馬爾的決戰,法妝卿想必也會牽扯進去,最佳的結果是風照原、法妝卿、奧馬爾三人同歸于盡,那麼自己也不用再受制于法妝卿。也許還能接過她手中的所有勢力,這樣一來,黑白兩道,自己都將成為絕對的主宰。

    “如果有任何神之手以及奧馬爾的消息,我都會傳真給你。”

    蘭斯若語氣誠懇地道。

    “謝謝你。”

    “不用那麼客氣,我們曾經是戰友嘛。當然現在也是,我們將一起作戰。”

    蘭斯若微笑著拍了拍風照原的肩膀︰“接下來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風照原沉吟了一會︰“就回紐約吧,我想去看望一個朋友。”

    八個小時後,直升機在紐約的安全總署停機坪上降落。走出安全總署大樓,風照原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想听听你的意見。”

    “看來你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听完風照原的陳述,沉默了一會,回答︰“不過,我恐怕很難告訴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因為時差的關系,紐約依然是下午,中央公園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下,綠油油的草地上,到處是孩子追逐嬉鬧的身影。

    風照原坐在一張掉漆的長椅上,頭上茂密的樟樹葉子遮住了太陽,幾片落葉在風中旋轉著飄下,落在腳邊。

    “對于我來說,陽光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一個戴著羊絨軟帽,臉上蒙著大口罩的男子走到風照原身邊,緩緩坐下,拉下墨鏡,長嘆了一聲。

    “我恨它,又情不自禁地想親近它。”

    風照原看著該隱,想起了關于吸血鬼的古老傳說,如果吸血鬼家族知道該隱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恐怕會掀起一場風波。

    “你好,該隱,很久不見了。”

    風照原伸出了手,與他相握,掌心傳來一片冰涼。

    “我們直入主題吧。”

    寒暄一陣,該隱看門見山地道︰“你是想從我這里了解如何掌握暗能量吧?”

    風照原點點頭︰“除非以嗜血眸結出結晶,否則我絕不是奧馬爾的對手。”

    “我很難想象,地球上會一下子冒出這麼厲害的高手。”

    該隱沉思道︰“本來我甚至以為是異度空間的生物。”

    “顯然,那條史前隧道改變了奧馬爾的力量。可當安全總署派出重兵尋找那條隧道時,發現它神秘地消失了。”

    “看來你只有憑自己的力量與奧馬爾決戰了。”

    該隱道︰“照原,不是我不肯告訴你關于暗能量的秘密,我不能破壞虛空的法則。掌握暗能量,破碎虛空,只能靠自己的領悟。如果我隨意泄密,你跟我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壓低聲音道︰“你應該想得到,在地球上,既然有我這樣來自虛空的人,當然可能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何況多年前我被趕出虛空以後,難保他們不會派人監視我。”

    風照原悚然動容,虛空高手來到地球,就像神仙下凡一樣,而古今神話傳說中,這樣的例子枚不勝舉。

    “他們可能是一個與你擦身而過的路人,可能是你的工作同事,甚至可能是我們坐著的這張椅子。”

    該隱默默地道︰“他們悄然匿伏,鏟除一切破壞虛空規則的泄密者。一些天才的人類佔卜、預言家為什麼會英年早逝?依我看,都是被虛空高手暗中殺害的。”

    風照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誰能夠教會奧馬爾結晶的暗能量?除了那些掌握暗能量的人。”

    該隱低聲道︰“他的背後,也許有一個你跟我都惹不起的勢力。”

    風照原臉露苦笑︰“我和奧馬爾一戰絕對無法回避,為了相龍大師,我惹不起也要惹。”

    “那我只能祝你好運了。”

    該隱搖搖頭︰“你不是有叮咚嗎?它應該對暗能量有所了解。”

    “我也問過它,但這家伙天生就是暗能量與明能量的混合體,好比一個人出生就握著一把槍,你問他槍是怎麼制造出來的,原理又是什麼,他自然回答不出。”

    “我該走了。”

    該隱看了看腕表,起身告辭。他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照原,如果一個普通人和一輛轎車作戰,誰會是勝者?”

    風照原微微一愣︰“轎車是沒有生命的機械物,就連一個小孩子也可以用一把鐵錘把它敲得粉碎。”

    “那麼是否能說,小孩子的力量就大于轎車呢?”

    風照原沉吟道︰“當然不能,轎車可以承載幾百斤的力量,而一個普通人當然做不到。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對戰的勝者,不一定就是絕對的強者。”

    “所以許多異度空間生物,雖然在對戰中,不一定是你的對手,但也許有一些強過你的地方。”

    該隱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比如說,對暗能量的領悟。”

    風照原心頭一震︰“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

    該隱戴上墨鏡,聳聳肩︰“听說在墨西哥的陶蒂華康山谷里,最近聚集了不少奇特的異度空間生物。有時間的話,不妨去那里旅游放松一下。”

    凝視著該隱遠去的背影,風照原陷入了沉思。按照該隱的暗示,自己是否該遠赴陶蒂華康山谷呢?

    “這個吸血鬼真不夠朋友。”

    叮咚不滿地叫道︰“不就是讓他透露一點暗能量嘛,這麼不爽快!”

    “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一旦真的被發現泄密,他恐怕永遠也回不了虛空了。”

    “虛空有什麼好的?還是在這里逍遙快活啊!有吃有喝有玩,還能隨便修理看不順眼的家伙。”

    叮咚擠眉弄眼地道,忽然發現千年白狐詭秘地盯著它,不安地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在考慮。”

    千年白狐一本正經地道︰“如果用妖丹把你煉化,那麼小牛鼻子自然就擁有了暗能量。怎麼樣?無私奉獻一回吧。”

    “你!”

    叮咚氣得臉漲得通紅。

    “該隱說得對。”

    風照原忽然打斷了兩個家伙的吵鬧︰“暗能量是要靠自己去摸索掌握的,我決定去一次陶蒂華康山谷。”

    天道聯盟的北極基地,尊將坐立不安。

    一個多月前,天道聯盟接受了一項中國政府的委托任務,派出了獵奇、札札以及師暮夏,可就在六天前,他們忽然失去了與基地的聯絡。

    一種不祥的預兆浮上尊將的心頭。

    大廳的金屬門無聲滑動,風照原走進來,詫異地問道︰“出了什麼事?這麼急著把我召回?”

    “獵奇他們失蹤了。”

    重子迎上來,不安地道。

    風照原駭然道︰“難道他們遇上了危險?以他們三個人的實力,除非遇上奧馬爾或者法妝卿,否則不該會有問題啊。”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接受中國政府委托,尋找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本易經。”

    尊將按動手中的遙控器,牆面上的液晶屏幕里出現了一幅詳細的世界地圖。

    “歷史上的第一本易經?”

    風照原好奇地問道。

    第一本易經,應該是河圖,在跟隨無道學習奇門遁甲術的時候,他曾經背誦過“神龍負圖出洛水”的道門口訣。其中的圖指的就是河圖,後人根據它,才編寫了中國歷史上最神奇最深奧的一本書——易經。

    “河圖失傳了幾千年,可是一個月前,中國政府忽然得到密報,河圖在阿富汗的一個黑市上出現。于是,他們委托我們設法取回這本珍貴的中國古籍。”

    尊將解釋道,屏幕上的地圖放大了整個中東地勢。

    “最初獵奇他們人在阿富汗。”

    尊將沉聲道︰“後來追蹤這本書,一路西去。我們每天定時聯絡一次,互通消息。根據他們的匯報,似乎遇上了很怪異的事情。而他們的行程,也幾乎跨越了半個地球。六天前,他們告訴我人在墨西哥城東北四十公里的地方。”

    屏幕上轉換出墨西哥的地圖,一個明亮的紅點在屏幕上閃爍著。

    “這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聯絡基地的地點。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了他們的消息。”

    尊將憂心忡忡地道︰“按照常理,他們早就該和我聯絡了。”

    “墨西哥城東北四十公里的地方。”

    風照原喃喃地道,盯著地圖,驀地大叫起來︰“陶蒂華康山谷!是陶蒂華康!”

    尊將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風照原欣然道︰“我正打算去那里,該隱告訴我,陶蒂華康現在聚集了不少異度空間生物。依我看,師暮夏他們的失蹤,也許和這些異度空間生物有關。”

    “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尊將訝然道︰“我也是今天剛收到的情報。半年前,陶蒂華康就開始陸續出現一些異度空間生物。剛開始數量很少,可是最近卻陡然增多。根據資料顯示,有幾種極為殘暴可怕的異度空間生物,也到了那里。陶蒂華康本來是墨西哥的一個旅游勝地,可現在卻變得人跡罕至,儼然成了異度空間生物的王國。半夜里,墨西哥城內的居民都能听見那里毛骨悚然的怪物叫聲。游客嚇得不敢去那里,旅游收入銳減使當地政府頭疼得很,正向聯合國求援呢。”

    失蹤多年又重現的河圖,神秘的陶蒂華康山谷,異度空間生物紛紛聚集,這三者,又有什麼特殊的內在聯系呢?

    風照原苦思了一會,問道︰“剛才你說獵奇他們遇上了極為怪異的事情,是什麼?”

    “電話里他們也解釋不清楚,我記得札札當時說,這本河圖,它自己會跑!”

    “自己會跑?”

    風照原震驚地瞪大了眼︰“難道這本書自己長了翅膀或是飛毛腿?”

    尊將無聲苦笑︰“這個荒誕的解釋,似乎是行得通的。以他們三個的能力,硬搶也早該把書搶到手了。阿富汗的黑市雖然有一些無政府組織撐腰,但恐怕還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風照原皺眉道︰“看來你也相信這本書自己會跑?”

    尊將正色道︰“你不要忘了,幾千年前河圖的出現,原本就有極強的神秘色彩。傳說中的生物龍背負著河圖出世,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何況,無道師尊曾經說過,現在流傳的易經版本只是後世的人對于河圖的闡述解釋,不過是一些粗淺的皮毛,真正的精髓思想,還遠遠沒有挖掘出來。河圖可以稱得上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奇書,傳說它揭示了宇宙的奧妙,陰陽的規則,暗藏了深不可測的力量。如果能將它徹底參悟,恐怕可以得道成仙。”

    風照原不禁心中一動,想起了關于河圖的野史記載。

    那還是遠古時代,黃河中的龍馬潛入水中,背負出一塊奇特的玉版,將它獻給當時的人類領袖伏羲,玉版上畫滿黑色的小點和怪異的圖案,伏羲也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只知道這是黃河中的寶貝,就將它稱作河圖。日子久了,參照龍馬身上的花紋,伏羲突然頓悟玉版的奧秘,創造出了最初的易經。後來經過周朝文王的完善,以及後人的諸多注釋,才有了今天的易經。

    尊將接著道︰“道門的九宮八卦、奇門遁甲,追本溯源的話,其實都出自河圖。”

    風照原心中忽然一震,如果河圖是一些揭示天地奧妙的圖案,那麼自己在史前隧道見到的那些石門陣圖,是不是與河圖源出一脈呢?

    人類自己創造出了文字,作為人類社會交流與解釋的工具,可以算得上是一項燦爛的文明。但比起文字,圖案則更為神妙。它揭示的是原始的自然,是人類所知有限的宇宙!如果文字是一棵樹上的枝葉,那麼圖案才是深埋在地下的根須。

    河圖中,會不會也蘊藏了暗能量的秘密呢?

    想到這里,風照原忍不住心情激動起來。

    尊將沉吟道︰“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麼河圖這塊玉版富有靈性,自己會跑也不足為奇。”

    風照原啞然失笑︰“河圖出自中國,如果它真有靈性,要跑也應該回到故土吧。”

    “照原,你明白陶蒂華康這個詞的意思嗎?”

    尊將緩緩地道︰“中文翻譯過來,就是眾神的信徒得道成仙之地!”






第十冊 第二章 群魔之城

    陶蒂華康的山谷里,隱蔽著一座荒涼的古城廢墟,史稱陶蒂華康城。

    一片斷垣殘壁,埋沒在雜草和藤蔓間。四周長滿了黃綠色的灌木以及矮樹林,從遠處眺望,可以看見兩座殘破的金字塔巍峨聳立,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著。

    風照原正沿著郊外的一條小路,向陶蒂華康城走去。兩邊低矮起伏的山脈在夜色中如同野獸的背脊,不時可以听見幾聲怪異的吼叫,撕破寂靜的上空。

    “我就快到了。”

    風照原低聲道,他的左眼內裝著一個微型攝像芯片,所見到的一切都會傳輸給遠在北極基地的尊將。

    “傳輸情況良好,繼續往前走。”

    耳塞內傳來尊將的聲音。

    在小路和陶蒂華康城交匯的地方,有一條寬敞的主干道,被稱為黃泉大道。道路兩旁是一座座稜錐形高台,宛如淒涼的墳墓,灰霧在四周徘徊,散發出飄渺虛幻的氣氛,宛如幽城冥府。

    即將走入黃泉大道時,一陣無形的壁壘陡然橫在風照原面前,令他難再寸進。

    “怎麼回事?”

    見到風照原止步不前,尊將疑惑地問道。

    “是結界!”

    風照原驚訝地道,周圍並沒有人,也沒有任何生物對他發動攻擊。很顯然,這個結界是單純的防御,用意似乎只是阻止外人進入陶蒂華康城。

    風照原立刻醒覺,陶蒂華康城里,一定隱藏了什麼不可知的秘密!所以對方才會耗費力量,布下結界禁制外人進入。

    為了不驚動布置結界的人,風照原向旁移動,打算繞過結界,迂回走入陶蒂華康城。這時,他不禁為師暮夏他們擔心起來,既然陶蒂華康城里有可以結出結界的秘能道高手,那麼三人的失蹤,很可能是遭遇到了不測。

    “砰”的一聲,向南五百米的地方,風照原再次被結界擋在了外面。這座結界的範圍廣泛得驚人,方圓幾十平方公里,整座陶蒂華康城,都被籠罩在結界的力量中。

    風照原又驚又駭,無論他繞多少路,無論從哪個方向、角度接近,最終都被結界攔住。就他所知,一個秘能道的高手,絕對不可能將結界延伸到如此寬廣的範圍。

    “叮咚,還是我來吧!”

    叮咚在風照原肚子里躍躍欲試︰“對付結界,宇宙中沒有幾個比我更拿手的呢。”

    “這樣恐怕不太妥當!”

    風照原猶豫道︰“你一旦破除結界,定然會引起里面的人的警覺。現在獵奇他們也許正在危險中,為了預防萬一,最好能夠不驚動對方,偷偷潛入結界。”

    叮咚噘起嘴︰“好麻煩啊,那就算了,偷偷摸摸的事,不太適合我叮咚干哦!”

    “你不干偷偷摸摸的事?”

    千年白狐奇怪地盯著它︰“半夜里溜進基地廚房,偷吃烤鱈魚排的,好象是你吧。前幾天賽瑪洗澡時,你好象也悄悄溜進浴室了吧?”

    “你這個臭狐狸說話不算數!說好不告訴別人的!”

    叮咚又羞又急,漲紅了臉。

    風照原沒空理會這兩個家伙的斗嘴,苦思潛入結界的辦法。這個布置結界的高手近乎可怕,如果與他正面沖突,勝負難以預料。在獵奇三人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他不打算這麼早暴露身形。

    一道艷麗的紅光從眉心射出,風照原睜開嗜血眸,眼前的結界立刻變成有形的實質,在嗜血眸中清晰呈現。

    這片結界像綿密的蛛網,一根根細絲彼此交錯連接,圓弧狀罩在陶蒂華康城上。

    只要割斷其中的幾根細絲,結界就會出現一個漏洞,正好可以容他鑽入,這樣也不會驚動結界的主人。風照原全力催動嗜血眸,一小片薄薄的紅色結晶體倏地射出。這段時間,他對嗜血眸潛心研究,雖然不能結出嗜血結晶,但要結出一小片晶體,已經易如反掌,再也不需要像過去那樣,在危急情況下依靠嗜血眸本身的力量才能結出晶體。

    紅色的晶體閃爍著絢麗的光,在風照原的催動下,切向細絲。他對嗜血眸一知半解,也不知道晶體能否切斷結界的細絲,只是隱約覺得,晶體暗蘊的能量非同小可,介乎于結晶和結界當中,應該有割開結界的可能。

    兩者接觸之下,細絲向內凹陷進去,緊接著又反彈回來,將晶體撞了出去,而細絲毫無折斷。風照原苦笑一聲,心知失敗。細絲清晰地映在紅艷的晶體中,驀地一陣顫動,在清澈的晶體里,細絲的影子如同原形般真實,晶體陡然“噗哧”一聲碎裂,絲影也無聲斷開,接跟著,細絲的實體也隨即斷開!

    結界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漏洞。

    風照原幾乎要驚叫出聲,結界的細絲竟然被出乎意料地割開,他來不及細想其中的奧妙,縱身躍入結界,撲進陶蒂華康城。

    剛剛進入結界當中,一陣腐臭的氣味撲鼻而來,幾乎要讓他昏倒。風照原立刻屏住口鼻,轉用脈輪呼吸。

    四周黑壓壓的一片,黃泉大道的兩側分布著無數建築物的殘骸,東西兩頭是兩座金字塔,這兩座金字塔和尋常的不同,近似于五點形的稜錐體,古印第安人把它們稱作太陽塔、月亮塔。

    “嗨,老兄,你長得可真像人類!”

    一個長著猙獰狼頭,八腳無尾,直立行走的生物匆匆走過風照原身邊,怪叫著道。它講的是人類的語言,但結結巴巴,聲調怪異。

    “人類?這些骯髒的小爬蟲,光是這里散布的毒氣就讓他們受不了了!”

    尖笑聲從半空中傳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呼嘯著飛過風照原頭頂,後者只看見一根尖銳、閃著碧光的尾巴。

    風照原壓制住滿腔的驚異,向前走去。越往前走,他就見到越來越多的異度空間生物,各種各樣,千奇百怪,從陶蒂華康城的各個角落涌出來。

    他仿佛來到了一個怪獸惡魔的世界!

    這些異度空間生物聚集在這里,到底想干什麼?風照原不安地猜測著,混入它們中間,跟隨這股怪物的洪流向前走。很快,他發現它們紛紛向黃泉大道北面的廣場涌去。

    廣場上擠滿了形狀恐怖的異度空間生物,一雙雙五顏六色,光芒邪惡的眼楮閃動在黑暗中,猶如地獄的鬼魂。

    風照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忽然,一道眩目的藍光在廣場中心閃過,無數怪物猙獰的臉被照亮,它們齊聲吼叫,四周的叫聲此起彼伏,宛如厲鬼哭嚎。

    整個陶蒂華康城充滿了恐怖的叫聲。

    風照原幾乎懷疑自己不是在地球上,為了不被注意,他也扯開嗓子亂喊了幾聲。

    “太可怕了!”

    耳畔傳來尊將驚駭的聲音︰“這些家伙聚集在這里想干什麼?難道要舉辦社交舞會?”

    一個怪物幽靈般地出現在半空中。

    它長著黑色的羽翼,在空中緩緩拍打,光滑得就像天鵝絨。除了一雙翅膀外,它的相貌和人類區別不大,只是身體細長,像一條軟皮蛇般地不停扭動。

    根據這個怪物的影像,尊將立刻開始查詢它的身份資料。

    “它的名稱叫羽蛇,具有飛翔功能,能夠噴出一種奇怪的制冷氣體,氣體的化學成分接近氟里昂。羽蛇的智商不在人類之下,屬于高等生物。但它的性情十分殘暴邪惡,憎恨人類,曾經在美國一個小鎮殺死過上千人,被聯合國列為十大危險異度空間生物之一。至今為止,地球上只發現一頭羽蛇,應該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個了。”

    隨著羽蛇的出現,四周的怪物又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在這里?”

    羽蛇細長的藍色眼楮緩緩掃過下方,開口叫道,它的人類語言說得十分流利,一開口說話,嘴里就噴出藍色的光焰,一簇簇閃爍在夜空中。

    “為什麼我們要忍受人類的奴役壓迫?為什麼我們不得不遵守人類的規則,而不是我們自己的規則?”

    羽蛇的話極具煽動性,不少異度空間生物紛紛嚷道︰“我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消滅人類,把這里變成我們自己的樂園!”

    “人類,不過是一些低等生物。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把他們撕成碎片!我們怎麼能夠讓這樣的低等生物騎在我們頭上!”

    羽蛇冷冷地叫道。

    “這些異度空間生物恐怕要大暴動了。”

    尊將不安地道,一邊將見到的畫面刻錄成磁盤。

    “殺光人類,制訂我們自己的規則!”

    異度空間生物們憤怒地吼道。

    “可是,”

    一個慢吞吞的聲音從風照原背後傳出,這是一個胖乎乎,圓球形的生物,幾根細長的觸手纏繞過身軀,不停地抖動著。它的臉也是圓球形,在身軀上滴溜溜地滾動,遠看就像是一只葫蘆。

    “葫蘆獸,你有什麼意見?”

    羽蛇森冷的目光射了過來,風照原急忙低下頭,以免讓對方察覺自己人類的身份。

    葫蘆獸口齒不清地道︰“可是,人類現在對我們很友善。我們享有和他們相同的權利,我們為他們工作,也能得到報酬。雖然還有一些人類殘害我們,但只要我們訴諸人類的法律,他們是會幫助我們的。”

    “你被人類的偽善沖昏了頭腦!”

    羽蛇陰惻惻地道︰“正因為人類害怕我們,所以才不得不向我們示好。為什麼我們要為他們工作?愚蠢的葫蘆獸,人類應該為我們工作!遵守我們制訂的法律!”

    葫蘆獸不滿地道︰“你才愚蠢,羽蛇!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愚蠢了,我的雇主,一個人類的農場老板還一直夸我聰明呢!”

    羽蛇臉色一變︰“原來你已經背叛我們,投靠了人類!”

    它對準葫蘆獸噴了一口氣,一道冰冷的寒風猛地卷向葫蘆獸,後者打了個哆嗦,突然僵硬不動。全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藍冰,觸手上結滿霜花。

    “你和人類一樣低賤。”

    羽蛇陰笑道︰“葫蘆獸,如果你願意消滅人類,我可以饒過你的命。”

    葫蘆獸這時只剩下嘴巴還可以活動,它倔強地叫道︰“和人類為敵,只能給雙方都帶來災難。羽蛇,你無權代表所有的異度空間生物!”

    周圍立刻響起了呵斥聲,听得出來,絕大部分異度空間生物都叫囂著消滅人類,只有極少數生物站在葫蘆獸這一邊。

    “真是愚蠢透頂的家伙!”

    羽蛇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嘴里吐出一道水桶般粗的藍光,葫蘆獸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一層層寒冰將它封住,瞬間把它凍成了冰塊。

    異度空間生物們爆發出可怕的歡呼,一個身材魁梧的生物揮動著毛茸茸的巨爪,猛然一擊,把冰凍的葫蘆獸拍成了碎片。

    “現在,還有誰對消滅人類的計劃有異義的?”

    羽蛇猖狂地吼道。

    一個外表酷似人類的生物擠出人群,冷冷地道︰“我有一個問題。”

    這個生物一出場,四周立刻鴉雀無聲。就連羽蛇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安的神色。

    “好象是蜃人!”

    尊將的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蜃人,是至今為止,人類還沒能充分了解的異度空間生物。蜃人的相貌和人類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位居十大危險異度空間生物之首。對它的資料僅僅是一年多前,一支考古探險隊在撒哈拉沙漠與它遭遇,結果整個探險隊隊員全都變成了白痴和瘋子。但探險隊當時隨身攜帶的攝像機錄下了一切,這盤錄像帶後來作為絕密檔案,被封存在聯合國。”

    “我想該隱應該能弄到它的資料。”

    風照原悄聲道。

    羽蛇緊緊地盯著蜃人,問道︰“你有什麼問題?”

    蜃人的語聲宛如夢游一般︰“我們要如何消滅人類?人類具有高度的機械文明,數量又遠遠超過了我們,在一年多前與人類的戰爭中,我們並沒有佔到任何優勢。”

    “這個不用擔心。”

    羽蛇目光中閃過一絲得色︰“神物已經降臨了!這也是我把大家召集到這里來的原因。憑借神物的力量,我們消滅人類指日可待!”

    “神物?”

    蜃人微微皺眉。

    “神物!藏有暗能量秘密的神物!”

    羽蛇像惡鬼般地嚎叫道︰“蜃人,你我都是宇宙中最優等的生物,一出生,就能自動獲取部分母體遺傳的記憶和經驗。關于虛空,相信你也該知道吧?”

    听到羽蛇的話,風照原暗暗吃驚。一個人類從嬰兒的狀態出生,如果沒有人為的教育,根本無法保留絲毫父母的記憶與經驗。從這一點來看,羽蛇和蜃人都屬于比人類高等的生物。

    蜃人瞳孔陡然收縮︰“我當然知道,我們都是被它們捕獲采集的物種標本。”

    羽蛇點點頭︰“對于虛空的了解,我比你更為深刻。因為我所在的宇宙,在幾億個地球年前,曾與虛空發生過一場大戰。”

    風照原渾身劇震,羽蛇的故鄉,竟然能與虛空作戰,厲害可想而知。難怪它不堪忍受人類的領導,相比虛空那些精通暗能量的高手,人類實在算不上什麼。

    對于羽蛇的話,大部分異度空間生物茫然不知,但有幾十個生物紛紛靠前,凝神聆听。它們顯然對虛空十分熟悉,同樣繼承了母體的一些經驗記憶。

    羽蛇接著道︰“在那場大戰中,我的族人們被擊敗了,為數不多的幸存者紛紛逃離。”

    蜃人漠然道︰“虛空掌控了玄妙的暗能量,你們羽蛇當然不是對手。”

    羽蛇冷笑一聲︰“雖然戰斗失敗,但在與虛空的對決中,我們對暗能量也有所領悟。族人保存了那次大戰的經驗和感悟,將它存錄在一塊玉版中。”

    它猶豫了一下,道︰“只是,在長途遷徙的過程中,玉版丟失了。”

    “那塊玉版!”

    風照原禁不住心跳加速,那塊玉版,難道就是河圖?羽蛇族在遷徙途中丟失的玉版,恰巧落入地球上的黃河里,被龍馬獻給了伏羲。

    這實在是讓人無法置信的奇事!

    “你所說的神物,難道就是這塊玉版?”

    蜃人追問道。

    “一點沒錯。自從來到地球後,我忽然感覺到了玉版的獨特氣息。我知道,祖先們的神物就遺失在這里!”

    風照原恍然大悟,他幾乎可以確定,河圖就是羽蛇族在幾億年前失落的玉版,羽蛇感應到了河圖,施展獨特的方法,召回河圖。這也是札札為什麼說河圖會跑的原因。

    札札三人也很可能落在了羽蛇的手里!

    “不過是一些與虛空作戰的經驗記憶,也能稱得上神物?”

    蜃人沉思了一會,不屑地響應道︰“羽蛇,你真是夠蠢的。憑這件東西,就想發動對人類的戰爭?實在是自不量力!”

    羽蛇爆發出一陣憤怒的吼叫,口中藍色厲光頻頻閃現。蜃人臉無表情,一團團淡淡的雲霧從它肌膚表面滲出,猶如海市蜃樓,幻作各種奇異的景象,圍繞在蜃人周圍。

    “羽蛇,我可不是葫蘆獸,可以任你擺布。”

    蜃人幽幽地道,這兩個家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風照原暗暗希望它們能夠火並一場,最好斗得雙雙斃命。

    羽蛇黑色的羽翼激烈翻飛,“啪嗒啪嗒”的聲音猶如驟雨,過了好久,它才收起羽翼,森然道︰“既然你不敢和人類作對,那我也不勉強。”

    “蠢貨!”

    蜃人傲慢地罵了一句,轉身走出人群。異度空間生物紛紛為它讓開一條路,一個渾身布滿尖刺的怪物忍不住嘟囔道︰“膽小鬼!”

    蜃人倏地閃到它面前,腦袋像西瓜般地一分為二,頸腔里有幾十根透明的細管,閃電般地射出,搭在多刺怪物的頭上。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夜空,風照原清晰地看見,透明的細管突然變得顏色鮮紅,源源不斷的腦漿從多刺怪物的頭顱中被吸了出來,幾秒之內,多刺怪物就軟癱在地上。

    “卡塔”一聲,細管紛紛縮回,蜃人的腦袋又重新合上。四周的異度空間生物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如避蛇蠍一般驚慌走開,遠離蜃人。

    望著蜃人遠去的背影,羽蛇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對方不會知道,當時為了防止被虛空趕盡殺絕,在這塊玉版中,除了保留羽蛇族先人對于暗能量的記憶經驗以外,還藏著羽蛇族生命本源的一種奇異力量。只要能學會暗能量,並將羽蛇族的本源力量掌握,再多的蜃人也不是它的對手。

    這個秘密,它當然不會對其他生物透露。

    緊隨蜃人之後,又有一些異度空間生物陸續離開,它們有的對人類存有好感,有的則和蜃人一樣,並不相信能夠擊敗人類。

    但留在廣場的異度空間生物,佔據了大多數。

    羽蛇目光掃過廣場,厲嘯道︰“你們才是最勇敢的戰士!我一定會帶領你們戰勝人類,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一時之間,陶蒂華康城內群魔亂吼。

    “讓我向你們展示一下神物的力量!”

    羽蛇森然道,羽翼拍動,向遠處飛去。異度空間生物們緊緊跟隨它,風照原混在當中,暗自思量對策。為了防止人類的不幸,他一定要設法搶到河圖,不能讓它落在羽蛇的手里。

    廣場的南端,在太陽塔和月亮塔的中間,有一座宮殿的廢墟。廢墟上佇立著一只圓形的祭壇,因為年代久遠,祭壇的三根粗壯撐柱遍布裂紋,早已分辨不出顏色。但壇身是用火紅色的石岩建築,氣魄雄偉。

    羽蛇飛到了祭壇上,收攏羽翼。

    異度空間生物逐漸圍住了祭壇,仰頭看著羽蛇。在它們中間,風照原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完美的氣勢,完美的走路姿態,每一步,都仿佛經過了最巧妙的計算,帶著平衡與力量的美感。

    英羅翩!

    風照原心頭大震,繞近一看,只是一個渾身長滿肉瘤的怪物,臉更是丑陋不堪,但風照原卻可以肯定,他一定是英羅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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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三章 河圖之謎

    勿庸置疑,英羅翩來到陶蒂華康城,是出自法妝卿的授意。

    風照原悄悄地走近對方,英羅翩立刻感覺到了背後的異樣,驀地回首,兩人目光電光火石般地交接,英羅翩忍不住微微一震。

    “果然是你。”

    風照原悄聲道。

    剎那間,英羅翩的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對他來說,風照原曾經是唯一的朋友,但這個朋友,又欺騙了他,並搶走自己喜歡的女人。從法妝卿那里,他更得知風照原與己方是敵非友的對立立場。

    這時,羽蛇正站在祭壇的中心,它的腳下有一塊向下凹陷的五邊形石坑。陶蒂華康城的最初建造者是古印第安人,在這塊祭壇上,他們曾經宰殺無數的活人作為祭品,獻給心目中的神祗。

    羽蛇從懷里捧出河圖玉版,高舉頭頂,雙目中閃過熾熱的神色。自從感應到河圖的存在後,它一直設法找回這件羽蛇族的神物。一個月前,它無意來到陶蒂華康城,發現在這座廢墟中,蘊藏著一種極為罕見的元素,這種元素能夠與河圖互相吸引。巧妙利用這種元素後,它成功召回了河圖。

    “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

    沈默許久,英羅翩冷漠地道,目光重新投向祭壇上的羽蛇。

    風照原默然不答,心中涌起一絲黯然。今非昔比,他和英羅翩再也不能恢復舊日的交情了。

    羽蛇凝視河圖玉版,嘴里噴出一道道藍色的強光,落在河圖上。河圖驟然冒出絲絲縷縷的白霧,猶如升騰的水蒸氣。

    水汽迅速凝結,滴落在祭壇上。中心的石坑立刻散發出一圈黃色的光暈,光圈向四周急速擴散,一直蔓延到東西兩端的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雙塔的塔尖倏地射出強光,兩道光柱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你們看!這就是神物的力量!我們將憑借它的力量,征服人類,把這里變成我們的世界!”

    羽蛇放聲狂叫,四周的異度空間生物紛紛舉臂吶喊。

    風照原慢慢逼近祭壇,準備強行奪取河圖,英羅翩身形晃動,搶在他的身前,撲向了祭壇。

    羽蛇吃了一驚,抓住河圖,羽翼拍動,飛上了半空。

    “你想要干什麼?”

    羽蛇怒喝道。

    英羅翩也飛向半空,身體懸浮,冷冷地回答道︰“抗擊人類,應該選擇我們中最強的來擔當領袖。”

    羽蛇獰聲道︰“你的意思是,由你來領導大家?”

    “不錯!”

    英羅翩傲然道。

    四周響起了鼓噪之聲,風照原立刻明白了英羅翩此行的目的,法妝卿一定收到異度空間生物聚集的消息,所以委派英羅翩,前來收服這些生物。如果能將它們變成自己的力量,法妝卿不但可以增強手中的實力,還能通過研究這些異度空間生物的特殊能力,創出新的異能,甚至了解暗能量的奧秘。

    對于風照原和法妝卿來說,掌握暗能量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擊敗可怕的奧馬爾。

    “他說得沒錯,誰最強,誰就領導我們!”

    一個雙眼血紅,生著黑色薄膜翅膀的怪物尖叫道,風照原赫然發現,這是他在亞歷山大物種基因庫中見到的怪物,現在,它已經培育長大。

    細心搜尋之下,風照原又發現了幾張熟悉的臉孔,這些生物顯然都由物種基因庫培育而出,被法妝卿派來協助英羅翩完成任務的。

    半空中,羽蛇發出憤怒的笑聲,張開嘴,一道道藍色的寒氣噴向英羅翩。

    藍光劃過,空氣里立刻滲出冰涼的水珠,水珠又迅速凍結成冰,氣溫驟然下降。英羅翩雙掌摩擦,耀眼的火球從掌心射出,一團團火球形成一張巨大的火網,罩向寒氣。

    四周的溫度變得忽冷忽熱,寒氣不斷被火球融化,火球又被森冷的寒氣撲滅。半空時而光芒耀眼,時而又匯合成漆黑的一片,吞沒了兩個激戰中的身影。

    羽蛇的力量的確非同凡響,竟然能與英羅翩相持不下,不愧是能與虛空作戰的生物後代。風照原目光緊鎖戰局,隨時準備出手相助英羅翩。就算他和法妝卿分歧再大,此刻也只有暫時放下,共同對付邪惡的羽蛇。何況對于英羅翩,風照原始終對他感到一份內疚。

    一聲狂吼震耳欲聾,羽蛇黑色的羽翼無聲張開,不斷放大,最後竟然如同一大片濃密的烏雲,而羽蛇的身軀完全消失,半空中,只見到一雙黑色的羽翼,從四面八方向英羅翩壓去。

    風照原暗忖道,沒想到羽蛇居然也會類似隱身秘術之類的異能,英羅翩也愣了一下,雙拳爆出幾十個空氣球,向四周激射,一連串的爆炸聲沿著空氣球的軌跡響起,黑色的羽翼被炸得劇烈顫抖,露出了一絲空隙。

    英羅翩趁機沖出羽翼重圍,背後陡然寒氣襲人,羽蛇的身軀鬼魅般地從羽翼里現出,藍色的寒芒頓時籠罩住英羅翩。

    “咯嚓咯嚓”,英羅翩全身迅速結冰,羽蛇不斷噴出寒氣,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冰將英羅翩裹住,後者僵立不動,直直地墜落地面。

    “跟我斗?真是自不量力!”

    羽蛇得意地撲下,晶瑩剔透的寒冰中,英羅翩一動不動,神態栩栩如生。

    風照原心中一沉,勝負分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救援英羅翩。

    “還有誰想要上來?”

    羽蛇轉過身,收攏羽翼,驕狂地問道。

    觀戰的異度空間生物突然齊齊瞪大了眼楮,露出驚駭的表情。羽蛇不禁一呆,身後響起嘩啦的水聲,他驚訝回頭,一只拳頭佔據了整個視線,由小變大,猛然轟在臉上,將它重重地擊飛出去。

    英羅翩緩緩收起拳頭,神色淡然,藍色的堅冰正在不斷融化,水沿著腳向四周流淌。

    “不過是零下一百七十三度的低溫,就想將我凍結,實在可笑。”

    英羅翩淡淡地道,一步步向羽蛇逼去。剛才他故意讓羽蛇凍結自己,就是誘使對方放松警惕,然後施展致命一擊。

    羽蛇慘叫一聲,掙扎著爬起,渾身卻猶如癱瘓一般,使不出多少力氣。這一拳的力量遠不止肉體傷害,擊中腦部,損傷了中樞神經後傳向全身,破壞了整個神經系統,令它完全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你究竟是誰?”

    羽蛇顫聲問道,羽蛇族的神經系統是最薄弱的環節,一經傷害,便會失去戰斗能力,雖然這個秘密外人難以察覺,但在英羅翩X射線般的眼中,立刻洞察出了它的弱點。

    英羅翩沉默不語,雙掌摩擦出千百點火星,利箭般射向羽蛇。

    羽蛇怪叫一聲,雙翅奮張,竄向夜空,飛速逃去,英羅翩立在原地,並不追趕,他的目的只是控制住這些異度空間生物,但風照原卻不能不追,河圖以及札札三人的生死,都和羽蛇關系重大。

    羽蛇搖搖晃晃地向遠處飛去,風照原尾隨急追,背後傳來了異度空間生物們膜拜的呼聲,看來不久之後,這批生物就會變成法妝卿的精兵強將。

    飛了近千米後,羽蛇急速落下,躲在一座建築物的廢墟中,倉惶地喘氣。

    風照原無聲無息地潛近。

    “誰?”

    羽蛇神色驚悚地叫道,羽翼拍動,欲振翅高飛。

    “你的忠實追隨者。”

    風照原從牆角後走出,目光閃動。他暫時不準備用武力脅迫,從對方口中騙出河圖的秘密以及札札三人的下落,才是上策。

    羽蛇警覺地盯著風照原︰“你也是蜃人?不太像,你身上沒有蜃氣。難道你是一個低等的人類?”

    風照原隨意扯謊道︰“我怎麼會是人類呢,只是外表相像罷了。我是面條人,來自一個遙遠的宇宙。”

    他暗中施展妖植秘術,身體猶如面條般扭曲成一團,纏住了一根坍塌的石柱,石柱“轟”地一聲,炸成碎片。

    這一手耍得極為漂亮,不但使羽蛇相信了他的身份,同時也證實了他的力量,使羽蛇不敢輕視,甚至起了收用風照原的念頭。

    羽蛇點點頭,但依然沒有放松警惕︰“你跟著我想干什麼?”

    風照原裝出一副討好的樣子︰“羽蛇大人,我是您的崇拜者。我堅信只有您才能領導我們消滅人類。在我們這些生物當中,您是最強大的!”

    羽蛇哼了一聲,咬牙道︰“我剛才過于大意,才會輸給那個家伙。”

    風照原急忙附和道︰“那是,所以我才會一路跟隨您,看看我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

    羽蛇滿意地道︰“你比那些蠢貨明智多了,看來你們面條人還算是高等生物。你放心,只要跟隨我,一定有你的好處。”

    風照原心中好笑,表面上頻頻點頭哈腰︰“羽蛇大人有什麼吩咐,盡管開口。”

    “先扶我進去。”

    羽蛇痛苦地直起腰,在風照原的攙扶下,深入廢墟。這片廢墟像是一座神廟,到處是破落的石像和粗壯的石柱,四面圍牆倒塌了兩面,牆角爬滿了綠色的苔蘚,石縫里生出幾根帶刺的仙人掌。

    風照原眼角瞥過,羽蛇的一只手緊緊抓著河圖,他幾次想趁勢奪取,但還是強行克制住。搶到河圖不難,但讀懂其中的意義,領悟暗能量,才是最關鍵的地方。他也想過使用塔羅秘術,用精神催眠使對方說出河圖的秘密,但考慮到羽蛇是異度空間生物,塔羅秘術是否管用,還是個未知數,打草驚蛇的話反而不好。

    “羽蛇大人,剛才您在祭壇那一手,真是令我佩服極了。”

    風照原裝模作樣地比劃︰“猛地一下,祭壇發出光圈,兩座塔也射出了強光。”

    羽蛇得意地道︰“那很容易,神物與這里的元素互相產生感應,所以才會出現剛才的景象。我也沒想到,這里居然會有這麼神奇的元素,有時間要好好挖掘一下,說不定能成為一種強大的力量呢。”

    它說到這里,似乎發現說漏了嘴,急忙收聲,目光凶狠地瞪向風照原。後者當然擺出茫然的神色,心中卻暗自震驚。

    風、火、水、土,歷來被西方的佔星術認為是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但建造陶蒂華康城的古印第安人,卻把“五”視作神聖的數字,他們認為,四方的力量都從屬于生命中心的第五點——宇宙中心。他們相信陶蒂華康城就是宇宙的中心,在這里存在著一種神奇的元素——第五元素。

    隨著科學的進步,後人當然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但從羽蛇的言語中,風照原可以覺察,傳說未必虛妄,陶蒂華康城,也許真的存在印第安人口中的第五元素。

    而這種第五元素,能與河圖發生感應,它的玄妙可想而知!

    風照原又忽然想到,秘術的本質,就是對元素的運用,如果真能找到這樣一種重未有過的元素,那麼秘術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干燥寒冷的夜風吹過廢墟,四周的野草簌簌抖動,遠處不時傳來異度空間生物的吼叫聲。風照原沒有想到,正是現在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終于讓他在千百年之後,成為世人傳頌的一代秘術大師。

    人類的秘術,也真正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目睹風照原渾渾噩噩的樣子,羽蛇完全放下心來,看來這個面條人也是個智力低下的蠢貨,哪懂什麼元素、暗能量,對自己構不成任何威脅。不過眼下自己失勢,確實需要利用這個頭腦簡單的低等生物。

    想到這里,羽蛇恩寵般地拍了拍風照原的肩膀︰“你放心,我有神物幫助,很快就會打敗剛才那個家伙。陶蒂華康城外不是有我布下的結界嗎?那其實都是利用神物布下的!神物具有無窮的妙用,我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徹底掌握。”

    風照原恍然大悟,難怪陶蒂華康城外的結界這麼古怪,原來是河圖的力量。

    他趁機詢問道︰“羽蛇大人,神物既然具有這麼大的威力,你要提防被人搶走啊。你不是說過,神物在幾億年前落到地球上了嗎?那些低等的人類生物,會不會過來搶奪神物呢?”

    羽蛇傲然瞥了風照原一眼︰“除了我們羽蛇族,就算其它生物搶走神物,也不會領悟它的妙用。至于人類就更別提了,神物落在他們手里幾千年,還不是等于廢物一件!”

    風照原心中暗忖,听羽蛇的口氣,似乎它並沒有撞見札札三人。

    “好了,我要進入神物,潛心研究其中的奧秘。你就在這里守護,一旦我恢復力量,會給你好處的。”

    “進入神物?”

    風照原不禁一愣。

    羽蛇目光深不可測地閃動著,它舉起玉版,仔細瞧了半天,然後以風照原為中心,在四周畫了一個類似八卦的圖案,又在八卦圖案外,劃了一個圓錐形的圖案,接著對照河圖玉版,在圓錐形四周按下了許多小點和豎線。最後噴出絲絲縷縷的藍色寒氣,才陰險地一笑︰“我已經在周圍布下了正反雙重結界。外人進不來,你也出不去。”

    正反雙重結界?

    風照原吃驚地道,在他的概念里,結界只是防御外敵侵入,力量的性質是排斥。如果這屬于正結界,那麼反結界,難道意味著牽引的力量嗎?

    而最特別的是,對于人類來說,沒有進入秘能道的實力,根本無法結出結界,而羽蛇顯然沒有秘能道的實力,卻僅憑河圖玉版上的圖案,加上自身的寒氣,就布下了結界,令人匪夷所思。

    河圖里神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風照原更堅定了將它領悟的決心。

    “你就在這里好好守候,等我出來。”

    羽蛇布置好一切,這才完全放心。雙重結界之下,它不怕這個面條人會偷走河圖玉版。

    對準河圖玉版,羽蛇嘴里噴出薄弱的藍芒,它遭受重創,寒氣大不如前,噴了很久,玉版才發出淡淡的光亮。羽蛇雙手在玉版上不停地彈動,驀地一記清脆的響聲,河圖玉版上冒出一圈閃光的漩渦,猶如一道由小變大的龍卷風,將羽蛇閃電般地吸入。

    羽蛇的整個身軀都消失在河圖玉版中,眼看龍卷漩渦慢慢縮回河圖,風照原一咬牙,立下決心,猛地撲了過去,一股強大的吸力攝住他,四周天旋地轉,眼花繚亂,他已經陷身在河圖的玄妙世界中。

    風照原的身體仿佛被劇烈撕扯,絞成一塊塊碎片,耳畔響起無數古怪的聲音,一個個神秘的圖案出現在眼前,它們變幻交替,化作無數顆繁星閃耀,繁星又組成復雜的星象圖,這些星象圖與尋常的不同,一個個星點排列古怪,來回穿梭,星圖碎裂又聚合,不停地變幻圖案。所有的繁星最後紛紛碎裂,雨點般地在周圍墜落,風照原感覺自己仿佛也與它們一同墜落,跌入一個深不可測的黑色深洞。

    眼前驟然一亮。

    水聲滔滔,宛如炸雷,驚心動魄地回蕩在耳畔,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巨浪滾滾,無邊無際。風照原仿佛來到了一個水的世界,但這水十分奇異,雙腳站在上面,並沒有絲毫下沉的趨勢。

    風照原萬萬沒有想到,在巴掌大的河圖玉版里,竟然會有這麼一個浩瀚神奇的空間。它顯然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風照原相信自己和羽蛇,都被縮小了。

    難怪千百年來人類無法了解河圖的真正秘密,誰能夠想到,必需進入其中,才能一窺它的玄妙。

    羽蛇的身影,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風照原立刻蹲下,身體平貼在水面上。羽蛇顯然沒有料到他會跟來,並不回頭,略一張望後,展開羽翼,向前飛去。

    風照原小心翼翼地緊隨在後,與對方保持較大的距離。這里視野一片平坦,雖然雙方隔得遠,但也不會跟丟目標。

    前方出現了一個黑色島嶼,這座島嶼呈完美的圓形,沒有任何不規則的缺口,簡直如同圓規畫出來的一般。每隔一段距離,風照原就看見一座黑色的渾圓島嶼,這些島嶼分布在浩瀚無邊的水面上,顯示出一種怪異的規則。

    風照原猛然一驚,他明白這些島嶼是什麼了,它們就是玉版上的那些黑點!如今在玉版內被放大了。

    羽蛇飛得很慢,它顯然對河圖也不熟悉,全憑與生俱來的遺傳記憶在摸索。過了許久,羽蛇才停下。

    附近黑色島嶼的分布十分密集,幾乎連成了一片。從風照原的角度遠遠望去,這些小島組成了一個“井”字形,而羽蛇立腳的地方,恰好是“井”字的口中。

    “第一處經驗記憶,應該是在這里了。”

    羽蛇凝神看了一會四周,自言自語道。

    風照原過去跟隨相龍苦練的耳力、眼力,此刻發揮了作用,盡管相聚甚遠,但羽蛇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清晰洞察。此刻听到羽蛇的話音,他立刻全神貫注。

    羽蛇慢慢地蹲下,雙手撐住,彎下腰,嘴巴緊緊地貼住水面,藍色的寒氣不斷從它的嘴里呼出,融入水中。

    周圍波濤洶涌的水面開始平息,水浪開始變小,漸漸靜止,到最後變成了一面光亮的鏡子。

    整個一小片水面,從下到上,竟然被它全部凍結,變成了一塊寒冰!而周圍的水浪沒有受到影響,仍然洶涌翻滾。

    羽蛇還在不停地噴出寒氣,藍芒越來越濃厚,藍色的光亮從冰塊內透出,冰塊發出“劈里啪啦”的輕響。

    風照原忍不住匍匐前行了十多米,伸長脖子,想看個真切。

    羽蛇猛然抬起頭,風照原嚇了一跳,以為暴露了身形。所幸對方並沒有留意他,只是雙目緊緊地盯著冰塊,臉上露出既緊張又激動的神色。

    一道接一道的裂紋,出現在冰塊內。這些裂紋呈明麗的深藍色,閃著奇異的光,裂紋縱橫交錯,如同一個個美麗的花紋圖案,充滿了玄妙。

    看到這些花紋,羽蛇興奮得渾身顫抖,忍不住仰天大笑。

    剎那間,風照原猛地想起,在河圖的神話傳說中,伏羲參照龍馬身上的花紋,頓悟玉版的故事!






第十冊 第四章 不破不立

    “咯嚓”一聲,羽蛇的頭忽然如同一只熟透的西瓜,裂開兩半,露出里面一大堆糾纏的乳白色長管。這些管子紛紛伸向冰層,隨著冰層內的花紋不斷變幻形狀,乳白色的長管像被吹足了氣,開始鼓脹起來,顏色也變得漸漸發藍。

    羽蛇時而爆發出幾聲嘶叫,時而全身一陣顫抖,細長的身軀劇烈扭曲,顯然正在以羽蛇族獨特的方式,吸取先人遺留的記憶經驗。

    風照原在一旁暗暗焦急,他根本看不懂這些藍色花紋的意思,何況,這些花紋還在不停地組合、變化,幾秒中就變換了幾十個復雜的形狀,就算用腦子硬記下來也不可能。

    這麼下去,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小牛鼻子,用嗜血眸試試!”

    千年白狐忽然叫道。

    風照原恍然醒悟,嗜血眸最神奇的功效,在于透過事物的表像,洞察本質。既然自己看不懂這些花紋圖案,不如通過嗜血眸,去發現隱藏在這些圖案中的秘密。

    淡淡的紅光射出嗜血眸,在冰層內,一個藍色的光點正在高速穿梭。風照原驚異地發現,原來剛才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花紋圖案,只不過是這個藍色的光點在運動中留下的軌跡。因為這個光點的運動速度實在太快,所以在視線中,還殘留著軌跡的影像,肉眼看起來,像是一幅幅不斷變化的花紋圖案。

    那個藍色的光點,才是真正的奧妙所在!

    在嗜血眸中,藍色光點的速度比肉眼看起來慢了很多,風照原全神貫注地盯著它,過了良久,藍色光點仿佛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漸漸佔據了所有的視線。透過嗜血眸,甚至能看見在藍色光球中,一個漩渦狀的物體正在慢慢升起。突然,藍色的光球爆炸開來,化作無數細碎的小點向四周激濺。風照原腦海中“嗡”地一聲巨響,整個人仿佛魂魄出竅,被吸入了千萬個光點中。

    四周天旋地轉,玄妙難測,風照原的意識突然獨立出了他的大腦,正飛向另外一個世界。

    絢麗的光點宛如煙花,雨點般地灑落。五彩繽紛的光束來回穿梭,不時能見到一個個光球爆炸,四周耀眼得令人睜不開眼楮。

    千萬個光點無限擴散,又迅速聚合,凝結成一個龐大無比,蛇身人首的羽蛇族生物,它閃動著藍色的寒光,像一尊水晶雕塑。

    風照原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就是面前的這個羽蛇族生物,嗜血眸如同一座橋梁,將他的意識和羽蛇族的精神烙印暫時連在了一起。

    盡管風照原對羽蛇族的文字、記錄、表達方式一無所知,但由于嗜血眸直接架通了雙方的精神,羽蛇族遺留的經驗記憶,在這一刻,猶如山洪入海一般涌現。

    龐大的羽蛇生物忽然幽幽地張開口,發出某種奇異的聲音,回響在風照原的心靈深處。

    它其實就是羽蛇族的精神烙印形象。

    “與虛空的戰爭結束了,我們最終失敗。偉大的羽蛇族被迫離開這個層次的宇宙,開始遷移。”

    羽蛇生物毫無表情地道︰“虛空生物擁有的暗能量,是我們無法抵抗的。這是一種與明能量性質截然相反的能量,如果明能量是一個幼體成長的過程,那麼暗能量則是一個成熟體逐漸倒退的過程。”

    風照原听得微微一愣,成熟體倒退,豈不就是返老還童?如果把明能量比作嬰兒成長為大人的話,那麼暗能量就是大人變回了嬰兒。

    一個是由起點走向終點,一個則是從終點返回起點。

    風照原忽然想到,這恰巧是一個循環的過程,就像道家理論中的陰陽循環,滋生出一個生生不息的太極圓。

    羽蛇族生物繼續道︰“根據我們的猜想,明、暗兩種能量,應該可以互相轉化。由明入暗,化暗為明。當明能量提升到了極限的時候,會自然生出暗能量。然而,這個由明生暗的過程,實在是太艱難、太慢長了。”

    風照原心有同感,如果按常規修煉,恐怕只有等到突破秘能道的那一天,他才能領悟暗能量。

    “為了對抗虛空,我們羽蛇族設想出了一種修煉暗能量的新方法。那就是,毀滅體內擁有的一切明能量。當明能量降低到了極限的時候,從理論上來講,就可以滋生出暗能量。”

    風照原听得渾身劇震,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任何生物都或多或少地具備一些明能量,即便是一個弱小的嬰兒,只要他活著,體內便會有明能量的存在。除非生命結束,否則絕對沒有可能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

    所以羽蛇族生物的說法看似有理,但實際上卻根本不可行。

    何況風照原歷經千辛萬苦,才臻至了現在秘能道的境界,讓他全部放棄,從頭來過,又怎麼可能?

    羽蛇族生物的形象漸漸消失了,風照原腦海中一陣轟鳴,四周光點流轉,他的意識重新回歸肉身。

    羽蛇正在不遠的地方,默默地發呆。它顯然也無法接受這個方法,過了片刻,羽蛇合上腦袋,向前飛去。這次,它飛到了一塊三角形區域的水面停下,將水凍結成冰後,淡藍色的花紋圖案又隱現出來。

    通過嗜血眸,風照原的意識和羽蛇族的精神烙印再次連接在一起。

    幾十個羽蛇族生物出現在周圍,它們蛇一般的軀體聚攏成一個圓圈,慢慢蠕動。

    “完全毀滅體內的明能量,在實際操作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羽蛇族奇異的聲音回響在風照原的心中︰“不少族人紛紛自殺,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毀滅明能量,生出暗能量,可惜它們都沒有復活。”

    風照原听得目瞪口呆,這些羽蛇族恐怕都是些瘋子,居然真會去試驗這種荒誕的理論。

    “不過,我們找到了一種將明能量轉換成暗能量的簡便方法。”

    圍成一圈的羽蛇紛紛舞動身軀,組成一個對角線互相交叉的六邊形︰“通過一些奇特的圖案,可以將明能量暫時轉換成暗能量。只要用明能量畫出這些圖案的軌跡,最終會以暗能量的方式傳輸出去。”

    圍成一圈的羽蛇不斷變化姿勢,組合成各種圖形,風照原猛然發現,這些圖案和他在史前隧道見過的石門陣圖,具有驚人的相似。但比起石門陣圖要詳細許多。比如畫出圖案的順序,明能量先後運用多少的比例,羽蛇族生物都做出了詳盡的說明。

    風照原立刻對石門陣圖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這個方法雖然簡單易行,但卻無法讓自己的體內真正擁有暗能量。對比起來,反倒是用毀滅明能量的方法產生暗能量,才是合理的途徑。”

    千年白狐忽然插嘴道︰“其實毀滅明能量的方法可以考慮。”

    風照原呆了呆︰“難道要我去自殺?”

    千年白狐鄭重地道︰“別人不能徹底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但是你卻可以。”

    “為什麼?”

    “因為你體內的脈輪。”

    千年白狐解釋道︰“順勢轉動脈輪時,可以釋放出能量。那麼逆勢轉動時,就可以吸取體內的能量。把體內所有的能量都送入脈輪,和毀滅明能量的效果其實是一樣的。”

    風照原沉吟了一會,道︰“但是脈輪依然在我體內,怎麼能說毀滅了所有的明能量了呢?”

    千年白狐答道︰“到時我替你暫時關閉體內所有的脈輪,就行了。別忘了,你和我們妖怪不同,你的脈輪是我當初強行開啟的,當然也可以關閉。”

    風照原試探著問道︰“老妖怪,你有多少把握?”

    千年白狐憂心忡忡地道︰“沒有一點把握,你體內所有的能量一旦全部吸入脈輪,實在非同小可。到時再將脈輪關閉,也許一秒,也許幾秒,封閉的脈輪就會抵抗不住里面強大的能量,而發生爆炸。而且,前提是羽蛇族的這個理論必須正確。”

    風照原苦笑不語,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嘗試這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方法。過了許久,羽蛇吸收完這里的經驗記憶後,又飛向別處。風照原跟著它,一連經過了幾十處羽蛇族留下記憶經驗的地方。令他有些失望的是,除了一些奇特的陣圖之外,羽蛇族沒有留下其它創造出暗能量的方法。

    最後,羽蛇飛到了一塊波浪特別洶涌的地方。

    這里的水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片幽深的碧藍,水浪時而利劍般高高沖出,時而旋轉出螺旋形狀。

    “先祖留下的本源力量,應該就在這里了!”

    羽蛇振動翅膀,自言自語道。忽然,它深吸了幾口氣,驀地竄向半空,驚異地叫道︰“怎麼會有其它生物的氣息?”

    風照原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再仔細一看,羽蛇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幽藍色的水面,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

    觀察了很久,發現並無異狀,羽蛇才心中釋然,這里除了它以外,絕對不可能有其它的生物進入。

    羽蛇雙翅急速掀動,寬大的羽翼凝縮成兩根細長的尖刺,“噗哧”一聲,直直地刺入水面。

    一聲淒厲可怕的咆哮聲從水中傳出,整個水面宛如沸騰,劇烈聳動,一只猙獰的羽蛇族頭顱緩緩鑽出,它仿佛是由藍色的水霧組成,影像顯得縹緲不定,但嘴里卻不斷發出驚心動魄的吼叫。

    羽蛇張開嘴,噴出一道道寒氣,對面的羽蛇族頭顱立刻像煙一般地飄散,變成絲絲縷縷的霧氣飛向半空,將四周籠罩住,藍霧越來越濃,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霧氣竟然如同飛奔一般,還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

    “太好了,果然在這里!這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啊!”

    羽蛇激動地閉上雙眼,張開雙翅,飛進了濃厚的霧氣里。它被霧氣裹住,飛奔旋轉,一縷縷霧氣不斷鑽入體內,每吸收一些霧氣,身軀就膨脹一些。

    在縹緲的霧氣中,忽然出現了三個人影,隨著奔騰的雲霧起伏跌宕,似乎失去了知覺。

    “札札,獵奇,師暮夏!”

    風照原又驚又駭,失蹤的三個人,居然奇跡般地在藍霧中出現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竟然也進入了河圖玉版中!

    風照原立刻當機立斷,沖了過去,對于遺留在河圖內的羽蛇族記憶經驗,他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這時殺了羽蛇也無損大局。

    剛剛沖入藍色的霧氣中,風照原腳下一輕,生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身體被藍霧托起,隨著飛動的霧氣旋轉起來。

    藍色的霧海中,包括羽蛇在內,五個人都在不由自主地轉動,飛騰的藍霧像一根鎖鏈,將他們串起來,不斷滲入他們的肌膚,風照原試圖抗拒,卻使不出什麼力氣。霧氣像是又麻又癢的電流,流過肌膚,令人酥麻。不一會兒,風照原就昏昏沉沉,在藍霧中不省人事了。

    “砰”的一聲,不知過了多久,藍霧消失得一乾二淨,五個人同時跌倒在地。先前幽藍色的水浪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大片深深凹陷下去的坑地。

    五個人同時睜開眼楮,發出驚異的叫聲。羽蛇振動雙翼,倏地竄向半空,尖叫道︰“怎麼會是人類?還有你,面條人,你怎麼會在這里?”

    風照原剛要開口說話,體內猛地感到一陣疼痛,無數道森寒的電流在身體各處肆意亂竄,仿佛要爆炸開來一般。

    師暮夏、札札、獵奇三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剛才,羽蛇族的本源力量化作藍霧,被他們一起吸收,但除了羽蛇,其它四人都是人類,體內的生理結構和羽蛇截然不同,根本無法消化這些力量。羽蛇族的本源力量何等強橫,這時在體內造起反來,四人都痛得死去活來。

    羽蛇在空中獰聲道︰“不管你們這些低等生物為了什麼而來,這里將成為你們的葬身之地!”

    一道水桶粗般的寒氣從羽蛇嘴里噴出,吸收了羽蛇族的本源力量之後,它的力量立刻倍增,寒氣噴出,空氣中立刻形成一道晶瑩剔透的冰柱向前延伸,札札還來不及掙扎,就被冰凍。

    風照原怒吼一聲,向前沖去,走了幾步體內又是一陣狂烈的劇痛,腳步一軟,“撲通”跌倒在地。

    體內電流般的力量開始不斷地膨脹,再這樣下去,風照原感覺自己就要變成一只吹足了氣的氣球,即將爆炸。

    獵奇和師暮夏也是毫無抗拒之力,獵奇強忍疼痛,在地上打了個滾,勉強閃過羽蛇噴出的寒霧。

    “快,小牛鼻子,逆轉脈輪,把你體內這股怪東西吸進去!”

    千年白狐沉聲道︰“這股力量太狂暴了,一旦超過能夠容忍的負荷,真的會爆炸的!”

    風照原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當下一咬牙,逆轉脈輪,十八只脈輪同時高速轉動,如同水車抽水,將羽蛇族的本源力量源源不斷地吸入脈輪。

    一開始吸入的速度很慢,但等到脈輪內積蓄的能量增多以後,吸入的速度就呈幾何倍數的增長,如同江河泛濫,本源力量狂潮般地洶涌而入。

    千年白狐不由暗自慶幸,幸虧風照原是人類修煉妖術,所以脈輪的數量比妖怪要多得多,儲藏的能量自然也大,換做是它的話,脈輪早就承受不住這麼多的能量而自爆了。

    一聲悶哼仿佛從喉嚨中被截斷,獵奇被寒霧籠住,僵硬不動,渾身上下凝結成一塊冰雕。

    羽蛇雙翼扇起凜冷的寒風,從半空猛地撲向師暮夏。

    風照原突然魂飛魄散,原來,羽蛇族的本源力量被脈輪吸光後,他竟然無法停止轉動脈輪,蓄滿力量的脈輪已經不听指揮,繼續高速逆轉,渾身的能量被不斷抽走,萬馬奔騰般涌入脈輪。

    他的能量要被脈輪抽干了!

    千年白狐也是驚駭欲絕,此時脈輪內的力量遠遠超過風照原體內剩下的能量,就好象兩塊磁鐵互相吸引,磁力大的那一塊自然會吸住小的一塊。停轉脈輪已經不可能了,這麼下去,風照原也許會變成一個廢人。

    “小牛鼻子,冒險試一次吧!”

    千年白狐忽然嘶聲叫道︰“等到能量被全部抽光的那一刻,我封閉你所有的脈輪!要麼自爆而死,要麼明暗循環,生出一片新的天地!”

    風照原額頭汗如雨下,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再作考慮,體內的能量不斷被脈輪吸入,身體越來越虛弱,如果不冒險試驗一下羽蛇族生物的暗能量理論,就算能夠活下去,他也要變成一個廢人。

    “轟”的一聲,羽蛇高高飛起,一道森冷的冰柱將師暮夏凍結,與此同時,風照原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虛脫過去,體內所有的能量,被十八只脈輪吸收得一點不剩。

    內腑變得一片空寂,沒有任何氣息。

    “封閉脈輪!”

    千年白狐咬牙道,十八只脈輪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在千年白狐的妖力下,強行關閉。

    幾十道鮮血噴泉般從風照原全身激射,肌膚完全裂開,渾身如同一個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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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五章 明滅暗生

    十八只脈輪內,是一個狂風暴雨的世界,暴漲的能量因為找不到宣泄口,在脈輪里橫沖直撞。

    脈輪開始逐漸膨脹,渾圓的形狀因為內部能量的擠壓,變得奇形怪狀。

    風照原猛然狂吼一聲,摔倒在地。

    所有的一切,在體內明能量消失的剎那間,變得完全靜止。

    風照原的呼吸、心髒的跳動、血液循環,所有的生理機能活動,甚至細胞,都全部停頓。

    除了他的意識。

    他的意識在這一剎那,變得異常清醒,他感到自己正在一個空曠的虛空中行走,四周的星辰由明亮,到黯淡,最後化作浩瀚的空無,時間在流動,以一種倒退的方式流動,他走過的地方,都是他前一刻曾經在的地方。

    空空蕩蕩的內腑中,忽然生出一絲奇異的能量,無聲無息,細如游絲,仿佛干涸的沙漠中,悄悄地鑽出了一顆綠色的種子,迅速在風照原全身游走。

    否極泰來,明滅暗生!在風照原油盡燈枯的瞬間,暗能量終于像脫繭的蝴蝶,奇跡般地出現了!

    這一切其實發生在零點零幾秒內,但在風照原的意識中,仿佛歷經了無限的漫長。

    “轟”的一聲,十八只脈輪再也經受不住里面的能量,被強行沖開封閉,能量像山洪爆發一般,奔騰涌出,轉眼就把十八只脈輪全部沖碎,接著沖向風照原全身,眼看就要把身體炸得粉碎。

    游走的暗能量忽然繞住這股巨大的明能量,暗能量、明能量糾纏在一起,生生不息,互相循環,在風照原體內形成一個流轉的太極圓。

    狂暴的明能量在至柔的暗能量的牽引下,不斷沿內腑循環,在一連循環了幾百個周天之後,終于平和下來。

    風照原的心髒又開始跳動,呼吸強而有力,他睜開眼楮,站起身,羽蛇正從半空中向他飛來。

    不假思索地,風照原隨意揮拳一擊,一團紅、黑兩色的光焰呼嘯而出,在空中盤旋,猶如循環的太極圓,將羽蛇纏住。

    轟然一聲巨響,羽蛇的身軀炸開,化作四處橫飛的血肉,滿天的羽毛紛紛落下,飄灑了一地。

    吸收了羽蛇族本源力量的羽蛇,竟然擋不住風照原的隨意一擊!

    風照原自己也愣在當場。

    明、暗兩種能量盤旋出一個又一個太極圓,充盈全身,無窮無盡地循環。

    “你終于煉出了暗能量!”

    千年白狐激動地叫道︰“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明暗結合的新能量!”

    風照原不解地問道︰“前所未有?”

    “不錯。通常當明能量達到極限時,會轉化而成暗能量。明滿暗生,體內自然而然地滋生出一絲暗能量,這也被作為即將邁入天道的征兆。隨著體內暗能量的不斷增加,明能量此消彼長,最終完全被暗能量取代,從而破碎虛空,得證天道。”

    風照原點頭道︰“這就像一個人從嬰兒長大成人,在即將老死的一刻,忽然開始返老還童。”

    “所以,虛空的神仙擁有的只是暗能量,如同老人變回嬰兒,而一般的人間高手擁有的只能是明能量,如同嬰兒長成老人。”

    千年白狐滔滔不絕地道︰“但是你卻與眾不同,可以同時擁有明、暗兩種能量。”

    風照原疑慮地道︰“我現在體內滋生了暗能量,那麼遲早也會代替明能量啊。”

    千年白狐肯定地道︰“你不會,因為你修煉暗能量的方式和前人完全不同。打個比方,現在你還沒有完全變成老人,但你身體的一部分已經開始返老還童了。也就是說,由嬰兒變成老人,由老人變回嬰兒,這兩個截然相反的進程在你的體內同時進行!而且這兩種進程互為陰陽,明暗結合,循環不斷,誰也無法取代誰。”

    風照原駭然道︰“如果我體內的暗能量無法取代明能量,那我不是永遠也無法邁入金丹大道了嗎?”

    千年白狐沉吟道︰“也許你會走上一條任何人都不曾走過的道路,當你體內明、暗兩種能量最終達到極限的時候,也許你會破開另一個空間,一個由你創造,由你控制,由你制定規則,與虛空迥然不同的空間。在那里,你將成為一個神!”

    “但我最大的夢想,是希望能夠進入虛空。”

    風照原茫然道,目光掠過,札札三人都被凍結成了冰雕。晶瑩的藍光籠罩在他們身上,三個人臉上的表情,依然栩栩如生。

    千年白狐道︰“剛才的藍霧似乎是一種十分古怪的能量,他們吸收了以後,體內恐怕都不太對勁,所以才會被羽蛇冰凍住。”

    “要想辦法替他們解凍!”

    風照原焦急地道,這時,從三個人身上,忽然發出細微的“咯嚓”聲,一絲絲極細的裂紋出現在冰塊中,細紋迅速擴大,三人體內爆射出強烈的藍色光芒,“轟隆”一聲,三人身上的冰塊同時炸開。

    “札札!獵奇!師暮夏!”

    風照原驚訝地叫起來。

    “照原!”

    師暮夏第一個恢復知覺,睜大美目,迷惑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風照原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

    “老大,你怎麼會來這里?”

    札札也隨後甦醒,熱烈地抱住風照原,緊接著獵奇也恢復了神智,一時之間,眾人七嘴八舌,都在詢問對方的近況。

    “我感覺好象有點奇怪!”

    師暮夏忽然神色凝重地道,札札伸出手臂揮動了幾下,嚷道︰“我也是,體內好象有用不完的力氣。”

    獵奇忽然直直飛起,仿佛背後有一只手,拉住他的衣領向上滑行。在空中自如地滑了一個圓弧後,獵奇飄然落地,臉上充滿了震驚︰“太奇怪了,我只是稍微活動一下手腳,怎麼人卻飛起來了?”

    師暮夏左掌捻出一個道訣,右掌伸向天空。過了許久,掌心出現了閃耀的藍色電光,四周隱隱透著雷聲,仿佛一圈密集的雷海,滾滾升起。

    除了背後一小部分的空隙,師暮夏的四面八方都被雷聲緊緊護住。

    “結界!我快煉成天雷結界了!”

    師暮夏不能置信地看著眾人︰“我難道就要邁入秘能道了?”

    札札瞠目結舌︰“剛才那個怪物把我們冰凍了一下,難道我們因禍得福,獲得了超能力?”

    他們四人,其實都可以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羽蛇族的本源力量進入他們體內時,風照原還可以用脈輪化解,其它三人卻是生死存亡,體內的異能量隨時都會爆開,將他們炸得尸骨無存。

    幸運的是,羽蛇恰好在這時對三人發動攻擊,用寒氣冰凍住三人,反而及時中和了這股強悍霸道的力量。

    因為寒氣和羽蛇族本源力量的屬性相同,當後者完全融入三人體內時,他們自動破出冰凍,各人的力量還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比如獵奇,原本擅長背脊貼住實物滑動的技能,可現在不必借助任何物體,就可以憑空滑行。

    把自己的經歷簡單告訴眾人後,風照原好奇地問道︰“你們是怎麼進入河圖玉版的?”

    札札指手畫腳道︰“我們一路追蹤河圖,可是這個東西卻像長了翅膀似的,一直在移動。最後我們追到了陶蒂華康城,在祭壇上,那個羽蛇生物舉著河圖,好象在舉行什麼古怪的儀式,我們沖過去時,河圖正好射出奇異的強光,將我們卷入,後來就人事不省。直到看見你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竟然是在河圖的里面!”

    “不過總算沒有白來。”

    風照原欣然道,羽蛇族生物對于暗能量的見解果然是正確的,不過除了他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生物,可以用這樣的方法修煉暗能量了。

    獵奇忽然道︰“我們糊里胡涂地被卷入河圖,現在該怎麼出去呢?”

    風照原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畫出一個圖案,明、暗能量閃爍著紅黑色的火焰,從指尖透射而出,組成了挪移陣圖。

    下一秒,眾人已經站在了陶蒂華康城的廢墟中。河圖玉版靜靜地放在牆角,在月光下散發著皎潔的光澤。

    遠處,依稀傳出異度空間生物們紛亂的叫聲。

    “札札,師暮夏,獵奇!”

    從風照原的耳塞里忽然傳來尊將驚喜的聲音,進入河圖玉版後,風照原和尊將的聯絡也突然中斷,盡管眼球內依然裝著微型攝像芯片,但尊將卻無法看見河圖內的一切。而離開河圖後,一切才恢復正常。

    最奇特的是,風照原進入河圖大約在深夜,而現在出來,時間還是在深夜。也就是說,他在河圖中經歷了那麼多遭遇,對外界而言,時間只是短暫的幾秒鐘。

    師暮夏拾起河圖玉版,仔細看了看,松了口氣︰“總算完成委托人的任務了。”

    風照原道︰“你們立刻返回基地吧。附近還有許多異度空間生物,最好不要跟它們起沖突。”

    “那你呢?”

    獵奇不解地問道。

    “我還有些事要查。”

    風照原擺擺手,向祭壇的方向走去,腦海中掠過了英羅翩冷漠的神情。

    夜風嗚咽,天色有些發青,遠處異度空間生物的吼叫聲漸漸地輕了,走過太陽塔時,風照原忽然下了決定,決不能讓法妝卿順利得到那批異度空間生物。

    “叮咚!”

    叮咚突然從風照原的鼻孔里鑽出,站在他的肩頭,手舞足蹈︰“我自由啦,從今天開始,我徹底自由啦!”

    風照原微微一愣,這才發現,因為十八只脈輪全部被明能量毀滅,妖丹、妖火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包括制約叮咚的三昧真火,也都不知去向。

    千年白狐遺憾地道︰“妖火、妖丹已經融入你體內的明、暗能量中了,再也不能使用出來制敵了。”

    “原來是這樣,正所謂有得必有失。”

    風照原想了想,對叮咚道︰“你走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叮咚一呆,眼珠骨碌碌地轉了半天︰“你不挽留我嗎?”

    風照原嘻嘻笑道︰“你的食量每天都那麼大,還專吃龍蝦、生魚片這些昂貴的東西,光是承擔你的開銷就是個不小的數字,何況你還成天吵吵嚷嚷要找老婆,都被你煩死了。與其這麼辛苦地供養你,不如讓你自由算了。”

    叮咚立刻傻了眼,它對地球還是十分陌生,一下子給它自由,它也不知道該去哪兒。而住在風照原肚子里,可以吃香喝辣,也不用自己動手費心。在心里撥了一陣小算盤後,這家伙立刻擺出一張討好的嘴臉︰“開玩笑,我叮咚是這麼不講情誼的人嘛?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離開你的。當然了,龍蝦和生魚片還是需要及時供應的。”

    “你可真是賤啊!”

    千年白狐露出獠牙,對重新鑽回風照原肚子的叮咚罵道。

    祭壇四周,仍然圍聚著成千上百個異度空間生物,但它們的表情卻十分古怪,昏昏沉沉,搭拉著眼皮,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英羅翩獨自站在祭壇上,雙手放在背後,十指微微彈動。順著他手指的彈動,空氣中飄出一股淡淡的氣味,很快蔓延了四周。

    “撲通”一聲,一個牛頭模樣的異度空間生物率先倒在地上,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的異度空間生物倒了下來,它們個個神情昏迷,失去知覺,幾分鐘內,四周就昏倒了一大片。

    “哈哈哈哈,這些家伙真是夠蠢的!就憑它們也敢反對人類,實在自不量力!”

    外圈有幾個生物獰笑道,它們都是法妝卿的手下,從物種基因庫培育出來以後,就對法妝卿誓死效忠。

    “這里的生物,力量等級值都有限得很。最厲害的一些生物比如蜃人、羽蛇,都不在這里。”

    英羅翩淡淡地道,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色澤烏黑,幽深晶瑩,正是法妝卿的那塊黑鳳凰晶石。

    “現在可以實行主人的計劃了,把它們抬過來。”

    英羅翩吩咐道︰“食腐怪,開始吧。”

    長著血紅眼楮,黑色翅膜,類似蝙蝠的食腐怪尖叫一聲,呼地飛起,雙爪抓住一個昏迷的異度空間生物,將它扔在祭壇上。

    英羅翩手掌一抖,黑鳳凰晶石倏地射出,閃電般嵌入這個生物的額頭。

    這個異度空間生物渾身如同痙攣一般,劇烈地抖動,而額頭雖然被黑鳳凰晶石嵌入,卻連一點鮮血也沒有。

    黑鳳凰晶石的色澤卻更幽深了,隱隱中,晶石內突然響起一陣奇異的低鳴,似乎是黑鳳凰精魄的聲音。

    過了片刻,異度空間生物突然一動不動,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英羅翩飛起一腳,將眼前這個異度空間生物的尸體踢開,面無表情地道︰“繼續。”

    轉眼間,近百具異度空間生物的尸體躺倒在祭壇上,而黑鳳凰晶石變得亮晶晶的,仿佛閃爍著許多小火星。

    “英羅翩,你在干什麼?”

    風照原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祭壇下,望著異度空間生物的尸體,滿臉震驚的神色。

    “和你無關。”

    英羅翩冷冷地回答道。

    食腐怪見有人搗亂,突然一聲厲嘯,撲向風照原,尖銳的嘴巴筆直地插向他的咽喉。

    風照原隨意揮拳,明、暗能量組成的太極圖光芒閃動,紅黑兩色猶如火焰,一左一右,向食腐怪罩去。

    英羅翩知道風照原的厲害,食腐怪難以與對方匹敵,急忙收起黑鳳凰晶石,左手爆出一個空氣球,高速擊出,試圖截住半空中的紅黑色奇異光焰。

    “轟”的一聲,雙方剛剛接觸,空氣球立刻被明、暗能量直接擊飛,連炸開的機會都沒有,接著食腐怪發出痛苦的慘叫,全身被明、暗能量碾碎,化作一灘爛肉,“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英羅翩面色蒼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驚人的力量,自從和風照原分別之後,對方的實力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照現在估計,似乎還在法妝卿之上。

    “對不起,英羅翩,我並不想和你為敵。”

    風照原靜靜地看著對方。

    能量性質,不明。

    戰勝對方的幾率,近乎于零。

    英羅翩腦中閃電般掠過幾個資料,立刻放棄了要與風照原作戰的打算。

    “既然你不想和我為敵,那我就告辭了。”

    英羅翩不動聲色地道,黑鳳凰晶石已經吸收了近百個異度空間生物的魂魄,此行的目的也算達到,可以向法妝卿復命了。

    十多個生物立刻跟隨著英羅翩飛去,風照原怔怔地望著天空中消逝的小點,終于明白,他和英羅翩再也無法恢復過去的友誼了。

    沉默了一會,風照原躍上祭壇,察看那些死去的異度空間生物。這些生物身上毫無傷痕,只有額頭處微微向下凹陷了一塊,可以說死得十分蹊蹺。風照原滿腹疑雲,但也看不出什麼,正準備離開,忽然想起羽蛇曾經說過,陶蒂華康城內暗藏第五元素的秘密。

    如果真的存在這種元素,它會被埋藏在哪里呢?

