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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傳說 作者:周行文 (全) 2015.3.2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請客的地點在新開的廣式茶樓幸運樓。最近幾年內地南北方從勞工開始溝通,一路溝通到飲食和娛樂上,南方唱二人轉北方喝下午茶,弄得全國各地欲回家的遊子們很是鬱悶——所謂的當地特色已經沒了,連回家送禮都不知道送什麼。

  也許就是因為不知道送什麼的人太多,才成全了一個腦白金。

  當然,幸運樓的名字聽起來不錯,卻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帶來幸運。

  咳……扯遠了,目前當務之急是跟張小桐的生產廠商洽談關於接收原本屬於他們的優質產品的問題。說到這個,我心裡多少有上些底,有俺媽給俺撐腰,俺就不怕。

  新開張的幸運樓座落在北關市翻修過的人民電影院東側,正對著新建的華貿商城,外部裝修很樸素,和傳統的飲食場所比起來有些寒酸,內部卻是極盡舒適貴氣之可能。這樣的裝修很符合中國人特性,正是發財到一定程度南方人的做事特點。在中國,通常炫耀和內斂是兩種互不干涉的精神狀態,各有各的擁戴。

  我和張小桐提前到了地方,等幾個應酬多多的長輩們陸續趕過來。由於人沒到全,我們也沒點東西,在桌子上用茶壺和茶杯互相開玩笑地擺茶陣玩。

  茶陣是中國早期幫會社團的一種禮儀,也是從更早的武術團體裡衍生和演化出來。我所學極雜,對這方面也有一些瞭解,張小桐在我身邊跟我一起玩,多少也瞭解一些。我們擺了求救和請和的茶陣,我對她說:「跟我媽求救,向小姨請和,不知道能不能行。」

  張小桐拿起求救的一隻茶杯一飲而盡:「求救難道不可以找我嗎?」一般來說,肯喝求救者沏的茶就代表接受求救。

  我訕笑:「咱們是鴛鴦命,我就不跟您見外了……」

  喝完茶的張小桐笑著打了我一下,一點水花濺在我的臉上,小美女又要過來給我擦臉。

  我仰著臉問她:「最近家裡對你的態度怎麼樣?嚴刑逼供了沒有?」

  張小桐搖頭:「沒有,我媽私下裡問過我兩次。」

  我想了想,好像這兩次她都跟我提過:「就……就那兩次?」

  「就那兩次。」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照這麼說,今天這事還算有戲。」

  張小桐笑瞇瞇看著我:「沒戲你會跟他們挑明麼?」

  「你就這麼瞭解我……」我把仰起的頭低下來,「我當然是覺得有戲才敢挑明,不過這種事也不好說……」

  「你呀……」張小桐虛點了我腦袋一下,「怎麼有時候看起來比誰都有信心,有時候看起來比誰都沒自信?」

  「對自己人和外人當然不同。」我笑嘻嘻看著她,「姐姐,您今天真好看。」

  張小桐被我說得臉一紅,一雙小狐狸的大眼睛一翻:「又來了。」

  「您每天都好看,」我臉皮永遠厚過她一點,繼續盯著張小桐的臉說,「天天看都不帶膩的。」

  我還沒能把這些千百年來億萬情人之間說得濫了調的話說完,手機響了,我媽的聲音:「行文,我們到了,幾樓什麼房?」

  我知道這是我媽讓我提前做好正襟危坐的信號,其實我們在哪個房間問一下領班就知道了,哪還用打電話?

  含糊應了一聲,我瞅瞅張小桐:「咱們得裝一會好孩子,正角來了,巴以和談就要開始了。」

  我和張小桐隔著一個圓桌分開坐好,我還掏出一本書來低頭裝好孩子,張小桐則開始裝模作樣地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裡啪啦打著新寫的小說玩——據說這筆記本電腦因為太燙緣故,常年放在膝蓋上容易讓男性那個能力下降,她倒是不用擔憂。

  在我們假模假勢的顧盼中,包房的門被服務員推開,四老魚貫而入,我和張小桐趕緊站起來迎接,我把自己陣營這兩位迎到自己身邊,張小桐把她父母迎到另一邊。

  我嘿然一笑,朝愣在門口的服務員招手:「小姐,過來啊,難道要我們自己去廚房?」

  有點發愣的服務員小姐被我這麼一說,趕緊快步走過來,小心記下每一樣東西。

  燒賣、蝦餃、蒸排骨、鳳爪,各色的粥、粉、面……我一樣樣點下來,都是很熟悉的東西了。其實這幾個長輩對粵式茶點都有一點不以為然,這是地域特色對外來食品的保留態度——尤其是南北方口味和習慣差異之大,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扭轉的。在北方人看來,吃粵菜很多時候考慮的是口味和檔次,而不是味道。

  點完東西,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父母還有小姨他們聊天,等上東西。我說起最近收購韓國第一銀行的事,這件事家裡這幾個人已經知道了,從各種角度考慮他們也沒有反對我的立場,無論從私利角度考慮還是出於別的什麼角度,這次收購都是應該的。

  更重要的是,我們手裡有錢——這也避免了小姨和小姨父對女兒未來生活保障的憂慮,人一生所需要耗費的資源是極其有限的,所幸我們已經超過了這個限額。談這個話題的目的就是提醒他們,我們現在最少不用為這個發愁了。

  現在生意做大了,我偶爾跟長輩們交流起來也頗艱難,說得太過火了容易打擊他們,說得太簡單了又沒什麼說的。有時候我就想,這些事是不是都是錢鬧的呢?難道說真的金錢就是產生隔閡的開始?

  我們說了一會國事家常後,陸續東西上來了,等東西齊了之後,我揮揮手把幾個服務員都攆走。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氣氛有轉涼的嫌疑。

  我站起來,給幾個長輩斟茶:「沒外人了,咱說點自己家的事吧,我想說幾句,不知道幾位領導有沒有意見?」

  我媽看來是已經決定力挺我了,我還沒說完就點頭接道:「行,兒子你先說。」

  她老人家這個意思在座的都能看出來。坐我對面的張小桐臉上露出不易察覺微笑。小姨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又看看我,就是不看還在那不明所以的小姨父。

  女人們對這種事總是比較寬容的,在她們心中,女兒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比找一個看起來比較合格的男人要重要得多,男性長輩通常喜歡拿自己來跟女兒的男朋友對比,並得出這個男人不能行的結論。所以我一開始的主攻方向就是兩位女性長輩,這種事去問孩子他爹無異於找死,養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豈是那麼容易被你搶走的?

  我放下茶杯,看著張小桐笑瞇瞇又從我刻意擺出的茶陣裡拿走一杯喝光,心裡忽然有了底氣和豪情。

  「……其實今天我也沒別的意思。」我看著幾個長輩濕潤而穩重的眼神說,「日子過得總是讓人不知不覺。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像今年我都16了,這個身份證都換了好幾次了,現在上邊寫著還是18或者19歲……」

  我這麼一說,大伙都笑了,張小桐倒好,我是寧死不願意往20歲這後走,屢次利用關係改動自己的身份證之類,每次改動都要順著一路改下來,花錢費力樂此不疲,我爸我媽對我這種行為已經懶得說什麼了。

  我笑著接著說道:「眼看著我一天天長大了,小桐姐也一天天漂亮起來,你們有沒有孩子長大了的感覺?我是覺得,自己心裡的事越來越多了,有時候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藏著藏著,我總覺得很快就到了你們的年紀,有了你們的心境。」

  我媽順著我的話說下去:「你們是一天天長大了,可我們做父母的總覺得你們像長不大似的,在我們眼裡,你們再有本事也還是小孩子……」

  「我明白,」我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容顏,心中略略升起一股激動,「有人覺得我們還是孩子,這是多讓人高興的事兒啊。我們這兩年做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我覺得只要是個人堅定目標努力去做都能做得比我們好,也就是我們運氣好,才走到今天。」

  說到這裡,我覺得有一點悵然:「其實都一樣的,你們想想,孩子忙著學習和忙著工作都差不多,一輩子下來,又有多少時間真的是跟自己親人交流?」

  談到這個,大家都沉默了。有些話,每個人都明白,卻從來沒有人挑明。這當中有許多微妙,用語言說不清楚,也很少有人願意去捅破這屋窗戶紙。

  我端著茶杯繼續說道:「今天本來不是想說這些事兒的,只是跟幾位領導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想這些,有點控制不住感情,嘿嘿,領導們別見外……」

  被我這麼一哈哈,父母和小姨他們也不再隨著我的感慨跟我一樣滿臉悵然了,時間的流逝中總會慢慢失去一些東西,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失去,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麻木。

  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對家庭來說,很多事情因為時間太多而被拖得很長,很淡。親情這種東西因為習慣而淡漠,正如愛情也會因為習慣而消失一樣。