    風照原一時好奇,便在陶蒂華康城內尋找起來,但第五元素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他全無概念,因此直到天色破曉,風照原依然一無所獲。

    曙光灑在整個廢墟上,風照原終于決定放棄尋找。陶蒂華康城原本是個著名的考古勝地,如果蘊藏著什麼放射性的特別元素,恐怕也早就被考古隊發現了。

    他用明、暗能量畫出挪移陣圖,準備離開時,忽然發現在高聳的月亮塔背後,一個人影正在靜靜地打量著他。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寬袍的人,身材中等,頭臉都藏在月亮塔的陰影中,唯有一雙眼楮,閃動著奇特的光芒。

    “是誰?”

    風照原心生警兆,倏地撲了過去。

    那人身軀屹立不動,高深莫測地看著風照原,但無論風照原如何向對方接近,雙方的距離卻始終不變!

    風照原吃了一驚,這應該是一種將空間拉長的異能。但即使是法妝卿,也不能這麼輕若無物地操控空間。

    像眼前這個人,完全不留半點痕跡改變空間,和傳說中的仙術已經沒什麼兩樣了。光是憑這一項技能,就足以和任何對手對抗。試問你永遠接近不了他,又怎麼戰勝他?

    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個古怪的家伙?今晚的陶蒂華康城,看來真的是熱鬧得很。不過此人一直悄悄地潛伏在這里,為的又是什麼?

    風照原不再白費力氣,停下腳步,腦中意念紛紛閃過。

    “你掌握了暗能量?”

    那個人看著風照原,忽然開口道。他的聲音十分單調,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像一塊被燙平的抹布。

    風照原又吃了一驚,掌握暗能的事,剛才他連札札他們都沒有來得及細說,除了老妖怪之外,這應該是一個絕對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他又怎麼會知道?

    風照原只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盡管頭頂上的太陽漸漸耀眼,但這個人的臉依然隱沒在陰影中,只有那雙眼楮,宛如透視一切般的犀利。

    “不用奇怪,我感覺得到你體內暗能量的存在。”

    那人依然不疾不緩地道︰“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現身出來和你見面。”

    對方雖然言語平淡,但口氣顯然十分傲慢,似乎風照原沒有暗能量的實力,就根本不配見他似的。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知道了,對你並沒有好處。”

    對方漠然道。

    風照原聳聳肩︰“閣下的本領還算不錯,不過口氣更大。說實話,我倒很願意和你切磋一下。”

    那個人沉默了一會︰“在你體內,明能量和暗能量似乎糾纏在了一起,循環不息。實在有違常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那個人連說了兩遍不可思議,風照原卻心里發毛,覺得更不可思議。這麼下去,自己的底子恐怕都要被對方摸清楚了。長久以來,他見過的絕頂高手實在不少,但無論是赫拉、米日巴拉又或者是奧馬爾,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摸清自己的實力。但在這個人眼前,自己第一次有一種赤身裸體的感覺。

    那個人點點頭,忽然道︰“說實話,我也想試試你的暗能量,看看究竟到了多少火候。只要你能接近我,我可以跟你比劃一下。”

    風照原冷哼一聲,心中涌起強烈的斗志。掌握了暗能量之後,他還沒找到一個匹配的對手好好殺一場,現在倒是個檢驗實力的機會。

    眉心裂開,風照原睜開嗜血眸,一步步向對方走去。

    “天眼通!”

    那個人語聲中第一次透出了驚訝,在嗜血眸淡淡的紅光下,風照原清晰地看見,他和對方的距離其實並沒有被拉長,而是整個空間被一股奇特的能量扭曲,他每走一步,都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幾步後恰好走成一個圓圈,所以仍然呆在了原地。

    “原來如此!”

    風照原長笑一聲,順著對方扭曲空間的方向,左突右彎,看似在繞遠路,但幾個起落之後,立刻逼近了對方。

    揮拳擊出,明暗能量盤旋飛擊,現在的風照原已經不再需要什麼攻擊的技巧,紅黑色的光焰帶著所向披靡的力量,呼嘯沖向對方。

    那個人緊緊地盯著紅黑色的太極圓光焰,目光中,顯得既好奇,又驚異。他微一抬手,一道黑色的陰影沖天飛起,在空中化作無數片黑雲,迎向太極圓光焰。

    雙方在半空中猛然交擊,“轟”的一聲,空中響起了雷鳴般的巨響,光焰紛紛激濺。

    風照原只覺得一股無聲無息的潛流逼近,直接穿透了太極圓光焰中的明能量,被暗能量阻擋了一下之後,力量大減,殘余的力量繼續向他撲來。

    所幸風照原體內明暗能量循環不息,當下立即再揮拳一擊,一個新的太極圓光焰射出,才堪堪擋住了對方潛流的攻擊。

    “暗能量!你用的是暗能量!”

    風照原心中驀地一個激靈,太極圓中的明能量對對方毫無作用,那麼就只有這一個可能!

    對手使用的也是暗能量!

    四周一片寂靜,那個人沉默了許久,忽然道︰“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擋得住我的暗能量。”

    “你到底是誰?”

    風照原激動地喊道︰“你難道是?”

    “住嘴!”

    那個人猛然打斷了風照原的話,幽幽地道︰“你最好忘記剛剛發生過的一切,也不許對任何人泄露。否則,只能給你們帶來災禍。”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另一個地方重逢。”

    那個人忽然身影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最後一句話,還在風照原耳畔悠悠地回響︰“泄露天機者——死!”

    陽光燦爛,照在陶蒂華康城的廢墟上,那個人就像是一個神秘的幽靈,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風照原呆呆地望著高聳的太陽塔和月亮塔,喃喃自語道︰“陶蒂華康,眾神信徒的得道飛升之地。”







第十冊 第六章 黑暗拍賣

    回到北極基地後,風照原一直在思索,那個出現在陶蒂華康城的神秘人,究竟是誰。

    根據他的判斷,對方極有可能來自虛空,也就是傳說中的神仙!

    因為除了該隱之外,這個人是風照原見過的第二個擁有暗能量的人,而且暗能量還強勁得可怕。

    這個人的實力還遠在該隱之上,該隱因為被懲罰而趕出虛空,落下了終生怕光的弱點,但這個人卻毫無弱點。如果不是他主動現身,風照原根本無法知道,在陶蒂華康城還隱藏著這麼一個恐怖級的高手。

    該隱曾經暗示過,即使是在地球,也可能潛伏著來自虛空的生物。它們也許悄悄監測著地球上的人類,或者像神話傳說故事中的那樣,負責接引、指點那些有仙緣的人類。

    想到這里,風照原不禁心跳加速,難道說,自己距離破碎虛空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照原,在想什麼?”

    重子走進房間,雙臂輕輕環住他的頭頸,柔聲問道。

    風照原手掌輕輕一帶,把重子擁入懷中,笑道︰“如果我說不久前剛和一個神仙比試了幾下,不知道你是否相信?”

    重子微微一笑︰“依我看,神仙不過是一些擁有超強能力的生物罷了,因為人類對他們不了解,所以才會把他們傳說得那麼神奇。”

    風照原點點頭︰“人類對于未知的東西,要麼心存恐懼,要麼就是盲目崇拜。”

    重子嬌嗔地斜了風照原一眼︰“听你的口氣,好象已經不是人類了。”

    凝視著重子清澈的瞳孔,在那里面,風照原看見了自己茫然的神情。如果有一天,他破碎虛空,離開這個生活的宇宙,重子該怎麼辦?丟下愛人,丟下朋友,只為了追求一個永恆的夢想,真的值得嗎?

    自從在陶蒂華康城見過那個神秘的人之後,他隱隱地知道,自己離這一天,越來越近了。

    “師暮夏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風照原竭力使自己忘掉這個傷感的想法,轉開話題問道。因為他用的是挪移陣圖,所以反而比師暮夏三人早到基地。

    “應該是在今天到吧,尊將早上還問起他們呢。”

    風照原不安地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應該不會,你不是說,你們幾個在陶蒂華康城都極大地提升實力了嗎?”

    “沒錯,師暮夏快進入秘能道了。除非他們遇上奧馬爾、法妝卿級別的高手,否則不會有問題的。”

    重子關切地問道︰“你的嗜血結晶煉得怎麼樣了?如果再次面對奧馬爾,有多少取勝的把握?”

    “我雖然已經能夠結出嗜血結晶,但卻不知道如何運用它攻擊對手。”

    風照原皺眉沉吟道,如今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會有千年白狐、無道等人的指點,因為他已經站在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到了今天,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重子擔憂地看著風照原,後者拍了拍她,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過光憑我體內的明暗能量,絕對不會輸給他。”

    摟住重子,風照原的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自信,連虛空神仙的一擊,他都能坦然接下,何況是奧馬爾?

    在內心深處,他甚至渴望與奧馬爾的決戰,能夠早一點來臨。

    “照原、重子,立刻來中心會議室。”

    房間的通訊器里傳來尊將的聲音,風照原和重子趕到會議室時,赫然發現師暮夏他們也到了。

    師暮夏的臉色蒼白,札札的左臂綁著醫藥繃帶,白色繃帶還滲透著隱隱的血跡,獵奇躺靠在沙發上,滿臉疲憊,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出事了!”

    尊將神色肅穆,沉聲道︰“他們在回來的途中,被人搶去了河圖!”

    風照原聞言一愣。

    札札垂頭喪氣地道︰“對方的實力很強,人數又多,個個戴著古怪的面具。要不是我們見機不妙急忙逃走,恐怕都沒命回來了。”

    風照原心中驟然一沉︰“你是說,他們都戴著面具?”

    札札點點頭,師暮夏輕輕嘆了口氣,道︰“他們就像瘋子一樣,搏斗起來完全不要命。而且用的秘術十分怪異,我從來都沒見過。”

    難道是神之手的那批人?

    風照原陷入了沉思,看來知道河圖玉版秘密的人,遠遠不止他們幾個。

    札札愁眉苦臉地道︰“最奇怪的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有河圖玉版?”

    “河圖玉版內藏有羽蛇族的精神烙印,那應該是一種能量體。對方很有可能感應到這種能量。”

    風照原解釋道。

    “我們必須追回河圖玉版。”

    尊將斬釘截鐵地道︰“距離向中國政府交貨的時間還剩十七天,我們必須完成這項委托。否則天道聯盟苦心建立起的聲譽,將會遭到損害。”

    風照原點點頭︰“這件事估計和神之手組織有關,我會聯系一下蘭斯若,看看安全總署是否查到了奧馬爾他們的消息。”

    “蘭斯若五分鐘前剛剛給我們打過電話。”

    尊將道︰“他約你下周一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會面,說是有神之手的消息。”

    “布宜諾斯艾利斯?”

    風照原詫異地看著尊將︰“蘭斯若為什麼約我在那里踫面?”

    “根據可靠消息,下周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會有一個秘密的黑暗拍賣會,也許神之手的人會在那里出現吧。”

    尊將沉吟道︰“說不定搶走河圖的人,也會在那個拍賣會中把河圖拍賣。”

    札札好奇地道︰“黑暗拍賣會是什麼玩意?”

    “那是十分秘密的黑市拍賣,拍賣品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比如說偷來的名畫、珠寶,或者私自挖掘的文物、走私的古玩等等。一般來說,拍賣品的價值都在上千萬美元。”

    尊將解釋道,沉思了一會,又對風照原道︰“你和師暮夏一起去吧,現在除了你,她是我們天道聯盟中實力最強的,又和搶走河圖的那批人照過面,是最合適的人選。”

    “希望在那里可以遇見神之手的人。”

    風照原淡淡地道。

    輕輕地撫摸著無名指上的結婚鑽戒,蘭斯若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酒店的水晶吊燈閃爍著璀璨的光輝,映照之下,一克拉的鑽戒更顯得流光溢彩。

    想起尤妃麗雪白曼妙的胴體,床上嬌吟的喘息,蘭斯若不禁一陣心猿意馬,但他急忙停止了遐思,逼使自己的思想遠離肉欲。

    對他來說,再美的女人也不過只是享受的工具,不能過分沉溺,只有權力,才是他蘭斯若所要追尋的。

    男人的手中一定要有權力!

    只要再在安全總署做出一點成績,安全總署副署長的寶座,就鐵定落在他的手里了。這條錦繡前程,早在他拋棄卡丹婭,一心追求尤妃麗時,就為自己鋪設好了。

    干掉罕高峰,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步驟罷了。

    “蘭處長,風照原已經到了。”

    一名手下接通手機,恭敬地道,打斷了他的沉思。

    “嗯,約他一個小時後,在五月廣場的探戈夜總會見面。”

    蘭斯若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昂然站起,走出酒店大門。六個安全總署的秘術高手立刻環護住他,猶如眾星捧月,為他拉開旋轉玻璃門。他們都是不可一世的秘術高手,實力不在他之下,但此刻,卻得乖乖地听他吩咐。

    所以頭腦比實力更重要,蘭斯若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暖風。風照原的實力再強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他操控,作為自己升官的工具?

    鑽入加長的黑色林肯轎車,蘭斯若的心中充滿了得意。

    轎車繞過市區最熱鬧的佛羅里達長街,在五月廣場邊上停下。路上燈火輝煌,華麗的夜景下,衣著暴露的南美女郎搖曳生姿。據說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男女的比例是一比三,美女眾多,男人反倒顯得稀缺。在街頭,不時可以看見奔放的南美人相擁熱舞的情景。

    “浪費光陰。”

    蘭斯若不屑地低聲道,向廣場北面的探戈夜總會走去。

    夜總會內燈光昏暗,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現在時間還早,當地的夜生活並沒有完全開始。聚光舞台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歌手正靠在鋼琴前,低聲彈唱一首阿根廷民謠。

    “照原,你好。”

    蘭斯若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的風照原,擺出一副熱情的笑容,與他伸手相握。

    “這位是?”

    蘭斯若目光一轉,落在風照原身邊的師暮夏身上。

    風照原剛要介紹,蘭斯若忽然道︰“是師暮夏小姐吧?天道聯盟的幾位人物,我在安全總署早已經是如雷貫耳了。”

    他握住師暮夏的玉手,低頭輕輕一吻,隨即松開,微笑道︰“我只是沒想到,師暮夏小姐本人居然這麼美艷動人。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這麼早結婚了。”

    師暮夏俏臉微微一紅,蘭斯若舉止瀟灑,斯文有禮,言語又十分得體,立刻博得了她的好感。

    風照原一愣︰“蘭斯若你結婚了嗎?”

    “我和尤妃麗上周剛剛完婚。”

    蘭斯若眼中掠過一絲得色︰“你太忙了,否則倒想請你喝杯喜酒呢。”

    “哦,恭喜你了。”

    風照原深深地凝視了蘭斯若一眼︰“我們談正事吧。”

    蘭斯若叫了一杯白蘭地,低聲道︰“我們收到準確情報,鷹眼將會在今晚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

    風照原點點頭,心中泛起復雜的感覺。盡管鷹眼已經成為他的敵人,但他對鷹眼還存著一份故人之情。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捉住鷹眼。從他嘴里,撬出奧馬爾和神之手的內幕。”

    蘭斯若雙目中透出鷹隼般的厲光,其實,他的目標只是鷹眼,破獲全球最大的殺手集團絕對是赫赫功績,光憑此一項,就可以讓他穩獲副署長的位置。至于奧馬爾,那麼強悍的家伙,就留給法妝卿和風照原去對付吧。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問道︰“鷹眼突然來阿根廷做什麼?”

    “應該和這次黑暗拍賣會有關。”

    蘭斯若背靠在座椅上,遐意地抿了一口白蘭地︰“參加這次拍賣會的,都是一些有權有勢,但又不太能見光的人物。也許鷹眼授命要刺殺他們,也許神之手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你能確定鷹眼會去黑暗拍賣會嗎?”

    “消息應該不會錯。”

    蘭斯若淡淡地道︰“最近我們剛剛收買了一個鷹巢的殺手,得到了不少情報。照原,以你的實力,對付鷹眼應該不在話下吧?”

    風照原默然點頭,師暮夏曼聲道︰“拍賣會什麼時候舉行?”

    “我正在等消息。”

    蘭斯若一臉平靜地道,目光落在舞台上。四周響起了六角風琴的伴奏聲,一個穿著鉤花絲襪、紅色緊身裙的美麗女子與身穿西裝的男青年相擁走上舞台,隨著奔放的音樂,兩人翩翩起舞,跳起了阿根廷最具特色的舞蹈——探戈。

    “探戈是阿根廷的國舞,光是足部繁復花哨的技巧動作,就已經令人嘆為觀止了。”

    蘭斯若為師暮夏要了一杯雞尾酒,殷勤地向她介紹道。

    這時,台上跳舞的女子踩著強勁的節拍,走到台下,時而踢腿,時而身軀旋轉,從客人們的身前擦過,引得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當女郎走到蘭斯若這一桌時,蘭斯若拿起花瓶上插著的玫瑰花,優雅地遞給她,女郎以一個俯腰回頭的姿勢,微啟櫻唇,貝齒輕輕咬住了玫瑰花,卻迅速低聲說了一連串數字,驚鴻般地閃身後退,離開。

    師暮夏驚訝地道︰“原來她也是安全總署的人。”

    蘭斯若微微一笑︰“黑暗拍賣會將在三個小時後舉行,地點是城郊的一座牧場。”

    風照原沉吟道︰“恐怕還需要特殊的請柬才能進入拍賣會吧?”

    “時間還早,欣賞一下歌舞,放松放松心情吧。”

    蘭斯若從懷里抽出一根雪茄,點火後,在升騰的煙霧里,他悄悄地打量著風照原。自從幾年前,蘭斯若在挑選學習相龍秘術的候選人比賽中失敗以後,他就對風照原產生了強烈的敵意。只是現在迫于形式,不得不與對方合作。

    等到機會來臨,他一定要把這個眼中釘拔掉。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挑起風照原和法妝卿的矛盾沖突。想到這里,蘭斯若又開始為今後的計劃盤算起來。

    時間漫漫地過去,九點多時,蘭斯若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放下手機後,他沉聲道︰“半個小時前鷹眼出現在機場,但盯梢的人被他甩了,現在鷹眼不知所蹤,據我估計,他可能直接前往拍賣會了。”

    風照原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蘭斯若點點頭,起身離桌,他沒有直接從大門走出去,而是繞道,先走進夜總會的洗手間,縱身躍起,在水箱頂上一陣摸索,片刻後,手中出現了三根顏色黝黑的項鏈。

    “這就是拍賣會的請柬。”

    蘭斯若自己戴上項鏈後,剩下的兩根遞給風照原。三人和安全總署的六名護衛坐上轎車,向目的地疾駛。

    “照原,你一定要想辦法活捉鷹眼。”

    蘭斯若道︰“我的手下會守候在拍賣會的現場外,防止鷹眼逃竄。”

    “我盡力吧。”

    風照原嘆了口氣,轎車漸漸駛出熙熙攘攘的市區,沿著普拉塔河畔,在一座很大的牧場邊停下。

    牧場內幾十處篝火熊熊燃燒,似乎正在舉行盛大的宴會。牛仔們腳登高腰靴,腰系穿著銅板叮當作響的牛皮帶,又歌又舞。牧場圍聚了許多游人,一面拍手一面喝彩。四周圍起了一圈木柵欄,中心擺放著烤爐,爐內炭火紅紅燃燒,牛排、乳豬、各種肉類被插在扦子上,圍著火爐立成一圈。

    整個牧場飄散著撲鼻的烤肉香味。

    師暮夏微微一愣︰“地點不會搞錯吧?這里不像是舉行黑暗拍賣會的地方。”

    “不會錯的。”

    蘭斯若肯定地道,低聲吩咐了幾句,六名手下立刻在四周分散開來,他直接帶著風照原。師暮夏,向牧場後面的一片草原走去。

    三人經過幾十座牲口房,越往前走,就越安靜,牧場中心的喧囂聲也漸漸地遠了,四周很暗,只有牲口房內閃動著微弱的燈光。走了一會,眼前出現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在這條路上,他們發現了另外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大家誰也不跟誰交談,只顧自己低頭走。夜風吹過,低矮的毛櫸樹林在路兩邊投下了晃動的陰影。

    一座龐大的舊倉庫忽然出現在小路的盡頭。

    倉庫門口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壯漢,風照原目光掠過,發現在四周的矮樹林中,至少還埋伏著二十多個槍手,一管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走近倉庫的人。

    在漆黑的夜色中,眾人脖子上的項鏈閃爍著美麗的綠色光澤,風照原和蘭斯若對視一眼,立刻明白這條夜光項鏈,正是區別來客的標志。如果那些槍手沒有見到來客脖子上的綠光,恐怕會立刻開槍射擊。

    三人走到倉庫門口,守衛的大漢搜身檢查,確定他們沒有攜帶槍支後,讓開了去路。

    推開倉庫的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過了片刻,三人才開始適應倉庫內的黑暗。

    倉庫十分寬敞,足足可以容納近千人。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擺放著一張張木椅子,已經坐了不少人。靠前是一個搭起來的拍賣台,整個拍賣會顯得十分簡陋,誰能想到,今晚將有幾億美元的交易,在如此粗鄙的地方舉行。

    “先生,請問你們有什麼東西需要拍賣的嗎?”

    一個打著黑色領結的侍者走到三人身邊,低聲問道。

    蘭斯若搖搖頭,風照原猶豫了一會,忽然道︰“我有。”

    師暮夏驚訝地看著風照原,侍者舉起貨物登記簿,道︰“請告訴我貨物的品名,以及您拍賣的底價。按照慣例,我們將抽取百分之十的中介費。”

    風照原從懷里掏出一個顏色火紅的犄角,遞給侍者,沈吟道︰“品名,就叫做神之角。價格嘛,五千萬美金。”

    “神之角?”

    侍者遲疑地看了看風照原,接過犄角,察看了一會,還是登記在案,並發給了風照原一個刻著“三十五”的金屬圓牌,解釋道︰“您的拍賣順序是第三十五號,您能做一下貨物的詳細介紹嗎?”

    “是神遺留下來的東西。”

    風照原莫測高深地道。

    “如果沒有人買走它,拍賣結束後,我們會還給您的。”

    侍者躬身而退,迎著蘭斯若狐疑的目光,風照原微微一笑,這是當初他搏殺赫拉時,繳獲的戰利品。如果赫拉與神之手組織有關的話,那麼對方見到赫拉的東西,一定會主動現身。

    以他現在的實力,並不懼怕奧馬爾。但關鍵是奧馬爾背後的那批人,如果對方真的與赫拉有關,那他就要做好艱苦作戰的準備了。

    半個多小時後,倉庫內陸續坐了幾十個人。師暮夏忽然嬌軀一震︰“鷹眼來了!是一個人!”

    鷹眼仍然是過去的裝扮,黑色的西裝,黑皮鞋,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身影孤獨地走到會場的角落。

    “四周這麼黑,這家伙居然還戴著墨鏡裝酷。”

    蘭斯若冷笑道。

    風照原目光緊緊鎖住鷹眼,低聲道︰“像他那樣的超級殺手,即便四周漆黑如墨,也不會影響他的視力和觀察力。”

    “他既然一個人來到拍賣會,那就容易對付了。”

    蘭斯若微微松了口氣︰“安全總署的大隊人馬已經陸續趕到,正在設法包圍牧場。就算鷹眼在外面有手下接應,我們也做好了萬全之策。照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拍賣台上,忽然打出了一束照明燈光,一個禿頭的南美人走上台,目光緩緩掠過眾人,沉聲道︰“歡迎各位的光臨,拍賣會現在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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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七章 再度決戰

    “第一件拍賣品,是,”

    這個人話還沒有說完,一顆子彈從黑暗中無聲射出,嵌入了他的咽喉。

    望著倒在台上的尸體,參加拍賣會的人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各位尊貴的來賓,請不要驚慌。”

    鷹眼從座位上站起,走上拍賣台,冷冷地道︰“拍賣會將由我來主持。”

    “你是誰?”

    十幾個會場保鏢怒吼著沖了上去,鷹眼不動聲色地盯著他們,身軀絲毫不動,保鏢們剛剛沖到台上,忽然僕倒在地。黑暗中光芒閃動,保鏢們的頭頸處噴濺出一道道血泉,灑在拍賣台上。

    眾人紛紛驚叫起來,幾個戴著面具的人從暗中現身,圍住了會場,手里的鋼絲閃著逼人的寒光。

    “請各位最好保持沉默。”

    鷹眼不耐煩地道,左臂急速旋轉,化作一柄黑色的長筒狙擊槍,“砰”的一聲,將一個試圖偷偷溜出會場的人打得腦漿迸裂。

    “你們去把所有的拍賣品裝好。”

    鷹眼下令道,幾名戴著面具的手下應聲而去。蘭斯若輕聲道︰“原來他是來打劫的。”

    “從幾個月前在歐洲的綁架案,到今天洗劫拍賣會,神之手組織似乎急需要大量的金錢。”

    風照原思忖道︰“他們究竟想干什麼?”

    師暮夏悄然道︰“我們現在動手嗎?”

    “再等一等,看看鷹眼還想耍什麼花樣。”

    風照原冷靜地道。

    所有的拍賣品,很快被裝入幾只大麻袋中。鷹眼的目光緩緩掃過場下的眾人,風照原和師暮夏急忙低下頭,以免被對方發現自己。

    “現在拍賣第一件拍賣品。”

    鷹眼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諷,結出機械秘術手印,右手變成金屬爪,倏地伸出,抓住最前排的一個中年男子,把他拖到了拍賣台上。

    對方立刻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

    “波卡拉,南美第三大毒梟。”

    鷹眼刀鋒般的目光盯著他︰“你值多少?”

    波卡拉戰戰兢兢地道︰“放了我,我給你錢。”

    “十億美金,五分鐘內打入我的瑞士銀行帳號。”

    鷹眼冷笑一聲,迅速報出了一個銀行帳號,波卡拉面色慘白︰“五分鐘內,我不可能籌到這麼多的現金。”

    “現在開始計時。”

    鷹眼遞給波卡拉一個手機,冰冷的槍管移到了對方的咽喉。

    “這次參加拍賣會的都是身價過億的富豪,看來鷹眼是準備大敲一筆了。”

    蘭斯若看了看表︰“照原,你可以出手了。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包圍了牧場。”

    風照原點點頭,猛地從座位上撲出。

    “攔住他!”

    鷹眼立刻認出了風照原,面色一變,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波卡拉扔向風照原,轉身就向外瘋狂逃竄。

    根本不需要交手,他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風照原的實力不是他可以抵抗的,何況對方突然現身,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戴著面具的手下紛紛沖向風照原,後者隨手一揮,明暗能量化作紅黑色的光焰呼嘯射出,慘叫聲中,血肉紛紛炸開,明、暗能量結合產生的霸道威力,讓蘭斯若瞠目結舌。

    師暮夏緊跟著風照原沖了出去,蘭斯若掏出手機,下令道︰“鷹眼正在向外逃跑,盡量困住他,記住,不要殺他!”

    他放下手機,目光掃過混亂不堪的拍賣會現場,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破獲黑暗拍賣會,抓住全球最大的殺手組織頭目,夢想中的職位已經唾手可得。

    也許,副署長的位子還不能令人滿意。蘭斯若忽然想到,尤妃麗的叔叔,是不是到了該退休讓位的時候了?

    沖出倉庫,鷹眼的速度快得就像一只飛翔的鷹。

    他的腳步每次落在地面上,一根根金屬刺就蜂擁射出,形成一排排密集的刺雨,瘋狂向身後射去。

    風照原施展奇門遁甲之術,身形晃動,繞開金屬刺,出現在鷹眼的正前方。

    “鷹眼,束手就擒吧。”

    風照原嘆了口氣,師暮夏正從鷹眼背後不斷接近,安全總署的人逐漸控制了四周,十多個秘術高手從外圍虎視眈眈地盯住了鷹眼。

    回答他的是呼嘯的槍彈,鷹眼全身已經完全機械化,下身化作幾個滾動的金屬輪,上身變做密集的槍炮,向風照原猛烈掃射。

    風照原結出雪鶴秘術手印,一只只雪鶴從掌心飛出,在四周形成堅固的結界,擋住槍彈。忽然間,潔白的雪鶴發出紅黑色的光芒,整個結界漩渦般地流轉,雪鶴的數量開始不斷增加,密密麻麻的雪鶴飛出,結界驟然向外擴張。

    “砰砰砰!”

    密集射來的炮彈猛地反彈出去,轉而射向鷹眼。

    結界的性質在剎那間改變,在風照原體內明暗能量的刺激下,雪鶴結界升華成具有攻擊力量的雪鶴結晶!

    風照原自己也吃了一驚,這還是他生出暗能量之後,第一次運用雪鶴結界,沒想到竟然具有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迅猛的炮彈不但全部反射,而且速度、力量遠勝原先,鷹眼悶哼一聲,立刻中彈,被打回原形。

    鮮血噴濺射出,鷹眼跟蹌後退,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比起磐牙島,風照原又做出了驚人的突破。即使現在奧馬爾前來,恐怕都沒有了取勝的把握。

    “投降吧,鷹眼。”

    風照原緩緩地道︰“沒有必要為神之手犧牲自己吧。”

    “你知道什麼?”

    鷹眼捂住流血的傷口,厲聲道︰“你以為我是自己怕死,所以才會投靠奧馬爾的嗎?我的鷹巢,幾千個兄弟的命,都掌握在奧馬爾的手里。你告訴我,我可以選擇嗎?不錯,你把我當朋友,我背叛了你,但我只是對不起你一個人。如果我站在你這一邊,我對不起的是幾千個兄弟!”

    風照原渾身一震,道︰“原來你的鷹巢已經讓奧馬爾控制了。”

    “不要廢話了。”

    鷹眼低聲道,夜風吹過他的臉,隻果般紅潤的臉,這時已經蒼白如紙。

    “我常常會想起,在玩偶世界你殺死赫拉後獨自離開的背影。”

    鷹眼看著風照原,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我本來以為,我們會是朋友。”

    風照原苦笑一聲︰“本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可惜你站在了奧馬爾那一邊。”

    “我——並不後悔。”

    鷹眼嘴唇蠕動,喃喃地道︰“如果再讓我回到磐牙島,我還是會選擇暗殺你。你永遠不會知道,為了建立鷹巢我付出了多少。那里有我的手下,我的血汗,我付出的青春。我不能讓任何人毀掉它。”

    沉默許久,風照原點點頭,心中掠過一絲苦澀︰“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鷹眼澀聲道,一根根皺紋從他臉部生出,爬滿了臉頰,滿頭的黑發剎那間雪白如銀。

    “殺手都有最後一擊。來吧,讓我們同歸于盡。”

    鷹眼的臉上變得毫無表情,體內的金屬元素全部凝聚成一團,只要風照原再靠近一步,他就會引爆這團金屬元素。相當于近千斤烈性炸藥的能量,可以把整個牧場炸得粉碎。

    “鷹眼,何必做傻事呢?”

    蘭斯若忽然出現在鷹眼背後,全場的局勢已經被安全總署完全控制,幾架戰斗直升機在夜空中盤旋,炮口對準了鷹眼。

    蘭斯若淡淡地道︰“鷹眼,你已經完了。與我們合作,才是你唯一可以選擇的路。”

    “要麼讓我離開,要麼大家一起死。”

    鷹眼毫不退讓地道。

    “听說機械秘術可以將自身化作烈性炸彈,與敵人同歸于盡。看來你是想用它來威脅我們。”

    蘭斯若微微皺眉︰“鷹眼,你是一個聰明人,何必做別人的炮灰呢?就算鷹巢的幾千個手下被奧馬爾控制,那和你有什麼關系?你不過是一個殺手,難道還想做聖母瑪利亞?”

    蘭斯若嘴角露出一絲嘲弄之色︰“與我們合作,讓風照原鏟除奧馬爾,同時也為你解除了自身的威脅。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可以保證,只要抓到奧馬爾,我們會立刻釋放你。”

    鷹眼沉默了一會,冷笑道︰“就憑你們,能夠對付得了奧馬爾嗎?”

    “以風照原、法妝卿加上我們安全總署的實力,應該不成問題。”

    蘭斯若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鷹眼,腦中意念電轉,竭力找出對方的心理弱點。

    “不是只有奧馬爾才能毀滅鷹巢。就算今晚讓你離開,我可以保證,鷹巢將在一周內被徹底摧毀!”

    蘭斯若進一步威脅道︰“鷹巢內當然有我們的眼線,否則,我們也不會知道你今晚的行蹤。毀掉鷹巢對安全總署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一顆豆大的汗珠滲出鷹眼的額頭。

    蘭斯若悄悄對幾個接近鷹眼的部下使了個眼色,不動聲色地道︰“如果不和我們合作,你在鷹巢的幾千個兄弟會死得很慘。”

    “告訴我們,奧馬爾在哪里?”

    風照原沉聲道。

    “他明天會趕到阿根廷與我踫面,時間在正午,地點是阿根廷與巴西交界的伊瓜甦瀑布。”

    猶豫了良久,鷹眼咬牙道。

    風照原松了口氣,蘭斯若微微一笑,對他道︰“這里就交給我來收拾殘局吧。”

    “明天再聯絡。”

    風照原點點頭,和師暮夏先行離開,明天就要與奧馬爾對決,他要趕赴伊瓜甦,做好迎戰的準備。

    “我可以離開了嗎?”

    鷹眼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傷勢很重,再不療傷,很難堅持下去了。

    “離開?誰答應過你的?”

    蘭斯若淡淡地反問道,一大片黃沙忽然從鷹眼四面八方涌出,瞬間就淹沒了他的雙腳。安全總署的六個秘術高手聯手結出了沙之結界,黃沙高速攀升,像一圈圈繩索捆住鷹眼的手腳。

    “放棄抵抗,考慮一下你那幾千個兄弟的性命。”

    蘭斯若喝道,在結界的力量下,鷹眼完全失去了抗拒的力量。

    “全球第一殺手,終于栽倒在我蘭斯若的手里。”

    蘭斯若慢慢走到鷹眼面前,突然一拳砸在鷹眼的頭部,緊接著雙手按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扭,“咯嚓”兩聲,鷹眼暴發出一聲慘叫,兩只手居然被蘭斯若硬生生地折斷。

    “這一下,你沒法施展機械秘術了吧?”

    蘭斯若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手一揮,下令道︰“鷹眼已經完全被控制住,通知總部,立刻發動對鷹巢的攻擊!”

    “你答應過不攻擊鷹巢的!”

    鷹眼目呲欲裂地吼道。

    “全球第一殺手,怎麼這麼白痴?”

    蘭斯若譏諷地搖搖頭,手下抓住鷹眼,將他拖入直升飛機。

    “主人,我是蘭斯若。明天正午,風照原將和奧馬爾在阿根廷的伊瓜甦瀑布決斗。”

    蘭斯若放下手機,鑽入直升機,心中暗暗忖道,風照原、法妝卿、奧馬爾,如果明天你們能夠同歸于盡,將會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直升機在夜色中急速升空,帶著無數珍稀的拍賣品和奄奄一息的鷹眼,飛向紐約。

    從視窗俯視燈光璀璨的城市,蘭斯若再次感受到掌控一切的美妙感覺。

    濤聲如同雷鳴,在峽谷間轟然回響。伊瓜甦瀑布沐浴在陽光下,像一條怒吼的玉龍。水濤飛濺直落,激起奔騰的煙霧。

    風照原站在對岸陡峭的岩石上,雙目微垂,全身的精氣神逐漸攀上顛峰。

    眉心的嗜血眸已經睜開,附近的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他的視線。

    “蘭斯若不派人支援我們嗎?”

    師暮夏凝視著雪白的瀑布,問道。

    “他說安全總署有緊急任務,需要立刻返回紐約。”

    風照原沉思了一會,道︰“我感覺好像被他利用了。”

    “利用?蘭斯若和你不是昔日的戰友嗎?”

    師暮夏驚訝地回頭看著風照原。

    “不知為什麼,我對他一向沒有好感。”

    風照原聳聳肩︰“這次不過是大家互相合作罷了。我們需要安全總署的情報,他們則需要我們對付神之手組織。”

    “奧馬爾應該會來吧?”

    師暮夏遲疑地道。

    “就算他發現這是一個陷阱,也會趕來的。”

    風照原沉吟道︰“奧馬爾的性格有致命的缺陷,憂郁、自閉,所以才會被人當作利用的工具。我最擔心的,是奧馬爾背後的那批人。”

    他臉色沉重︰“你也見識過赫拉的力量,如果有兩個,十個,幾十個赫拉同時出現,後果可想而知。”

    師暮夏的櫻唇瞬間血色盡褪。

    “來了!”

    風照原忽然沉聲道,瀑布前突然亮起一陣奇異的白光,奧馬爾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像一個幽靈,倏地出現在光芒中。

    “奧馬爾,鷹眼在我們的手里!”

    風照原大聲喝道。

    “是你。”

    奧馬爾眼中閃過一絲凶芒,略一察看,確認附近沒有埋伏,立刻傲慢地道︰“你是來找死的嗎?”

    “和你公平的決斗。”

    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

    “哈哈哈哈!”

    奧馬爾爆發出一陣狂笑聲,聲音穿透了隆隆的瀑布聲︰“公平的決斗?就憑你嗎?”

    一道血霧從他手心射出,倏地纏住瀑布,血霧猛然暴漲,竟然卷起整座瀑布,向上倒流。

    四周剎那間變得一片靜寂,在血霧的籠罩下,瀑布的頂端仍然向下沖擊,下方卻逆流直上,形成完全違反物理原理的奇特景象。

    師暮夏面色一變,沒想到奧馬爾的實力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這是我和奧馬爾之間的戰斗,你不要插手。”

    風照原對師暮夏道,跨前一步,明暗能量盤旋而出,呼嘯著飛向瀑布。

    紅黑色的光焰立刻焚燒了血霧,瀑布轟然一聲,水流倒轉,重新向下垂落。

    奧馬爾冷哼一聲,一大片血霧從雙手透出,再次卷起瀑布,向上空逆流。

    伊瓜甦瀑布變成了雙方較量的戰場。一個要使它逆流直上,一個要恢復原狀,比較起來,風照原顯然要賺便宜。水往下流,原本就是自然規律,而奧馬爾要讓瀑布逆流,花費的能量遠遠大于風照原。

    風照原心知肚明,以奧馬爾的心性,明知自己吃了暗虧,也會死撐下去。

    明暗能量又一次盤旋擊出,整座瀑布嘩啦一聲,猛烈墜落,下降的速度比原先遠遠加快,水濤擊入峽谷底部,濺起幾丈高的巨浪。

    奧馬爾狂吼一聲,胸腹裂開,鑽出一只透明的手,這只手伸向瀑布,向上托起,急速回落的水流重新倒流飛射。

    對準了這只手,風照原揮拳擊出,明暗能量化作太極圖光焰,猛地罩住這只手。太極圓高速旋轉,那只透明的手忽然一點點縮小,最後被吸入太極圓中,消失不見。

    “暗能量!”

    奧馬爾厲聲叫道,他這只手也是暗能量所化,如果風照原不是施出同等屬性的能量,絕對不可能融化這只手。

    “暗能量。”

    風照原點點頭,瀑布轟然直落,水珠濺在奧馬爾的面具上。

    木然良久,奧馬爾忽然狂吼一聲,沖了上來。他舉起雙手,變幻姿勢,一個旋轉混沌的世界向風照原卷了過去。

    異次元結晶!

    風照原本想用嗜血眸抵擋,心念一轉,忽然結出雪鶴結晶,結晶飛出紅黑色的鶴群,與異次元世界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

    倏地一聲,雪鶴結晶化作一長條紅黑色的光芒,被異次元結晶陸續吸入。

    風照原心中一震,沒想到雪鶴結晶根本擋不住對方的異次元結晶。眨眼間,四周變成了狂風暴雨般的力場,異次元結晶吞噬掉雪鶴結晶後,繼續卷向風照原。

    風照原一咬牙,嗜血眸放射出淡淡的紅光,他並不知道如何運用嗜血結晶克敵,但此刻危機關頭,只好試一下了。

    一片紅色的晶體倏地結出,在暗能量的作用下,晶體迅速延伸,由一小片變成大片鮮艷的紅色晶體,在空中凝結成一只巨型的血紅色眼楮。

    異次元世界的影子清晰倒映在血紅色的嗜血結晶中。

    想起在陶蒂華康城,嗜血結晶體破壞結界的一幕,風照原忽然福至心靈,意念貫入嗜血結晶。

    “咯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嗜血結晶應聲裂開。在晶體中倒映的異次元世界也隨即裂開。

    轟然一聲巨震,四周的力量猛地炸開,旋轉的異次元世界煙消雲散!

    奧馬爾僵立不動,呆若木雞。

    一陣狂喜涌上風照原的心頭,他終于明白了,嗜血結晶能夠倒映出攻擊目標的影像,通過摧毀影像的方式,從而摧毀目標的實體。

    剎那間,嗜血結晶重新結出,艷麗的紅光映出奧馬爾的身影。

    只要風照原意念一動,嗜血結晶中的影像將會斷裂,現實中的奧馬爾也將不復存在。

    “你輸了!”

    風照原凜然道。

    “我沒有輸,我不可能輸,我是最強的!你們都會像狗一樣被我踩在腳底下!”

    奧馬爾歇斯底里地吼道,雙手揮出大片的血霧,化作幾十個血人,惡狠狠地撲向風照原。

    嗜血結晶映出血霧,倏地斷裂,血人猶如被魔法吞噬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照原一拳擊出,紅黑色的明暗能量劃破半空,猛擊在奧馬爾的臉上。

    面具應聲飛出,奧馬爾悶哼一聲,仰天緩緩跌倒。

    刺眼的陽光下,水霧迷離。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被鄰家孩子的拳頭揍得鼻血直流。

    “奧馬爾,你是個沒有父親的雜種!”

    有人在對他無情地嘲笑,對他吐口水,他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他爬起來,又被一頓拳腳揍得趴下。

    明暗能量再次擊中了他,奧馬爾噴出一口鮮血,視線漸漸朦朧。

    伊瓜甦瀑布的聲音遙遠得就像是昨天,在那個窮困的小屋里,母親赤裸的胴體在一個大漢身下顫動,他沖過去,用力拉扯那個大漢。

    “滾出去,奧馬爾!你這個賤種!”

    母親的耳光,大漢的拳腳,他蜷縮在屋角,像一只可憐的螞蟻,被人肆意踐踏。

    一顆眼淚從奧馬爾的眼角緩緩滑落。





第十冊 第八章 談天說道

    “奧馬爾,你在史前隧道,究竟遇到了誰?”

    風照原凝視著奧馬爾,嗜血結晶的紅光罩住了對方,不可一世的敵人終于倒在自己腳下,這一戰,他已經大獲全勝。

    “我要,要把你們全部踩在腳底。”

    奧馬爾瞪視著風照原,雙臂吃力地撐住地面,慢慢地爬起來。

    風照原伸手輕揮,明暗能量轟然擊出,奧馬爾高高飛起,破麻袋般地摔落在地,渾身鮮血直流。

    “神之手組織的幕後首腦,究竟是什麼生物?”

    風照原沉聲喝道。

    奧馬爾的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他忽然吃力地伸出手,手指深深地插入脊椎骨。

    隨著一道鮮血噴出,從奧馬爾的背里,鑽出了一只怪物。它的形狀有點像蜈蚣,但頭上生角,雙翅一陣掀動,向天空竄去,一眨眼就沒有了影子。

    “如果有人能夠擊敗你,那麼就放出這條傳訊蟲。我們會替你復仇的。”

    恍惚中,奧馬爾想起了在史前隧道,那個神秘的人物所說的話。

    “媽媽,我來了。”

    奧馬爾低聲道,望著天空飄過的一縷白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死了。”

    師暮夏走到奧馬爾跟前,蹙眉道︰“現在怎麼追查河圖的下落?”

    “鷹眼那里也許可以問出點線索。”

    望著奧馬爾的尸體,風照原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失落感。

    “撲通”一聲,師暮夏忽然身軀搖晃,倒在了地上。

    在她倒下去的地方,幽靈般地出現了一個人,渾身籠罩在灰色的寬袍中,一雙眼楮神秘地盯著風照原。

    “是你!”

    風照原駭然道,在陶蒂華康城遇見的神秘人物,再次出現了。

    “你放心,你的同伴沒事。為了方便我們的談話,所以讓她暫時昏迷一下。”

    那個人幽幽地道。

    “你一直在跟蹤我?”

    風照原不安地問道。

    “你要大難臨頭了。”

    那個人避開風照原的問題,淡淡地道。

    “什麼意思?”

    “你應該明白。”

    那個人不動聲色地道︰“奧馬爾背後的那些生物,不是你可以應付的。”

    風照原腦中意念電轉,反問道︰“就連你這個來自虛空的人也對付不了嗎?”

    那個人伸出手,在四周輕輕劃過,光線驟然一暗,風照原只覺得身體一輕,仿佛被拽入了另一個奇特的空間中。

    峽谷、伊瓜甦瀑布,師暮夏全都不見了,視野中只有無邊的灰暗,頭頂上空涌動的雲霧,以及站在他對面的那個人。

    “不錯,我來自虛空。”

    雙方四目相交,那個人緩緩地道。他的臉始終籠罩在一團陰影中,令人難以辨認。

    風照原微微一震,雖然他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但此人親口確認,還是讓他心中驚撼不已。

    “原來神仙真的下凡了,也許我該請你簽個名,或者合影留念。”

    風照原打趣道,但顯然這個仙人並不欣賞他的幽默感,眉頭微蹙︰“我們沒必要浪費時間說廢話。”

    風照原聳聳肩︰“奧馬爾背後的那些生物,究竟來自哪里?”

    那個人沉默了一會,回答道︰“他們來自另一個界面,一個失落時間的斷層。”

    “失落時間?我不太明白。”

    “時間是一種暗能量,能量有得到,當然就會有失去。那些生物就是從一個失落的時間里衍生出來的。以你目前局限的思想,就算我向你解釋,你也恐怕無法理解。”

    風照原沉思了一陣,道︰“這些生物為什麼會來到地球?”

    “來到地球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那個人仿佛嘆了口氣︰“他們是為了截斷地球與虛空之間的通道而來的。簡單地說,就是阻止那些徹悟暗能量的人類進入虛空。”

    風照原微微一愣︰“它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那個人剛要回答,忽然整個空間震顫了一下,一絲明亮的光線透射入四周的灰暗中。

    “有人在窺視我們,實力還不小,居然可以破開我制造的空間。”

    那個人森然道,雙手十指變幻,似乎在結一種奇怪的仙訣。

    “砰”的一聲,頭頂上空的雲霧向兩旁撕裂開來,露出一個空洞,一個人從空洞中跌下來,落在風照原身邊。

    雲霧剎那間彌合了空洞,四周又形成了封閉的灰暗空間。

    “法妝卿?”

    風照原驚訝地看著對方。

    法妝卿心中驚駭交加,她趕到伊瓜甦瀑布時,風照原與奧馬爾正在決斗,她悄然在一旁觀戰,誰也沒有發現她。當奧馬爾落敗身亡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神秘人物,緊接著此人和風照原雙雙消失。經過細察之後,她發現附近多出了一個人為制造的空間,于是她試圖破開空間看個究竟,誰料到猛地出現了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她硬生生地拽了進去。

    “她是你的朋友嗎?”

    那個人看了風照原一眼,蹙眉道。

    風照原苦笑搖頭,那個人雙目中陡然射出森寒的光芒,一道陰影從手心透出,直擊法妝卿。

    法妝卿神色凝重,雙掌在胸前交叉,掀起一陣驚濤駭浪般的力量,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何等神聖,但光是營造空間的實力,就已經是秘能道級數的高手,所以絕不敢輕慢。

    陰影輕松穿透法妝卿的力場,後者悶哼一聲,玉容慘白,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滲出。

    風照原吃了一驚,對那個人道︰“你想要做什麼?”

    “讓她消失。”

    那個人冷漠地回答︰“你我的會面牽涉重大,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泄露。”

    風照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根據該隱的說法,虛空對于泄漏機密的人向來毫不留情,這個仙人既然決心殺法妝卿滅口,可想而知,對方要和自己交談的內容是何等的機密。

    又一道蘊含暗能量的陰影擊中了法妝卿,在對方營造的空間中,法妝卿根本無法扭曲空間,發揮自己所長。對空間的掌控方面,對方遠遠在她之上。

    一聲古怪的低鳴聲傳出,法妝卿強撐傷勢,黑色的鳳凰應聲翩然飛出,比起在磐牙島,黑鳳凰的體積又增大了許多,雙翅掀起的氣流發出淒厲的呼嘯聲。

    “等一下。”

    眼看法妝卿危在旦夕,風照原忽然覺得心中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道︰“放過她吧,如果說人類中除了我,還有人能夠抵抗奧馬爾背後的那些生物,就只有她了。”

    黑鳳凰盤旋在法妝卿頭頂,閃爍著幽深的光澤,那個人凝視黑鳳凰良久,澀聲道︰“好吧,她也算是個合適的人選。這只黑鳳凰精魂吸了不少異度空間生物的魂魄,勉強可以派點用處。”

    法妝卿仿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渾身冷汗涔涔,在這個人面前,她竟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而對方竟然洞悉黑鳳凰精石吸取異度空間生物魂魄一事,更是讓她驚駭不已。

    風照原沉吟道︰“你特意來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準備接引我去虛空成仙?”

    法妝卿聞言一震,美目圓睜,不能置信地看著那個人,難怪她會敗得這麼慘,原來對方來自虛空!

    “不錯。”

    那個人居然點了一下頭。

    “開玩笑吧?”

    風照原震驚地看著對方︰“我好像還沒有達到破碎虛空的實力。”

    “現在的虛空,已經不是過去的虛空了。”

    那個人嘆了口氣︰“就算你能夠破碎虛空,去了之後,也未必如你所想象的那麼美好。”

    風照原駭然道︰“虛空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沉默片刻,道︰“我們知道你和該隱相識。所以你也應該明白虛空的法則,今天所告訴你的一切,一旦泄漏,將會接受最嚴厲的懲罰。”

    風照原苦笑一聲︰“原來我和該隱的交往並沒有瞞過你們。”

    “別忘了,我們是你們人類口中的仙人。”

    那個人仿佛笑了笑,但笑聲卻十分呆板,在他的身上,根本察覺不出喜、怒、哀、樂的感覺。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凜,這次听到有關虛空的秘密,從此以後,兩人恐怕都會被牽涉其中,難以脫身。

    “虛空被入侵了。”

    那個人沉聲道︰“幾千年前,虛空忽然出現了一條怪異的通道,一群自稱為神的生物從通道中涌入,大舉進攻虛空,混戰之下,我們傷亡慘重,幸存者紛紛逃離,流亡在各個宇宙中。”

    風照原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仙人的居住地,竟然被侵佔了。

    “那些自稱為神的生物就是?”

    “就是奧馬爾背後的那批人。”

    那個人平靜地道。

    風照原和法妝卿齊齊一震,難怪奧馬爾會在短短的一年多內實力暴增。

    “盡管我們被迫離開虛空,但自稱是神的生物卻仍然不肯放手,繼續在各個宇宙追殺我們。我和一些同伴來到了地球,但是很快,它們就跟來了。好在我們有一些巧妙的隱身方式,暫時還能躲過它們的耳目。”

    那個人說完後,似乎感覺有點丟面子,又補充道︰“不過它們的行蹤,倒是被我們一直秘密監測。”

    風照原道︰“在一個玩偶國度中,我和一個自稱是神的女人赫拉交過手。”

    “我知道你的那段經歷。我說過,它們一直在我們的監控之下。”

    那個人道︰“也就是從那時起,你開始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他淡淡地道︰“你闖入靈塔,獲悉了不少虛空的奧秘。如果不是看在你殺死赫拉的份上,早就讓你消失了。”

    听了對方的話,風照原心中暗暗覺得有些不快,似乎在仙人的眼中,凡人的生命根本算不上什麼。

    “仙人最初也是人類吧。”

    一旁沉默不語的法妝卿忽然道︰“其實所謂的仙人,參照達爾文的進化理論來看,不過是進化鏈中的高端生物罷了。”

    風照原還是第一次听到這麼新奇的觀點,人類得道飛升與猴子進化成人,的確有點相似,都是生物漫長進化過程中的一環。

    那個人冷冷地道︰“你錯了,不是只有地球上的人類才能破碎虛空。在虛空中,只有部分的仙人是人類飛升而來。試問宇宙何等寬廣無限?能夠孕育出生命的地方,少說也有幾十萬個異度空間。只要徹悟暗能量,任何生物都能成為你們口中的仙人。”

    “所以仙人可能會是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

    風照原喃喃地道,那個人點點頭,風照原思索了一會,有些不解地道︰“按照我與赫拉的交手經驗來看,赫拉擁有的力量和你差不多,為什麼虛空的仙人會慘敗給它們呢?

    “它們中最可怕的並不在地球上。”

    那個人感慨地道︰“一方面,虛空中的生物大多獨居修煉暗能量,很少互相往來,一旦爆發戰爭,往往習慣各自為戰,單靠個人能力擊敗一些入侵的生物,但遇上了整體作戰,力量又十分強橫的對手,自然就會吃虧;另一方面,也是最致命的原因,那些生物擁有的能量,恰好可以克制暗能量。”

    風照原好奇地問道︰“那是一種什麼能量?”

    “明暗相結合的能量。”

    那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風照原渾身一震,那個人雙目灼灼地凝視著他︰“就是你現在體內擁有的能量。”

    法妝卿聞言,在心中輕嘆一聲,剛才目睹風照原與奧馬爾的決戰,她就明白,這個長期以來的強勁對手已經領悟了暗能量。現在的風照原,實力終于躍居在她之上。

    “這大概就是你現在來找我的原因吧?”

    風照原腦中意念閃過︰“難道你們希望我對付那些自稱是神的生物?”

    那個人微微點了點頭。

    風照原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恐怕太高估我了,對付奧馬爾我都十分吃力,何況是那些神?”

    “以你現在的力量,當然不是它們的對手。但你具有戰勝它們的潛力。何況,我們不準備讓你與這些神硬拼。”

    “你們究竟想要我做什麼?”

    “我們會將你送入虛空。”

    那個人石破天驚般地道。

    風照原心中泛起復雜的滋味,破碎虛空,追求永恆的天道,一直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但現在的虛空恐怕充滿了危險,去那里和送死沒有多大的區別。

    “死亡也算是一種永恆吧。”

    體內的千年白狐突然怪叫道。

    “你放心,我們不是讓你去白白送死。”

    那個人看出了風照原的疑慮,解釋道︰“我逃離虛空的時候,戰爭還在持續,那些神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盡管大部分仙人紛紛離開,可是仍然有不少在堅持抵抗。我們把你送入虛空,是希望你能為我們探明那里現在的境況。”

    “原來他們是想讓你去做個間諜。”

    千年白狐嘻嘻一笑︰“不過能夠沾你這個小牛鼻子的光,去我一直向往的虛空,倒是令人神往啊。”

    風照原苦笑一聲,他這個間諜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你只需要在虛空呆上一個月,收集那里的信息,然後我們會把你接回地球。”

    那個人道︰“我們已經聯絡了不少流亡各地的同伴,如果可能,我們將再次與對方開戰。”

    風照原奇道︰“為什麼你們不直接進入虛空打探,而需要我去呢?相信以我的實力,比起你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仙人也會害怕的嘛,自然希望你去為他們冒險了。”

    千年白狐譏諷地道。

    “你這個妖物,不要胡言亂語。”

    那個人神色一凜,雙目中幻起奇異的光芒,附身的千年白狐只覺得目光猶如霹靂,瞬間洞穿一切,直射自己的魂魄。

    風照原暗暗吃驚,到底是神通廣大的仙人,不但一眼看穿了自己被老妖怪附身的真相,還能洞悉千年白狐的言語。

    在對方的面前,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而言。

    “對于那些神,我們並沒有恐懼之心。”

    那個人悠悠地道︰“等你到了能夠破碎虛空的那一天,你就會明白。喜怒哀樂的情緒,很難再體會到了。我們遵循的是天地宇宙的法則,遇強則退,逢弱而進,因為不是那些神的對手,所以我們避退,不逆天勢,這和害怕完全不同。”

    風照原細細咀嚼對方的話,忽然覺得其中暗藏玄妙的至理。

    千年白狐壯著膽子叫道︰“既然不逆天勢,你們現在為什麼又想反抗那些神了呢?”

    “你這個妖物倒是真會作怪。”

    那個人嘆了口氣,雙目中第一次流露出人性化的神情︰“虛空是我們的家園,如果說我們還剩下一點喜怒哀樂的話,那就是對虛空的留戀。終老于斯死于斯,是每一個虛空生物的願望。”

    風照原忽然想起該隱,看來所有生活在虛空的生物,都對它存著一份極為深厚的表情。

    千年白狐驚訝地問道︰“仙人也會死嗎?”

    “確切地說不是死,而是進入另一個循環。仙人也有生命的限度,當接近大限的時候,我們體內的暗能量會膨脹到極點,臉色枯敗,全身毛發盡落,滲出臭汗。但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而是一個輪回,一段嶄新生命歷程的開始。我們將進入另一個奇異的宇宙空間。但那個空間究竟是什麼樣的,我們在那里會成為何種形態的生物,我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只有自然死亡的仙人才能進入新的生命歷程,那些被神殺害的仙人,已經永遠地消亡了。”

    那個人停頓了一下,對風照原道︰“由于我們擁有的是純暗能量,一旦進入虛空,就會被那些神發現。但你不同,擁有明暗能量的你,也許會被它們當作是同類。你是唯一適合的人選,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風照原心中有些發毛,這個任務等于是羊入狼群,弄個不好就是一命嗚呼。

    “我可以拒絕嗎?”

    風照原沉默許久,開口道。他並不是孤身一人,需要照顧的妹妹風蓉,還有深愛的重子,實在難以做到拋棄一切,以生命作為賭注去冒險。

    看看這些仙人的處境就知道,與神作戰,成功的概率幾乎是零。

    “你沒有選擇。”

    那個人冷冷地道。

    風照原雙眉一挑,心頭涌起一陣不滿,誰也不能強迫他做自己不願意的事,即使對方是擁有強橫實力的仙人。

    “你不要誤會,我們不會逼迫你。而是你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那個人擺擺手,緩緩地道︰“你殺死了奧馬爾,那些神很快就會找到你,以它們的實力,你是必死無疑。除此之外,你還會牽連到你身邊的人。你的朋友,親人,都會被它們一一處置。只有暫時離開地球,才是保全你自己,保全你的朋友們的唯一辦法。我答應你,如果你接受我們的提議,我們將負責你們天道聯盟所有成員的安全。被那些神搶奪的河圖,我們也可以為你們找回來。”

    風照原的心不斷向下沉去,殺死奧馬爾的後果如此嚴重,竟然還連累了尊將、重子他們,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現在他的確沒有了選擇的權力。

    “你們天道聯盟不是專門接受委托的組織嗎?這一次,是仙人的委托。”

    那個人笑了笑︰“這次任務雖然凶險,但作為報酬,一旦我們能夠戰勝那些神,順利奪回虛空的話,你將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邁入天道,破碎虛空!”

    听到這里,法妝卿的美目中閃過一絲艷羨的神色。

    “好,我答應你。”

    沉思了一會,風照原毅然道︰“不過你一定要保障天道聯盟所有人的安全。”

    那個人的眼中露出了喜色︰“一言為定。”

    風照原苦笑一聲︰“我要先返回北極基地,和他們告別。”

    “不行。”

    那個人搖搖頭︰“天機不可泄漏,這是虛空永恆的法則。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何況,現在那些神已經開始尋找你了,你返回基地,只會拖累你的朋友。”

    風照原神色木然,沉默了良久,終于點點頭。

    “你也要去。”

    那個人轉頭盯著法妝卿︰“或者你選擇生命的消失。知道虛空秘密的人,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我去。”

    法妝卿毫不猶豫地道,破碎虛空是她近百年的夢想,無論多少凶險,對她來說都是值得的。

    “我們怎麼去虛空?”

    風照原問道。

    “你們跟我來。”

    那個人悠悠地道,雙手變幻仙訣,風照原和法妝卿只覺得四周一片漆黑,整個空間陀螺般地旋轉起來。

    “對了,跟你交談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天旋地轉中,風照原望著那個人模糊的臉,好奇地問道。

    “費長房。”

    那個人低沉的聲音回響在風照原的耳畔,轉瞬間,他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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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冊 第九章 異界之旅

    相傳在中國的東漢年間,有一個名叫費長房的人,是管理市場的官史。他經常看見市中心有一個老人在賣藥,一只懸壺掛在藥鋪旁邊。集市散了以後,老人跳入了壺中。別人都不知道,只有費長房看得一清二楚。他感到非常奇怪,覺得這個老人不同凡響,于是前去拜訪。老人對他說︰“千萬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是神仙,因為犯錯而被罰下凡來賣藥,如今事已了結,可以離開塵世了。你能跟我一起去嗎?”費長房決心向老人學習道術,此後飄然消失無蹤。

    風照原醒來後,腦中立刻想起這段中國的野史典籍。

    四周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亮得刺眼。他和法妝卿仿佛陷在一團粘稠的半液體中,液體緩緩轉動,周圍幾張臉時而模糊,遠遠地和他們拉開距離,時而在一瞬間逼近他們,顯得無比清晰。

    “他們兩個真的可以嗎?”

    迷迷糊糊中,風照原听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問,他睜大眼楮,試圖努力看清楚誰在說話,通紅的臉,密布皺紋,就像是小蟲子在爬動,說話的不是嘴巴,而是臉上一條觸須般的東西,一抖一搖,十分怪異。

    “他們恐怕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風照原終于听見費長房的回答︰“也是唯一的人選。”

    風照原掙扎了一下,問道︰“我們現在在哪里?”

    “仍然在地球上,陶蒂華康城附近。”

    一個听起來非常柔和的聲音回答道,那是一個玻璃球般發光的物體,渾身晶瑩剔透,滴溜溜地旋轉著。玻璃球內有一顆黑色的瞳孔,正在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風照原這才相信了費長房的話,虛空的仙人並不是只有人類,任何宇宙的生物,只要徹悟暗能量,都可以成為仙人。

    費長房的身影出現在風照原眼前,解釋道︰“這個地區的能量比較純淨,最適合打開通向虛空的通道。所以把你們帶到這里。”

    “除此之外,我們還必須對你們的身體進行一些改造。”

    玻璃球般的物體柔聲道︰“尤其是在呼吸系統方面,虛空的空氣與這里迥然不同。”

    “我會傳授一些仙人的隱身術給你們,一旦遇到危急時刻,你們可以憑借隱身術脫困。”

    費長房雙手擺出了幾個仙訣,手勢靈動曼妙,不可琢磨,仿佛一縷從香爐內飄出的雲煙︰“仙人的隱身術是最奇妙的,就算是那些神,也無法看到你們隱身的位置。”

    法妝卿目視費長房的仙訣,冷冷地道︰“這和人類的秘術手印似乎差不多。”

    費長房道︰“基本的原理雖然相同,但運用的能量元素卻差得多了。人類的秘術運用的是地球的元素,而仙訣運用的卻是暗能量。”

    他瞥了法妝卿一眼,道︰“你雖然體內還沒有生成暗能量,無法運用仙訣。但黑鳳凰晶石吸收的異度空間生物魂魄中,卻有細微的暗能量。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施展仙法,讓黑鳳凰晶石徹底融入你的體內,從而使你真正擁有暗能量。”

    “我不需要。”

    出乎意料地,法妝卿拒絕了費長房這個誘惑力十足的提議。

    “擁有暗能量,破碎虛空是一個人類擁有的終極夢想。”

    法妝卿平靜地道︰“這個夢想,我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完成。”

    望著法妝卿湛藍色純淨的美目,風照原心中頓時涌起了一絲欽佩之意,到底是百年異能大宗師,這一份胸襟氣度,就沒有多少人能夠比得過。

    “那就隨你好了。”

    費長房點點頭,一條觸須從周圍的金芒中陡然射出,搭在法妝卿頸後,後者悶哼一聲,驟然昏迷,雪白的玉頸漸漸變紅,顏色如同燒得滾燙的鋼炭。

    迎著風照原眼中的驚異,費長房擺擺手︰“你不用擔心,她體內缺乏暗能量,根本無法在虛空中呼吸。所以根仙人替她改造一下呼吸系統。”

    風照原松了口氣,心中暗忖,原來那個滿臉皺紋,嘴巴像觸須的家伙名叫根仙人,不知道是在哪個星球上,才會生出這麼怪異的生物。

    費長房接著道︰“至于你,當然不用擔心呼吸的問題。我現在要告訴你,怎麼運用隱身仙訣。”

    他的雙手不停地變幻姿勢,聲音凝聚成了一條線,貫入風照原耳內,千年白狐急忙豎起耳朵偷听,但怪事發生了,原本它和風照原心意相通,如同一人,可是現在卻無論如何,也听不到費長房的語聲。

    許久,千年白狐忽然听到費長房道︰“你明白了嗎?”

    風照原點點頭,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原來暗能量是可以這樣運用的。”

    “仙訣不能泄漏,如果讓你體內的妖物知道的話,只會害了它。”

    費長房嚴厲地道。

    “這個家伙真夠吝嗇的。”

    千年白狐低聲咒罵起來,忽然看見費長房的一雙眼楮,似笑非笑地盯著它,嚇得急忙閉嘴。

    半晌,法妝卿嚶嚀一聲,悠悠醒轉,根仙人的觸須迅速從法妝卿的脖子上移開,縮了回去。她的頸部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靠近鬢角的部位,多出了一片薄薄的,類似指甲蓋的透明物體,仔細看,倒有些像一個縮小的魚鰓。

    費長房的目光掃過兩人,緩緩地道︰“時辰快到了,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嗎?再過一會,我們就會將你們送入虛空。

    風照原問道︰“我們只需要將那里發生的一切告訴你們就可以了,對嗎?”

    費長房點點頭,風照原沉吟了一會,又問道︰“到時你們怎麼把我們接回地球呢?”

    “到時,你們只要回到最初到達虛空的那個位置就可以了。”

    玻璃球生物柔和地道︰“貫穿的能量通道會在那時逆流而回,將你們直接送返地球。”

    法妝卿眉頭微蹙︰“語言呢?如果在那里遇見了各種奇怪的生物,我們用什麼語言和它們交流溝通?還有食物、飲水等基本的生存問題,又要怎麼解決?”

    “那些神的語言,我們已經用意念植入你們的記憶中。”

    根仙人突然開口道,聲音又尖又急促,听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要那些神一開口,你們的腦海會自動喚醒它們的語言。至于其它生物,只能靠雙方的意念交流。”

    費長房接著道︰“虛空中有許多奇特的動植物,都可以直接食用。不過如果你們能夠直接采集那里的能量物質進食,會對你們的實力提升有很大的幫助。”

    “時辰到了。”

    玻璃球狀的物體忽然道︰“我們開始吧。”

    費長房忽然彎下腰,對它重重地一拜。根仙人也頻頻晃動觸須,尖叫道︰“將來如果能夠重返虛空,一定要讓所有的生物,都知道你今日所作出的犧牲。”

    “這算不了什麼,要強行打開通向虛空的能量通道,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

    玻璃球般的物體柔聲道︰“再見了,朋友們。如果可以,將來請把我的尸體埋葬在虛空。”

    “一定。”

    根仙人尖聲道,風照原忽然瞥見,在根仙人的觸須尖上,慢慢地滲出了一顆黃色的液體。

    “開始吧!”

    費長房輕喝一聲,整個人變得無比高大,雙手在瞬間變幻出幾百個仙訣,令人眼花繚亂。根仙人的觸須倏地伸出,顏色變得通紅,不斷鼓脹,像一條蟒蛇般在四周穿梭。

    周圍的液體突然轉動起來,速度不斷加快,到最後如同風車一般,轉得風照原和法妝卿頭暈目眩。

    周圍金色的光芒在剎那間黯淡下去。

    在粘稠的液體重重包裹下,法妝卿和風照原不斷向深處陷入,漸漸地,他們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周圍只有漿糊狀的東西,在身體四周滾動。

    “轟”的一聲,玻璃球狀的物體猛然炸開,碎片橫飛,一股強大的能量呼嘯而出,金色的光芒重新亮了起來。

    風照原和法妝卿只覺得四周變得一片火燙,仿佛陷身在火海中,任憑燒烤。這時,液體中心驟然出現了一個幽深的洞穴,生出怪異的吸力,將他們一口吞入。

    兩人仿佛墜入了漆黑的深淵中,以一種怪異的速度,忽快忽慢,向洞穴深處墜落。最玄妙的是,即使是落下去的軌跡,也在不停地變化,並非完全直線,而是不遵循任何物理規則的曲線或者圓弧。

    與此同時,頭頂上空的洞穴已經封閉,在費長房的視線中,那團高速盤旋的液體正在緩緩消失,直到最後一滴,消失在空間中。

    玻璃球狀物體的尸體粉身碎骨,碎片緩緩地飄落下來。

    費長房沉聲道︰“通道終于打開了!”

    “希望它並沒有白白犧牲。”

    根仙人尖聲道。

    “只是希望罷了。”

    費長房微微嘆了口氣。

    周遭的空間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有異物闖入這里!”

    根仙人的觸須聳動,向外探去。

    “嘶”的一聲,空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重重拉開,強光直射而入。

    “是那些神的氣息!”

    費長房臉色變了變,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整個營造的空間從四面八方被掀開,幾張冷漠的臉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空間被破開後,他們正站在陶蒂華康城的祭壇上。

    捻動仙訣,費長房急急施展隱身術,遁逃而去。雖然知道強行打通虛空通道,必然會引起那些神的注意,但對方的出現比他們預料中的更快。

    根仙人的動作稍微慢了一些,一個神在空中畫出奇特的符號,根仙人悶哼一聲,雖然借用隱身術逃離,但觸須卻被從中截斷,掉落在地,不停地抖動著。

    “他們打開了能量通道,好像把什麼生物送入了虛空。”

    一個神冷冷地道。

    “立刻通知那里的同伴。”

    另一個神森然道︰“也許它們會覺得很高興,又多了幾個新鮮的玩具呢。”

    “哈哈哈哈!”

    那些神齊聲狂笑,雙手劃動,身影消失在陶蒂華康城中。

    在神破開費長房他們隱身的空間時,整個能量通道,陡然顫動了一下。

    “砰”的一聲,法妝卿和風照原臉對臉,撞在了一起,又迅速分開。

    他們互相看見了對方,在朦朧的光線中,兩個人忽高忽低,猶如騰雲駕霧一般,視線相遇、錯開、相遇,雙方心中同時涌起一絲奇異的感受。在目前的地球上,他們是唯一可以前去虛空的人類。

    “沒想到,長久以來的夢想,竟然通過這個方式來實現。”

    法妝卿默默地道,但風照原卻听不見她說的話。在能量通道中,聲音被完全吞噬,他只能根據法妝卿的口型,猜測對方所說的內容。

    “這其實是一個倒霉的差使。”

    風照原用力搖搖頭,叫道。奇特的是,他的聲音法妝卿反而能夠听見,擁有了暗能量的風照原,開始陸續顯示出他與常人的不同。

    法妝卿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剛才,謝謝你。”

    風照原微微一愣,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一笑︰“我只是覺得那些仙人的做法過于偏激,知道他們秘密的人就要被殺,實在太不合理了。”

    這時,四周光線變幻,折射出各種眩目的光芒,在他們下墜的途中,忽然冒出一個新的洞穴,將他們吞入,時間以迥然不同的速度流動著,途中不斷生出新的洞穴,有的平和寧靜,悄寂無聲,有的狂暴異常,似乎充斥著呼嘯的龍卷風。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奇特的洞穴,在通往虛空的能量通道中,目眩神迷。

    不知道過了多久,轟然一聲巨響,他們下墜的方向突然改變成直線向上,猛地高高沖起,猶如火箭破空,直穿雲霄。四周驟然一片光亮,耳畔風聲呼嘯。

    “砰”的一聲,他們重重地落在地上。

    寒冷、干燥的風從身邊吹過,卷起一陣飛揚的塵土。

    頭頂上,九個紅色的太陽正射出艷麗的光芒。

    “我們,到了虛空?”

    半晌,風照原緩緩地站起來,心潮澎湃,向遠處望去。

    高高低低的岩石分布在四周,在視野的盡處蔓延,形狀千奇百怪,顏色紅得像火,最奇怪的是,岩石的表面都在流動,有點像跳躍的火焰,所以雖說是岩石,不過是外形相似罷了。

    “應該是虛空吧。”

    法妝卿低聲道,她全身幾乎筋疲力盡,穿過能量通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和精力。

    風照原忽然打了個寒戰,天空中雖然懸掛著九個太陽,但它們射出來的光卻無比陰寒,以他估計,周圍的溫度至少在零下幾十度,如果不是兩人身具異能,光憑他們身上單薄的衣著,也會將他們活活凍死。

    “周圍好像什麼生物也沒有。”

    休息了一會,法妝卿長身而起,曼聲道。

    她的臉色忽然變了變。

    風照原察覺到她的異樣,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的動作好像特別慢。”

    法妝卿顫聲道,她試著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是電影里的慢鏡頭,腳步一點點提起,又慢慢悠悠地落下。她舉起手臂,手上仿佛托著幾千斤的重物,速度慢得駭人。

    如果照這個樣子,一旦她遇敵,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奇怪了,我很正常啊。”

    風照原舉舉胳膊升升腿,左手手印變幻,再順利結出了一個雪鶴結晶。

    “大概是因為你擁有了暗能量,所以行動如常。”

    法妝卿沉吟道,盤膝坐下,緩緩從黑袍中取出黑鳳凰晶石。

    她吃力地舉起手,左手中指點在雪白的額頭上,過了很久,額頭忽然向內凹陷進去一塊,她右手用力一按,竟然將黑鳳凰晶石硬生生地嵌入額頭,而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法妝卿的黑袍漣漪般地抖動起來,黑鳳凰晶石不斷縮小,凝聚成夜明珠般的大小,嵌在雪玉般的額頭上,顯得黑白分明,別具一股攝人的艷麗魅力。

    黑鳳凰晶石光芒流轉,法妝卿輕松站了起來,行動自如,儼然恢復了正常的速度。

    風照原訝然道︰“難怪你拒絕了費長房的提議,原來你自己可以將黑鳳凰晶石內的暗能量融入體內。”

    法妝卿苦笑一聲︰“這不是融入,一旦取出黑鳳凰晶石,我體內的暗能量又會消失。現在不過是憑借外物的力量暫時擁有了暗能量罷了,根本不能和你相比。”

    風照原微微一笑︰“在中國古代,常常有人為了修仙服食丹藥,現在看來,丹藥應該是一種蘊含暗能量的物質。”

    法妝卿看了看四周,道︰“我們現在該朝什麼方向走?”

    風照原聳聳肩︰“我也不知道,這里真的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嗎?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荒涼?”

    “也許戰爭過後,這里就變成了廢墟。”

    法妝卿猜測道,兩人盲目地向前走去,一路上,風照原將有關神的事,陸續告訴了法妝卿。

    過了一會,天空中的一個太陽緩緩落了下去,直到他們快要走出岩石群的時候,天空中的九個太陽,完全消失了。

    四周變得黑漆漆的一片。

    周圍的溫度卻在迅速上升,風變得暖洋洋的,宛如夏天。空氣中不斷有水珠凝結而落,就像下了一場綿密的小雨。

    “你看那些岩石!”

    風照原驚奇地叫道,在黑暗中,這些紅色的岩石閃爍著光亮,一個個伸出矮短的手臂,緩慢地動彈起來。

    “它們難道是一種生物?”