  我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房間裡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覺得吧……」我看大家急切想知道我要說的正題,乾脆直接提正題,「有些事,我們長大了能自己決定,但說是這麼說,還是得請示諸位領導一下。」

  說到這裡,我停了一下,打算給眾人一個緩衝的時間。

  ※※※※

  「我打算跟小桐姐訂婚。」

  我安靜地說完這句話,等待著暴風驟雨。

  ※※※※

  多年以前,張小桐有一次忽然很認真地問我:「行文,你喜歡我什麼?」

  當時我被問得一蒙,只得反問她:「喜歡需要理由嗎?」

  「需要吧。」張小桐那時候就喜歡撩頭髮,跟毛主席發誓,這個動作撩得最多的是人而不是頭髮,「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理由總是必需的吧?」

  我看著她思索很久,最後還是搖搖頭。

  「喜歡就喜歡了,我已經忘了理由。」

  張小桐甜甜地笑了。

  她知道我過目不忘。

  她也知道,幸福就是幸福,不需給自己找什麼理由。

  ※※※※

  我自己覺得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沒能激起什麼反應。倒是我媽比較痛快,等我說完把我趕出來了,留下他們幾個和張小桐一上進心討論這件事。我本來打算留下說幾句話,看張小桐猛然給我使眼色,那對狐狸眼簡直快掉我身止了,也只好一走了之。

  就看張小姐和我媽能不能搞定這件事了。

  出了幸運樓,我和馬蘭倆人順著街道走下去,走到一個以前是小菜市場,現在是鮮花禮品一條街的所在。我停住腳步,在一個露天攤子上坐下,招呼馬蘭也坐下,喊人來兩碗冰粥。

  馬蘭已經習慣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放鬆,臉也不總是繃著,笑著問我:「怎麼?沒吃飽?」

  我沒回話,手伸向她:「給我根煙,我知道你抽煙。」

  馬蘭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沒動作,我朝她眨眨眼:「行了,別想了,我就抽一根,不會上癮。」

  聽我這麼說,馬蘭還是把口袋裡的七星遞過來了,我接過來煙,掏出一個zippo打上火,動作之熟練,讓馬蘭很是驚奇。

  七星淡淡的辛辣在喉嚨間竄了個來回之後,我終於咳出聲來,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樣子十分可笑,馬蘭笑著把紙巾遞過來給我擦臉。等我擦完了才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抽煙的?」

  我又抽了一口,這個味道是不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抽煙。

  「習慣,一個有抽煙習慣的人有些動作是很難掩飾的。」我把打火機扔給馬蘭,「現在這條街上生意真不錯啊,現在就有人出來賣冰粥了,這才幾月啊?」

  馬蘭見我把打火機拋過去,也就不再矜持,自顧掏出一支煙點上:「現在比前幾年生活條件好了,做生意的都勤快。」

  我笑笑,轉了一個話題:「你以前也經常出來逛吧?換了幾種生活方式,覺得哪種好?」

  馬蘭搖頭:「不知道,現在就挺好的。」

  我用一個標準老煙槍的姿勢彈了彈煙灰,曬然道:「其實就是一個習慣問題,習慣的力量大於一切,你說不是不?」

  馬蘭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就是習慣了吧。」

  「甭管什麼人,其實都是這樣啊……」我長歎一聲,把剩下的半截煙扔進煙灰缸裡,看著馬蘭有點擔心的表情一笑,「不好意思,有點兒煩燥,沒煩到你吧?」

  馬蘭看我挺直腰板故作精神抖擻的樣,笑了一下:「怎麼會。」

  我不再說話,和她一起低頭吃冰粥,吃完給了錢走人。

  剛走不到50米,電話滴溜溜響起來,我一看號碼是郭振。

  「嘿,怎麼失魂落魄的?剛才在我身邊走過去都看不見?」

  我手持電話四顧張望,終於在一家酒店門口看見郭振正朝我搖手微笑,我們兩個人演了極其可笑的場面:中間只隔了一條不寬的馬路,我們依然用手機對話。

  「你怎麼在這?北京那邊沒事了?」

  「暫時沒什麼大事了。」郭振左右看了兩眼認定沒有車之後,大步走過來,連斑馬線都不走,「你怎麼樣?聽說三堂會審呢?」

  「中場休息。」我收起電話,好歹算是跟他面對面了,「你回來有什麼事?」

  「沒啥,跟一個香港人談石油投資的事,給今年的文化節剪綵——最重要的是,告訴你咱們最近應該投資石油生意了。」

  我點頭:「我知道。美國打算去科索沃那邊折騰,媽的它們就不能消停幾天麼?真當自己是世界警察?」

  郭振自然知道我的牢騷,石油價格的變動將導致一系列連鎖反應,反正一打仗就有無數物價上漲,這是一成不變的老理。他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我不是說今年要讓你看成效麼,回頭你就看看創業基金會能給你帶來多大收益吧。」

  郭振這個人沒信心的事從來不提前說,他這麼說讓我立刻放心不少。我拍拍這人一直比我高的肩膀:「行,可就等著您創造奇跡了。陪我轉轉?」

  郭振當然不會拒絕,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馬蘭,問我:「你沒去找遠哲他們玩?」

  我唉聲歎氣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倆人現在都是半死的高三關鍵時刻,我覺得就是拿錢抽人家父母臉人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放出來給我。」

  郭振想想也是,考大學在一般家庭來說是類似於等六合彩開獎一樣的關鍵時刻,不容得外人跟著鬧騰,不過這人好像從楊遠哲和葛金秋的年紀上想到了我:「你呢?你打算讀高中麼?」

  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要不要讀,只能隨口敷衍一句「再說吧」。郭振知道我心裡矛盾,也就不急著追問。

  我們一行人順著街道又慢慢往回走。我想著張小桐和父母那邊的討論,心亂如麻,連這街頭來往的行人和車輛都看著覺得頭暈。

  郭振對我向來是知根知底的,也知道在我身上正在發生什麼事,也不明說,只是淡淡問道:「別擔心了,凡事都有辦法。」

  我苦笑:「這是關已則亂,給別人出主意的時候我也算夠冷靜。」

  我們正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慢慢往前走,眼前一個淡紅色的小身影已然跳入眼簾。

  我挑了挑眉毛,對郭振說:「看來有結論了,兄弟,是死是活,陪著我往前走吧。」

  郭振笑了笑,我們快步走過去。

  ※※※※

  從看到張小桐到走近她身旁不過80多米的距離,我走一步心臟跳兩次,這種心跳的速度實在是太激烈了。郭振很默契地放慢了腳步,讓我一個人慢慢靠近張小桐。

  張小桐的笑臉越來越清晰,我看見她的笑容就知道大概情況了,鬆了一口氣,心裡慢慢放鬆靠過去。

  「親愛的。」張小桐看我站在她面前喘氣,知道我也是緊張得不得了,說話的聲音柔得讓人想打滾,「怎麼了?緊張?」

  我略平靜了一下呼吸,看向張小桐:「怎麼樣?我被掃出局了麼?」

  我們之間的對話很有趣,我明知道以張小桐對我的瞭解,她自然能曉得我能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也能看出我的緊張——但她硬是要問我是否緊張,我也非要故意說相反的結果,這種小把戲在我們的交流當中層出不窮,我們樂此不疲。

  張小桐笑著伸過一隻手,挽在我的脖子上:「以後可以當著我媽的面抱你了,你說算不算掃地出局?」

  我聽了心裡一陣激動,只差沒狂嘯一聲出來了,撲過去惡狠狠在張小桐的臉上啃了一口。

  「以後是不是得叫你媳婦了?」

  「臭美。」張小桐嘴上這麼說,擱我身上的手就是不肯放下來,也不怕讓旁人看見,「不過你別以為這麼好過關,具體協議還要上級部門詳細協商後才能確定,現在最多算是在你周少爺權勢下的一點小妥協。」

  我嬉皮笑臉地看著眼前的姑娘,曾幾何時結婚也是我人生夢想的一部分來著?恍惚間覺得時光飛逝,終於我又回到這一天。重來一次,改變很多,情愫不變。

  當年曾經向艾琳求婚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控制著讓自己的表情不發生什麼變化,笑著對張小桐說:「我一個無權無勢窮小子,只求以後別搞地下工作就好。不過,姐姐您今天真漂亮。」