    法妝卿美目中露出詫異之色,一顆顆胖乎乎的腦袋從岩石里鑽出,腦袋通紅,圓溜溜的,有眼楮、眉毛和一張裂開的闊嘴巴。

    四周充斥著亂糟糟的沉悶聲音,這些岩石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正在興高采烈地交談,但它們並沒有雙腿,所以只是呆在原地。對于法妝卿和風照原,完全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虛空中的生物,果然和我們地球上的完全不同。”

    法妝卿低聲道,她迅速接近一塊岩石,玉掌探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那塊岩石的腦袋。

    一聲怪叫從岩石的嘴里喊出,它的腦袋、手臂迅速縮了進去,又變成一塊光禿禿的岩石,過了幾分鐘,它的腦袋才重新鑽出來,瞥見法妝卿,又嚇得縮回去。

    “這些怪物硬邦邦的,估計不能食用。”

    法妝卿搖搖頭。

    “它們的視力可能很差。”

    風照原道︰“只有在非常接近它們的時候,才會發覺我們的存在。”

    遠處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五顏六色的光點。光影晃動,簌簌的聲音清晰傳來,地上倒映出揮舞的陰影,似乎無數奇特的生物正在悄然而動。

    兩人心中忽然一緊,對視一眼,俯下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接近。

    “也許是那些神。”

    法妝卿壓低了聲音道,按照費長房他們的計劃,是想讓風照原和法妝卿偽裝成神的同類。但對方是否能夠相信,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把握。

    “不太像。”

    風照原搖搖頭︰“那些神的外表看起來和人類十分相似。”

    兩人漸漸地接近光點,荒蕪的地表上,光點越來越多,猶如星火燎原,無數奇異的生物不斷鑽出地表,它們形狀各異,五彩繽紛,光點正是從它們身上傳出來的。







第十冊 第十章 誤入歧途

    這些生物鑽出地表以後,有的頻頻舞動,像是十分快樂,有的懶洋洋地一動不動,身上的光點不停地閃爍著,猶如都市的霓虹彩燈。

    “這些更像是植物。”

    法妝卿湊近了一棵類似大樹的生物,它的樹干又矮又粗,枝葉稀疏,如同人的手臂一般揮舞著,每一片葉子都發出綠色的光,空中的水珠紛紛落在枝葉上,被瞬間吸收。

    風照原心中一動︰“這里到了夜晚,氣溫上升,水分充足,所以這些植物才會鑽出地表,吸收熱能和水。”

    法妝卿凝視著這些發光的植物,沉默不語。

    風照原不解地看著她,後者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在我的想象中,虛空應該是一個無比奇妙的世界,所有的景物,都如同夢幻般的不真實。可是我現在真正見到了它,忽然覺得有一絲失望。這些生物雖然和地球上的不同,但也算不上奇特。”

    “就是嘛。”

    千年白狐也失望地叫起來︰“我還以為這里是一片永恆的天空呢,誰知道卻是個蠻荒之地。早知道虛空是這副鬼樣子,我才沒空浪費時間來這里呢。”

    風照原笑了笑︰“你難道以為虛空是亭台樓閣、雲霧繚繞的仙境嗎?哪只不過是人類的傳說罷了。何況這里經歷過一場大戰,就算原來風景如畫,現在也早就面目全非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夜空中,看不見任何星辰,只有一朵朵藍色的雲緩緩飄過,這些雲非常厚實,散發著光澤,照在兩人的臉上,映出詭異的藍色。

    前方的地勢漸漸增高,出現了層巒疊嶂的大片山脈,連綿著向遠處延伸,山石都是深紅色的,一種長滿尖刺的荊棘密布山脈,荊棘開著白色的小花,花蕊中心結著幾十顆圓溜溜的紅色小果子,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直接翻過山吧。”

    法妝卿道,雙手伸出,將附近的整個空間縮短,眨眼間,人已經接連翻過了幾座山。

    風照原施展奇門遁甲之術,身影一晃,出現在法妝卿背後,這里雖然與地球不同,但他們的異能力和道術都能施展,並沒有受到任何局限。

    “你看,前方好像是城市。”

    順著法妝卿手指的方向,在山峰的對面,風照原看見了一個個類似蘑菇的圓形建築物,形狀巨大,分布得十分繁密。在建築物中間,似乎有狹窄的河流穿過。他睜開嗜血眸,淡淡的紅光中,還有幾個紅色的東西正在移動。

    “城市,還有生物。”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視了一眼,面色凝重,住在這些建築物里的,極有可能是那些可怕的神。

    “我們靠近一點,在暗處觀察它們吧。”

    風照原謹慎地道,費長房只是讓他們負責察看虛空的現狀,所以沒有必要進入城市,驚動這些恐怖的生物。

    法妝卿點點頭,兩人唯恐驚動對方,所以不敢再施展異能法術,單憑腳力,翻越群山,在陡峭的石壁上,他們常常可以看見一個個渾圓的洞孔,大約有雞蛋般大小。一只只老鼠般的生物鑽來鑽去,它們的皮毛光水滑,色彩斑斕,成色比地球上的貂皮都要好。這些老鼠個個肥碩,尾巴不是細長條,而是圓呼呼的一個光球,。兩人經過鼠群時,老鼠也不害怕,瞪著鮮紅的眼楮,好奇地盯著他們,光球尾巴一閃一閃。

    “我看虛空最需要的是貓。”

    風照原笑道,兩人爬到最接近城市的一座山峰,從山頂鳥瞰,城市的景象清晰落在兩人的視線中。

    一條銀色的河流閃閃發光,蜿蜒曲折穿過整個城市。城市三面環山,另一面則是色彩繽紛的茂密森林,一些奇特的生物小心翼翼地走出城市,向森林內走去。

    這些生物的個頭十分矮小,毛發很長,眼楮亮閃閃的猶如銅鈴,和人類一樣,都是直立行走,只是行走的速度十分緩慢。

    “不像是神。”

    睜開嗜血眸,風照原觀望良久,肯定地道。

    法妝卿沉吟道︰“那麼這些又是什麼生物?”

    “不如我們下去看看。”

    風照原提議道,根據嗜血眸的觀察,整做城市似乎都沒有神的身影。

    法妝卿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兩人各展奇技,身影晃動間,已經出現在城市的中心。

    瞥見兩人,那些生物就像老鼠見了貓,恐懼地大叫,紛紛竄入蘑菇狀的建築物里。只是它們的動作既緩慢,又顯得十分笨拙。法妝卿心中一動,結出真空結界,四周立刻變得猶如銅牆鐵壁,將一個來不及逃跑的生物困鎖在結界中。

    “砰——砰——砰”,一扇扇門被重重關上,所有的蘑菇建築紛紛向下沉去,很快全部沉入了地底,城市立刻變得空空蕩蕩。只有那條流淌的銀色河流,發出嘩啦啦的奇妙聲響。

    那個被困住的生物齜牙咧嘴,雙掌揮動,拼命地想沖出真空結界。

    風照原走近對方,想起費長房的話,立刻集中意念,準備嘗試與對方進行交流。

    那個生物忽然低吼一聲,從毛茸茸的屁股里鑽出一根銳利的尖刺,狠狠地刺向風照原。

    尖刺在風照原胸膛半米的地方停下,撞在了真空結界上

    “你們究竟是什麼生物?”

    風照原試探著用意念問道。

    那個生物瞪大了眼楮,盯著風照原,又轉頭看了看法妝卿,臉上露出了迷惑和驚懼的表情。

    “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風照原友善地向對方笑了笑,繼續用意念與它交流。

    過了一會,那個生物喉中發出嘰哩咕嚕的聲音,風照原感覺到對方在問︰“你們又是誰?”

    “我們來自一個遙遠的宇宙。”

    風照原回答道。

    “你們不是閃魄嗎?”

    那個生物抓抓腦袋,有些畏懼地看著他。

    “閃魄?”

    風照原蹙眉道︰“那又是什麼生物?”

    那個生物雙手比劃著︰“和你們長得一模一樣,身材更加高大,行動的速度非常快。”

    風照原心中一凜,對方口中的閃魄,難道就是那些神嗎?

    他並沒有直接承認或者否認對方的問題,接著追問道,“虛空現在除了你們,還有沒有其它的生物?比如說,原來居住在這里的仙人?”

    “虛空?”

    那個生物震驚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風照原微微一愣︰“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虛空嗎?”

    那個生物想了想︰“很久以前,听說我們刺人族中,有一個最杰出最聰明的去了虛空,不過那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傳說虛空是宇宙中最神奇的地方,你們來自虛空嗎?”

    風照原渾身一震,驚叫起來︰“什麼?你們是刺人族?難道這里不是虛空?”

    他過于震驚,一時之間,忘記用意念與對方交流,那個刺人見他突然大叫,嚇得一個哆嗦,渾身立刻鑽出一根根銳利的尖刺,仿佛刺蝟一般,縮成一團,將自己保護起來。

    听到風照原的叫聲,法妝卿的臉色一變︰“它說什麼?這里不是虛空?”

    風照原默默地看著法妝卿,苦笑一聲︰“我們恐怕來錯了地方。”

    法妝卿訝然道︰“莫非途中出了什麼差錯?還是那些仙人的能量通道有問題?按理說,事關重大,他們不可能弄錯啊。”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掠過茫然無助的感覺。

    其實這個結果,就連費長房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在那些神闖入費長房藏身空間的一瞬間,整個通道被微微扭曲了一下,軌跡發生了變化,將風照原、法妝卿送入了另一個異界。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返回地球。”

    風照原當機立斷地道。

    法妝卿微微搖了搖頭︰“恐怕沒有什麼辦法,我們是被特殊的能量通道送到這里的,其中穿越了多少宇宙,多少異度空間,根本不得而知。就算我破開黑洞,施展軌道還原的秘術,也難以回到地球上。”

    風照原心中不由得一沉,兩人的實力再強,畢竟不是宇宙飛船,可以在太空中肆意漫游。何況現在他們完全失去了方向,連自己在哪里都不得而知,就更別提返回地球了。

    那個刺人突然探出頭,悄悄地打量了風照原一眼,發現對方正在看它,又立刻把頭縮回密集的尖刺中。

    風照原急忙再次集中意念,與對方溝通。

    “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傷害你。告訴我們,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過了好半天,那個刺人才重新鑽出頭,回答道︰“這里是赤陰界。”

    “赤陰界?”

    風照原嘆了口氣,從來沒有听說過宇宙中有這樣的星球,看來這一次,他們偏離了太大的方位。

    “你們真的不是閃魄嗎?”

    見到風照原和法妝卿並沒有傷害他,那個刺人的膽子開始大起來,渾身的尖刺陸續縮回體內。

    “當然不是。”

    風照原搖搖頭,心情沉重。除非現在兩人能夠將暗能量提升到極至,直接破碎虛空,否則只有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終老了。

    法妝卿長嘆一聲,撤回了真空結界。那個刺人只覺得渾身一松,恢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告訴我,那些閃魄在什麼地方?”

    沉思了一會,風照原問道。

    刺人眼中掠過了恐懼的神色,戰戰兢兢地道︰“它們很少來這里,反倒是它們的爪牙蜃人,經常來騷擾我們。”

    “蜃人?”

    風照原訝然道,在陶蒂華康城,他曾經親眼目睹過蜃人,沒想到這種生物在這里也存在。

    四周突然變得一片寂靜,那條銀色的河流停止了流動,水面迅速凍結,如同一片光滑明亮的鏡子,水面上的光芒將漆黑的夜空照得通亮。

    “啊,它們要來了!”

    那個刺人尖叫一聲,搖搖晃晃地向一座大蘑菇建築走去,蘑菇的外層像是涂了熒光粉,閃閃發光,底部有一扇門,大小恰好可以容納刺人進入。

    “你們,要不要躲進來?”

    刺人進入蘑菇建築物後,剛要關上門,猶豫了一下,對風照原傳出意念。

    風照原搖搖頭,刺人立刻關上門,蘑菇建築物迅速下沉,沒入地表,如同靈活的升降電梯。

    在鏡子般的河面下,出現了一縷縷縹緲的煙氣,煙霧繚繞變幻,漸漸化作一個個蜃人的面孔,在河流中不斷隱現。

    風照原左手變幻姿勢,體內的明暗能量盤旋而出,按照費長房的傳授,手指彈動,操控明暗能量在空中的軌跡。

    紅黑色的光焰一閃而逝,風照原和法妝卿如同泡沫,消失在空氣中。

    法妝卿只覺得眼前驟然一黑,陷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中,紅黑色的光焰層層圍繞,一股奇異的能量封閉了周圍。

    “看來費長房的隱身仙訣還算靈驗。”

    風照原道,伸手在前方一抹,紅黑色的光焰被吸入掌心,四周變得水晶般晶瑩剔透。

    他們仍然站在那條銀色的河流邊上,沒有移動半步。

    河面上升騰起濃密的蒸汽,整條河仿佛正在被煮沸,凍結的水面重新開始流動起來,一個個蜃人從河底浮出,身上沾著的銀色水珠紛紛滾落河中。

    它們上了河岸後,徑直向城市走去,對風照原、法妝卿視而不見。

    風照原緊緊地盯著蜃人︰“如果刺人口中的閃魄真的是神的話,那麼通過這些蜃人,就可以找到那些閃魄。”

    法妝卿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找到那些神,自然就能離開這個地方,找到虛空。”

    “總要試一試。”

    風照原沉聲道︰“這條河流好像十分怪異,蘊藏了強大的能量。”

    法妝卿道︰“這些蜃人難道是住在河底下的嗎?”

    風照原沉吟道︰“這里是赤陰界,許多自然規則和地球上的完全不同。如果想深入了解,還得求助于剛才的那些刺人。看起來,那些刺人似乎本性比較善良。”

    蜃人的動作速度雖然也比較慢,但卻十分靈活,每走一步,身體就會如同煙雲般,輕盈地向前飄浮一段距離。一個為首的蜃人叫了幾聲,幾百個蜃人的腦袋像西瓜一般,紛紛裂開,從里面伸出一根根透明的長管,鑽入地下。

    地底下傳出隆隆的聲音,整個地面輕微抖動起來,泥石飛濺,一個個蘑菇建築物被蜃人的長管纏住,硬生生地從地底拔出來。

    “啪啪啪啪!”

    蜃人揮舞長管,如同凌厲的皮鞭,惡狠狠地抽打著蘑菇建築物,打得它們到處亂滾,過了一會兒,一個個刺人被迫從蘑菇建築物內逃出,蜷縮成一團,因為恐懼,身上密布的尖刺都在不停地發抖。

    看到這里,風照原心頭陡然升起一團怒火,蜃人這麼凌辱刺人,簡直把它們當作了奴隸來對待,他實在難以坐視不管。

    “你想要做什麼?”

    法妝卿黑袍飄動,攔在他的身前,湛藍色的眼楮深邃得如同海洋。

    “當然是出手,替刺人討個公道了。”

    風照原皺眉道。

    “公道?”

    法妝卿的唇角掠過一絲譏誚︰“這個世界上哪里有公道?人類就公道嗎?你看過馬戲表演吧?那些表演節目的動物,哪一個沒有挨過人類的皮鞭,你怎麼不為它們討一個公道?”

    法妝卿接著道︰“現在我們還不能確認閃魄究竟是什麼東西。沒有必要的話,我們最好不要和這些蜃人起沖突,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別忘了,這是一個未知的宇宙,剛來這里就樹立強敵,是最不明智的舉動。”

    風照原不滿地看著她︰“難道我們只為自己考慮嗎?”

    “當然了。”

    法妝卿斬釘截鐵般地道︰“這個世界上,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

    這時候,蜃人已經從地底下趕出了所有的刺人,近萬個刺人面對數量僅有幾百個的蜃人瑟瑟發抖,它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縮成一團刺球。

    為首的蜃人厲聲道︰“讓你們采集的木礦靈呢?族長,還不快點站出來?”

    一個刺人心驚膽顫地站起身,正是那個剛才和風照原交談的家伙。

    “最近,最近天氣太冷。”

    刺人族長顫聲道︰“木礦靈很少出來,所以難以捕捉。”

    “啪”的一聲,幾十根透明的長管同時抽打在它的身上。

    “看來不教訓教訓你們,是不知道好歹了。”

    為首的蜃人獰笑道,做了個手勢。幾個蜃人腦腔內的長管閃電般地射出,搭住了幾個刺人的腦袋。

    “噗哧噗哧”,刺人的腦袋迸裂,花白色的腦漿源源不斷地流入吸管,四周的刺人發出一陣陣的哀鳴聲,但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反抗。

    風照原冷哼一聲,分出部分的暗能量幫助法妝卿隱身,隨即身影展動,倏地飄到為首的蜃人背後,飛起一腳,毫不留情地向對方踢去。

    “砰”的一聲,為首的蜃人應聲飛起,彈丸般高高射入空中,風照原已經用暗能量隱身,所以蜃人和刺人都看不見他。

    周圍的蜃人、刺人目瞪口呆,望著為首的蜃人突然飛起,又重重地跌落在地,都不知所措。

    “誰?是誰?”

    為首的蜃人轉過身子,滿臉痛楚地吼道。風照原這一腳雖然並沒有貫入明暗能量,但此刻以他的實力,隨便一腳,也有極大的殺傷力。

    “是你搞的鬼?”

    為首的蜃人惡狠狠地沖向刺人族長,還沒有走近對方,風照原揮手一拳,又將它劈面擊中,變成了滾地葫蘆。

    為首的蜃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心中又驚又怕。風照原心性大起,一面隱身,一面施展奇門遁甲術,頻頻出現在那些蜃人左右,一陣拳打腳踢,打得幾百個蜃人東倒西歪,卻連對方的影子也摸不到。

    刺人一個個面面相覷,這些凶殘的蜃人忽然像發了瘋似的,要麼又蹦又跳,要麼在地上滾做一團,難道因為拿不到木礦靈,神智失常了嗎?

    法妝卿微微皺眉,風照原完全不理會她的意見,自顧自行事,盡管讓她不悅,但卻另有一絲新鮮的刺激感。

    “蜃化,立刻蜃化!”

    為首的蜃人大呼小叫,蜃人們的腦袋紛紛合上,一縷縷的煙霧從嘴里噴出,四周清晰的景象立刻變得模糊起來,滾滾的雲霧中,蜃人也變得縹緲不定,它們的身體就像是煙構成的,空空蕩蕩,風照原的攻擊立刻失去了作用,揮拳飛腳時,仿佛擊在了虛處。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蜃化以後,為首的蜃人膽子也大了,左顧右盼,露出一幅凶像。

    風照原站在對方的身後,心中暗忖,想要擊倒蜃化後的蜃人,恐怕只有出動體內的明、暗能量,但這麼一來,就會暴露自己。

    刺人族長瞥見蜃人凶厲的目光,急忙擺手道︰“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晾你們也不敢!”

    為首的蜃人怒吼道。

    “听說在赤陰界的那一頭,有一種叫做撞獸的生物。”

    刺人族長顫聲道︰“這種生物只有在白天才能看見,晚上是隱形的。也許剛才是它們經過,所以無意中撞倒了你們。”

    為首的蜃人听得將信將疑,不過吃過苦頭以後,它的心里也有些發毛,當下厲聲道︰“一個星期以後,我們再來拿木礦靈。到時如果你們還是交不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們會盡力的。”

    刺人族長愁眉苦臉地道。

    “哼,到時就怕閃魄親自來問你們拿木礦靈了。”

    為首的蜃人威脅道,听到“閃魄”兩個字,所有的刺人都不禁臉上變色。

    蜃人的影子越來越模糊,四面八方,都是飄散的雲煙。蜃人們紛紛鑽入河中,周圍的煙霧漸漸散去,河流中的煙霧卻在不斷地增加,過了一會,蜃人們的臉清晰浮現在河水中,剎那間,河水停止了流動,水面凍住,宛如清澈的明鏡。

    一個個蜃人就像是被凍結在河水中。

    下一秒,河水猛地恢復了流動,蜃人的身影奇跡般地在水面下消失了,銀色的光芒照耀下,河流發出清脆的嘩啦聲,里面什麼都看不見。

    “我明白了!”

    風照原忽然沉聲叫道︰“這些蜃人根本就不住在赤陰界,當然也不會在河底。這條河流應該是一個能量通道,貫穿了兩個不同的異度空間!”

    第十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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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一章 神秘植母

    蜃人離開後,風照原收回隱身的暗能量,和法妝卿出現在刺人族的面前。

    見到他們,刺人們又嚇得四散奔逃,紛紛躲進蘑菇狀建築物里。

    刺人族族長尖叫了幾聲,雙臂連連揮動,做出幾個奇怪的姿勢,它知道風照原對它們並沒有惡意,所以召喚族人,讓它們不用驚慌。

    過了好半天,刺人們才膽戰心驚地鑽出蘑菇狀建築物,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躲在後面,悄悄打量著風照原和法妝卿。

    法妝卿搖搖頭︰“這些刺人族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點。”

    風照原嘆了口氣,走到幾具刺人的尸體前。因為腦漿被蜃人吸干,尸體的腦袋像中空的椰子殼︰“它們恐怕是因為被蜃人長期殘酷壓迫,所以才會這麼害怕。”

    法妝卿冷漠地道︰“弱肉強食,本來就是宇宙的法則,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些刺人膽小無能,種族滅亡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你被仙人或者神殺死,也是遵循你所信奉的法則。”

    風照原冷冷地看著她︰“因為是弱者,所以就應該受欺凌,是嗎?”

    “是。”

    法妝卿毫不猶豫地點頭,與風照原目光相對︰“所以我要做一個強者,我要站在生物鏈的最上端!”

    “可是生命不僅僅只是優勝劣汰的生物鏈!”

    風照原的聲音中已經有了怒意︰“弱者也有生活下去的權利。”

    刺人族族長看看風照原,又轉過頭看看法妝卿,銅鈴般的眼楮骨碌骨碌地轉動著,它有些糊涂了,這兩個生物明明是一起來的,怎麼突然爭吵起來。

    “你多大了?”

    法妝卿美目中露出了譏諷之色︰“還在做平等、博愛、正義的少年夢嗎?真是可笑。我想如果你是一個弱者,恐怕你早就躺在墳墓里,連說這樣幼稚宣言的機會都沒有。你能站在這里,你能擊敗伊藤照、奧馬爾,你能創建天道聯盟,你能得到那些仙人的垂青,只不過因為你是一個擁有力量的強者。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之所以追求天道,追求力量,還不是不想做一個弱者?因為你也知道,弱者的命運只能是滅亡。”

    望著法妝卿,風照原心中掠過一絲茫然。不斷地增強實力,只是為了不做一個弱者嗎?當道德的外衣被法妝卿血淋淋地撕開,藏在里面的,只是冷酷的現實。

    “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里。”

    法妝卿淡淡地道︰“我們進入了一個錯誤的空間。”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走到那條銀色的河流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浸在河流里。

    河水冰冷入骨,像流動的金屬,手感很重、很沉,他試著雙手合攏,掬出一捧河水,但水流就像牢固的膠水一樣,死死地與河流黏在一起,無法分開。

    法妝卿沉吟道︰“這條河流的確很古怪,你說得很對,它應該是一個能量通道,貫穿了蜃人和刺人的兩個空間。”

    風照原站起身,道︰“假設刺人口中的閃魄,就是那些神。那麼我們只要進入這條能量通道,到達蜃人所在的異度空間,就可以找到神。然後再設法得到一些關于虛空的線索,想辦法去虛空,或者返回地球。”

    “成功的希望很小。”

    法妝卿搖搖頭。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風照原沉聲道︰“否則我們恐怕只能永遠留在這個叫赤陰界的地方。那些仙人一定以為我們現在身在虛空,既然運送我們去虛空的能量通道出錯,那麼一個月後,他們當然不可能在原定的位置找到我們。”

    永遠地留在這里。

    法妝卿的目光掠過一個個刺人和蘑菇狀建築物,心不斷地向下沉去。對一個習慣地球生活的人來說,這樣低等的文明環境,實在難以忍受。

    就算讓她掌控了整個赤陰界,也不會有多大的樂趣。

    風照原轉過身,用意念詢問刺人族族長︰“那些蜃人常常來赤陰界嗎?”

    刺人族族長點點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每次來,它們都會殺死我們幾個族人。”

    風照原皺眉道︰“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呢?刺人族的人數遠遠在那些蜃人之上,就算戰死,也好過任人奴役。”

    “我們害怕。”

    刺人族族長哭喪著臉︰“再說了,蜃人有閃魄為他們撐腰,閃魄的力量太強大了,我們根本就惹不起。”

    風照原暗自搖頭,這些刺人懦弱膽小,恐怕天生就是做奴隸的命。

    “蜃人一直逼迫我們搜集木礦靈,如果沒找到,它們就會殺死我們作為懲戒。”

    “木礦靈又是什麼東西?它們為什麼需要木礦靈?”

    “木礦靈是赤陰界獨有的一種生物,渾身碧綠,會跳動行走,平時躲在植母里,只有氣溫上升的時候才會出來活動。”

    刺人族族長回答道︰“蜃人只是按照閃魄的命令行事,至于閃魄為什麼需要木礦靈,我們也不知道。”

    風照原心中一動,如果要與神對抗,就必須破壞它們的每一次行動,既然那些神需要木礦靈,那麼自己就要想辦法,偏不讓它們得手。

    想到這里,風照原忽然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刺激。越是和神那樣強悍的生物對敵,就越危險,但同時也令人興奮。無論智力、體力,他都要逼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

    這種感覺,就像他當初還是一個安全總署的菜鳥,面對法妝卿這樣遙不可及的對手時,產生的微妙心態。

    而現在,這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也終于被超越。風照原瞥了一眼法妝卿,忽然生出往事如夢的感受。

    直到最後,他才指著銀色河流,不動聲色地問道︰“這是什麼?為什麼蜃人會從這里出現?你們也能通過這里,到達蜃人所在的地方嗎?”

    法妝卿雖然不清楚雙方意念交流的內容,但看風照原的手勢,知道他現在才進入正題,不由得暗自點頭。這些蜃人膽小如鼠,如果一開始就單刀直入,詢問銀色河流的事,恐怕它們不敢透露。說不定以後見到蜃人,還會出賣他們兩個。所以風照原先與對方攀談,逐漸消除對方的戒備心後,再問出真正想要了解的信息。這樣,這些刺人也難以判斷風照原談話的目的。

    凝視著風照原俊秀的臉部輪廓,法妝卿忽然有些困惑,這個人充滿了矛盾,因為天資聰穎,智謀過人,所以才會進入秘能道,徹悟暗能量,並在與自己的幾次交鋒中,盡佔上風。但有時候,風照原卻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傻小子,沉迷于那些不切實際的正義公理,甚至被自己的手下蘭斯若利用。

    要擊敗風照原這樣的人,唯一的辦法,是利用他善良的人性。

    這時,刺人族族長答道︰“這里原本沒有這條銀河,是閃魄制造出來的。通過銀河,蜃人可以到達赤陰界,但我們卻過不去。”

    “那些蜃人大約多久來一次?”

    “說不清楚,有時幾天,有時要幾十天。”

    風照原點點頭,對法妝卿道︰“刺人對這條能量通道一無所知,看來我們只有等待下一次蜃人的到來,借助它們,離開這里。”

    法妝卿冷冷地道︰“我們可以抓幾個刺人扔進河去,試驗一下。當然你不會同意。”

    “你我的了解正在逐步加深。”

    風照原沖她眼楮。

    天色漸漸明亮,一輪紅色的太陽出現在天空,氣溫不斷下降,等到九個太陽都陸續升起的時候,溫度再次跌到零下幾十度。

    兩人說話時,濃重的白氣就從嘴里噴出來。

    遠近那些繽紛的光點都消失了,植物們重新鑽入地下,躲避嚴寒。但刺人們似乎很抗凍,沒有露出任何怕冷的樣子,它們身上厚厚的毛發起到了很好的飽暖作用。刺人們開始消除畏懼心,紛紛圍上來,好奇地打量著風照原和法妝卿,嘴里還不時地發出怪叫。

    風照原留意听了一會,發現刺人族的語言十分簡單,反反復復,就是幾十個音節。听了一陣,居然被他摸索出一些規律來。

    “咕吧——呢其——魯。”

    風照原用意念詢問刺人族族長︰“這是什麼意思?”

    刺人族族長解釋道︰“高大——丑陋——你們。”

    風照原哈哈大笑起來,又問了它不少刺人族的語言,這種情形,就仿佛一個人類考古學家深入蠻荒,與當地土人嘗試交流一樣。

    現在他們和進入蠻荒也沒有什麼區別。

    過了一會,風照原提出要刺人族族長帶領他們熟悉一下赤陰界的環境,後者猶豫了半天,才點頭同意。

    白天的赤陰界幾乎是一片荒蕪,夜晚五光十色的森林也不見了,深紅色的土壤密布著一個個洞孔,風照原知道,一到溫暖的夜晚,所有的生物都會從這些洞孔里再次鑽出。

    “按照光譜,紅色是暖光,但這里的陽光卻這麼寒冷。”

    法妝卿搖搖頭,有些不解地道。

    “你不能從一個地球人的角度來思考。”

    風照原答道,彎下腰,試著把手臂伸入土壤的洞孔里,片刻以後,指尖忽然傳出異物接觸的感覺。地底深處的植物感應到他的手溫,居然伸了出來。等他收回手,植物也立刻縮向地底。

    “你們來自哪里?”

    刺人族族長壯著膽子問道。

    “一個遙遠的時空。”

    風照原直起身道︰“我們是意外來到赤陰界的。”

    四周十分空曠,地勢逐漸向下,在前方大約一公里的地方,出現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壑溝,遠遠望去,壑溝的長度沒有盡頭,一直向兩側無限地蔓延,寬度足足有十多米,壑溝反射著晶瑩的光澤,仿佛在微微顫動。壑溝的另一邊則是黃褐色的沼澤地,壑溝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將沼澤地與刺人的居住區分隔開來。

    風照原好奇地走過去,刺人族族長因為速度慢,遠遠地拉在後面,胖胖的身體一搖一晃,看上去十分可笑。

    還沒有走近壑溝,風照原已經忍不住輕呼起來。

    之所以前面看見整條壑溝都在蠕動,是因為在它里面,躺著一條龐大無比的生物,和壑溝一樣長,一樣寬,填滿了整座壑溝。比起它來,地球上的鯨魚不過是大象腳下的螞蟻。

    “那是植母!”

    刺人族族長氣喘吁吁地趕上來︰“木礦靈就躲在里面。”

    見到這樣的龐然怪物,法妝卿臉上也顯出一絲驚訝之色。植母的外型,有點像一條巨型蚯蚓,但渾身密布小孔,孔洞大都被周圍叢生的墨綠色長絨毛遮住。它渾身覆蓋著薄薄的一層冰,清澈透亮,如果不是植母在蠕動,簡直就像是凍在冰塊里的生物標本。

    風照原驚訝地問道︰“植母是動物還是植物?”

    然而,在刺人族的語言字典里,似乎沒有這個區別,刺人族族長迷糊了半天,一歪頭︰“生物。”

    “真是難以想象,居然會有這麼長的生物。”

    風照原嘆服地道。

    “植母的身軀環繞了大半個赤陰界。不過你們不用害怕,植母是十分溫馴的生物,不但不會傷害人,還是我們刺人族的保護神。”

    “難道你們遇到危險,植母會保護你們?那為什麼你們在遭到蜃人屠殺時,它無動于衷呢?”

    刺人族族長漲紅了臉︰“根據我們祖先的記錄,在壑溝的對面,那片沼澤地里,居住著許多十分可怕的魔怪。一旦走出來,會造成整個刺人族的滅亡。有植母守在這里,那些魔怪就出不來。”

    風照原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那片沼澤地里還有魔怪?長得什麼樣?”

    刺人族族長搖搖頭︰“我們都沒見過那些魔怪,但是祖先下過禁令,誰也不準走入那片沼澤地。”

    風照原想了想,又問道︰“閃魄想要的木礦靈,就躲在植母的肚子里嗎?”

    “是的,它們非常怕冷,通常只有等到熱季才會出現。”

    “這里也有季節之分嗎?”

    “當然了。”

    刺人族族長拍拍胸脯,自豪地道︰“赤陰界有寒季和熱季,現在是寒季。你們所在的地方,一定沒有季節的區別吧。”

    風照原幾乎要笑出聲來,但他不願意過多透露自己的情況,又道︰“既然木礦靈只有在熱季才會出現,那麼下次蜃人來找你們,你們怎麼交差呢?”

    刺人族族長苦著一張臉︰“我們也不知道啊,只好踫踫運氣,有時會有個別的木礦靈會溜出來玩耍。”

    法妝卿忽然對風照原道︰“問問它哪里可以找到食物和水?”

    風照原聳聳肩︰“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問它?”

    法妝卿冷哼了一聲,這些刺人又蠢又膽小,她實在是不屑與對方交流。

    “它們再低等,你也有求助它們的時候,不是嗎?”

    風照原似是看穿了法妝卿的心思,意味深長地道︰“所以,你又怎麼敢自認為是站在比它們更高等的生物鏈上呢?”

    法妝卿不由得一呆。

    風照原盯著壑溝里的植母,陷入了沉思。他要如何做,才能既不讓蜃人得到木礦靈,又使刺人族免遭對方的傷害呢?

    入夜的時候,刺人族族長帶著風照原和法妝卿返回住地,已經累得滿頭大汗。雖然走了一整天,但因為刺人族族長的行動速度實在太慢,所以兩人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赤陰界的情況。

    植母把赤陰界分隔成兩半,一半是沼澤地,另一半則是山脈、森林、荒漠以及刺人的居住地。

    刺人族的食物是山中的一些紅色野果,它們就像刺蝟一樣,爬到樹上,用刺摘取,然後再一路背回來。刺人族族長很好客地捧出一大堆野果,給風照原兩人品嘗。

    風照原試著取了一顆放入嘴中,嚼了幾下,頓時臉紅耳赤。

    “沒有毒吧?”

    “當然沒有,味道還不錯。”

    風照原正色道,又拿了幾顆塞進嘴里。

    法妝卿這才放心進食,咀嚼了幾下,猛地一口吐出野果,大聲咳嗽起來,野果比地球上的辣椒還要辣得多,薄薄的果皮內飽含辣汁,就像一團烈火灼燒咽喉,直入腹中,整個身軀仿佛都燃燒起來。

    “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辣。”

    風照原臉上不動聲色,從嘴里拿出剛剛塞入的野果︰“你也太心急了,等我把話說完嘛。”

    法妝卿憤怒地盯著風照原,雪白的臉頰仿佛涂上了一層胭脂,艷麗動人,偏偏喉頭嘶啞,被辣得一時連話也說不出。

    “你這樣才顯得平易近人。”

    風照原笑嘻嘻地道︰“不要總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像個僵尸一樣,實在讓我受不了。”

    不等法妝卿發怒,風照原忽然神色鄭重地道︰“今晚我們去看看那條植母。”

    法妝卿神色一變︰“你想和蜃人爭奪木礦靈嗎?”

    “不愧是大宗師,就是善解人意!”

    “你不怕引來那些神嗎?”

    風照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大名鼎鼎的法妝卿,難道也有害怕的時候?因為那些神的實力強,就不敢和它們作對嗎?”

    法妝卿心中一動,自從風照原引起她的注意後,她收集了所有他的資料,發現對方是一個極度喜歡冒險的人。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風照原才會擁有今天的實力吧。法妝卿自己是在默默潛修中爭取提高,而風照原卻在一次次搏殺中提升力量,現在看來,似乎對方的方法更有效。

    法妝卿終于點點頭。

    “一切听我安排吧。”

    風照原自信地道,口氣帶著一點不容置疑的霸道。

    法妝卿心頭倏地一陣恍惚,百年來,習慣了發號施令的她,忽然像回到了過去的少女時光,將一切交給身邊的人去安排。

    “妝卿,再跳得高一些。”

    “妝卿,腿要伸直。”

    “妝卿,旋轉的時候要托住我的肩。”

    在昔日的舞台上,少女輕盈起舞,在戀人的呼喊聲中,感受著那份順從的甜蜜。

    那個時候,她認為溫柔和善良就會贏得一切,包括愛情。

    她以為可以一直在舞台上,和心愛的人共舞下去,任憑燈光閃爍熄滅,任憑幕布拉起又落下,就像穿上了永恆的紅舞鞋。(注,紅舞鞋出自童話典故,穿上的人會一直跳舞不停。)

    最終一切破滅。

    空曠的舞台上,只剩下她的孤獨身影。

    紅舞鞋只不過是一個幼稚可笑的童話。人世間的一切,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包括男女的情愛。

    往事如同細沙,從記憶的沙漏里緩緩滲出。法妝卿慢慢地抬起頭,凝視著深邃的夜空。

    仿佛和多年前,她看到的一樣,人事白雲蒼狗變幻,但天地亙古存在。

    永恆,她一定會得到。

    即使犧牲任何人,即使付出任何代價!

    那是風照原第一次,在法妝卿的眼中,見到了一閃而逝的痛苦之色。

    “走吧。”

    法妝卿站起身,銀色的長發隨風飄揚,湛藍色的眼楮里一片冷漠。

    夜色中,各種植物紛紛鑽出地面,枝葉閃閃發亮,色彩繽紛。在溫暖的夜風中,光點浮動閃爍,如同夏夜飛舞的螢火蟲。

    兩人向壑溝飛速掠去,刺人們紛紛打鬧嬉戲的聲音被甩在了後面。

    植母發光的龐大身軀映入視野。

    光彩繽紛的森林在它身邊圍繞,如同眾星捧月一般。

    夜晚的時候,植母身上覆蓋的冰層已經融化,綠色的長絨毛輕輕飄動,無數道細長的光束從洞孔里射出,不停地晃動,如同探照燈一般,將夜空照得璀璨無比。

    兩人靠近植母,站在壑溝邊上,仔細地端詳著。植母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蠕動著山岳般的身軀,怡然自得。

    在壑溝的另一頭,沼澤地里靜悄悄的,隱沒在黑暗中。說來也怪,沼澤地里沒有任何光亮,與這一邊截然不同。風照原想起刺人族族長的話,心中暗忖,莫非那里真的躲藏了什麼魔怪嗎?改天一定要去查個究竟。

    兩人守候了大約一個多小時,但是仍然沒有見到什麼木礦靈。法妝卿蹙眉道︰“看來那些刺人的話沒錯,木礦靈是不會出現了。”

    風照原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出手,輕輕地踫觸了一下植母。

    通過指尖,一道柔和的氣流倏地鑽了過來,風照原急忙縮手,低頭看,手掌並沒有什麼異常。

    “很微妙的感覺,很柔軟,很舒服,覺得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風照原喃喃地道,看了法妝卿一眼︰“你可以摸一下試試。”

    “不必了。”

    法妝卿想起了辣紅果的慘痛教訓,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

    風照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第十一冊 第二章 四面楚歌

    過了一會兒,風照原忍不住又伸出手。

    “難道你是想進入植母,捕捉那些木礦靈嗎?”

    法妝卿訝然道,萬一觸怒了這個龐然大物,也許會遭到它的可怕攻擊。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它究竟是什麼樣的生物。”

    風照原輕輕地把手覆蓋在植母身上,一絲絲奇異的氣流竄入掌心,過了一會,風照原只覺得頭腦清醒,渾身舒適,有點懶洋洋的,如同在溫泉水里浸泡過。

    “它的體內好像充滿了某種能量,很活躍,捉摸不定,也許和那些木礦靈有關。”

    風照原沉吟道,睜開眉心的嗜血眸,向植母瞧去。

    一聲輕呼發自風照原口中,看著他驚奇的表情,法妝卿不安地道︰“你怎麼了?”

    風照原搖搖頭,出乎他的意料,以嗜血眸X射線般的穿透力,竟然看不見植母的內在結構,也無法發現什麼木礦靈。似乎有一道極強的能量屏障擋在嗜血眸前,阻止嗜血眸深入窺視植母的內部。

    嗜血眸蘊含了暗能量,向來可以穿透物體的表象,但如今卻毫無作用,風照原心中倏地一動,難道植母能夠阻擋暗能量?還是它體內的木礦靈在起作用?

    “植母真的是非常古怪的生物。”

    風照原皺眉道︰“說不定,它是個擁有靈魂的高等生物。”

    法妝卿忽然道︰“我的黑鳳凰精石可以吸取生命的魂魄,你不是想破壞蜃人的行動嗎?如果植母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是高等智慧生物,那麼吸干植母的魂魄,包括那些木礦靈,蜃人自然就會一無所獲了。”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這麼做好像有點過于殘忍。”

    法妝卿冷笑一聲︰“要麼讓蜃人得到它,要麼就毀滅它。”

    兩人說話時,植母的顏色忽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它身上的絨毛是墨綠色的,但等到法妝卿“毀滅它”三個字說完,絨毛的顏色忽然變成了紅色,在夜色中劇烈抖動,映在閃耀的光束里,像是憤怒的火焰。

    風照原震驚地叫起來︰“難道它能听懂我們說話的意思?曾經有個科學家做過試驗,當人喜、怒、哀、樂時,體內會分泌出顏色不同的液體。植母會不會也是這樣?”

    “不太可能。”

    法妝卿盯著植母︰“除非它去過地球,否則怎麼可能明白我們的語言?顏色的變化也許只是巧合吧。”

    風照原微微一笑︰“你是想把植母的能量佔為己有吧?這麼龐大的異度空間生物,如果再具有高等智慧,那麼它擁有的能量一定非同小可,何況還是那些神的目標,植母的價值可見一斑。”

    法妝卿並沒有否認,點點頭︰“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提升實力的機會。”

    風照原想了一會,忽然道︰“那隨便你吧,不過照我的估計,你恐怕沒那麼容易得手。”

    法妝卿傲然一笑,黑袍如同波浪般翻滾起來,額頭上的黑鳳凰精石越來越黑,如同一個不可測的深淵。

    一簇黑色的火焰從黑鳳凰精石內鑽出,在空中急劇變大,四周的空氣猶如驚濤駭浪般涌動,以法妝卿為中心,向周圍輻射出一陣陣強大的壓力。

    風照原雙腳幾乎站不穩,吸收了不少異度空間生物魂魄的黑鳳凰精石,比起在磐牙島,力量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隨著一聲怪叫,黑鳳凰魂魄展開黑色的羽翼,從黑色的焰火中撲出,猶如夜之精靈,飛向植母。

    植母的顏色突然變成了深藍色,搖擺的絨毛根根筆直向上,宛如利刺,似乎正準備迎接一場挑戰。

    風照原已經可以確定,植母是擁有高等智慧的生物。

    無數道彩色光束從植母的毛孔內射出,紛紛集中在黑鳳凰魂魄上,照得後者也變得五顏六色。植母的絨毛變得又長又粗,像是人的手臂,紛紛伸出,緊緊地抓住了黑鳳凰魂魄。

    一股股乳白色的汁液滲出絨毛,包裹住黑鳳凰魂魄,將它慢慢融化,黑鳳凰魂魄不斷地掙扎,身軀越來越小。

    法妝卿毫不動容,能夠涅磐再生的黑鳳凰魂魄,越毀反而越強。

    黑鳳凰魂魄終于消失了,植母的絨毛紛紛縮了回去,恢復成原先的細小狀態,忽然一蓬黑色的火焰猛地炸開,怪叫聲中,黑鳳凰魂魄從火焰里重生飛出。

    這一次,黑鳳凰魂魄變成了黑中泛紅。

    法妝卿手指蘭花般地晃動,黑鳳凰魂魄再次撲向植母,四周就像是發生了海嘯,在狂暴的氣浪中,整個空間都在微微搖晃。

    吸取異度空間生物的魂魄後,黑鳳凰精石開始發生變化,力量不斷增強。只要能吸取足夠多的魂魄,黑鳳凰的顏色將轉為鮮紅,成為傳說中的火鳳凰,變成純暗能量的生物。

    到時,只要能與火鳳凰合二為一,就可以突破秘能道,破碎虛空。

    法妝卿暗下決心,在這場追求天道的角逐中,她決不能輸給風照原。

    植母絨毛擺動,交織成一張細密的巨網,擋在身前,不停地震顫,黑鳳凰魂魄沖入巨網,立刻被重重彈出,拋向空中。

    這時植母變成了閃爍不定的橙黃色。

    風照原暗暗吃驚,植母顯然能夠根據對手的情況,采取相應的策略,當它意識到無法毀滅黑鳳凰魂魄,就改變作戰方式。這樣的智力,實在不在人類之下。

    而此刻植母的身體顯示出橙黃色,也許透露出,它正在思考的狀態。

    黑鳳凰魂魄雙翅掀動,在空中滑過一個弧度,又向植母俯沖而去。

    絨毛編織的巨網再次將它震飛出去。

    法妝卿低哼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周圍的空間立刻扭曲,強大的力場作用下,絨毛巨網像被一只手掌抓住,向上揚起,露出了植母不設防的寬闊背脊,黑鳳凰魂魄雙翅急掀,趁隙撲向植母。

    白色汁液突然從植母的孔洞內噴射而出,像密集的噴泉,黑鳳凰魂魄迅速融化,隨後在黑色的光焰中,涅磐重生。

    黑鳳凰魂魄的力量成倍增強,身軀幾乎遮住了半個天空,周圍的溫度也開始逐漸上升,空氣像燒紅的烙鐵,發出嘶嘶的聲響。

    黑鳳凰魂魄撲近植母,巨大的翅膀掀起驚濤駭浪般的力量,風照原發現,植母的顏色在不斷變紅,由淺入深,到最後居然變得猶如烈火,放出耀眼的光芒。

    它顯然發怒了。

    植母劇烈地扭動身軀,周圍的森林猛然搖動起來,每一棵樹、每一種植物,都不斷拉長,像是無數條粗長的手臂,從四面八方伸了過來,糾纏住黑鳳凰魂魄。

    在一瞬間,整座森林都變成了植母手下的兵將,而植母如同軍事指揮家。所有的植物都開始活動起來,向黑鳳凰魂魄發動攻擊。

    風照原和法妝卿目瞪口呆,沒想到,植母的力量竟然能夠控制這片森林。

    植母的顏色變成了黑色,成千上萬種植物瘋狂從地底鑽出,撲向風照原和法妝卿,植母分明已經意識到,造成威脅的源泉來自于他們兩人。

    蟒蛇般粗壯的植物惡狠狠地撲近,風照原和法妝卿左閃右避,很快連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而黑鳳凰魂魄被植物們困縛住,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

    法妝卿怒喝一聲,雙掌劃出,植物如同被利刃隔過,紛紛斷落,但新的植物迅速從斷口長出。

    “我們好像捅了馬蜂窩了。”

    風照原怪叫道,施展奇門遁甲之術,在植物們竄動的光影中躲閃自如。

    法妝卿身軀急沉,猛地縮短空間,出現在植母的背上,一掌蘊含異能,向下切出。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暇再考慮能否吸取對方能量的問題了,搞不好,自己反倒成了植母的美餐。

    植母的背脊倏地裂開,露出一排怪模怪樣的東西,像是一只只口袋,里面噴出色彩斑斕的汁液,射向法妝卿和風照原。

    法妝卿身軀橫移,倉促閃過汁液,眉心的黑鳳凰精石微微跳動,將黑鳳凰魂魄強行收回。

    她已經放棄了原來的目的。

    腳下是植物的瘋狂進攻,半空是四處橫飛的汁液,無論地上空中,兩人都無處躲閃,更無法接近植母一步。風照原急忙施展隱身仙訣,暗能量制造出的空間,立刻將兩人包裹住。

    植物們失去了攻擊目標,紛紛停止不動,植母身上流光溢彩,顏色迅速變幻。

    風照原沉聲道︰“它在尋找我們的位置,希望不會被它找到。”

    法妝卿微微喘氣︰“仙人的隱身術應該會管點用吧。”

    “說不定植母擁有極強的感知能力。”

    風照原想起嗜血眸的失效,不安地道。

    法妝卿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以我們兩人的實力會不是它的對手。”

    “這很難說,在浩瀚的宇宙里,我們也許只是弱小的生物罷了。”

    風照原沉思道︰“何況,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和植母作戰,它不是我們的敵人。它攻擊我們只是自衛的反應,我是不會對它出手的。”

    法妝卿暗暗想到,如果能把植母的能量完全吸收,那麼她的實力,恐怕會立刻提升到仙人的階段。

    植母的顏色突然變成紫色,所有的植物紛紛轉動,齊齊對準了風照原和法妝卿隱身的位置,慢慢延伸。

    “它發現了我們!”

    風照原低聲道,法妝卿不能置信地盯著植母,仙人的隱身術牽涉到暗能量、制造和扭曲空間、變化物質元素等一系列復雜的手段,連神也無法看破,現在竟然被植母察覺。

    植母龐大的身軀震動了一下,植物們眼花繚亂地撲了上來。

    風照原和法妝卿被迫現身,向遠處狂奔而逃。一路上,地底紛紛鑽出各種植物,擋在兩人面前,張牙舞爪,粗長的枝條像鞭子般抽打他們。

    兩人就像過街的老鼠,被四處追打。

    “必須離開這片森林,這里恐怕都是植母控制的範圍。”

    風照原喊道,兩人目光轉動,遠近都是繽紛閃光的植物叢林,還有不斷從地下鑽出來的。植母的身軀幾乎佔據了半個赤陰界,兩人跑了半天,還是沒有脫離植母的勢力範圍。雖然那些植物無法對兩人造成什麼大傷害,但這麼下去,實在煩不勝煩,

    “用你的嗜血結晶,應該可以解決植母吧?”

    法妝卿的身軀突然筆直浮起,一條水桶般粗的藤蔓從她腳踝掠過,險些纏住她。她手掌迅速劃過,一棵迎面撲來的大樹立刻從中分開,斷成兩半。

    風照原搖搖頭︰“和它動手毫無意義,何況,植母似乎能夠有效防護暗能量的攻擊,嗜血結晶不見得會有作用。我們還是避一避吧,等到白天,這些怕冷的植物就會縮回地下了。”

    “到處都是植物,能躲到哪里去?”

    法妝卿眉頭微蹙︰“就連那些光禿禿的山上,夜晚也會冒出層出不窮的植物來。”

    風照原放眼望去,只有沼澤方向,依然黑漆漆的一片。

    “我們返回去!”

    風照原突然喊道。

    “回去?”

    法妝卿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難道你想和植母合影留念嗎?”

    風照原忍不住笑道︰“真看不出你還有點幽默感,我們要去壑溝對面的那片沼澤地,那里漆黑無光,顯然沒有任何植物,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刺人不是說那里居住著魔怪嗎?我也很想見識一下。”

    法妝卿沉吟道︰“就怕那里有比植母更麻煩的生物。”

    “我們的異能大宗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怕事了?”

    風照原捉狹地道,法妝卿冷哼一聲,陡然將整個空間縮短,幾步之內,已經出現在壑溝旁。

    植母的顏色突然變成了橙黃色,根據風照原的判斷,這是植母思考時的顏色,顯然它不明白,為什麼苦苦逃竄的兩個人,又突然返回,出現在它面前。

    “走!”

    風照原沉聲道,不等植母反應過來,兩人已經騰空飛起,躍過壑溝,落在了黑  的沼澤地里。

    這里果然是安全地帶,那些追擊他們的植物紛紛縮了回去,過了一會,植母的身體顏色恢復成墨綠色,懶洋洋地躺在壑溝里,蠕動著身軀,似乎不再理會他們。

    “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風照原低聲道。

    法妝卿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我們被一些樹木草藤追得狼狽而逃。植母的力量竟然能夠操控大半個赤陰界,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風照原沉思了一陣,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在壑溝見到的植母,也許並不是它真正的樣子。”

    法妝卿微微一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見到的植母,可能只是它龐大身軀的一部分。”

    風照原解釋道︰“那些植物為什麼會紛紛鑽出地面,追擊我們?為什麼整片森林都在和我們作戰?除非它們和植母心意相通!”

    法妝卿目光流轉,立刻明白了風照原的意思︰“你是說,這些森林植物,也是植母身軀的一部分?”

    風照原點點頭︰“這只是我的猜測。我們見到的植母,也許只是露出地表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壑溝里的龐大身軀可能是植母的頭部,那些森林植物則是它的觸手。而它真正的軀體,隱藏在深深的地底。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除了沼澤地之外,為什麼我們無論跑到哪里,地下都會有植物鑽出來,對我們發動攻擊。”

    法妝卿倒吸一口涼氣︰“按照你的猜測,植母的身軀豈不是有半個赤陰界那麼龐大?”

    “也許更大。”

    風照原目光閃動︰“小時候,我曾經幻想過,我們生活的地球,也許是一個生命體。”

    法妝卿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難道赤陰界這個星球是一種生命體?而這種生命體就是植母?”

    和法妝卿交談真是毫不費力,不用多說,她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風照原心中生出一絲感慨,接著道︰“赤陰界的那些山峰,也許只是落在植母身上的宇宙塵埃。刺人族,不過是它身上的跳蚤、寄生生物。植母作為一個生命體,作為一個星球,獨立懸浮在茫茫宇宙中。你我與它作戰,等于是在和整個赤陰界,和一個星球作戰。你想想,以神的力量,為什麼需要借助刺人來捕捉木礦靈?它們很可能知道植母的厲害,所以不敢和植母正面對抗。”

    法妝卿深深地看了風照原一眼︰“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和你為敵,比植母更可怕。”

    “這是我听過的最美妙的恭維。”

    風照原大笑道︰“特別這句話出自你的嘴里,讓我倍感榮幸。”

    法妝卿微微一笑,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對面森林植物放射的光亮,更增添了沼澤的黑暗。

    黑暗中,兩人的距離仿佛被悄悄拉近。

    法妝卿低聲道︰“夜晚的赤陰界到處都是發光的生物,但只有這里仍然一片黑暗,一定有什麼古怪。”

    風照原道︰“這片沼澤佔據了大約四分之一的赤陰界,連植母的力量也無法進入,難道真像刺人族說的那樣,隱藏著可怕的惡魔?”

    沼澤像煮沸的熱粥,微微起伏,不停地冒著氣泡,但兩人腳下卻又感覺十分堅硬,和尋常沼澤地的濕軟明顯不同。四周一片靜寂,但仔細傾听,從遙遠的深處,又隱隱傳來一些奇怪的叫聲。

    法妝卿的腹中忽然傳出一聲輕響,風照原驚訝地看著她,後者玉臉微微一紅︰“我們有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風照原笑了起來,法妝卿嗔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嗎?饑餓只是正常人的生理反應罷了。”

    “在我心目中,你與正常人完全不同。”

    風照原審視著她美艷而冷漠的臉︰“孤僻冷酷,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很難將普通人的吃喝拉撒跟你聯系在一起。在秘術異能界里,大家對你像神一樣地崇拜,就連安全總署也拿你無可奈何。”

    法妝卿淡淡地道︰“人都有七情六欲,只不過強者能夠控制罷了。”

    “控制自己的感情,能夠快樂嗎?作為一直高高在上的人類大宗師,一個強者,你沒有朋友、愛人,難道不覺得孤獨嗎?”

    “快樂?那只是很短暫的東西。”

    法妝卿的眼中掠過一絲惘然︰“朋友、愛人,有時會讓你感到更孤獨。我歷經百年滄桑,什麼都看透了。”

    風照原正色道︰“可你不應該自己的觀念強行輸給別人,比如說,英羅翩,他被你培養成了一具冷酷無情的機器。”

    法妝卿眉頭一皺︰“你真是很喜歡管閑事。以你這樣的性格,竟然能夠修成暗能量,距離成仙只是一步之遙,令我很意外。”

    風照原嘻嘻一笑︰“我只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法妝卿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不是運氣,是運數。天道無法強求,機緣比什麼都重要。”

    “在你心中,難道除了天道,就沒有其它的東西了嗎?”

    “有。”

    法妝卿的回答出乎風照原的意料︰“我感覺很餓,你能不能發揚一下你的男士精神,為我找一些食物?”

    風照原哈哈一笑,忽然想起,自己也同樣沒有進食,但卻並不感到饑餓難耐,難道是因為自己體內的暗能量在起作用嗎?

    “希望這片沼澤地里有可以吃的東西。”

    風照原睜開嗜血眸,極目望去,淡淡的紅芒穿透了黑暗,向遠處射去。

    法妝卿忽然嚶嚀一聲,手扶額頭,臉色蒼白。

    “你怎麼了?”

    “有點不舒服。”

    法妝卿的身體也微微晃動了一下,雙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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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三章 深入沼澤

    沒過多久,法妝卿的臉上露出了嫣紅色,肌膚變得滾燙,仿佛突然患病一樣。

    “這里的空氣有問題。”

    法妝卿顫聲道,神色凝重地坐下,雙目微閉,暫時屏住了呼吸,以異能力強行逼出體內的有毒氣體。

    不多一會,她白玉般無暇的掌心出現了紅色的斑點,漸漸凝聚成一顆顆液體,從掌心滲出。這些液體滴落在沼澤地里,立刻發出“嘶”的輕響,地面接著升騰起一絲熱氣。

    “難道是沼澤地里的瘴氣?”

    風照原自己身體情況良好,沒有感到任何不舒服。按理說,自從體內的脈輪消失後,他和常人完全一樣,用口鼻呼吸,如果法妝卿吸入了毒氣,那麼他也無法幸免。

    “你的脈輪突然又出現了。”

    千年白狐的聲音突然響起︰“但和原先的脈輪不太一樣。”

    風照原愣了一下,急忙默察體內︰“不可能吧?我怎麼沒有任何感覺?”

    話音剛落,他忽然發現在小腹的位置,有一個極其弱小的脈輪漩渦,正在不停地轉動。因為脈輪內的氣流微乎其微,轉動的速度又非常緩慢,如果不是千年白狐的提醒,他自己根本無法覺察。

    “老妖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照原驚訝地問道,沒想到失去的脈輪失而復得,但這麼微小的一只脈輪,比起原來的十八只脈輪,簡直是天差地遠了。

    “我也不太清楚。其實在你決戰奧馬爾之前,我就已經發現了你體內的異常現象。當時的脈輪比現在還要小得多,幾乎就是一個可憐的芝麻點,混雜在強大的明暗能量氣流中,更顯得微弱無比。然而,在這段時間內,這只小不點脈輪卻在慢慢地擴張,從來沒有停止過,現在的體積,已經比原來增大幾十倍了。”

    千年白狐迷惑地道︰“難道脈輪也能滅後重生?你現在的脈輪充滿了怪異,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不斷擴張的脈輪。”

    風照原心中一動,天地宇宙,原本就是一個點不斷膨脹,爆炸產生的。現在體內的脈輪,就有點像一個不斷膨脹的小宇宙。他試著操控這只微弱的脈輪,但出乎意料,脈輪竟然毫不听他指揮,只是以自己固定的方式,緩慢轉動。

    “現在你明白它的怪異了吧,這樣完全不受操控的脈輪,實在沒有什麼用處。單單一只脈輪,更無法摩擦出妖火,煉出妖丹。”

    千年白狐苦笑一聲︰“不過,它總算讓你免遭沼澤毒氣的困擾。對了,自從離開地球後,叮咚一直昏睡不醒,簡直就像冬眠了一樣。”

    風照原心道,難怪這幾天沒有听見這家伙的嘮叨,他擔憂地問道︰“叮咚沒事吧?”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也許它不能適應赤陰界吧。不過讓這小子安靜一下也好,否則在赤陰界吵著吃龍蝦,找老婆,我們可沒辦法滿足它。”

    從千年白狐滿不在乎的語氣里,風照原還是听出了不安和關切。自從叮咚和千年白狐做伴後,後者雖然常常擺出一副老大的架子,動不動就給叮咚一個暴栗,但長時間的相處,在千年白狐心里,恐怕也對叮咚存了一份深厚的友情吧。

    風照原這麼想,低聲道︰“老妖怪,你是不是覺得很寂寞?”

    千年白狐忽然沉默了,從沼澤地的深處,吹出來一陣陣濕潤的夜風。

    “除了你,我還有其他的朋友,尊將、重子、獵奇,而你呢,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可以交談的對象了。而我們之間,像過去那樣的長時間談話已經越來越少了。”

    “那是因為你已經足夠強,不再需要我的幫助。”

    千年白狐喃喃地道︰“你一天天的成熟,不再是過去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人了。你可以自己作決定,而不是依靠我。”

    “照原,有時候我在想,追求天道究竟有沒有意義?”

    過了一會,千年白狐幽幽地道,這是它第一次叫風照原的名字,而不是什麼臭小子,或者小牛鼻子。

    風照原不解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追求天道,尋求永恆,不是你我一直的夢想嗎?”

    “一千多年了,過去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而現在重新熟悉的,最後也將隨著時間而消失,朋友、親人,都會死去,只留下邁入天道的我們。這樣的永恆,難道真的有意義?在虛空中永生,孤獨地生活著,當我們有一天達到了這個夢想,真的會快樂嗎?”

    千年白狐的聲音中露出了一絲苦澀︰“以你目前的情況,破碎虛空幾乎已成定局,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我也會跟著你一起受益,正所謂中國古話中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了那個時候,你能放棄重子,放棄苦心建立的天道聯盟,去做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仙人嗎?”

    “我——,我不知道。”

    風照原長長地嘆了口氣︰“當井里的青蛙發現外面遼闊的天地時,它一定會跳出井去,不再滿足于一坑的污泥、蚊蟲。也許有一天,它會思念那口過去生活過的井,渴望重新回到那里。如果再也回不去了,到那個時候,也許它會後悔,也許它陶醉在外面神奇的世界里,早就忘記了那口小井。誰知道呢?老妖怪,人生就是選擇。”

    “想不到你對天道的追求這麼執著。”

    千年白狐感慨道︰“照原,你真的愛重子嗎?”

    “當然。”

    風照原毫不猶豫地道︰“從羅馬的初次見面,我想我已經對她一見鐘情。”

    “那個時候,你還是一個秘術菜鳥,面對在秘術上遠超過你,而智慧並不遜色的超級美女,當然會動心。但在我看來,這只不過是少年人的仰慕之意、初戀情懷罷了。再加上緋村康的關系,你愛屋及烏也是順理成章。”

    “老妖怪,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是說,你對于天道的追求,超過了對重子的愛。”

    “這兩者之間,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風照原搖搖頭。

    千年白狐苦笑一聲︰“看來你天生就是要得道成仙的,人世間的一切放得下,拋得開,這一點,你倒是和法妝卿像得很,你們都”屬于同一類人。

    風照原看了一眼身旁的法妝卿,她依然閉目端坐,不斷有紅色的液體滲出掌心。看來沼澤的毒氣十分厲害,即使以法妝卿的異能力,也難以迅速將它逼出。

    “我和法妝卿是同一類人嗎?”

    風照原小聲地道,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在他心目中,法妝卿冷漠無情,邪惡狠毒,跟自己完全不同。

    “在你們心中,天道才是最重要的目標。但你們都不是天生無情的人,還記得帝凡納死時,法妝卿臉上的表情吧。”

    風照原笑道︰“那時我覺得她還有一點人性。”

    “成仙之後,就不會再有人性了。”

    千年白狐喃喃地道︰“這恐怕是因為明能量完全消失,被暗能量替代的緣故。”

    法妝卿忽然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眼,掌心的紅色斑點已經完全消失。

    “這里有很可怕的毒氣。”

    法妝卿沉聲道,她已經在四周結下真空結界,隔絕毒氣的侵襲。

    “你已經沒事了吧?”

    法妝卿點點頭,奇怪地看著風照原︰“你好像一點不受影響,難道你不用口鼻呼吸的嗎?”

    “我是用腮呼吸的。”

    風照原眨眨眼楮,開玩笑地道。

    “剛才你似乎在跟誰交談,是那個叫叮咚的小怪物,還是你體內的那個附身妖怪?”

    風照原訝然道︰“原來你也知道我被妖怪附身的事。”

    法妝卿淡淡地道︰“當然了,雖然有一種神秘的變身秘術,可以化作怪獸對目標發動攻擊。但我很清楚,你變身的那只像白毛狐狸的怪物,根本就不是你。還記得在英國的初次會面嗎?我們相斗時,你完全喪失了人性。我就隱隱猜出,你被妖靈附身。”

    風照原坦言承認︰“那是被封印在一幅北宋古畫里的千年狐妖,因為前世宿緣,我的鮮血解開了封印,從此被它附身。”

    “難怪你的實力會提高得這麼快。”

    法妝卿點點頭,這時天色已經逐漸明亮,九個太陽陸續升上天空,沼澤地的低矮灌木一點點浮出清晰的輪廓。

    風照原奇怪地道︰“按理說空氣自然流通,沼澤地的毒氣應該會散發在整個赤陰界,可為什麼只有這里才會中毒?”

    法妝卿沉吟道︰“應該和那個植母生物有關,是它吸收了從沼澤地散發出去的毒氣。”

    “也許這里有一股極強的吸力,類似于磁場,將毒氣吸附在周圍。”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

    法妝卿苦笑一聲,連續幾天沒有進食,她有些承受不住。兩人正要準備離開沼澤,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和他們夜晚進入時不同,就像在一夜之間,突然發生了改變。

    “這片沼澤一直在流動。”

    風照原凝視著微微起伏的沼澤地,恍然道︰“它忽高忽低,不停地起伏,一點點將我們帶到了沼澤地的深處。”

    沼澤地的正前方,生長著一棵紫黑色的植物,大約有幾米高,粗壯得嚇人,植物的形狀十分古怪,有點像圓圓的葫蘆,一端開口,不停地聳動著,從里面發出嘰里咕嚕的聲音。

    兩人好奇地走過去一看,葫蘆口里有一團灰乎乎的東西,正在拼命掙扎,它的全身沾滿了亮晶晶的黏液,而葫蘆里還在不斷分泌出這種黏液,將它一層層裹住。

    一陣極強的吸力猛地傳出,兩人情不自禁腳步虛浮,就要向葫蘆內沖去。

    “有點像食人植物。”

    法妝卿輕喝一聲,左掌切出,硬生生地將吸力截住,風照原體內明暗能量自然涌出,紅黑色的光焰擊在植物底部,轟然一聲,食人植物猛地斷成兩截,在折斷的地方,噴出一大片閃亮的液體,落在沼澤地上,地面立刻深陷下去,出現了一個個坑洞。

    兩人暗暗吃驚,顯然這種液體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如果真被這種植物吸入葫蘆口內,就算兩人身具異能,也難逃慘死的命運。

    “撲通”一聲,那團灰乎乎的東西從葫蘆內滾出,摔在地上,迅速跳了起來,蹦達了幾下,一雙靈活的橢圓形眼楮盯著兩人,充滿了戒備和好奇。

    風照原驚訝地看著它,在這麼強腐蝕性的液體中,對方居然還能存活,也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

    那個灰乎乎的東西有手有腳,瞪著法妝卿和風照原,嘰哩掛拉叫了幾句,而兩人完全沒有听懂。

    風照原心中一動,試著用意念與對方溝通︰“你是生活在這里的生物嗎?我們對你沒有敵意,只是誤闖進來的。”

    灰乎乎的東西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用意念回答道︰“你們是誰?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我知道了,你們是外面的凶惡怪獸!”

    它立刻發出怪叫,雙腳猶如彈簧,“嗖”的一聲蹦跳出去,一下子竄到幾米高,就像是一只靈活的跳蚤。

    “怪獸?”

    風照原看了看法妝卿︰“它居然說我們是怪獸,這個星球的生物審美觀真有點問題。”

    灰乎乎的東西遠遠地瞧著兩人,發現他們並沒有異常,又“嗖”的一聲跳回來,蹦到折斷的食人植物邊,小心地摘下植物表面的長絨毛,這些絨毛像一根根吸管,呈半透明的紫色,蚤人把它們放在嘴里,輕輕一擠絨毛底部,就噴出一股紫色的汁水,蚤人立刻吸吮起來,發現兩人正在觀察它,立刻跳到風照原對面,瞪著眼楮,一副凶猛的表情︰“既然你們敢來到這里,我們蚤人就會把你們毫不留情地消滅!”

    風照原竭力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原來你們叫做蚤人,的確手腳靈活,跳竄自如。我們不是什麼怪獸,也不是赤陰界的生物,只是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地方。你別忘了,剛才要不是我們,你恐怕早就被那個怪異的植物吞噬了。”

    蚤人目光閃動,想了半天,道︰“你們真的不是怪獸?我不相信。你們必須跟我走,接受族長的審訊。確認你們不是怪獸,我們才會放過你們。”

    風照原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蚤人一副吃定他們的樣子,原本救了它的命,現在倒成了它的在押犯。

    听了風照原的轉告,法妝卿目光冷漠地盯著蚤人,風照原生怕雙方會起沖突,如果他們真的無法離開赤陰界,當然必須和這里的生物種族建立良好的關系。當下對法妝卿道︰“我們就跟它去看看,我們不是找不到食物嗎,也許這些蚤人可以告訴我們,哪里有可以吃的東西。”

    “快跟我走!”

    蚤人急不可耐地在兩人邊上竄來竄去,法妝卿沉吟了一會,終于微微點頭,一路上,蚤人不停地嘮叨,說什麼即使沒有風照原他們的幫助,它也能順利從食人植物里逃脫。

    “不過你的身體竟然可以抵抗腐蝕性液體,確實很特別。”

    風照原仔細打量著蚤人,它的皮膚像是一團泥巴,光溜溜的,也沒有任何毛發。身材雖然細小,但兩條腿敏捷有力,特別是小腿,幾乎和大腿一樣粗。

    “我至少還可以堅持一天,才會被吞噬。我們蚤人的身體具有強大的抗破壞能力,像你們這樣的怪獸,根本拿我沒辦法。”

    蚤人的神情十分得意,手舞足蹈,時常停止和風照原的意念交流,說上幾句蚤人族的土話,估計是吹噓之類。風照原慢慢地發現,蚤人族和刺人族的語言,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只是音調高低不同,多出或者減少幾個音節。

    蚤人帶著兩人,不斷向沼澤地的深處走去,附近開始陸續出現了許多大泥潭,冒著氤氳的灰色氣體,到後來,半空中幾乎全部籠罩著灰霧,濃濃的一大片,遮住了頭頂上空寒冷的日光。相比較,這里的溫度要高不少。

    泥潭里有不少類似鱷魚的動物,身軀龐大,尖嘴長牙,背上密布半圓形的鱗甲,懶洋洋地泡在泥漿里,灰色的氣霧就是從它們嘴里噴出的。蚤人告訴他們,這是一種叫做涂鱷的動物,十分凶猛,噴出的氣霧也有劇毒,但涂鱷的肉味十分鮮美,是蚤人們最喜歡捕獵的食物。通常只要五、六個蚤人,就能捕獲住一條涂鱷。

    “可你剛才說,只需要二、三個蚤人,就可以抓住一條涂鱷。”

    風照原糾正道。

    “啊,哦,有時是二、三個。”

    蚤人發現自己吹得過頭了,急忙胡言亂語一番,和刺人的膽小懦弱不同,蚤人的特點是狂妄自大,特別喜歡吹牛。按風照原的估計,恐怕至少需要十多個蚤人,才能捕獲一條涂鱷。

    走過一個泥潭的時候,十多條涂鱷忽然鑽出,猙獰地盯著他們,喉中發出嘶啞的吼聲。法妝卿左掌伸出,虛按了一下,一條涂鱷被硬生生地拖到半空,“砰”的一聲,腦袋炸成一團激濺的血肉。其余的涂鱷立刻鑽入泥潭,再也不敢出來。

    蚤人嚇傻了眼,眨巴著眼楮,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它才戰戰兢兢地拖起這條涂鱷,放在背上。風照原發覺蚤人的力氣倒是很大,幾百斤重的涂鱷背在身上,照樣蹦跳靈活。

    他們越過一條泥濘的河流,在上游的地方,出現了一片布滿尖刺的荊棘林,長得密密麻麻,毫不透風。蚤人不停頓地跳入荊棘林,那些荊棘刺在它的皮膚上,連半點印痕都沒有留下。

    兩人跟著蚤人進入林中,一個個黑漆漆的泥洞映入視線,這些泥洞深陷入地幾十米,周圍的荊棘林仿佛是它們的天然屏障,在荊棘林外看,根本難以發現泥洞。

    蚤人發出尖促的嘯聲,泥洞內彈丸般地蹦出了幾千個蚤人,在風照原和法妝卿身邊上竄下跳,狂呼大叫起來。







第十一冊 第四章 原始生活

    “看看我拿回來了什麼?一條凶猛的涂鱷!”

    蚤人高高舉起涂鱷,得意洋洋地向族人們炫耀。風照原目瞪口呆,這條涂鱷明明是法妝卿所殺,在蚤人嘴里,居然變成是它如何英勇搏斗,出生入死才得到的獵物了。

    旁邊又有蚤人紛紛叫嚷起來,風照原勉強听得懂一些,內容大約是沒什麼了不起,它們曾經一個人殺死過幾條涂鱷,對付涂鱷根本用不著賣力搏斗,只要英勇的蚤人們出現,涂鱷會自動癱軟畏服。蚤人們爭先恐後地吹起牛來,完全忽略了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存在。

    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蚤人猛地跳出來,怪叫幾聲,周圍的蚤人紛紛安靜。

    這個蚤人灰暗的臉上貼著幾片綠葉子,裝飾成奇特的圖案,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頗有氣度。它的喉中發出示威般的低吼,目不轉楮地盯著風照原二人,原先的蚤人立刻迎上前去,指手劃腳地解釋一番,最後又向風照原介紹︰“這是我們的族長,它會分辨出你們究竟是惡魔,還是遠道而來的朋友。”

    風照原哭笑不得︰“難道這也可以憑眼楮分辨出來的嗎?”

    蚤人又開始吹噓起來,什麼蚤人的眼楮最明亮,蚤人最具有智慧,最能明辨是非的,什麼蚤人的力量和威猛,會讓惡魔們發抖害怕。

    蚤人族長打量了風照原幾眼,似乎對法妝卿更感興趣,皺眉打量她半天,忽然伸出手,去抓她隆起的胸脯。風照原嚇了一跳,急忙擋在法妝卿面前,如果惹怒了法妝卿,這些蚤人恐怕會遭到滅族的慘禍。

    蚤人族長一面尖叫,一面指著法妝卿︰“惡魔!她是惡魔!”又指了指風照原︰“他不是惡魔。”

    蚤人們立刻圍了上來,不少性急的蚤人已經高高躍起,大手紛紛抓向法妝卿。

    “砰砰”的聲音不斷傳來,蚤人們撞在真空結界上,被反彈出去很遠,個個摔得眼冒金星。法妝卿淡淡地瞥了一眼風照原,道︰“你放心,我沒有必要和它們動手,還不值得。”

    風照原苦笑一聲︰“真是奇怪,為什麼它們認為你是惡魔呢?難道它們真有透視心靈的異能力?”

    法妝卿白了風照原一眼,冷冷地道︰“恐怕因為我是女人的緣故,難道你沒有發覺,赤陰界的生物看不出性別,無論是刺人還是蚤人,外表上好像都沒有雌雄之分。”

    風照原心中一動,周圍的蚤人果然難以區分性別,胸腹、大腿處的部位完全類似,難怪剛才蚤人族長覺得法妝卿像惡魔了。

    蚤人們仍在哇哇亂叫,前僕後繼地撲向法妝卿。盡管它們一次次被真空結界震翻,但這些蚤人卻倔強得很,毫不害怕地沖擊真空結界。

    “惡魔,你果然是惡魔!”

    蚤人族長指著法妝卿大叫道,蚤人們還沒有接近她就紛紛跌倒,更讓它們確信了法妝卿的惡魔身份。

    蚤人們舉起四周的石塊、泥團,紛紛向法妝卿投擲,嘴里同時不停地謾罵。法妝卿終于不耐煩起來,眉心的黑鳳凰精石驟然一亮,黑鳳凰魂魄展翅飛出,像激烈燃燒的黑色火焰,撲向蚤人。風照原暗叫不妙,擊出一團明暗能量,震開黑鳳凰魂魄,沉聲道︰“法妝卿,先別動手。”

    風照原施展妖植秘術,手臂倏地拉長,一把抓住蚤人族長,將它用力拋向半空,不等它落下,手臂再次接住它,將它投向天空。反復幾次後,蚤人族長臉色發白,汗如泥漿。

    “如果我們是惡魔,早就殺死你了。”

    風照原放下蚤人族長,和顏悅色道。

    “你不是惡魔,她是!”

    蚤人族長冥頑不靈地道,風照原搖搖頭,這些蚤人又固執又自大,完全听不進別人的意見。

    “既然你們不歡迎我們,那我們離開就是了。”

    風照原聳聳肩,和法妝卿準備離開。當初之所以願意跟那個蚤人來到這里,只是出于好奇。

    蚤人們紛紛圍住兩人,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走?你們能走出沼澤地嗎?”

    蚤人族長驚訝地看著風照原︰“進入這里的生物,從來沒有能夠走出去的。沼澤地只能進,不能出。”

    風照原微微一愣,心道怎麼可能。他轉告法妝卿之後,後者嗤之以鼻。風照原決心施展挪移陣圖,體內明暗能量涌動,雙手剛剛畫出圖案,卻突然被一股莫名滋生的力量強行帶動,原本五芒星的陣圖,畫到最後多出了一筆,變得不倫不類。

    這樣畫蛇添足的陣圖,當然無法起到任何效果。

    法妝卿一步跨出,整個空間被驟然縮短,但當她要邁出另一步的時候,縮短的空間被一股神秘力量猛地拉長,又恢復了原狀。

    兩人心中都是一凜,急忙再試,仍然徒勞無功。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令他們的異能完全失去了作用。

    蚤人族長還在搖頭晃腦道︰“這片沼澤始終都在流動,今天你們在的地方,明天就要漂流到異地,就連我們的居住地,也是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連我們優秀的蚤人都搞不清方向,你們又怎麼能夠走得出去?要是能的話,我們蚤人族早就離開沼澤,去搏殺外面的惡魔了。”

    風照原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和先前又有些不同,洞穴外的荊棘林不見了,出現了一些花花綠綠的菌類植物。

    風照原奇道︰“既然沼澤地無時不刻地在流動,難以辨別方位。那你們一旦走出居住地,又如何找回來呢?”

    蚤人族長神氣活現地道︰“我們蚤人智慧極高,可以用鼻子嗅出同伴的氣味。平時大多數族人呆在洞穴里,所以不會隨著沼澤的流動而失散。”

    千年白狐忍不住大笑︰“什麼時候鼻子靈敏,也變成是智慧的象征了?這些蚤人真讓我受不了。”

    風照原對法妝卿道︰“這片沼澤地真的很古怪,剛才你也覺察出那股奇異的力量了吧。它好像把我們牢牢地吸附在這里,沼澤地的瘴氣傳不出去,恐怕也是因為這股力量存在的緣故。”

    法妝卿微微皺眉︰“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不是無法離開這里了嗎?”