  「好了好了,」張小桐自然沒察覺我心底的一絲波動,只是向我身後看了一眼。「郭振過來了。」

  我笑了一下,回頭看見郭振慢慢踱過來,衝他招手。

  郭振看見我招手的姿勢就知道大概狀況了,我拉著張小桐戀戀不捨從我身上放下的手對慢慢走近的郭振喊:「晚上去喝酒,我請客!」

  郭振笑著點點頭。

  ※※※※

  我們幾個人喝到接近午夜才散,因為都是自己人,也不用搞什麼不醉不歸的噱頭,吃喝盡興而已。之前在幸運樓我幾乎沒什麼胃口吃東西,事情暫時有了小進展之後才胃口大開。張小桐坐我身邊瞪著眼睛看我把一樣又一樣往嘴裡倒,風度涵養全無,當然本來我也沒有這些東西。郭振在那裡自斟自飲,怡然自得,吃到一半的時候其他幾個哥們也過來了,楊遠哲不知道怎麼說服他家裡人放行的,葛金秋倒是沒怎麼費事直接過來了。我們吃吃喝喝談天說地到灰姑娘得把水晶鞋還回去的時分才買單走人。

  今天長輩們的協商也進行到很晚,我們吃飯途中張小桐接了個電話,大概意思就是回去談,我想反正也談那麼多次了,咱不怕這個。跟張小桐在酒店門中道了別,我們各自回去。

  今天家裡氣氛稍有不同,不怪了,有點喜氣。我進屋隨便觀察了一下風向就知道肯定是給我講人生道理的政治課,當然這種政治課的前提是大體上承認了我和表姐之間的關係。在這方面我想過的解決方法也不少,各個方面的問題也都求證過,反正最少從法律和醫學兩方面都可以證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從我這個角度來看,我覺得最難辦的還是長輩們的觀念,其它的問題都好說。

  我媽看我回來了,還眼睛微紅,呼吸濁重,知道這是喝了酒,去廚房給我泡瞭解酒茶拿出來。

  我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我爸呢?」

  「樓上打麻將。」我媽把茶遞給我,「不是說不喝酒麼?怎麼又喝了?」

  我接過茶,淺吸一口,用空著的一隻手按了按太陽穴:「難得高興,跟朋友聚一起了,少喝了一點。你們今天談的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你是我兒子,我反對誰也不能反對你,再說這事我和你小姨也覺得挺好的。」

  我笑了笑:「覺得挺好也不至於半夜等我回來談話了,你們還是不放心吧?」

  大概是被我說中了,母親大人沉默了一下,對我說:「行文,你歲數也不小了,有些事我想問你……」

  我當時就明白她想說什麼了,攔住話頭:「放心,我和小桐姐都是理智的人。」

  「明白人才容易辦糊塗事……」

  我淡淡一笑:「媽,都說男人有錢就容易學壞,我覺得這話有道理,不過你還不至於為我擔心。從個人愛好來說,我喜歡別的多於這個……我和小桐姐一直明白自己的分寸,您不用擔心。」

  老太太歎了口氣:「說你你總有詞兒,今天我跟你小姨商量過了,現在你們還小,要是你們真想在一起,我們先想辦法把親戚關係斷了。」

  我朝母親感激地一笑:「媽,我就知道你們願意支持我,娶個好媳婦以後好孝敬你們。」

  「你們啊……」母親歎息,「長大了,我們說也說不了,還能怎麼辦?」

  我坐到母親身邊,拍了拍她的手:「媽你放心吧,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點事算什麼呢?您可以說我年輕,不懂生活的艱辛,可是您也該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萬無一失的,既然自己有能力,為什麼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呢?」

  我媽沒說話,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我。

  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我深吸一口氣,大膽說下去:「媽,我知道你擔心我和小桐姐差四歲,不過你也想一想,這十來年我們朝夕相對,這些年紀啊什麼的對我們來說早就不成問題,你說是不是?」

  我媽想了半天,還中歎一口氣:「我和你小姨再商量商量吧,你們該幹嘛幹嘛。晚了,去睡吧。」

  我點點頭,又抓起茶杯把剩下的茶喝光才進房間。

  ※※※※

  說是沒喝多,其實還是多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喉嚨乾渴,頭像被人用錘子砸過,爬起來在床頭隨便找了點水喝,還沒站穩看時間,門口有人敲門。

  「誰?」

  外面一陣小狐狸的笑聲:「你媳婦。」

  我第一時間把衣服穿上了,前後不超過10秒鐘:「別進來進來,還沒起來呢。」

  張小桐可沒管我這個,直接用鑰匙開門進來了:「你也會害羞?」

  我正低頭扣衣服扣子,抬眼看見她一身新裝像假日休閒的學生,頭髮挽成一個髻,上衣開了兩個扣子,露出一片雪白和性感的鎖骨,低腰長褲上是一截細而滑膩的腰,當時就愣了一下。

  「怎麼?」小狐狸低頭著了一下自己,似乎沒什麼毛病。

  我朝她壞壞一笑:「不知道早上起來男生都很色麼?就這麼闖進來,你不怕?」

  張小桐斜眼瞄了我一眼:「你呀,我還不知道你?」

  我嘿嘿嘿臉上掛著「壞」字走過去,用腳把門蹬上了:「酒後亂那啥,我想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張小桐沒想到我居然敢來真的,習慣了跟我抱在一起打鬧的她只是稍微退了小半步,還是被我從背後把腰攬住了。

  「小桐,」我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我好像長高了不少。」

  張小桐被我吹得一陣扭動,轉身用那雙大眼睛瞪著我:「你當然長高了……」

  我摟著我的小狐狸,手指上那一股顫抖和溫熱的觸感極力挑撥自己的慾望,少年的身體終於壓抑不了昔日的慾望,就欲把張小桐推倒在床上,只是心中尚有一絲猶疑,昨天晚上才對母親大人信誓旦旦,今天早上就做出這麼OOXX的事……天人交戰半天,連張小桐的呼吸都恢復平靜了,我終於還是長歎一聲,鬆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張小桐彎腰抱住我,「怎麼了?」聲音裡有淡淡的失落。

  我抬頭看著她咧嘴一笑:「改天吧,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咱們偷偷出去,誰也不告訴……你看如何?」

  張小桐笑著道:「好啊,到時候別臨陣脫逃就好。」

  我在她脖子旁邊亂聞:「好香——放心,看見您我死都不怕,怎麼會臨陣脫逃?今天實在是,昨晚上剛跟領導們做了承諾,我不想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呀。」

  張小桐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知道啦,昨天我媽也問我這個問題,我想起來覺得挺虧的……」

  「怎麼?」

  「什麼都沒做就被想成那樣,還不如做點什麼……」張小桐說得輕鬆,我聽得事是一臉的汗,「我還以為你也這麼想呢……」

  我訕笑一聲:「我也這麼想來著,可是做人好歹有點誠信……您還怕我不敢動您麼?」

  張小桐整個人都貼在我背上了,背後明顯有一些軟軟的東西在蹭得我心頭火起,小狐狸細細的聲音隨著一股噴在耳朵上的熱氣響起:「我是你的未婚妻,當然不怕。」

  我苦笑一聲:「您想讓我爸我媽回來看見我對您做了什麼嗎?」

  張小桐賴在我背上不肯下來:「我才不怕,不過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別的事情。」

  「怎麼?」

  「索羅斯打算來中國訪問,不知道政府歡不歡迎他,正在跟政府聯繫。」

  「他,他來中國幹嘛?」

  「看你,順便跟默多克的兒子見見面。」

  我挑了挑眉毛,注意力被轉移走了,身後貼著的那個誘人身子倒不是那麼能挑起慾望了:「什麼時候來?」

  「月底,或者六月初。」

  「媽的,這不是添亂麼……」我咬牙切齒,「他來幹嘛?不怕香港破產的把他撕著吃了?」

  「來看你呀。」張小桐笑著說,「你以為中國誰對他有吸引力?還不是準備和國內在網絡投資上最有眼光的周行文和李家大少?」

  我苦笑:「我算老幾啊?大家悶聲發大財也就罷了,他還真打算把合作搞到政府介入的高度?」

  「他可能是看好中國和印度的市場潛力,打算在這裡投資。」張小桐分析給我聽。誰見過趴在自己背上的分析家?我這就有一個。

  「找小李子家的人不行麼?」我嘟囔,「非要大張旗鼓來找我,這不是添亂麼?」

  我們倆正說著關於索羅斯的問題,郭振一個電話打到我這裡來,四個字明確地表達了他要表達的東西。

  「長江洪水!」

  我和張小桐互相對視一眼,看來索羅斯來的還挺是時候,慈善家這個事兒,幹得好就叫索羅斯。

  ※※※※

  索羅斯來的倒快。他在中國投資東西不少,政府關係也好,金融風暴並不等於宣佈這個人是亞洲全部國家的敵人,當然我很清楚他去韓國和日本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索羅斯來之前,韓國第一銀行的收購已經接近尾聲,日本人到底被民族仇恨弄走了,當然中國這幾年跟韓國貿易和科技上的各種合作數量猛增也是促成收購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它的原因則要歸於韓國政府上下官員們的「廉潔」。周世昌跟我這個感慨啊:「別提了,國內這套出去還是管用,我覺得就像去了一語言不通的少數民族自治區。」

  我揶揄他:「韓國漂亮妹妹也沒少弄吧?」

  周世昌尷尬地笑:「也沒有啦……」

  「哎,別跟我見外,」我說,「您老也老大不小了,不打算找一個?」

  「一個人習慣了。」周世昌知道我喜歡把這種事當玩笑說,卻從來不深入跟人談,所以毫不在意地跟我討論。「搞愛情牽扯精力,恐怕沒辦法成全工作。」

  「我聽起來怎麼像是要求加工資啊?」我笑,「在韓國悶壞了吧?完事了趕緊回來,巴林銀行那群人足夠收拾攤子的。」

  「行,我盡快。」

  撂下周世昌這邊的事不說,索羅斯訪問中國確實讓不少人眼睛一亮,亞洲這邊的各種經濟會議還沒完沒了討論舊有經濟體制如何不能行需要尋求改進的當兒他就屁顛屁顛跑過來了,當真有一股「反正我沒犯法,你們能把我怎麼樣」的牛逼氣勢。事實上確實很多人不能把他怎麼樣,對付他相當於給自己添亂,不是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而是很多人根本不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周世昌剛回國不到三天,索羅斯已經到了北京,這人知道現在中國大陸形勢如此,很爽利地表示要掙錢幫忙為水災做一些貢獻。我瞅見這個機會,趕緊讓郭振聯繫他,把具體的怎樣花錢的事兒落實在創業基金會上。

  索羅斯老謀深算,從我之前對他投資互聯網的態度上知道了他來中國我未必會給他好臉色,反正合作已經結束了,而在亞洲這樣一個對他充滿仇視的地方,沒有一個半個熟人絕對不能行,考慮到他另外幾個朋友不是小投資人就是搞科研的,他還是決定親近我。

  這老狐狸拿美元開道,弄得我聽見錢立刻往前衝,一聽說我主動聯繫他了,對著郭振的時候笑得臉上橫肉直顫:「我也正打算跟周聯繫,我們是老朋友了,一切問題都好說。」

  郭振回來跟我學索羅斯當時那一臉偽笑的時候就忍不住說:「這個人很聰明,但也有一點天真。」

  我淡淡一笑:「我們都天真,程度不同而已。」

  ※※※※

  工作上的事不說,家裡倒是一直風平浪靜的,我沒事就小心刺探我媽的意向,卻什麼都問不出來。老太太把我那套神秘主義學個乾淨,也不說她們有什麼結論,也不說她們打算怎麼辦,就說暫時不管我們的事,我也只能忍氣吞聲不再打聽,反正目前情況來看,看見太陽的機會還是比陰天多一些,這我就很滿足了……我和張小桐的關係從地下轉到地上之後,膩在一起的時間反倒短了。仔細想想,以前都是找各種理由往一起湊,現在只要出門,家裡人就知道我們想幹嘛,我們倆都有點不好意思太明目張膽。畢竟現在國內還有一種說法叫早戀——張小桐不早了,我早。

  由於洪水的關係,郭振一早已經跑出去協助地方政府救災,剩下的幾個朋友做生意的做生意,開演唱會的開演唱會,考大學的考大學,就連游手好閒的劉仲也在我的感召下開始了在遊戲公司打工的生涯,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風中瑟縮……趁著這段時間,我順手寫了一部新小說交給付曉飛酌情處理。

  付主編看完稿子抬頭猛看我:「嘿,你寫的?」

  「難道是你寫的?」

  「讓我想想……」付曉飛撓頭,「你姐小學的時候好像就開始寫小說了,別告訴那些小說也是你寫的?你真的神童?」

  我翻翻白眼:「難道這不是事實麼?這次還是按我姐的名印,別搞噱頭,平賣就行,不用大力宣傳。」

  「廢話,你姐現在的名氣還用宣傳麼?出版了搶還來不及——不過我說周少爺,你真不打算寫自己名?」

  我聳肩:「虛名,對我來說彷彿那天上的浮雲……其實就是手癢,寫完了想給人看,反正我姐以前就是知名作家,給她掛著吧。」

  付曉飛像看怪物一樣看我:「行,你真行,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現在不是見過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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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索羅斯到底還是沒忘給我添麻煩,跟郭振把捐助款項落實了之後,居然屈尊專門跑到北關來看我。我心裡這個恨啊,這老頭分明是把我往他的同盟陣線上推,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這絕對故意的。

  索羅斯還沒動身,跟這件事有關無關的人已經炸鍋了。北關市這樣一個地方,連國家領導人都沒怎麼接待過,更別提什麼具有世界級影響力的人物了,逢年過節開晚會來一個二流歌星都要高興半天,猛然之間聽離世界級的金融大鱷要來拜訪,興奮得不知道怎麼表達。全然忘了在亞洲經濟會議上剛剛有人盛讚過中國「在亞洲金融風暴中的積極作用和地位」,這幫人興高采烈地準備著接待索羅斯,讓我覺得弄得不明白局勢的人大概都會瞎想是不是索羅斯和中國政府合謀搞出的金融風暴。

  我被這架勢嚇得夠嗆,趕緊連夜喊了張小桐和一干家裡人跑出去躲災,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兒還是留給自己的媒體來報道比較好。

  和我的誠惶誠恐相比,索羅斯倒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任由記者採訪自己和自己在中國方面的投資代理人,我估計這老頭就是想把事兒搞大,就算不把我逼成他的合作夥伴,至少也讓我在表面上不那麼容易對他怎樣怎樣。從某種角度來說,索羅斯這親的態度無非是希望跟中國示好,並積極爭取中國和印度這兩擁有世大潛力的市場。而亞洲正是我的主場,他不得不謹慎。

  我和張小桐在大連躲了一個多星期之後,長江洪水繼續,索羅斯也把該去的地方去得差不多了,終於動身來到北關。我也不得不捨命陪老頭,硬著頭皮回去。

  經過了一系列無聊到死的新聞活動和公開微笑之後,我和索羅斯終於面對面坐在一起喝茶了,此時距上一次我們見面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

  從一開始見到他,我就能看出來,這人又老了一點,當然我也知道這是廢話,不過他確實比一年前的意氣風發要蒼老很多。

  亞洲金融風暴之後給他帶來的不僅僅是錢,更多的是壓力和矛盾。關於他的書我沒少看,雖然這些書都沒能描述出一個真正的全貌來,但零零碎碎也多少知道了一些關於這個人兒子廢物團隊內訌嚴重等後院問題。估計這一年來又要面對國際壓力又要把量子基金一手掌握,這老頭也費盡了心思。我瞧他現在這眼神兒一點哲學家的意思都沒有了,樸實得很。

  對著媒體記者興致勃勃談了很久關於如何在中國投資的索羅斯離開了眾人視線之後略顯得有些疲憊,我給他倒茶:「怎麼?好像精神不佳。」

  索羅斯摘下眼鏡,給自己眼睛按摩:「休息不足,很久沒應付這麼多應酬了。」

  我給自己倒茶:「怎麼?才幾天就不能忍受了?我記得你可是對媒體談笑風生的人物。」

  索羅斯擺擺手,端起茶杯:「早就麻木了,只是最近有些發愁。」

  「發愁什麼?」我帶著笑容面對他,一臉虛偽,「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周,我認識很多中國人,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辦事的方式。」索羅斯想了想還是把茶杯放下了,沒喝,「中國人和美國人在行為上相關很多。其實我這次來是希望得到你的協助……我這樣直接你覺得可以接受嗎?」

  我笑了:「您繞起圈子來不比任何一個中國人差啊,在財經雜誌上談哲學,你當這些用渴望眼神看著您的年輕我和金融投資者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個哲學家嗎?不知道您聽過中國的一個老故事嗎?」

  索羅斯看我這麼輕鬆,自己也慢慢放鬆:「請說。」

  「從前有個四處收購古董的商人路過一個村莊,看見一個老太太正在喂貓,他一下就看出那隻貓吃東西用的碗是非常名貴的古董。他想買下古董,又不想多花錢,就告訴那老太太,他想花錢把貓買下來……」

  索羅斯笑著點點頭:「這個故事我聽過,老太太用這只碗賣出過很多貓對吧?」

  我低頭用茶杯把臉擋上,只把一雙眼睛留給索羅斯:「所以說,您其實也是在用古董賣貓的人,您說是吧?」

  索羅斯大笑:「哈哈,周,你真是個會讓人開心的孩子,你真可怕。」

  我放下茶杯,淡淡道:「索羅斯先生過獎了,您這樣的人會為什麼煩惱呢?無非是錢,錢,錢,也只能是錢,我說的對不對?」

  索羅斯整個身子向後輕輕一仰:「周,你是一個天才,可是為什麼你總要低估自己?我來中國當然只是為了跟你合作。」

  「我從來沒低估過自己。」我看著他說,「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在逐漸的成功中失去自己——索羅斯先生,您知道,如果您用一隻古董碗賣了幾次貓之後,這些伎倆就不值錢了。所以一個人總要在及時明白自己是誰,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而不是盲目空洞地去自信。」