    風照原道︰“那倒不是,只要我們找出沼澤地流動的規律和方位,應該可以順利離開。否則只能靠運氣,自己胡亂摸索方向了。”

    他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蚤人,苦笑道︰“不過這幾天,我們恐怕得和這些蚤人打交道了。說不定,我們還需要它們的幫助呢。”

    風照原一把將蚤人族長拉到身前,蚤人族長喊道︰“你打算干什麼?我們英明的蚤人是不會接受惡魔投降的。”

    “砰”的一聲,風照原揮拳擊去。充滿明、暗能量的一拳,居然只是讓蚤人族長身軀晃了晃,並沒有收到其它傷害。風照原再加重了一倍的力量,蚤人族長才昏迷過去。

    蚤人們見到族長受制,立刻蹦跳而上,風照原結下雪鶴結晶,將他們攔在外面,同時身軀倒立,施展塔羅秘術,手指輕彈蚤人族長的眉心。

    蚤人族長遲鈍地睜開眼楮,與風照原灼灼的目光對視,直到它眼里出現了兩個小小的漩渦,風照原才安心下來,知道塔羅秘術已經成功控制了對方的精神。

    “我們不是惡魔。”

    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

    “你們不是惡魔。”

    蚤人族長夢囈般地道。

    風照原對四周的蚤人大聲道︰“你們听,你們族長已經承認我們不是惡魔了。”

    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不知所措。風照原又控制了蚤人族長再說了一變,蚤人們立刻七嘴八舌起來︰“我早就說過,它們一點不像惡魔。”“惡魔?哪里有惡魔?這分明是遠道而來的朋友嘛。”“它們一定十分仰慕我們蚤人,所以特意來找我們的。”

    風照原暗暗好笑,過了一會,蚤人族長徹底甦醒過來,呆呆地看著風照原和法妝卿,想了想,道︰“你們不是惡魔。”

    法妝卿美目中露出一絲驚訝,對風照原道︰“看來你的精神催眠術很有功底啊。催眠過後,受術對象竟然還能被你操控。”

    風照原自己也吃了一驚,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原先他的塔羅催眠秘術,只能讓對象在施展秘術的過程中服從他的意願,但一旦收回秘術,對象就會自動清醒。像現在這樣猶如施展精神烙印一般,將命令永久刻入對方腦海,卻是生平首次。

    這恐怕和他體內的明、暗能量有關,現在無論施展什麼秘術,明、暗能量都會自動涌入。

    “光憑這一點,你就可以在地球上的精神心理學方面樹立權威了。”

    法妝卿凝視著風照原,若有所思道︰“不過,你何必費那麼多功夫跟這些蚤人糾纏,如果你不願殺死它們,盡管遠遠地離開它們就是了。”

    風照原微微一笑︰“難道你還看不出嗎?這些蚤人頑固不化,它們認定我們是惡魔,就會追擊到底。只要你我沒有離開沼澤,它們就會一直盯住我們,不時騷擾攻擊,那豈不是被它們煩死了?既然暫時擺脫不了他們,只好想辦法敷衍一下。”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並沒有告訴法妝卿,剛才那股出現的奇特力量,忽然令他靈機一動。如果所有的神都和赫拉一樣,是通過畫出陣圖的方式來施展力量的,那麼只要像剛才那樣,使對方的陣圖畫錯,就會在對神的戰斗中,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這股沼澤地中的神秘力量,也許會成為對付神的有力武器。而要找到這股力量,就必須借助熟悉沼澤地形的蚤人。

    這個時候,蚤人們開始紛紛對兩人表示友好,熱情招呼。看來族長在蚤人族里,具有相當大的決定權。

    法妝卿啞然失笑︰“這些蚤人態度轉變得可真快。”

    “所以有時候,殺戮並不是什麼好辦法。”

    風照原戲謔地對法妝卿道,後者冷哼一聲,偏過了頭去。

    為了歡迎這兩個不速之客,蚤人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它們跳入洞穴,拿出窖藏的漿果。這些果實奇形怪狀,有的香氣撲鼻,有的腥臭無比,被放在一個個橢圓形的木盤里。木盤是用樹根雕刻成的,手工十分粗糙。有的蚤人還捧出不少泥罐,罐里盛放著渾濁的液體,液體的表面還漂浮著一些果皮和渣滓。

    風照原好奇地接過一只泥罐,仔細聞了聞,像酒精般的刺鼻。

    “想不到這些蚤人竟然還會釀酒。”

    風照原驚訝地道,伸出舌頭舔了舔,酒味十分濃郁,甜中帶辣,滋味居然還不錯。

    不過兩人雖然腹中饑餓,但對面前這些野果卻不敢輕易食用。沼澤地充滿毒氣,這些果實也很有可能含有劇毒。

    這時候,蚤人們把那條涂鱷抬上來,剝除厚厚的鱗甲皮,挖去內髒和腸子,架在兩根呈十字型結構的粗樹干上。

    法妝卿微微一愕︰“它們難道還會生火燒烤?”

    幾個蚤人抓起一些金黃色的闊樹葉,在涂鱷全身上下涂抹擦拭,過了一陣,涂鱷肉開始漸漸發黃,傳出誘人的肉香。

    風照原好奇地詢問蚤人族長︰“這些樹葉難道可以烤熟生肉嗎?”

    蚤人族長抓起幾片這種樹葉,遞到風照原手中,在他手心微微摩擦,後者立刻覺得手心一燙,從樹葉上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覺。蚤人族長哈哈大笑,炫耀地道︰“我們蚤人的祖先在沼澤地里發現了這種神奇的樹葉,用它擦拭獸肉,可以使味道鮮美。”

    風照原立刻明白,這種樹葉經過摩擦後,變得滾燙無比,等于用火在燒烤一樣。

    等到涂鱷肉的顏色黃中泛起暗紅時,蚤人們放下了樹葉,停止擦拭,拿出鋒銳的薄石片,開始切割涂鱷肉。蚤人族長已經顧不上和風照原多說了,雙眼緊緊地盯著涂鱷肉,再看周圍的蚤人們,個個瞪大眼楮,喉頭聳動,口水不斷地流出來。

    難怪那個蚤人說涂鱷肉是它們最喜歡的食物。

    “請兩位客人先用。”

    蚤人族長干咽了口唾沫,勉強對風照原道。後者試探著拿起一塊涂鱷肉,放入嘴里,一股濃烈的肉香立刻溢滿了齒頰。咀嚼幾下,味道鮮嫩無比,帶著淡淡的咸味,仿佛用一種秘制的涂料腌過一樣。再咀嚼幾下,原先鮮嫩的肉變得緊而厚實,富有彈性,又涌上一股與原先不同的滋味。

    風照原暗自叫絕,沒想到涂鱷肉如此味美,賽過地球上任何一種食物。他對法妝卿點點頭,立刻開懷大嚼起來。法妝卿吃了一塊後,也贊不絕口。

    看到兩個客人已經進食,蚤人族長立刻雙掌左右開弓,張開大嘴,一個勁地朝大塊的涂鱷肉伸去。蚤人們也不甘示弱,呼啦一下圍上來,沒多大功夫,一條幾百斤的涂鱷就被哄搶一空。

    蚤人們開始暢飲泥罐內釀制的酒,不少蚤人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咿咿呀呀地唱起歌來。有的蚤人開始一蹦一跳,互相搏斗,其余的蚤人圍成一圈,在邊上竭力喝彩助威。

    風照原和法妝卿忽然有一種來到了原始社會的感覺。

    “比起刺人,蚤人雖然狂妄自大,但和它們熟悉後呆在一起,反倒更有趣些。”

    風照原感慨地道。

    法妝卿微微點頭,嘴里塞滿了漿果,幾塊涂鱷肉實在填不滿她的肚子,只好食用那些不知是否有毒的野果。反正以她的異能力,大不了最後逼出那些毒素。

    看著法妝卿嘴角流出的那些顏色各異的漿果汁,風照原忍不住笑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大宗師,狼吞虎咽起來,和一般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我本來就是女人。”

    法妝卿嬌嗔道,抹了抹嘴,雪白的雙頰微微泛紅,猶如涂了胭脂一般,神態嫵媚之極,風照原瞧得心神一蕩,急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風照原對醉醺醺的蚤人族長問道︰“你們蚤人族一直在這片沼澤地生活嗎?”

    蚤人族長點點頭,捧起一只蛋形的泥罐,咕咚猛灌幾口,放下道︰“沒錯,我們對這片沼澤地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那你們是否知道,為什麼這片沼澤地會流動呢?”

    “那還不簡單,是沼澤地外的那些惡魔,用邪惡的力量,不讓我們走出沼澤。”

    蚤人族長漲紅了臉,嚷道︰“因為它們害怕我們,我們勇敢偉大的蚤人族,總有一天會闖出沼澤,將外面的惡魔全部殺死!”

    風照原奇道︰“你們怎麼知道沼澤地外住著惡魔?據我們所知,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

    “沼澤地外肯定有惡魔!”

    蚤人族長用力揮動手臂,固執地道︰“我們的祖先曾有遺訓,沼澤地外居住著可怕的惡魔,一旦我們走出沼澤,就會遭來滅族的禍害。不過,我們蚤人流著勇士的鮮血,我們決不會害怕惡魔!”

    四周的蚤人們紛紛舉起手臂響應︰“我們不害怕惡魔!”

    風照原渾身劇震,蚤人族祖先的遺訓,竟然和刺人族完全一樣。難道它們口中的惡魔怪獸,就是指對方而言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照原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那些善良膽小的刺人會是惡魔,同樣,和蚤人熟悉後,他發現對方除了吹牛頑固的臭脾氣之外,也算是比較善良的生物。

    可為什麼這兩個種族祖先的遺訓,都要告誡它們不能走出自己生活的區域呢?在沼澤地外,他唯一見過的強大生物就是植母,可是植母似乎也不是一種具有侵略性的惡魔。

    風照原茫然不解,想了想,又問道︰“除了那些涂鱷之外,在沼澤地里,還有什麼可怕的怪獸嗎?”

    蚤人族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在沼澤地深處,有一個古怪的池塘。那里,”

    “撲通”一聲,話沒說話,它突然摔倒在地,鼾聲大作,原來已經不勝酒力。幾個蚤人立刻跑過來。抬起它,一蹦一跳地向洞穴而去。蚤人們東倒西歪,但都竭力跳入各自的洞穴,才倒頭睡下。最早結識的蚤人跌跌撞撞地跳過來,滿嘴酒氣,對風照原道︰“你們也選個洞穴休息吧,否則一覺醒來,不知道會在哪兒呢。”

    風照原看看四周,一個個蚤人都陸續跳回洞穴,幾乎每個洞穴里

    都睡著一個蚤人。他和法妝卿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又深又窄的空洞。

    洞雖然不大,但恰好可以容納兩人。洞里很干淨,鋪著厚厚干燥的樹葉,角落里還堆放著幾十個紫紅色的野果。

    風照原道︰“看來今天我們只能在這里休息了。”

    法妝卿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兩人跳入洞中,法妝卿盤膝而坐,風照原竭力將身體靠在洞壁上,雙腿蜷縮。但盡管如此,兩人的肢體還是難免接觸在一起。

    “古代的野人,就是穴居生活的吧。”

    風照原道,不知是喝了蚤人釀制的酒的關系,他渾身燥熱,喉頭發干。

    “偶然過過野人的生活,不是很不錯嗎?”

    法妝卿露出了一個攝魂蕩魄的笑容,風照原看在眼里,心忍不住又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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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五章 漩渦磁場

    天色漸漸地黯淡下來,沼澤地內寂靜一片,只有蚤人們的鼾聲此起彼伏。隨著沼澤地的流動,周圍的景致不斷變幻,猶如白雲蒼狗浮過洞口,使人生出一種世事更替的奇妙感覺。

    風照原和法妝卿擠在洞穴中,清晰地听見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道這個時候,地球上的人都在做什麼?”

    風照原隨口說道,他覺得越來越煩躁,身體滾燙,根本靜不下心來休息。而法妝卿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美目懶洋洋地半閉,雪白的肌膚泛出艷麗的嫣紅。

    “也許在醉生夢死,尋歡作樂。”

    法妝卿側了側身,黑袍的下擺拂過,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腿。

    風照原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總是心猿意馬,目光溜到法妝卿身上。他試問對法妝卿毫無感情,又怎麼會興起情欲?如果單純只是原始的生理欲望,更加不可思議。自從體內生出暗能量以後,他七情六欲漸漸減少,幾乎很少再想到這些東西,何況是對法妝卿?

    難道是今天的食物有問題?

    風照原心中一凜,擦拭涂鱷肉的樹葉,既然能將生肉烤熟,顯然是至陽至熱的東西。

    想到這里,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但明白管明白,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眼看著法妝卿絕美的姿容近在咫尺,吐氣如蘭,只好強行用意志力苦苦支撐。

    法妝卿忽然“嚶嚀”一聲,伸直了長腿,足尖恰好抵住了風照原的大腿,赤足晶瑩嬌嫩,曲線柔和,如同染上紅霞的白玉。看得風照原面紅耳赤,急忙伸出手,把她的赤足推開。但手指觸踫到玉足,滑膩柔軟,心中頓時生出異樣的感覺,再也無法推開。

    “你干什麼?”

    法妝卿微微一縮腳,眼波流動︰“好癢。”

    她此刻神態嫵媚之極,完全沒有平日里那種孤高冷漠的姿態,“你干什麼”幾個字也說得有氣無力,與其說是拒絕,倒更有點像是欲拒還迎的挑逗。

    風照原心中暗罵自己糊涂,勉強偏過頭去,道︰“你能不能穿上鞋?”

    “為什麼?”

    法妝卿慵懶地應了一聲,樹葉的藥性開始逐漸主宰了兩人的神智。

    “因為,因為,你的腳有點臭。”

    風照原搜肚刮腸,總算想出了一個理由,附身的千年白狐听得有趣,忍不住惡作劇般地大笑起來。

    “你胡說。”

    法妝卿嬌嗔一聲,極力伸長腿,玉趾一直伸到風照原鼻尖︰“你聞聞,根本就沒有異味。”

    風照原心叫要命,只好扯開話題︰“法妝卿,你為什麼總是喜歡赤著一雙腳?是為了顯示你一代異能大宗師的獨特之處呢?還是買一雙合腳的鞋子真的很難?”

    “因為——”

    法妝卿神思恍惚了一下︰“因為想遺忘過去吧。”

    “听說你過去曾經是個杰出的舞蹈演員。”

    風照原順著話題扯下去,他現在只有極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情欲主宰身體。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和法妝卿發生任何肉體關系。

    “舞蹈麼?”

    法妝卿幽幽地道,在昔日的舞台上,穿著舞鞋,翩然起舞的少女已經消失了,潔白無暇的舞衣,如今也換做了黑色的長袍。

    往事如同洞穴外變幻的景物。

    “你還好麼?”

    凝視著風照原俊秀的臉,她喃喃地問道。那張臉仿佛變成了另一張臉,模糊而清晰,在遙遠的時空里,與她默默相對。

    “你還好麼?”

    她又一次地問,一個人的舞台,是多麼的孤獨。那個人可以體會嗎?

    風照原呆呆地看著法妝卿,眼前的異能宗師,仿佛只是一個蒼白柔弱的女人,堅硬的外殼里,有著一觸即碎的柔軟。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法妝卿緩緩地伸出手,輕輕觸摸著風照原的臉龐︰“你一點都沒有變啊,可是你有嘴,為什麼不對我說話?你有手,為什麼不抱住我,就像過去那樣?”

    風照原禁不住渾身顫栗,對面的女人,既不冷漠,也看不到狠毒,他無法開口,也無法狠心推開她,去打碎這個脆弱的回憶之夢。

    原來法妝卿,也一樣有深藏的痛苦啊。

    “你好麼?”

    過了很久,風照原低聲道。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法妝卿閉上眼楮,喃喃地道︰“你答應過我,要和我永遠的,可是你背棄了,你一個人走了。你知道嗎?追求永遠,真的是一件好辛苦的事。我走得好累,好痛苦。可你呢,你一定在看著我,所以我不能放棄,不能放棄啊。”

    法妝卿的聲音越來越低,嬌軀一軟,竟然倒在風照原的懷中,沉沉睡去。風照原心中一震,忍不住抱住了她。

    法妝卿夢囈般地“嗯”了一聲,身軀往風照原懷內貼得更緊了。暖玉溫香,嬌軀如火,人類異能大宗師就倒在他的懷里,只要風照原願意,這具高貴的玉體垂手可得。

    溫暖的夜風從洞穴頂上吹過,抬頭可以看見,天空飄過的閃亮雲彩。

    法妝卿絲緞般的銀發,比雲彩還要閃亮。

    風照原的心忽然安靜下來。

    樹葉激發起來的情欲,終于被另一種東西代替。他輕輕撫摸著法妝卿的長發,心中只有同情和憐惜。

    “我本來以為,你只有通過嗜血眸,才能抵抗這次情欲呢。”

    千年白狐突然怪笑一聲,在嗜血眸中,一切都會成為白骨骷髏,自然會打消風照原的欲望。

    “我在想,我和法妝卿追求的東西雖然相同,但為了什麼而追求,卻又那麼不同。這麼看來,縱然是洞若觀火的嗜血眸,見到的也只是事物的表面罷了。”

    風照原若有所思道︰“在茫茫宇宙中,每一個生命相同而又不同,這也許正是宇宙的迷人之處吧。歷經喜悅、痛苦,為了目標頑強地活下去,老妖怪,我們追求的永恆,其實也正是這樣的吧。”

    千年白狐肅然起敬︰“小牛鼻子,想不到你的精神境界又高了一層。我早說過,你是個天生就適合成仙的人啊。”

    風照原沉默不語,體內那只細微的脈輪,卻在這個時候,以他難以察覺的方式,悄悄地加速旋轉起來。

    到了大半夜的時候,法妝卿忽然醒來。

    發現自己依偎在風照原的懷里,法妝卿臉色一變,急忙掙開,沉聲喝道︰“你干什麼?”

    這一刻,她又變成了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異能大宗師。

    “你應該記得發生了什麼。”

    風照原平靜地凝視著她,後者神情一滯,竭力回想先前發生的一切。

    風照原忽然站了起來,對著明朗的夜空,大聲喊道︰“你還好麼?這里有個人想問你,你過得還好嗎?”

    “你在說什麼?”

    法妝卿嬌軀一震,顫聲道。

    風照原沒有理她,繼續對夜空喊道︰“你過得好麼?在天堂的舞台上,還在跳舞嗎?有人想知道,但她不敢問,所以請你回答她!”

    “不要再說了!”

    法妝卿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叫道。

    風照原低下頭,深深地看著法妝卿,慢慢地道︰“他說他很好呢。”

    “你——胡說。”

    法妝卿用力扭過頭,渾身顫抖,忽然躍出洞穴,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總有一天,你會追求到永恆的。”

    過了很久,風照原低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夜色中,法妝卿的黑袍如同波浪般急促起伏,望著她孤獨的背影,風照原忽然想起了前人的兩句詩︰“為情傷心為情狂,萬一無情活不成。”

    清晨,蚤人們陸續醒來,跳出洞穴。它們的生活十分簡單,一大早出去捕獵,采集野果,午後返回洞穴,進食狂歡,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回洞睡覺。

    風照原跟隨著幾個蚤人外出打獵,小試身手,就帶回來幾條涂鱷。不過這一次,他可不敢再食用那些樹葉擦拭過的涂鱷肉了,只是取了一大塊涂鱷肉,放在木架上,生火燒烤。

    看著燃燒跳動的火焰,蚤人們好奇地圍過來,紛紛猜測這是什麼怪物。有的蚤人試著把手伸入火焰中,放了一會,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顏色又紅又亮,可以吃嗎?“

    這些蚤人不愧皮粗肉厚,手放到滾燙的火焰里,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風照原解釋道︰“這叫火,是專門燒生肉用的。”接著,風照原教會了它們鑽木取火的方法,蚤人們興奮得上竄下跳,紛紛試驗起來,不一會兒,洞穴四周,到處生起了熊熊的火堆,有的蚤人張口吞掉火苗,接著皺眉嚷道︰“一點不好吃!”

    蚤人族長一面喝酒,一面大口咀嚼涂鱷肉,風照原走過去,跟它隨意瞎扯了幾句,問道︰“昨天,你曾經說在沼澤地里有一塊古怪的池塘,是嗎?”

    蚤人族長困惑地抓抓腦袋︰“我說過嗎?你一定是記錯了。我們蚤人的記憶力非常優秀,說過的話,一定不會忘記。不過沼澤地里的確有一個怪異的池塘,奇怪,你是怎麼知道的?”

    風照原苦笑不得︰“就當你沒說過吧。那個池塘,究竟古怪在什麼地方?”

    蚤人族長嘴里塞滿了肉,含糊不清地道︰“那個池塘充滿了強大的吸力,無論什麼東西靠近它,都會被吸進去,是個魔塘。”

    風照原心中一動,也許正是這個魔塘,才讓他們無法走出沼澤地。“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蚤人族長立刻派出了一個蚤人,在它的帶領下,風照原和法妝卿向沼澤深處走去。

    “如果阻止我們的那股神秘力量,真的和魔塘有關的話,那我們一定要弄清它的秘密。”

    風照原對法妝卿道︰“否則別說離開赤陰界,就連這片沼澤地也離開不了。”

    法妝卿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沿路上,有不少葫蘆形狀的巨大食人植物,兩人各自結出結界,護住那個蚤人,以免它被食人植物吞噬。

    “其實魔塘沒什麼大不了的。”

    蚤人開始吹起牛來︰“我一腳踩下去,就可以把它填平。你們跟在我後面不要亂動,就不會被魔塘吸入。”

    大約走了半天的時間,風照原的金屬皮帶扣忽然震顫起來,前方出現了一片長滿了白毛的細長植物,蚤人猛地跳到植物前,大聲道︰“魔塘到了!”

    透過毛茸茸的植物向內望去,一方色彩艷麗的池塘出現在眼前。池塘並不大,只有十平方米左右,看不出深淺,不過十個蚤人的大腳一起踩進去,也不見得能夠填平。好在風照原早就熟悉了蚤人漫天吹噓的性格,所以並不覺得意外。要是真像蚤人所說的那樣,他反倒會吃驚。

    蚤人雙腳站在植物叢外,伸出手阻止兩人靠近︰“站在這里就行了,否則就會被它吞掉。”

    遠遠地打量魔塘,風照原的皮帶扣越抖越急,仿佛要飛離腰間,直奔魔塘而去。他尷尬地瞥了法妝卿一眼,道︰“這里真的有很強大的吸力,有點像個巨大的吸鐵石,否則金屬皮帶扣不會有反應的。”

    “難道這里是一個天然的磁場?”

    法妝卿沉吟道,魔塘表面上波瀾不興,一片平靜,池水五彩繽紛,顏色絢爛,仿佛是顏料盒不小心落了進去。

    風照原想了想,道︰“我們不如試驗一下?”

    “怎麼試驗?”

    風照原伸出手,在半空中畫出挪移陣圖,果然,剛剛畫到一半,一股極強的力量就卷住他的手,硬生生地往下按去,把五芒星畫得面目全非。

    “這股力量的源頭也許就在這里!”

    風照原沉聲道,這一次的反應比上次更強烈,連半個五芒星都沒有畫出,就毀于一旦。而這很可能是因為,他們距離魔塘比較近的緣故。

    法妝卿神色一動,玉掌伸出,將整個空間拉長,不等她反應過來,空間就被倏地縮短,恢復到原先的模樣。

    “魔塘在動!”

    蚤人突然驚叫起來,原來,在風照原和法妝卿施展異能的時候,魔塘的水激烈流動,形成一個飛速旋轉的漩渦。

    兩人對視一眼,終于能夠肯定,干擾他們的神秘力量就是出自于這里。

    兩人一旦停止施展異能力,魔塘的水立刻轉速減慢,到最後,完全平靜下來。

    法妝卿深吸了一口氣︰“你打算怎麼辦?必須毀掉這個魔塘,否則你我只能留在這里當個原始人了。”

    風照原沉思了一會︰“首先必須弄清楚,這個魔塘,究竟是一種生物,還是這里的天然現象。”

    法妝卿訝然道︰“難道這也會是生物?”

    “以森林方式存在的植母既然是生物,魔塘當然也有可能是生物。別忘了,這里是赤陰界,什麼都可能超出你我的想象。”

    法妝卿面色凝重︰“如果它真的是生物,那對付它可就困難多了。”

    風照原苦笑一聲︰“你說得沒錯,魔塘要是生物,就憑它發出來的驚人磁力,我們加起來也不是它的對手,希望它只是一種自然現象吧。”

    “如果是自然現象,恐怕更難對付。”

    法妝卿搖搖頭︰“生物好歹有生命,有生命的東西就可以毀滅。而自然現象你我都無能為力。”

    “它為什麼會在我們施展異能的時候,產生超強的磁力呢?”

    風照原突然大叫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它在阻止所有的生物離開沼澤!還記得蚤人族長說的那個祖先遺訓嗎?離開沼澤地的蚤人將遭到悲慘的命運,這個魔塘,恐怕是肩負著這個任務!一旦我們施展異能力,就會引起它的感應,從而使磁力加倍增強,不讓我們離開!”

    法妝卿嬌軀微震︰“你說得太玄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魔塘豈不是一個智慧極高的超級生物?何況,它為什麼要阻止這里的生物離開呢?就算蚤人族離開沼澤地,全體遷徙,也不見得會有滅族的厄運啊。這個所謂的祖先遺訓,實在有些荒誕可笑。”

    風照原沉聲道︰“你別忘了刺人族的祖先遺訓,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嗎?我覺得,這個星球肯定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宇宙中有那麼多的星球,神的勢力為什麼偏偏會伸到這里?不要告訴我,這也是巧合!”

    法妝卿沉吟不語,風照原深吸了一口氣,撥開前方的白毛植物,向魔塘走近了一步。

    蚤人驚呼一聲,法妝卿道︰“你想做什麼?”

    “不深入了解它,怎麼離開沼澤地?”

    風照原又向前走了一步。每接近魔塘一點,產生的吸力就大一些,仿佛有一只強勁的手抓住他,把他拖入魔塘。

    池水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風照原試著將體內明暗能量急速流動,這一下,池水猛地旋轉起來,艷麗的池水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漩渦流動,強大的磁力場撲面而來,要將風照原強行吸入。

    風照原立刻搖搖晃晃,他一拳擊出,明暗能量組成的太極光焰倏地飛射,擊向池塘中心的漩渦。

    漩渦流動,明暗光焰投入漩渦中,連浪花都沒有激起半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風照原因為使用了明、暗能量,刺激了魔塘,漩渦轉動得越發激烈,將他狠狠拽向池水。

    身後,響起了蚤人驚慌的叫聲。法妝卿低哼一聲,眉心的黑鳳凰精石驟然亮起,黑鳳凰魂魄展翅飛出,抓住風照原,以抵抗住魔塘的強大磁場。

    但這麼一來,就連黑鳳凰魂魄也被魔塘吸攝住,連同風照原,一點點向魔塘拽去。

    五彩繽紛的池水如同一個神秘眩目的世界,在風照原面前緩緩放大。

    漩渦不停地在擴大,到了最後,整個魔塘充斥著巨大的漩渦,一圈接著一圈,聲勢十分驚人。

    這個時候,就算風照原停止操控體內的明、暗能量,也根本來不及了。他已經站在了魔塘的邊緣,隨時都會被吸入。而他反抗的力量越強,魔塘的磁力也就越強。要不是黑鳳凰魂魄的相助,他早就墜入池中了。

    眉心的嗜血眸猛地亮起。

    風照原孤注一擲,睜開嗜血眸,結出嗜血結晶。此時此刻,只有想辦法毀掉這個魔塘。

    殷紅色的光芒中,嗜血晶體一片片地結出,透明的晶體里,映出了魔塘的影子。

    風照原猛喝一聲,嗜血晶體寸寸爆裂。

    與此同時,魔塘倏地消失了。原先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風照原微微一愣,下一秒,魔塘又出現在原來的位置。

    法妝卿和風照原同時驚呼起來,魔塘真的是一種超級智慧生物!居然懂得避實就虛。在嗜血結晶施威的一剎那,突然避開,等到晶體爆裂,又再次出現。

    這一次,魔塘的漩渦磁力更加迅猛,風照原眉心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到嗜血眸不停地跳動,似乎要脫離額頭。

    魔塘顯然發現了嗜血眸的威脅,運用磁力,連它都一起鎖住。

    風照原真正感到了絕望。

    色彩斑斕的漩渦近在眼前,仿佛一張巨口,要將他吞噬。

    漩渦!

    風照原心中猛然一震,魔塘的磁力,出自于漩渦。那麼自己體內明、暗能量互相糾纏、流動,不同樣也是一個漩渦嗎?如果向內旋轉的漩渦可以產生類似于磁場的吸力,那麼向外旋轉的漩渦,就能形成排斥力!

    擊出的明、暗能量光焰之所以石沉大海,那是因為魔塘的磁場原本就是吸力,投向漩渦的石子,當然毫無作用。如果自己逆轉體內的明、暗能量,產生排斥力,那麼也許就能抵抗魔塘的超級磁力。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風照原狂喝一聲,猛然逆轉明暗能量,強大的能量在體內,反向形成了一個漩渦。

    轟然一聲巨響,兩股漩渦交擊之下,風照原只覺得渾身一震,仿佛被撕成了兩半,順著黑鳳凰魂魄的抓力,急速向後飛去。

    魔塘的漩渦陡然騰空升起,足足有十多米高,又迅速落回去,連半點池水都沒有濺出。整座魔塘的水就像凝固的液體一樣,不可分割。

    “砰”的一聲,風照原猶如騰雲駕霧,越過白毛植物叢,重重地摔落在地。

    耳畔響起了蚤人的聲音︰“你還不錯,也算英勇。不過比起我們蚤人,還是差一點。”






第十一冊 第六章 玄奇腦域

    風照原微微一笑,蚤人忽然覺得一陣強大的吸力透體傳來,頓時腳步虛浮,不由自主地向風照原靠過去。

    “怪事,怪事!”

    蚤人驚奇得大呼小叫起來,風照原的掌心隱隱透出紅黑色的光焰,但和過去不同,光焰並沒有直接擊射出來,而是在掌心蓄而不發,明暗能量環繞旋轉,形成一個向內的漩渦。

    “嗖”的一聲,蚤人被牢牢吸在了他的掌心,動彈不得。風照原逆轉漩渦,明、暗能量反向流動,紅黑色的漩渦陡然變成了向外旋轉。“砰”的一聲,蚤人被排斥力反彈出去,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一屁股跌倒在地。

    蚤人目瞪口呆,看著風照原一句話也說不出,法妝卿收回黑鳳凰魂魄,對他淡淡地道︰“恭喜你了。”

    以她的超卓眼力,立刻看出風照原借鑒了魔塘的漩渦原理,悟出了新的技藝。這種利用漩渦制造吸力和排斥力的方法,也只有身負明、暗能量的人,才能使用。

    風照原站起身,對法妝卿道︰“我還得謝謝你,剛才如果不是你援手,我恐怕已經被吸入魔塘,尸骨無存了。”

    法妝卿冷漠地道︰“你不用謝我。救你就是救我自己,要是你死在這里,我恐怕也沒什麼機會離開沼澤地了。”

    風照原聳聳肩,再次向魔塘走去。

    法妝卿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你還要再試嗎?”

    風照原點點頭︰“如果不能毀掉這個魔塘,我們就永遠也出不去。”

    他在白毛植物叢前停下腳步,對準魔塘,體內明、暗能量洶涌而出,一連擊出了幾十拳。

    一時之間,四周仿佛掀起了一場狂暴的氣場。紅黑色的光焰籠罩住了魔塘,以泰山壓頂的驚人氣勢,向魔塘沖去,直看得那個蚤人目眩神迷。

    法妝卿微微一愕,風照原這樣的攻擊手段看似凌厲,其實毫無作用,魔塘的漩渦磁力可以從容吸入明、暗能量,而風照原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平靜的魔塘立刻作出反應,隨著色彩鮮艷的漩渦旋轉,明、暗光焰在空中一一幻滅,有的被直接吸入漩渦中心,有的莫名其妙就消失無蹤,仿佛半空中突然有一盆水,將它們澆滅。

    風照原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喜色。他沒有停手,不斷催發體內的明、暗能量,無數紅黑色光焰呼嘯飛射,撲向魔塘,空中猶如盛開了一場光焰的暴雨。與此同時,他眉心的嗜血眸倏地睜開,猶如透視鏡,將眼前的一切洞察細微。

    就連千年白狐也弄不清風照原的意圖了,怪叫道︰“臭小子,你發瘋了嗎?肉包子打狗,白費力氣做什麼?”

    “哈哈!”

    風照原雙目驟然亮起,透過嗜血眸,他終于徹底了解魔塘的漩渦磁場。在明暗能量擊出以後,魔塘以漩渦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網狀的磁力場,小部分明、暗能量被吸入漩渦,但大部分能量被磁力場消散、分解,並且加以扭曲,牽引到了別處。

    他和法妝卿之所以無法施展異能,也是因為被魔塘的磁力場扭曲、分解的緣故。

    想到這里,風照原頓有所悟。體內的明暗能量以手掌為中心,一邊向內旋轉,一邊沿四周輻射,形成擴散扭曲的網狀。

    魔塘的招數被他現學現賣。

    風照原突然大步向魔塘逼近。

    魔塘的吸力猛然增強,漩渦高速流轉,一圈高過一圈。風照原左掌的明暗能量反向旋轉,生出排斥力,抵抗魔塘的吸力,右手的明暗能量則向內旋轉,布成一個擴散的磁力網。

    魔塘的超強吸力沖入磁力網的範圍,立刻被神奇地扭曲、牽引,分散到了別處。風照原心中狂喜,忍不住放聲長笑。

    自從體內生出暗能量以後,他並不知道如何巧妙運用,唯一對敵的方法,就是簡單地出拳迎擊,憑著強橫的明、暗能量取勝。

    這也是他不如神以及仙人的地方,後者除了領悟暗能量之外,還懂得運用的技巧。就好比同樣的菜,有人可以燒出美味佳肴,有的只能做出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

    而現在,他從魔塘身上受益匪淺。除了能將明暗能量旋轉成漩渦之外,還能布成磁力場,從容化解攻擊自己的能量。如果再次面對奧馬爾的異次元結界的話,他已經不需要借助嗜血眸的力量了,只要將異次元的吸力扭曲分解,就可以順利取勝。

    風照原身軀微顫,一步一步向魔塘逼近,魔塘顯然感覺到了他的威脅,漩渦升騰而起,壓過風照原的頭頂,吸力不斷以幾何倍數增加。

    風照原立刻步履艱難,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小舟,左右跌宕。雖然磁力場成功化解了部分的吸力,但仍然有不少吸力直接傳到他的身上,掌心的明、暗能量再也承受不住。風照原暴喝一聲,雙掌的漩渦同時逆向旋轉,排斥力立刻倍增。

    “轟”的一聲,他被再次震飛出去。

    風照原暗暗咋舌,即便他學會了魔塘的能量技巧,依然不是它的對手。唯一的原因,就是魔塘的能量遠遠在他之上。

    魔塘再次恢復了平靜,色彩斑斕的水面靜止不動,完全超越了自然規律。

    它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可怕對手。

    蚤人支支吾吾地道︰“我們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

    法妝卿點點頭︰“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

    風照原已經精疲力竭,只能同意。返回蚤人的居住地後,兩人匆匆用過餐,就在洞穴內休憩。還好這次蚤人為他們分別安置了一個洞穴,避免了再次同宿的尷尬。

    兩人的洞穴近在咫尺,頭頂上的夜空依然閃爍不定,昨夜的相處,剎那間宛如浮生一夢。

    “如果我們真的走不出這片沼澤地,你會怎麼樣?”

    風照原靠在洞壁上,喃喃地道。

    過了許久,另一個洞穴里傳來法妝卿的聲音︰“我沒有想過。”

    風照原默默地道︰“也許像這些蚤人一樣,打獵、喝酒、睡覺,做一個真正的原始人。忘記地球上的一切,忘記神與虛空的戰斗,倒也活得輕松。”

    “你是想逃避嗎?”

    又過了很久,法妝卿問道。

    風照原苦笑一聲︰“也許吧,剛才我在想,就算我們能夠走出沼澤,就算我們能夠離開赤陰界,返回地球,那又怎麼樣呢?我們根本就不是那些神的對手。我甚至可以想到,自己被神殺死,失去生命的感覺。”

    法妝卿沉默無語,能否回到地球,她一點也不關心。無論親密如火鴉,得力如蘭斯若、英羅翩,對她而言,只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他們生或死,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百年來,她早已習慣了孤獨。

    “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里!”

    洞穴里,風照原茫然的語氣忽然變得堅定有力,那個迷茫的青年,似乎只出現了短短的幾分鐘,就消失了。

    是什麼讓他這麼執著,不願放棄?法妝卿很好奇,是他留在地球上的那些朋友嗎?她很想知道,不過還是沒有開口問。

    有牽掛,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仰望著夜空中的雲彩,法妝卿悠悠地想到。

    蚤人族的確是一個十分好客的生物種族,幾天來,已經把兩人當成了它們中的一員。一大早,就搬出野果、酒食招待兩人,風照原照例為它們捕獵了幾頭涂鱷作為回報,然後就在一個蚤人的帶領下,繼續前往魔塘。

    他對蚤人的語言已經十分熟悉,一路上有說有笑,和蚤人開著玩笑。法妝卿神色凝重,仍然在苦思解決魔塘的辦法。

    撥開白毛植物叢,風照原走近魔塘,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東西。

    法妝卿沉聲道︰“如果我們能將它填平的話,”

    風照原搖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這似乎不太可能吧?”

    “只能用這個笨法子試試了。”

    法妝卿雙手交錯,長嘯一聲,渾身黑袍波浪般地滾動。地面上的泥土石塊紛紛翻起,跳到半空。魔塘的池水開始旋轉流動,一股強大的力量接著傳出,截斷了法妝卿的異能。半空中的泥土、石塊紛紛落回地面。

    “我來幫你!”

    風照原喝道,明、暗能量雙掌心旋轉,分布成網狀的磁力場,封鎖住魔塘。

    法妝卿再次施展異能,卷起地上的泥土石塊,紛紛投向魔塘。風照原的磁力場抵擋住了魔塘的部分力量,但盡管如此,魔塘的強大力量仍然透過磁力場,又一次硬生生地截斷了法妝卿的異能。

    “你們在干什麼啊?”

    蚤人抱著頭,縱身一跳,躲過從半空摔落下來的泥塊。順手撿起一塊,用力擲去,不偏不倚,恰好投入魔塘。

    泥土落入塘中,猶如浸泡在一團粘稠的漿糊中,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半個,就沉沒不見。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望一眼,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笑容。魔塘只對超強的異能量有反應,對于蚤人那樣的原始方式,反倒不會抗拒。

    兩人立刻像蚤人那樣,撿起地上的泥塊,紛紛投擲。魔塘果然靜寂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一天下來,周圍的地形明顯凹下去一塊,大量的泥土被填入魔塘,後者的水既沒有溢出,也沒有干涸,一眼望去,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

    蚤人總算明白了兩人的意圖,搖搖頭︰“魔塘是填不平的,我們曾經見到過十幾頭巨大的涂鱷爬入魔塘,連一點水滴都沒有溢出過。”

    風照原和法妝卿早就汗流浹背,平時,兩人習慣了以異能力和秘術作戰,一旦原始勞作,體力未必比蚤人強上多少。

    兩人看著彼此臉上的泥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法妝卿縴塵不染的赤足,這時也變得一片漆黑。

    將近夜晚,蚤人開始催促兩人離開。

    “你先回去吧。”

    風照原沉吟道︰“今晚,我們就留在這里。”

    蚤人駭然道︰“你們留在魔塘做什麼?何況族長吩咐我要照顧你們的。”

    風照原搖搖頭︰“明天下午,你再來這里接我們吧。”

    蚤人又勸了一會,風照原決心已下,再三拒絕,無可奈何之下,蚤人只好先行離開。

    法妝卿凝視著風照原,美目中閃過一絲異彩︰“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麼辦法?”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道︰“我昨晚想了很久,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深入魔塘,自願被它吸入。”

    法妝卿神色一震,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深入魔塘,破壞它的內部結構,才是唯一的辦法。這個辦法雖然冒險,但我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他看了看法妝卿︰“你不必跟我一起進去,可以守在魔塘外,等我的消息。”

    “我當然也要進去。”

    法妝卿冷冷地回望著他︰“你何必在我面前逞什麼英雄?我在學習秘術的時候,你恐怕還在尿床呢。”

    風照原微微一笑,法妝卿說的倒也是實情,不過她學習秘術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出生呢。

    兩人站在魔塘外,並不立刻行動,體內能量緩緩轉動,將全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位置。過了半個小時,兩人縱身躍起,直奔魔塘而去。

    魔塘漩渦流轉,在兩人毫不抵抗的情況下,強大的吸力立刻將他們吸入塘中。

    眼前驟然一暗,隨即四周五光十色,宛如置身在一個琉璃世界中。觸手所及,到處都是粘稠的液體,他們就被包裹在這彩色的液體里,一點點向下沉去。

    兩人的口、鼻、耳都塞滿了液體,連話也說不出來。風照原還能依靠體內那只微弱的脈輪呼吸,法妝卿只能靠異能力苦撐。所幸以她的實力,至少可以堅持一個小時左右。

    液體的顏色一直在變幻,魔塘就像是個無底洞。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環境開始改變,兩人置身在了一個類似鴨蛋的橢圓形物體中,身邊的液體顏色明顯發暗,一串串嘟嘟的氣泡接連出現,像煮沸的開水,溫度驟然直線上升。

    風照原看到一些黑色的泥塊沉澱在這里,顯然是他們剛才投擲的,隨著溫度上升,這些泥塊被迅速融解。

    風照原渾身開始發燙,液體的溫度越來越高,而兩個人如同被扔進開水里煮的鴨子。風照原暗叫不妙,過不了多久,他們兩個的下場恐怕和那些泥土一模一樣。

    法妝卿突然低哼一聲,一縷淺藍色的寒光沿著手心,迅速蔓延全身,很快,黑袍外就結出了一層淡藍色的透明寒冰。她手指輕扣風照原,藍冰立刻延伸到後者全身,風照原只覺得心頭一涼,那種被烤熟的感覺立刻好了不少。

    風照原心中涌上一絲欽佩,他的實力雖然在法妝卿之上,但比起對方異能力涉獵的廣泛博大,卻是遠遠不及。

    周圍的溫度還在不斷上升,似乎只要這里存在著異物,溫度的升高就不會停止,直到將異物融解。兩人身上的寒冰也在迅速融解,法妝卿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神色,顯然她也開始覺得吃力了。

    這麼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一旦法妝卿的異能力枯竭,兩人就會死得尸骨無存。

    風照原猛地睜開嗜血眸,紅光隱現,一片片嗜血晶體接連結出,他作出決定,準備毀掉這個橢圓形的物體。

    透明的晶體,映出了橢圓形物體,但同時也映出了風照原和法妝卿的身影。風照原猛然醒悟,他們兩個就在這個怪東西里面,嗜血眸結晶如果毀掉了它,兩人也難以幸免。

    周圍的溫度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兩人身上覆蓋的寒冰不斷融解,越來越少,法妝卿的身軀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千鈞一發之際,透過嗜血眸,風照原忽然看到在橢圓形的物體底部,有一個肉紅色的洞孔,隱藏在一堆隆起的突出物背後,如果不是嗜血眸的穿透視力,根本難以察覺。來不及細想,他一把拖住法妝卿,用盡了全力,向那個肉紅色的洞孔擠去。

    周圍的液體異常粘稠,身體每挪動一下,都十分艱難,短短幾米的距離,風照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來到洞孔前。洞孔內映著桔黃色的柔和光芒,除此之外,里面什麼都看不出。但風照原已經無暇顧及了,眼前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可怕的熱爐。法妝卿明白了風照原的意思,全力擠入洞孔,風照原緊隨其後,洞孔雖然只有他們的腦袋般大小,但卻極富彈性,兩人強行擠入後,灼熱般的感覺頓時消失。洞孔光溜溜的,非常滑,向前方曲折蜿蜒,像是一根長長的管道。管道不停地在蠕動,伸手摸去,軟軟的像是海綿組織,還有一顆顆突起的小點。

    兩人順著管道向前滑去,大聲地喘氣,都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實在難以想象,在並不大的魔塘底下,竟然會是一個這麼奇妙廣闊的世界。

    “噗哧”一聲,兩人忽然滑到了管道的另一端,從管道內跌落出來,落在一個龐大的肉團上,彈跳了幾下,又繼續墜落,浸泡在一汪綠色的液體中。

    四周響起了急促而尖銳的聲音,聲音輕微,很細,像薄薄的玻璃般清脆,是從幾千個通體透明,顏色碧綠的小怪物嘴里發出來的,它們紛紛鑽入綠色的液體里,又探出頭,小心而好奇地瞪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風照原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遐意的嘆息,浸泡在這汪綠色的液體里,讓人感覺十分舒適,渾身暖洋洋的,所有的疲勞都一掃而光。放眼望去,這里就像是一個清澈的湖,這些小怪物則是湖中的游魚,而湖中央的墨綠色肉團,是一個湖心島。

    小怪物們吱吱地叫著,它們的長相十分奇怪,有六條分不出是手臂還是腿的肢體,縴細得就像火柴棍。和細小的身體相比,小怪物們的腦袋顯得特別大,圓溜溜的,生著兩只尖尖的犄角。它們只有一只眼楮,發出叫聲的時候,眼楮也一閃一亮,宛如明滅不定的探照燈。

    風照原雙手劃動,游過去想靠近它們,可是這些家伙十分靈活,身軀扭動,倏地一竄,就輕松遠離了風照原。

    法妝卿喃喃地道︰“這里究竟是哪里?還是魔塘嗎?我已經越來越糊涂了。不過你說得沒錯,魔塘很可能是一種生物。”

    “我相信我們正在它的體內。”

    風照原目光掃過那些小怪物︰“可這些小東西又是什麼呢?難道是它體內的微生物或者細菌?”

    法妝卿沉聲道︰“不管它們是什麼東西,既然我們在魔塘體內,那就干脆搞一場天翻地覆的破壞,徹底毀掉它。”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這時,湖心中的肉團突然蠕動起來,墨綠的顏色變成了刺眼的紅色,剎那間,映得四周碧綠的湖水如同鮮血一樣。

    兩人驚呼一聲,想不到,這個肉團還會變色。

    湖水蕩起層層漣漪,不少小怪物紛紛爬到了肉團上,伸出六條手足,撫摸擠壓肉團,似乎在替它做按摩一般。

    隨著小怪物們的安撫,肉球的顏色漸漸柔和,變成了橙黃色,風照原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植母。那個龐然大物也會和肉球一樣,隨著情緒的變化而改變顏色。難道植母和魔塘之間,有什麼秘密聯系嗎?

    他試探著對法妝卿道︰“先不用急,既然我們現在很安全,那就不必急著毀壞它。”

    話音剛落,肉團的顏色頓時發生變化,又恢復了最先的墨綠色。風照原驚叫道︰“它果然能夠感應到我們言語的意思。”

    法妝卿也是驚奇不已,兩人仔細端詳著肉團,它的表面密布著深色的筋脈和細絲,互相糾纏,沒有骨頭,軟綿綿的一團,有點像生物的腦。兩人心中同時生出一個念頭,難道這團肉球,就是魔塘的大腦嗎?

    想到這里,剛才那個橢圓形,能夠發出高溫的物體,就像是魔塘的胃,而長長的管道則是它的腸子。眼前這些小怪物,很可能就是守衛大腦的。

    風照原顫聲道︰“只要毀掉大腦,魔塘就會被毀滅的。”

    “你說得沒錯。”

    法妝卿一字一頓地道︰“我們脫困的機會終于來了。”

    碧綠的湖水猛地掀起了波瀾,發出急促的呼嘯聲。小怪物們紛紛尖叫,全都跳出湖水,爬到了肉團上。肉團變成了淒艷的深紅色,紅得嚇人。兩人心中一凜,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定沒錯。

    “毀掉它!在它自己的腦部,縱然它有無比強大的能量,也無法運用!”

    法妝卿厲聲喝道,躍出湖面,黑袍翻涌,像一只獵食的鷹隼撲向肉團。

    風照原深吸了一口氣,按兵不動,體內的明暗能量同時涌出,凝聚在掌心,形成兩個方向相反的漩渦,隨時準備接應法妝卿。

    法妝卿暴喝一聲,雙掌呈十字型劃過,兩道銳利如刀鋒的氣浪猛然切割過去,眨眼間,肉團就會被分割成四塊。

    肉團內,突然也發出一陣怪異的叫聲。小怪物們忽然融化了,變成一團碧綠色的球形光罩,恰好罩住了肉團。

    “嘶——嘶”的兩聲,法妝卿蓄滿異能力的氣浪切割在光罩上,反彈出去,反向她自己擊來。法妝卿身形閃動,讓過氣浪,氣浪撞在她後面的一片黃綠色肉壁上,頓時裂開了兩條深深的縫。綠色的汁水從縫隙里濺出,仿佛傷口流出的鮮血。

    碧綠色的光罩分散開來,變回了幾千個綠色小怪物。有幾個綠色小怪物飛快跳下肉團,急速游過去,跳上肉壁,伸出舌頭不停地舔縫隙,只有幾秒的時間,縫隙就自動縫合,肉壁又恢復了光滑。

    風照原沉聲道︰“這些小怪物果然是負責守衛大腦中樞的。”

    法妝卿冷冷地道︰“那又有什麼關系?就把它的腦域作為我們的戰場。無論結果如何,受傷害的,永遠只是它。”

    “哈哈,你說得沒錯。”

    風照原浸泡在溫熱舒適的湖水中,笑道︰“這片湖水恐怕就是它的腦汁吧,還可以讓我們休養生息,驅除疲勞。打累了就在湖里泡一會,倒是勞逸結合。”

    肉團激烈地蠕動起來,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音,整個湖面都劇烈地震動起來,肉團變成了紫紅色,顯然,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那我就不客氣啦!”

    風照原大笑一聲,縱身躍起,雙掌積蓄的明、暗能量以排斥力的反向漩渦,擊向肉團。同時睜開嗜血眸,結出嗜血結晶,映出了肉團的影子。

    不等風照原摧毀晶體,綠色小怪物們齊齊發出尖叫,幾萬條手臂托起肉團,飛速移動,竟然脫離了嗜血結晶的映射範圍,等到風照原摧毀晶體時,肉團依然安然無恙。

    風照原心中一凜,兩次使用嗜血結晶失敗,他已經了解到這項攻擊的弱點,那就是如果對方以極快的速度脫離晶體的映射範圍,嗜血結晶就毫無作用。

    念頭轉過,掌心的明暗漩渦已經呼嘯向外轉出,剎那間,綠色小怪物們又融合在一起,形成光罩,擋住了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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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七章 魔塘真身

    “轟”的一聲巨響,紅黑色的能量光焰被光罩反彈,擊向風照原,後者掌心順轉,漩渦向內,將明暗能量從容吸入,掌心再改為逆轉,將能量又一次擊出。

    法妝卿身形展動,目標卻是瞄準了四周的肉壁,這些肉壁環繞住碧綠的腦汁,完全不設防,是絕佳的攻擊目標。

    凌厲的勁氣透掌射出,趁風照原牽制那些綠色小怪物的機會,法妝卿蓄滿異能的一擊,猛然擊在厚厚的肉壁上。

    汁水噴濺,肉壁抖動,裂開了一條極深的口子。法妝卿並不停手,雙掌以眼花繚亂的姿勢,頻頻發出異能,一道道傷口出現在肉壁上。

    肉團仿佛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一部分綠色小怪人跳下肉團,紛紛涌向肉壁,試圖為它舔愈傷口。剩下的大部分仍然化作碧綠色的防護光罩,抵擋風照原一波接一波的明暗能量。這些綠色小怪物擔當防御大腦的重則,的確有一套,以風照原潮水般的強大能量漩渦,居然也奈何不了它們。

    不過,兩人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風照原牽制肉團,法妝卿全力攻擊肉壁,以她的實力,那些綠色小怪人根本來不及治愈肉壁,這里剛剛愈合,那里就裂開更大的傷口。

    再這麼下去,魔塘恐怕會被兩人硬生生地破壞腦域,打成徹底的白痴。

    風照原暗叫僥幸,如果不是在魔塘的腦域內作戰,就算再多幾個風照原、法妝卿,恐怕也不會是它的對手。

    肉壁的傷口越來越多,法妝卿殺得性起,居然喚出黑鳳凰魂魄,澎湃的能量狂潮般地漲滿整個腦域,黑鳳凰魂魄撲向肉壁,要將它硬生生地吞噬。

    肉團突然變成了濃烈的墨綠,滿湖的腦汁不停地翻滾,一個個綠色小怪人沖出湖面,它們像是發育不良的早產兒,只有四到五條肢體,有的甚至只有一條細手臂。頭上的犄角也是殘缺不全,眼楮半爭半閉,它們虯結成一個圓球,急急忙忙地迎向黑鳳凰魂魄。

    圓球發出碧綠色的光芒,猛地激散出去,幾千個綠色小怪人竄到黑鳳凰魂魄身上,紛紛拉扯。

    湖水繼續激烈振蕩,越來越多的綠色小怪人涌出湖面。盡管它們缺胳膊少腿,但數量看起來十分驚人。風照原心中一動,猛然叫道︰“這些怪物是腦汁衍生的產物!我們必須速戰速決,不能讓它越生越多!”

    法妝卿目光掠過,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啪 啪”,她雙手掌心連續三次互擊,中指、小指相扣成一個圓環,結出一個怪異的手印。

    她美麗的銀發“唰”地向左右分開飛揚,頭頂心射出一道藍色的電光,電光在半空中猛地炸開,又變成一個霹靂向四周輻射。射到半途,霹靂又變成了一團團急速旋轉的龍卷風暴,卷向那些綠色小怪物。這幾下兔起鶻落,看得風照原眼花繚亂,小怪物們還來不及變成綠色光罩抵御,就被龍卷風暴吞噬,等到風暴一停,它們居然被凍結成了一個個綠色的冰柱體,“撲通撲通”摔入湖中。

    風照原把握機會,對準肉團,明暗能量再次擊出。這一次,他把漩渦正反運轉,擊出後,中途忽然改變方向,在到達肉團前的一剎那,引導兩團強橫的明、暗能量互相踫撞。

    轟然一聲巨震,兩團能量在半空中炸開,能量利箭般地四處激射,狂飛亂竄。腦域內仿佛發生了一場超級地震,腦汁巨浪般地沖起,四周的肉壁狂烈抖動,連法妝卿和風照原自己都難以穩住身軀,摔入了腦汁中。

    綠色小怪物化作的光罩顯然沒有料到,風照原會采取這樣的攻擊方式,立刻被能量沖擊波震散,變回一個個綠色小怪物,被氣浪沖得到處亂飛。

    機會終于來了,風照原躍出腦汁的湖面,左掌的明暗能量分布成網狀磁場,向四周擴散,牽引、拖拉那些分散的綠色小怪物,不讓它們有時間重新聚合起來;右手的明暗能量漩渦瞄準肉團,準備全力擊出!

    “等一等。”

    肉團的顏色突然變得一片蒼白,從里面,竟然發出了人類的語言。

    風照原和法妝卿微微一愣,後者森然道︰“不用理它,快下手!”

    “你們究竟想得到什麼?”

    肉團不停地顫抖,仿佛是在哀求︰“為什麼要侵入我的體內?”

    法妝卿瞥了一眼猶豫不決的風照原,怒道︰“你還猶豫什麼?再不下手,我們都得死路一條!”

    風照原知道法妝卿說的是實情,一咬牙,右手的明、暗能量漩渦作勢欲擊。

    “我可以與你們同歸于盡。”

    肉團的顏色變成了一團漆黑,碧綠清澈的一湖腦汁,也開始發暗︰“我不會欺騙你們,來自遙遠地球的——人類生物。如果你們毀滅我的大腦,我將對身體下達最後一個指令,讓它化作能量波爆炸。到時候,整個赤陰界都會變成粉末,你們也難以幸免。”

    風照原渾身劇震︰“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人類?你怎麼知道我們來自地球?還有,你怎麼會說我們人類的語言?”

    他大驚之下,心中一連串的疑問脫口而出。此時此刻,他忽然相信,肉團可能的確擁有與他們同歸于盡的實力。

    法妝卿目光流轉,對風照原使了個眼色,暗示他繼續以能量磁場牽制綠色小怪物,不讓它們湊近肉團,同時嘴里冷冷地道︰“就憑你,能讓整個赤陰界都炸成粉末?赤陰界可是一個星球,就算你的力量再強橫,也未必能讓一個星球爆炸毀滅。”

    肉團悶哼了一聲︰“我的身體與赤陰界牢牢糾結在一起,佔據了整個星球,如果我毀滅了,它自然就會跟著毀滅。”

    它接著又回答了風照原的問題︰“很簡單,只要根據你們剛才所說的語言發音,利用腦神經分析一下,就可以知道如何運用你們的語言了。至于為什麼知道你們會來自地球,那是因為我的腦域對你們的大腦進行了掃描,得到了你們的一小部分記憶。”

    听到肉團的話,風照原猛地一震,想起了肉團奇特的變色特征,再聯想對方所說身體與赤陰界糾結的話,忍不住駭然道︰“難道,你就是植母?”

    肉團平靜地承認︰“我就是植母,赤陰界的唯一統治生物。”

    風照原和法妝卿臉上同時變色,弄了半天,原來魔塘就是植母,難怪它的力量這麼驚人,至始至終,他們兩個從來就沒有逃脫過植母的勢力範圍。

    風照原不由想起了盲人摸象的笑話,無論是魔塘、壑溝內的龐大軀體還是森林,都不過只是植母身體的一部分,它的整個軀體究竟怎樣,不是他和法妝卿這兩個盲人可以知道的。

    植母的確是一種玄妙的超級生物。

    風照原低低嘆息了一聲,垂下雙手,收回明、暗能量網,放棄了繼續攻擊對方的打算。他們當然沒有必要與植母同歸于盡,法妝卿召回了黑鳳凰魂魄,盯視肉團,心中暗忖,盡管已經失去了毀滅對方的最佳機會,但只要佔據植母最薄弱的腦域,就始終在與它的爭斗中獲得有利地位。

    綠色小怪人們紛紛跳回肉團,簇擁著它,肉團逐漸恢復成綠色,腦汁的湖面也開始平靜下來。

    風照原感慨地道︰“你不但力量可怕,而且智力極高,居然可以通過掃描,窺探我們的部分記憶。”

    肉團答道︰“你們也算是高級生物了,我始終只能掃描到一部分的記憶,無法得知全部。”

    風照原暗道,如果讓你全部知道,老子還有什麼隱私權可言?

    想了想,他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離開沼澤地呢?還有那些蚤人,為什麼不讓它們離開?”

    “那只是我一部分肢體的本能反應。”

    肉團的顏色變成了思索的黃色︰“在很久以前,好像是幾萬年前,具體時間我已經記不住了。赤陰界發生了一些可怕的變化,然後有一些生物懇求我,希望能將它們隔絕開來。我接受了請求,所以沼澤地里的那些生物,我都不會讓它們離開。”

    風照原驚異地道︰“想不到,你已經有幾萬年的生命了。在那個時候,赤陰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怪事?‘隔絕開來’又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實在記不清了。”

    它遺憾地道︰“我的大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清除那些很久以前的記憶。不過我還記得,曾經答應過那些生物的祖先,不讓它們離開沼澤。所以,一旦沼澤地里有生物運用特殊能量,試圖離開時,我的身體就會自動反應,發出能量漩渦,截斷對方的能量。其實並不是針對你們。”

    風照原欣然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們還以為你故意和我們作對呢。”

    肉團道︰“和我作對的好像一直是你們,侵入我的身體、大腦,破壞一切。”

    風照原尷尬地干笑一聲,無言以對。至始至終,植母從來沒有主動侵犯過他們這兩個外來者,反倒是他們,一個企圖通過黑鳳凰魂魄吸取它的能量,一個屢次攻擊魔塘,深入它的內部。而植母雖然聰慧強大,但並沒有什麼攻擊性,所作的一切都只是被動反擊,似乎它還算是一種比較友好的生物。

    法妝卿巧妙地轉開話題︰“你既然是這個星球的統治者,那為什麼對這里不聞不問?蜃人入侵赤陰界,欺辱刺人,還在這里建造了能量通道的銀河,難道你可以忍受嗎?”

    出乎他們兩人的意料,植母的回答十分冷淡︰“那和我又有什麼關系?無論蜃人是什麼生物,只要它們不侵害我,不管它們在赤陰界里做什麼,都和我無關。你們也一樣。”

    風照原不滿地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那些刺人善良無辜,也和你比鄰生活了那麼多年,以你的力量,難道一點都不願幫助它們嗎?”

    肉團的顏色突然變成了湛藍色,清澈潔淨,沒有一絲雜色,如同海洋最深處的色彩︰“可憐的地球人,為什麼你不明白,生命只是個體的孤獨存在,和其它生物建立關系毫無意義。這個宇宙中的每一種生物,都在為自己而活。我自給自足,生活在赤陰界,享受生命的過程,感應宇宙的變幻,這就是一切。其它生物生、老、病、死,只是宇宙的規律,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干涉。”

    風照原呆了半天,苦笑一聲︰“恐怕你是把自私兩個字,說得最義正詞嚴的生物了。”

    法妝卿沉思了一會,開口道︰“我覺得它說得很有道理,充滿了宇宙的玄妙真理。”

    風照原瞪了她一眼,又對肉團道︰“你只管自己,但那些蜃人不見得會放過你。它們不是逼迫刺人,尋找那些什麼木礦靈了嗎?听說木礦靈就藏在你的體內。”

    法妝卿心中好笑,風照原分明是瞧見了植母的驚人實力,想把它拖入這場與神爭斗的混水里。如果有這個超級生物相助,對抗神也會增加不少把握。

    “木礦靈嗎?”

    肉團輕輕蠕動,幾千個綠色小怪物紛紛尖叫,從肉團上跳下,躍入碧綠的腦汁湖中,暢快地游泳穿梭。

    “你們現在見到的,就是木礦靈了。”

    植母緩緩地道︰“我的腦汁每隔一段時間,都可以孕育一批木礦靈,它們只是一種元素生物,幫助我舒緩保護腦域。無論誰需要木礦靈,只要不是一下子拿走太多,對我也沒有什麼損失。”

    法妝卿盯著那些活靈活現的綠色小怪物,暗暗稱奇,它們既能化作綠色保護光罩,又具有獨自的生命力,難怪神想得到它們。

    風照原哭笑不得︰“難道你心甘情願奉上木礦靈?”

    植母依然平靜地道︰“對我來說,木礦靈的存在僅僅是保護腦域,我並不需要太多,除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風照原不好意思地道︰“這完全是個誤會。”

    肉團的顏色又從湛藍恢復了墨綠,顯然對風照原兩人的戒心正在一點點消失︰“何況到了熱季,不少木礦靈都會鑽出我的軀體,跑到外面玩耍嬉戲,那個時候,任何生物都可以得到或者毀滅它們。我孕育木礦靈,它們也會步向滅亡,有生有死,這就是自然規律,我不會橫加干涉。”

    風照原忽然徹底了解了植母,這個生物的思維完全和人類不同,除了自己之外,它對任何生物都不關心。不知是它天性冷漠無情呢,還是智慧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生物,領悟了宇宙存在的玄理,達到一個嶄新的高度。

    只是可惜了它那一身驚人的能量,風照原嘆了口氣,不禁想起它答應過蚤人祖先的那個承諾。當初,蚤人的祖先一定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植母許下承諾。否則以它的思維,是絕對不會多管閑事的。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離開我的腦域了吧?”

    植母淡淡地道︰“我想我已經向你們解釋清楚,而你們也理解了。”

    風照原點點頭,法妝卿看了他一眼,有點猶豫不決,對于這個謎一樣,又擁有驚人力量的生物,她存在著深深的戒心。一旦離開植母的腦域,對方突然全力對付他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風照原立刻明白了法妝卿的意思,搖搖頭︰“我們放心離開吧,我對它已經十分了解了,相信不會對我們不利。”

    植母接著道︰“因為沒有必要。說實話,地球生物,你們對我無關緊要。宇宙的變化幻滅,才是我真正關注的。”

    風照原苦笑一聲,植母的話說得婉轉,其實說白了,就是看不起他們兩個。在它眼力,兩人根本算不上什麼威脅。正如飛翔在天空的蒼鷹,地上的螞蟻與它何干?

    法妝卿沉吟道︰“你能給我們什麼保證嗎?否則我們無法放心離開你的腦域。”

    風照原微微一愣,以法妝卿的聰慧,應該可以從植母的言語中,了解到它的性格思維。但她現在借故遲遲不肯離開,一定還有什麼暗中的目的。

    肉團顏色接連變幻,似在苦苦思考,過了一會,植母問道︰“你需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在你離開我的腦域之後,我不會傷害攻擊你們呢?”

    法妝卿美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給我們一個承諾,比如說,保證我們在赤陰界的安全。”

    風照原心中叫絕,在老謀深算上,他確實差法妝卿很遠,後者想到了今後可能與蜃人、甚至神的沖突,那麼只要身在赤陰界,植母就必須保護他們兩個,就算是神前來,植母也不得不為了他們,與神作戰。這樣一來,這個強橫的生物自然就被拖下了水。

    過了許久,肉團蠕動,兩人听見了植母沉悶的回答︰“好吧,我同意,請你們立刻離開吧。”

    風照原心中好笑,植母分明也是怕了他們,腦域是它最薄弱的地方,所以不得不接受法妝卿的要挾。不知道萬年前蚤人的祖先,是否也是通過這個方式逼迫植母就範的。

    “離開之前,我想得到一些木礦靈。”

    法妝卿不緊不慢地道,她一個條件接一個條件地提出,不慍不火,深諳談判威脅之道,在這方面,植母完全落在下風。

    “你也說過,失去一些木礦靈,對你沒有什麼損失。”

    法妝卿笑了笑︰“得到木礦靈後,我們馬上離開。”

    植母略一沉思,爽快地道︰“當然可以。”

    肉團放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似在下達指令。不一會兒,綠色小怪物們紛紛跳出腦汁湖面,一個接一個,非常有次序地竄向法妝卿,後者眉心驟然亮起,召喚出黑鳳凰魂魄,將木礦靈接連吞噬。

    對法妝卿來說,多吸收一些生物魂魄,黑鳳凰精石的力量就會不斷增強。至于保護腦部,她根本就不需要。

    “你也需要木礦靈嗎?”

    植母對風照原道,不少木礦靈竄了過來,風照原不想客氣,但苦于沒有黑鳳凰魂魄,望著碧綠的細小木礦靈,只能發呆,不知該如何吸納它們。

    所幸的是,這些小東西主動凝聚成一絲絲針尖般的細的綠光,鑽入風照原的肌膚,直奔他的大腦。

    就在這個時候,風照原體內那只微小的脈輪,像是受到了木礦靈進入身體的刺激,陡然轉動起來。

    脈輪雖小,轉速雖慢,但一只只木礦靈卻被吸了過去,直入脈輪,而不是進入腦域。隨著脈輪吸收的木礦靈越來越多,它的轉動速度也開始加快,形狀也比原來增大了一點。

    千年白狐驚訝地睜大了眼楮,到後來,脈輪居然直接透過風照原的肌膚,吸收外面的木礦靈,那些在腦汁里暢游嬉戲的木礦靈,竟然被它吸住,源源不斷地投向風照原體內。

    很快,幾千只木礦靈被儲藏進了脈輪,而反觀法妝卿那里,黑鳳凰魂魄吞噬的速度要慢得多,隔一段時間,才會有一只木礦靈被吞入。

    “你們可以離開了。”

    植母催促道,肉團的顏色恢復了墨綠,剩余的木礦靈爭先恐後地躍入腦汁的湖內,再也不肯出來了。

    風照原只覺得體內暖洋洋的,說不上來的舒服。無論精神、體力,都處在顛峰狀態。法妝卿滿意地收回黑鳳凰魂魄,臉上不動聲色︰“我們從哪里離開?”

    頭頂上方的肉壁忽然聳動,向兩旁分開,露出一個喇叭形的洞口,耳畔傳來了植母的聲音︰“你們進入里面,然後我會把你們送出去的。”

    “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臨走的時候,法妝卿再次提醒道,身形躍起,飛入了喇叭形的洞口。

    風照原緊接著跟上,兩人剛剛進入,洞口的入口就被肉壁緊緊封住,整個肉洞一陣劇烈顫動,接著往下直直傾斜,他們不由自主地順著斜坡,一路急速滑去。

    法妝卿低聲道︰“但願它不會現在跟我們算帳。”

    風照原不禁莞爾︰“放心吧,它不會的,我們不要用人類的思維揣測植母。”

    四周眼花繚亂,天旋地轉,兩人仿佛坐上了一輛游樂場的軌道滑車,左轉右繞,上下顛簸,飛速滑行。眼前晃過一個個色彩各異、千奇百怪的物體,有的像腸道,有的像內髒,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猛地震了一下,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高高沖起,鑽出一個狹窄的洞孔,向上飛去。緊接著,眼前由灰暗變成一片光亮,耳畔風聲呼嘯,頭頂上九個太陽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而腳下,是壑溝內植母扭動的一部分身軀。








第十一冊 第八章 雙族合體

    兩人沖到半空,又緩緩地下落。落腳的地方,恰好是壑溝前。

    他們正站在刺人族的領域內,壑溝的對面,是蚤人族生活的沼澤地。

    壑溝內,植母蠕動著身軀,表面上覆蓋著薄薄的冰層。其中一塊地方冰層破裂,粗大的毛孔正在緩緩合上。

    風照原看著植母,生出一種夢幻般的奇異感覺︰“原來剛才我們是從它的毛孔內出來的。”

    法妝卿點點頭︰“它的確遵守諾言,還把我們送出了沼澤地。”

    風照原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反倒是我們,又攻擊它的腦域,又索要木礦靈,所作所為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你不是說過,不要用人類的思維揣度植母嘛。”

    法妝卿平靜地道︰“植母根本不會在乎這些,你何必耿耿于懷。何況,我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風照原笑了笑︰“看不出你還挺會安慰人。”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不要自以為是。”

    法妝卿冷冷地看了風照原一眼,不屑地道。後者沖她做了個鬼臉,不知不覺,經過了植母體內的出生入死後,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法妝卿問道,風照原想了想,道︰“去看看那些刺人吧,這幾天沒見它們,也不知道蜃人來過了沒有。能量通道的銀河始終是我們離開赤陰界的希望,必須要盯緊蜃人。”

    商議過後,兩人前往刺人族的居住地。白天這里依然十分荒涼,看不見任何生物,遠遠地望去,銀色河流靜靜地流動,刺人族的蘑菇屋顯然還隱沒在地底。

    兩人坐在銀河邊,默默地沉思。風照原想起植母就深藏在自己的腳下,心中泛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個龐大的超級生物,這個時候,又在做什麼呢?

    “你說,像植母那樣地生活,是否算是一種永恆呢?”

    風照原若有所思地問道,法妝卿思索了一陣,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植母自給自足,代表了一種孤獨的生命存在方式。”

    風照原眨眨眼︰“它和你倒是有些相似呢?”

    法妝卿搖搖頭︰“說來可笑,你我一直都在尋找永恆,但它究竟是什麼,是否代表了虛空,代表了天道成仙,我們自己也無法確定。”

    “我們在追求未知的東西。”

    風照原緩緩地道︰“也許正因為如此,才吸引我們不斷追尋吧。在這條道路上,你,我,包括植母,甚至那些神、仙,恐怕都在追尋,只是彼此選擇的方式不同。究竟誰才是正確的,只有到最後才能知道。也許永遠都無法知道。”

    法妝卿微微一笑︰“看不出你年紀輕輕,想法倒是很有見地。嗯,跟你談話,有時十分愉快。”

    風照原哈哈大笑︰“在你這個老妖婆面前,我可不敢自以為是。”

    法妝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在羅馬劇院,兩人針鋒相對時,風照原戲謔叫她老妖婆的情景,一時覺得惘若隔世。

    誰能想到,這對當初不共戴天的死敵,現在竟然會在一個異域里和平共處,有說有笑。

    世事真是難以預料。

    時間無聲流逝,頭頂上空的九個太陽開始一個接一個落下,法妝卿忽然叫了一聲︰“糟了,我們的食物!”

    兩人面面相覷,這才想起,離開那片沼澤地,在這里是無法找到適合他們的食物的。在植母體內打斗了一場,直到此刻,兩人才覺得饑腸轆轆。

    風照原道︰“現在我們來往沼澤地,植母應該不會再阻止了。”

    法妝卿點點頭,不過兩人剛剛從沼澤脫困,一時之間,心有余悸,都不想嘗試立刻返回沼澤。萬一植母到時六親不認,或者出于本能反應,用魔塘的力量阻止兩人離開,那就等于自陷絕境了。

    風照原忽然靈機一動︰“那些老鼠!”

    “老鼠?”

    “還記得我們剛到赤陰界,在岩山上見到的那些老鼠嗎?它們個個油光水滑,體形碩大,吃起來說不定味道不錯呢。”

    風照原興致勃勃地道,法妝卿卻听得幾乎要嘔吐,無論她如何異能強大,始終是個女人,听到要吃老鼠,只覺得一陣陣惡心。

    “否則我們就只能冒險返回沼澤地,捕獵涂鱷了。”

    風照原笑嘻嘻地盯著法妝卿︰“難道堂堂異能大宗師,連幾只老鼠也害怕?”

    法妝卿冷然道︰“我沒有什麼好怕的。”

    “那就一起去吧。”

    風照原惡作劇般地道,不斷用語言擠兌她,法妝卿終于忍受不住,哼了一聲,身形躍起,雙掌剎那間將整個空間縮短,只跨了一步,就站在了深紅色的山脈上。

    “讓我瞧瞧大宗師捕獵老鼠的手段吧。”

    風照原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靈秀的一雙眼楮里,滿是戲謔之色。

    崢嶸的石壁上,一只只肥壯的老鼠正從一個洞孔,快速穿行進入另一個洞孔,對兩人的到來,視若無睹。山脈的石壁上布滿了這樣的洞孔,密密麻麻,少說也有成千上萬個。

    幾十只老鼠突然竄到兩人跟前,齜牙咧嘴,尾巴上的光球不斷閃爍,似在警告他們不要侵犯老鼠的領地。

    風照原道︰“這麼多老鼠,就算在這里住上幾十年,也吃不完啊。”

    法妝卿冷哼一聲,探手伸出,四周立刻形成真空結界,籠罩住前方幾十只不知死活的老鼠,結界猛地向內擠壓,幾十只老鼠立刻炸開,血肉橫飛。

    風照原搖搖頭︰“哪有你這麼捕獵的,皮肉全部爛成一團,怎麼吃?”

    “你能不能閉嘴?”

    法妝卿不滿地道,要知道她在地球上養尊處優,所有的俗事都由火鴉服侍,哪里用得著她親自動手?像這樣捕鼠充饑,簡直是個笑話。

    法妝卿深吸了口氣,左掌在空中凌厲一劃,“嘶”的一聲,一道刀鋒般的氣浪應聲劈過,將一只正在攀爬岩石的老鼠精確劈下,腦袋和身軀恰好分離,切口平滑,肥滾滾的軀體跌落在風照原腳跟前。

    老鼠一死,光球般的尾巴立刻熄滅。

    “不錯不錯。”

    風照原稱贊道︰“刀功精準,你可以改行去做廚師的,連菜刀也省了。”

    法妝卿又好氣又好笑,狠狠白了他一眼。這一眼艷光四射,既嗔怒,卻又有種說不出的風情撩人,仿佛從冰山內折射出來的絢麗極光。

    風照原呆了呆,平時所見的法妝卿,似乎永遠只有一個冷漠的表情。這些天相處,才隱隱覺得,原來她也有不少動人的神態。

    法妝卿手起鼠落,不一會兒,地上堆滿了近百只老鼠,其余的老鼠嚇得紛紛鑽入石洞,再也不敢出來。

    風照原挑了幾十只死老鼠,洋洋自得地原路返回,直到他離開,法妝卿才惡心地吐出一口胃里的酸水,以驚人的高速,逃離岩山。

    夜晚已經降臨,四周閃閃爍爍,無數個光點在黑暗中浮動。叢林在遠處閃閃發亮,煥發出彩虹般的斑斕色彩。風照原遙望叢林,想到這也是植母的一部分,不禁感慨造物的神奇。

    刺人族的蘑菇屋紛紛鑽出地面,刺人們也緩慢地從里面走出來,刺人刺人族族長一眼就看到了兩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滿臉欣喜︰“啊,總算見到你們了,還以為你們突然失蹤,或者已經離開赤陰界了呢。”

    對這個刺人的真誠關切,風照原心中涌上一絲暖意。雖然雙方不屬于同一種種族,但善良的人性卻都存在。風照原友好地拍了拍它,指著地上的一堆死老鼠,盛情邀請︰“要不要來點老鼠肉嘗嘗?”

    刺人族長驚叫一聲,顫顫巍巍地退後,嚇得臉色劇變︰“這個,光球鼠也能吃嗎?”

    “原來它叫光球鼠,倒也名副其實。”

    風照原抓起一只光球鼠,剝開它斑斕滑軟的皮,笑道︰“當然可以吃了,以前就听說鼠肉的味道很不錯,不知道赤陰界的怎麼樣?”

    刺人族長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不吃這些有血有肉的東西。”

    它回到蘑菇屋,捧出一大堆紅紅的果子︰“我們只吃這些。”

    周圍的刺人遠遠地看著他們,都在嚼著各種野果,風照原搖搖頭,這些刺人只吃野果,是標準的素食者,難怪秉性柔弱,被人欺負。相比起來,蚤人就要強悍多了。

    刺人族長好奇地看著風照原剝除鼠皮,又將內髒肚腸掏空,又見他生火燒烤,嚇得又連連後退,盯著竄動的火焰,一幅又驚又怕的樣子。

    風照原暗暗嘆息,想起蚤人勇敢吞火的事,不覺心中奇怪,同樣生活在赤陰界的兩種生物,為什麼差別會那麼大呢?簡直就是兩個對立面。

    烤肉的油脂滴在火焰上,滋滋作響。很快,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刺人族長聞到肉味,仿佛極為難受,雙手捂住鼻子,露出怪異的表情。

    風照原忍不住大笑起來,把烤好的鼠肉遞給法妝卿,後者微微蹙眉,盯著鼠肉看了一會,才狠狠咬了上去。

    光鼠肉又滑又嫩,嚼起來軟綿綿的,味道有點像魚肉,略帶腥氣,但也算可口。法妝卿吃完一只後,本來還覺得饑餓,可瞧見火上燒烤的光球鼠丑陋模樣,忍不住皺眉道︰“我吃飽了。”

    風照原風卷殘雲一般,連吃了三頭碩大的光球鼠,才對刺人族長道︰“前幾天,我們去沼澤地了。”

    “你說什麼?”

    刺人族長不能置信地大喊起來,引得周圍的刺人紛紛側目。

    “我們進入了沼澤地,還見到了一種叫做蚤人的生物。它們和你們一樣,都是友好善良的種族。”

    風照原解釋道︰“你們不需要害怕,在沼澤地里,根本就沒有什麼恐怖的怪獸。”

    刺人族長滿臉驚恐之色︰“不可能,祖先曾經告誡過我們,那里住著可怕的怪獸,會毀滅我們全族的!”