  索羅斯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我雙手托著下巴,誠摯地望向索羅斯:「您要明白,雖說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東西必須是要用勇氣和冒險來換的,但未必人人都適合勇氣和冒險。您自己也知道,您處於一個高風險的浪尖上,像您這樣的人,想要創造奇跡不難,但是您考慮過奇跡的持續性嗎?」

  索羅斯抿了一下嘴角,還是沒說話。

  我也用和他一樣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斜著臉看對面這個一臉紅光的老人:「索羅斯先生,咱們還是別繞圈子了,您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我還是有興趣瞭解的。」

  索羅斯看我鬆口,臉上再次露出笑容,開始給我講解他的想法。

  ※※※※

  大概過了能有兩個多小時,我才和索羅斯從會談的房間裡走出來。外面等了一群人,各種行業各種身份的都有,我們才出來就被團團圍住,各種問題連珠炮一樣發出來。我和索羅斯出來之前早有默契,口徑一致地只回答了關於在遼東半島投資的幾個問題,其它方面則一句口風沒露。

  經過幾許掙扎幾許折磨,我和魯薇還有司機一起倉惶逃竄,留下喜歡對著記者談哲學的索羅斯繼續高談闊論他的人生哲學,順便跟一干記者們大打太極拳。沒看出來這老頭雖然是美國蠻子,卻對太極拳這種高級手藝十分擅長,看來全世界媒體都有著一樣的嘴臉,鍛煉出一樣的公眾名人。

  我上了車,接通張小桐的電話:「姐姐,說吧,您今天看電視的時候偷笑了幾次?」

  「三次。」張小桐老老實實回答。「一開始記者跟你提問的時候笑了一次,你們握手的時候笑了兩次。」

  「我就知道……見面說吧。」

  「好。」

  十五分鐘後,我到了張小桐的辦公室,張女俠正在跟魯薇看電視報道。其他人也都在。幾個財經節目正滔滔不絕地介紹索羅斯生平,平均隔十幾分鐘才放出一點關於我們聊天的報道,拖時間加廣告累積收視率的功課做得十分之足,也讓人好生佩服。

  見到張小桐,我把和索羅斯會談的經過稍微說了一下,還沒提及具體的合作內容,張小桐已經一臉驚訝:「你真打算跟他合作?」

  我做了個無限悲傷的表情:「人家也是財大氣粗,攔是攔不住的,不合作怎麼辦?翻臉麼?」

  劉明耀豪氣十足:「翻臉就翻臉,你還怕他不成?」

  我白眼一翻:「當然怕,人家好歹也是個能挖來錢的大爺,說翻臉就翻臉,你覺得咱們有這個本事麼?一個小小EA到現在還沒弄死呢……」

  說到EA,劉明耀不吱聲了,地球人都知道EA現在跟太陽電子的全面對抗搞得熱火朝天,這方面的事兒都得問他,沒成績或者成績不好也要怪他。

  我用胳膊肘捅捅低頭不吭聲的劉總,笑著問他:「嘿,我是來說好事兒的,你有沒有興趣?」

  劉明耀抬眼,氣若游絲:「少爺,您說吧……」

  我笑道:「你說……咱們要是現在忽然開始搞硬件,SONY會不會罵咱們背信棄義呀?」

  劉明耀大風大浪過來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馬上來精神了:「你你你你什麼意思?搞硬件?說具體點!」

  我先學周星馳笑了足足能有半分鐘,惹得張小桐都要動手打我了才放慢聲音問周世昌:「周先生,您對我這次收購韓國第一銀行的行動有什麼想法?」

  周世昌小眼睛一瞇:「要我說,你是希望入主韓國電子行業,對不對?」

  我打了個響指:「賓果!就是這麼回事兒,全世界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不過現在希望入主韓國電子行業的人又多了一個,你們也看見那人跟我談話了,我說一下具體內容吧。」

  眾人點頭,等我說下去。

  我從包裡拿出一份材料,丟難大伙傳閱:「索羅斯這老狐狸早就看出我的目的了,這次來中國是謀而後動,雖然他因為韓國人民對他的仇恨讓他沒辦法收購第一銀行,不過買韓國公司股票總不是什麼問題。你們也知道,這老頭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魯薇難得地笑著插了一句嘴:「他現在沒有你錢多。」

  我搖頭:「量子基金動作這麼多年,論關係網和家底都遠超我們,現金問題有很多解決途徑,不要低估這個老胖子。」

  魯薇想了一下,點頭:「你說的對,繼續,我不打斷你了。」

  「自家人說什麼見外話啊……」我笑著給魯薇一個安慰。「索羅斯手上的錢好歹也是90來億美元,這錢就算用來買個島國過下半輩子也夠了。不過大傢伙也知道,這個人是最不甘寂寞的那種人,他才不肯找個地方躲起來過舒服日子呢。最初他聯繫我是希望在網絡方面跟我們合作,後來好像是知道咱們在韓國搞網絡遊戲,就專門研究了一下韓國這幾年的電子產業報告,結果得出一結論,韓國的電子行業有很大的潛力,就打算去收購韓國知名的電子企業。」

  我說話的時候最有資格插嘴的就是張小桐,此人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然後他就找你商量來了?」

  我搖頭:「收購韓國公司這種小事何必找我?他巴不得少一個分羹的競爭對手……這老頭是打算在網站方面投資,怕這個衝突不過我,跟我劃分勢力板塊來了。」

  我這麼一說,眾人就都明白了。

  索羅斯現在做網絡晚了我不止一個時代,1998年才想想在網絡上投資,這麼晚起步,燒錢的速度超過以前有根底的網站不說,光各種基礎資源方面就毫無競爭力——再有錢再能燒,你連個看點都沒有怎麼能競爭得過我現在的COL?索羅斯思前想後,覺得這事兒不偈買股票偷襲一次半次的。成功就成功了,這種拉鋸戰一旦把我惹毛了對他自己肯定沒好處,這才誠心誠意來跟我合作。

  而這所謂的合作,其實不過是跟我劃分一下誰吃什麼電子公司的蛋糕分佈。按照他的意思,我既然有第一銀行墊底,吃大塊的也沒關係,只要民展印度地區的網絡事業上給他讓讓路就行了。

  我橫豎考慮了一下,既然李家的人也要趟這遭渾水,而且目標同樣也是印度市場,我幹嘛不做個人情讓索羅斯過去跟他大亂鬥?聽索羅斯說到一半我就打算答應了,當然表面上不能流露這種情形,假惺惺說了很多推托的話,讓索羅斯覺得他確實是在跟我搶飯吃。商人之間不用談什麼交情,你想要的東西換我想要的東西這麼簡單的交換而已,我羅列了一些高科技應用方面的項目,提出假如索羅斯不涉足這些,我就把印度這一塊市場讓給他。

  索羅斯思索良久,最終讓步於我,他知道對於中國搞電子的公司來說需要的是什麼,我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就在我們密談的這兩個多小時裡,我們兩人詳細地劃分了一些韓國企業的收購計劃,他目標指向LG,我則偏向三星。

  當時我就跟索羅斯說:「我怎麼有歐洲列強在非洲大陸上劃直線的感覺?」

  老頭回答道:「完全不同,非洲人要抵抗,韓國人要歡迎。」

  就這樣,瓜分韓國電子行業的收購風暴在亞洲金融風暴之後開始了,此時的亞洲經濟正處於低迷狀態,韓國好像一個昏迷的美女,任我們上下其手。哦,還是人工美女,我得少摸兩下……講完大致的計劃,眾人終於明白我剛才為什麼要跟劉明耀說起硬件的事了,有了核心技術之後,硬件競爭當然不成問題。

  他們卻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SONY公司在1999年之後的新次世代計劃,甚至精確到知道它們硬件標準的每一個詳細數據,這些東西在各大雜誌報紙上刊登,想不看都不行。

  我心裡沒準,不知道索尼會不會換行銷策略,不過他們的具體銷售網絡和發展出路我都知道,就憑這一點也有一戰的能力。

  劉明耀被我吹得目光閃爍,眼中泛動的全都是豪情壯志:「你說吧,怎麼幹?」

  「你別興奮,還沒開會研究呢……」我假模假式打官腔,「可行性報告是一回事,咱們關起門來說話是另外一回事。」

  「先說關起門來的吧,」劉明耀一臉猴急樣,「打算怎麼幹?」

  「行了行文,你就說吧。」蔡青現在已經有點胳膊肘往劉少爺那裡拐的意思了,「別跟大家逗悶子了。」

  我看了看周圍的諸位,笑了:「都被我搞迷糊了還是怎麼著?我們現在最牛的軟件部門是遊戲軟件不是應用軟件吧?難道不是我們發揮優勢的好時候嗎?」

  這麼一說,劉明耀也聽明白了:「還是老路?」

  「廢話。」我對劉明耀說話從來不客氣,也是這麼多年來習慣了,「先干倒EA吧,日翻這個只會賣遊戲不會做遊戲的土財主,把歐美市場抓住再說。」

  劉明耀不恥下問:「SONY方面你是怎麼考慮的?」

  「繼續鼓動他們跟任天堂打口袋戰爭,把訂單量搞上去。」我笑道說,「等幾個月後我們入主三星,液晶技術的更新就不是問題了,SONY來抱我們大腿都來不及呢,你說是不是?」