    風照原指指自己,又指指法妝卿︰“你看,我們兩個不都進入沼澤,又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嗎?可見什麼怪獸之類的祖先遺訓,都只是謠傳罷了。如果有機會,建議你也進去看一看,親身體會一下,就知道我們沒有騙你了。”

    他又笑了笑︰“不過,進去後出來可就不容易了。你還不知道吧?沼澤地里,也有植母的身軀。”

    無論風照原說什麼,刺人族長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沼澤地對它來說,就是恐怖噩夢,風照原再說得舌燦蓮花,它反正就是不信。

    四周突然變得寂靜無聲,銀色的河流停止了流動,水面開始凝結,映出了刺人們驚惶失措的臉。

    “蜃人來了!”

    刺人族長驚叫道。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視一眼,前者立刻撲滅燒烤的火苗,法妝卿緩緩地道︰“它們終于又來了。”

    刺人們紛紛鑽入蘑菇屋,刺人族長跟兩人匆匆打了個招呼,也慌忙跑向蘑菇,不一會兒,蘑菇屋紛紛沉入地底,剛才的熱鬧景象,轉眼變成了空曠荒涼。

    風照原左手變化仙訣,施展隱身術,和法妝卿迅速消失在空氣中。透過隱身的暗能量空間,他們緊緊地觀察著能量通道。

    鏡子般清澈的河面下,出現了一縷縷裊裊的煙氣,煙霧繚繞升騰,一張張蜃人的面孔出現在河流中。

    “他們是來催逼木礦靈的。”

    法妝卿淡淡地道︰“我相信木礦靈並不僅僅是保護腦部的元素,否則神怎麼如此熱切地渴望得到?”

    風照原欣然道︰“你和我的看法一樣,雖然植母是木礦靈的孕育者,但可能連它也不一定知道木礦靈的全部功效。”

    法妝卿點點頭,這正如某個星球盛產黃金,那里的生物也許只是把它視作礦藏,但如果拿到地球上,立刻會成為財富流通。

    “所以你趁機要挾植母,問它索要木礦靈吧?果然是人老成精啊。不過用黑鳳凰魂魄吞噬它們,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風照原對法妝卿擠擠眼楮,後者冷哼一聲,並不理睬他的挑釁。

    “臭小子,你的木礦靈全在脈輪里,現在還不知道它們在干什麼呢?”

    千年白狐忽然叫道,風照原微微一呆,他無法操控體內的這只脈輪,所以木礦靈被吸入脈輪的事,一點也不清楚。這時听千年白狐說起,不覺心中奇怪,這些木礦靈本該進入大腦,為什麼竟會被脈輪吸收呢?

    “蜃人要出來了,你準備怎麼對付它們?”

    法妝卿沉聲道,河面上升騰起絲絲縷縷的蒸汽,整條銀河仿佛煮沸的開水,凍結的水面急速流動,一個個蜃人從河底浮出,身上沾著的銀色水珠紛紛凝結,滾落河中。

    “靜觀其變。”

    風照原沉吟道︰“這是我們離開赤陰界的機會,只要在蜃人返回銀河時,悄悄跟隨它們,借助能量通道離開即可。”

    蜃人們紛紛飄出河面,如同一個個深夜的幽靈,徑直向刺人族的居住地而去。

    法妝卿冷冷地道︰“你那些刺人朋友又要遭殃了。”

    風照原面色黯然,沉默無語。

    耳畔傳來蜃人首領的吼聲,幾百個蜃人的腦袋像西瓜一般,紛紛裂開,里面伸出一根根透明的長管,鑽入地下。砂石泉涌而出,激濺上半空,一個個蘑菇屋被蜃人的長管纏住,從地底下硬拖出來。

    “你們這些低賤的蠢貨,還不乖乖地滾出來!”

    蜃人首領猖狂地叫道,蜃人們揮舞長管,迅猛無情地抽打著蘑菇屋。

    一個個蘑菇屋滿地亂滾,刺人們戰戰兢兢地從蘑菇建築物內爬出,抱著腦袋,渾身抖做一團,把自己縮成刺蝟般的球體。

    風照原長嘆一聲︰“為什麼,幾萬個刺人面對幾百個蜃人,竟然連反抗都不敢。”

    法妝卿漠然道︰“膽小懦弱是刺人的天性,你把刀架過去,它們只會乖乖地伸脖子。這樣的生物種族,遲早都會滅亡。就像植母所說的,是宇宙自然規律。”

    蜃人首領目光毒蛇般地掃過刺人︰“族長呢?”

    刺人族長蹲在原地,抖抖嗦嗦地道︰“我,我在,在這。”

    “啪”的一聲,蜃人的長管鞭打過去,抽得刺人族長滿地滾動︰“木礦靈呢?到底有沒有準備好?”

    蜃人首領氣勢洶洶地道,刺人族長顫聲道︰“還沒有,熱季還有將近一個月才會來臨,現在實在找不到木礦靈啊。”

    話音未落,幾十條蜃人的長管同時抽打在它身上,刺人族長連連慘叫,嘴里兀自哀求︰“能不能等到熱季,否則木礦靈是不會出來的。”

    邊上有個蜃人低聲道︰“看來逼也逼不出來,不如等到熱季再來吧。”

    “你知道什麼?再拿不到木礦靈,閃魄會連我們也處死的。”

    蜃人首領急躁地嚷道︰“看來不給這些蠢貨一點厲害,它們是不會听話的。你們還不動手,吸干它們的腦漿!”

    蜃人首領一聲令下,幾百個蜃人腦腔內的長管閃電般地射出,搭住了刺人們的腦袋。

    “噗哧噗哧”,刺人的腦袋被強行裂開,花白色的腦漿源源不斷地流入吸管,四周的刺人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哀鳴聲。很快,幾百個刺人的腦漿被吸食干淨,倒在了地上。蜃人們並不罷手,長管調轉方向,瞄準新的目標,又伸了過去。

    風照原看得滿腔怒火,目眥欲裂,再也忍受不住。法妝卿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阻止這些獸行!”

    風照原憤怒地吼道。

    “你剛才不是說要靜觀其變,不插手的嗎?”

    法妝卿平靜地道︰“我們的目的是尾隨蜃人離開這里,其余的和我們無關,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破壞了全盤計劃。”

    說話間,幾百個刺人的尸體又躺倒在地上,蜃人繼續著無情的屠殺,白花花的腦漿流入透明的長管,景象之慘烈,令人發指。

    就連法妝卿,也發出一聲悠悠的嘆息。

    “我有辦法了!”

    風照原突然臉露喜色,大叫起來。

    “什麼辦法?”

    “把這些刺人移到沼澤地!”

    風照原雙目放光︰“刺人們一旦進去沼澤地,蜃人也不得不跟著進去,但它們一旦進入,就難以走出。就算我們不殺它們,植母也不會讓它們離開的。”

    法妝卿神色一動︰“這麼一來,就會把植母牽連進去,逼迫蜃人對付植母。最佳的結果,就是引得蜃人背後的神出手,與植母拼個你死我活。”

    風照原微微一笑︰“植母想要度善其身,我就偏偏不讓它如意。我想那些神一定也知道植母的存在,但對它有很深的忌憚,所以才通過蜃人來捕捉木礦靈。現在,我們就逼著它們對干一場。”

    法妝卿嘆了口氣︰“說來說去,你其實還是為了保護那些刺人。這麼做,實在有點冒險。”

    “只要這條能量河流還在,我們就一定能夠離開!法妝卿,我對付蜃人,你負責把那些刺人移到沼澤地!”

    風照原精神振奮,一面施展仙訣隱身,一面沖了出去,拳打腳踢,對準蜃人就是一頓痛毆。

    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紅黑色的光焰漩渦頻頻擊出,忽然正轉,忽而逆轉,猶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蜃人們紛紛炸開,一瞬間,幾十個蜃人煙消雲散。蜃人首領慌亂得連聲大叫︰“蜃化,趕快蜃化!”

    法妝卿雙手伸出,以異能力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圍住刺人,然後逐漸縮小整個空間,刺人們只覺得周圍一股強大的力量慢慢擠壓,逼得它們向中間收縮,互相緊緊地擠在一起。

    蜃人們的腦袋紛紛合上,滾滾的煙霧從嘴里噴出,四周景象模糊,猶如海市蜃樓,蜃人變得縹緲不定。

    等到它們完全蜃化後,四周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幾萬個刺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法妝卿故意留下兩個刺人,風照原一手提著一個,向沼澤地飛奔而去。

    “它們向那里逃了!”

    蜃人首領大叫道,它看不見風照原,只看見兩個刺人騰空飛掠,速度之快,和平時迥然不同。來不及思索,蜃人首領一聲令下,幾百個蜃人緊跟著兩個刺人,瘋狂追趕。

    植母存身的壑溝近在眼前,穿過光彩繽紛的叢林,風照原縱身躍起,在兩個刺人恐懼的叫聲中,越過壑溝,進入了沼澤地。

    法妝卿早就在那里等候,幾萬個刺人被濃縮在一個封閉空間內,即使以法妝卿的異能力,瞬間遷移這麼多刺人,也是心衰力竭,胸口一陣急跳。

    最要命的是,那些刺人見到沼澤地,個個歇斯底里地驚叫,不少嚇得當場昏倒。

    “但願那些蜃人會跟上來!”

    風照原沉聲道,蜃人們站在壑溝前,望著植母龐大的身軀,猶豫不決。過了一會,蜃人首領終于做了個手勢,蜃人們飄然飛起,越過了壑溝,直奔沼澤地而來。

    “終于上鉤了,我們走!”

    風照原微微一笑,兩人帶著幾萬個刺人,直入沼澤深處。

    蜃人在後面紛紛追趕,風照原和法妝卿和它們始終保持了一段距離,既不能讓蜃人追上,又要時刻監視它們的動向。幸好現在是夜晚,沼澤地內一片漆黑,蜃人的行動遲緩了許多。因為沼澤一直在流動,地勢環境隨時都在改變,風照原和法妝卿不敢掉以輕心,萬一弄不好,就會在沼澤中迷路,失去方向。

    刺人們還在恐懼地大叫,亂作一團,噪音傳遍了整個沼澤上空。法妝卿微微皺眉,對刺人族長道︰“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

    “我們害怕,沒有辦法安靜啊。”

    刺人族長哭喪著臉︰“進入沼澤地,是要遭受滅族厄運的。”

    風照原忍不住現出身形,大聲呵斥它︰“難道你們留在原地,就會安全嗎?那些蜃人會將你們腦漿吸干,活活殺死!同樣是滅族的結果,為什麼沒有勇氣賭一下自己的命運?何況,沼澤地里根本就沒有什麼恐怖怪獸!”

    夜色中,跟循刺人們的叫聲,蜃人越追越近。法妝卿低聲道︰“我們是否要和它們動手?”

    風照原最初的用意,是希望激起植母和蜃人的爭斗,正猶豫的時候,遠處的黑暗中,忽然陸續跳出黑影,黑壓壓的一大片。

    “蚤人!”

    風照原驚訝地叫起來,大概是刺人們的叫聲驚動了蚤人,它們全族出動,找到這里,將四周密密麻麻地圍了起來。

    剎那間,刺人們的叫聲驟然停止,一個個呆呆地看著蚤人,而蚤人們也不再理會風照原的招呼,炯炯有神地盯著刺人。

    雙方都像中了魔咒一般,目光在空中相遇,夜色里,突然迸濺出千萬點火星。

    風照原嚇了一跳,對蚤人族長道︰“它們都是朋友,不是惡魔!你們不要動手!”

    蚤人族長猛然狂吼一聲,身後所有的蚤人也都齊聲狂吼,而刺人族長竟然也低低地叫了一聲,刺人們發出古怪的嗚咽聲。

    光芒從蚤人、刺人的體內不斷亮起,越來越盛,像夏日的螢火,從它們身上激濺,無數道光焰在黑暗中急速穿梭,從蚤人身上,又傳到刺人身上,空中像是盛開了一張無比絢爛的光網,照得沼澤地猶如白晝。

    風照原和法妝卿看得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連蜃人,也遠遠地停下,望著突然出現的奇景,不知所措。

    一條條光焰,猶如長長的鎖鏈,將所有的蚤人、刺人連接在一起。從它們的口中,不斷發出怪異的叫聲。到最後,整個沼澤地都是它們的叫聲,嘹亮、雄壯,一聲比一聲大,仿佛有規律的擂鼓,震得腳下的沼澤不停地顫抖。

    “轟”的一聲,宛如晴天霹靂,所有的光焰猛然炸開,向四周激濺輻射。在燦爛的光雨中,蚤人、刺人突然向彼此飛速射去,一個蚤人對準一個刺人,猶如磁石的陰陽兩極,緊緊吸在一起。

    蚤人族長和刺人族長率先相遇。

    “砰”!從蚤人族長和刺人族長嘴里,同時發出連連怪叫,原本雙方的聲音截然不同,蚤人狂野渾厚,刺人尖利細銳,但這個時候,雙方的叫聲連成一片,難分彼此,到最後,像是從同一張嘴里發出來的。

    蚤人族長健壯的軀體,刺人族長矮胖的軀體,這時也緊緊相貼,互相往對方的體內擠動,仿佛兩團泥漿漸漸融合!

    漸漸地,刺人族長的尖刺越來越長,而蚤人族長的腿越來越強健,雙方的臉已經看不清了,身軀只剩下了一個。

    無數個刺人、蚤人,正和它們的族長一樣,互相緊貼融化,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雷鳴般的吼聲響徹夜空,蚤人族長和刺人族長猛然合體,一個嶄新的種族奇跡般地誕生了!

    它顏色發灰,身材魁梧雄壯,胸膛處生著一條條暗紅色的紋路。全身上下,覆蓋著又長又尖的倒刺,雙腿強健有力,猶如磨盤。眼中發出厲電般的光芒,聲勢凌厲,直射遠處的蜃人。

    一個個蚤人、刺人不斷合體,越來越多這樣的生物出現了,它們發出驚心動魄的叫聲,撲向了蜃人。

    風照原和法妝卿呆呆地站著,目眩神迷,渾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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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冊 第九章 強悍種族

    “嗖嗖嗖!”

    千萬根尖刺從刺、蚤人的合體上射出,宛如凌厲的箭雨,射向蜃人。

    刺雨剛剛射出,新的尖刺就從它們體內鑽出,層出不窮。

    蜃人首領慌張地叫了一聲,它也不明白,眼前的生物究竟是刺人,還是什麼其它的怪物。不過這些尖刺對于蜃化後的蜃人毫無作用,刺雨穿透蜃人煙霧般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蜃人們的膽子大了起來,紛紛迎向刺、蚤人的合體,但雙方人數上優劣明顯,往往是幾十、甚至幾百個刺蚤人,對準一個蜃人猛攻。

    望著殺聲震天、搏殺慘烈的戰場,風照原茫然地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法妝卿苦笑一聲︰“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你我的預料。刺人族、蚤人族居然會合體,而且合體之後威力大增,形成了新的種族。宇宙的神奇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你看看,現在的刺、蚤人合體哪里有半點刺人的膽怯懦弱,完全繼承了蚤人的凶悍英勇,而蚤人浮夸、頭腦簡單的特性似乎也蕩然無存,一個個悶頭廝殺,還有效地利用數量上的優勢,對蜃人進行戰略性的圍剿。”

    風照原喃喃地道︰“我現在有點明白刺人族、蚤人族的祖先遺訓了。它們一旦離開居住地,就會遭遇對方,形成一個嶄新的種族。從這一點來說,原先的刺人族、蚤人族等于滅亡了。對它們來說,的確是滅族的命運。”

    法妝卿冷靜地道︰“它們應該覺得慶幸,因為它們進化了。弱勢種族在宇宙中遲早都會走向滅亡,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她看了看風照原︰“而你,就是一手促成這個新種族誕生的人。如果不是你異想天開,把刺人族帶入沼澤地,就不會有現在的刺、蚤人合體。”

    風照原苦笑一聲︰“現在想來,刺人族、蚤人族有不少對立的地方,一個素食,一個喝酒吃肉;一個膽小謹慎,一個膽大魯莽;就像是雙重性格的對立面。偏偏它們的語言十分近似,我在猜想,也許很多年之前,它們就是同一個種族。”

    法妝卿凜然一驚︰“你是說,它們本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後來經歷了分裂,現在因緣際會,又重新合體?”

    風照原點點頭,眼前的戰場,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刺、蚤人合體繼承了蚤人的蹦跳優勢,身形靈活,跳躍自如,比起蜃人輕飄飄的行動,並不吃虧。而且它們皮粗肉厚,蜃人的長管抽打在身上,毫無反映,更別提鑽入它們的腦袋,吸取腦漿了。

    僅僅不怕受傷這一點,刺、蚤人合體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但蜃人的軀體宛如虛幻,每次擊中它們,也難以造成損傷。激戰良久,刺、蚤人族長的合體突然伸長脖子,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隨著吼聲,它身上的刺忽然紛紛合攏,向中心凝聚,在額頭中央化作一根色澤明亮,通體發黑的巨型光刺,對準了蜃人首領,倏地射出。

    光刺破體,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射中蜃人首領,後者煙霧般的身軀一陣劇烈扭動,發出“嘶嘶”的聲響,煙霧升騰,凝結成一顆顆的水珠,紛紛落下。

    一轉眼,蜃人首領已經化作水汽,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的刺、蚤人合體紛紛怒吼,密布的尖刺在額頭化作光刺,潮水般射向蜃人,後者連連慘呼,蜃化的身體一旦被光刺射中,就凝結成水珠,“嘶嘶”蒸發。

    刺、蚤人合體頓時佔據了壓倒性優勢,光刺連珠彈發,蜃人開始逃竄,撤離戰場。沼澤無聲流動,四周的景象早已變化,蜃人像一只只沒頭蒼蠅,在黑暗中到處亂竄,完全迷失了方向。刺、蚤人合體並不罷休,緊追不舍,整個沼澤地仿佛沸騰了一般。

    刺、蚤人族長的合體目光緩緩掃過戰場,在風照原和法妝卿身上停留了一下,猛地蹦跳到他們身前。

    “你們好,朋友。”

    它對兩人點點頭,表情鎮定而冷靜,雖然語氣依然友好,但有一種與對方刻意保持距離的感覺。

    “我該稱呼你什麼?”

    風照原苦笑一聲︰“刺人族長?蚤人族長?還是一個什麼新的名詞?”

    它傲然道︰“就叫我們刺蚤人吧,我必須感謝你,朋友。是你,讓我們分裂多年的個體重新聚合起來。赤陰界強大的統治者——刺蚤族,終于復活了!”

    隨著刺蚤族長興奮的喊聲,四周響起了刺蚤族人雷鳴般的歡呼聲︰“刺蚤族復活了!”

    “我們將再次統治赤陰界!”

    “刺蚤族是最強大的生物種族!”

    風照原默默地看著它︰“恭喜你們了,從此以後,不必再受蜃人的壓迫了。”

    刺蚤族長爆發出一陣笑聲︰“哈哈,朋友,你太小看我們刺蚤族了。被蜃人壓迫?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狠狠地壓迫蜃人族!如果它們也有腦漿的話,我也想嘗一嘗,那到底是什麼滋味!”

    望著刺蚤族長雙目中閃動的凌厲光芒,風照原微微一愣,過去那個善良的刺人族長、魯莽熱情的蚤人族長的影子,再也不能從它身上看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鐵血強硬的生物,一個嶄新的生物種族族長。

    難道這就是進化的代價?

    風照原忽然覺得茫然若失,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自己讓這兩個種族相遇合體,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刺蚤人追殺蜃人並非盲目,而是分成幾十個分隊,沿著沼澤地邊緣,逐漸向內縮小包圍圈。

    整個追擊行動顯得精煉而策略。

    刺蚤族開始逐步顯示出合體之後的威力。

    黎明時分,刺蚤族結束了追殺行動,蜃人們被清除干淨,即使還有幾個漏網之魚,也只能徘徊迷失在沼澤地里,難以逃離。

    這一戰,刺蚤族大獲全勝。

    回到過去蚤人的居住地,刺蚤族長開始清點族人的數量。一切工作有條不紊地在進行,幾個刺蚤人拿出了野果、酒款待風照原和法妝卿,但再也不像過去那樣,狂歡歌舞,和他們親熱地打成一片了。

    “真的完全不同了。”

    風照原悶悶不樂地道,坐在這些刺蚤人中間,他們兩個好像只是陌生的看客,被人冷落。他無聊地拋起一塊涂鱷肉干,用嘴接住,沒滋沒味地咀嚼著。

    “現在的刺蚤人,就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法妝卿冷冷地觀察著它們︰“這就是刺蚤族的本來面目吧。也只有這樣,它們才能在宇宙中生存下去。”

    風照原默然無語,這樣的變化,也許對刺蚤人更好吧。

    刺蚤族長忽然來到他們面前。

    “實在對不起,怠慢了你們兩位客人。”

    刺蚤族長沉聲道,但從它的神態上,看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

    “沒有關系。”

    風照原在心中嘆了口氣︰“能見到一個強大種族的復活,我們很高興。”

    刺蚤族長得意地大笑起來︰“是啊,幾萬年了,我們分裂的個體終于重新回歸了。”

    風照原好奇地道︰“你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當然可以。”

    刺蚤族長和顏悅色地道︰“你們是我們刺蚤族的朋友嘛,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靠你們幫助呢。”

    法妝卿心中冷笑了一聲,合體後的刺蚤族長,開始變得有心計起來,它分明瞧出了兩人的異能力,試圖拉攏利用他們。

    刺蚤族長道︰“雖然我不知道幾萬年前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合體後,蚤人族祖先和刺人族祖先的記憶烙印重合,刺蚤人的記憶復甦,才陸續讓我們記起了一些過去的片斷。”

    風照原點點頭︰“這的確很奇妙,個體分裂又重合後,連記憶也能重合,實在堪稱是生物史上的奇跡。”

    刺蚤族長眉宇中露出一絲得色,接著道︰“幾萬年前,刺蚤族空前強大,統治了整個赤陰界。那時候,赤陰界還有不少生物種族,不過在我們的征戰下,不是滅亡就是逃亡其它宇宙。我們刺蚤族,成為赤陰界的霸主。可是,後來發生了劇變,赤陰界里突然滋生出一種可怕的細菌,這些細菌十分可怕,是刺蚤人的克星,族人們一旦被這種細菌侵蝕,就會逐漸死亡。”

    風照原心中一動,根據地球的自然規律,當一種生物佔據了絕對統治地位,導致其它生物種族無法共存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天災人禍,使這種生物滅亡,平衡生物種族。恐龍的滅亡,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刺蚤人的情況,應該也是如此。

    刺蚤族長想了一會,又道︰“接下來的記憶十分模糊,我也無法回憶起來。不過從那以後,刺蚤族就分裂成兩個種族,刺人族和蚤人族。”

    風照原沉吟道︰“這可能是為了避免被細菌滅族,你們自動分裂,分化危機的一種生物潛能。不過我想知道,在那個時候,植母已經在赤陰界了嗎?”

    “那個廢物。”

    刺蚤族長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植母的生命幾乎和赤陰界一樣長,那個時候,它就已經存在了。不過這家伙只管自己生活,什麼事都不會做,對我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風照原道︰“據我所知,蚤人的祖先曾經懇求過植母,請它將你們和刺人族分隔開來,不要讓你們走出沼澤地,以免遭到滅族的危害。”

    刺蚤族長傲然道︰“它們只是擔心合體後,細菌會重新降臨。不過這種擔心根本就沒有必要,自從分裂以後,細菌陸續消失,今天的赤陰界早就不存在那種細菌了。”

    它用力揮舞手臂︰“今天的赤陰界,又是我們刺蚤族的天下了!”

    四周的刺蚤人應合著發出陣陣狂笑。

    “只能說是沼澤地,而不是赤陰界。”

    法妝卿神色漠然︰“限于對你們祖先的承諾,植母是不會讓你們離開沼澤的。”

    刺蚤族長冷冷地道︰“合體後的刺蚤族,和過去已經完全不同了。我們隨時可以走出沼澤。植母的力量對其它生物可能會有些作用,但對我們,毫無用處。”

    它猛地高喊了一聲,所有的刺蚤人全部圍聚過來,額頭上的光刺齊齊對準了一個方向。

    沿著幾萬根光刺,一道耀眼的光芒倏地射出,越過半空,又在遠方向下彎曲,猶如一道光的彩虹通道。

    刺蚤族長雙腿一蹦,跳上了光道,竟然沿著光道向前一路蹦跳,幾萬個刺蚤人也紛紛跳上光道,風照原和法妝卿好奇地跟在後面,雙腳踏在彩虹般的光道上,猶如踩在雲堆里,軟綿綿的,光道一直向前,走到盡頭時,兩人忽然發現,已經置身在沼澤地之外了。

    彩虹光道的下落點,恰好在壑溝里的植母軀體旁。

    刺蚤族長得意地對法妝卿道︰“怎麼樣?我們刺蚤人的光刺凝聚而成的能量,可以穿透植母的磁力場。走出沼澤輕而易舉。”

    風照原皺了皺眉︰“祝賀你們重返家園,又消滅了蜃人,現在可以安心地在赤陰界生活了。”

    刺蚤族長冷笑一聲︰“安心?還早得很。蜃人族是不會罷休的,它們一定還會再來,新的戰爭很快就會開始。何況就算殺光了蜃人,還有背後支持它們的那些閃魄。不把它們全部消滅,我們是不會停手的。”

    法妝卿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你們想消滅閃魄?”

    刺蚤族長吼道︰“我們是最強的戰士!我們可以消滅任何與我們作對的生物種族!不相信的話,你就等著瞧!”

    法妝卿無聲冷笑,對風照原道︰“看來刺人、蚤人雖然合體,但蚤人狂妄自大的個性卻保留了下來。以它們的力量對付蜃人還行,但要對付神,真是有點自不量力。”

    風照原雖然並不喜歡對方現在的樣子,但還是善意地規勸︰“閃魄是一種十分厲害的生物,你們最好小心。”

    刺蚤族長道︰“我們有數量上擁有優勢,另外在赤陰界作戰,我們佔據了地利,只要周密部署,根本不怕它們。何況,”

    它對風照原道︰“你是我們的朋友,當然也會幫助我們,不是嗎?要知道,赤陰界沒有我們刺蚤族的支持,其它外來生物是很難生存的。”

    這一句話,威脅的意思已經十分顯然。

    法妝卿面色一變。

    風照原強忍住心中的不快,道︰“我幫你們,是幫助曾經的刺人、蚤人朋友。刺人雖然膽小,雖然任人欺凌,但它們很善良;蚤人雖然狂妄,雖然喜歡吹牛,但它們熱情,它們好客,它們曾經幫助過我們。說句心里話,我十分想念曾經的刺人、蚤人。”

    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刺蚤族長一眼,後者迷惑不解地看著他,搖搖頭︰“真是奇怪的生物,刺人、蚤人,不就是我們刺蚤族嘛。不過既然願意幫助我們,我們也會給你們生存的權利。”

    遠遠地離開刺蚤人,風照原站在一座岩山的最高處,凝視著下方閃亮的銀河,沉默無語。

    法妝卿黑袍翻飛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法妝卿悠悠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

    風照原搖搖頭。

    “覺得心里不舒服麼?”

    法妝卿冷冷地道︰“懦弱的刺人消失了,強大悍勇的刺蚤族誕生了,這不是正如了你的願望嗎?你一直希望刺人能夠反抗,能夠勇敢,做一個有血性的種族。現在它們已經是了,而且還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應該覺得高興,覺得滿意才對。”

    風照原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如此矛盾。看到現在的刺蚤族,我反倒懷念過去的刺人、蚤人。是的,刺蚤族是很強悍、很勇敢,可是,現在的它們,比起蜃人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法妝卿淡淡地道︰“這樣的轉變才符合自然規律。風照原,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是創世神,不是造物主,你沒有權利讓生物完全按照你的意願發展。”

    法妝卿悠悠地道︰“老虎凶猛,擁有力量,所以才獵食其它動物。難道你要老虎變得善良,用鋒利的爪牙去行善嗎?這未免太好笑了。宇宙中的每一種生物,從它們產生的時候起,命運就已經注定。”

    她停頓了一會,道︰“你不能改變它們,你誰也不能改變。”

    風照原茫然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也許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和煦的山風,從兩人中間靜靜地吹過,夜空明亮,兩人的影子映在陡峭的石壁上,輕輕搖晃。

    “不要,讓自己生活在理想中,那太痛苦了。”

    良久,法妝卿忽然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你呢?”

    過了一會,風照原轉過身,默默凝視著迷茫的夜色中,那一頭飛揚的銀發,喃喃自語︰“為了逝去的愛人而追求永恆,你又生活在哪里?”






第十一冊 第十章 蜃化秘術

    幾天來,刺蚤族一直在不停地忙碌。

    它們挖掘泥土,制造陷阱,將許多岩山內部打通,修築防御工事。刺蚤族長忙著訓練手下作戰,一些刺蚤人捉來赤陰界的各種生物,比如光球鼠、涂鱷、以及撞獸,似乎想把它們也訓練成戰爭武器,整個赤陰界被弄得天翻地覆。

    閃亮的銀河通道旁,刺蚤人正在把某種有毒野果熬成的毒汁,傾倒入銀河里。

    法妝卿坐在山頭上,遠遠地望著刺蚤人,嘴角露出一絲嘲弄︰“我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要開始了。”

    風照原苦笑一聲︰“刺蚤人似乎十分崇尚武力,我看它們根本就不是想對付蜃人的入侵,而是對戰爭本身熱衷。”

    法妝卿哼道︰“它們以為把毒汁倒入銀河能量通道就有用了嗎?真是愚蠢。”

    風照原感慨地道︰“刺蚤人消失了幾萬年後,才重新復活,它們的文明還停滯在幾萬年前,沒有絲毫進步。”

    法妝卿沉思了一會,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和那些刺蚤人並肩作戰麼?”

    “如果敵方只有蜃人的話,刺蚤人應該可以對付了。等到蜃人再次來臨,我們必須從它們那里弄清楚如何在能量通道來去的方法。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風照原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陰冷的九個太陽︰“要麼就是蜃人被全部殺死,要麼就是刺蚤人滅亡。”

    法妝卿點點頭,轉身走進了背後的一個山洞。這幾天,他們兩個遠離刺蚤族,在山上破開兩個石洞,作為暫時的居住地。

    不一會兒,石洞內傳來氣浪翻滾的呼嘯聲,法妝卿召喚出黑鳳凰魂魄,正在提升魂魄的力量。不久以後,兩人很可能會與神遭遇,所以都在加緊修煉。

    對于明、暗能量漩渦,風照原已經操控得無比熟練,可以心隨意動,輻射出蜘蛛網般的能量磁場。

    俯視著下方的銀色河流,他陷入了沉思。

    這些天,他和法妝卿曾經試探著進入銀河,但對他們而言,這條能量通道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只是感覺河里的液體很沉重,透過嗜血眸,可以看見液體內的一個個細密小孔,但兩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些小孔有何用處。進入銀河後,四周依然是流動的液體,什麼都沒有改變,根本不曾把他們帶入另一個空間。

    顯然只有通曉特殊的方式,才能進出這條能量通道。

    風照原仔細回憶蜃人出現在銀河,以及離開時煙霧繚繞的景象。

    “蜃化!”

    他突然驚醒,自言自語地叫起來︰“蜃人是通過蜃化的方式,進出能量通道的。”

    想通了這一節,他不由得心中沮喪,他是人類,又要如何蜃化?如果不能蜃化,就算跟隨蜃人,恐怕也無法進出能量通道。

    “蜃化嘛,那也不難。”

    千年白狐的聲音突然響起。

    風照原精神一振︰“老妖怪,難道你有辦法?”

    千年白狐老氣橫秋地道︰“蜃化不過只是個詞罷了。它的本質,其實是一種將實體,轉化成虛體的技能。”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風照原頻頻點頭︰“這正是蜃化的本質,當蜃人化作虛體後,除非運用能量,否則我的拳腳就難以傷到它們。告訴我,老妖怪,怎麼樣才能將實體轉化成虛體?”

    “我也不知道。”

    風照原幾乎暈倒,搞了半天,原來老妖怪只是裝腔作勢。

    千年白狐忽然問道︰“小牛鼻子,在你之前,有過妖植秘術嗎?”

    風照原搖搖頭。

    “那在你之前,有過塔羅秘術嗎?”

    風照原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創類似蜃化作用的秘術嗎?”

    “為什麼不可以?”

    千年白狐道︰“你既然明白了蜃化的原理,又熟悉秘術的基本知識,為什麼不能創造出蜃化秘術?封印秘術、雪鶴秘術,那都是前人創造,他們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風照原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豪氣︰“好,那我就試一試,創造出屬于我風照原的蜃化秘術!”

    說起來雖然容易,但真正實施起來,卻非常困難。要做到形似並不難,許多一流高手可以變幻自己的身體形狀,化作煙霧。但煙霧的實體仍然是血肉之軀,本質沒有改變。而蜃人卻是實實在在地把身體轉化為虛幻。

    一天一夜過去了,風照原依然在皺眉苦思。

    法妝卿從休憩的山洞里走出,看見他,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了?難道一夜沒睡?”

    “為你守夜啊。”

    風照原笑嘻嘻地道,直到法妝卿對他翻白眼,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不知為何,看見法妝卿被他捉弄的樣子,心里就覺得有種惡作劇般的快感。

    “你的想法不錯。”

    法妝卿由衷地贊道︰“如果可以創造出蜃化的秘術,應該就能自由出入能量通道。而在對敵時,又可以多出一種技能。”

    風照原點點頭︰“蜃化是蜃人的天然本領,真想找幾具蜃人的尸體,拿來解剖研究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到蜃化的秘密。”

    法妝卿忍不住微微一笑︰“你真會異想天開,依我看,蜃化應該有光線的作用在內。中國成語里的海市蜃樓,不就是因為光線的折射才產生的嗎?”

    風照原雙目驟然亮起,大叫起來︰“不愧是異能大宗師啊,蜃化一定用到了光的元素!此外,應該還有水的元素!”

    法妝卿微微一愣︰“為什麼你說蜃化還會用到水元素呢?”

    “很簡單。”

    風照原沉著地道︰“蜃人蜃化時煙霧繚繞,而水被蒸發時,同樣水霧彌漫,造成的景象十分相似。”

    法妝卿沉吟道︰“這個推論雖然成立,但有些勉強。”

    “還有第二點,”

    風照原滔滔不絕地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當蜃化的蜃人被刺蚤族的光刺殺死後,身體凝結成了一顆顆水珠。”

    法妝卿眼神一亮︰“你說得沒錯。”

    “還有第三點。我們都進入過能量通道的銀河,組成銀河的液體內,有一個個肉眼難見的小孔。如果這些小孔才是隱藏在銀河內的真正通道,那麼什麼東西可以穿透這些小孔?”

    “那是水!無孔不入的水!”

    兩人互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叫道。

    “你真是個天才兒童。”

    法妝卿展顏笑道。

    “你也不愧是異能大宗師。”

    風照原大笑起來。

    兩人立刻開始研究,如何運用水元素、光元素進行蜃化。雙方時而熱烈討論,時而不發一言,獨自默默沉思。有時兩人激烈地爭執,誰也不肯讓步。這個時候,往往就會從秘術之爭,轉變成人身攻擊。風照原極盡挖苦諷刺之能,什麼老妖婆,思維陳舊,缺乏想象力;法妝卿則用︰“我在學習秘術的時候,你父親還在用尿布呢”給予回擊。

    時間過得很快,這段期間,刺蚤族並不上山打擾他們,只是每天送來一些涂鱷肉和野果,供兩人食用。對面的山峰上,隔得很遠,有幾個刺蚤人隱藏在巨石背後,一直在悄悄觀察著他們。

    “想不到,它們居然還會監視我們。”

    風照原搖搖頭,閉上眉心的嗜血眸,翻轉著一塊燒烤的涂鱷肉。金黃的涂鱷肉發出撲鼻的香氣,他卻無心食用。想到自己曾經熱心地幫助它們,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心中異常悲哀。

    一只手忽然拿走了木枝上的涂鱷肉,法妝卿雪白的手指捻著金黃色的肉塊,貝齒細嚼,點點頭︰“你的燒烤功力日漸增長,改行做廚師吧,我看好你。”

    風照原哭笑不得,這句話正是他不久前嘲弄法妝卿的,現在被她如數奉還,只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

    為自己燒烤的一份被法妝卿搶走,無奈之下,風照原只好重新再烤一塊。

    凝視著翻騰的火焰,風照原心中驀地一驚,從何時開始,兩人之間,居然變得這麼熟悉隨便了?

    “關于蜃化秘術,我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

    法妝卿咽下最後一點涂鱷肉,十指微顫,粘在上面的油脂、灰塵像蠟燭油般地融化,一滴滴從指尖滾落。轉瞬間,雙手變得雪白無暇。

    風照原叫道︰“難怪你看上去總是像新剝殼的雞蛋,原來有這一手絕活啊。”

    法妝卿美目中掠過一絲得色︰“這是我三十八歲時自創的異能術。”

    “你一定經常不洗澡。”

    風照原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法妝卿立刻臉色鐵青。

    狠狠地瞪了風照原一眼,法妝卿雙掌合攏,平放在胸前,從尾指開始,一直到拇指,依次跳動。然後雙掌倏地分開,呈交叉狀,又變幻了三次手印。

    她的黑袍內忽然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過了一會,整個人都隱沒在煙霧里。又過了一陣,她的輪廓漸漸從煙霧里現出,卻渺渺茫茫,宛如虛幻。

    風照原暗暗佩服,長身而起,十指相扣,雙手結出一個圓形手印,手印也跟著變化三次後,他的身體也化作了茫茫的白煙,輕飄飄地蕩在半空。

    “原來你也研究出來了。”

    法妝卿訝然道,兩人的手印方式雖然迥然不同,但都達到了蜃化的效果。

    風照原嘻嘻一笑,法妝卿恢復了原形,低嘆一聲︰“你真是一個秘術天才,我蜃化後身體行動並不方便,好像拖著一座沉重的山峰。而你卻行動自如飄忽。你創造出來的蜃化秘術才是正確的。”

    看著法妝卿,風照原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的蜃化秘術原先並沒有真正完成,但看到你的蜃化手印後,我突然領悟到,必須變幻手印三次,才能起到蜃化的效果。”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以法妝卿的眼力,不用風照原再教,已經記住了他的蜃化秘術手印。

    幾個刺蚤人忽然從山下一蹦一跳,向他們急沖過來。

    “蜃人要來了!族長讓你們立刻過去。”

    風照原心頭一緊,頭頂上空一片陰霾,九個太陽已經落下,山風吹過,帶來大戰前特有的寂靜。

    站在銀色的河流邊,刺蚤族長滿臉肅然。河流停止了流動,水面正在凍結,如同一片光滑明亮的鏡子,這是蜃人即將到來的前兆。

    此刻,風照原沒有見到大部分的刺蚤人,只有兩千名左右的刺蚤人分布在銀河邊,虎視眈眈地盯著閃閃發光的河面。

    “這些天,我們一直為兩位提供食物,不曾打擾。現在,是你們回報的時候到了。”

    刺蚤族長淡淡地道。

    風照原皺眉道︰“你想讓我們怎麼幫你?”

    “我知道你們會一些特殊的技能,這次如果只有蜃人前來,那麼不需要麻煩你們,如果還有閃魄的話,那就需要兩位現身,對付閃魄,或者把閃魄引到沼澤地。”

    法妝卿冷笑一聲︰“原來你們還是害怕閃魄。”

    “我們先對付完蜃人,再從容對付閃魄。”

    刺蚤族長目光森冷︰“何況,你們只需要把閃魄引入沼澤地就可以了。”

    風照原心中暗忖,刺蚤族長算盤打得十分如意,利用自己引閃魄進入沼澤地,再造成閃魄和植母的沖突,借助後者的力量消滅閃魄。

    在鏡子般的河面下,出現了一縷縷縹緲的煙氣。風照原當機立斷︰“好,我答應你們。”

    無論刺蚤族變得如何,神是他們的共同敵人,所以自己只能站在刺蚤族這一方。風照原變幻仙訣,用暗能量將自己和法妝卿隱身起來。

    蜃人的面孔,在河流中不斷隱現。河面上升騰起濃密的蒸汽,凍結的水面重新開始流動,一個個蜃人從河底浮出。風照原觀察了一下數量,大約在一萬左右。

    看來上一次蜃人沒有返回,引起了蜃人族的警惕,今天全族傾巢而出。

    連同刺蚤族長在內,銀河邊的刺蚤人在蜃人出現之前,已經消失,紛紛鑽入地下。

    一個身軀足足比同伴高大了一倍的蜃人吼道︰“那些低賤的蠢貨呢?”

    “這些家伙天生膽小,一定躲在了地底下。族長請稍等,我們立刻就把它們抓住來。”

    手下的蜃人道,它們的腦袋紛紛裂開,細長的管子從里面伸出,鑽入地下,不一會兒,幾千個蘑菇屋被長管纏住,強行拖拉上來。

    “好像沒有神一起前來。”

    法妝卿的目光仔細掃過蜃人,道。

    風照原沉吟道︰“神並不知道刺蚤族合體的事,所以派出蜃人就足夠了。”

    蜃人的管子狠狠抽打蘑菇屋,很快,一個個遍體生刺,蜷縮成一團的刺蚤人從蘑菇屋內滾出來。從外形看,因為它們身體緊縮,尖刺包裹體表,所以乍一看,和原來的刺人沒有什麼兩樣。

    風照原恍然大悟,合體的刺蚤族智力大增,它們清楚地了解,這次來的蜃人並不知道刺人、蚤人合體的事,仍然以為它們是可以被隨意欺凌的刺人。所以索性偽裝成刺人,利用對方不設防的心態,給予致命一擊。

    “你們族長在哪里?快點滾出來!”

    一個蜃人吼道,長管肆意抽打著刺蚤人,後者也不反抗,只是滿地亂滾,用全身的尖刺遮蓋住真實的面目。

    “我在這里。”

    刺蚤族長刻意地模仿出畏懼的聲音。

    “啪”的一聲,幾十根蜃人長管同時卷住了它,高高拋起,扔在了蜃人族長的腳下。

    刺蚤族長依然保持身體蜷縮的姿勢,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動著,蜃人族長不耐煩地一腳踩住它,叫道︰“卑賤低等的生物,我們上次來赤陰界的族人呢?它們在哪里?快說!否則老子吸干你們的腦漿!”

    還沒有等到刺蚤族長回答,四周忽然出現了近萬名刺蚤族,由遠而近,一蹦一跳,從外圍將這些蜃人包圍起來。

    “這是什麼怪物?”

    蜃人族長驚訝地轉過身,瞪著刺蚤人,有點像刺人,但又不太像。蜃人們都被這些突然出現的刺蚤人吸引住了注意力,反倒忽視了它們腳下,那一個個偽裝成刺人的刺蚤人。

    外圍的刺蚤族忽然俯下身,幾萬根尖刺對準了蜃人,口中吼聲連連。蜃人們這才發覺不對,正準備迎戰,腳下的刺蚤人突然彈跳而起,猛地發難,一根根尖刺呼嘯射出,從背後射入,瞬間就刺穿了幾百個蜃人。

    與此同時,外圍的刺蚤族開始了迅猛的進攻,密密麻麻的尖刺紛紛破空,毫無心理準備的蜃人們根本來不及抵抗,又有幾百個蜃人滿身中刺,瞬間斃命。

    “蜃化!立刻蜃化!”

    蜃人族長怒叫道,腳下的刺蚤族長已經跳到它面前,強健有力的雙腿蹬出,準確擊中蜃人族長的胸口。

    “砰”的一聲,蜃人族長遠遠地飛了出去,雖然在半空中,它緊急蜃化,但已經身受重傷。

    殺聲震天,異常慘烈,雙方開始了你死我活的搏殺。

    “你看!”

    法妝卿忽然神色凝重,指著銀河,沉聲道。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風照原看見,在閃亮如鏡的河流內,一張人類的臉,正一動不動,冷冷地觀望著如火如荼的戰場。

    十一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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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冊 第一章 滅族之災

    戰場上,刺蚤族逐漸佔據優勢,向蜃人發動潮水般的猛攻。

    風照原和法妝卿卻不敢妄動,兩人神色凝重,目光緊緊地盯著銀河里那個神秘的人物。

    他的臉非常英俊,沒有頭發,臉部的線條冷峻剛硬,雖然一直盯著戰場,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無論是刺蚤族還是蜃人的死亡,對他來說,似乎根本無關緊要。

    “難道是神?”

    法妝卿低聲問道,對方的出現完全出乎兩人的意料,也打破了他們原先的計劃。此時此刻,兩人已經無法按照當初所想,從能量銀河里順利離開。

    “也許是神,不過他為什麼會來到這里?難道僅僅為了對付合體之後的刺蚤族?按理說,他們不知道刺人、蚤人合體的事。”

    風照原沉吟道,他對神也了解不多,至始至終,只見過赫拉一個神。赫拉的膚色是古銅的金屬色澤,而這個神的肌膚顏色十分古怪,有點像淡淡的水銀,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仿佛都在不停地流動。

    法妝卿點點頭︰“他肯定不是為了刺蚤人和蜃人的決戰而來,否則早就出手了。”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心有所覺,都明白了那個神來到這里的目的。

    只有木礦靈,只有具有驚人力量的植母,才會引起神的興趣。

    一聲淒厲的慘叫忽然傳出,凌厲的光刺穿過蜃人族長的頭顱,它的頭爆炸開來,軀體被炸成了碎片。

    刺蚤族長得意地狂叫一聲,刺蚤人對殘余的蜃人凶猛追擊,蜃人節節敗退,開始慌亂突圍逃竄。

    地上只有刺蚤人的尸體堆積如山,蜃人因為已經蜃化,即使被殺,也只剩下幾滴升騰的水汽,裊裊蒸發,不留一點尸骨的殘骸。

    “我們現在有一個很好的選擇。”

    法妝卿看了風照原一眼,道︰“等到那個神現身後,立刻出手,幫助他殺死刺蚤人。”

    風照原愣了一下︰“你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時間開玩笑。”

    法妝卿冷冷地道︰“如果我們幫助他殺死刺蚤人,再憑你我體內的明暗能量,他也許會相信,我們是他的同類。這樣的話,我們不但可以從容離開赤陰界,還能利用他,幫助我們返回地球。”

    “我們不能這麼做!”

    風照原斷然拒絕︰“那些刺蚤人曾經是我們的朋友,怎麼能殺害它們?”

    法妝卿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合體後的它們,已經和過去不同了。現在的刺蚤人,和那些蜃人有什麼兩樣?何況,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你我要想平平安安返回地球,實在難如登天。你以為那些仙人會想辦法接引我們嗎?依我看,現在它們被神追得四處流浪,自顧不暇,哪里還會顧得上我們?”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毅然搖搖頭︰“無論如何,我不能允許你殺害刺蚤人。”

    法妝卿美目中忽然爆出凌厲的寒光,凝視了風照原一陣,目光逐漸轉緩,她偏過頭,漠然道︰“既然你要我陪你等死,那也只好由你。”

    風照原苦笑道︰“不用這麼悲觀吧,你我已經掌握了蜃化秘術,隨時可以潛入能量銀河,離開赤陰界。”

    “離開赤陰界以後呢?那里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如果沒法混入神的陣營,你我只能在這茫茫的宇宙中,永無止境地漂流,直到老死。”

    風照原忽然問道︰“在地球上,有你離不開的人嗎?”

    “當然沒有。那些屬下對我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工具罷了。”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一定要返回地球呢?”

    法妝卿微微一愣,風照原又道︰“我比你更想回到地球,但現在回去,沒有任何意義,還會遭到神的追殺。何況,那些仙人之所以願意幫助我們,是因為我們有可供利用的價值。”

    法妝卿神色一動,風照原的意思她當然了解,兩人已經深陷神與仙的爭斗中,再也難以抽身而出。只有幫助仙人徹底地擊敗神,兩人才有出路。否則,恐怕仙人首先會掉過頭除掉他們。

    四周一片寂靜,戰斗已經結束,刺蚤人正在清理戰場。蜃人全族滅亡,但刺蚤人也傷亡慘重,只剩下幾千個族人了。

    銀河里躲藏的那個人,忽然幽靈般地浮出。

    他突然出現在刺蚤族族長的面前,後者嚇得一蹦幾米高,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後,刺蚤族長臉色劇變︰“閃魄?”

    幾千個刺蚤人紛紛圍了上來,這個人神情高傲,他斜披著一件銀色的斗篷,在寬闊的肩部系了個結。目光冷冷地掃過幾個人刺蚤人,一言不發,仿佛神俯視著自己的子民。

    刺蚤族長一揮手,幾個刺蚤人發出怒吼,身上的尖刺呼嘯射出。

    那個人伸出手,在空中從容畫出了一個圓圈,中指一彈,恰好點在圓圈的中心。幾十根尖刺剛剛觸及他的身體,立刻融化。

    “沒有用的,你們這些低等的攻擊,對我無法造成傷害。”

    他冷冷地道,雙手交叉,在四周畫出了一個怪異的圖案。

    刺蚤族長一聲令下,刺蚤人紛紛向他沖去,但在圖案劃定的範圍邊沿,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涌出,化作密密麻麻的銀絲,刺入刺蚤人的身體。盡管刺蚤人皮粗肉厚,但還是被刺得前翻後仰,哇哇亂叫,無法靠前一步。

    “是神,沒有錯!”

    遠遠地望著他,風照原沉聲道。

    法妝卿仔細端詳著對方的手勢,蹙眉道︰“像是西方魔物秘術中的魔陣圖,一直以來,我以為魔物秘術只是小說家們的虛構,沒想到,它真的存在。”

    風照原道︰“你見多識廣,知道破解魔物秘術的辦法嗎?”

    法妝卿白了風照原一眼︰“你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征求我的意見麼?古老的魔物秘術其實不難破解,因為畫出魔陣圖,需要一定的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內對施術對象發動攻擊,不讓對方畫完陣圖即可。但是這個人的魔陣圖,畫得太快了。”

    風照原暗自盤算,如果這個神的實力與赫拉相當,那麼以他和法妝卿的聯手之力,應該可以戰勝對方。但消滅了一個神,意義並不大,如何利用對方,獲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才是關鍵。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閃魄。”

    那個人傲然看著刺蚤族族長︰“你可以叫我拉神。”

    “拉神?”

    法妝卿沉吟道︰“那好像是非洲神話里,一個創世神的名字。”

    風照原苦笑一聲︰“這些神,或者說閃魄,喜歡用人類神話傳說中的神名,莫非它們和人類有什麼淵源嗎?”

    刺蚤族長目光凶厲地盯著拉神,盡管面對閃魄,刺蚤人們並不畏懼,合體後的凶悍血液使它們敢于和任何生物對抗。

    拉神冷冷地道︰“不過是幾千個變了種的刺人,居然這麼狂妄。如果我有心動手,你們早就死了。”

    刺蚤族長仰天狂笑,他早已看清楚局勢,現在只有一個閃魄,就算再厲害,它也有信心將對方殺掉。

    幾千個刺蚤人慢慢逼近拉神,亮出了光刺。

    拉神微微一愣,這些刺蚤人的行為,顯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印象中,這些生物膽小懦弱,什麼時候居然變得像現在這樣悍不畏死!

    “我的目標是植母,不是你們!”

    拉神緩緩地道︰“只要你們能夠為我捕捉到木礦靈,我可以饒恕你們。否則,你們也知道,與我們閃魄為敵,是什麼下場。”

    “殺了他!”

    刺蚤族長大聲吼道,絲毫不理睬拉神的話。這些刺蚤人現在天不怕、地不怕,拉神的威脅根本對它們沒有作用。

    幾千根耀眼的光刺劃破半空,光刺一旦進入陣圖的範圍,立刻冒起滋滋的光焰,整個天空被照得一片白熾。

    光刺接連不斷地射向拉神,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法妝卿道︰“他就算再厲害,也擋不住幾千個刺蚤人的攻擊。”

    風照原沉吟道︰“如果拉神死了,還會有新的閃魄來到這里。這些刺蚤族,恐怕凶多吉少。”

    轟然一聲巨響,幾千根光刺凝聚成一點,猛然沖破了陣圖,刺向拉神。後者全身幻出水銀般的光澤,密集的銀光透體射出,在空中化作一根筆直的線條,線條平平擴散,拓展成一個閃亮的平面。

    法妝卿心中一凜︰“這是什麼異能力?”

    風照原搖搖頭,比起赫拉簡單地畫出陣圖作戰,拉神的手段顯然深奧了許多。

    隨著拉神雙手畫出一個奇妙圖案,銀光閃閃的平面不斷擴展,由平面變成立體,最後化作一個銀光閃爍的世界,將他包裹進去。

    光刺紛紛射入銀光,兩人的眼中,已經看不見拉神,只有耀眼的光芒,充斥了整個視野。

    銀色的世界不斷擴張,向四周輻射,把幾千個刺蚤人也卷了進去。

    風照原和法妝卿看得瞠目結舌。

    “轟隆”一聲,銀色的光芒開始收縮,不斷向中心凝聚。由立體化作平面,又縮成直線,最後聚成無數個銀色的光點。

    拉神的身影從銀光中浮現出來,所有的銀色光點,重新鑽入他的體內。

    一種怪異的感覺涌上風照原的心頭,仿佛時間在剎那間倒退,回到了前一刻。

    只是幾千個刺蚤人都消失了。

    听不見任何慘叫、哀呼,四周仿佛經歷了宇宙大爆炸,沉寂得嚇人。

    “他竟然殺死了幾千個刺蚤人。”

    法妝卿臉色蒼白,這樣的可怕敵人,如何抗拒?

    風照原心中又驚又駭,比起赫拉,拉神要強得太多了。如果所有的閃魄都擁有和拉神一樣的能力,那麼他也不用再抗爭了。

    “撲通”一聲,拉神摔倒在地,像是昏厥了過去。

    他的臉色迅速灰敗,慢慢閉上了眼楮。銀色的光澤猶如細沙,層層從肌膚上剝落,顯然剛才與刺蚤人的爭斗,耗盡了他所有的能量。

    這個強悍的閃魄最後也難逃一死。

    等到風照原收去隱身仙訣,來到拉神身邊時,他突然睜開了眼楮。

    看見風照原和法妝卿,拉神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他試圖掙扎著爬起身,卻還是一動也不能動。

    風照原暗暗吃驚,拉神的生命力實在強硬,就在他和法妝卿都以為對方已經斃命的時候,偏偏拉神還不可思議地活著。

    “你們,是哪個系的?”

    拉神的眼神委頓,盯著兩人,有氣無力地問道。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視一眼,一時之間,都不明白拉神這句話的意思。

    “我是,冥海星系的。”

    過了一會,拉神又說道。

    風照原忽然心中一動,難道說,對方把自己當成了同類?同樣具有人類的外表,同樣具有獨特的明暗能量,從這些方面來看,自己和閃魄倒是十分相似,這也是當初仙人把兩人送往虛空,打探閃魄消息的原因。

    如果拉神真的把他們兩人當成了閃魄,這無疑是一個了解閃魄,獲取對方機密的大好機會。

    風照原故意用一種冷漠的語氣道︰“我們,湊巧經過這里,被你的明暗能量吸引而來。”

    他對閃魄並不了解多少,所以不敢貿然回答拉神的話,根據拉神剛才的言語,顯然閃魄分散在不同的星系。不同的系別之間,彼此可能並不熟悉。

    “幫我!”

    拉神翻著眼皮,艱難地道︰“我會給你們好處。”

    風照原腦中意念閃動,他現在冒充閃魄,言語中不能有絲毫犯錯,否則就會被對方識破身份。當然,以拉神現在的狀態,殺了拉神輕而易舉,但現在這個閃魄極具情報價值。如果利用得好,不但可以深入掌握閃魄的信息,甚至還能偷學到對方的作戰方式、能量奧秘。

    現在,他要憑借拉神的只字片語,判斷出準確的信息。

    “你能給我們什麼好處?”

    風照原冷冷地回答,看來不同系別的閃魄之間,沒有什麼情義,否則拉神不會用好處來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發現了一種嶄新的世界力。如果你們能夠幫我,我會與你們共享。”

    拉神有氣無力地道。

    世界力?那是什麼玩意?風照原不動聲色地記住了這個名詞,心中暗想,要如何才能引誘對方,解釋這個世界力的意思。

    風照原沉思了一會,問道︰“你要我們怎麼幫你?”

    “給我能量!”

    拉神吃力地向風照原伸出手︰“只要一個層面的能量,我就能夠慢慢恢復,剛才為了轉移那些低等的生物,浪費了我太多的世界力。”

    “轉移?你是說,剛才那些生物並沒有被你殺死?”

    話一出口,風照原就知道不妙。拉神的目光變得一片冰冷,緊緊地盯著他,臉色變幻了幾次,幽幽地道︰“原來你們早就到了,並不是湊巧經過這里。”

    被對方識破謊言,風照原心中立刻涌起一股殺機,剛想對拉神下重手,耳邊忽然響起了法妝卿冷漠的聲音︰“你以為只有你發現了這種新的世界力嗎?植母體內的木礦靈,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吧?”

    拉神神情微微一滯︰“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冥海系的才知道這個秘密。”

    法妝卿冷冷一哂,也不說話,比起風照原,她冷漠高貴的風神,從外表看更接近閃魄。

    風照原頓時心安,暫時放棄了殺死拉神的打算,法妝卿的話及時彌補了自己言語的破綻,又給拉神造成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而且,她大膽料中了木礦靈就是拉神口中的世界力,從而在與拉神互談條件中,佔據了主動。

    拉神沉默了一會,點點頭︰“你說得沒錯,木礦靈就是新的世界力。不過根據我的觀察,你們兩人的明暗能量,還沒有到能夠構築世界力的程度。如果你們願意幫我,得到的好處會更多。”

    他傲慢地看了一眼風照原兩人︰“整個閃魄中,能夠構築世界力的不會超過一百人。你們充其量,不過是兩個在外星系執行任務的低級閃魄。如果沒有我這樣的高級閃魄引導,就算你們得到了木礦靈,也沒有機會一窺世界力的奧妙。而你們只要這次能夠幫我,我可以推薦你們進入神殿心核,得到學習世界力的機會,成為身份高貴的神力者。”

    隨著拉神的敘述,“低級閃魄、”“神殿心核”、“神力者”這些嶄新的名詞紛紛出現,不經意間,拉神已經泄漏了不少閃魄的絕密信息。

    風照原目光閃動,和法妝卿暗中交換了個眼色,沉聲道︰“成交。”

    兩人雖然沒有言語交談,但對彼此的想法都了然于胸。只有冒險混入閃魄的核心,慢慢找到它們的弱點,才能最終擊敗這些可怕的生物。

    拉神神色一振,迫不及待地道︰“快點給我能量,否則再過一個多小時,我就會自動消亡。”

    雖然答應了對方的條件,風照原並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輸給對方明暗能量。這是最關鍵的一環,如果出錯,身份就會被拉神立刻識破。

    無奈之下,風照原只好硬著頭皮,把體內的明、暗能量旋轉成漩渦,慢慢透出掌心。

    紅黑色的明、暗能量光焰在手掌上盤旋,猶如實質,放射出奇異的光芒。

    至于下一步該怎麼做,風照原完全是一頭霧水,幸好拉神手掌探出,一把抓住了能量光焰,仿佛海綿吸水一般,紅黑色的能量光焰瞬間消失在拉神的手心。

    銀色的金屬光澤,又重新在拉神的肌膚上若隱若現。

    “到底是低級閃魄,你的明、暗能量太弱了!”

    拉神皺了皺眉︰“不過很純淨,沒有任何雜質,再給我一點。”

    這個閃魄,簡直把自己當作奶牛了!風照原心中暗罵,只好源源不斷地放出明、暗能量,紅黑色的光焰從風照原的手心,投入拉神的手掌,後者的臉色漸漸恢復了光彩,渾身愈來愈亮,肌膚又變得像水銀般閃閃生輝。

    體內的明暗能量逐漸微弱,正在風照原覺得一陣力竭,眼前發黑的時候,拉神緩緩坐起了身。

    “總算恢復了一些。”

    拉神冷冷地道,目光掃過兩人,他的身高比風照原足足高出了一個頭,魁梧雄壯的軀體內,似乎彌漫了驚人的力量。此時此刻,雙方的地位已經互易,如果拉神現在毀約,甚至出手對付他們,兩人也只好自認倒霉。

    “你們究竟是哪個星系的?”

    拉神雙目灼灼,審視般地盯著他們。

    風照原硬著頭皮回答︰“我們是負責監控地球的。最近追蹤兩個仙人,無意中來到了赤陰界。”

    “原來是太陽系的。”

    拉神點點頭︰“你們的頭,還是宙斯那個家伙吧。”

    仔細地觀察了拉神的表情,風照原小心翼翼地道︰“原來你也認識,不過,我們好像沒有听說過你。”

    拉神不屑地道︰“我是神殿心核的高級人員,你們這些低級閃魄,當然沒有機會知道我的名字。當年在神殿心核學習世界力的時候,宙斯和我是同時獲得神力者稱號的人。”

    從拉神的話中,風照原可以確定,史前隧道中的主使人,也就是給了奧馬爾一身力量的閃魄,叫做宙斯。閃魄在地球上的事務,應該都是他在主持。

    “我們希望能夠得到進入神殿心核的機會。”

    風照原緩緩地道。

    拉神不陰不陽地一笑︰“要想進入神殿心核,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們願意離開宙斯,追隨我嗎?”

    風照原心中一動,這些高級閃魄之間,似乎還存在著明爭暗斗。反正他是個冒牌貨,當下立刻表示,願意向拉神效忠。

    “只要能夠得到木礦靈,我就把你們帶到神殿心核。”

    拉神森然道。

    風照原沒有想到,對于閃魄來說,木礦靈竟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和法妝卿體內都有不少木礦靈,只要學會利用,可能會得到驚人的好處。

    法妝卿不緊不慢地道︰“沒有了刺人,植母的力量,恐怕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拉神沉默了一會,道︰“我剛才運用了世界力,把刺人都轉移到了茫茫宇宙的廢墟中。現在,連我都找不到他們。要想得到木礦靈,只能靠我們三個。”

    知道刺蚤人沒有被拉神殺死,風照原心中好過了一些。看來,即使以閃魄的力量,也不能一下子殺死那麼多的刺蚤人。否則以這樣的實力,整個宇宙恐怕都找不出閃魄的對手了。風照原試探著問道︰“那我們是否需要尋找其它的閃魄幫助呢?”

    “你是個白痴嗎?”

    拉神嘲弄地瞥了風照原一眼︰“新的世界力,這可是震撼整個神殿心核的大事。知道的閃魄越少越好,難道讓其它星系的閃魄得到,向神殿心核邀功麼?”

    “我明白了。”

    風照原面無表情地道,閃魄和仙人不同,他們更像人類,有各種負面的欲望。從這一點來看,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弱點。

    天空中的太陽一一消失,明亮的雲彩出現在頭頂,遠處,各種閃光的植物鑽出地表,曼妙舞動,那是植母的肢體。風照原知道,為了混入閃魄的神殿心核,他們將被迫與植母一戰了。





第十二冊 第二章 世界之力

    “如果說,結界是最初的力量,那麼,結晶是中級力量,而所有力量的本源,則是構築這個世界的力量——世界力。你用世界力創造出一個世界,因為你是它的制造者,所以在這個世界中,你成為主宰它的唯一力量。”

    拉神盤膝坐在銀河邊,腦中緩緩掠過這段話,它銘刻在神殿心核的石柱上,任何一個有幸進入心核的閃魄,從看到這段話起,就邁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世界力。

    有資格進入神殿心核的閃魄,為數並不少,但真正能夠學會世界力的人,只有九十八個。當初在虛空與仙人作戰時,正是靠了這一批掌握世界力的閃魄,才取得了戰爭的最後勝利。

    拉神當然不會相信,眼前這兩個低級閃魄,能夠掌握世界力。不過在虛空一戰後,閃魄傷亡慘重,只剩下幾千的數量。閃魄無法像普通的生物那樣,進行兩性繁殖,所以每個高級閃魄,都在試圖培植自己的勢力,高級閃魄擁有的低級閃魄屬下越多,在神殿心核的權利也就越大。

    勢力最龐大的閃魄,甚至有問鼎閃魄最高首腦的機會。因此盡管這兩個閃魄能力低下,拉神也要把他們拉攏進自己的陣營。

    幾個小時後,依靠風照原的明暗能量,拉神終于完全恢復。

    世界力彌漫他的全身,並向四周輻射,與浩瀚的宇宙融為一體。

    生命的本源,源源不斷的明暗能量流溢出身體,又從四周的空間,重新流入,形成循環的體系。

    如同一個內外相通的世界。

    拉神站在這個世界中,世界又仿佛在他的身體內。

    這正是仙人或者其它生物無法做到的,明能量能結出結界,暗能量結出結晶,而只有同時擁有陰陽,擁有足夠強大的明暗能量,才能創造出一個世界。

    這和中國古代學說中“孤陰不長,孤陽不生。”是同樣的道理。

    站在拉神的附近,風照原和法妝卿能夠感覺到,對方那種自然流露出來的生命力,強勁、剛大、生生不息,充滿了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

    這就是拉神口中的世界力吧。風照原暗暗思索,相比起來,木礦靈給人的感覺柔和、舒適,和拉神的世界力完全不同。也許正因為這樣,拉神才說,這是一種新的世界力。

    “走吧!”

    拉神以命令的口氣,對兩人說道,儼然已經把他們當作了下屬。

    “你們對植母了解多少?”

    拉神隨口問道,大步向閃閃發光的叢林走去,他的步伐姿勢十分奇妙,就像一艘小型的飛船,緩緩飛行時的感覺,但偏偏是用雙腿在行走。

    風照原半真半假地道︰“根據我們的觀察,它似乎是一種奇大無比的生物,佔據了整個赤陰界,力量也遠比我們強大。”

    拉神凝視著前方發亮的樹木,道︰“強大的定義是什麼?”

    風照原微微一愣,拉神傲然道︰“任何生物的強大,都具有極限性。听說地球上,有一種叫做鯨魚的龐大生物,是海洋的霸王。可是一旦在陸地上,弱小的人類也能宰割鯨魚。任何生物,只有在屬于自己的世界中,才能稱得上強大。”

    拉神的話,仿佛一道閃電照亮了風照原的腦海。就連法妝卿臉上,也露出深思的神色。這是個全新的概念,離開了適應的環境,強大與弱小隨時可以轉換。實力的等級區分,不再像風照原過去認為的那樣,是一成不變的。

    這個道理雖然簡單,但風照原和法妝卿作為人類,不會從這個角度去思考,反倒是閃魄,更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道理。

    “所以,只要創造出自己的世界,把植母強行拖入這個微觀的世界中。”

    拉神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它再強大,也只能任我們擺布。”

    風照原渾身一震,世界力!他突然有幾分明白了!

    就像史前隧道里,那一幅幅石門陣圖,其實就是通過圖案的方式,用能量畫出來的一個個世界。比如挪移陣圖,等于營造出一個飛船之類的交通工具的小世界,通過它,在地球上自由旅行。而中國古代著名的軍事家諸葛亮發明的八陣圖,不就是營造出一個迷宮般的世界,讓敵人迷失在里面嗎?

    望著風照原臉上,忽喜忽驚的表情,法妝卿心中暗忖,難道僅僅憑拉神的幾句話,他又有什麼驚人的進步了嗎?

    三人終于穿過叢林,站在了壑溝邊上。

    植母龐大的軀體在壑溝里蠕動,發出淡藍色的憂郁光澤。刺蚤人的消失,植母一定已經知道了。畢竟,這是伴隨了它生活多年的生物。

    風照原心中涌起不忍的念頭,雖然是被迫,但要殺害植母,他還是很難下手。

    法妝卿漠然道︰“我們該怎麼下手?直接攻擊它嗎?”

    听到法妝卿的話,植母身軀急劇變色,淡淡的紅光代替了藍色,到最後,植母像血一樣的鮮紅,似乎預兆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不需要,我會用世界力將它拖入我制造的世界,它的力量將會大幅減弱,到時候,就由你們兩個動手。”

    拉神一字一頓地道,植母的力量太強大,他能做的,只是把對方拖入世界,再也沒有多余的力量對付植母了,攻擊就只能靠風照原和法妝卿。

    這也是他需要兩人幫助的原因。

    “開始吧!”

    拉神仰天長嘯一聲,全身亮起銀色的異彩。

    與此同時,植母超強的感知力預料到了不妙,無數根發光的藤蔓,從四周瘋狂撲來,像飛舞的光蛇,纏向三人。

    風照原一咬牙,擊出明暗能量,以排斥力為主,紅黑色的光焰緊緊護住他和法妝卿,因為後者並不通曉明暗能量,一旦出手露陷,就會前功盡棄。

    這個時候,拉神也無暇顧及兩人,全力催動體內的世界力。銀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點,光點延伸成直線,直線到平面,一個銀光閃爍的微觀世界在世界力的作用下,逐步形成。

    “保護我!”

    拉神厲聲吼道,一根根藤條迅猛地撲向他,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令人窒息,讓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世界力,去抵抗植母的攻擊。

    銀色世界停滯在平面上,無法再進一步,化作立體。

    植母大部分的攻擊,都對準了拉神,而且這些粗壯發光的藤條具有再生能力,拉神銷毀多少,就會有多少新生出來,從地底,從四周,遮住了夜空,潮水般地涌來。

    壑溝內,植母發出低沉的吼聲,龐大的身軀正緩緩爬出壑溝,似乎要全力對付他們三人。

    “快護住我,讓我結出世界!否則我們都得完蛋!”

    拉神聲嘶力竭,半空中,銀色的平面竟然有縮小的趨勢,變成了一根粗線條。

    幫助拉神殺死植母,到底是對是錯?風照原已經來不及思考,眼下,血紅色的植母光焰大盛,如同熊熊火焰,把整個夜空染得一片血紅。

    憤怒的植母,力量實在驚人!

    紅黑色的光焰透體射出,化作漩渦,將拉神、風照原自己和法妝卿護住。風照原已經沒有多余的力量,對植母發動攻擊。密密麻麻的藤條抽打過來,像狂風暴雨,沖撞著風照原的明暗能量。

    得到喘息,拉神立刻全力運作世界力,銀色的線條再次拓展成平面。

    “轟”的一聲巨響,風照原擊出的明暗能量與藤條相撞,前者悶哼一聲,四肢麻木,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植母龐大的身軀,正一點點爬出壑溝,整個赤陰界都在劇烈震動。遠處,地動山搖,岩山一塊接著一塊迸裂,泥土掀翻沖上夜空,無數奇形怪狀的植物沖出地表,向三人撲來。

    拉神滿臉冷汗,神情狼狽。銀色的平面,正在半空緩緩構築一個立體的世界。

    一棵水桶般粗壯的大樹迎面飛來,撞破風照原的明暗能量,直逼他的小腹。

    風照原只覺得一陣力竭,明暗能量的大幅消耗,使他再也沒有余力躲避。

    眼看就要被撞中,風照原心口倏地一涼,體內那只微小的脈輪忽然釋放出一股舒適的能量,瞬間蔓延全身,風照原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左拳揮出,一道綠色的光線在空中一閃而逝。

    大樹的沖勢猛地停住,緊接著,分解融化,消失在夜色中。

    “木礦靈!沒想到它真的是一種奇妙的能量!”

    千年白狐激動地叫起來︰“臭小子,脈輪剛才自動釋放出了木礦靈,保護了你!”

    “轟隆”,仿佛一聲晴天霹靂,整個植母從壑溝內直立而起,巨無霸般的身軀,遮住了所有的視野。

    風照原看得心驚肉跳,相比起植母,他們三個就像是灰塵般渺小。光是這座肉山壓過來,他們就會粉身碎骨。

    從壑溝內爬出來的植母,力量暴增!

    千萬種植物從四面八方撲來,把風照原擊出的明暗能量撕得粉碎。

    銀光耀眼,整個平面突然擴展成一個立體的世界。

    鋪天蓋地的樹木、藤條,在一瞬間完全消失,銀色的世界不斷擴張,向四周輻射,把風照原、法妝卿,以及碩大無比的植母,全部卷了進去。

    拉神的世界終于結成!

    “轟隆”一聲,銀色的光芒開始收縮,不斷向中心凝聚。由立體變回平面,又縮成直線,最後聚成一個銀色的光點。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點,但光點異常強烈,耀眼得令人睜不開眼楮。

    銀芒滾滾閃爍,風照原和法妝卿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燦爛的銀色。

    他們置身在這個世界中,四周遍布了銀色的尖銳物體,像一座座銀色的巨型山峰,遠處像是銀色的冰層,有的地方冒著嘟嘟的銀色氣泡,有的地方像銀色的火焰,熊熊向上噴射。一道銀色的瀑布懸掛在天空,一會兒擴大,一會兒收縮,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植母正趴伏在兩人的對面。

    風照原和法妝卿終于看清了植母的全貌。

    植母的身軀仍然碩大無朋,密密麻麻的藤條植物生長在體表,如同千萬根觸手。一眼看去,整個植母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樹冠。

    植母的頭部,是橢圓形的,像一顆種子,密布著綠色的絨毛。幾百顆眼珠像黑色的鑽石,圍繞頭部,環成一圈。眼楮下方,有一個渾圓的巨口,像個池塘,里面充滿了色彩斑斕的液體,緩緩流動。

    魔塘!

    風照原和法妝卿心中恍然,原來魔塘就是植母的嘴巴!

    和在赤陰界有些不同,植母身上的光點消失了,身軀黯然失色。它匍匐著,緩慢蠕動,對風照原和法妝卿發出憤怒的吼聲,只是這吼聲,變得有氣無力,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風照原心中一陣悲涼,忽然想到了虎落平陽這個成語。

    “拉神呢?他在哪里?”

    法妝卿打量著四周,冷靜地問道︰“這個銀色的世界,難道就是他制造出來的?”

    “不錯,你們正在我構造出來的微觀世界中。”

    四面八方響起了拉神的聲音,銀色的山峰、冰層里,天空中、地底下,到處都有拉神的聲音,但風照原二人卻看不到他的身影。按照世界力的原理,在自己結出的世界中,制造者是可以現身的,但植母過于強大,拉神在將它拖入世界的過程中,耗盡了能量,因此沒有余力再化作實體出現。

    拉神得意地道︰“在我的世界中,我是最強大的,我就是主宰,我就是神!任何生物,一旦進入我的世界,只有被消滅的命運。”

    風照原心中一凜,閃魄就像神話傳說中的創世神一樣,制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難怪它們把自己稱作了神。

    法妝卿眼中掠過一絲嘲弄的神色,拉神雖然能夠制造出世界,但沒有他們的幫助,休想對付植母。

    “放心地對付植母吧!”

    拉神的聲音在天空回蕩,隨著他的聲音,整個銀色的世界都在震顫︰“現在的植母,不過是一只可憐的小爬蟲,它的力量已經被削弱到了極點。”

    風照原目光閃動,向植母逼近一步︰“那由我一個人對付它就足夠了。”

    拉神斷然否決︰“不行,你們兩個必須一起出手攻擊它!制造出來的世界有時間限制,一過時效,世界會自動消失。”

    風照原心中一沉,看了看法妝卿,這時她也只能出手了。

    在拉神的不斷催促中,法妝卿額頭的黑鳳凰精石爆出異彩,一道黑色的光束呼嘯射出,同時左掌伸出,順著光束擊出的方向,毫無花巧地擊出一拳。

    因為黑鳳凰精石里吸收了不少暗能量,加上法妝卿本身具有的明能量,這一擊自然混雜了明、暗能量,結合巧妙,不露一點破綻。

    配合法妝卿的攻勢,風照原體內的明暗能量旋轉而出,化作紅黑色的太極光焰,罩向植母。

    植母的巨口猛地張開,彩色的液體急劇旋轉,一股能量噴射而出,向四周輻射,形成一個網狀的磁力場,兩人攻擊的能量被磁力場扭曲、分解。

    盡管如此,以風照原和法妝卿的眼力,還是立刻看出了植母的虛弱,這時的它,已經無力對兩人發動反擊,只能采取被動防御。即使是它發出的能量磁力場,也比過去大幅減退。

    風照原暗嘆一聲,從正面撲向植母,全身的明暗能量在雙手形成反向漩渦,以強橫的排斥力,全力擊出。

    法妝卿飛身而起,閃電般繞到植母的背後,以假亂真的明暗能量呼嘯縱橫,在拉神的世界中,人體的重力幾乎為零,所以兩人的速度快得驚人。而植母卻像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身軀扭動一下都變得十分困難。

    “轟”的一聲,在正面用磁力場瓦解了風照原的攻勢後,植母的背部,被法妝卿結結實實地重擊,樹木、藤蔓化作碎屑,四處激濺,從傷口的地方,噴射出大量的粘稠液體。

    植母發出一聲哀嚎,這個超級生物,就像是一頭被擱淺的鯨魚,只能接受被屠殺的悲慘命運。

    法妝卿疾風驟雨般的攻擊,猶如一記記重錘,狠狠轟中植母,它身上的各種植物紛紛灰飛煙滅,露出裸露的身軀。這些植物一旦消失,就永遠銷毀,無法像在赤陰界那樣得到再生。

    風照原身形晃動,轉到植母的側後方,針對它行動不便的弱點,紅黑色的光焰猛然擊出,將植母的腰部砸出了一個大洞。

    植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身軀顫抖,用它超強的能量,竟然將頭部硬生生地扭轉!

    真不愧是超級強橫的生物,即使是拉神的世界,也不能將它完全控制!

    植母的巨口對準了兩人,彩色的液體漩渦高速旋轉,狂噴而出,超強的吸力攫住兩人,要把他們強行拖入漩渦。

    異變突生!

    銀色的冰原上,突然冒出千百柄尖銳的冰刃,在一瞬間,齊齊刺入植母的腹部。與此同時,天空中那片銀色的瀑布倒卷而下,像一擊炸雷,猛地轟在了植母的頭部。

    “砰”的一聲,植母的頭部被擊得歪向一邊,腹部被戳穿了無數個洞,在地上痛苦地扭曲。

    風照原和法妝卿趁隙躍開,脫離了漩渦的吸力。

    “看到了嗎?這就是世界的力量!”