  「SONY有自己的技術吧……」

  「他們自己的技術應用價值不高,」我給劉明耀上課,「你什麼時候看見過SONY的顯示器技術應用在廉價產品上了?這種事兒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外包圖什麼?不就是圖便宜麼?相信我,既然他們打算在掌機市場上繼續幹下去,找上三星是遲早的事。

  劉明耀不明白:「不是還有日本的夏普麼?為什麼非要找韓國企業?」

  「韓國經濟騰飛啊,」我解釋道,「這次金融風暴之後,日本企業都不太敢在國內繼續找合作夥伴了,不是往北美盯就是往韓國看,順便用經濟合作化解民族矛盾嘛……」

  張小桐在旁邊偷偷掩嘴笑:「說得頭頭是道呢……」

  我訕笑:「都是理論知識,具體做起來還是得大傢伙一起努力,收買韓國人坑日本人,這些事兒都挺費勁的,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頑固,革命的路還長,我們一步一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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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購第一銀行的新聞風波持續時間極長,就在我們這些核心人物都躲著採訪的時候,付曉飛毅然冒著被人抓用美女記者審訊的危險來找我了。

  我很吃驚:」耶?你老人家怎麼有時間來看我了?」

  「跟你商量個事……」付曉飛眼睛呈星星狀的看著我,「你可要為我做主……」

  我滿腦子不明所以:「哥哥,早上起來我還沒刷牙,您就跟我說這個,咱慢慢說好不好?」

  「行行行……」付曉飛眼神之無辜,讓我差點以為此人去了泰國做變性手術,「只要你能答應這件事,別的怎麼都好說。」

  「說吧,別吞吞吐吐了,」我斜眼看著心懷鬼胎的付曉飛,「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打算讓我給你提親?」

  「還不至於……我還有被捲……」付曉飛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說走嘴了,趕緊改話頭,「其實我是想去一趟法國,你讓我看幾場世界盃行不行……」

  「……我還以為是搶雞蛋呢!這麼點破事兒還用請求我?」

  「那個……現在公司不是正在上升階段麼,我就這麼跑歐洲有點不地道,」付曉飛喃喃道,「出書的事得有人跟進才行。」

  「放你假了,」我手一揮,「正好最近魯倩好像要去歐洲參加一個什麼電影節,你跟他們那個團一起走吧,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不就是自己搞不來簽證麼?」

  「你真瞭解我呀……」

  「屁!這幾天來找我說這個事兒的人太多了,我習慣了!」

  「……」

  ※※※※

  付曉飛去歐洲,蔡青就得留在國內,幸好這姐姐不喜歡足球,用不著為了一個主場隊踢得了無生趣的世界盃大老遠跑法國去擠已經客滿的旅館酒店,這邊廂我和張小桐都在為了整頓韓國第一銀行的事聲嘶力竭的忙著,自然沒有閒工夫管已經很紅火的媒體集團,就在這一段時間內,香港李某人的兒子組建的新科技公司以可以說是超過了飛昇和修真的速度將其公司價值拱到了1200億港幣,完全沒有受亞洲經濟危機影響,也絲毫沒在意香港本地的衰退情況,就這麼一下子冒出來一個簡直超越了他老爸一輩子錢的怪物,把網絡泡沫朝最高峰又推進了一步。

  由於這個成功太突然,太巨大,乃至於我們目前所有的關於網絡的投資都受到影響,紛紛上揚,COL的市值從最初的幾個億到98年初的70多億到現在的近300億,比吃了催化劑的豬還能行,剛剛離開中國的索羅斯有點坐不住了,給我掛電話:「周,我打算投資了。」

  「我知道,你的決定我們改變不了,不過不要忘記我們最初的目標就好。」

  輕描淡寫一句話,我把自己的責任推乾淨,順便提醒索羅斯,在未來半年到一年裡我們應當做些什麼。

  老頭兒爽快的答應了,興致勃勃的去聯繫俄羅斯和印度的代理人們。

  對此我只能表示遺憾——在2001年末網絡經濟大崩盤之前,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關注變化,現在這一行業的很多東西已經不是我所能掌握和控制的了,一旦聞到風聲不對就得趕緊撤人,絕不能拖泥帶水。

  6到7月這兩個月的時間裡我們大致上完成了關於韓國第一銀行收購之後的諸多工作,其中當然也包括韓國政府相關人士們的公關工作,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在韓國現任總統下台之前把三星的股份搞到手是沒問題的,不過我們的腳步不能就此停歇就是了,這當中環環相扣有著諸多的問題。

  首先,nVIDIA新技術得以漸漸成熟,雖然此時電腦顯卡的3D時代已經來臨,並且統統都是Voodoo系列產品佔著主場優勢,Voodoo Banshee這樣的強勢產品依然把nVIDIA的產品打得沒有脾氣,但在我們強力資金的支持下,研發部門的環境日益寬鬆,Voodoo的弱勢則慢慢顯示出來,這個時候,我很希望利用nVIDIA的優勢拉攏一下SONY,以取得他們更詳盡的新遊戲機技術規格。

  畢竟現在遊戲市場的一些具體變化已經很大了,譬如掌機戰爭這種事兒,居然變成了拉鋸戰,而且SONY目前為止還在賠錢的階段,我不知道自己所記得那些資料還是否有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接觸SONY了,讓他們自己考慮跟我們搞技術合作,直接拿到PS2的硬件數據。

  據我所知SONY是在1998年中開始考慮PS遊戲機後續計劃的,整個計劃完全定型是在1998年末,之前宣稱的一些數據都是類似虛假廣告一樣的東西,完全不具備可信價值。

  我相信SONY會來找我們的,顯卡方面他們最終的選擇餘地也只是在幾個知名品牌中挑一個價格不是那麼高又比較有前途的,而Voodoo在99年就死了——有我們推波助瀾,說不定會更快一點,計劃沒有變化快,想找大批量顯卡生產廠商只能選擇nVIDIA,只能跟我們談,況且之前在硬件問題上我們也合作很久了。

  1998年的夏天,SONY迎來了它們遊戲軟件的最頂峰,後來很多人把這幾個月內發售的一些遊戲作為經典屢次談起,在這個夏天,日本的遊戲硬件廠商SEGA痛苦的推出了新遊戲機Dreamcast,這是它們最後一台家用主機,死的比以往任何一台都快。

  我冷漠的注視著這些發展,儘管其中很多細節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歷史,我還是有一些把握能控制它的走向。

  ※※※※

  七月初過去,楊葛二位高僧終於從閉關狀態中復活過來,活蹦亂跳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我看見他們倆,廢話也懶得說,乾脆的分配道:「三天內給我去上海太陽電子分公司去報道,自然有人安排你們,逾期不去,後果自負。」

  沒能在PS的98年夏季軟件狂潮中興風作浪的二人對我的安排完全沒意見,反正之前做遊戲賺的錢父母也知道,跟家裡打了招呼就直接飛到上海,以前頂梁的軟件研發團隊當中有幾個較為知名的部門已經轉移到那裡,組成了一家新公司。

  我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給UBI在中國發展留下一個大門,以目前的程度來看,UBI離成熟還很遠,儘管體育遊戲很能迎合歐美人士的胃口,說到底它們終究還只是個二流公司,讓他把EA日到飛起,除非我們在背後源源不斷的砸錢,當然經過金融風暴之後,就我看來目前EA也是面瓜一般,什麼時候摘只是我們願意與否的問題,其它一切障礙都被錢掃得平坦光潔。

  似乎察覺到了我要在軟件行業所做的手腳,EA咬牙切齒把北美的遊戲學校賣了,轉而在日本收購了瀕臨倒閉的HUMAN等幾上小型公司,並力邀全美著名的體育明星為他們的新體育遊戲做廣告,這個明星陣容之華麗,連世界上最偉大的拳擊手穆罕默德·阿里都包括在內,不得不讓人感慨EA財大氣粗敢花錢。

  以SQUARE為著的日本廠商感覺到EA的殺氣,S記抓緊時間在全領域範圍內進行摸索,這樣的下場很簡單,這個公司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多的開發計劃到一半就夭折了,弄得資金入不敷出不說,很多製作人對本公司的決策層也開始不滿意。

  我心裡冷笑,就這樣才好,天下大亂才好,不亂我哪來的機會?