    拉神的狂笑聲響徹天空,在這個世界中,所有銀色的物體,山峰、冰層、火焰全都像擁有了生命力,紛紛活動,化作尖銳的利刃、重錘,排山倒海般擊向植母。

    植母被打得千瘡百孔,再也沒有了還手之力。

    風照原和法妝卿看得臉上變色,盡管拉神無法現身對植母攻擊。但他制造出來的世界還是受他控制,能夠化作實體的武器,對目標發起進攻。

    無論是仙人,或是其它強橫的生物,一旦陷入了閃魄的世界中,就只能任由它們魚肉。

    “不要讓它有喘息的機會,快點攻擊!”

    拉神厲聲催促道,風照原低嘆一聲,紅黑色的光焰化作太極圖,連續擊中植母。

    所有的樹木、藤蔓都被擊碎,植母渾身變得光禿禿的,像一條蚯蚓,不停地抽搐。

    轟隆一聲,銀色的世界地動山搖,下方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壑溝,植母滾落在溝里,身軀被卡住,再也不能動彈。

    從壑溝的兩旁,緩緩升起兩座銀色的山峰,山峰扭曲變形,化作兩柄銀色的刀,落在植母的頭部,呼嘯切下。

    濃稠的液體噴泉般濺出,兩柄銀色的刀切開植母的大腦,露出了腦域的肉團。

    在肉團的四周,環繞著碧綠的湖水。一個個木礦靈竄出湖水,爬到肉團上,亂作一團。

    “果然是新的世界力!我終于得到了!”

    隨著拉神得意的叫聲,從銀色的天空中,垂下了無數根長管,附在肉團上,將木礦靈紛紛吸入。

    風照原木然而立,心情十分沉重。吸收了木礦靈的閃魄,將變得更加強大,他幫助拉神殺害植母,也不知道究竟是對還是錯。

    “為了將來。”

    法妝卿走到風照原身邊,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隨後又松開。

    木礦靈很快被長管吸光,碧綠的湖水開始枯涸。

    銀色的刀鋒移向肉團,拉神顯然準備破壞腦域,徹底殺死植母。

    “等一下!”

    風照原眉頭聳動,忽然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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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冊 第三章 神殿心核

    “你要做什麼?”

    拉神不解地問道,鋒利的銀刀停留在肉團上,反射出寒光。

    風照原目光閃動︰“如果殺死了植母,我們就再也不能得到新的木礦靈了。”

    拉神道︰“這些木礦靈已經足夠了。”

    “但我們可以得到更多。”

    風照原瞥了一眼植母,它的口中發出輕微的嗚咽聲,渾身上下,遍布了無數個大小傷口,不斷有液體滲出,滴落在銀色的冰原上,被立刻吸干。

    風照原繼續道︰“植母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體內的能量也遠遠不止木礦靈一種。我們可以留著它一條命,好好研究,不斷榨干它剩余的能量。反正植母現在受了重傷,毫無反抗之力。只要我們不破壞腦域,還會生出新的木礦靈,供我們使用。”

    拉神沉默了一陣,銀刀在肉團上來回劃動,顯得遲疑不決。一旦把植母放出世界外,再想制服它,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但植母的軀體是一座能量寶藏,這麼殺死它,的確有些可惜。

    正在拉神沉思的時候,銀色的世界忽然暗了下來。

    冰原、山川慢慢坍塌、融化,景物一個接一個消逝,天空中的瀑布化作銀色的粉末,紛紛揚揚地撒下來。

    世界的時效到了。

    整個天空,都在不斷地向下壓,世界飛速縮小,天與地很快重合,風照原和法妝卿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個碩大的銀色平面上,平面又凝聚成線,最後縮成光芒耀眼的一個光點。

    “轟”的一聲,光點炸開,化作無數點細密的銀光。

    千萬點銀光,紛紛投入拉神的身軀,他正站在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對面,四周是赤陰界熟悉的景物,在深深的壑溝里,躺著奄奄一息的植母。

    時間仍然是在夜晚,頭頂上空,發亮的雲彩靜靜飄過,遠處的紅色岩山上,還能依稀見到光球鼠,來回穿梭的閃光尾巴。

    風照原心中一震,他們和植母在拉神的世界里作戰,少說也有半天時間,可是現在的天色卻好像和剛才一樣,根本看不出時間的流逝。難道說,在拉神制造的世界里,時間是完全靜止的?

    拉神緩緩走到壑溝前,略一思索道︰“看它的傷勢,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說得也對,留著它更有價值。過幾天,讓神殿心核派人把它帶回去吧。”

    風照原看了看植母,它裸露的軀體傷痕累累,頭部有兩道很深的刀口,露出里面的腦域,看上去十分淒慘。

    “你們兩個,先跟我回去。”

    拉神走到銀河邊,臉色蒼白,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與刺蚤人一戰,再加上植母,他消耗了大量的世界力,沒有幾天的時間休想恢復。

    風照原跟在拉神後面,在能量銀河邊,結出蜃化秘術手印,離去時,最後看了一眼植母。

    “如果你還能活著,就快逃吧。”

    風照原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剛才他之所以那麼說,當然不是為了吸榨植母的能量,只希望留住它一線的生存希望。

    拉神整個人漸漸浮起,又落在河面上,一點點向下沉去。

    世界力流過他的全身,赤陰界的空間內,所有的明暗能量都被世界力攫住,慢慢送入拉神體內,及時補充消耗的能量。

    他昂藏的身軀開始扭曲,世界力宛如電流,流過每一個細胞,激起玄妙的反應。

    拉神忽然變成了一顆銀色的水珠,無聲無息地滲入銀河。

    風照原和法妝卿急忙施展蜃化秘術,化作一縷人形的煙霧,跟著躍入。

    眼前驟然一亮。

    四周分布著無數個銀色的小孔,密密麻麻,猶如蜂巢,看得人眼花繚亂,一時之間,兩人不知道該從哪個小孔鑽入。

    “跟著我。”

    前方傳來了拉神的聲音,在那滴銀色的水珠里,他們清晰地看見拉神,他以一個睡眠的姿態橫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四周被水珠牢牢地包裹住。

    看到這個景象,風照原心中興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不知是拉神被縮小了,還是整個銀河能量通道,原本就是微如細沙?

    水珠無聲滑行,鑽入一個洞孔,又從里面鑽出,擠入新的洞孔。風照原和法妝卿緊緊跟著拉神,蜃化秘術讓他們的身體變得虛無飄渺,毫無阻礙地穿過能量孔。

    穿花繞樹一般,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前方的洞孔逐漸減少,到最後,只剩下一條米粒大小的通道。拉神進入通道後,筆直向前飛速穿梭。

    風照原不禁暗自慶幸,如果沒有拉神的引導,他們就算自己闖入銀河,也會在這迷宮般的洞孔里迷失方向。

    時間慢慢流逝,拉神在水珠里閉上了眼楮,居然睡著了。

    風照原試探著叫了他一聲,後者毫無反應,顯然進入了睡眠狀態。“他已經睡了。”

    法妝卿低聲道,拉神的呼吸十分悠長,每隔半個小時,才听到一次微弱的呼吸聲。

    “我們,”

    法妝卿剛要再說,風照原急忙用手勢阻止她,靜靜等候了許久,直到確認拉神睡著,無法听見兩人的對話,才放下心來。

    現在,他們可以說是深入魔窟,走上了一條沒有回頭的路,稍有不慎,就是慘死的下場。

    風照原默然半晌,道︰“我們離地球越來越遠,看來暫時是無法回去了。”

    法妝卿點點頭︰“不過能有機會參觀閃魄的老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神殿心核,我就像回到童年,听一個神話故事時的感覺。”

    “不像是神話,倒像是絕對尖端的高科技。”

    風照原搖搖頭︰“你看看這個能量通道,就應該明白了。我們人類想要進行宇宙航行,必需乘坐飛船。但閃魄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們建立起能量通道,直接通過它,在各個異度空間內旅行。我敢說,就算人類的科技再進步幾百年,也不可能建造起這樣奇特的能量通道。”

    “仙人不也能建立能量通道嗎?”

    “不一樣。仙人是靠他們龐大的暗能量,強行打通兩個不同的空間,從而建立起通道。這樣的能量通道,只是暫時存在,不但有時間限制,還只限于兩個空間。然而閃魄建立的這個通道,應該四通八達,通向了各個異度空間,還能一直存在下去。”

    法妝卿微微變色︰“這里有無數個洞孔,難道說,這個通道延伸到了宇宙的每個角落?”

    風照原苦笑一聲︰“宇宙浩瀚無邊,哪里能全都到達?不過閃魄想要控制整個宇宙的野心,倒是顯而易見。”

    法妝卿沉默了一會,道︰“說實話,和閃魄這樣可怕的生物對抗,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也不一定。”

    風照原嘆了口氣︰“比如植母,它的力量就超過了閃魄。”

    法妝卿明白風照原嘆氣的原因,道︰“可惜植母喜歡獨自存在,就算你我不出手,它遲早也會被數量佔優的閃魄毀滅。何況你還留了余地。”

    風照原心情沉重︰“還有刺蚤人,如果它們不合體,就不會有今日的災難。強大的刺蚤人反而遭到了劫難,更強大的植母也是同樣如此,難道說,弱者反而能夠生存下去?”

    法妝卿困惑地搖搖頭,兩人都陷入了沉思。

    銀色的狹小通道無盡地向前延伸,時間一長,兩人都覺得有些疲倦,但也只有咬牙苦撐。

    拉神一動不動,還在水珠里熟睡,這個情景和宇航員為了減少消耗,進入太空睡眠十分相似。看來要到達神殿心核,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兩人都覺得頭昏眼花,又饑又渴的時候,前方忽然又出現了十多個洞孔,並列排開。

    跟著拉神的水珠,兩人徑直穿入中間的洞孔,進入一個喇叭形的通道,四周的溫度很高,仿佛置身在燒得發燙的金屬塊里。

    最奇異的是,這個喇叭形的通道在不斷扭動,像一條長蛇,突然豎起,高速直竄。

    “轟”的一聲巨震,風照原只覺得四周壓力陡增,像要把人壓扁,緊接著身體一輕,壓力倏地消失,身下冒出一股滾燙的熱流,托起自己,猶如騰雲駕霧,向上高高飛起,一直飛出了通道。

    向著頭頂上空,向著一條無比燦爛的星河,飛速接近。

    閃閃發光的壯麗星河,映得四周一片漆黑。

    耳畔風聲呼嘯,風照原朝下看,是一個個圓環形的溶池,星羅棋布,分布在浩瀚的奇特空間中。溶池里流動著熱氣騰騰的金屬液體,三道噴泉從一個溶池里垂直豎起,一道古銅色,一道金色,一道銀白色,分別托起拉神、法妝卿、風照原三人,向上直飛。

    星河懸浮在頭頂,星辰流溢出柔和絢麗的光芒,鋪成了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流。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距離星空如此之近,風照原仰頭望著不斷接近的星河,忍不住伸出手,去捉住灑下來的光輝。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難以形容他心中的感受。

    “終于到了。”

    拉神慢慢睜開眼楮,銀色的水珠自動破開,流入他的身軀。

    金屬流噴泉筆直將三人送到了星河上,隨即向下垂落,消失在溶池中。

    風照原的雙腳終于踏實,向前走了一步,他才敢確信,自己的確是站在了壯麗的星河上。

    拉神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大概很久沒有回來了吧?”

    “是的。”

    風照原喃喃地道︰“不過這樣的地方,就算離開再久,也不會忘記。”

    四周光華璀璨,繁星似乎垂手可摘,但真的伸出手,卻又發現它們離得很遠,只是一個個縹緲朦朧,若即若離的光體。它們靜靜地閃爍,像一盞盞的燈,時而又從前方輕盈流過,一閃而逝,仿佛美麗的夢幻泡影。

    最神奇的,還是腳下這條乳白色的星河。走在上面,就像踩在了柔軟的棉花球上,腳心處,還傳來一陣陣清涼的感覺。

    眼前的奇景,完全超越了兩人的常識,光是星辰的溫度,人體就無法接受,何況徒步走在星河上,更是天方夜譚。但偏偏這一切,就在兩人眼皮底下真實地發生了。

    “他們來自另一個界面,一個失落時間的斷層。”

    風照原忽然想起了離開地球時,費長房說過的話。現在這個地方,難道就是閃魄的誕生地,一個失落的時間斷層?

    拉神忽然冷笑道︰“這里再好,也比不上我們的出生地。不過這里將近宇宙的中心,附近又有很多寶貴的星礦,蘊含巨大能量,是修煉世界力的最佳場所。要不是這樣,神殿心核也不會建造在這里。”

    風照原和法妝卿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個地方並不是閃魄的老巢。

    星河上,忽然出現了其他閃魄的身影。

    他們行色匆匆,有的面對面向三人走來,臉無表情,看也不看三人,就徑直擦肩而過,有的剛剛被溶池的金屬噴泉送上星河,正走在他們的身後。

    所有的閃魄,無一例外,都是外表俊美高大,氣質出眾的男女。隨便哪一個到地球上,都有成為電影明星的潛質。但他們彼此之間似乎漠不關心,根本不打招呼。風照原猜測,這些閃魄可能隸屬于不同的星系,只在完成任務或是有特殊事務的時候,才會來到這里。

    拉神忽然放慢了腳步。

    一個穿著乳白色長袍的少年正向他們緩緩走來。

    “你好,拉神。”

    少年柔聲說道,對拉神打了個招呼。

    風照原瞪大了眼楮,他分不清對方究竟是個女人,還是一個男人。

    因為這個閃魄長得實在太美了。

    嘴唇像花瓣一樣鮮紅柔軟,肌膚白皙得略微透明,沒有任何瑕疵。睫毛很長,微微地顫栗,乳白色的頭發垂在肩上,比星光還要柔和。

    這個閃魄的美是中性的,難以區分性別,總算根據對方的喉結,風照原斷定,這是個男性閃魄。

    完美基因人英羅翩,是風照原見過的最俊美的男人,花妖轉世的伊藤照,是風照原見過的最有優雅風姿的男人,但這兩個人比起眼前的閃魄,就像是砂土遇見了明珠。

    “這個家伙,最適合他的職業就是奕童。”

    風照原在心里惡毒地想到。

    “你好,納薩西斯。”

    拉神語氣冷漠地回應對方。

    “听說你發現了一種新的世界力,這次回來,想必應該有收獲了吧?”

    納薩西斯問道,目光掠過法妝卿,在風照原臉上停留了一會,清澈的目光就像是碧綠的湖水。

    拉神傲然道︰“你說得沒錯,納薩西斯。這次回來,我已經帶回了新的世界力。現在就要趕去神殿心核,晉見委員會的神師們。”

    納薩西斯眉毛微挑,露出了驚異的神色,隨即微微一笑,笑容之嫵媚華美,蕩人魂魄,無論是風照原還是法妝卿,心頭都涌起兩個字︰“禍水。”

    “那我就預先恭喜你了。”

    納薩西斯優雅地欠身,拉神冷哼了一聲,帶著風照原兩人揚長而去。

    走了很久,風照原才听見拉神的低聲咒罵︰“不男不女的家伙,這一次我要憑借新的世界力,將你擊敗。”

    長長的星河,忽然走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建築物。

    它幾乎是懸浮在半空中,兩頭尖,中間滾圓,像是個大橄欖,通體灰白色,走近了,才發現完全是由石頭建造而成的。

    望著橄欖建築物,拉神的臉上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這應該就是神殿心核了,盡管外表樸實無華,但有一種獨特的氣宇噴薄而出,站在它的面前,風照原竟然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涌,雙腳幾乎難以站穩。再看法妝卿,美目中也露出了驚異之色,她的感受顯然和風照原一樣。

    為了掩飾驚訝,風照原急忙道︰“多年以後再見到神殿,我的心中真是感慨萬千。”

    拉神奇怪地瞧了風照原一眼︰“以你那點微弱的能量,居然可以看得見神殿嗎?”

    風照原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到底錯在哪里,一時難以明白。法妝卿不動聲色地道︰“我們這些在外執行任務的閃魄,神殿永遠存在我們的心中,隨時都能感覺到。”

    風照原及時遞過一個眼色,暗贊法妝卿的言語老到。拉神不屑地哼了一聲︰“這種拍馬屁的廢話,等你們晉見委員會那批老家伙的時候再說吧。听說地球上的人類是一種低級生物,看來你們在那里待得久了,也變得愚蠢了。”

    兩人默不作聲,拉神徑直走到橄欖建築物的門口,伸出手,平放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

    淡淡的銀光從他全身溢出,世界力慢慢凝聚,最後透過手掌,流入石柱。

    橄欖建築物頓時放出白色的光芒。

    “轟隆隆”,整個橄欖建築物猶如一艘飛船,帶著三人,向上徐徐升起,一直升高了幾十丈,風照原這才看見,在半空中,有一個碩大無比的建築物,懸浮在茫茫空間中。

    它像是一個野獸的腦袋,丑陋不堪,頭頂上部豎起兩根鮮紅的犄角,從它的巨口里,不斷噴出熊熊的光焰。而在下方,除了自己乘坐的橄欖物之外,還有三個橄欖狀的建築物,正在上下起伏。風照原恍然大悟,眼前所見的野獸腦袋,才是神殿心核,而橄欖狀的建築物只不過是神殿的四個撐腳罷了。

    在野獸的巨口前,橄欖物停了下來。風照原和法妝卿被迫閉上了眼楮,從獸嘴里噴出的光焰太耀眼了,但光焰的溫度卻出奇地寒冷,只站了一會,兩人就凍得臉色蒼白,渾身發冷。

    “拉神請求進入神殿心核,晉見委員會。”

    拉神屹立不動,大聲道︰“我帶回了新的世界力。”

    過了一會兒,獸嘴里的光焰突然消失了,從獸嘴里,吐出了一道長長的階梯,斜斜向上,直入獸腦。階梯晶瑩剔透,光華流溢,仿佛是用光制成的。

    “我們可以進去了。”

    拉神邁上階梯,風照原和法妝卿略一沉吟,毅然順著階梯,踏上了一步。

    腳步剛剛踩上階梯,四周的景象忽然變化。

    視野中,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有無窮無盡的光芒,白得眩目,灑滿了整個天地。

    他們就置身在這光的世界里。

    “砰砰砰”,從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推開門的聲音,憑感覺,風照原覺得有不少人來到了附近,正在望著他們。這些人應該是拉神口中的委員會,他很想睜開嗜血眸,看個究竟,但只好強行克制住好奇心。反正成功混入了這里,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把這里鬧個天翻地覆,他是不會安心回到地球上去的。

    “拉神,你真的帶回新的世界力了嗎?”

    風照原听到有人在問。

    “是的。”

    拉神沉聲道,慢慢地伸出手。

    四周響起了急促的呼吸聲,看起來,委員會對新的世界力極度重視。對于閃魄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天翻地覆的發現。

    過了很久,一點綠色的光出現在拉神的手心。光點漸漸擴大,凝聚成一個碧綠色的液體球,輕輕地跳動。

    “這就是我帶回來的新世界力。它的本體是一種叫做木礦靈的微生物,生長在赤陰界的植母腦域里。我用蜃人族作為代價,才得到了它們。”

    拉神緩緩地道︰“這種世界力,和我們一直擁有的世界力不同。我們平時使用的世界力,是剛硬的金屬質感,以固體方式存在。而這種新的世界力質感十分柔軟,更像是一種液體。最特殊的是,它充滿了變化,令人難以掌控。”

    四周一片寂靜,良久,又響起了紛亂的議論聲。最後有個蒼老的聲音傳出︰“留下它,然後出去,我們要仔細研究一下。”






第十二冊 第四章 勇救佳人

    離開神殿心核的時候,拉神的臉色十分難看。

    辛辛苦苦帶回了木礦靈,卻沒有受到委員會的任何褒獎,甚至連一句表面的贊揚話,都沒有得到。

    相比起來,自己的宿敵——納薩西斯,卻常常得到委員會的贊賞。“納薩西斯,最適合的閃魄首腦接班人。”

    委員會的神師們私底下都這麼說,這是服侍神師的蛇蠍族奴隸悄悄透露給拉神的,神殿心核有許多異度空間生物的奴隸,它們大都被拉神控制、收買,成為他的眼線。

    站在橄欖物上,緩緩下沉,拉神的臉上忽陰忽晴。委員會的這些老家伙,總有一天,他要他們都恭恭敬敬地跪倒在自己的身下,吻自己的腳。

    瞧了瞧拉神的臉色,風照原略有所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一笑。

    這些強橫無敵的閃魄不再變得可怕。

    因為他們也有弱點,那就是欲望!

    如果說仙人的特征是寡欲,那麼閃魄的特征就是極度強烈的欲望。無論是赫拉,奧馬爾背後的宙斯,還是眼前的拉神,都是如此。他們喜歡玩弄別人,操控別人,征服別人。只要能夠利用他們心中不可抑止的野心欲望,就能擊敗他們。

    盡管各個異度空間的生物,包括植母、仙人、人類都被閃魄征服,但強橫無敵的閃魄,最終一定會滅亡。

    這就像地球上曾經出現過的恐龍,在那個時代,它們是無敵的,但與其說是突然變化的惡劣環境毀滅了恐龍,倒不如說,是恐龍自己殺死了自己。

    恐龍橫行地球的時候,其它生物幾乎都被逼向絕路。這個現象嚴重違反了宇宙的規律。

    所以恐龍最後走向了滅絕,這是必然的結果。

    就像植母曾經說過的那樣,世間萬物,都必需遵循宇宙的規律,違反的結果就是毀滅。

    所以最終毀滅閃魄的,將是他們自己。

    橄欖物在星河邊停了下來。

    拉神看了看風照原和法妝卿,厲聲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為你們爭取進入神殿心核,學習世界力的機會。”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道︰“當然,我們會一直追隨您的。”

    “還有,關于我們在赤陰界搏殺植母的經過,不準對任何人透露。”

    拉神臉色一沉︰“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我們明白。赤陰界所發生的一切,都會由您向神殿心核稟告,與我們無關。”

    風照原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當然明白,拉神獲取了植母所有的木礦靈,但剛剛交給委員會的,最多只有一半的木礦靈。多下來的,自然被拉神私藏了。

    拉神當然不允許他們泄漏這個信息。

    看著風照原,拉神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聰明,跟著我,會有你的好處。”

    “我相信。”

    風照原頗有深意地回答。

    “嗯,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就暫時住在我的神巢吧。”

    拉神伸出手,世界力從體內延伸,透出手掌,攫住了遠處一顆流動的星辰。

    星辰立刻化作虛幻的光線,籠罩住三人,像是一個透明的氣泡,載著他們向星河的深處飄去。

    風照原這次發現,星河看起來像是薄薄的一層,但深入其中,卻發現里面有無限廣闊的天地,在星河深處飄浮了很久,一張漫無邊際的大網遮住了通路。

    這張網閃閃發光,像是流動的金屬交織而成,順著網眼徑直入內,里面是一座座宏偉壯觀的建築群體。建築物千奇百怪,形狀各異,有的是用罕見的金屬搭建,有的建築材料像是寒冷的冰雪,白得透明,走近就覺得身上陣陣發冷。最奇特的一座建築物,居然是熊熊的火焰組成的。

    在這些建築物里,不少閃魄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在屬于自己的神巢前,拉神停了下來。

    他的神巢是肉色的,隱隱帶著暗紅,建築材料上還烙著一絲絲青色的長條,乍一看,就像是生物的肌肉,還會一顫一動,看得風照原大叫惡心。

    整座神巢足足有幾千平米,除了主殿之外,還分成幾十個六邊形的房間。見到拉神,主殿里十多個異度空間生物急忙跑過來,跪倒在地上。

    它們渾身長著黑毛,體形碩大,和地球上的黑猩猩十分相似。唯一的差別,是它們的腰間圍著金屬薄片鎧甲,遮住了私處。

    “這些是我從冥海系抓來的猩人奴隸,你們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它們去做。”

    拉神向兩人介紹道,這些猩人奴隸十分恭順,對兩人低頭哈腰。

    在拉神的指定下,風照原和法妝卿被安排在靠近主殿的房間里,共居一室。

    房間內設施簡陋,只有兩張寬大的石床。拉神走了以後,法妝卿蹙眉道︰“我已經快餓得昏過去了。”

    風照原苦笑一聲,食物是一個重大問題,兩人先前都忽略了。而閃魄的食物和人類肯定不同。

    一個猩人忽然慢吞吞地走進來,跪下道︰“兩位主人需要什麼嗎?”

    它用的是閃魄的語言,但口齒不清,說起來顯得十分笨拙。

    風照原點點頭,擺出一副傲慢的姿態︰“給我們拿點清水和食物。”

    猩人恭敬地退下,過了一會,端上了兩大盆食物和水。水倒是沒有什麼異樣,風照原喝了一口,覺得味道甘甜,比地球上最好的礦泉水還要可口,但食物卻是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大團黏呼呼的,顏色發黃,像是動物腦漿之類的東西,放在盤子里還會緩緩蠕動。雖然它聞起來異香撲鼻,但多聞一會,就覺得有種難以下咽的腥味。

    猩人離開後,法妝卿瞪著食物半天,終于放棄了嘗試。

    風照原想了一會,道︰“雖然我們吃不了閃魄的食物,但也許可以試一下這些猩人奴隸的食物。它們的食物不會也是這些惡心的東西吧?”

    法妝卿點點頭︰“這里既然有許多異度空間生物,也就應該有適合它們的各種食物。嗯,這個就交給你了。”

    風照原懶洋洋地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尋找食物啊?”

    “因為你是男人。”

    法妝卿義正詞嚴地道。

    “但你是長輩啊。”

    風照原嘟囔道,但還是走出了房間。真沒想到,混入閃魄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偷東西吃。

    結出隱身仙訣後,風照原開始肆無忌憚地在神巢里搜索。

    拉神在自己的房間休息,神巢里,只有一個個猩人奴隸木然而立,它們的表情呆滯、麻木,眼神里沒有任何光彩,風照原不由得想起在赫拉的玩偶世界里,見到的那些人類。

    搜了十多個房間後,風照原找到了一間儲藏室。里面堆放了不少食物,有些是肉塊,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風照原嘗了嘗,覺得味道還勉強可以,總算放下心來。

    帶著給法妝卿的肉塊,風照原一路往回走,忽然听到神巢的大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他不免心中好奇,仗著隱身仙訣的奧妙,走出神巢。

    一個羽蛇族人正押著一群生物從神巢前走過。

    這些生物低垂著頭,形狀各異,但都被套著枷鎖,身上血跡斑斑。哪一個生物稍微走得慢一些,帶隊的羽蛇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風照原突然神色一震,在隊伍的最後,他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雪白的長發,碧綠色的眼楮,一根根細絲纏住了曼妙的胴體。

    蠶娘!

    風照原立刻明白,這是一隊從各個星系被虜獲來的奴隸,沒想到,地球上的蠶娘也沒能逃過,被閃魄抓到了神殿心核。

    一定要想辦法救她!

    看著蠶娘淒婉的眼神,風照原不由自主地跟著奴隸隊,腦中意念閃過,如果突然襲擊,救出蠶娘並不難,但救出來以後,要怎麼安頓她呢?讓她躲藏起來,遲早會被閃魄找到;讓她逃吧,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逃出這個地方,何況好不容易混了進來,也不能為了這個原因前功盡棄。

    可要讓他放任蠶娘不管,風照原卻無法做到。

    奴隸隊伍向一座圓球形的建築物走去。

    “拜見主人。”

    為首的羽蛇人忽然撲通一聲跪下。

    迎面走來了一個白衣的美少年,面容如花,風姿怡人,正是納薩西斯。

    “是剛從外面搜集回來的奴隸嗎?”

    納薩西斯朱唇輕啟,目光流轉,掠過這些異度空間生物。

    “是的,剛剛從各個星系送過來的,這一批奴隸的質量非常好,是供主人們繁殖試驗的交配物。”

    羽蛇人爬起來,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隨手抓起身後的一個生物,介紹道︰“這是從炎荒星系抓來的犀人,雄性。您看,他的身材多麼魁梧,肌肉多麼發達,而且犀人的生殖能力,在星系是很出名的。”他惡毒地笑了笑,目光掃過犀人碩大的生殖器官。

    納薩西斯眉頭微蹙︰“相貌差了一點,皮膚過于粗糙。”

    羽蛇人連忙道︰“有英俊的,您看犀人身後這個生物,它來自金沙星,性別是中性,他的外表漂亮極了,皮膚細嫩,極富彈性。當然,比您差遠了。”

    如果不是羽蛇人說對方是金沙星的生物,風照原還以為對方是個人類。他的外表和人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個頭更魁梧高大,足足有兩米以上。這一群生物中,他顯得特別桀驁不遜,瞪著羽蛇人和納薩西斯,雙目中噴出仇恨的目光。

    納薩西斯凝視了他一會︰“難得,原來是金沙星的玉人。玉人的文明程度很高,戰斗力也強。我們下一個征服目標,就是他們。”

    “呸!”

    玉人猛地張開嘴,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直飛納薩西斯的臉。後者微笑不動,隨著他風情撩人的笑容,一片薄薄的水晶忽然綻出空氣,像一朵花般地盛開,擋住了唾沫。

    “粗魯。”

    納薩西斯搖搖頭,並沒有追究。反倒是羽蛇人怒罵一聲,一腳狠狠踢中了玉人的小腹。

    “主人,這個您看怎麼樣?”

    羽蛇人目光所及,忽然走到隊尾,抓住蠶娘的長發,一把揪出了她。

    “這個是蠶娘,雌性,從地球上送來的,據說這類生物現在已經在宇宙中絕種了。”

    羽蛇人討好地道︰“您看她的乳房,她的皮膚,還有她渾圓的屁股,說不定她能為主人們繁殖出下一代的。”

    納薩西斯伸出手,輕輕捏住了蠶娘的下巴,別人做這個動作都會顯得輕浮,但他做起來,卻顯得儀態風流。

    凝神看了一會蠶娘,納薩西斯點點頭︰“這是個稀有品種,看來不少閃魄都會搶著先和她交配了。”

    听到這里,風照原心頭火起,原來這些生物竟然是被抓來供閃魄交配的性奴隸。想到蠶娘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風照原堅定了要救她的決心。

    羽蛇人點頭哈腰道︰“主人,您如果喜歡蠶娘,我就把它送到您的神巢?”

    誰都知道,納薩西斯是委員會最寵愛的閃魄,也是實力最高深莫測的神力者。能有這個機會巴結他,羽蛇人當然不會錯過。

    “不必了。”

    納薩西斯擺擺手,嘆了口氣︰“說實話,我是不抱什麼希望了。我們閃魄天生就沒有繁殖能力,無論和什麼種族交配,結果都是一樣。這樣下去,也許有一天真的會滅絕呢。”

    原來閃魄沒有繁殖能力!

    風照原心情一振,難怪它們要從各個星系擄掠性奴隸,目的無非是希望能夠找到合適的交配對象,繁衍種族。但到目前為止,它們好像還沒有成功過。

    這真是絕妙的諷刺,宇宙最強橫的生物竟然沒有生育能力。不過它們的壽命太長了,與其等它們自生自滅,還是主動消滅它們的好。

    羽蛇人帶著隊伍離開了,風照原仍然跟在後面,經過納薩西斯身邊時,後者突然皺了一下眉。

    一個水晶光點倏地一聲,從納薩西斯的眉頭射出,擊在風照原剛才的位置。

    水晶光點擴大成一個晶瑩剔透的圓球,籠罩四周,水晶球里,什麼都沒有。

    “奇怪。”

    納薩西斯低聲自語︰“剛才這里明明有生物活動的跡象,難道說,我的世界力判斷錯了?”

    這個時候,風照原已經跟隨奴隸隊伍,進入了圓球形的建築物。

    這里就叫做繁殖巢。

    繁殖巢分成上下兩個半球,女性的生物種族奴隸被送入下半球,男性的則被送到上半球,分別由一男一女兩個閃魄負責管理。任何閃魄都可以來到繁殖巢,挑選對象進行交配。

    “是新的性奴嗎?”

    男閃魄懶洋洋地道,留下了女性奴隸,剩下的男性奴隸則被女閃魄帶走。

    羽蛇人恭謹地道︰“是剛剛抓回來的,可能還不馴服,主人們要小心。”

    “就憑它們這種低級生物,還能怎麼反抗?”

    男閃魄不屑地道,女性生物被陸續解開枷鎖,送到一個個巨大的玻璃方塊內,玻璃塊五面封閉,一面開口,等到女性生物全部進入後,開口的一面緩緩合上。站在玻璃塊外面,閃魄可以清楚看見里面的生物奴隸,進行挑選。

    這時,有幾個閃魄忽然從暗處走出來,原先看起來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幾個透明的玻璃方塊,里面是渾身赤裸的雌性生物,顯然剛被閃魄蹂躪過。

    蠶娘蜷縮在玻璃塊內,目光中充滿了絕望,風照原一咬牙,再也不顧後果,收起隱身仙訣,急速向蠶娘走去。

    “听說今天來了些新貨?”

    風照原大聲嚷道,男閃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道︰“是剛送來的,你可來得真巧。你叫什麼名字?過去怎麼沒見過你?”

    “我叫風——神。”

    風照原隨口道,反正這些閃魄喜歡用神的名字,胡編一個就行。

    “我一直跟隨拉神在冥海系執行任務,回來這里不久,所以你沒見過我。”

    風照原解釋道,走到關押蠶娘的玻璃方塊前。

    男閃魄立刻露出了笑容︰“原來您是神力者拉神的屬下啊。您需要什麼樣的生物種族交配?漂亮的?強悍的?豐滿的?需要我替您介紹一下嗎?”

    風照原心中一喜,沒想到拉神的名頭居然還有點震撼力。其實作為神力者,拉神聲名赫赫,世界力的等級絕對可以排在前十位。他掌控了冥海、天王、赤陰界等一百多個星系,手下的低級閃魄就有幾百人,佔了閃魄總數的十分之一,堪稱勢力龐大。

    在神殿心核的各個職能巢穴,拉神都拉攏了不少閃魄,這也是委員會一直對他存有戒心的原因。

    “這個生物不錯,我要她!”

    指著蠶娘,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

    男閃魄瞥了蠶娘一眼,贊嘆道︰“您可真是好眼力啊,請進吧。”

    玻璃方塊中的一面自動打開。

    風照原剛要進入,猶豫了一下道︰“我可不喜歡交配的時候,被別人觀賞。”

    男閃魄笑道︰“您放心,一旦走進去,玻璃塊就會自動隱形,不會被外面的人看見。當然,如果您希望別的閃魄觀看,我也能滿足您的這種愛好。”

    “不必了。”

    風照原完全放下心來,大步走入了玻璃塊,開啟的一面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呀”的一聲,看見風照原,蠶娘忍不住驚呼起來。

    風照原急忙使了個眼色,透過玻璃塊向外看,一切清晰可見。但從男閃魄的表情里,可以知道他並不能看見自己。

    “不用懷疑,我是風照原。”

    確定不會出紕漏後,風照原對蠶娘表明了身份。

    “您怎麼會在這里?”

    蠶娘的美目中射出驚喜的光芒,她的神色很憔悴,雪白的長發凌亂地披散著,手臂上還有淤痕和浮腫,一路上應該吃了不少苦頭。

    風照原憐惜地嘆了口氣,雙方互訴經過。原來,自從磐牙島一別後,蠶娘被閃魄發現了她的存在。閃魄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稀有生物,于是將她捕獲,千里迢迢送到了神殿心核。

    “一路上,我都陷入了昏迷。”

    蠶娘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情︰“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帶著枷鎖,和其它一些生物關押在一起,然後通過一個奇異的能量通道,羽蛇人把我們帶到了這里,說是要我們充當神的性奴。”

    她顫聲道︰“我已經想好了,我會在這里結繭保護自己,不讓那些閃魄得逞。”

    風照原苦笑一聲,閃魄的世界力何等厲害,只要把蠶娘納入他們的世界中,想要破開蠶娘的繭,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

    風照原沉吟道︰“不過不能心急。”

    “我相信你。”

    凝視著風照原,蠶娘雪玉般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紅暈。

    與此同時,外面看守的男閃魄搖了搖頭,嘟囔道︰“這個叫風神的家伙不愧是拉神的人,居然這麼長時間還沒出來,真夠強的。”

    十多分鐘後,風照原走出了玻璃方塊。

    “我要她!”

    拍著男閃魄的肩膀,風照原沉聲道。

    男閃魄迷惑不解︰“還要?你不是剛剛交配過了嗎?”

    風照原壓低了聲音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讓其他的閃魄再踫她。這個生物很不錯,我要把她獻給拉神,成為他的專寵。”

    男閃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樣可不太好辦,你也知道,這麼做違反委員會的規定。”

    風照原目光閃動︰“怕什麼?這是私底下的交易,你也知道,拉神會給你不少好處的。”

    他開始信口開河起來︰“你長期看守繁殖巢,不覺得太無聊了嗎?你把這個生物獻給拉神,他一高興,說不定會想辦法派你去擔任高級職務。”

    男閃魄猶豫起來,他也知道,在生物奴隸到達繁殖巢以前,負責看押的羽蛇人往往會挑出幾個,送給那些位高權重的神力者。可是它們一旦到達了繁殖巢,任何閃魄也沒有權利帶走它們。

    想了很久,男閃魄還是搖了搖頭︰“到達這里的生物都被備案注冊,根本無法偷偷帶走。拉神如果真的想要她,可以向委員會提出要求。”

    風照原心中一沉,嘴里說道︰“恐怕拉神不會喜歡這個建議的。”

    男閃魄想了想,討好地道︰“不過,我可以先把這個奴隸封閉起來,不讓其它的閃魄看到她,而拉神可以隨時來這里與她交配,你看怎麼樣?”

    “好吧。”

    無奈之下,風照原只好同意,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先暫時讓蠶娘免遭厄運,再慢慢想辦法。

    男閃魄湊到風照原耳旁,低聲道︰“我很想去外星系執行任務,你看,拉神能不能?”

    對閃魄來說,去外星系執行任務是一件肥差,憑它們的力量,幾乎一個閃魄就能掌控一個星球,相當于是個土皇帝了。

    “這要看你是否能讓拉神滿意了。”

    風照原微微一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繁殖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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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冊 第五章 神師教官

    在神殿心核,沒有白天與夜晚的差別。

    橫穿整個空間的星河,始終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虛空。在每一個神巢的主殿內,都豎著一根粗壯的金屬柱,隨著時間的流逝,金屬柱會不斷縮短,直到第二天,金屬柱重新恢復原來的高度,再次開始縮短。

    這就是閃魄們的計時方式。

    三天過去了,委員會還沒有召見拉神。風照原暫時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能夠解救蠶娘,還好那個負責看守繁殖巢的閃魄講信用,藏起了蠶娘,沒有讓她收到閃魄們的摧殘。

    在寬闊的主殿里,拉神來回踱著步,神色有些焦躁。

    “委員會還沒有給您任何回音嗎?”

    風照原故意問道。

    “廢話!”

    拉神沒好氣地道︰“否則我還會在這里?這些老家伙,我辛辛苦苦帶回了新的世界力,居然被他們晾在了一邊。”

    風照原道︰“您可以去詢問一下。”

    拉神不滿地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去催問,要你來教我?委員會給我的答復是等待,他們還沒有研究出結果來。”

    “依我看,您似乎被委員會愚弄了。”

    拉神神色一變,雙目中射出凌厲的光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迎著對方的凶芒,風照原神色鎮靜︰“以委員會的能力,難道三天的時間,還不知道這種新世界力的價值嗎?如果木礦靈毫無用處,他們恐怕早就告訴您了。”

    拉神身軀一震,臉色不斷變幻。風照原緊接著道︰“以您卓越的判斷力,當然知道木礦靈的價值,而委員會顯然也已經知道。但他們遲遲不願給您答復,說明,”

    “說明什麼?你只管說下去!”

    “委員會對您有戒心。”

    風照原不緊不慢地回答,能有機會挑撥閃魄內部的關系,引起矛盾,他當然不會錯過。

    法妝卿不失時機地火上澆油︰“看來委員會要獨佔新的世界力,並且讓您永遠等待下去了。”

    拉神憤怒地哼了一聲,盯著前方不斷縮短的金屬柱,陷入了沉默。

    良久,拉神抬起頭,長嘆了一聲︰“最高首腦目前不在神殿心核,委員會是最高權力機構,我還能怎麼樣?”

    風照原目光閃動︰“其實您還是可以有些作為的。”

    拉神雙目一亮︰“我該怎麼做?”

    風照原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您可以以退為進,聲東擊西地試探委員會,迫使他們主動召見您。”

    風照原侃侃而談︰“您不必直接過問世界力這件事,就當忘了它。比如說,您可以向委員會陸續提出一些生活上的要求。今天問他們要幾個奴隸,明天再要求管理更多的星系。這些要求要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能過分,但又要稍稍逾越委員會的規矩。這麼下去,委員會當然無法承受您無止境的要求,不得不和您面談。到那時,雙方的談話自然就回到木礦靈這個問題上。”

    拉神一邊听,臉色一邊不斷舒解開來,听到最後,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真看不出,你這個低級閃魄的腦子這麼靈活。跟著我,好好干,如果你的計劃能夠成功,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轉過身去,風照原對法妝卿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第二天,拉神就向委員會提出,自己神巢的奴隸太少。委員會幾乎不假思索,很慷慨地撥給了他十個犀人奴隸。

    第三天,第四天,拉神的要求絡繹不絕,直到第五天,他在風照原的建議下,向委員會提出,要帶走幾個繁殖巢的女性奴隸。這一次,委員會沉默了很久,才勉強同意,但只準拉神帶走一個性奴。

    “委員會開始忍不住了。”

    風照原笑了笑︰“據我估計,這麼發展下去,他們很快就會召見您的。”

    拉神冷哼一聲︰“今天下午,我就會提出要炎黃星系的控制權,我倒要看看,這些老家伙能忍多久。”

    風照原心中偷笑,嘴上道︰“我現在就去神巢,為您把性奴帶來。您需要什麼樣的?漂亮的?豐滿的?強壯的?我會為您盡心挑選的。”

    “隨便你,我對那些玩意不感興趣。”

    拉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個挑來的性奴就賞給你吧。這些低賤的生物種族,哪配和我交配。”

    听到這里,風照原心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巧妙利用了委員會和拉神的暗斗,他終于成功解救了蠶娘。

    風照原幾乎是飛跑著趕到了繁殖巢。

    “對不起,您來晚了一步。”

    看守的男閃魄抓了抓頭,尷尬地道︰“那個蠶娘女奴已經被人帶走了。”

    “什麼?”

    風照原渾身一震,嘴唇血色盡褪︰“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替我留住這個奴隸的嗎?我告訴你,這可是委員會親自同意我帶走蠶娘的。”

    男閃魄哭喪著臉道︰“我本來把她藏得很好,來這里的閃魄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就在剛才,委員會的羅剎神師忽然來到了繁殖巢,提出要見一見這個奴隸。我也覺得奇怪,應該沒人見過她啊,怎麼羅剎神師會知道呢?”

    風照原心中一沉,見過蠶娘的只有四個人,羽蛇人、納薩西斯、男閃魄看守和自己。也就是說,蠶娘的消息是從羽蛇人或者納薩西斯口中泄漏出去的。羽蛇人不太有機會接近委員會的神師們,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納薩西斯。

    想到這里,風照原和顏悅色道︰“羅剎神師是怎麼把她帶走的?你把經過仔細說一下。”

    “羅剎神師好像是听說繁殖巢最近來了一個罕見的生物,所以要求看看。我哪敢得罪委員會的神師啊,只好把蠶娘帶出來。我想羅剎神師是女人,不會有什麼關系。誰知道,她見了蠶娘以後,指定要這個奴隸服侍她,就直接把她帶走了。我也沒有辦法,神師的要求我是無權拒絕的。”

    風照原愣了一下,原來羅剎神師是個雌性閃魄,那麼她帶走蠶娘,應該不是作為交配。

    男閃魄繼續道︰“羅剎神師只是喜歡收集一些新奇稀罕的玩意,不會對蠶娘怎麼樣的。”

    風照原沉吟了一會,忽然問道︰“羅剎神師和神力者納薩西斯的關系很好嗎?”

    “你不知道嗎?”

    男閃魄驚訝地看著風照原︰“他們是姐弟啊。”

    風照原急忙掩飾道︰“我的意思是,他們姐弟的關系好像有點怪異。”說到這里,風照原忽然想起一個奇怪的問題,既然閃魄不能進行兩性繁殖,那麼又是什麼東西生出了他們?怎麼還會有姐弟之類的血緣關系?

    男閃魄神秘莫測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他們姐弟的關系,的確有一些古怪。不過這些不是我們該議論的事。”

    風照原點點頭,看來蠶娘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納薩西斯透露給羅剎的,不過既然羅剎是個女人,蠶娘落入她手中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最多被對方當作一件新奇的玩具。不過這麼一來,風照原想要再把蠶娘救回來,就難如登天了。

    畢竟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委員會神師,他這樣的低級閃魄身份,也許連對方的面都見不著。

    男閃魄有些不安地道︰“拉神得不到蠶娘,會不會遷怒于我呢?”

    “我會幫你的,盡力在他面前為你解釋一下吧。”

    風照原拍了拍男閃魄的肩,以後說不定還要利用這個閃魄,不妨先施展手段拉攏一下他。

    男閃魄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閃魄之間的關系大都十分冷漠,只習慣為自己考慮,像風照原這麼肯講義氣的閃魄實在少有。

    “我這里的性奴很多,你盡管再挑一個吧。”

    男閃魄領著風照原,走過一個個巨型的玻璃方塊,一邊帶他觀看,一邊告訴他這些奴隸的優劣。

    “玉人奴隸,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最受歡迎的。可惜他們很難捕捉,又桀驁不遜,所以繁殖巢里的數量十分稀少。”

    男閃魄指著一個玻璃方塊內,赤身裸體的女性玉人,討好般地介紹道︰“她比蠶娘也差不了多少,平時找她交配的閃魄最多,你把她帶回去獻給拉神吧。”

    這個玉人橫躺在玻璃方塊內,膚色白皙如玉,相貌美艷動人,只是表情麻木呆滯,猶如一個木偶。風照原搖搖頭,他是為了解救蠶娘而來,現在已經沒什麼興趣再挑選什麼奴隸了。

    目光掠過,他忽然在玉人旁的一個玻璃方塊內,見到了一個奇特的生物。

    她的身軀很小,四肢縴細,腹部覆蓋著薄薄的金色鱗片,背上生著六片透明的翅膀,兩條金屬鏈貫穿了翅膀,把她牢牢地固定住。

    “這是蜻人,生活在遙遠的樹海星系,距離這里有幾百萬光年。”

    男閃魄以為風照原看中了蜻人,大力推薦起來。

    風照原看得怒憤填贗,這個蜻人根本就是個瘦弱的女童,卻被閃魄們作為交配工具,實在令人發指。

    “為什麼要替她鎖上鐵鏈?”

    “因為她總是逃跑,已經先後被抓回來三次了。”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道︰“好吧,我就要她。”

    打開玻璃方塊,男閃魄一把揪住蜻人翅膀上的鐵鏈,把她粗魯地拖了出來。

    金屬鎖鏈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望著她瘦弱的嬌軀,風照原忍不住一陣辛酸,反正總要帶回一個奴隸向拉神交差,選中蜻人,也是不忍看她再受到閃魄的蹂躪。

    一路上,蜻人都不說話,只是仰著頭,睜著一雙黑如點漆的大眼楮,默默地望著上空。

    回到神巢的房間,法妝卿暗自皺眉,向風照原埋怨︰“你我現在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去照顧這些生物?”

    風照原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難道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繼續受罪嗎?”

    “你是自找麻煩。”

    法妝卿無奈地搖搖頭。

    風照原解下鎖住蜻人的金屬鏈,後者也不掙扎,蜷縮在角落里,任憑他擺布。

    “哈哈哈哈!”

    拉神的狂笑聲從門外傳來,他大步入內,神色興奮,拍了拍風照原︰“當我提出要炎荒星系的控制權時,老家伙們終于忍不住了。委員會要求緊急召見我,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吧。”

    瞥了一眼蜻人,拉神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你喜歡這種低劣種族嗎?如果你真的喜歡交配,要什麼性奴我都可以給你。”

    風照原微微一笑,因為委員會的召見,他逐漸受到了拉神的重視。

    三人再次來到神殿心核。

    風照原依然看不見委員會的身影,光芒籠罩住了四周的一切。

    按照風照原的提議,拉神絕口不提木礦靈的事。

    “既然不同意我進駐炎黃星系,那麼我向委員會請求,希望得到金沙星的控制權。”

    拉神冷冷地道。

    “我們還沒有征服金沙星,那里的玉人並不好對付。”

    一個聲音回答道。

    “那就由我來征服。”

    四周響起了一陣議論聲,隨後一個柔和的聲音道︰“征服金沙星勢在必行,但不能操之過急。”

    沉默了片刻,有個聲音道︰“關于你送上來的新世界力,我們已經有了結果。”

    委員會終于切入正題,拉神凝神傾听。

    “經過委員會的一致決定,現在鄭重宣布,這種世界力將成為禁忌,不允許任何人再提起。至于赤陰界的植母,我們已經派人進行追殺,任何攜帶這種世界力的生物,都是我們閃魄的最大敵人,務必摧毀。”

    拉神身軀一震,沒想到,等到的竟然是委員會這樣的結果。

    “但是我可以確認,它的確是一種新的世界力!”

    “難道你沒有听懂嗎?拉神!”

    一個威嚴的聲音低吼道︰“不準再提它了!你膽敢違抗委員會的裁決嗎?”

    拉神面色數變,終于低下頭,悶聲道︰“我明白了。”

    風照原和法妝卿暗暗交換了個眼色,心中掠過同樣的想法,木礦靈恐怕會對閃魄構成極大的威脅,所以對方才會如此避諱。

    那個威嚴的聲音繼續道︰“雖然你送來的東西沒有用處,但委員會也不會抹殺你的功勞。這兩個閃魄是你的部下嗎?”

    拉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風照原暗地里松了一口氣,拉神的私心恰好幫助他們圓了謊,如果拉神說出他們是從地球來的話,一定會被委員會拆穿身份。

    “我們同意你的請求,允許他們進入神殿心核,學習世界力。同時,委員會宣布你為下屆首腦的候選人之一,同時進入候選人名單的,還有納薩西斯,以及遠征虛空時立下卓越功勞的神力者——哈迪斯。”

    拉神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一屆的閃魄首腦在虛空一戰時,身受重傷,已經返回閃魄的出生地休養,看目前的情形,他似乎傷勢難以恢復,讓位是遲早的事。而在三名候選人中,拉神的勢力最大。

    “感謝委員會對我的肯定。”

    拉神左手放在右肩上,鞠了一躬。意外得到首腦候選人的名額,他終于感到了滿意。

    拉神告辭後,四周陸續響起了離開的腳步聲,風照原和法妝卿留在原地,等待委員會的指示。

    腳下的地面忽然旋轉起來,四周的光線忽明忽暗,兩人仿佛置身在一個大轉輪里,忽上忽下,頭腳顛倒。

    當周圍變得一片漆黑時,兩人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圓球形的大殿內。

    “歡迎新的學員。”

    一個聲音穿破黑暗,回蕩在空空蕩蕩的圓球大殿里。從對方冷漠的聲調里,听不出有任何歡迎的意思。

    目光漸漸熟悉了四周的黑暗,風照原看見頭頂上空,有一個閃魄的身影。他的背緊緊地貼在天花板上,雙目猶如兩點鬼火,冷冷地盯著他們。

    “我是委員會六大執委之一,世界力的啟蒙神師——修羅,將由我教你們第一課。如果你們在一天內不能學會我教的東西,你們將失去繼續學習世界力的資格。”

    修羅神師保持居高臨下的姿勢,森然道。

    風照原微微一愣,閃魄們個個相貌俊美,但這個修羅又老又丑,膚色漆黑,嘴角、眼袋皺紋縱橫,和尋常的閃魄完全不同。

    “既然來到這里,你們就必須拋棄過去的東西。”

    修羅緩緩地道︰“因為世界力是一種全新的概念和力量。你們必須暫時忘記過去學會的那些陣圖,它們雖然具有威力,但只是取巧的捷徑。”

    “所以你們的啟蒙課,就是學會遺忘,遺忘從前掌握的一切東西。”

    修羅慢慢下墜,在半空中保持著一個停滯的狀態︰“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憑借最原始的本能,感覺到世界力。絕大多數閃魄學員都因為過不了這一關,終身無法觸摸到世界力。”

    風照原心中大樂,遺忘對真正的閃魄或許很困難,但對他們兩個冒牌貨而言,是再也簡單不過了。

    學習世界力,簡直就像是為他們兩個人類奪身定造的。






第十二冊 第六章 孕育世界

    “冥想——再冥想——不斷地冥想,直到你們意識到,你們已經不再是自己。”

    修羅的聲音枯燥而乏味︰“這就是世界力的啟蒙課。”

    圓球形的大殿內,風照原和法妝卿盤膝而坐,意識逐漸進入一片虛無的狀態。

    “在我們出生之前,我們是什麼?在死亡以後,我們又是什麼?要想生出世界力,你們就必須回到那個時候,最原始、最混沌的狀態。”

    良久,修羅猛地提高了聲音,暴喝一聲︰“把你們體內的明暗能量全部打亂,越亂越好!”

    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情景,一方面,兩人的意識要一片混沌,但另一方面,肉體必須保持絕對的警覺和控制,嚴格按照修羅的指示,打亂體內的明暗能量。

    這是肉體與精神完全分離的狀態。

    相比起來,法妝卿做到這一點,要比風照原更容易一些。

    她雖然體內只有明能量,但借助黑鳳凰精石,里面存儲的各種暗能量直接進入體內,與明能量交纏在一起。這些暗能量原本就來自各種異度空間生物,既混亂,又不夠純淨,再加上明能量,自然攪亂成了一鍋粥。

    隨著體內能量的混亂,法妝卿的身體失去平衡,左搖右晃,黑色的長袍一會兒風帆般地鼓出,一會兒“嘶”的一聲,自動裂開。

    但她的精神始終沉浸在冥想的狀態,無論身體如何變化,都只當作毫無感覺。

    風照原就困難得多了。因為他的明暗能量本來是均勻結合,環繞成太極圖案,十分有規律地在體內循環,現在要硬生生地打破平衡,談何容易。

    他在肉體上既然做不到這一點,思想難免產生雜念,到後來,竟連冥想的狀態都無法進入。

    絕大多數閃魄都和他的情況相似,因為無法破壞體內明、暗能量的平衡,最終只能掃地出局。

    “砰”的一聲,身邊的法妝卿突然高速竄起,飛向半空,在空中完全不受控制地翻起了筋斗。此刻她體內的明、暗能量混亂到了極點,四處狂竄,身體仿佛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不了解真想的人,還以為法妝卿突然發瘋,玩起了雜耍。

    然而直到此刻,法妝卿的意識依然一片虛無飄渺。

    意識至靜,肉體至動,靜與動的極端矛盾不斷攀升,沖向頂峰。

    轟然一聲巨響,法妝卿猛地撞上了天花板,整個人陷了進去,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已經順利破關,邁入了世界力的第二課。

    望著法妝卿消失的背影,修羅的眼中露出了驚異之色,能夠這麼快突破啟蒙課的,史上一共只有三個閃魄。一個是閃魄首腦,另一個是天才閃魄納薩西斯,法妝卿是第三個。

    就連被譽為最強的神力者——哈迪斯,也是在最後的時限內,才勉強過關。

    眼前的這個男閃魄,顯然沒有什麼希望了。修羅看了看風照原,搖搖頭。對方的明暗能量那麼弱,居然也敢來神殿心核學習世界力,真是可笑。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風照原仍然一無所獲。

    修羅已經不再管他了,一層薄薄的皮從修羅的頭皮處自動揭開,緩緩向下剝落,同時,嬌嫩華美的新肌膚,從剝落的地方逐漸生長。

    到了修羅這個年紀,皮膚衰老得越來越快,幾乎每過一天,就要換一層新鮮的皮。

    修羅的嘴角微微抽搐,換皮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但閃魄們都鐘愛俊美的外表。人類的各種欲望閃魄都有,而且要強烈得多。

    耳中轟的一聲,在風照原的又一次嘗試後,體內的明暗能量仍然不緊不慢,循環運行,沒有絲毫的變化。

    因為他是千年道胎轉世而生,體內的陰陽平衡感太強,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閃魄,所以世界力的啟蒙課對他來說,異常困苦。然而一旦突破這個階段,他世界力的成就會遠遠超過一般的閃魄,因為先破後立,先打破平衡,再建立新的明暗平衡,才是世界力的核心所在。

    “臭小子,我來幫你一把!”

    就在風照原準備放棄的時候,千年白狐突然說話了。

    “要想打破你內在能量的平衡,除了靠你自己之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依靠外力!”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加入了我的明能量,你體內的明暗能量自然就會失去平衡。”

    這就好比兩個人拔河,勢均力敵,誰也別想把對方拉動,但多出了第三個人,情況就會立刻改變。通常來說,誰也無法借助外在的明能量打破平衡,因為無論是明能量、暗能量,都無法輸送給別人,否則幾十個仙人的暗能量都輸送在一人體內,受用者立刻變成超級無敵戰士了。

    但偏偏風照原的情況特殊,千年白狐就附身在他的體內,兩人的靈魂又是十分玄妙的關系,也只有千年白狐,才能把自己的能量轉移給風照原,這一切都是在體內完成。

    不等風照原表示,一股強橫無比的明能量猛地生出體內,以迅猛之勢,狠狠沖向循環的明暗能量。

    平衡立刻被打破。

    “傻小子,還不保持冥想?”

    千年白狐大聲喝道,“轟然”一聲,明暗能量的太極圖被強行拆開,如同爆炸的火球,瘋狂亂竄。

    “時間到了。”

    修羅皺了皺眉,剛要宣布對方的失敗,忽然話到口中停滯住,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風照原已經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矯夭翻騰。

    明、暗能量像噴發的岩漿,呼嘯縱橫,沖擊身體的每一處,掀起狂風暴雨。

    沒有太極圖案,沒有循環有序的規則,一切在混亂中進行。

    更沒有疼痛感,因為風照原的精神完全虛無,就像混沌未開時的世界。

    我沒有出生前,屬于這個世界,我存在的時候,屬于這個世界,而我死亡以後,仍然屬于這個世界。

    所以我就是世界!

    一聲輕嘯,風照原的身體撞向天花板。天花板柔軟得就像是水,包裹住他的身體,向內吸入。

    “我終于明白了。”

    在離開的一剎那,風照原對修羅笑了笑。

    這時的修羅,皮光水滑,身軀魁梧,儼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俊美壯年。

    “世界在混沌中孕育,在打破後誕生,在平衡中創造。”

    修羅愣在當場。

    同樣的話,一模一樣,也是在同樣的最後時限,一萬三千年前,有一個閃魄破關時這麼說過。

    那是閃魄中的第一人——最強的神力者哈迪斯。

    唯一不同的,是哈迪斯離去時狂放不羈的笑聲,而眼前的閃魄,笑得卻是從容瀟灑。

    離開圓球大殿的一剎那,風照原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激濺的光焰,噴射的烈火,這里就是一個無比狂暴的世界,各種發光的能量團呼嘯劃過,有色氣體四處亂竄,混亂不堪。

    從安靜空曠的圓球大殿突然進入這里,風照原一時完全不能適應,但他來不及多做思考,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唯一能夠考慮的,就是生存。

    法妝卿正在前方一米處。

    她的四周環繞著熊熊燃燒的火海,立腳的地方,是一塊凸起的岩石,眼看人就要被火焰吞沒。

    因為剛剛離開球形大殿,體內的明暗能量仍然處于一片混亂中,緊接著來到這里,法妝卿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只好利用明暗能量在體內的運動方向,左躲右閃,順勢而動,避開四周狂暴的氣場。誰料到立足的地方,突然冒出大火,火勢擴張的速度快得驚人,瞬間蔓延,將她死死困住。

    “呼”的一聲,白芒閃耀,從高空橫飛過來幾個白色光團,穿過火海,擊向法妝卿的頭頂,與此同時,巨大的火舌直直地卷起,猛然撲向法妝卿。

    法妝卿頓時陷入絕境。

    “哈哈,居然又來了一個。”

    風照原听見有人陰陽怪氣地叫道,他看不見說話的人,聲音仿佛是從各個角落傳出來的,充斥了整個世界。狂暴的四周,只有法妝卿和幾個閃魄狼狽不堪在躲閃,那幾個閃魄,應該也是學習世界力的學員。

    “這里是世界力學習的第二關。”

    陰陽怪氣的聲音繼續道︰“只要你們能夠逃出這里,就可以順利進入下一輪。不要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這里充滿了爆炸般的能量,稍有不慎,你們就會在這里喪命。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受不了,可以自動提出,我會把你們送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話音剛落,連續幾記炸雷轟在風照原附近,四周立刻燃起大火,緊接著,一道迅猛的狂風呼嘯而過,火焰暴漲,風照原眼看不妙,在地上一陣急滾,趁大火沒有形成合圍之勢,強行穿過火焰。

    頭發燒焦的氣味清晰可聞,風照原剛剛突破火勢,剛才立腳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正當他驚魂未定的時候,“嗚”的一聲,聲音仿佛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一個灰色的物體以驚人的高速,一面不斷旋轉,一面從遠處撞向風照原。亂竄的能量光團遇到它,紛紛被吸了進去,幾秒的功夫,光團被揉碎,化作激濺的光雨,從物體頂端射向高空。

    這是一個可怕的氣流漩渦,發出急促的響聲,如同摧枯拉朽的龍卷風,旋轉逼近,不等風照原反應過來,就被卷入漩渦。

    “我要離開!”

    遠處,眩目的光焰紛紛炸開,一個閃魄被幾百個能量光團連續擊中後,痛苦地俯下身,半跪在地,宣布了放棄。

    他狼狽地喘息著,手腳抖動,原本光潔滑潤的肌膚,這個時候已經是傷痕累累,焦黑遍布。

    “堅持了那麼久,終于還是放棄了嗎?”

    陰陽怪氣的聲音輕笑了一下,地上裂開了一個口子,將他吞沒。

    這個閃魄半年前就進入了第二關,但始終不能逃出這里,在被困整整六個月後,心力憔悴,再也堅持不下去,被送了出去。

    “轟然”一聲,明亮的光團在法妝卿頭上炸開。

    她及時伏身,才避免了厄運,但火舌已經舔到了她的黑袍,偏偏這個時候體內仍然亂作一團,明、暗能量像掙脫韁繩的野馬,東突西沖,一點不受控制。

    “砰!”,法妝卿突然雙腳急沉,硬生生地踩碎地上的岩石,整個人不斷下陷,直入地下。

    火海這時合圍過來,撲了個空。

    岩石迸裂,碎屑飛濺,震耳欲聾。法妝卿像個掘土機一樣,在地下開出了一條通道。剛才她體內的明、暗能量恰好向下沖撞,法妝卿及時抓住機會,順著能量的方向,急速下沉,鑽破地面,逃過了一劫。

    地下比上面要安靜多了,法妝卿暗暗松了口氣,這是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暫時躲避。只是體內的明暗能量始終一片混亂,迫使她不斷作出扭曲、擺動等古怪的姿勢。

    在狂暴的氣流漩渦中,風照原苦不堪言。

    身體被無數股力量拉扯,似乎要被揉成碎片,一會兒被高高拋起,一會兒被緊緊攫住,像個陀螺一般,被迫跟著氣流漩渦旋轉。

    風照原體內同樣亂七八糟,千年白狐雖然收回了它的能量,但平衡已經被打破,明、暗能量到處亂竄,再也無法恢復循環的太極圖。

    盡管體內體外,都異常糟糕,但風照原的思緒卻在冷靜運轉。

    在球形大殿,他們學到的是如何打破明、暗能量的平衡,也就是說,讓身體出于混沌狀態,猶如沒有誕生前的宇宙。

    那麼第二關,應該是如何重建平衡。如同天地初開,一切混亂慢慢歸于秩序。

    但要怎麼做,才能讓明、暗能量恢復平衡呢?風照原暗自思索,要是回到最初的狀態,那麼第一關豈不是多余?

    顯然,這其中另有機竅。

    氣流漩渦的壓力越來越大,風照原叫苦不迭,幾乎變成了壓縮餅干。不斷有光球被吸入,在他身邊爆炸。

    體內明暗能量亂象紛呈,有的往東,有的朝西,有的上下來回流竄,風照原不斷順應能量方向,使身體盡量跟隨氣流旋轉,在這麼恐怖的氣流漩渦中,如果不能跟它保持一致的旋轉方向,就會被扯個粉碎,死無全尸。

    但要命的是,氣流漩渦的旋轉,突然變得毫無規律起來。

    原先它是順時針旋轉,現在陡然改變方向,逆時針運轉,風照原剛要隨機應變,下一刻它又變成順時針方向,變化速度快得驚人。

    風照原立刻陷入了危機。

    躲在地下的法妝卿,這時也是手忙腳亂。

    安靜的地底,猛然噴出一股股滾燙的油漿,顏色漆黑發亮,冒著騰騰的熱氣,是從地下細小的石縫中噴射出來的。

    法妝卿一驚之下,急忙飛身躍起,沖向地面,但因為體內的混亂,過去輕而易舉做到的動作,現在變得異常艱難,還頻頻走形。

    黑油滾滾傾瀉,猶如附骨之蛆,緊緊追在法妝卿身後,而地面上電閃雷鳴,光焰呼嘯,各色光球不斷炸開,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如果不離開這里,那麼自己遲早都會喪命,或者接受失敗出局的命運。千鈞一發之際,風照原和法妝卿心中同時掠過這個念頭。

    一定要逃出去!

    龍卷風暴般的氣流漩渦,再次反向扭動,風照原胸口一悶,仿佛被鐵錘砸中,忍不住喉頭噴出一口鮮血。氣流高速旋轉,風照原的背部、腰、四肢,所有部位都被氣流輪番揉搓、擠壓,一時皮肉綻開,噴濺出來的鮮血被漩渦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氣流漩渦扭轉的速度到了極限,整個漩渦不斷擴張,充斥著可怕的壓力,幾乎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不是毀滅,就是重生!

    什麼是平衡?如果能量已經混亂了,在無法讓它們恢復的情況下,怎樣建立新的平衡?

    電光火石之間,風照原不斷地問自己。

    重傷下,他的意識出奇地清醒,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體內每一道亂竄的能量,它們的大小、強弱、運行軌跡、方向,像被放在了顯微鏡下,無比清晰。

    什麼才是平衡?

    世間萬物,都在做著各自的運動,對整個宇宙來說,它們是混亂不堪的,但宇宙卻並沒有因此而混亂,始終保持著自身的平衡。

    難道一定要在井然有序的狀況下,才能創建平衡?

    平衡為什麼不能在混亂中建立?

    風照原恍然大悟!

    真正的平衡,原本就是混亂中的平衡!

    體內亂竄的明、暗能量,突然向外翻涌。

    向左的明暗能量,風照原用它化解順時針的龍卷氣流,向右的,則用它抵御逆轉的氣流,體內每一道亂竄的明暗能量,風照原把握住它們的力度大小和方向,與氣流的外力抗衡。

    四周的壓力驟然減輕。

    風照原長笑一聲,體內的明暗能量雖然混亂,但如果把握住它們的運行軌跡和力度,照樣可以猶如臂指,為他所用。

    原先他是主動地操控明暗能量,現在卻是利用明暗能量本身,自然而然地發力。

    這就是混亂中的平衡,這就是世界力!

    源源不斷的明、暗能量涌出體內,猶如正負得零,與氣流漩渦不斷中和。

    一直擴張的龍卷風暴,開始慢慢縮小,爆炸般的力量不斷被明暗能量融解。

    隨著氣流力量的減弱,風照原緩緩下落,落回地面時,氣流漩渦奇跡般地消失了。

    幾十個彩色光團猶如流星雨,斜穿而來,狠狠地撞向他。風照原體內的明暗能量自然涌出,從各個方向撲出。

    “噗哧噗哧”,彩色光團紛紛熄滅。

    風照原已經完全掌握了平衡,盡管體內能量亂竄,但身體卻徹底接受了自己的控制。

    無論電閃雷鳴,狂風火焰,一觸及到他身邊,立刻被無形化解,他仿佛站在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中,他就是造物主,準確把握世間萬物的變化。

    再次將撲向自己的火海熄滅,火焰的盡出,忽然出現了一個五芒星的光圖,散發出柔和的光亮,慢慢罩住了風照原。

    四周天旋地轉,刺眼的強光一閃而逝,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浸泡在一個圓形的大溶池里。

    池中流動著閃閃發亮的金屬液體,液體流過他的身體,風照原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在不斷恢復,無窮無盡的力量涌入體內。

    “恭喜你,已經順利過關了。”

    說話的是一個相貌美艷的女性閃魄,身材高挑,紅色的長發像瑪瑙絲一樣晶瑩,披散在牛乳般的雪白肩頭。

    她懶洋洋地乜了風照原一眼︰“已經很久沒有新的閃魄來這里了,你叫什麼名字?”

    “風神。”

    風照原好奇地問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這里是孕育世界力的星池。”

    她勾魂攝魄的目光在風照原身上來回掃過︰“我是看管星池的羅剎神師。你既然過了第二關,應該已經完全掌握了平衡。只要在這里進入一個星期的休眠,借助星池的能量,就可以順利孕育出世界力。”

    風照原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個女人,就是納薩西斯的姐姐羅剎?想到蠶娘就在對方手中,不由得心急如焚。

    “你在想什麼?”

    羅剎神師撩了撩長發,風情萬種地問道,令人心醉的風姿絲毫不遜色于自己的弟弟,都是絕世罕見的尤物。

    風照原掩飾道︰“我只是覺得意外,居然要在這個池子里睡足一個星期。”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羅剎嫵媚地一笑。

    星池突然開始結凍,流動的液體迅速凝固,把風照原冰凍在星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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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冊 第七章 時間斷層

    星池變成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大冰塊。

    風照原被凍在星池中,身體無法動彈,就連體內活躍的明暗能量也突然被凍結。

    這有點匪夷所思,星池竟然能夠凍結住明、暗能量,但風照原沒有覺得一點不舒服,反倒覺得神清氣爽,精力彌漫,

    血液的流動開始放慢,他的心跳從星池凍結的一刻起,也變得越來越慢,最後幾乎停止。

    生理活動的極度放慢,讓風照原的意識漸漸模糊,一點點進入了休眠的狀態。

    在他體內,千年白狐震驚地發現,所有的明暗能量凍結成了一個個冰塊似的東西,雖然保持著原先太極圖的紅、黑色,但紅中有黑,黑中有紅,不像過去那樣清楚分隔。這些紅黑色的能量冰塊晶瑩剔透,像不規則的結晶體,一動不動,分布了風照原內腑的每個角落,仿佛也進入了沉睡。

    這一個星期,是千年白狐最無聊的日子。平日里,它跟隨風照原四處冒險,過得十分刺激新鮮。現在後者突然長眠,它立刻倍感寂寞。而在離開地球後,叮咚一直昏迷不醒,就連斗嘴的對象都沒有。

    時間一天天過去,千年白狐發現明、暗能量塊又在變化,出現了一絲絲細微的裂紋,這些裂紋是從表面裂開的,像是美麗的冰花。在能量塊內部,原先凝結的能量出現了半流動狀態,透出金屬般的光澤。

    血液循環、心跳都在慢慢加快,沉睡在星池中的風照原,傳出輕微的呼吸聲。

    第七天,能量冰塊猛然炸開。

    猶如冰河解凍,潮水泛濫,凍結了整整七天的明、暗能量噴泉般地四處激濺,猶如迅猛的狂潮,高速流過風照原的身體。

    這些明暗能量和過去已經不同,仿佛破繭化蝶,充滿了新的生命力,能量的流動雖然混亂,但都圍繞著體內的某一點做著運動。

    風照原緩緩睜開了眼楮。

    全身精力彌漫,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風照原甚至覺得,自己一拳可以將任何東西擊碎。

    “你可以離開了。”

    羅剎站在星池邊,玉掌掩住嘴,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在星池的另一頭,風照原見到了法妝卿,她雙目緊閉,雙手放在身側平躺,同樣被凍結在星池中,還沒有醒來。

    風照原頓時放下心來,法妝卿原本就是一代異能宗師,在天賦各方面都不比自己遜色,順利破關也是意料中的事。

    羅剎看了看法妝卿,隨口道︰“她是昨天才來到星池的,身體受了重傷,一副奄奄一息的可笑模樣。不過來到這里的閃魄大多數都是如此,你好像是個例外。”

    她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風照原︰“你比別人更聰明嗎?或者你的身體特別強壯?”

    羅剎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風姿撩人,偏偏眉宇間的神色又隱隱透出高傲,風照原突然生出征服這個女人的強烈欲望。他心中一凜,奇怪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嘴里淡淡地道︰“運氣好點罷了。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從這里出去,一直往前走。”

    順著羅剎手指的方向,風照原見到了一扇黃色的門,門像水一般地晃動,仔細一看,這扇門居然是由細小的沙粒組成,細沙不停地在流動,形成了門的形狀。

    邁開大步,風照原向沙門走去,細沙紛紛灑落,落在他的肩頭、發梢,走進去,里面是一個浩瀚無比的虛空。

    腳下沒有任何的支撐物,他懸浮在半空中。

    視野所及,一片空曠,漆黑色的虛空中,只有數不清的細沙在流動,扭曲成各種形狀。

    “到了這里,你才算真正地開始學習世界力。”

    黃沙流動成了一個扁扁的圓東西,像是個果核。果核慢慢地裂開,里面端坐著一個閃魄。他靜靜地凝視著風照原,良久,柔聲說道,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如果說閃魄給風照原的感覺都是充滿欲望,野心勃勃,或者冷漠無情,那麼眼前這個閃魄,則是一個異類。

    他的表情是平靜的,看不出絲毫波瀾。對著他,你會覺得心中雲淡風清,俗念盡消。他端坐在黃沙的果核里,仿佛是從宇宙核心孕育出來的生命,他的身體根本沒有動,但你偏偏覺得他好像在隨著漫天的細沙流動。

    他似乎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生命,而是一個永恆的存在,與宇宙融為一體。

    風照原心中駭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閃魄,完全深不可測,如果他是你的敵人,你會感覺自己根本無法擊倒他。

    “你不是閃魄。”

    又過了很久,他平靜地道。

    風照原幾乎要崩潰,心頭涌上強烈的恐懼感。對方竟然能發現自己不是閃魄?實在是匪夷所思!在這一剎那,風照原心中閃過無數個想法,立刻搏殺對方?或者立刻逃走?又或是裝出驚訝的表情,編出謊話解釋?

    這完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閃魄一旦發現被人類混入,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即使是第二關那個狂暴的世界,也比不上此時此刻的凶險。

    閃魄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出手攻擊風照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什麼是閃魄?什麼又不是閃魄?我是什麼?我又不是什麼?”

    沉默片刻,風照原同樣平靜地回答︰“我們都是宇宙的生命。”

    他終于做出決定,無論動手或是逃走,都是不明智的行為,動手他心知肚明,絕對殺不過對方,逃走的話又無處可逃。如果用謊言欺騙,那也要根據對方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自己不是閃魄來圓謊。

    所以他選擇用中國佛學中的禪機來回應,回答得含糊,但又有點微妙的至理。對方很難從他這句話中,得到什麼明確的判斷。

    閃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是風照原第一次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人性化的表情。

    閃魄點點頭︰“你說得沒錯,無論是閃魄還是人類,一粒細沙還是一座山峰,都是宇宙中的物體,沒有任何區別。”

    風照原又驚又奇,驚的是,從對方的言語中,分明識破了他人類的身份;奇的是,對方不但沒有動手,反而十分欣賞他的觀點。雖然這幾句話,只是風照原情急之下的胡謅罷了。

    他的精神境界還遠遠沒有達到這個層次。

    “閃魄們總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操控宇宙其它生物。”

    閃魄淡淡地道︰“然而如果心中持著這樣的觀念,永遠也休想邁入永恆的境界。殊不知萬物沒有優劣之分,就像你這個人類,意識的領悟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的閃魄。”

    這時的風照原,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因為對方要是想翻臉,早就動手了,何必跟他羅羅嗦嗦地交談。緊張的心理一去,好奇心開始佔了上風,風照原忍不住問道︰“閃魄比仙人還要厲害,難道還不能達到永恆嗎?”

    閃魄平靜地回答︰“永恆談何容易,就連我們生存的宇宙,都不是永恆的,何況其中的生物。你所說的仙人,是指生活在虛空中,領悟暗能量的那些生物吧。仙人也有死亡,只是活著的時間長一點罷了,閃魄也同樣如此。閃魄的平均壽命在六十萬年左右,史上壽命最長的閃魄,不過也就是一百三十八萬年。”

    風照原瞪大了眼楮︰“一百三十八萬年?天啊,簡直不可思議!”

    閃魄淡淡一哂︰“宇宙中有一種生物,叫做蠅蚋蟲,早上出生,夜晚就死亡,只有一天的生命。如果它知道你們人類的壽命,不也一樣覺得不可思議嗎?”

    風照原臉色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所謂的差別,原本就是相對的啊。”

    “你說得不錯,很有領悟力。”

    閃魄展顏道,一個人類一個閃魄,原本屬于不同種族的生死大敵,此時此刻,卻像好友般聊起天來。

    “如果換做是一萬年前,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因為你是個混入閃魄,圖謀不軌的異類。”

    閃魄看著風照原,平聲靜氣地道︰“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一萬年前的我了。無論你是什麼生物,都有合理存在的理由。”

    他仰起頭,望著漫天飛揚的細沙︰“現在任何雜念,都不會存于我的意識中。我只想超越生命的局限,追求傳說中的永恆,除此之外,心中再無其它。”

    看著閃魄,風照原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敬佩之意,雖然對方是窮凶極惡、橫行霸道的閃魄,但精神境界已經遠遠超出同類。最可敬的是,對方明知道風照原混入神殿心核,是想對閃魄不利,但仍然沒有出手對付他。如果說風照原的正義,使他能夠善待宇宙中任何弱小的生物。那麼眼前的閃魄這麼做,是因為他感悟了宇宙萬物生存的至理。

    那已經超出了任何世俗的觀念。

    風照原至少知道,對方決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對他下手。

    “您叫什麼名字?”

    沉思片刻後,風照原尊敬地問道。

    “委員會的首席神師,帝釋天。”

    閃魄隨意答道,看了看風照原︰“想不到,我最後的學生竟然是一個人類。”

    風照原頓時汗顏,想了想,忽然覺得對方的話大有語病︰“最後的學生?”

    帝釋天一臉平靜︰“我已經活了九十七萬年,生命將走到盡頭了。”

    風照原心中一沉,從帝釋天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紀。閃魄大都借助俊美健壯的外形,使自己看起來猶如青、壯年。但帝釋天卻不同,你初看之下,覺得他是少年,再看,又覺得是中年,仔細一看,又發現對方似乎是個老者。而且帝釋天的容貌,完全無法用美麗或者丑陋來形容,難以找到合適的描繪詞。

    “很遺憾,我終究是無法達到永恆了。”

    帝釋天默默地道︰“就讓我在最後的時間里,教會你如何使用世界力,創造屬于自己的世界吧。”

    風照原心中感動萬分,同時暗忖,自己是否是個天煞災星?無論他拜什麼人為師,對方都會很快死去。相龍是這樣,一利休是這樣,現在的帝釋天也是這樣。

    他暗暗祈禱,但願在昆侖山修行的無道不會遭此厄運,否則自己永不拜師了。

    帝釋天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你知道這里是哪兒嗎?”

    “神殿心核的某一個地方?”

    “可以這麼說,但從另一個角度,這里類似我們閃魄的出生地,一個人為制造出來的時間斷層。”

    帝釋天不緊不慢地道,細沙流過他的身體,滲入,又重新流出來,灑向四周無邊無際的虛空︰“這里是時間沙漏。時間在這個地方,是完全不存在的。這就是我的世界。”

    風照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時間怎麼會不存在呢?”

    帝釋天沒有回答,淡淡地道︰“以你的領悟力,去感知一下這個時間沙漏吧。”

    細沙飛揚,時而扭曲成陀螺形狀,時而凝結成一個個沙球,靜止不動,時而形成一個立體型的圓沙盤,循環流動。

    風照原盤膝而坐,靜靜地凝視著這個沙的海洋,苦心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法妝卿也出現在了時間沙漏。雖然帝釋天看穿了她的身份,卻沒有點破。只是讓她和風照原一樣,去思考時間的意義。

    細沙始終四處飛揚,簌簌流動,猶如計算時間的沙漏。

    “我明白了!”

    風照原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時間之所以靜止,是因為一切都是相對的!”

    帝釋天凝視著他,許久,悠悠地嘆了口氣︰“我真怕教會了你世界力以後,整個閃魄都會面臨亡族的危險了。”

    風照原心中慚愧,帝釋天笑了笑︰“閃魄理解這一點並不難,因為我們原本就是出生在時間的斷層中。但對于一個人類,要理解這點就難如登天。”

    听到風照原的話,法妝卿立刻有所領悟。

    時間靜止,是相對于運動而言,本不意味著時間絕對的靜止。就好像物理學里,火車之所以運動,是參考鐵軌旁靜止的樹木而言。

    正因為領悟到宇宙萬物都是相對的,包括時間在內。所以閃魄們能夠成功利用陣圖,使時間停頓,就像玩偶世界里的赫拉那樣。

    帝釋天靜靜地道︰“既然你們兩個都領悟了這個道理,創建世界輕而易舉。因為在自己的世界里,時間就是靜止的。”

    風照原完全明白過來,創建世界,一個是需要世界力,經過第一關和第二關,再通過星池的休眠,他們孕育出了世界力。此外,還需要對時間的理解,才能利用世界力創建世界。

    帝釋天緩緩地道︰“創建世界,需要一個基點。就像宇宙誕生時,最初只是一個點,通過爆炸,不斷擴張,才形成了現在的世界。這就是世界力的原理。現在,感覺一下你們體內的那個基點。”

    兩人立刻默察體內,他們的明暗能量雖然無序運動,但都圍繞著一個點。法妝卿的明暗能量是以頭部為中心,因為她暗能量的源泉,是在額頭的黑鳳凰精石里。而風照原的明暗能量則是以體內那個微小的脈輪為中心。兩人都是天賦過人,立刻明白,這就是帝釋天口中的基點。

    在帝釋天的指導下,兩人開始學習利用世界力,創建世界。

    將全部的注意力貫注在基點上,明暗能量猶如被磁鐵吸住,紛紛向基點流動,所有的能量凝聚成一個點時,驟然向外爆發。

    如同宇宙誕生。

    “記住,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創建的世界,也會各自不同。”

    帝釋天淡淡地道。

    黑色的光芒從法妝卿體內涌出,匯聚成一個光點,延伸成直線,拓展成平面,最終建立起一個立體的微觀世界。

    在法妝卿的世界里,充滿了熊熊的黑色光焰,從光焰中,飛出一只碩大無比的黑鳳凰,展開巨翅,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清嘯聲。

    風照原的世界則完全是一個道家的太極圖案,紅黑色的光焰旋轉成陰陽魚,在太極圖的中心,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瞪著血紅色的眼楮,作勢欲撲。

    他的世界竟已經將千年白狐融入,成為他徹底的臂助。從此以後,無論任何人想要戰勝風照原,面對的不再是單單一個人,而是一人一妖的合力。

    帝釋天的話又在兩人耳邊響起︰“雖然你們創建了世界,但要完善它,還差得很遠。你們要把平生所學到的技能,融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使它的威力不斷增強。”

    風照原心中一動,按照帝釋天的說法,秘術、封印、道術、妖術、密宗六道輪回、嗜血眸豈不是都可以融入世界中嗎?如果自己的世界能將所學融會貫通,那就真有和閃魄一決雌雄的力量了!

    想到這里,風照原心潮澎湃,喜不自勝,心中涌起強大的信心。在沒有進入神殿心核以前,說實話,他根本就不報戰勝閃魄的希望。但現在,至少有了一點微弱的籌碼。

    法妝卿低頭沉吟,心有所悟。

    接下來,帝釋天繼續指導他們一些細節的東西,包括運用世界力的技巧,世界的作戰方式,並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耐心做出了解釋。

    兩人的進步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風照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閃魄的神力者之間,又是如何分出高下的呢?既然雙方都擁有世界力,可以創建世界,而在自己的世界中又是不可戰勝的,那麼誰創建世界的速度快,將對手納入其中,誰就獲勝嗎?”

    “勝負並不絕對因為速度。”

    帝釋天平靜地道︰“通常,世界力強大的一方建立的速度更快,擁有先機。但弱的一方未必一定失敗,只要能夠逃出對方的世界,再將對方攝入自己的世界,就能扭轉危局。”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風照原兩人,道︰“比起修煉了世界力幾十萬年的閃魄神力者,你們現在的世界力十分弱小。但宇宙萬物,沒有絕對的強大,只有生生相克。”

    風照原恍然大悟︰“我們必須以巧取勝!”

    帝釋天微微一笑,法妝卿又問道︰“那我們該如何逃出對方的世界呢?”

    “基點。”

    帝釋天一字一頓地道︰“任何世界都有基點,它是世界起源的地方,同時也是唯一的缺口。找到對手世界的基點,就能逃出世界。”

    “怎樣找到基點呢?”

    “那就看你們的智慧了。”

    帝釋天凝視著手心滾動的細沙,柔聲道︰“文明起源于生物的智慧,在宇宙中,也只有智慧,才是真正無敵的。”

    千年白狐興奮地尖叫起來︰“臭小子,憑你二百多的超人智商,再加上我的舉世罕見的狐商,找出那些閃魄的基點輕而易舉嘛。”

    風照原猛地發現,四周的細沙在不斷地減少。

    原本紛紛揚揚的沙海虛空,也開始縮小,沙粒陸續飛至,匯聚在帝釋天的全身上下。

    “我的生命,好像快走到終點了。

    帝釋天露出了一個平和的笑容,對風照原道︰“在跟我學習世界力的學員中,你是最有悟性的一個,也許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到達永恆的生物。閃魄們的欲望太強烈,他們不停地去征服。卻不知,永恆永遠無法靠征服獲得。嗯,也許納薩西斯是特別的一個,但他過多地執迷了。”

    從帝釋天口中听到納薩西斯的名字,風照原心中頓生警覺。連帝釋天都對納薩西斯另眼相看,這個不男不女的美少年,應該真的有兩手。

    他立刻把納薩西斯作為頭號鏟除對象。至于永恆,他第一次失去了信心,連帝釋天這樣的閃魄都沒能追求到的東西,他更沒有可能了。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帝釋天低聲道,他的雙目漸漸黯淡,肌膚開始收縮,出現了一條條皺紋。

    這是唯一能從閃魄口中掏出機密的時候了,風照原腦中意念飛轉︰“既然閃魄無法兩性繁殖,那麼數量就會越來越少,直到在宇宙中自動滅亡吧。”

    帝釋天苦笑一聲,他的表情越來越人性化了︰“這是閃魄的秘密,站在我的立場,實在不方便告訴你。嗯,這也許是我無法到達永恆的原因吧,因為我的心里,還有一點點的雜念啊。”

    漫天的沙海消失了,只剩下不多的細沙,慢慢包裹起帝釋天,裹成一個流動的沙球,就像果核慢慢地包住了里面的種子。

    帝釋天的身影在沙球中漸漸消失。

    沙球同時在不斷地縮小。

    “離開這里以後,你們就要通過資格考試,與其它閃魄學員進行世界的對決。只要獲勝,就能獲得神力者的榮譽稱號。”

    帝釋天的聲音從沙球里隱隱傳來︰“如果我還有什麼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萬一有一天,你們擁有了消滅閃魄的力量,請不要滅絕他們。”

    沙球越縮越小,突然凝聚成一粒細沙,像被風吹走一般,輕輕揚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虛空都消失了,風照原和法妝卿發現自己站在一座華麗壯觀的大殿中心,幾十個閃魄在冷冷注視著他們。







第十二冊 第八章 後發制人

    豪華的大殿中,豎著幾百個尖銳如同野獸牙齒的物體,閃爍著寒光。拉神、納薩西斯、以及一些看起來地位較高的閃魄,紛紛坐在上面,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兩人。

    還有兩個閃魄,分別站在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對面,虎視眈眈,目光極不友善。

    “拉神你的眼力很好,推薦的人竟然都順利過關了。“

    納薩西斯白衣如雪,低眉淺笑。

    拉神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說實話,他原本根本就不看好這兩個低級閃魄,沒想到,他們卻一路過關,成功掌握了世界力。

    一下子擁有了兩個學會世界力的屬下,拉神心情大好,臉上卻依然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你推薦的潘多拉、哈迪斯推薦的奧丁不也一樣順利過關了嗎?”

    納薩西斯柔聲道︰“潘多拉上次闖關失敗後,苦修了十多萬年,這次終于僥幸成功,至于奧丁嘛,他是閃魄最強大的戰士哈迪斯看中的人,過關當然是意料中的事。”

    拉神眉宇間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哈迪斯,連傲慢的拉神都對他感到畏懼,在哈迪斯威武的氣勢面前,任何閃魄都會感到心驚神顫。

    幸好私藏了部分的木礦靈,有了這種新世界力,拉神感到自己有了與哈迪斯一拼的實力。

    “哈迪斯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強啊,依我看,最高首腦非他莫屬了。”

    望著納薩西斯鮮花般艷麗的笑容,拉神只想一拳揍過去,把對方漂亮的臉打個稀巴爛。

    “轟隆隆”,大殿的地面隱隱震動,傳出巨大的鳴響。一根根粗壯無比的石柱鑽出地面,飛速向上直升,柱身雕刻著奇異的花紋、圖案,柱頂豎起了兩根鮮紅色的犄角。

    所有在場的閃魄紛紛低下頭,齊聲呼道︰“有請委員會七大神師光臨。”

    “轟”的一聲巨震,石柱停止了運動。七根石柱的頂部,分別坐著六個閃魄,居中的一根石柱上空無一人,風照原知道,那原本是帝釋天的位置。

    “帝釋天神師已經萬關了。”

    最左面的石柱上,修羅神師冷冷地道。所謂“萬關”,是閃魄們對壽終正寢的獨特稱呼。

    听到這個消息,閃魄們的臉上一片平靜,毫無難過惋惜的表示。同族的遭遇,他們向來就不太關心。拉神的眼中暗暗掠過一絲喜色,長期以來,他雖然充滿野心,對最高首腦的位置虎視眈眈,但有帝釋天在,他決不敢妄動。據說有一次,哈迪斯想和帝釋天較量,但他面對帝釋天整整一萬年,居然沒有辦法出手。從那以後,即使強如哈迪斯,在帝釋天的面前都不敢有絲毫的放肆。現在帝釋天一死,拉神終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場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今天的第一件事,是我們將舉行神力者稱號的對決比賽。獲得角逐資格的共有四名閃魄,你們要彼此決戰,獲勝的兩人,將取得神力者的尊稱。”

    說話的是身材魁梧雄壯、滿臉虯髯的神師龍王,也就是主持世界力第二關的閃魄,很難想象,這樣類似太監的聲音,竟然是從一個威武大漢嘴里發出來的。

    法妝卿凝視打量著奧丁、潘多拉,她馬上就要和這兩個閃魄中的一個對決,仔細觀察對方的動作、表情,是高手決戰前的準備工作。

    風照原卻沒有在意,能否得到神力者的稱號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只是潛心默記住每一個神師的樣貌、名字,這些都是他日後鏟除的目標。石柱從左至右,依次是修羅、龍王、羅剎、夜叉、迦樓羅和乾達婆。

    “第二件事就由我來宣布。”

    羅剎懶洋洋地道︰“帝釋天已經萬關,委員會的七大神師空出了一個名額,我們將從優秀的神力者中選舉出一個來,補上帝釋天的位置。”

    听到這里,拉神渾身一震。

    帝釋天的位置,是委員會的首席神師,也可以說是一塊權勢的跳板。通常成為首席神師的閃魄,最後都能登上最高首腦的寶座。只有帝釋天是個例外,因為他拒絕了。

    委員會先前提出,拉神、納薩西斯和哈迪斯是下屆首腦的候選人,那麼今天首席神師的選舉,可以說是首腦選舉的預演。而夠資格角逐首席神師這個位置的,並不多,最具威脅的是哈迪斯和納薩西斯,但前者遠在其它星系,況且哈迪斯的嗜好不是權勢,而是戰斗,這麼看來,只有納薩西斯是自己最大的威脅。

    轉念一想,拉神忽然心覺不妙。

    委員會把首席神師的選舉與四個閃魄中選出神力者兩件事放在一起,顯然有很深的用意。

    潘多拉是納薩西斯的人,奧丁是哈迪斯的人,拉神雖然有法妝卿和風照原兩人,但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兩個屬下明、暗能量弱得可憐,根本就不是潘多拉和奧丁的對手。這麼看來,第一場失利的結果,會直接影響到首席神師的選舉結果。

    屬下不如別人的屬下,自己當然也不如納薩西斯和哈迪斯了。通常閃魄們都會這麼想。

    想到這里,拉神心中涌起一股怒氣,委員會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入選,之所以把他作為候選人,不過是暫時敷衍罷了。

    六大神師中,修羅、羅剎、迦樓羅都是傾向于納薩西斯的,龍王、夜叉是哈迪斯的嫡系,只有乾達婆與自己暗中往來。拉神抬起頭,向乾達婆透出詢問的目光,後者微微搖頭,作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拉神的心不斷向下沉去。

    這時,羅剎用她蜜一般柔媚的聲音,宣布對決開始。

    風照原對潘多拉,法妝卿對奧丁,獲勝者取得神力者資格。

    兩邊的決斗同時開始。

    剛剛宣布對決開始,法妝卿就以最快的速度,將世界力涌出體外,轉瞬間,黑色的光焰凝聚成點。

    因為知道結出世界的速度比不上對方,所以早在對決前,她就悄悄醞釀世界力,這一下蓄勢而發,速度快得驚人。

    不愧是異能大宗師,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她比對方結出世界力快了足足十多秒的時間。

    轉瞬間,黑點拉成漆黑色的直線。

    奧丁面無表情地看著法妝卿,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運用世界力的跡象。

    法妝卿心中一凜,經驗告訴她有些不妥,但來不及再思索,黑色的直線變成了光焰的平面。

    就在此刻,奧丁動了。

    龐大的世界力狂潮般地噴出,點!線!面!立體世界!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竟然後發而先至,趕在法妝卿之前,結出了世界!

    在法妝卿運用世界力之前,奧丁就憑借自己的世界力,估算出法妝卿的世界力程度,從而不慌不忙,等待法妝卿結出了面以後,才猛然發力。

    這就是修煉了幾十萬年的閃魄實力!

    強大的世界力攝住法妝卿,將她拖入了奧丁的世界。

    四周一片漆黑,沉悶無聲,寂靜得可怕,猶如暴風雨來臨前般的壓抑。

    奧丁甚至連本體都沒有出現在世界中,他根本就不需要,赫赫一代戰神哈迪斯的高徒,面對這麼一個世界力低下的閃魄,奧丁完全沒有把對方放在眼力。

    取得神力者的資格這麼容易嗎?奧丁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陷入對方的世界,完全處于劣勢,但法妝卿心靜如水,敵不動,我不動。她靜靜地佇立在墨汁般的黑暗里,臉上看不出任何焦慮不安的表情。

    一柄黑色的鐮刀慢慢懸起,舉向法妝卿,在黑暗的世界中,根本難以察覺。

    與此同時,風照原與潘多拉的決戰也如火如荼。

    潘多拉是個女閃魄,膚色黝黑,相貌嫵媚動人,穿著一身象牙色的瓖金邊長袍,她竟然和奧丁一樣,根本就不急著結出世界。

    風照原的世界力無聲涌出。

    潘多拉依然靜立不動。

    想玩我?風照原怒火中燒,自從擁有世界力以後,他的性格有些改變,面對強敵,心中總是不自覺地生出征服的欲望。

    他故意放慢速度,慢慢吞吞地結出世界,你想玩我,老子偏不讓你如意。

    紅黑色的光焰平面慢慢結成。

    潘多拉的世界力猛地涌出,風照原原本以為,對方會很快結出世界,但潘多拉偏偏出乎他的意料。排山倒海般的世界力涌過來,並沒有結出世界,而是牢牢地壓制住風照原的世界力,不讓他結出世界!

    風照原肺都要氣炸了。

    這個女閃魄太陰毒,居然以貓玩耗子的方式,用她超強的世界力優勢強壓風照原。

    潘多拉嘴角露出一絲輕蔑之色,紅黑色的光焰在平面停止,再也無法寸進,化作世界。

    但凡事有利有弊,她這樣做,就始終無法擊敗風照原。捉弄夠了,潘多拉終于開始結出世界。她一點也不心急,按照風照原先前的速度,至少需要五秒才能將平面化作立體世界。

    驟然間,風照原覺得渾身一松,潘多拉的世界力瞬間消去,他立刻抓住機會,以最快的速度,結出世界!

    紅黑色的光焰呼嘯,太極圖世界在兩秒內結成,將潘多拉強行攝入世界,後者目瞪口呆!

    這完全是雙方心理的對決,風照原笑到了最後。

    整個世界化作一個紅黑色的太極圖案,緩緩旋轉,風照原並沒有讓千年白狐出現,這是他壓箱底的東西,要等到最恰當的時機出奇制勝。

    潘多拉很快恢復了正常,只要能夠找到基點,就能突破對方的世界。以這個閃魄微弱的世界力,基點應該不難找吧。

    潘多拉渾身布滿世界力,采取防御姿態,一步步緩慢地走在太極圖案中。

    要盡快找到對方的基點!

    法妝卿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黑色的鐮刀,握在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白骷髏手里。它窟窿般的眼楮盯著法妝卿,鐮刀接連揮動幾下。

    四周連綿不盡的黑暗,突然開始動了。

    黑壓壓的一片,都是身穿黑色斗篷的骷髏,紛紛從黑暗中涌出,他們揮舞著尖銳的爪子,發出淒厲的嗚咽,沖向法妝卿。

    她立刻陷入了一片亡靈的海洋。

    密密麻麻的骷髏圍了過來,法妝卿運起世界力,飛身躍起,試圖沖出重圍,但原本就微弱的世界力,在進入對方的世界中又打了個折扣。所以法妝卿剛剛躍起幾米,就覺得一陣力竭,不由自主地向下墜落。

    她忽然想起了陷入拉神世界中的植母,無論是誰,只要陷入閃魄的世界,就無法發揮全部的實力。

    “砰“一聲,法妝卿將世界力的重心下移,急速下墜,雙足踩在兩個骷髏的頭上,對方立刻化作一道黑煙,消失在漆黑的世界里。

    數不清的骷髏撲了過來,厲爪破風,發出嘶嘶的恐怖聲響。

    法妝卿立刻陷入苦戰。

    “砰砰砰!”

    一個個骷髏被她擊斃,但更多的撲了上來,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這個世界中的骷髏多得難以計數,根本就殺不光。

    黑煙冒起,在法妝卿的手指輕點中,幾個迎面撲來的骷髏消亡了,但頭頂上風聲呼嘯,黑暗中無數骷髏又從上方撲來,對她進行夾擊。

    幾只白生生的尖爪伸了過來,“嘶”的一聲,法妝卿黑袍的袖口被扯斷。

    在遠處,舉著鐮刀的白骷髏詭異地注視著法妝卿,不斷揮動鐮刀。

    腳下的地面,突然像黑霧般地起伏起來,法妝卿暗叫不好,用盡全部的世界力,向上飛起。

    地面被拱穿了一個個大洞,白森森的爪子扒開地面,成千上萬的骷髏從地底爬出,鬼叫著,潮水般蔓延過來。

    而此時,風照原正不斷地向潘多拉發動攻擊。

    世界中的太極圖,猶如漩渦般轉動,時而順時針,發出強大的吸力,時而逆時針爆發出排斥力。

    潘多拉被吸力、排斥力牢牢攫住,像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再也無法穩定身形。

    風照原逐漸加大力度,太極圖的兩條紅黑色陰陽魚,忽然旋轉著游開,幻化作四條陰陽魚,緊接著,再生出玄妙的八卦圖案。

    這正是道家“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原理。

    潘多拉頓時頭暈目眩,腳步跟蹌,視野所及,整個紅黑色的世界都在轉動,一個個紅黑色的陣法在旋轉中生出,發出吸力、斥力。無論她逃到哪里,都會陷入道家陣法中,

    最微妙的是,跟隨陣法的轉動,發出的吸力、斥力巧妙轉換,潘多拉只覺得四周一片天旋地轉,眼花繚亂。

    一股強大的吸力倏地將潘多拉攝入一個八卦陣法,不等她反抗,斥力在瞬間發動攻擊,將她猛然轟出陣法,緊接著,潘多拉又落入了一個四象陣法中••••••,就這樣無窮無盡,潘多拉如同陷入了一座座曲折復雜的迷宮,她就像是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中跌宕起伏,任憑擺布。

    風照原的世界,現在幾乎就是中國道家文化的幾千年精粹。

    陣法轉換,八卦陣圖中,怪異的排斥力再次向潘多拉擊來。

    潘多拉的世界力急速涌出全身,向外擴張,抵抗陣圖的排斥力。盡管形勢危急,但因為風照原的世界力較弱,雖然頻頻擊中潘多拉,但對她造成的傷害並不大。

    八卦陣圖倏地變幻成了九宮陣圖,斥力變成了吸力,而潘多拉的世界力正好是向外擊出的時候,這一來,她立刻收勢不住,一個跟蹌向前沖去。

    吸力再次轉化為排斥力。

    “砰砰砰!”,猶如連珠炮彈,紅黑色的光焰從陣圖的九個樞門中噴射而出,擊中了潘多拉。

    “沒有用的!”

    潘多拉悶哼一聲,被擊出九宮陣圖,半空中一個四象陣圖旋轉飛至,將她再次吸入。

    潘多拉長發凌亂散落,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桀驁不遜的表情︰“你的世界力太弱了,就算擊中了我,也不會對我有多少傷害。”

    四象陣圖在一瞬間再次轉換,化作兩條流動的陰陽魚,一股排斥力、一股吸引力,猶如擰麻花一般交替轟擊潘多拉。

    “撲通”一聲,潘多拉身體失去平衡,前膝跪地,幾乎要摔倒。

    在太極圖案中心,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鑽出,快如閃電,重如奔雷,瞬息撲至!

    “轟”的一聲,拳頭準確擊中了潘多拉的後背,將她打得直飛出去。

    風照原的本體終于出現!

    “你想玩我?”

    看著嘴角滲出鮮血,倒地不起的潘多拉,風照原緩緩收起拳頭,嘲弄般地笑道︰“正好作為我操控世界的試驗品!”

    幽幽地抬起頭,凝視著風照原,潘多拉的眼中幻出了妖異的光芒!

    大殿的石柱上,六大神師正在閉目養神,這樣等級的決斗一點也引不起他們的興趣。從四個候選者一出現,他們就已經知道了勝負的結果。

    陰狠地看了一眼神師們,轉過目光,拉神臉上的頹喪漸漸消失,到最後,竟然又驚又喜。

    雖然無法看到在世界中的戰斗,但閃魄的神力者們能夠憑借世界力,感知到戰爭雙方的優劣形勢。

    拉神可以明確感到,潘多拉的世界力在不斷地減弱。

    早在風照原突然發難,將潘多拉攝入世界時,拉神就已經大感意外,而接下來,風照原更是步步進逼,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控制住了潘多拉。

    這一戰,贏定了!

    拉神心花怒放,沒想到,風照原竟然有這麼出色的表現,而更重要的是,這個結果讓委員會作繭自縛。自己的屬下戰勝了納薩西斯的人,首席神師的寶座,納薩西斯又有什麼臉和自己爭?

    拉神忍不住向納薩西斯投出一個示威般的眼神,後者淡淡一笑,優雅從容︰“拉神,你可知道,十多萬年前,潘多拉為什麼沒有通過世界力的考核嗎?”

    拉神狂傲地道︰“當然是力量不行了。”

    “你錯了。”

    納薩西斯輕輕揚起脖頸,一縷頭發宛如白玉,悠悠垂落額頭。

    “早在十多萬年前,潘多拉已經擁有了通過的實力。”

    納薩西斯緩緩地道︰“只不過,我讓她再等一等。因為當時她的力量正值蛻變期,過早學習世界力,反倒局限了將來的發展。所以那一次考核,她故意失敗了。”

    拉神臉色陡然一變。

    “這十萬年來,潘多拉的實力一直在不斷精進。“

    納薩西斯似笑非笑地看著拉神︰“你說這一次對決,她會敗給一個初學者嗎?”

    拉神神色凶厲道︰“你別說得好听,以你的世界力應該很清楚,她很快就要被擊敗了。”

    “很快並不等于已經,我們靜靜地等待結果吧。”

    納薩西斯從容的微笑,讓拉神不由得頭皮發麻。

    難道還會有變數?

    陣法旋轉,激射出無數道紅黑色的光焰,紛紛擊向潘多拉。

    站在潘多拉對面,風照原體內世界力涌動,發動了最後的攻擊。

    “轟然”一聲,潘多拉被炸得粉碎。

    “我勝了!”

    風照原舉起拳頭,縱聲歡呼。所有的陣法幻影般地斂去,世界中,只剩下一個緩緩旋轉的太極圖。風照原屹立在陰陽魚的交合處,威風凜凜,心中興奮不已。

    奇變突生!

    無聲無息,一道能量宛如惡魔的陰影,從後面悄然襲來,按在了風照原的背上。

    “砰!”,風照原口吐鮮血,向前跌去,如果不是在他的世界中,對方力量大打折扣的話,這一下就要了他的命。

    潘多拉美麗的臉幽靈般浮現。

    “你剛剛擊碎的,只是我用世界力模擬出來的幻影。”

    潘多拉一步步走向前,幽幽地道︰“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基點,下一秒,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世界力剎那間凝聚全身,潘多拉猛地沖入陰陽魚的交點。

    這就是風照原剛剛現出本體,出手偷襲她的地方。

    這也是太極圖發力旋轉的中心。

    這里就是風照原世界的基點!

    潘多拉的身影消失了,而一旦沖破了世界的基點,這個世界也隨之消失。

    潘多拉終于破界而出!

    風照原又回到了大殿上,潘多拉白袍飄動,站在他的對面。

    耳旁听到拉神的驚呼聲,風照原的心一下子凍結到了冰點。

    就在他以為成功的時候,重重地摔了下去。

    潘多拉沒有急著結出世界,再次以嘲弄的眼神,看著風照原。對方的信心幾乎崩潰,潘多拉很想欣賞一下,風照原臉上沮喪的表情。

    “我可以問一下嗎?”

    片刻後,風照原平靜地道︰“我還是沒有弄明白。”

    潘多拉微微一愣,這個閃魄意志的堅強出乎意料,她輕蔑地一哂,道︰“很簡單,在被你攝入世界的同時,我就用自己的世界力,模擬出了一個幻影。你見到了幻影,以為是我,自然會全力發動攻擊。而真實的我卻躲在一邊,操控幻影,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等到你失去戒備,忍不住出手發動時,我也終于等到了機會,找到你的基點,輕松逃出。”

    “原來是這樣。”

    風照原點了點頭,沉吟道︰“我們繼續吧。”

    世界力在風照原全身流動,雖然弱小,但生機勃勃,就像燃燒的火星一樣可以燎原。

    潘多拉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失敗後能夠虛心求教,又在瞬間恢復斗志,這樣的閃魄,讓她有點覺得可怕了。

    要在最快的時間解決對方!

    潘多拉下定決心,世界力全力涌出,一個五顏六色的光點凝結而出,點、線、面!

    她結出了一個色彩繽紛的世界!

    一聲輕嘯,黑鳳凰魂魄飛出了法妝卿的額頭。

    在接連換了二十七種異能,十九種秘術之後,法妝卿仍然無法擺脫骷髏們的追殺。

    最可怕的是,她殺死多少骷髏,就會有多少骷髏重生,在鐮刀的指引下,骷髏們像咆哮的海潮,一浪高過一浪地撲來。

    無奈之下,法妝卿終于亮出了最後的底牌。

    黑色的鳳凰展翅飛出,負起法妝卿,飛向高空。

    這個亡靈世界的基點,應該就是那個揮舞鐮刀的白骷髏!

    法妝卿心中暗忖,如果貿然攻向那個白骷髏,一定會遭到骷髏們的圍追堵截,所以暫時不能顯露半分,要在不經意間,突然發動致命一擊。

    時機的拿捏是關鍵。

    鐮刀指向了法妝卿,黑  的天空中,突然涌出成千上萬的骷髏,像煙霧一般飄來飄去,在空中飛翔自如。

    黑鳳凰雙翅拍動,掀起強大的能量,骷髏們還沒有靠近,就被紛紛擊斃。

    在鐮刀的指揮下,骷髏們前僕後繼,殺向法妝卿。

    奧丁的本體仍然沒有出現,對于法妝卿來說,這是一顆恐怖的定時炸彈,一旦爆炸,她就必敗無疑。

    要充分利用對方的驕傲自大。法妝卿意念電轉,在黑鳳凰不斷消滅骷髏後,她突然駕馭黑鳳凰,沖向了骷髏最密集的地方。

    看起來這無疑是她失去了理智,自尋死路。

    怪叫聲中,骷髏們的利爪撕向黑鳳凰,白森森的牙齒瘋狂嘶咬,在不斷的攻擊下,黑鳳凰終于被骷髏毀滅了。

    然而,原本應該涅磐重生,擁有更強能量的黑鳳凰魂魄,在這個時候,卻再也沒有出現。

    面對骷髏的海洋,法妝卿一個人陷入了苦戰。

    黑袍被骷髏們紛紛撕毀,一道道血痕滲出肌膚,盡管深諳再生體的異能,但以法妝卿大打折扣的力量,傷口的復原要比平時慢了幾倍。

    奧丁終于放下心來。

    他的本體就隱藏在這些骷髏里,但以法妝卿現在糟糕的狀況,根本就不值得他出動本體。

    密密麻麻的骷髏群里,有一個骷髏悄悄鑽入了地下。

    哈迪斯大人,這些閃魄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鑽入地下的奧丁這麼想到,不再關注戰局。哈迪斯的手下們都狂熱地崇拜哈迪斯,即使作戰,也試圖模仿哈迪斯不可一世的狂放。只是,狂放沒有學到多少,驕傲自大卻是這些手下們的通病。

    神殿上,拉神的臉色烏雲密布。

    他眼睜睜地看著風照原被攝入潘多拉的世界,沒想到,在四個入選者中,潘多拉的實力竟然是最強的!

    就在剛才潘多拉結出世界的一瞬間,拉神感覺到了她的真正實力。很顯然,在這之前,潘多拉故意收斂起了一部分的世界力,不讓外人察覺。而現在全部爆發,就意味著她將不再留下後手,誓要全力擊敗風照原!

    陰險卑鄙的小人!

    拉神握緊了拳頭,怒視納薩西斯,首席神師的位置離他越來越遠了。

    “真是可惜了。”

    納薩西斯雪白的貝齒輕咬紅唇,光是這個小動作,就能讓男女都為之神魂顛倒。

    拉神雙目冒出凶光︰“可惜什麼?”

    “以你這個手下的實力,勉強可以夠格神力者。只可惜,他遇到的對手是潘多拉。”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真是遺憾。”

    拉神幾乎要怒吼起來,他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讓無數個異度空間的生物輪奸這個小白臉!

    在潘多拉的世界里,五光十色,異相紛呈。

    無數場景,無數奇異的生物,在風照原眼前紛紛出現,他仿佛來到了一個幻想世界。

    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在他腳下慢慢流淌,流向遙不可及的遠方。河水污濁不堪,泛著骯髒的泡沫,無數垃圾隨著河水漂流,發出腥臭的氣味。

    一群生物邁著沉重的腳步,向河流緩緩走來。風照原心中一凜,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出乎意料,這些生物目不斜視,絲毫沒有出手攻擊,就像根本沒有看見風照原一樣,一步步走向河流。

    它們的腦袋很大,像個圓鼓鼓的球,有鼻子有眼,只是五官都聚在了臉中心,看起來十分怪異。這些生物穿著襤褸的衣服,露出皮膚,上面坑坑窪窪,結滿了疤痕和蘚,發出撲鼻的臭味。

    風照原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河水嘩嘩流動,這些生物走進河流,浸泡在污濁不堪的河水里,雙掌舉過頭頂,嘴里發出禱告的聲音。

    這些生物中,有的渾身流血,似乎受了重傷,有的身上還鼓起一個個紅黃色的膿孢,一副奄奄一息,隨時都會死去的模樣。

    “救救我們吧。”

    一個瘦弱的生物抬起頭,絕望地向著天空叫喊。它的頭頸邊上長著一個紫色的肉瘤,和腦袋幾乎一樣大,沉重的肉瘤壓得它連呼吸也苦難。

    “救救我們吧!”

    更多的人叫喊道,低下頭,大口地喝起污水來。

    風照原心中又驚又駭,潘多拉究竟在搞什麼鬼?

    “到底發生了什麼?”

    風照原大膽攔住了一個生物,後者正要邁入河中,它的眼神黯淡無光,充滿了痛苦。

    “發生了什麼?”

    它直直地瞪著風照原,忽然拉開了胸前的衣服,它的胸肌都潰爛了,露出森森肋骨,和血肉糊在了一起。

    “因為我們承受著疾病的痛苦啊!”

    它嚎啕道,徑直越過風照原,腥臭的河水濺起,逐漸漫過了它的身體。

    “請保佑我們,洗去一直折磨著我們的疾病吧!”

    一個生物慘叫道,一面雙手捧住河水,沖洗左腿的傷口。它的左腿自膝蓋以下,完全斷了,傷口處流淌著惡心的膿血。

    風照原驚訝地問它︰“這麼做有用嗎?骯髒的河水只會讓傷勢加劇。”

    它痛苦地回答︰“除了這樣做,我們還能怎麼樣呢?從一出生,我們就開始承受著病痛的折磨,一直到我們死亡。無窮無盡的痛苦,讓我們已經絕望了啊!”

    這些生物不再理睬風照原,只管自己在河水中浸泡,呆了良久,風照原繼續向前走去,腦中疑問不斷。

    為什麼潘多拉沒有對他發動攻擊?是想繼續玩貓捉耗子的游戲,還是另有陰謀?而眼前看到的一切,又說明了什麼?

    不過既然潘多拉不急著動手,他正好四處看看,利用這段時間,想辦法找出世界的基點。

    雖然陷入對方的世界,明知道逃出的機會渺茫,風照原卻依然沒有絕望。

    前方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風照原放眼望去,滿山遍野,無數生物正在互相殘殺。

    殺聲震天,各種各樣的生物就像發了瘋一般,彼此撕扭在一起,牙齒咬穿了對方的脖子,利爪撕開對方的肚腸,極盡凶殘。一個類似章魚的生物剛剛纏住對手,挖出心髒,就被從後面撲來的一個雙頭生物咬斷喉管,吸吮起它的鮮血來。而雙頭生物沒有幸存多久,又被其它的生物吞噬。

    四周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顆鮮紅色的心髒在地上活蹦亂跳,簡直就是一副地獄的恐怖慘狀。

    見到風照原,不少生物惡狠狠地撲了上來。

    潘多拉終于要動手了嗎?

    風照原運轉世界力,全力擊向撲來的生物。

    血肉飛濺,這些生物慘叫著倒下,根本就不是風照原的對手。

    每一種生物都在瘋狂廝殺,戰場的殺戮氣息、血肉的腥味、四處亂飛的肢體,猛地刺激了風照原。

    這里是慘烈的戰場,置身在其中,就無法避免地被它控制。

    不斷有生物撲向風照原,後者終于被激起了血性,大吼一聲,迎面沖上。

    殺戮,除了殺戮,還是不停止地殺戮。一個個生物在世界力下炸開,血肉橫飛,風照原殺紅了眼,漸漸失去了理智。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自相殘殺中,所有的生物都滅亡了。風照原瞪著眼楮,踩過一具具尸體,尋找下一個殺戮對象。

    “臭小子,不太對勁啊。”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如果這就是潘多拉的攻擊,未免太小兒科了。”

    听到白狐的話,風照原心中一凜,神智頓時清醒。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尸體堆積如山,血肉模糊,殘肢斷骸隨處可見,微風吹過,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

    望著戰爭過後,一派淒涼蕭條的景象,風照原怔怔地站了很久,望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渾身發抖。

    他還從來沒有殺過那麼多的生物。

    這難道就是可怕的戰爭?深陷在其中的人,變成了喪失人性的野獸,只知道殺戮。

    輕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是一個幼小的生物,細嫩的肌膚傷口縱橫,胸口裂開了大洞,流出的鮮血變成了黑紫色,已經凝固了。它艱難地在尸體中爬行,瞪著黑漆漆的眼楮,絕望地看著走近的風照原。

    “不要殺我。”

    它顫抖著道,舉起細小的爪子,試圖保護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自相殘殺?”

    “因為可怕的戰爭啊。”

    它掙扎著回答,眼神漸漸黯淡,一頭垂倒在地上。

    幻象,眼前的都是幻象!是潘多拉制造出來的世界!風照原不斷地提醒自己,像逃一般,飛快離開了戰場。

    但在他的眼前,一直浮動著剛才悲慘的尸體場面,那個幼小生物胸口的大洞觸目驚心,仿佛一睜眼就能看到。

    千年白狐感到了一絲不安,風照原的情緒開始不對勁了。

    飛奔良久,風照原收住腳步,微微地喘氣。

    一陣撲鼻的肉香隱隱傳來,順著香氣的方向,風照原一直走過去,在一個狹窄的山谷里,他看見幾十個大鐵鍋,冒著騰騰的熱氣,鍋里煮著噴香的肉汁,幾十塊煮熟的肉隨著沸水上下翻騰。

    幾千個衣衫襤褸的人類正圍坐在鐵鍋邊,看見他,有人喊道︰“要來點嗎?”

    風照原心生警惕,搖了搖頭。

    那些人個個臉泛菜色,眼窩深陷,瘦得皮包骨頭,他們把手伸入沸騰的肉汁中,撈起肉塊,大肆啃咬。看他們的吃相,似乎有很多天沒有進食了

    “肉不夠啊!”

    有個人吃光了鍋里的肉,咒罵起來,他的目光像惡狼一般地轉動,閃動著幽幽的綠光。突然,他從人群里,抓起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將他扔入鍋里。

    風照原目瞪口呆,孩子在沸水中慘叫,很快就沒有了聲音,不多一會,鍋中再次傳來了撲鼻的肉香。

    人們紛紛圍上去,爭先恐後地撈起里面的肉塊。風照原幾乎要嘔吐起來。

    不斷地有兒童被扔入熱鍋,一個婦女甚至把剛出生的嬰兒,狠狠摔入了沸水。

    風照原憤怒地一把揪起這個婦女,後者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為什麼要吃自己的孩子?”

    “那讓我們吃什麼?我們餓啊,不吃孩子,我們就會死。”

    風照原松開對方,跟蹌後退,撲鼻的肉香仿佛變成了腥臭的膿血,他轉過身,奔出了山谷。

    一定又是幻象!潘多拉,她究竟想搞什麼?

    風照原握住雙拳,心情壓抑得想放聲怒吼。他再也受不了了,現在,他一心希望潘多拉能夠出現,與他堂堂正正地戰斗。

    可是對方卻沒有對他發動任何攻擊。

    在潘多拉的世界中,茫然地走了很久,風照原看見了一座金壁輝煌的宮殿。

    他的心情立刻放松下來,看了那麼多悲慘的場景,他實在是受夠了,這里富麗堂皇,應該不會有戰爭和饑餓吧。

    宮殿四周,佇立著一個個木偶般的僕人,見到風照原,沒有人攔住他,後者猶如直入無人之境,直接進入了宮殿。

    殿內的陳設極盡奢侈,到處堆積著珍寶財富,在象牙床上,躺著一個老人,被許多人圍著。老人瞪著眼楮,急速地喘著氣,口水流到了胸前的絲綢睡袍上。

    “我什麼都有,為什麼還要死?”

    老人微弱地叫道,大聲咳嗽起來。很快,他就閉上了眼楮,四周傳來親友、僕人們的哭喊聲。

    死亡,任何生物都要面對的最終結局。風照原無精打采地搖搖頭,周圍的哭喊聲令他心情更加煩躁。

    走出宮殿,他不斷經歷了奇情異景。見到過搶劫、小偷、強奸等無數樁罪惡,不管是什麼樣的生物,都難以逃過饑餓、疾病、戰爭、罪惡和死亡。

    潘多拉的世界,是一個陰暗而邪惡的世界。在這里,只會感到深深的絕望。

    風照原情緒越來越低落,到最後,已經麻木了。這個世界充斥著罪惡,戰勝了潘多拉又怎麼樣,消滅了閃魄又怎麼樣?外面的世界和這里一樣,都是一個骯髒而沒有希望的世界。

    而一幕幕的慘劇還不斷出現在風照原眼前,折磨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風照原筋疲力盡,無力地半跪在地,準備向潘多拉認輸了。

    他根本就走不出這個世界,完全沒有了初進潘多拉世界時的信心。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希望。

    潘多拉連本體都沒有現出,就幾乎徹底擊潰了風照原。後者全無斗志,根本無法找出潘多拉世界的基點。

    “潘多拉。”

    風照原喃喃地道,茫然向四周望去,冷風吹過,卷起地上的黃沙,激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無情的嘲笑。

    在這一剎那,風照原忽然想起了帝釋天。

    “任何世界都有它的基點,找到基點,取決于你的智慧。”

    帝釋天沉靜而永恆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

    “潘多拉。”

    風照原不斷地念道,猛地一個激靈。

    在神話傳說中,潘多拉打開了魔盒,釋放出了災禍、罪惡、饑餓、戰爭、疾病••••••,而唯獨留在魔盒里的,是希望!

    潘多拉的世界充滿了絕望,而希望,就是潘多拉世界的基點!

    找到希望,就能夠成功逃出!

    想到這里,風照原的信心猛然暴增,斗志像燃燒的火焰,熊熊燃燒。

    無論過去經歷了多少失敗,無論對手是如何的強大,在風照原的心里,從來沒有失去過希望!

    四周的幻象忽然消失了,天空中放射出眩目的白光,一個刻滿花紋的金屬盒出現在白光中。

    風照原福至心靈,猛地運足了世界力,全力向半空沖去。

    隱隱中,他听見了潘多拉絕望的叫聲。

    一躍而上,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金屬盒,盒中生出莫可沛御的力量,將他猛然吸入。

    一陣舒適的感覺流遍全身,風照原渾身劇震,眼前閃過一陣眼花繚亂的彩光之後,腳下一沉,發現自己又重新回到神殿中。

    潘多拉臉色蒼白,不能置信地看著他。

    四周一片嘩然。

    不等潘多拉反應過來,風照原再次運起世界力,將對方攫入自己的世界。

    納薩西斯驚訝地皺了皺眉,他萬萬沒有想到,風照原竟然能從潘多拉的世界中逃出。

    潘多拉的世界與一般閃魄不同,瞬息萬變,充滿幻象,這個世界不以肉體的對決為主,而是強調精神控制。被潘多拉攝入世界的對手,最後往往會信心崩潰,絕望自殺,根本就不需要潘多拉動手。

    但一旦潘多拉不能控制對方的精神,而對方又能根據這個精神世界,找出它的漏洞時,世界的基點就會出現。因此在風照原想到了希望的時候,封存希望的魔盒自動出現在他眼前。

    拉神的臉色再次轉晴,這一次神力者候選人的對決兔起鶻落,瞬息萬變,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一個閃魄將對方攝入世界後,對方還能逃出來的,而後者將前者攫入世界後,竟然也沒有成功。

    主客之勢峰回路轉,連番顛倒,看得閃魄們瞠目結舌,驚心動魄。

    如果他們知道,眼前是一個人類在和閃魄對決的話,恐怕會立刻傾盡全族之力,兵發地球,滅絕人類這個可怕的威脅。

    風照原的世界,已經變成了無數個太極陣圖。

    吸取上次失利的教訓,他修改了世界,將一個太極陣圖化作無數,這麼一來,潘多拉再也不能輕易找到基點。

    潘多拉沮喪的心情還沒有恢復過來。

    如果單單以世界力對決,她遠在風照原之上,但因為她的世界以精神為主,本體要全力控制世界、制造幻象,所以無法現身。而且,她的精神世界這次被風照原突破,就算下次再把風照原攝入世界,制造出新的幻象,前次的失敗也會在她的精神中打下不良烙印,從而出現破綻,被風照原再次突破。

    這種精神世界的角逐,一旦被對方找到基點逃出,潘多拉就永無翻身之日。

    紅黑色的光焰漫天流動,兩儀、四象、八卦、九宮,變幻的道家陣法牢牢困住了潘多拉。

    為了防止潘多拉制出幻象,躲藏起來,風照原全力催動世界力,讓每一個陣法都高速旋轉,先釋放出排斥力,確定潘多拉的真實位置,再對她集中攻擊。

    能量光焰密集地擊中了潘多拉,雖然力量不強,但螞蟻多了咬死大象,疾風驟雨般地輪番轟炸後,再把她從不同的陣法間拖來拽起,時間一長,潘多拉終于心力憔悴,強大的世界力不斷衰竭。起初還有一些反抗,到最後,也只能疲于奔命。

    身影閃過。

    風照原鬼魅般地鑽出一個九宮陣法,蓄滿世界力的一拳,將潘多拉打得仰天飛出,下一刻,他又從天空中一個八卦陣圖中現出,猶如獵鷹撲食,居高臨下,將潘多拉狠狠踹倒在地。

    “不要打了!我認輸。”

    潘多拉木然地道,半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氣,嘴角鮮血滲出,完全失去了斗志。

    她的精神還沒有恢復,始終不能從先前失敗的陰影里走出,在風照原逃出她的世界時,她就信心全失,注定了失敗。

    這一刻,法妝卿正在生死存亡的險要關口。

    歷經慘烈的搏殺後,法妝卿心跳加快,感到一陣力竭。

    殺不盡的骷髏向她涌來,法妝卿左沖右突,四處逃竄,硬生生地殺開一條血路。

    雖然表面上看,法妝卿逃竄的路線毫無規律,但在不斷地殺出、又陷入骷髏的重圍後,她距離手執鐮刀的白骷髏,已經越來越近了。

    機會終于來了。

    “砰砰砰!”

    一連串的重擊下,法妝卿不停歇地擊倒了前方幾十個骷髏,隨後腳步突然後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撲向手執鐮刀的白骷髏。

    黑色的光焰熊熊閃動,黑鳳凰涅磐重生,雙翅掀起更強大的力量,將阻擋在法妝卿身前的骷髏化作灰燼。

    與白骷髏的距離在不斷接近。

    “轟”的一聲,法妝卿一拳擊飛空中撲下的幾個骷髏,來到了手執鐮刀的白骷髏面前。

    與此同時,地下的奧丁生出不妙的感應,破身飛出,因為是在他的世界里,所以瞬間就出現在了白骷髏邊上。

    同一時間,法妝卿的拳頭剛好擊碎了白骷髏的頭顱,鐮刀“ 當”一聲,跌落在地。

    世界並沒有消失!

    法妝卿心中一震,這個拿著鐮刀指揮亡靈的白骷髏,竟然不是世界的基點!

    一切前功盡棄。

    茫然間,法妝卿只看見奧丁的目光瞥向地上的鐮刀,來不及思索,世界力全力涌出,擊向鐮刀。

    鐮刀炸開火星,火星的碎屑輕飄飄地飛起,像密集的光點,撕開了周圍深淵般的黑暗世界。

    鐮刀才是這個世界的基點!

    奧丁憤怒的吼聲震耳欲聾,最終,隨著世界的消失漸不可聞。

    法妝卿立刻發動反攻,將奧丁攝入了自己的世界。

    光焰閃動,黑鳳凰一次次向奧丁進攻,雖然在奧丁的世界力反擊下,黑鳳凰不斷消亡,但涅磐後力量幾何倍數的增強,不斷消耗著奧丁的世界力。

    “撲通”一聲,奧丁被突然出現的法妝卿擊中,身體搖晃了幾下,終于緩緩倒地,垂下了狂傲的頭。

    勝負已分。

    風照原和法妝卿,艱難地戰勝了各自的對手,獲得了神力者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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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冊 第九章 無能勝有

    勝負的結果,完全出乎委員會的意料。

    神力者的候選人對決,原本只是做個樣子給拉神看,神師們都清楚奧丁和潘多拉的超強實力。

    但最後的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就連拉神也萬萬沒有沒想到,手下的兩個閃魄竟然都戰勝了對手。

    雖說奧丁和潘多拉的告負有輕敵的原因,但失敗就是失敗,在處于極為不利的局面時,風照原和法妝卿都能保持冷靜,扭轉乾坤,實現驚天逆轉。

    站在神殿中,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帝釋天的話。

    “世界力的強弱並非絕對,智慧才是真正無敵的。”

    經此一戰,兩人信心大增,盡管世界力不如那些閃魄,但只要找到對方的世界基點,照樣可以反敗為勝。

    神師們低聲議論了一陣,終于宣布兩人為神力者,擁有隨時進入神殿心核,晉見委員會的資格。同時,為他們兩人單獨建造神巢,各分撥十名生物奴隸。

    淡淡地瞥了一眼潘多拉,納薩西斯把目光投向風照原,若有所思。

    拉神這時心花怒放,同時有些擔心,這兩人一躍成為神力者,已經從低級閃魄變成了高級,是否還能像從前那樣听他指令呢?

    “拉神大人,我總算沒有讓您丟臉。”

    走到拉神跟前,風照原依然態度恭敬。

    拉神滿意地點點頭,這個閃魄既機敏,對自己又忠心,實力也過得去,今後一定要重用。

    拉神腦中閃過的這個念頭,終于為閃魄們埋下了日後災難的種子。

    “恭喜你了,拉神。”

    納薩西斯優雅地欠了欠身,很有風度地對拉神道︰“你推薦的人的確很出眾。”

    拉神得理不饒人,冷嘲熱諷地道︰“你那個潘多拉,不是早就擁有超強實力了嗎?怎麼還是如此不堪一擊?你看她現在那副呆呆的蠢樣,實在可笑。我早就說過,潘多拉必敗無疑。看來你的臉蛋雖然漂亮,判斷力卻不行啊。”

    雖然拉神的話十分無禮,但納薩西斯只是笑了笑,不予理睬,反倒是羅剎神師,冷冷地瞪了一眼拉神。

    “接下來,應該是選舉出首席神師了吧?”

    拉神傲慢地問道,首席神師的位置,多半是他囊中之物了。

    六大神師彼此交換了個眼色,修羅陰森森地道︰“首席神師的人選,當然非拉神、納薩西斯和哈迪斯莫屬。哈迪斯遠在異時空,不適合長期在神殿心核執政。因此,首席神師將由拉神或者納薩西斯擔任,我想各位都沒有意見吧?”

    羅剎、迦樓羅當然同意,乾達婆是站在拉神這一邊的,也沒有異議,龍王和夜叉雖然不太滿意,但一方面哈迪斯本人的確對進入委員會毫無興趣,另一方面,他們對納薩西斯也頗有好感。

    “閃魄中最杰出的天才。”

    這是帝釋天生前對納薩西斯的評價,即使是世界力最強悍的哈迪斯,帝釋天也不過只是一句︰“還算強吧。”

    拉神臉色一沉,按照第一場的勝負結果,自己應該佔盡優勢,順理取得首席神師的位置。但現在委員會提出他和納薩西斯共為候選人,分明是故意忽視第一場的結果,也就是說,委員會鐵定了心,不會讓他成為首席神師。

    羅剎懶洋洋地道︰“既然委員會意見一致,那麼決定首席神師的辦法就按照老規矩。納薩西斯和拉神進行對決,誰能獲勝,誰就將擔任首席神師。”

    “我同意。”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

    “我也同意。”

    修羅、夜叉、迦樓羅紛紛贊同,一個人的反對當然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無奈地看了看拉神,乾達婆只好點頭同意。

    對于委員會的決議,拉神也無話可說。對決是閃魄們歷來的傳統,多年前的帝釋天,也是在他一口氣擊敗了其他六大神師後,才正式當選首席神師的。

    決戰的雙方,緩緩離開座位,站在了神殿中心。

    六大神師冷漠的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兩個優秀神力者之間的對決,他們已經有多年沒有見到了。

    “請您手下留情。”

    納薩西斯柔聲道,微笑猶如陽光般透明,乳白色的頭發輕輕飛揚,整個人氣宇沉靜,像一汪清澈的玉泉,飄灑悠遠。在他身上,風照原依稀見到了帝釋天的影子。

    “不必客套了,納薩西斯。”

    拉神冷漠地道,不知有多少次,他想把納薩西斯那張漂亮的臉蛋揍扁,再將對方狠狠地踩在腳下。

    現在終于有了個冠冕堂皇的機會。

    隨著委員會宣布開始,雙方幾乎在同時發動世界力。

    銀色的光束從拉神體內擊出,像千萬根銳利的光箭,密集射向納薩西斯。

    納薩西斯屹立不動,一只透明的水晶氣泡從胸前生出,倏地漲大,輕松裹住密集的銀光,反彈向拉神。

    拉神冷哼一聲,世界力在體外流旋回轉,反射的銀光方向一變,悠悠地繞過了他的身體,滑向兩邊。

    雙方誰也不急著結出世界,對他們這樣的高手來說,往往會先通過世界力的較量,試探對方,感知出對手能量環繞的中心點,從而了解基點的大致位置。這麼一來,即使陷入對方的世界,也能從容逃離。

    “拉神的世界力,比起過去不同了啊。”

    夜叉神師訝然道,從前拉神的世界力雖然強大,但還不能控制如意,但現在看他的出手,卻是運轉隨意,收發自如。

    “勉強還行吧。”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

    四周突然光芒大作,銀色的光芒,水晶般透明的光澤同時從拉神和納薩西斯身上迸射,經過幾番試探後,雙方終于開始創建世界,正式進入決戰。

    光點,光線,光面,雙方都是幾乎在同一瞬間完成,半空中,銀色的平面光芒耀眼,迅速拓展為立體世界,而水晶平面的速度也絲毫不慢。

    雙方速度的差別,只是零點零幾秒。但這微乎其微的差別,卻決定了先機。

    羅剎、修羅和迦樓羅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納薩西斯的水晶世界,分明比拉神要稍稍快了一點。

    拉神將會被攝入納薩西斯的世界中。

    盡管誰先結出世界,並不決定最後的勝負,但先結出世界的一方,至少佔盡了絕大部分的優勢。

    眼看納薩西斯的世界就將完成,拉神突然暴喝一聲,銀光流動,宛如天際流星,紛紛擊向水晶世界,在它成形前的一刻,將它擊碎。

    納薩西斯的世界重新回到了光點,而拉神自己的世界,也因為阻止納薩西斯耗用了大量世界力,煙消雲散。

    納薩西斯微微一愕,顯然沒有料到拉神會這麼做,而拉神卻抓住機會,再次飛速創建世界。

    乾達婆神師澀聲道︰“拉神眼光銳利,作戰經驗更是豐富,當看到自己的速度比對方稍慢後,立刻做出抉擇,果斷擊毀納薩西斯未成形的世界。”

    一直沉默的迦樓羅搖了搖頭︰“這麼做,對自己世界力的耗損很大,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拉神這種做法只是畏懼的表現,如果是哈迪斯,就會任由對方結出世界,然後找到基點,一口氣闖出世界,徹底征服對手!”

    神師們討論的時候,拉神已經把握住了機會,搶在納薩西斯前,率先結出了世界。

    這是他耗費了不少世界力換來的代價,銀光急速閃耀,化作一個銀光閃閃的冰冷世界,將納薩西斯攝入。

    夜叉悶聲悶氣地道︰“拉神犧牲了部分世界力,換來結出世界的先機,還是值得的。”

    風照原和法妝卿凝神觀看,都覺得獲益不少。這種在結出世界之前,雙方運用世界力互斗的實戰技巧,是他們最需要的。尤其是風照原,他忽然想到,如果把植母網狀磁力場的原理,應用到世界力上,那麼就算對手的世界力比自己強,自己也能消散大部分的壓力。

    “讓我們看看拉神的世界吧。”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其余五個神師點點頭,巨大的能量忽然從六大神師身上涌出,向殿頂匯聚,剎那間,殿頂變得清澈透明,猶如一面鏡子,清晰照出了拉神的世界。

    銀芒呼嘯,無數根銀色利箭破空飛射,山川、冰河化作巨型的利刃,猛然劈向納薩西斯。

    天空光箭如雨,四周刀鋒似林,腳下又激射出無數根利刺,從四面八方,將納薩西斯包圍起來。

    一朵朵透明的水晶花,在納薩西斯四周盛開,綻開晶瑩剔透的花瓣,將拉神的攻擊從容瓦解。

    “這種程度的攻擊,只是浪費時間。”

    納薩西斯悠悠地道,在世界力的全力流動下,他的身體也變得猶如水晶般透明︰“使出你最強的攻擊手段吧,拉神。”

    拉神並沒有回話,他的本體完全隱匿起來,隨時準備致命一擊,當然不會為了回答納薩西斯的問題,而暴露身形。

    望了望空曠無人的銀色世界,納薩西斯淺笑道︰“難道你不用出現本體,就想擊敗我嗎?”

    山川、冰層、天空中懸掛的銀色瀑布,忽然開始緩緩流動,就像凝固的金屬,開始融化成液體。

    高聳入雲的山峰慢慢裂開,里面擠出了一股銀光閃閃的泉水,泉水扭曲變形,化作一個銀盔銀甲、猶如天神的武士,泉水繼續流動,在武士的肩頭形成彎弓、利箭。

    銀武士雄踞在高高的山巔上,拉弓搭箭,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了納薩西斯,呼之欲出。

    雖然利箭沒有發射,但一股銳氣從箭頭傳出,縱橫千里,直破雲霄。納薩西斯只覺得咽喉生寒,仿佛已經被利箭洞穿。

    “這一箭,叫做摧!”

    銀武士的聲音鏗鏘有力,震得山峰顫抖︰“只要落入我的世界,宇宙萬物,無堅不摧!”

    難道這就是拉神的本體嗎?

    不像。

    納薩西斯忽然低下頭,神色悠悠,凝視著自己的腳尖,不再去看那一根可怕的摧之箭,似乎銀武士根本就是個幻象。

    四周的冰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納薩西斯一動不動,腳下生出一朵水晶花,將他無聲托起,懸浮在半空中。

    一道道細紋從冰層綻出,“嘩啦”一聲,銀色的堅冰裂開,從下面,又慢慢拱出了一個銀盔銀甲的武士。

    銀武士伸出手,破碎的銀冰奇跡般地聚攏,在手中變成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刀,刀鋒直指半空中的納薩西斯。

    刀光燦爛得耀眼,就像一輪光芒萬丈的太陽,就連觀戰的神師們,也不由自主地閉了一下眼楮。

    刀光太亮,太刺眼了。

    “這一刀,叫做芒!”

    執刀的銀武士聲音冷如刀鋒︰“光芒的力量普照世界,光芒所指,萬物低頭!”

    在眩目的刀光下,納薩西斯水晶般的身軀也變得有些黯然失色。

    天空涌動,翻滾的瀑布化作了一面圓形的盾牌。

    一個銀武士以居高臨下之勢,傲立雲端,手執銀盾。

    銀盾並不大,但威勢凜凜,仿佛下方的一切都在它的覆蓋中,納薩西斯頓覺頭上壓力暴增,就像一座巨峰,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無論他怎麼移動身形,始終籠罩在盾牌下,難以躲過。

    “這一盾,叫做威!”

    執盾的銀武士聲如密雷滾動,震耳欲聾︰“威之所在,世界臣服!”

    三個銀武士,箭、刀、盾,齊齊對準了納薩西斯。利、芒、威三種力量,仿佛是撐起拉神世界的三根巨柱,將任何闖入者碾得粉碎。

    原本對納薩西斯深具信心的修羅、迦樓羅,開始有些動搖了。難怪拉神野心勃勃,他的確有驚人的實力。

    在三種莫可沛御的力量夾擊下,納薩西斯神色沉靜,始終維持著完美的風姿。拉神的基點,究竟在哪里?難道是這三個銀武士中的一個?

    利箭破風!

    飽含利之力量的一箭,像穿過烏雲的閃電,從腳下射來。

    這一箭,竟然是從冰層化出的銀武士手里射出來的!

    銀武士手里的刀,在突然間變成了利箭,震弦射出,而執箭的銀武士則手拿盾牌,天空中的銀武士猛然揮刀劈下,眩目的光芒直斬納薩西斯。

    三個銀武士居然在瞬間互換,三種力量的方向也徹底顛倒!

    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的確厲害!”

    夜叉低呼道,就算納薩西斯先前針對三種力量,做好了防御,但又怎麼會料到,力量在突然間改變了。

    開始的三個銀武士,以震懾人心的氣勢出場,只不過是為了制造一個假相。

    破風呼嘯,光芒萬丈,雷聲隆隆,箭、刀、盾形成一個可怕的鐵三角,向位于三角中心的納薩西斯殺去。

    納薩西斯動也不動,甚至連眼楮也閉上了。

    他的身體幾乎完全透明,朦朦朧朧,若有若無,仿佛不再是一個實體,只是一個縹緲的圖像。

    利箭穿過他的咽喉,刀鋒斬過他的後背,銀盾壓上他的頭頂,沒有一滴鮮血濺出。

    穿過咽喉的利箭繼續飛射,在半空中突然融化,斬過後背的刀鋒直直墜落,銀盾“砰”的一聲,猛地裂開,碎片四處激濺。

    納薩西斯完好無恙,依然懸浮在半空,身形虛無飄渺。

    “如果沒有堅,哪里來的摧?沒有臣子,如何去立威?如果我本來就沒有顏色,光芒又有何用?”

    納薩西斯抬起頭,悠悠地道︰“無能勝有。沒有目標,就不會有攻擊。三十萬年前帝釋天神師告訴我的道理,直到今天,生死懸于一線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了。”

    一直凝神觀看的羅剎,忽然露出了一個蕩人心魄的笑容︰“我也明白了。”

    听到納薩西斯的話,雖然都在剎那間有所領悟,但神師們還是要求羅剎能夠解釋一下,畢竟她最了解自己的弟弟。

    “拉神不愧是個杰出的神力者。”

    羅剎的聲音充滿磁性︰“就算是我們,處在三種力量突然改變的時候,也會一樣手足無措。這個時候,納薩西斯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強行抵抗,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害,畢竟身處拉神的世界,納薩西斯的能量不能完全發揮。而一旦受傷,他就更難逃出拉神的世界了。”

    神師們頻頻點頭,只有龍王不陰不陽地怪叫︰“換成哈迪斯,就會毫不猶豫地迎上抗擊。”

    羅剎嫵媚地一笑︰“納薩西斯和哈迪斯可是不同的哦。”

    乾達婆沉吟道︰“你說得不錯,在三種力量的夾擊下,無論怎麼做,納薩西斯都會處于下風。”

    “所以他把自己化作了‘無’。讓拉神有利難摧,有芒難照,有威難壓。這正是無勝于有的道理。”

    修羅森然道︰“這個道理我們雖然知道,但真要運用的話,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羅剎柔聲道︰“無勝于有,這是宇宙的玄妙至理,只能意會。納薩西斯總是不理解當年帝釋天的這句話,沒想到竟然在今天的危急關頭,突然領悟。至于如何把這個至理化作實際戰斗的技巧,那你們就要問他了。不過我曾經听帝釋天說過,創造世界這種作戰方式,原本就是以宇宙玄妙的至理作為基礎。”

    羅剎說到納薩西斯這個名字時,春意盎然,眉梢眼角都流露出萬種風情,風照原心中一愣,覺得有些古怪,想起看守繁殖巢的那個閃魄的一番話,不由暗自心驚,難道說,這姐弟兩個會有見不得光的苟且嗎?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交戰的雙方。

    納薩西斯若有若無的身軀,重新隱現出來。

    納薩西斯自己清楚,要保持無,需要耗費極大的能量,而他不可能一直保持這種作戰狀態。只有速戰速決,才能逃出拉神的世界。

    拉神的基點,到底在哪里?

    銀色的世界一片寂靜,山川、冰層、瀑布、河流,又重新恢復到最初的模樣。攻擊無效,三個銀武士都消失了,納薩西斯已經知道,這三個武士都是拉神世界的一部分,沒有他的實體。

    拉神的實體還在悄悄匿伏,像一頭狡猾的惡狼,等待著最佳的機會。







第十三冊 第一章 聲東擊西

    “無論是拉神,還是納薩西斯,都不願意把戰斗拖延下去。”

    默觀良久,乾達婆忽然開口說道。

    銀色的世界中,納薩西斯一動不動地懸浮在半空,四周一片寂靜,拉神還沒有發動攻擊。

    修羅森然道︰“先前拉神因為破壞對方結出世界,耗費了不少世界力,再加上維持世界,需要源源不動地提供世界力,所以對拉神來說,速戰速決才是上策。但納薩西斯卻沒有這個顧慮,他盡可以等到拉神世界力衰竭的時候,再破界而出。乾達婆你為什麼會說納薩西斯也不願意拖延戰斗呢?”

    修羅的分析說得其余神師頻頻點頭,誰都能看出,拖延下去對納薩西斯更加有利。

    乾達婆淡淡一哂︰“你們再仔細看看納薩西斯。”

    納薩西斯神色平靜,全身看不出任何異樣,迦樓羅皺眉道︰“乾達婆,你到底發現了••••••”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截止,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

    在納薩西斯的雙腳上,隱隱透著銀色的光澤,銀光淡而朦朧,如果不細看,很難發現。

    “難道是?”

    修羅將信將疑地問道。

    “同化。”

    龍王猛地怪叫一聲,神師們的臉上紛紛閃過一絲震驚的表情。

    乾達婆深沉地一笑︰“龍王說得沒有錯,的確是同化。銀光最初只是出現在納薩西斯的腳尖,現在已經蔓延到了雙腳。如果納薩西斯再不設法逃出去,他的全身都會被銀光腐蝕,慢慢變成銀色的物質,最終被同化,融會在拉神的世界中。”

    風照原和法妝卿兩人,也曾在跟隨帝釋天學習世界的時候,听說過同化。這是一種世界作戰的超級技巧,首先要通過本體攻擊,熟悉目標的世界力成分、屬性,然後用自己超強的世界力,去腐蝕目標,使它被自己的世界同化,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這就像墨汁滲入清水,清水最終也會發黑。

    不過這種高深的作戰技巧,據說已經失傳了,連帝釋天都只是知道個大概,神師們萬萬沒想到,同化竟然出現在拉神的世界中。

    他確實有狂傲的資本。

    “我明白了!”

    風照原目光閃動,對法妝卿道︰“拉神先前發出的摧、芒、威,並不只有攻擊那麼簡單。雖然納薩西斯用‘無’化解了攻勢,但拉神也通過剎那間的接觸,分析了解到納薩西斯的世界力成分。從而悄無聲息地發動同化。”

    法妝卿迷惑地道︰“可是按照帝釋天的說法,拉神必須通過本體與目標接觸,才能分析出對方的世界力屬性。可是至始至終,拉神的本體沒有出現過。”

    神師們困惑的原因也在于此,雖然同化十分罕見,幾千萬年來,不過只有寥寥幾個閃魄掌握這種技巧。但同化有一個缺陷,就是必須現出本體,與目標進行實質性的接觸。但拉神偏偏沒有現出過本體,又如何進行同化?

    風照原陷入了沉思,難道說,那三個銀甲武士中,有一個是拉神的本體?

    納薩西斯平靜的臉上,終于掀起一絲不安的波瀾。

    他的雙腳開始麻木,拉神的銀色世界仿佛滋生出肉眼難見的細菌,不斷腐蝕蔓延。

    這麼拖延下去,對他並沒有好處。

    “嘎吱吱。”

    地底下,忽然傳出細微的聲音,銀色的冰層出現了裂紋。

    “轟”的一聲巨響,一朵透明的水晶花奇跡般地破冰而出。與此同時,納薩西斯宛如飛天的神,飄然而動,縱身撲下,左掌輕按在水晶花上。

    晶瑩剔透的花蕊中,悠悠吐出了一朵新的水晶花,從新的花心中,又不停歇地盛開出水晶花,猶如接龍一般,一直通向地底深處。

    整個銀色世界猛然晃動,地底下傳出拉神的悶哼聲。

    神師們顯得很驚訝,看目前的情形,似乎納薩西斯找到了拉神的位置,突然施以襲擊。

    天空中的瀑布倒卷而下,化作呼嘯的流星雨,狂風暴雨般擊向納薩西斯。剎那間,世界仿佛發生了大爆炸,冰川、河流、山脈紛紛炸開,激濺的銀色光雨四處橫飛。

    “終于忍不住了嗎?拉神。”

    納薩西斯低笑一聲,一朵水晶花從頭頂生出,向四周綻放,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抵抗住密集射至的光雨。

    任何人都已經看出,拉神不願再拖延下去了。四處亂竄的銀光,突然匯聚成三個銀甲武士,拉弓、揮刀、舉盾,三種力量交織成風暴的中心,狠狠擊向納薩西斯。

    “砰”的一聲,銀箭射至,勢如破竹,水晶花立刻破碎,納薩西斯雙手曼妙揮舞,隨著他翩然飛揚的姿勢,無數朵水晶花從指縫間落下,猶如天女散花,擋住了銀箭。

    利箭煙消雲散。

    耀眼的光芒暴漲,銀色的刀旋風斬過,在強烈的“芒”的照射下,一刀化作千萬刀,千萬朵水晶花化作粉末,簌簌飛揚。

    眼看納薩西斯就要被劈做兩半,他突然低喝一聲,一朵水晶花從他的唇角綻出,化作一道晶瑩剔透的光芒,猛擊在刀身上。

    世界力沿著刀鋒飛速蔓延,刀鋒在不斷融解,持刀的銀甲武士如遭重擊,向後摔去,納薩西斯欺身而入,雙拳連環擊出,銀甲武士化作細碎的光雨,向四周激濺。

    風雷大作,銀盾兜頭壓下。

    納薩西斯身形展動,眼花繚亂般變幻出幾十個姿勢,但無論他怎麼躲閃,都無法逃過銀盾籠罩一切的威勢。

    法妝卿有些不解地道︰“納薩西斯為什麼不再施展‘無’了呢?”

    “他想找出拉神的本體。”

    風照原沉吟道︰“如果納薩西斯繼續施展‘無’,一方面要為此消耗不少能量,另一方面,‘無’的狀態是虛無飄渺,也就是說,他始終不能與拉神的力量實質接觸。如果這樣的話,又怎麼能找出拉神的本體?”

    “找到基點就行了,何必再去管拉神的本體躲在哪里?”

    “為了防止對手逃出世界,本體往往就匿伏在基點附近。找到本體,基點也就有了大致的方位。何況,如果納薩西斯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基點上,反而會因為分神,被藏匿的拉神突然襲擊。”

    風照原低聲解釋道,這些世界作戰的道理,原本帝釋天只是一帶而過,他也听得似懂非懂。現在經過自己的親身作戰,再加上拉神和納薩西斯兩個世界高手的對決,讓他有了深切的體會。

    納薩西斯雙腳急劇下沉,緊貼住地面飛速而掠。

    銀色的光澤蔓延到了他的小腿,納薩西斯的移動速度越來越慢,雙腿開始發麻。

    頭頂上空的銀甲武士手持銀盾,緊緊追趕,“威”的力量始終籠罩住了納薩西斯。

    持刀的銀甲武士已經消失了,持箭的武士仍然虎視眈眈地盯著納薩西斯。

    哪一個才是拉神的本體?或者兩個都不是?

    所有的神師都在暗自揣測,以拉神的狡猾,現在似乎沒有顯出本體的必要。

    風聲呼嘯,銀盾重重砸下。

    納薩西斯退無可退。

    在這一瞬間,納薩西斯的身體變得清澈透明,再次恢復成‘無’的狀態。

    銀盾毫無阻礙地壓下,仿佛壓過一個夢幻般的氣泡,在空中急速下落。

    一朵水晶花從納薩西斯眉心綻出,追上下墜的銀盾,連同銀甲武士,都被水晶花擊得粉碎。

    納薩西斯悠悠地轉過身,又從“無”恢復到了“有”。

    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無聲無息,一根利箭從銀甲武士的弓弦上震出,閃電般逼至納薩西斯的背心。

    這一箭,毫無“摧”的尖銳破風聲,像一頭潛伏在夜色中的幽靈,出現得毫無預兆。

    納薩西斯剛剛從“無”恢復到“有”,還來不及變回去,何況膝蓋以下,已經全部被同化,只能勉強橫移,讓開心腹的要害部位。

    利箭猛擊在納薩西斯肩頭,將他撞飛出去。

    一口鮮血從納薩西斯的喉中噴出,他捂住肩頭,美麗的眼楮閃動著光芒,緊緊地盯著持箭的銀甲武士。

    這個時候,觀戰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持箭的銀甲武士就是拉神的本體。

    “原來你才是拉神。”

    盡管受了傷,納薩西斯依然不失優雅的風姿,輕輕撩起垂落額頭的頭發。

    銀甲武士一聲不吭,面目隱藏在閃爍的盔甲中。

    “你終于還是忍不住現身了,因為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基點,如果再不拿出本體和我作戰,就會被我逃出你的世界。”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全身綻出明亮的水晶花,向銀甲武士沖去。

    奇變突生!

    納薩西斯突然變向,以驚人的高速後退,全力擊向落在地上的銀箭。

    隨著神師們的驚呼聲,銀箭被納薩西斯重重擊中,濺出鮮血。

    銀箭幻變成了拉神的模樣,他捂住胸口,發出野獸負傷般的吼聲。

    局勢的突然變化,令觀戰的神師們一頭霧水,誰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會知道,這根箭才是我的本體?”

    拉神目射凶光,不能置信地吼道。

    納薩西斯從容一笑︰“在你摧、芒、威三種力量最初的夾擊時,我就覺得,三個銀甲武士並非你的本體。因為作為杰出的神力者,你不會輕易暴露出自己的本體。那麼,你的本體會在哪里呢?”

    納薩西斯緩緩地道︰“為了逼出你的本體,我開始用世界力尋找你的基點,我知道,一旦我找到了你的基點,你的本體就再也無法安心藏匿,會被迫出來與我戰斗。”

    拉神臉色陰沉︰“我也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發現基點的位置?”

    “很簡單,基點是世界誕生的源頭,所有世界力都會圍繞著基點運動,所以只要探測出世界力匯集的方向,就能大致找出基點的方位。”

    納薩西斯神色悠悠地道︰“所以在你對我進行同化的時候,我也沒有被動防守,而是用世界力結出了水晶花,潛入地底,根據你世界力的流向,尋找基點。”

    听到這里,風照原忽然明白,為什麼地底下會突然鑽出水晶花,原來納薩西斯發現了基點的大致方位。這就像把一片樹葉放入湍急的河流中,樹葉運動的軌跡,一定遵循著河水的流向。知道樹葉在哪里,就知道水流的方向在哪里。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也只有納薩西斯擁有的獨特水晶花世界力,才能成功找到基點。

    想到這里,風照原不由得暗生警惕。與納薩西斯作戰,一定要攪亂世界力的流向,否則就會被他輕易找到基點。

    納薩西斯接著道︰“當我根據基點的位置,發動世界力攻擊時,你終于坐不住了,這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會現出本體與我戰斗。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中,我竟然被你開始同化了。”

    他嘆了口氣︰“這讓我覺得很困惑,既然你始終沒有現出本體,與我實質性地接觸,又如何對我同化呢?由此可見,在你用‘摧’、‘芒’、‘威’對我進攻時,你應該已經動用了本體對我發動攻擊。”

    納薩西斯一步步向拉神逼近︰“可是,那三個銀甲武士分明不是你的本體,那麼,你的本體究竟是什麼,也就呼之欲出。無非化身為刀、箭、盾其中的一個。”

    納薩西斯贊嘆道︰“拉神,你的確是一個強勁的對手,竟然能將本體化作世界中的實物。要不是你對我施展同化,我還難以察覺這一切。”

    拉神獰笑一聲︰“你擊碎了銀盾,融化了刀鋒,當然知道箭才是我的本體了。”

    納薩西斯點點頭︰“不止如此,你化身為箭,最具有隱蔽性。因為面對無堅不摧的利箭,通常做出的反應是避讓。所以只要我避開利箭,就始終無法得知,它才是你的本體。”

    “可你卻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當然要裝糊涂了。就算我識破了你的本體,那又怎樣?這是在你的世界中,你隨時可以轉換本體,隱藏起來,這麼僵持下去,我就會被你不斷同化,結果凶多吉少。只有徹底擊傷你,我才能有希望逃出你的世界。我故意裝作判斷失誤,任由你化作利箭將我擊傷。通常,銀箭應該穿肩而過,但你本體化作的箭,卻將我擊飛出去,那個時候,我已經可以百分百地確認了。”

    “所以你故意認定射箭的銀甲武士就是我的本體,迷惑住我,在我完全放松警惕的時候,突然對我攻擊。”

    “那個時候,你恐怕還自鳴得意了吧。等我撲向銀甲武士後,你的本體就能再次對我發動迅雷般的攻擊。可惜,讓你失望了。”

    納薩西斯微笑道︰“你已經完了,拉神。我的世界力雖然打了折扣,但足以讓你受傷。”

    拉神狂笑一聲︰“這點傷說明不了什麼,納薩西斯,你在我的世界中,就算我受了傷,你也休想戰勝我!何況,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吧!”