  就這樣,轉眼之間到了八月,亞洲金融風暴的持續效果如颱風過境,掃得亞洲人民七零八落,失業破產這種事彷彿7-11便利店一樣隨處可見,此時很多人見面的問候語已經從「吃了沒」蛻變成了「找著工作沒有」,讓人聽起來只覺得毛骨悚然,索羅斯在俄羅斯和印度已經開始砸銀子,我則忙著四處放消息打算轉手一些高科技股份公司,我對期指具體數據沒有什麼信心,還是套現比較實在,當然這個事兒我得拖拖拉拉拽著,一直到AOL收購時代華納這種劃時代大事爆發,互聯網泡沫堆到最高峰再出手。

  自然,沒有什麼人知道我心裡的算盤,隋總在北美朝氣蓬勃的跟我們的COL競爭著,業界形勢一片大好,我除了擔心是否有人能把我們之前的一些關係揪出來之外沒有別的顧慮,論實力隨雲飛照比我們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就算真的想自己興風作浪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八月底,Windows98中文版已經在國內全面銷售,微硬的劃時代操作系統異常成功,比爾·蓋茨預計二次訪問中國,並預約了我一天的時間。

  前腳走了金融大鱷,後腳來一個操作系統之王,我惹著誰了?

  比爾·蓋茨來中國實際上沒索羅斯受歡迎,這個人的錢都在自己的基金會裡,來了也不會掏錢給中國人民建設什麼,多半還是來賺錢,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很有可能成為民族軟件產業發展的巨大阻礙——他要是想打擊盜版,得打擊死多少人啊?上一次還是有OEM的風吹過來,這一次卻是無緣無故來中國,此時離Windows98中文版的首發也已經過去一些日子,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目的何為,這個人想去哪裡是攔不住的,大家只有忐忑的揣測著,並胡說八道預測著。

  此時剛剛定下來99年財富論壇在中國上海召開,主題定為「中國:未來五十年」,這讓很多老闆們歡欣鼓舞,雖然有的人還不清楚為什麼財富論壇會選定中國,金融風暴中的表現是一個原因,入世貿和積極主動是一個原因,市場潛力的逐步體現是更重要的原因。

  我對財富論壇興趣倒不是很大,但1999年財富排名重開中國排名,我和張小桐必然要面對更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個才讓人煩,哦對,張小桐現在該算在北美排名裡了,我才是中國排名,這要是一不小心排個第一,還不得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然,這種事煩也沒用,乾脆不想。

  正好碰到季度結算,我站在圓桌一側問開會的幾個人:「你們說……小比為什麼來找我?」

  周世昌習慣性的瞇起眼睛:「他想談驅動協議和有線點播技術的深層合作吧?」

  我打了個響指:「正!還有其它原因嗎?」

  魯薇眨眼:「其實還是對你有興趣吧?」

  我白眼一翻:「他不是同性戀,我不是小姑娘,還到至於吧?好奇肯定是有一點的,不過特別有興趣基本上不可能。」

  「其實,他是想跟你在遊戲方面合作吧?」劉明耀三句話不離本行,卻說到了點子上。

  「對了,我覺得這個才是他的本意,」我坐下,慢悠悠地說,「小比同學大概有點興趣想在遊戲方面發展一下了,真不知道怎麼應付他……」

  ※※※※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比爾·蓋茨來中國之前秘密會晤了Intel公司的總裁克瑞格·貝瑞,這一次密談沒能躲過眼線眾多愛好廣泛的西方媒體記者,所有人都翹首以盼期待著點什麼內幕,但絲毫內幕沒有吐露出來,跟小比喝咖啡的貝瑞只是輕描淡寫的表示「將在下一代操作系統和CPU的結合上產生更大的飛躍」,是個人都知道這是活見鬼的胡話,但大家也只能聽著。

  我看到這個新聞之後,只在E-mail裡寫了一句話,就給比爾·蓋茨發了過去,這一手是從索羅斯那裡學來的,小比愛好看電子郵件,想來會有一些效果。

  這一句話是:「如果想戰勝PS2,我可以給你想辦法。」

  我相信,目前為止能知道他這個心思的人還不超過5個,我這封郵件發過去的震撼效果可想而知,當然也不排除此人矢口否認自己想涉足家用遊戲機市場的可能,不過看目前往微硬跳槽的幾個人,他說自己不想組建家用遊戲機部門我都不信,這些人隨便叫一個都是在老牌硬件廠商裡工作了十幾年的老油條了,這種小動作我看出來了,SONY和任天堂也看出來了。

  SEGA還美滋滋的享受著Windows提供的新遊戲機操作界面的同時,比爾·蓋茨已經想著怎麼解決這家三流公司了。

  這就是商業,表面哥哥,背後一刀的典範。

  不出所料,沒過12個小時,比爾·蓋茨回個過來,也中有一句話:「我將提前抵達中國,在大連停留18小時。」

  我會心一笑,老謀深算的美國人到底還是沉不住氣。

  ※※※※

  如果打算請一個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吃飯,你會考慮請他什麼?

  我選擇的是大連周邊小村子裡,農民自家的農家菜,血腸、魚雜、燉菜和特別從北京帶過來的豆腐乳,這和請久多良木健吃粗糧是一個道理,人的食量和對食物味道的感知都有一個極限,我能給他們的已經不可能超越極限,只能給一些新鮮。

  比爾·蓋茨的保鏢們極其可笑的把吃飯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守備森嚴的地方,我們兩人在簡陋破舊的農舍裡面對面談笑風生,其實我心裡一直在罵:該死的,這個人就不知道大隱於市麼?這麼聲張就不怕別人都來搶你麼?

  小比當然不知道我的內心想法,只是興致勃勃的跟我討論著中國的美食和一些熱心軟件廠商,我也打起精神應答著,想必這個人之前詳細研讀了關於我的一些報道,認定了我就是一個特別喜歡低調的人,淨把我和他說成是一類人,事實上我們也知道,大家絕對不是一類人。一般來說同一類人的合作機率一定非常低,我們正是因為互相有對方沒有的東西才能坐到一起。

  說完了北美的網絡業務發展,說完了Windows98如何如何讓人折服,比爾·蓋茨的眼神越來越嚴肅,我知道這裡該逐漸深入主題了。

  其實小比還在忍不住吃驚我的年紀,雖然他在我這個年紀也已經有了不少想法並實踐了一些東西,但看見外表只有十六七歲實際上連十六歲都沒到的少年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只能感歎,其實我何嘗不感歎?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外表給了我多少難處多少方便豈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最少現在面對著一個思維敏捷的人,我的外表能吸引他一部分注意力,這對我來說就是好處。

  我乾咳一聲,把有點愣神兒的小比叫回到現實中來,我打算從Windows系列未來的發展談起,既然這個東西在另外一些人手中沒起到什麼作用,這一次面對 它的總設計師總該有點用了吧?

  這也是我囑咐姜博士的至關重要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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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聽我說完WindowsXP在媒體功能方面的理念,比爾·蓋茨死機了足足有近十秒鐘。

  終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用表情很好的掩飾過去了,如果我當真今年十六歲,斷然看不出來他的震驚,只以以為這個人在用心聽我的描述。

  我安靜的看著比爾·蓋茨:「先生,您認為我說的這些東西如何?」

  比爾·蓋茨飛快的反應過來:「周,你的構想非常偉大。」

  我輕描淡寫的說:「是嗎?我怎麼覺得您對家用遊戲機市場的構想更大?」

  小比狡猾的笑了:「周,你的情報部門很能幹。」

  我用筷子攪動海碗裡的食物,慢悠悠的道:「不,我從來沒考慮過讓什麼人去調查您,我只是想和您談一下合作,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我們現在各自走自己的路,您看怎麼樣?」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說話,」比爾強勢慣,乍一聽我這麼不把他當回事兒有點不習慣,但生意人的冷靜讓他沒有惱怒,「周,你要知道,現在你們需要我,多於我需要你們。」

  我翻翻眼皮:「是嗎?如果剛才我跟您說起的那些技術都被搶先註冊過了呢?如果我們現在終止網絡上跟您一切的合作呢?比爾·蓋茨先生,您不會認為這樣兩敗俱傷的下場比跟我們繼續合作更好吧?」

  小比抿了一下嘴唇,寬大的手掌擱在腿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您聽我說,」我用自己看似誠懇的目光望向比樂同志,「您知道全世界我最佩服的人有兩個小比爾,其中一個是您,另外一個是誰您也知道……」反正先給小比戴一頂高帽子,他受用不受用再說,恭維人也要看這話從什麼人嘴裡說出來,我相信現在以我的身份來說肯定算是比較有效的,上一次恭維索羅斯就讓老頭樂夠嗆。