    四周銀光閃爍,山川、冰層、天空中鑽出無數銀色的利器,紛紛瞄準了納薩西斯。後者的雙腿完全變成了銀色,銀光像一頭貪婪的野獸,不斷吞噬著納薩西斯。

    拉神目光森冷︰“你已經被同化一半了,納薩西斯。”

    “拉神,太晚了。”

    納薩西斯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和你說那麼多廢話,乖乖地等著自己被同化?就在剛才,我已經找到了基點的確切位置。”

    一朵水晶花從他的腳底綻出,一朵吐出一朵,形成一條晶瑩閃爍的水晶花通道,急速向地底的基點鑽去。

    納薩西斯的身影飛速穿過水晶花通道。

    “我從來沒有妄想能在你的世界里擊敗你,我要做的,只是離開罷了。”

    隨著納薩西斯隱隱的嘲笑聲,四周地動山搖,山峰倒塌,冰層融化,拉神的世界消失了。

    “拉神完了。”

    修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納薩西斯真是杰出的天才啊。”

    迦樓羅低聲感慨︰“竟然能從拉神的每一次進攻中,準確判斷出對方的戰略和心理。”

    “其實,拉神是輸在了信心上。”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從雙方結出世界的時候,拉神發現納薩西斯的速度比他更快,這就意味著,拉神的世界力不如納薩西斯。這一點,嚴重打擊了他的信心。而後來,納薩西斯施展的‘無’,更是進一步打擊了拉神。所以盡管納薩西斯已經被拉神同化,但拉神擔心,對方會在被完全同化前先一步找到基點,所以才會忍不住現出本體,從而中了納薩西斯的計策。”

    神師們頻頻點頭,拉神無聲無息中同化了納薩西斯,原本佔了極大的優勢,只要拖延下去,頗有獲勝的希望,可惜他最後信心動搖,被納薩西斯成功翻盤。

    這一戰,風照原和法妝卿看得目眩神迷,這才是閃魄高手之間的對決,無論是拉神或是納薩西斯,進攻只是表面,真正的意圖則完全隱藏起來。就像拉神最初發動“摧”、“芒”、“威”三種力量,並不指望能夠殺死納薩西斯,真正的目的在于實質性地接觸到對手,實行同化。而納薩西斯利用水晶花尋找基點,真正的意圖也是逼迫拉神現出本體。雙方都沒有硬踫硬,而是采取聲東擊西的戰術,迷惑對手,趁勢突施殺著。

    直到這時,風照原和法妝卿才發現,在世界的對決中,他們要學習的作戰技巧實在是太多了。

    下一刻,拉神陷入了納薩西斯的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新一輪的戰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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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冊 第二章 雙重世界

    這是一個唯美的水晶世界。

    到處充滿了夢幻般的光澤,高聳壯麗的水晶牆環繞林立,直入雲霄,形成一條條縱橫貫穿的水晶通道,曲曲折折地向四周延伸,猶如一座閃閃發亮的迷宮。

    站在蛛網般的水晶迷宮入口,拉神忍不住閉上了眼楮,透明的水晶牆彼此折射,在四周交織出耀眼的光亮。

    就在拉神閉眼的一剎那,一朵水晶花從背後無聲無息地射至。

    拉神頭也不回,箭一般向前激射,在納薩西斯的世界里,只需要采取躲閃的策略,伺機尋找基點。

    硬拼顯然是不明智的。

    世界力在體內流動,拉神的速度比追趕的水晶花還要快上幾分,一點銀光一閃而逝,他在向前飛掠的同時,悄悄在迷宮的入口處,埋下了一點世界力的烙印。

    水晶花的花瓣裂開,每一片花瓣又生出一朵水晶花,飛向拉神,後者身影連續晃動,借助迷宮內七繞八彎的通道,避開水晶花的襲擊。

    無數朵水晶花鑽出牆壁,紛紛撲向拉神,後者全身暴起銀色的光芒,手腳蜷縮成一團,猶如一只銀色的金屬球,高速旋轉著向前沖去。

    密集的水晶花撞在銀球上,被紛紛震飛,水晶的碎屑四處飛揚。

    觀戰的神師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本以為先前拉神消耗了不少世界力,現在應該是不堪一擊。沒想到,他還有很強的作戰能力。而將世界力凝聚成滾動的銀球,既能有效防御攻擊,又能使世界力的消耗減少到最小。

    原本注定的結果,又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密密麻麻的水晶花終于陸續消逝,迷宮內恢復了平靜。

    拉神不敢輕舉妄動,收住腳步,放眼四周,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晶通道令人眼花繚亂。如果辨不清方向,就會迷失在里面,難以走出。

    想把自己困在這座水晶迷宮里?

    拉神暗自搖頭,納薩西斯的攻擊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拉神左面的水晶牆壁上,忽然鑽出了一朵水晶花,幻化作納薩西斯美麗絕倫的容顏,悠悠地說道。

    拉神一言不發,這朵水晶花當然不是納薩西斯的本體。

    “我們速戰速決吧。”

    納薩西斯露出了一個優雅的笑容︰“我有些不耐煩了。”

    拉神冷冷地道︰“我也這麼想。”

    “愛之輪回迷宮。”

    納薩西斯夢囈般地念道,整張臉慢慢褪去,又變成一朵水晶花,消失在牆壁中。

    整座水晶迷宮突然猶如風車,急速旋轉起來。

    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納薩西斯柔美清澈的聲音。

    “愛,是強烈的欲望。是佔有、痛苦、絕望和毀滅。拉神,你就在我的愛之輪回迷宮里,慢慢感受這一切吧。”

    水晶牆紛紛移動,原有的格局被改變,無數條通道眼花繚亂般地消失又形成。

    “愛的第一輪回——佔有。”

    納薩西斯的聲音宛如魔咒,透明的水晶迷宮幻出了色彩。

    絢麗的橙色!

    橙色的水晶花飛速涌出牆壁,在四周蓬勃盛開,放射出妖艷的光華。

    整座水晶宮剎那間充滿了奇異的生氣。

    拉神渾身一震,在這座橙色的迷宮里,他只覺得心動神搖,魂飛魄散,體內的世界力仿佛受到了感應,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急速膨脹。

    納薩西斯的世界,居然也是一個以精神控制為主的世界!

    “愛的第二輪回——痛苦。”

    納薩西斯的聲音低沉回蕩,橙色的水晶花紛紛搖動,像陷入了一場悲傷的舞蹈,痛苦地抽搐不停,橙色也漸漸轉換為紫色。

    水晶迷宮變成了奢靡的紫色,拉神仿佛听到耳邊響起無數淒厲的哀嚎,體內的世界力猶如翻江倒海,激烈滾動,完全不受他控制。

    “愛的第三輪回——絕望。”

    水晶花變得像血一般鮮紅,花瓣紛紛凋零、委頓,猶如涌動的血水,流向拉神。四周的水晶牆壁紅得觸目驚心,像黃油一樣緩緩融化、滴淌。

    迷宮變成了汪洋的血海。

    拉神猛地低吼一聲,化作一個銀色金屬球,全速向前沖去。

    他預感到了不妙,體內的世界力不斷向外泄出,像是四周有什麼妖異的怪物,正在大肆吞噬他的世界力。

    拉神這才發現,納薩西斯的世界居然是一個物質與精神交匯的世界!血紅色的花瓣不斷涌來,猶如攝魂奪魄的異物,勾起了拉神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絕望,並將它不斷放大。

    急速滾動中,銀色的金屬球開始變形,光澤也漸漸黯淡下來。顯然,拉神的世界力已經難以維繼了。

    “砰砰砰!”

    一座座水晶牆被撞得粉碎,紛紛坍塌,拉神飛身撲出,雙拳不斷擊向水晶牆。現在,他已經不再保留世界力,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基點,否則必死無疑。

    顯然,納薩西斯的世界就是這一座水晶迷宮。

    那什麼才是迷宮的基點呢?

    應該是迷宮的出口!拉神心中一震,可是,迷宮的出口又在哪里?水晶牆壁不停移動,通道千變萬幻,到哪里去找出口?

    耳畔,響起了納薩西斯淒艷的聲音︰“愛之第四輪回——毀滅。這是愛的最終結局,也是拉神——你的命運。”

    水晶花瓣層層飄落,化作黑色的碎末,紛紛揚揚。整座水晶迷宮變得一片漆黑、空洞、深邃,四周寂靜得可怕,像是一個恐怖的噩夢,正從深淵里無聲浮起。

    毀滅前的一刻,是絕對的虛無,令人感到異常壓抑。

    黑暗中,傳來水晶牆不斷裂開的輕微聲響,以及拉神瘋狂飛奔的腳步聲。

    拉神心知肚明,再不逃出這里,他就完了!整座水晶迷宮即將爆炸,爆炸後的能量沖擊波將讓他灰飛煙滅。

    窒息般的黑色迷宮,根本找不到出口,難道只能開口向納薩西斯認輸?

    銀光綻出,猶如一粒閃爍的火星撕開了黑暗,轉瞬間,又被黑暗吞噬。

    拉神突然扭轉方向,飛速掠向一個地方。

    那是剛才銀光閃過的地方,也是他在進入水晶迷宮時,悄悄留下的世界力烙印。

    那是水晶迷宮的入口!

    因為黑暗的力量圍繞著那里流動,所以拉神的世界力烙印才會被逼出,在一片漆黑中閃出光亮。

    原來入口就是出口!

    那里就是納薩西斯世界的基點!

    一頭沖入,拉神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銀色的光箭飛射。

    一條眩目的通道在眼前出現,身後的水晶牆紛紛炸開,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拉神心中一松,知道自己已經逃出了納薩西斯的世界。

    “什麼?”

    向來鎮定的神師們驚呼起來,完全失去了從容的風範。

    他們目瞪口呆地望著殿頂的鏡子,在那里,拉神正站在一座水晶迷宮里,渾身發抖。

    修羅神師一個勁地搖頭︰“這怎麼可能!我們明明見到拉神逃出了納薩西斯的世界,為什麼他還在里面?”

    夜叉澀聲道︰“拉神顯然找到了基點,怎麼還沒有逃出去?”

    “難道我們的眼花了?又或者說,納薩西斯的基點完全違反了世界的規律?”

    迦樓羅喃喃地道,雖然他們都支持納薩西斯,但眼前的一幕發生得太怪異了,令他們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望著四周晶瑩剔透,宛如冰雕的水晶迷宮,拉神的心仿佛也被冰凍了。

    就在他以為成功逃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依然在對方的世界中。這種結果幾乎要讓他信心崩潰。

    世界力的大幅度消耗,使他再也無力繼續作戰。最沮喪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怪事。

    納薩西斯柔和的聲音在四周回響︰“真沒有想到,拉神你居然逃出了愛之輪回,令我十分佩服。”

    這樣的話听在拉神耳朵里,就像是尖銳的諷刺,他臉色鐵青,嘶聲道︰“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犯下這麼重大的失誤,找錯了基點。”

    納薩西斯輕輕一笑︰“你沒有找錯基點,你已經逃離了剛才的世界。只是可惜,我的世界,是一個雙重世界。”

    拉神渾身劇震︰“雙重世界?”

    納薩西斯的臉緩緩浮現在水晶牆里︰“簡單地說,我用世界力結出了兩個彼此相通的世界。第一個世界的出口,就是第二個世界的入口,反之也同樣如此。而你現在,就在第二個世界中。”

    龍王臉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雙重世界?那不只是一種傳說嗎?難道真的可以用世界力,同時結出兩個彼此相通的世界?”

    羅剎顫聲道︰“但納薩西斯做到了!在傳說中,雙重世界是絕對無敵的,因為即使對手找到其中一個世界的基點,設法逃出,也會立刻陷入另一個世界,而找到第二個世界的基點再次逃出後,又會重新落回第一個世界。這樣反反復復,永遠沒有逃出的可能。”

    拉神終于徹底絕望了。良久,他澀聲問道︰“既然你可以用世界力同時結出雙重世界,那麼在戰斗剛開始,當我破壞了你一個世界的時候,為什麼你不用另一個世界將我攝入?”

    納薩西斯笑了笑,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試一試你的世界威力。”

    拉神神色頹敗,慢慢地垂下了狂傲的頭。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雖然他當時破壞了納薩西斯正在建立的一個世界,但由于對方結的是雙重世界,所以另一個世界可以以足夠快的速度,搶在拉神結出世界前,將他攝入。

    但納薩西斯卻任由拉神先動手,甘願冒險,進入拉神的世界。

    因為他相信自己可以脫困而出。

    這是何等的自信!

    然而,對拉神來說,卻是極大的羞辱。

    納薩西斯從開始就吃定了他!

    神師們發出一片嘖嘖贊嘆聲,納薩西斯先破除拉神的世界,再將他攝入,令拉神輸得一敗涂地。

    光芒流溢,水晶迷宮緩緩旋轉起來,密密麻麻的水晶花涌向拉神。

    “我認輸。”

    拉神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拉神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事已至此,他不會硬撐下去,給納薩西斯消滅他的機會。今天受到的羞辱,將來他要讓納薩西斯加倍償還!

    經過委員會的一致裁決,由納薩西斯出任首席神師。

    跪坐在居中的高大石柱上,納薩西斯雙手交叉在胸前,向左、右各擺動一次,然後緩緩站起,完成了簡單的就職儀式。在場所有閃魄的目光,都帶著不可抑止的尊敬和畏懼。能夠結出雙重世界的納薩西斯,已經成為了閃魄世界中的一個神話。

    “不愧被譽為閃魄歷史上最杰出的天才。”

    閃魄們在心中嘆服,甚至有閃魄認為,納薩西斯已經超越了第一神力者——哈迪斯。就連龍王、夜叉、奧丁的心中,也泛起哈迪斯也許已經不再是納薩西斯對手的感覺。

    拉神灰溜溜地離開,風照原對法妝卿使了個眼色,也跟著他退出大殿。拉神目前失勢,對兩人卻是個絕好的機會,可以加大閃魄內部的矛盾,挑起內亂。

    橄欖建築物載著三人緩緩下降,頭頂上空的神殿心核籠罩在光焰中,離得越來越遠了

    “如果我掌握了新的世界力,就絕對不會輸給納薩西斯。”

    拉神握緊雙拳,恨恨地道。

    風照原趁機套問拉神的口風︰“您能肯定那些木礦靈是一種新的世界力嗎?依我看,那些不起眼的綠色小東西好像沒什麼威力?”

    “你懂什麼?”

    拉神的心情顯然很糟糕,呵斥道︰“我們創造出來的世界,盡管千奇百怪,包羅萬象,但里面並沒有真正的生命體。因為我們的世界力本身就不具備生命的氣息,創造出來的世界當然也會如此。”

    風照原暗自沉吟,自從在星池里休眠以後,他體內生出的世界力充滿了金屬質感,冷冰冰的,毫無生命的跡象。但世界力本質上屬于能量,能量當然不會有生命了。

    拉神接著道︰“但那些木礦靈卻不同,它們是一種有生命的能量體,試想一下,如果能將它們煉化作世界力創造出一個世界,將會何等奇妙。”

    風照原身軀一震,驚呼道︰“那會是一個具有生命力的世界,一個真正的世界!”

    拉神點點頭︰“閃魄的世界是受到宇宙至理的啟發,而創造出來的。然而,它畢竟是人為制造出來的無生命世界,比起玄妙的宇宙差得遠了。但一旦創造出富有生命的世界,那將會是閃魄的一次飛躍,大大縮短與宇宙之間的距離。到那個時候,我們也許會成為真正主宰宇宙的神。”

    風照原暗自稱奇,沒想到,木礦靈竟然是這麼厲害的玩意,早知道如此,當初不如多弄點木礦靈。反正植母難逃一死,就當作遺體器官捐贈了。

    “我遲早會研究出木礦靈化作世界力的辦法。”

    拉神森冷地道,有意無意地瞥了風照原和法妝卿一眼,風照原心領神會,一邊點頭︰“我們絕不會向外人透露半點信息。”一邊在心中道,老子還想和你通力合作,共同研究木礦靈呢。

    橄欖物慢慢停落,白茫茫的絢麗星河上,不時有閃魄們經過,對拉神投來異樣的眼神。很顯然,拉神戰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這里。

    “難道納薩西斯的雙重世界,真的是無敵的嗎?”

    凝視著從身邊擦過的柔和光影,法妝卿忽然問道。

    拉神沉默不語,面對雙重世界,即使找到了基點也毫無作用。

    風照原搖搖頭︰“應該不是,我想雙重世界是可以被擊破的。”

    拉神渾身一震,緊緊盯著風照原,雙目射出奇光︰“你說什麼?你能擊破雙重世界?”

    風照原汗顏道︰“我只是覺得從理論上,它可以被擊破。”

    “為什麼?”

    拉神追問道,對這名手下,他現在越來越重視。

    風照原款款而談︰“如果雙重世界意味著無法逃脫,那就等于是一個封閉的世界。然而,這大大違背了宇宙的原理。”

    拉神猛地叫道︰“不錯,根本就不存在完全封閉的世界!即使是宇宙,也有黑洞那樣的出口!”

    風照原繼續道︰“所以說,如果納薩西斯的雙重世界依然遵循宇宙原則的話,那它必定有可以逃脫的出口,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罷了。此外,我還有一個疑點,請問拉神大人,納薩西斯的世界力再強,也不可能同時結出兩個世界吧?”

    拉神點點頭︰“他的世界力也許比我強一些,但絕對不可能達到我的兩倍。”

    “那他哪有力量結出兩個世界呢?”

    拉神陡然收住腳步,臉上神色變幻,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風照原緩緩地道︰“所以這雙重世界,一定另有詭異。”

    拉神沉思許久,嘴角忽然滲出一絲冷笑︰“傳說中,雙重世界是無敵的,但它伴隨著一個可怕的詛咒——擁有雙重世界的閃魄,將會遭遇最悲慘的下場。”

    風照原微微一愣,拉神語氣森寒地道︰“納薩西斯會在悲慘中死去,這就是他最終的命運。”

    望著拉神猙獰的表情,風照原暗自禱告,但願這個詛咒是真的,否則以他目前的世界力,根本就不堪納薩西斯的一擊。

    回到神巢,拉神獨自潛心研究木礦靈,風照原和法妝卿也在思考如何進一步強化自己的世界。經過今天的幾次大戰,兩人都意識到了不足。

    “臭小子,你的世界不也有生命嗎?”

    千年白狐笑嘻嘻地道。

    風照原心中一動,老妖怪說得沒錯,在自己的世界中,千年白狐雖然是魂魄,但也是生命體。反觀法妝卿,黑鳳凰魂魄同樣也是生命體。

    千年白狐得意地道︰“看來你還是缺少不了我啊。這幾天,就讓我好好跟你琢磨一下,究竟該怎麼提升你的世界。”

    風照原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幾年前,他們在羅馬的公寓里暢談天道的時候。

    “老妖怪。”

    風照原忽然一字一頓地道︰“和你在一起並肩作戰,就算是再強的敵人,我也有信心戰勝!”

    幾天後,風照原和法妝卿擁有了各自的神巢。這一來,他們不避瞞著拉神偷偷尋找食物,商議起來,也方便得多了。委員會分派給他們的奴隸也已經送到,是一些身軀壯實的犀人,對兩人俯首帖耳,法妝卿倒也無所謂,風照原卻有些不太習慣。

    “我暫時沒有其它的吩咐,你們先退下吧。”

    風照原喝退了犀人,開始思索應該如何把秘術融入世界,從而增強世界的威力。

    一個金發碧眼的漂亮女閃魄忽然出現在神巢門口。

    “委員會要求召見您,請您立刻過去。”

    女閃魄恭恭敬敬地道,閃魄們的等級制度森嚴,風照原現在成為了神力者,低級閃魄們都不敢怠慢他。

    “委員會要召見我?”

    風照原狐疑地道,略一沉吟,跟隨著女閃魄向神殿心核走去。委員會突然要召見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第十三冊 第三章 金沙探險

    四周一片眩目的白光,風照原獨自站在強光中,有一種被人窺視內心的感覺。

    他知道,委員會的神師在打量他,風照原微微有些不安,難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被對方懷疑身份?否則,委員會為什麼要單獨召見自己?

    “神力者風神,你很強。”

    從白光的深處,傳來納薩西斯柔和的聲音。風照原試圖向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但強光射入眼楮,迫使他移開了視線。

    “一個剛剛才掌握世界力的低級閃魄,居然能夠擊敗潘多拉,實在令我覺得不可思議。”

    納薩西斯柔聲道︰“難怪拉神會重用你了。”

    風照原揣摩著對方的用意,面色平靜地道︰“您過獎了,首席神師。能夠戰勝潘多拉,只是我的運氣比較不錯罷了。”

    “不是什麼運氣,你完全靠的是實力。”

    納薩西斯斷然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身上有種極為不同的東西。帝釋天神師在萬關的時候,曾經向我傳輸過一個信息。”

    風照原差點嚇出一身冷汗,難道帝釋天暗示了自己是個人類?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他說你是他見過的,最具有領悟力的閃魄。你知道嗎,連我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評價呢。”

    風照原頓時松了口氣。

    一個柔膩的聲音忽然響起,是羅剎︰“听說拉神看中了一個繁殖巢的性奴?”

    風照原心中一凜,隨即想到,在和納薩西斯競爭首席神師失敗之後,拉神處于失勢的窘況,繁殖巢的那個看守見風使舵,立刻倒向了納薩西斯一邊,密報了拉神看中性奴的事。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回答︰“關于這件事,拉神大人不是早就向委員會請示過了嗎?何況我听說,這個性奴已經被羅剎神師收為奴隸了。”

    “拉神不是從來不喜歡性奴的嗎?怎麼突然變了?恐怕想要這個性奴的,是你吧。”

    風照原不由暗罵那個閃魄,這些閃魄卑鄙起來,比人類猶有過之。自己雖然和蠶娘沒有發生任何關系,但那個閃魄肯定加油添醋地上報了。

    “她現在已經是您的奴隸了,我怎麼敢異想天開。”

    羅剎輕笑一聲︰“拉神的屬下,也會害怕委員會?你們不是向來都不服管束的嗎?”

    風照原心中一動,羅剎這麼說,擺明了和拉神的矛盾,當著委員會其他神師的面,似乎過于肆無忌憚。要知道,委員會雖然和拉神暗斗,但表面上還得維持和睦。風照原略一思索,幾乎可以肯定所謂召見自己的委員會,其實只有羅剎和納薩西斯兩個神師。

    難道他們想私設公堂對付自己,鏟除拉神的得力手下?

    風照原緩緩地道︰“在這里,委員會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我當然要服從了。”

    他頓了頓,又低聲道︰“比起拉神大人,我更應該向委員會效忠。”

    四周沉默了一會,風照原的這句話,幾乎赤裸裸地表現出改弦易轍,投靠委員會的意思,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過了一會兒,羅剎慢慢地道︰“這次叫你來,是準備讓你遠赴金沙星,執行一個特殊的任務。”

    雖然羅剎對自己的投誠,似乎沒有什麼表示,風照原也不覺得失望,反正他就是要在拉神和委員會之間,煽風點火。不假思索,風照原立刻同意出征金沙星。成為神力者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他要一步一步打入閃魄高層,接近權利中心,攪亂這個宇宙中最強大的種族。

    “你和我一起去。”

    強光倏地散去,風照原兩眼一花,就看見納薩西斯站在面前,清澈的目光盯著他,猶如兩泓悠遠的碧水。

    風照原這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座七邊形的神殿,每一邊都有一扇刻滿花紋圖案的石門,估計召開會議時,神師們各自從石門內走出,來到神殿。羅剎正斜靠在一扇石門前,雙手抱胸,凝視著自己。

    如他所料,果然只有羅剎和納薩西斯兩個人。

    “能和首席神師一起執行任務,這是我的榮幸。”

    風照原嘴里隨口說道,心中暗叫,這兩個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閃魄的神力者有一百多個,為什麼偏偏要挑中自己?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盡管心中滿腹疑問,風照原還是若無其事地問道。

    “現在。”

    納薩西斯柔聲道,隨手指向地面。

    大殿上鋪著一塊塊五顏六色、光華璀璨的金屬磚。納薩西斯手指的方向,恰好是一塊白色的三角形金屬磚。

    “咯吱咯吱”,白色金屬磚向內凹陷下去,露出下方黑漆漆的洞穴。兩個玉人猶如幽靈,緩緩從洞穴浮起,出現在風照原眼前。

    風照原呆了呆,沒想到地下還另有機關。難道不同顏色的金屬磚下面,都藏著不同的生物嗎?想到腳下都是這些東西,風照原不由暗叫閃魄變態。

    “我們需要用他們的皮,偽裝成玉人,混入金沙星。”

    納薩西斯臉色平靜地道。

    風照原嚇了一跳,難道要剝掉這兩個玉人的皮,貼在自己臉上?兩個玉人面無表情,行動僵硬,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但口鼻明顯還在呼吸。不知道閃魄用什麼邪術,把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風照原猶豫道︰“我們的樣子,不是和這些玉人十分相似嗎?”

    納薩西斯道︰“玉人的肌膚很有光澤,略帶透明,沒有一點皺紋,仔細看和我們還是有差別的。”

    他伸手一招,一個玉人就緩緩向他飄來,納薩西斯和玉人面對面而站,全身相貼,把手心平放在玉人的頭頂,柔聲道︰“融入的時候要注意,不要破壞了玉人的皮膚,留下皺紋。”

    融入?風照原心中驟然一沉,什麼叫融入?怎麼融入?這種閃魄的鬼門道,他一點都不會啊!

    看著納薩西斯的目光,風照原心急如焚,再不動手融入,就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憑他的那點明暗能量,怎麼能做到完美融入?一不小心,就會破壞了玉人的皮。”

    羅剎在遠處輕蔑地道。

    納薩西斯略一沉吟,點點頭︰“你幫他一下吧。”

    “你總是要麻煩我。”

    羅剎神色嫵媚地瞥了納薩西斯一眼,懶洋洋地走過來,左手平放在風照原的頭頂,右手放在另一個玉人的頭頂,嬌嗔道︰“只好讓他賺點便宜了。”

    風照原還沒有來得及理解羅剎的意思,渾身驟然一寒,從羅剎手心傳出一股類似冰泉的能量,從頭頂,直接貫入體內。

    風照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體內的寒氣突然變得灼熱,像燃燒的烈火,焚燒起五髒六肺。

    羅剎的背面貼著那個玉人,身體正面貼住了他,胸脯雪白高聳,半露在梅紅色的長袍外,緊緊地擠著他,臉上艷光四射,豐潤的嘴唇呵出的熱氣,令風照原心中一蕩。

    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讓風照原激起如此的本能反應。懷中的胴體曲線凹凸之極,簡直就是一個罕見的尤物。她更像一團火,只要輕輕一接觸,就讓人情難自禁,欲火焚燒。

    感覺到風照原的反應,羅剎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之色,前者立刻省悟過來,急忙收攝心神,但自尊不由大受打擊。所遇到的女子中,無論是重子、妖蠍或是最初的卡丹婭,都對他傾心相戀,就連玩偶世界的赫拉也極力想征服他,偏偏羅剎這個閃魄卻全然不同,頗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總有一天,老子要讓你對我笑臉相迎!風照原目光閃動,不遠處,另一個玉人臉上的皮膚忽然寸寸剝落,如同被風卷走的灰塵,慢慢消失。而納薩西斯的臉上,開始滲出一塊塊玉人的肌膚。

    雙方不斷貼近,兩個身體擠在一起,互相陷入,仿佛正在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風照原的身體和羅剎擠得越來越近,背後的玉人也同樣擠向羅剎,三者就如同夾心餅干一般,借助羅剎這個媒介,風照原和玉人開始了融入。

    與羅剎肉體擠壓的感覺銷魂蝕骨

    玉人臉上的皮膚也慢慢剝落,先出現在羅剎臉上,緊接著,風照原只覺得臉上又痛又癢,自己的皮膚上仿佛多了一層東西,薄薄的,微微發涼。

    一聲輕響,羅剎忽然消失了,風照原和玉人猛地相貼,臉上不斷生出新的皮膚,風照原的心跳開始放慢,到後來,與那個玉人體內微弱的心跳速度完全一致。而他渾身的肌肉也開始膨脹,與玉人包容在一起。

    “撲通”,納薩西斯伸手輕推,與他融入的玉人分離出來,身軀搖晃了一下,直直地倒在地上。玉人全身血肉模糊,一層表皮完全脫落,而納薩西斯渾身肌膚透亮,相貌也有了略微的改變。

    等到玉人全身的皮膚都貼在了風照原的身上,羅剎又倏地飄近,雙手輕拍,將雙方分離。

    “還不錯,可以亂真了。”

    羅剎用手捉住風照原的下巴,略微瞧了瞧,回過頭,對納薩西斯笑道。

    “我們可以走了。”

    納薩西斯點點頭,向神殿外走去。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我的世界力還很弱,委員會的神師們都覺得我可以勝任遠赴金沙星的任務嗎?此外,我需要向拉神辭行嗎?”

    納薩西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羅剎悠悠地道︰“首席神師的命令,除非委員會的其他六個神師都投否決票,否則就是絕對的權威。至于拉神那里,難道委員會的決定還需要稟告他嗎?”

    風照原心中一寒,听羅剎的口氣,派自己執行這個任務,完全是納薩西斯和羅剎的意思,其他神師可能並不知道,而拉神更是被蒙在鼓里。

    走出神殿,風照原跟在納薩西斯身後,心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既然是冒充玉人,混入金沙星,為什麼還需要首席神師親自出馬?如果是為了樹立納薩西斯的威信,建立戰功,進一步打擊拉神,那麼納薩西斯何必一定要帶著自己去?既然是執行任務,為什麼連任務的內容都不向自己交待?

    想到這里,風照原心中雪亮,納薩西斯看出了他的潛力,為了避免日後風照原實力大增,成為拉神的得力臂助,所以很可能用執行任務作為借口,覓機鏟除他。

    反正玉人是閃魄強勁的對手,到時只要說他命喪玉人手里,來個死無對證,拉神也毫無辦法。

    落下星河,一直走到幾千個金屬溶池前,風照原還在苦思。

    每個金屬溶池前,都豎立著警示牌,牌子上刻著不同的標記。

    “你在想什麼?”

    納薩西斯凝視著風照原,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有若無物,伸足邁入金屬溶池。

    “我能跟隨首席神師執行任務,覺得十分興奮。”

    望著納薩西斯慢慢浸入溶池,風照原無奈地回答道。跟隨納薩西斯遠赴金沙星,以他的實力,如果存心加害自己,那多半是九死一生。目前最安全的,莫過于隨便躍入一個溶池,借助閃魄的能量通道逃跑,逃到哪里算哪里。

    可是這麼一來,自然就連累了法妝卿,混入閃魄的計劃也會前功盡棄。

    何況蠶娘還等著他解救。

    輕嘆一聲,風照原開始蜃化,跟在納薩西斯身後,閃入溶池。

    無數個細小的洞孔出現在溶池中,跟隨著納薩西斯,風照原在能量通道里急速穿行。

    一個透明的水晶氣泡從納薩西斯指尖滲出,慢慢擴大,將他包住。納薩西斯盤膝坐在氣泡里,閉上雙眼,進入睡眠狀態,任由氣泡自動導航,飛向金沙星。

    風照原忽然心中一動。殺了他,就趁現在!錯過了這個機會,自己就會死在對方的手里。

    “臭小子,不要沖動!”

    千年白狐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讓風照原的頭腦立刻清醒。

    殺死納薩西斯的概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就算成功,他也將迷失在能量通道中。

    千年白狐接著說道︰“難道你失去自信了?你不要忘記,強弱只是相對的。只要善于利用形勢,螞蟻也能咬死大象。”

    風照原慢慢冷靜下來,腦中不斷思忖對策。

    時間無聲流逝,這一次航行的路途似乎十分遙遠,六天後,仍然沒有到達目的地。

    風照原開始覺得渾身乏力,體能不斷地消耗,卻得不到任何補給。抿了抿發干的嘴唇,風照原暗暗焦急,連續幾天不進食也罷了,但連一滴水也沒有沾唇,人體根本受不了。

    這幾天,他按照道家心法,舌抵上顎,不斷吞咽唾沫,但這樣也維持不了多久,最多再過三天,就是承受的極限。

    看來不用納薩西斯動手,自己就會一命嗚呼了。

    納薩西斯仍然盤膝坐在水晶泡里,一動不動。看他的樣子,就算不吃不喝一個月,也不是什麼難事。

    風照原忽然想到,既然拉神、納薩西斯都可以結出類似飛船的氣泡,進行宇宙睡眠,那麼自己同樣擁有了世界力,應該也可以做到。

    “臭小子,你早該想到了啊!只要進入那樣的沉睡狀態,就可以避免能量的消耗。”

    千年白狐忽然幸災樂禍地叫道。

    “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我都快撐不下去了。”

    “我想讓你自己明白嘛。”

    千年白狐嘿嘿一笑,這幾年,風照原的力量不斷地增強,千年白狐心中的失落感也就越強。有時候,當風照原陷入困境時,千年白狐反倒會覺得高興,因為那麼一來,它就有機會能幫他了。

    世界力迅速流動,有若實質,從風照原體內緩緩涌出。

    “嘶嘶”,紅黑色的世界力胡亂激射,撞在能量通道四周反彈回來,漫無目的,根本形不成密閉的氣泡。即使風照原全神貫注,用意念強行控制,那些世界力簇擁到身邊後,又迅速散去,難以聚攏成形。

    風照原有些氣餒,要結出那樣的氣泡,閃魄們顯然有獨門秘訣,不是光有世界力就能做到的。

    千年白狐沉吟了一會,道︰“你終究不是閃魄,要結出氣泡實在太困難了。”

    “是啊,我只是一個人類。”

    風照原喃喃地道,臉上神色變幻,忽然露出一絲喜色。

    “臭小子,難道你想到了什麼?

    千年白狐有些詫異地問道。

    “鳥兒天生會飛,但人類卻因為生理的局限,無法飛翔。”

    風照原緩緩地道,雙手變幻姿勢,結出了一個雪鶴秘術手印。

    “然而人類發明了飛機,可以飛得比鳥更快,更高。”

    風照原目光閃動,世界力不斷涌出全身,按照雪鶴秘術手印的方式,結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結界。

    “因此鳥兒有鳥兒的方式,人類有人類飛翔的方式。我既然是一個人類,何必局限于閃魄的方式?”

    紅黑色的世界力不斷集結,在風照原四周,慢慢地形成了一個圓形的氣泡結界。

    千年白狐忍不住輕呼起來,這是一個世界力結合秘術手印,而制造出來的奇特產物。

    它已經超越了秘術的局限!是閃魄的文明與人類文明的神奇交融!

    而最奇特的是,這個氣泡和納薩西斯結出的氣泡一樣,都具有在錯綜復雜的能量通道里自動導航的能力。它緊緊地跟在納薩西斯後面,鑽過一個個小孔,靈活穿梭。

    氣泡內的空氣自動循環,世界力從風照原體內涌出,又從薄薄的氣泡壁上流回,重新滲入身體,形成封閉的對流系統。不知不覺中,風照原的生理機能完全放慢,呼吸若有若無,每隔一段時間,才能听到心髒輕輕跳動一下的聲音。

    他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百七十九個小時之後了。

    氣泡鑽入一條乳白色發亮的狹長通道,速度不斷放慢,在通道的盡頭,氣泡自動破裂,世界力反彈沖入風照原體內,將他刺激甦醒。

    “我們到了。”

    納薩西斯背對著他,雙手負後,仰起頭,悠悠地望著上空的城市。

    一座空中之城!

    接近地表的地方,是厚厚的黑色雲層,洶涌翻滾,仿佛托起了整座城市。

    沒有太陽、月亮,也看不見星辰,這個星球一片漆黑,深不可測,之所以能夠看見四周的環境,那是因為整座城市是由一種閃閃發光的黃色金屬制造而成,猶如一個黃金巨人,威風凜凜,懸浮在半空中。

    城市龐大無比,巍峨壯觀,幾乎覆蓋了整個星球。從城市中射出無數道眩目的光束,來回移動,在上空交織出一片燦爛的光海。

    風照原的雙腳剛剛接觸地面,立刻漂浮起來,他急忙身體向下急沉,才勉強控制住了重心。

    “上面就是玉人居住的城市?”

    風照原忍不住問道,光看這座城市的規模就知道,玉人在科技文明方面有了相當驚人的成就。

    納薩西斯點點頭,神色凝重︰“這幾年來,我們不斷派人潛入金沙星,但進去刺探的閃魄,包括十八個杰出的神力者在內,沒有一個能夠活著逃回來。”

    風照原微微一愣︰“我們不是也抓捕了不少玉人嗎?”

    “那只是幾個駕駛航天器離開金沙星,外出執行任務的玉人。”

    納薩西斯搖搖頭︰“這里附近的幾個星球,全部駐扎了我們的重兵。所以一旦玉人離開金沙星,就會被我們圍剿。但同樣,我們也無法進入玉人的城市。”

    風照原頓時心驚,以閃魄的能力,居然都無法越雷池一步,可見玉人的厲害了。

    難怪納薩西斯會親自出馬。

    “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很簡單,想辦法混入城市,然後全身而退。”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足尖輕輕點地,身體立刻向上直竄,沒入了漆黑的雲層。

    風照原隨後跟上。

    一股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還沒有接近雲層,風照原心中驟然生出一絲危險的警兆,世界力自動涌出,在周身形成保護的能量層。

    “啪啪啪!”

    從雲層中伸出幾百只機械手,紛紛抓至,又被世界力彈出。機械手大如桌面,手指尖利如鉤,要是被抓實,身上就會立刻留下幾個大窟窿。

    躲過機械手的干擾,兩人直入雲層,城市的入口就在雲層的最頂端。

    入口只有一處,形狀類似一個倒扣的簸箕,筆直向上延伸。四周布滿了五顏六色的圓形按鈕,閃爍不定。

    風照原呆了呆,入口處沒有一個玉人看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納薩西斯倏地倒翻而出,以驚人的速度,向下疾沉,竟然原路退了回去,瞬間就落到了地面,兀自不斷飛速後退。

    風照原暗叫不好,毫不猶豫地抽身而退。

    尖銳的警報聲猛然大作。

    入口處的圓形按鈕射出絢麗的光束,眨眼間,四周翻滾的雲層竟然開始實質化,原本虛無飄渺的黑雲,驟然凝固,化作黑色的堅硬金屬,阻擋了風照原的退路。緊接著以風照原為中心,向內收縮,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金屬牢籠,將他死死地困在里面。

    納薩西斯緊緊地盯著上空,臉上沒有任何驚奇的表情。根據過去得到的情報,玉人的警報聲會持續一分鐘的時間,在警報聲結束前的一剎那潛入城市,是最好的機會。

    風照原無疑只是他投石問路的犧牲品。

    來不及思考,風照原立刻結出異體同化秘術手印,身體融入附近的黑色金屬。這一次,他情不自禁地又運用了世界力融合秘術手印的方式。

    以往使用異體同化秘術的時候,風照原看不見外面的景物,但這一次迥然不同,外界的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眼中。

    黑色金屬牢籠被一只機械手抓住,穿過城市入口,經過一個圓柱形的彎曲管道,不斷滑行,一番天旋地轉後,風照原最終被拖進了一個透明的巨型玻璃器皿。

    幾十雙眼楮透過玻璃,冷冷地打量著里面的獵物。

    風照原叫苦不迭,還沒有混入城市,就被玉人逮個正著。望著玻璃器皿外虎視眈眈的玉人,風照原心中困惑,明明偽裝得很好,玉人為什麼立刻就分辨出了自己的身份呢?

    “經過入口的經緯射線掃描,證實是一個特殊能量體,生物的特性接近于閃魄,但外表與我們完全一致。為了確認身份,需要再做進一步的檢驗。”

    一個玉人平靜地道,伸手在玻璃器皿上按動了幾下,“砰砰”幾下,金屬牢籠立刻打開,里面空無一物。

    玉人面面相覷,一個相貌清麗的玉人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失蹤了?”

    “做透視內測,紅外線掃描,再加核磁共振。他一定在里面。”

    為首的一個玉人沉聲道,他穿著一件白色大褂,頭上戴著插滿精密小儀器的耳機,倒像是個研究人員。

    玻璃器皿內,立刻射出柔和的光線。整個器皿以特殊的頻率,微微震動。玉人們齊齊轉過身,盯著玻璃器皿外的一個液晶顯示屏。

    一個暗紅色的小點出現在黑色的金屬板塊里。

    女玉人點點頭,對為首的玉人投去一個敬佩的眼神︰“魯教授你果然厲害,他真的躲在里面。嗯,有點奇怪,他到底是什麼生物?竟然能收縮身體,融入能量金屬罩里,外表還和我們一模一樣。”

    暗紅色的小點不斷放大,最後,風照原的面目清晰出現在液晶顯示屏中。

    玉人的科技發達得近乎可怕,風照原立刻明白,為什麼試圖潛入城市的閃魄都會失敗了。只要一接近入口,玉人的高科技儀器就會分辨出生物的內在屬性,然後迅速將異類捕獲。就算外表偽裝得再好,也一樣逃不過高尖端的儀器掃描。

    風照原頓時有一種被人剝光衣服,一覽無遺的感覺,他運足了世界力,一旦形勢不妙,就全力擊碎玻璃器皿,大干一場。

    “一定是閃魄,只有他們才會試圖混入城市。”

    一個玉人不耐煩地叫道︰“老規矩,要麼送入實驗室解剖,要麼送進熔爐,焚燒毀滅。”

    魯教授搖搖頭︰“他和閃魄似乎有點不同,需要做進一步檢驗。”

    這時,一個玉人匆匆跑進來,神色緊張地道︰“剛才警衛隊傳來消息,警報鈴足足響了兩分鐘,經緯射線掃描後,確認是閃魄。”

    女玉人神色一變︰“原來除了他,還有其他的閃魄混進來了。”

    報警的玉人點頭道︰“現在全城進入二級戒備,入口暫時關閉,所有的掃描儀器也已經開啟。警衛隊讓我通知教授做好防範,不要讓外人混入研究基地。”

    魯教授“嗯”了一聲,目不轉楮地盯著屏幕中的風照原。

    “教授,您對這個生物似乎很感興趣?”

    女玉人問道。

    魯教授嘴角露出一絲莫測的微笑︰“他的體質既然和閃魄不同,又能擁有明暗能量,看來我的研究也許可以找到合適的試驗品了。”

    女玉人嬌軀一震︰“您是指抽出靈魂,打造幽冥戰士的計劃?”

    “這是我們獻給幽冥魂的最完美禮物,不是嗎?”

    魯教授目光閃動,伸手按動玻璃器皿,一陣強光照耀下,黑色的能量罩板塊開始蒸發,化作滾滾的黑雲,從玻璃器皿的另一端被迅速抽出。

    風照原立刻無所遁形,暴露在玉人們的視線中。

    圍觀的玉人們紛紛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

    “教授,祭拜幽冥魂的時間到了。”

    女玉人低聲提醒道。

    “先把他送到實驗室的禁閉區。”

    魯教授沉聲道,在玉人們的簇擁下,率先走了出去。最後離開的玉人伸手探入玻璃器皿的底部,按動幾下,幾百道藍色的電光瞬間射出,強力電壓下,風照原頭暈目眩,雖然體內的世界力自動生出抗力,但還是眼前一陣發黑,“撲通”摔倒在地,暫時失去了知覺。

    玉人口中的幽冥魂,究竟是什麼玩意?這是風照原腦海最後閃過的念頭。

    “砰”的一聲,風照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使他立刻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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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冊 第四章 深夜游魂

    四周一片昏暗,像個圓柱形的金屬罐頭,密不透風,也听不見任何聲響。

    “砰”的一聲,風照原迅速翻身而起,世界力流過全身,透出右拳,猛地擊在牆上。

    堅硬的金屬牆壁沒有留下任何印痕,風照原搖搖頭,並沒有感到意外,這里既然是玉人實驗室的禁閉區,理應防護堅固,不會給獵物破牢逃走的機會。

    睜開嗜血眸,淡淡的紅光倏地射出,結出殷紅色的晶體,迅速連成一片。風照原結出嗜血結界,將四周的一切都倒映在嗜血結晶中。

    “吱”,一記輕響從牆壁內部傳出,過了一會,一絲極為細微的裂縫緩緩滲出牆面。

    風照原暗暗吃驚,以嗜血眸的威力,居然只能在牆上造成一點這麼小的裂縫,可見禁閉區有多麼堅固。他當下對準了裂縫處,連續施展嗜血結晶,將縫隙盡力弄深一些。

    不停斷地進行十八次結晶後,裂縫的地方仍然毫無反應,風照原暗罵一句,精力疲憊地靠在牆上。過了很久,一絲微弱的光線突然透過縫隙,隱隱地射進來。

    風照原頓時精神一振,施展蜃化秘術,化作裊裊的水煙,順著縫隙,緩緩鑽了出去。

    眼前一片光亮,風照原鑽出縫隙,剛想慶幸,手腳突然被粘住,動彈不得。

    一根根亮晶晶的乳白色細絲縱橫交錯,猶如一張龐大的蜘蛛網,密不透風,籠罩了整個實驗室的禁閉區。幾百個圓柱形的金屬罐頭以蛛網為中心,分布在細絲上。風照原剛從其中的一個金屬罐頭里逃出,就被細絲粘住了手腳。

    風照原用力掙扎了一下,蛛網顫顫巍巍地抖動著,整個禁閉區立刻鈴聲大作,音頻像一把把鋒銳的鑽子,直插風照原的耳膜。

    風照原心中一凜,鈴聲響了大約一分鐘後,自動停止。所幸的是,並沒有玉人進來視察情況。風照原不敢再動,只好再次結出嗜血結晶,紅光映射,先是對準了粘住左手的絲線,結出晶體。

    “崩”的一聲,左手的絲線剛被嗜血結晶弄斷,立刻愈合,繼續緊緊粘住左手,快得讓風照原幾乎作不出任何反應。

    這些細絲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制成的,極為堅韌,又能自動愈合,風照原再用世界力透出手腳,也無法將它們震斷,反倒是警鈴又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風照原倒是希望玉人能夠出現,跟他們好好談談,反正自己是個冒牌閃魄,又是閃魄的死敵,雙方大有聯手對敵的可能。只是盡管鈴聲刺耳,但沒有一個玉人進來察看。

    抬頭往上看,天花板上密布著閃爍不定的儀器和按鈕,蛛網的外圍,是一個半球形的控制室,與禁閉區通過一個狹窄的過道相連。控制室的牆上深嵌著幾十個電腦屏幕,每一個屏幕里,都清晰顯示出不同的生物。有幾個屏幕里的生物居然像是閃魄,渾身赤裸,身上插滿了針管以及紅紅綠綠的電線。

    想到自己最後可能也會淪落到和這些閃魄同樣的命運,風照原不禁頭皮發麻,閃魄固然不是好東西,玉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臭小子,讓我試試。”

    千年白狐忽然叫道。

    銀芒乍現,濃密的白毛從風照原體內鑽出,尖利的爪子冒出十指,絢麗的銀色光芒映得整個禁閉區黯然失色。隨著一聲厲嘯,千年白狐再次附體現身。

    在這一剎那,無論是風照原,還是千年白狐,心頭都不由滾過一道暖流,時光倒回,兩人並肩作戰的一幕幕,從虛擬世界的石洞,到迎戰法妝卿,決戰風柯野,亡命磐牙島,在一人一妖的腦海中接連浮現。

    妖丹噴出千年白狐的尖嘴,化作耀眼的光焰,灼燒著纏繞風照原手腳的絲線。

    “滋滋”的焚燒聲不斷響起,乳白色的絲線漸漸發黑,風照原忽然感覺手腳一輕,絲線斷裂。

    不等絲線愈合,千年白狐閃電般躍出蛛網,跑向了過道。

    藍光閃耀,一道道凌厲的電光從過道四壁擊出,風照原恢復了原形,施展蜃化秘術,巧妙穿過激射的電光空隙,進入了控制室。

    “老妖怪,還是你的妖丹厲害啊。”

    風照原站在控制室內,注視著電腦屏幕前五花八門的復雜儀表,由衷地感慨道。

    千年白狐得意地道︰“那當然了,可惜你的妖丹隨著脈輪消失了,否則也不難突圍。”

    風照原忽然想到,自己體內還有一只微小的脈輪,不知能否再次煉出妖丹,但眼下形勢緊急,不是問話的時候,控制室的另一頭被一扇合金門緊緊關閉,風照原唯恐會驚動玉人,所以不敢用蠻力破壞,試探著擺弄起電腦前的儀表,希望打開合金門,盡快逃出。

    “咯吱”一聲,當風照原扭動一只標有刻度的轉盤時,一幅屏幕里的閃魄忽然全身抽搐,插滿全身的電線不停地抖動,從閃魄體內冒出一縷縷奇特的藍色氣體,順著針管飄出,流入另一頭的敞口容器。

    風照原心中恍然,這些儀器都是用來控制金屬罐里的實驗品,如果自己不是僥幸逃出,也會淪為和眼前的閃魄同樣的下場。

    “嘀嘀嘀”,風照原不斷按動儀器按鈕,金屬罐里的生物頓時糟了殃,有的突然被一柄從天花板里閃出的光刀切為兩半,有的渾身通電,四肢亂抖,有的頭顱被幾只機械手靈巧打開,似乎在進行一場腦科手術。

    直到扳下一根彎曲的銀色把手,合金門才無聲滑開。

    風照原運起蜃化秘術,整個人宛如一縷縹緲的煙雲,飄出門去。

    出了禁閉區,出乎風照原的意料,竟然沒有見到一個玉人,整座實驗樓的防護如同虛設。他穿過重重圓筒形的廊道,悄然逃出了實驗大樓。

    城市的街道上一片寂靜,到處都是高聳的建築物,閃動著繽紛的色彩,建築物頂端都裝有細長的儀器探頭,緩緩掃動。風照原知道,如果被這些高科技的探頭照到,自己這個冒牌貨的身份就無所遁形。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探頭的掃描,沿著街道曲折向前走去,心中有些納悶,周圍空曠無人,竟然見不到一個玉人,整座城市仿佛被突然施了魔法,變成了一座沒有生命跡象的死亡空城。

    就連納薩西斯,也沒有了蹤影。

    “有點不太對勁。”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這麼大的一座城市,突然之間人影全無,像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墳場,任誰都會覺得不自在。

    風照原沉吟道︰“剛才那些玉人不是說過,要去參拜什麼幽冥魂嗎?也許所有的玉人都在某個地方秘密集會吧。”

    千年白狐道︰“玉人處處透著古怪,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

    “能讓閃魄都頭痛的生物,當然非同小可。”

    風照原低聲道,逐漸加快了步伐,走近一個宛如鍋爐、冒著騰騰熱氣的奇特廣場,透過模糊的蒸汽,前方出現了憧憧人影。

    “是玉人!”

    千年白狐叫道,風照原放眼望去,一個個玉人正從四面八方而來,匯聚在廣場中,他們的臉和身體沐浴在白色的蒸汽中,看不到任何表情。

    風照原靈機一動,幾個箭步沖入廣場,混進了玉人群。

    近在咫尺地端詳著玉人,風照原幾乎魂飛魄散,忍不住要驚叫起來。

    這些玉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行尸走肉,雙眼直直地瞪著,在夜色中臉色蒼白,就像一個個恐怖的幽靈。

    千年白狐暗叫詭異,白天所見到的玉人,分明不是這個樣子,但為什麼到了晚上,居然變得這麼怪異,簡直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

    所有的玉人站在廣場上,一動不動,廣場中心的蒸汽越來越濃,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重重霧氣中。“轟然”一聲,風照原只覺得天翻地覆,整個廣場的地面忽然平平掀起,顛倒過來,將所有的人埋入了地下。

    四周一片漆黑,寂靜而空曠,風不知道是從哪里吹進來的,在周圍發出嗚咽之聲,有種說不出的陰寒。風照原覺得奇怪,這麼多玉人都進入地下,理應感到擁擠才對,但這里給人的感覺,卻是絕對的寂靜,似乎整個空曠的地下,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嗖嗖嗖”,一個個暗黃色的光點幽幽地從黑暗中浮起,風照原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兆,急忙施展隱身仙訣,悄悄隱藏起來。黃色的光點不斷亮起,置身在密密麻麻的光點中,風照原暗自慶幸,要不是他見機得早,這個時候早就如同一個活靶子,暴露在黑暗中了。

    千年白狐森然道︰“那些玉人怎麼一個都不見了?”

    風照原澀聲道︰“真是活見鬼了,老妖怪,這些黃色光點又是什麼?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非常不舒服。”

    千年白狐沉吟道︰“好像是一些低能量的靈體,也就是你們人類通常所說的魂魄。”

    “魂魄?”

    風照原目瞪口呆,望著四周黃色光點的海洋,心中產生了奇怪的念頭,這些光點,莫非就是玉人的魂魄?

    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廣場上擁有肉體的玉人,到了地下,突然靈魂出竅,變成了純靈魂的狀態?

    風照原越想越困惑,索性不再想下去,屏住呼吸,靜靜地觀察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黃色光點不停地閃爍著,黑暗的地下被照得清晰可辨。一個黑色的圓形祭壇高高凸起,從祭壇內,不斷冒出黑色的怪異氣體,在四周飄散開來。黃色光點以祭壇為中心,紛紛圍聚,跳躍不定,像是舉行某種歡呼的儀式。

    風照原暗覺詫異,玉人是一種擁有高科技文明的生物,怎麼也會在地下建造祭壇,搞類似宗教祭拜之類的愚昧活動呢?他們祭拜的對象,難道就是他們口中的什麼“幽冥魂”嗎?

    “砰”,一道黑色的光焰突然從祭壇的碗口中噴出,黑色的氣體環繞住光焰急速流動,重重疊疊,形成一個漩渦。黃色光點齊齊發出奇異的響聲,猛地撲過去,紛紛投入黑色的光焰,隨著漩渦流轉,黃色的光點發出“滋滋”的聲音,不斷消失在光焰中。

    等到所有的黃色光點都消失在祭壇里,風照原終于忍耐不住,施展蜃化秘術,試圖鑽入祭壇,探察一個究竟。

    一股奇異的力量猛地從祭壇內傳出,將他無情地震飛,風照原爬起來,深吸了一口氣,集結了體內的世界力,再次撲入。

    “砰”的一聲,風照原再次被震飛出去。

    “沒有用的。”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那是一個僅限于靈體進入的通道,和力量無關,就好像用一柄鐵錘去鑽針眼,你就算力量再強,也會被排斥而無法進入。”

    風照原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你確信真的是靈體?那些黃色的光點,難道真的就是玉人的魂魄?”

    “我可以確定。”

    千年白狐緩緩地道︰“因為現在的我也是以靈體的狀態而存在,所以我能感覺得到。在靠近祭壇的時候,我覺得里面有深深吸引我的東西。如果不是在你體內,我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也會鑽入祭壇。”

    風照原听得瞠目結舌。

    在遭遇千年白狐之前,他完全不相信世界上有類似鬼魂、妖怪之類的東西,這是絕大多數人類的思想。因為從出生以來,接受的都是西方科學教育。但和千年白狐相識後,風照原開始相信一些神秘的東西,因為千年白狐作為妖怪的魂魄,的的確確存在于他的身體內。

    然而,這畢竟只是極為罕見的特別現象,魂魄是無法單獨存在的。多數生物肉體一旦消亡,魂魄也會自然消失,包括最強悍的生物閃魄,也難以逃脫這樣的自然規律。

    可是眼前的玉人,居然可以魂魄脫離肉體,實在是匪夷所思,完全超越了風照原的理解。

    千年白狐默默地道︰“如果世界上存在于兩種能量,明能量和暗能量,那麼生物的魂魄,又該屬于哪一種能量呢?”

    風照原心中一動,在人類科學的定義中,魂魄根本就無法單獨存在,也就不隸屬于任何能量,換句話說,如果魂魄可以單獨存在,那麼世界上就應該有第三種能量——魂魄的能量!

    “一些人喜歡把魂魄稱為靈體,靈體的能量也就是靈能。”

    千年白狐解釋道︰“其實我的力量就是一種靈能。”

    風照原忽然想起了一則科學研究報道,在人死後,體重會比生前略微輕一些,有人推測,這是因為靈魂離體,所以體重減輕。

    千年白狐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自己也算是半個靈體。你作為道胎轉世,你的靈魂有一半是屬于前世的。”

    風照原越听越迷糊,這種靈魂出竅的現象,對他而言就是鬼魂之說,而世界上不存在鬼魂,這早已經是人類鐵定的科學定義。

    “他們好像快出來了,我們先離開這里。”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風照原急忙施展蜃化秘術,鑽出地底,又變幻出隱身仙訣,藏在廣場的角落里。

    “睜開你的嗜血眸,也許能看到不同的東西。”

    千年白狐低聲提醒。

    淡淡的紅光映射下,風照原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在濃濃的霧氣蒸騰中,一個個黃色光點鑽出地面,光點越來越黯淡,在光點的位置,一具具肉體快速形成,等到黃色光點完全消失,一個個玉人出現在眼前。

    他們的臉上仍然沒有絲毫表情,僵立不動,此時,廣場的霧氣開始飄散,生氣出現在玉人們的臉上,就像是蠟像被突然復活,玉人們邁開大步,離開了廣場。

    “玉人就是一種靈體生物。”

    千年白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鬼魂。”

    風照原不能置信地呆了半天,道︰“那麼他們的身體?”

    “這些魂魄可以復制出身體,這才是玉人最可怕的地方。”

    千年白狐不安地道,它也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但卻無法制造出原先的白狐肉體,要憑借風照原,才能暫時恢復原先的樣子。而這些玉人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松制造出身體。

    風照原忽然長嘆一聲︰“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閃魄無法冒充玉人了。靈體的能量是獨一無二的,其它生物根本無法模仿。真沒想到,玉人的世界居然是一個鬼魂的世界,還是一群擁有高科技的鬼魂,難怪連閃魄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千萬不能讓閃魄征服玉人!”

    千年白狐顫聲叫道,風照原立刻明白了白狐的意思,一旦掌握了靈體力量的閃魄,將會是永生不滅,無法擊敗的!只要閃魄掌握到保留魂魄的方法,換個身體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那樣的話,整個宇宙的生物都會淪為閃魄的奴隸。

    “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與玉人合作,共同抗擊閃魄。另一個是在閃魄發現玉人的秘密前,殺死所有的玉人。”

    風照原冷靜地分析道︰“不過該怎麼殺死玉人呢?他們的魂魄隨時可以逃竄,依我看,那些被閃魄捕獲的玉人其實魂魄早就已經逃脫了。”

    千年白狐搖頭道︰“那倒不見得,魂魄和肉體,不是說分離就能分離的。你看剛才那些玉人,分明是到了廣場,借助地下祭壇的某種神秘力量,才能達到魂魄離體的目的。被閃魄捕獲的玉人奴隸,不是照樣有神智嗎?可見在一般情況下,玉人是無法做到魂魄與肉體分離的。”

    風照原心中猛地一震︰“幽冥魂,一定是玉人口中的幽冥魂操控了這一切。這個幽冥魂,才是這座城市的真正統治者!一個絕對恐怖強悍的超級生物!”






第十三冊 第五章 煉獄新生

    城市的街道上,恢復了喧鬧。

    燈火璀璨,五光十色。玉人的夜生活顯然也很豐富,酒吧、餐廳、夜總會應有盡有,風照原避開高空中的巡視探頭,悄然潛入了一間酒吧,光憑外形,玉人很難把他分辨出來。

    坐在酒吧的一角,風照原好奇地觀察著玉人們,很難想象,這些鬼魂也有尋歡作樂的需要。

    千年白狐低笑道︰“擁有了肉體的鬼魂,和尋常生物當然沒有什麼兩樣了,同樣都會有欲望。只有魂魄離體後,才會有所不同。”

    風照原點點頭,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中,鬼魂的居住地是地獄,由閻王負責管理。然而鬼魂們都無法長期居住在地獄,最終會陷入六道輪回,轉世投胎,擁有新的肉體。而玉人們在祭拜完幽冥魂後,魂魄也會自然歸位,重新擁有肉體。

    “靈體是無法長期單獨存在的。”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如果沒有封印我的古畫,如果沒有你,我始終會消失。這些玉人想必也是這樣,他們同樣離不開肉體。”

    酒吧的櫃台前,一個玉人美女舉起酒杯,向風照原拋出動人的媚眼。

    風照原對她微微一笑,玉人美女站了起來,扭動腰肢,款款向他走來。

    “臭小子,你想做什麼?”

    千年白狐嚇了一跳︰“難道你對鬼魂也有興趣?”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深入了解玉人的絕佳機會嗎?”

    玉人美女在風照原對面坐下,目光閃爍地看著他︰“我好像過去沒有見過你嗎?”

    風照原平靜地道︰“一直忙于實驗研究,所以我很少來這種地方。”

    “難道您在實驗大樓工作?”

    玉人美女眼中露出了羨慕的神色,說來奇怪,一旦魂魄入體,這些玉人和普通生物倒也沒什麼區別,同樣擁有七情六欲。

    風照原神色莊重地點點頭︰“今天剛剛捉住了一個入侵者,忙著對他進行解剖研究,累死我了。唉,魯教授一定要我獨立負責這個研究項目,也不派個助手協助我。”

    “原來您還認識大名鼎鼎的魯教授。”

    玉人美女驚訝地撅起嘴,滿臉崇拜之色︰“您竟然能單獨負責生物體研究項目,真是了不起。”

    “噓,小聲一點,這事關機密。”

    風照原忍住笑,左手伸出,自然而然地攪住了玉人美女的腰肢,後者嫵媚地一笑,索性將整個嬌軀偎依在風照原的懷里。

    溫度、血液循環、心跳,一樣都不缺少。風照原的手從玉人美女高聳的胸脯前移開,暗自思索,玉人的魂魄進入肉體後,的確和常人完全一樣,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操控自如的。

    “總是呆在這座城市,有時真讓人覺得煩悶無聊。”

    風照原隨口說道︰“其實憑我們玉人,完全具有征服世界的力量,何必總是住在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

    “你說什麼?”

    出乎意料,玉人美女吃驚地盯著風照原︰“我們的世界何等廣闊無限,怎麼會是巴掌大的小地方?”

    風照原驀地一驚,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說錯話了,匆忙修正道︰“我的意思是,比起整個宇宙,我們居住的地方太小了,你看那些閃魄,幾乎控制了大半個宇宙。”

    “砰”的一聲,玉人美女推翻了桌子,瞪著風照原尖叫起來︰“你不是玉人,你是個奸細!來人啊,快捉住入侵者!”

    風照原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竟然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酒吧里的玉人大呼小叫,紛紛沖了過來。

    幾十個火紅的光球在風照原四周炸開,一層層紅色的金屬鎧甲從玉人美女的肌膚滲出,包攏住全身,轉眼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手執一個長筒形狀的武器,火焰光球正從發射口不斷噴出,迅猛地射向風照原。

    玉人美女的臉也被包裹在盔甲內,只露出額頭上發亮的一個黃色光點,死死地鎖住了風照原的位置。

    與此同時,周圍的玉人也紛紛變身,高科技的機甲武裝全身,拿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武器,齊齊發射,高熱量的光球焰火四處激射,酒吧內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

    風照原不敢戀戰,急忙施展隱身仙訣,跑出酒吧。

    這時,街上已經圍堵住了近百個全副武裝的玉人,高空中的探頭也早就瞄準在酒吧四周,奇異的光譜射線映照下,風照原清晰出現在玉人的眼前,無所遁形。

    沒想到,連仙人的隱身仙訣也派不上用處了。風照原一咬牙,轉過身,佇立在街道中心。既然無處可逃,索性就跟這些玉人大戰一場。

    “他們是通過魂魄來操控作戰的。”

    千年白狐沉聲道︰“你看,他們額頭上的黃色光點變得十分明亮,那些機甲、武器應該也是由魂魄變幻出來的靈體能量。”

    “轟”的一聲,一連串耀眼的光球在風照原腳旁爆炸,一個玉人急速撲來,手中抱著的武器居然是一個類似鋼炮的龐然大物。

    世界力在體內流動,風照原左躲右閃,思慮作戰的策略。周圍這麼多玉人,憑自己的世界力,肯定無法將他們都攝入自己的世界中,所以無法以世界作戰。

    只好憑借明暗能量闖出重圍了。

    紅黑色的光焰涌出掌心,向外擴散,形成一個網狀磁場。玉人們發射的光球撞在磁力網上,被扭曲、融解,射向了別處。“轟”的一聲,一個高空探頭被射個正著,爆炸開來。

    “唰”的一聲,幾十柄白色的光刀切割而至,精準地切開磁力網,風照原制造出來的能量磁場立刻被破壞。一個穿著白色機甲的玉人大步向前,手中端著的武器正發射出雪亮的光刀,不斷切開磁力網。

    幾百個光球激射過來,紅黑色的明暗能量被擊得粉碎,磁力網煙消雲散。

    世界力在體內涌動,風照原忽然想起在來這里的途中,感悟到的運用世界力集結秘術的方法。手中變幻秘術手印,結出了一個類似封印秘術的手印。

    流動的時間,突然停頓了一下。

    喧鬧的狂叫聲、呼嘯的光球、重重圍上來的玉人,都變成一個暫時定格的畫面,靜止不動。

    十多個藍色光球在風照原胸前半米處停止,他清晰地听見了自己的喘息聲。

    “原來用世界力使出的封印秘術,同樣可以讓時間暫時停止!”

    千年白狐激動地叫起來。

    就在風照原舉步橫移的一剎那,時間又恢復了流動。

    藍色光球精準地擊中了風照原原來的位置,地上出現了巨大的凹坑。

    “封印秘術!”

    風照原再次結出蘊含世界力的封印,趁時間停止的瞬間,揮拳猛擊,前方的一個玉人被打得飛了出去,重重機甲被震碎。

    背後,一陣尖銳的破風聲急促傳來,風照原暗叫不妙,心念頓起,世界力與雪鶴秘術隨著心意,在剎那間融合,背心處自動綻放出一面雪白的光盾,向後彈射,將一根藍色的光箭震得倒飛而回。

    玉人們大呼小叫,目瞪口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多玉人圍捕一個入侵者,半天都沒有消滅的情況。反觀這個入侵者,居然開始發動反擊,一個玉人被他直接擊中額頭,黃色的光點發出淒厲的慘叫,迸濺開來。

    “撲通”一聲,這個玉人像一段僵硬的木頭,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只要直接擊毀他們的魂魄,這些玉人就完了!”

    風照原興奮地叫道,左手施展封印,右手爆出一個明暗太極圖光焰,再次擊中兩名玉人的額頭。

    從玉人武器端口射出的密集光球,剛到風照原身側,就被雪鶴秘術結出的光盾擋住,一面面雪白的光盾從風照原體內綻出,建立起牢不可破的屏障。

    “砰”的一拳,左前方的一個玉人仰面跌倒,額頭出現了一個血洞。黃色光點碎裂後,玉人身上的鎧甲層層褪去,武器也自動消失,露出赤裸的肉體。

    風照原大笑一聲,施展奇門遁甲術,身體倏地橫移,繞到一個玉人身後,正要施展封印,心髒突然一陣急跳,眼前發黑。

    經過連番惡斗,他的世界力開始到了力竭的邊緣。

    “全部退開!”

    半空中,傳來了一個陰騭的聲音。一座龐大的圓盤飛行器轟隆轉動,從飛行器內投射出黃色的奇異光華,死死鎖住了風照原。

    玉人們閃電般地後退,一瞬間,街道上只留下風照原一個人。

    一道又一道黃色光華接連不斷,狂風暴雨般打在風照原身上,後者搖晃了幾下,終于雙腿跪地,全身麻軟,沒有絲毫的力氣。

    要是自己的世界力能夠更強一點的話,集合了秘術的世界力,應該是所向披靡的吧。風照原勉強睜開眼皮,望著從飛行器內伸出的鋼鐵觸手,無力地想到。

    鋼鐵觸手抓住風照原,緩緩送入飛行器內。

    “果然是今天混進來的那個生物。”

    魯教授站在飛行器屏幕前,深思道。風照原被幾十個合金繩纜捆住,並被注入了使肌肉暫時疲軟的藥液,然後被幾個玉人強行拖到魯教授面前。

    “魯教授,該怎麼處置這個入侵者?他不但闖出實驗大樓,還殺死了五名玉人,實在是個可怕的敵人。”

    一個玉人手下不安地道,伸腳狠狠地踢了一下風照原,補充道︰“連我們的靈體武器對他似乎也沒什麼用處。”

    魯教授辦蹲下身,用手捉住風照原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凝神道︰“從各項生理數據,包括體內的能量組成來說,他應該是閃魄。”

    玉人手下皺眉道︰“然而他的生命數據卻只有二十多年,和閃魄差得太遠了。”

    “這正是我迷惑不解的地方。”

    魯教授搖搖頭,出神地想了一會︰“把他送給幽冥魂吧。”

    “您的意思是?”

    “讓偉大的幽冥魂吸取他的魂魄,肉體則由我們試驗所負責研究。”

    魯教授露出了一個冷酷的笑容︰“也許他的魂魄與眾不同,可以制造出幽冥魂想要的幽冥戰士。今晚拜祭時就送去吧,在這之前,你們要牢牢看住他,不能讓他再次逃走了。”

    玉人手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把他關在哪里比較合適呢?實驗室恐怕關不住他。”

    “煉獄。”

    按動飛行器操控裝置,望著不斷接近的火焰形建築物,魯教授冷冷地回答。

    穿過火焰形建築物的入口,飛行器滑入了一個長而漆黑的甬道,風照原睜開眼,世界力逐漸恢復,正要活躍起來時,幾枚注滿特殊藥液的針頭再次刺入他的體內。

    兩個玉人將他拖下了飛行器。

    “看好他。”

    魯教授森然道︰“我們還要去圍捕另一個侵入者,那似乎是一個更難對付的家伙。半個小時前科技研究院電腦數據的突然遺失,應該和他有關。”

    “放心吧,教授。進入煉獄的生物,還從來沒有逃脫的呢。”

    兩個玉人冷笑道,甬道的盡頭,有一個半圓形的操控台,玉人按動操控鈕,把風照原扔在了操控台前一個深陷的凹洞內。

    一連串彩色的光亮閃爍,凹洞下突然裂開,猶如一張巨獸的嘴巴,把風照原一口吞噬。

    向著漆黑而看不見底的深淵,風照原直直地摔了下去。在漆黑的深處,一點暗紅色的光,正一閃一閃。

    “好強烈的靈體能量!”

    望著不斷接近的紅色光芒,千年白狐驚異地叫道。

    耳畔風聲呼嘯,風照原保持著頭朝下的姿勢,還在加速向下墜落,他勉強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手指顫動,結出了塔羅秘術手印。

    血液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細胞被藥液的侵害,也在瞬間停止。結合了世界力的塔羅秘術手印,居然讓風照原的生理機能反向逆轉。

    他的氣力迅速恢復。

    “撲通”一聲,四周污水四濺,淹沒了他的口鼻。風照原手腳劃動,鑽出污水潭,浮在水面上,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原來這是一個水牢,風照原活動了一下手腳,暗自詫異,就憑這麼一個原始的水牢,就想把自己困住,這些玉人未必也太自大了。

    “奇怪啊,附近明明有靈體能量。”

    千年白狐不解地道,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污水流動的嘩嘩聲,看不見原先的暗紅色光芒。

    “我的力氣已經完全恢復了,世界力也在不斷加強的狀態中。”

    風照原充滿信心地道,原本他只是嘗試一下,沒想到結合了世界力的塔羅秘術居然擁有神奇功效,能夠快速恢復生理機能。

    凝聚世界力,風照原施展出蜃化秘術,這時候的身體,竟然完全氣化,擁有了與隱身仙術相同的功效。

    “轟隆”一聲,頭頂上空紅光閃耀,一大團熊熊的火球如同地獄的烈焰,從天而降,狠狠地砸中了風照原。

    集結的世界力頓時被擊得四散崩潰,風照原噴出一口鮮血,沉入了污水潭中,等他再次浮出水面,暗紅色的火焰隨之消失了。

    “是靈體能量!”

    千年白狐顫聲道︰“這里的靈體能量非同小可,難怪那些玉人放心把你關在這里。”

    風照原喘著粗氣,駭然叫道︰“真是見鬼了,這些靈體能量從何而來,怎麼我一點也瞧不見?”

    “睜開你的嗜血眸。”

    千年白狐心有余悸地道︰“真是可怕,這麼強大的靈體能量,我還是第一次踫到,我差一點被它擊得魂飛魄散,離開你的身體。”

    風照原睜開嗜血眸,向上瞧去,只見上空是熊熊燃燒的火海,重重疊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暗紅色的烈焰在燃燒,而自己的身體周圍,居然全部都是暗紅色的火焰,甚至污水潭底,也都有火海在奔騰燃燒。

    千年白狐頹然道︰“明白了吧,臭小子,這里分布著強大的靈能,一旦你企圖逃出去,靈能就會自動對你發動攻擊。”

    “難道出不去了?”

    “除非你也能變成純靈能體,也許可以設法逃出。”

    千年白狐沉思道︰“當你集結世界力的時候,靈能產生感應,從而對你攻擊,相信這樣的裝置對玉人是無效的,否則事後他們怎麼把你從煉獄里捉出來?”

    “變成一個純靈能體。”

    風照原喃喃自語道,搖了搖頭︰“那怎麼可能,除非我變成鬼魂。”

    “看來我們要被困在這里了。”

    千年白狐無精打采地嘆了口氣,它倒是可以逃出去,不過一旦離開風照原的肉身,幾秒之內它就會魂飛魄散。

    沉默了良久,風照原忽然問道︰“老妖怪,究竟怎樣的生物,才能算是純靈體?”

    “不借助肉身,就可以活動的生物,算起來也只有鬼魂和妖怪吧。”

    千年白狐苦笑道︰“你就別白費力氣了,光是你體內的明暗能量,就不可能變成靈體能量。”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風照原一咬牙,集結了全部的世界力,猛地向上沖去。

    “轟”的一聲,暗紅色的火海迅猛地壓下來,將風照原毫無爭議地擊回水潭。

    千年白狐嚇得齜牙咧嘴︰“臭小子,別試了啊,你最多吐幾口血,我可要被打得脫離你的肉身了啊。這麼下去,我遲早被你玩死了!”

    風照原毅然道︰“要是等那個所謂的幽冥魂吸收了我的魂魄,你恐怕也好不到哪去。遲早是完蛋,不如現在賭一賭運氣。對了,每次火焰擊中我的時候,我體內的那個小脈輪,都會急速轉動,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什麼?”

    千年白狐震驚地叫道︰“你體內的那只脈輪會相應轉動?”

    風照原點點頭,千年白狐呆了一會,道︰“脈輪是妖怪的修煉方式,從這個角度來說,脈輪是一種靈體能量。嗯,這麼說來,”

    想到這里,一人一狐同時叫道︰“如果把體內的所有能量都吸入脈輪,那麼也許就有逃出去的機會!”

    風照原雙目閃動,雖然體內這只脈輪不听他的指揮,但只要在沖擊火海時,利用火海的靈能使脈輪轉動,就能借助脈輪,吸取體內的明暗能量。這個時候,脈輪就像是一個保護層,隔絕了火海對于明暗能量的感應。

    “呼”的一聲,風照原再次一躍而起,千年白狐心驚膽顫,但除了這樣,目前再無其它辦法。

    匯聚靈能的火焰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風照原體內的脈輪生出感應,自動旋轉。

    風照原趁勢將體內的明暗能量,化作一道噴泉,向脈輪內注入。

    剛開始的時候,明暗能量流入脈輪的速度很慢,可是隨著能量的不斷注入,速度越來越快,就好像裂開縫的堤壩,再也擋不住洪水泛濫。

    “轟”的一記,風照原被火海重新擊入水潭。

    千年白狐已經被震暈了過去。

    強忍著身體的痛苦不堪,風照原一次次躍出水面,向火海沖去。每沖一次,明暗能量就會部分流入脈輪,到最後,脈輪已經可以自如轉動,反過來主動吸收明暗能量,等到風照原被靈能擊得奄奄一息時,他已經可以主動操控脈輪!

    脈輪逆轉,放出明暗能量,施展塔羅秘術,治療重創的生理機能,等到風照原傷勢有了起色,他繼而再正轉脈輪,吸入明暗能量。

    時間無聲流逝,體內的明暗能量像水滴融入沙漠,終于被脈輪吸收得干干淨淨。

    脈輪旋轉,明暗能量在脈輪內生機勃勃,宛如重生的嬰兒,煥發出嶄新的力量!

    最奇異的是,原本儲藏在脈輪內的木礦靈,也在悄悄發生變化,與明暗能量逐漸融合。在肉眼難見的脈輪內,明暗能量旋轉成紅黑色的太極圖案,仿佛是肥沃的土壤,而綠色的木礦靈嫩芽破土而出,就像是一株小樹苗,在明暗能量的培育下,開始了茁壯成長。

    千年白狐悠悠醒轉,對浮在水面上的風照原有氣無力地道︰“臭小子,感覺怎麼樣,還沒死嗎?”

    “我從未覺得如此之好。”

    黑暗中,風照原的眼楮煥發出驚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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