  「其實我是這麼想的,」我繼續說道,「關於你們的新操作系統,還有計劃中的家用遊戲機,我們都有很大的合作餘地,只是我不知道您這次來中國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呢?別跟我說您只是想跟我吃頓飯。」

  比爾·蓋茨沉吟片刻,用炯炯有神彷彿玄幻小說主角一般眼睛看定我:「周,我這次來中國,主要是想跟你協商收購太陽電子的問題。」

  我笑了:「您的野心比我想像的大不少,您知道太陽電子全部產業加起來要多少錢嗎?」

  比爾·蓋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接看著我繼續說他想說的話:「我知道,我通過近一年來的調查,發現太陽電子已經可以左右日本硬件廠商的命運,我們很需要一個這樣的公司來支持。」

  我點點頭:「明白了,您是想收購軟件部門吧?現在市值可是快趕上EA了,我也不打算賣,咱們可不可以換個方式?」

  比爾微微一笑:「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向你說這些?周,你是個聰明人。」

  我當然知道,他這就是明白自己收購成功係數比較小才過來跟我攤牌嘛,一是彰顯誠意,二是施加壓力,迫使我必須為微硬未來前途未卜的新遊戲主機賣命,否則就把現在正在合作的一些項目直接停掉。

  當然,比爾·蓋茨也是有顧慮的,我手裡大把微硬股票,他說到底還是不能把我怎麼樣,現在正在接受反壟斷調查的他不得不慎重考慮如果微硬被一分為二,我的股份在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假如自家後院著了火,再多雄心壯志也白搭。

  從來沒猶豫過什麼的比爾·蓋茨在我面前居然躊躇了十幾秒,這足以讓我自豪一段時間了,當然接下來的事更讓人自豪,他居然主動問我:「你希望怎樣合作?」

  我差點沒樂出來,這這這,這也太容易了吧?

  既然比爾的大門(Gates)已經打開,剩下的事兒就不用太操心了,我開始描述曾經跟索羅斯描述過的一些東西,當然更多的是在說我自己構思很久的關於媒體格式統一的問題,這個過程將長期而痛苦,但果實會異常甜美,幾乎已經統一了個人電腦桌面系統的比爾·蓋茨對此很有興趣,要知道Windows98的媒體功能此人也是斟酌良久,當然現在他還沒想到下一代的問題,我那些2001年之後的點子給了他無限可能的啟示,這個人被我說得很興奮,差點忘了自己是為家用遊戲機來的。

  1998年,《星際爭霸》一出,RTS遊戲的巔峰基本上就已經被確定了,在這之前世界範圍內最成功的RTS遊戲有兩款,一是《紅色警戒》一是《帝國時代》,帝國時代的成功發行讓微硬對遊戲產業滋生了無窮的信心,乃至於都覺得自己能一覽天下小了。當然,我知道這信心其實是源於錢包,不過不用打聽也知道用《大菠蘿》和把其它兩款火到死的RTS壓得沒再堅挺過的《星際爭霸》都出自一個小公司,而這個公司已經被一個叫太陽電子的公司收購了很久……我想,大概是那個時候,比爾·蓋茨才決定來跟我見一面的吧,他一定好奇,這個有著超強投資預測能力的公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指揮。

  估計現在我已經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反正我所知道的未來已經快差不多用盡了,我也佔領了我所需要的大部分優勢,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我跟小比詳談良久,小比聽得我的諸多奇談怪論並不吃驚,其實我覺得這個人和我一樣也是已經把未來幾年自己要發展的目標都吃透了才敢動餘錢來投資——按照美國的規矩,他的錢太多了不拿出去花是要交稅的,就算為了輔助自己的事業,在電子娛樂摻一腳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一口氣說了目前SONY所具備的優勢和弊端,又說了微硬目前所具備的優勢和弊端,光列出這些 條條框框已經讓小比吃驚得不得了了,很多東西都是微硬後來不斷有人跳槽出來才爆的內幕,以現在這個階段完全不應該有人知道,他很驚疑,也很躊躇,和我這樣一個似乎什麼都知道的人合作到底是好是壞,他自己心裡也沒數。

  我給他吃定心丸:「現在處理器四大家(注1)都在爭這個案子吧?我可以告訴你誰的最好用,你信不信?」

  比爾晃著腦袋一臉懷疑:「不信。」

  我聳肩:「那麼我說他們會找誰設計芯片你信不信?」

  比爾這次點頭:「這個我信。」

  我掰手指頭數:「東芝、IBM和Intel,你跟哪家關係最好?」

  這個答案想也不用想:「Intel。」

  我笑了:「據我所知,目前應該沒有廠商會去找Intel,你們有興趣嗎?」

  信不信由他,反正我說的是真的。

  看著比爾·蓋茨飛快地眨眼睛,我心頭不禁生出一股洋洋自得來,雙手環抱看他思索著其中的利弊。

  經過數個小時的詳談之後,比爾·蓋茨晚上搭飛機直飛上海,這當中他和我偷走的幾個小時除了極少數人知道之外,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前腳把小比送走,後腳劉總等一干人就蜂擁而至,其中以劉明耀最熱切:「怎麼樣,怎麼樣?」

  我做了個哀怨的表情:「走吧,咱們回去說。」

  ※※※※

  大致上講解了一下關於微硬打算推出新遊戲機的事之後,眾人都覺得雲裡霧裡,不知道我到底打算幹什麼,除了蔡青和張小桐。張小桐那是太瞭解我了,蔡青則是全程跟進,知道我的大致想法。

  我讓兩位女士幫我為大家解惑,蔡青在這個時候自然擔當了主要角色,站起來娓娓而談,從我們最開始計劃讓姜博士研發新的媒體光儲技術談起,談到我的發展計劃,包括推動中國的DVD盜版產量以剌激國內DVD機生產速度,達到在兩年內迅速普及DVD並應用於個人電腦和出口上,這一切的一切,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強行加快DVD市場的普及率,從而迅速使這個市場得到飽和,在DVD媒體普及之後,DVD格式所面臨的一些問題將被挑剔的市場放大,這個時候推出新媒體格式的時機就成熟了。

  這個過程大概要3到5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以前總覺得我凡事都在爭朝夕的這幫部下們當時就對我另眼相看了,最開始大家都以為我只是在尋求一個比較穩妥的商機,並利用這個商機嫌下去,等到我說起打算對抗6C和3C聯盟的時候,這幫人才算真的動了容——全世界都掌握在手裡的一些企業啊,雖然有兩個很快就要被我們入股了。

  入股三星,甚至參股LG的目的至此也不言而喻,無非是在媒體控制權這一塊盡量爭取更多的可能,一旦新格式出現,單單發表這個成果就要受到無數阻力,更別說推廣和普及了,我現在積蓄的工切都是為了這個準備——當然,我也有覺悟,最多了不起像SONY的MD一樣,半死不活把成本贈回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這個事兒說容易卻也不算容易,據我所知從1999年到2002年底這幾年裡最少有兩三次機會可以出現替代產品,都被6C打壓下去了,而且這種行為既然沒有被提出異議,自然算不得壟斷。

  其實商業和人的其他行為一樣,不都是這麼回事兒麼?

  說回到這個發展方略來,其中對應Windows的一個環節要得到微硬的大力支持才好,我們都知道微硬有一個惡習,喜歡在同類競爭產品上使詐,反正平台是它的,人家的軟件能不能在上面跑得痛快還是要看他是否高興,光這一點上就要得到比爾大門的親自保證我才能放一半心下來——另一半要等東西出來沒問題才能放下。

  然而眾人對我信誓旦旦答應在遊戲事業上幫助比爾·大門同志有不小的疑問,連張小桐都問我:「你真不打算放棄家用遊戲機市場?」

  我咧嘴一笑:「誰說我們放棄的?我們守著最強的掌機製作人去做家用遊戲機?瘋了嗎?你們總結一下,微硬的產品都有個什麼規律來著?是不是第一代產品一般都要失敗還要推出第二代、第三代才能慢慢成功?相信我,他們經驗還沒我們豐富。」

  劉明耀對我的樂觀並不看好:「如果他們在第一代產品行銷期間把經驗值累積起來了怎麼辦?」

  「我們也在成長啊,」我拍拍手,「咱們就什麼都不做了?夥計們,把EA幹掉,吞了Square,你看微硬還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遊戲?」

  周世昌在旁邊好心的提醒我:「永遠會有優秀的團隊和製作人出現的。」

  這一點倒是說得對,我一拍腦袋:「謝謝周先生提醒,那樣我們就只能努力做得更大了,到時候起來一個收購一個。」

  「至於嗎?」劉明耀在這種時候通常擔任提問的角色,「微硬不比咱們窮吧?」

  「正規化管理有正規化管理的好處,不過也不有足,」我向劉明耀解釋,「微硬的部門之間內部競爭很激烈,遊戲部門只要前幾年賺不到什麼錢,除非小比親自開頭,否則預算肯定銳減,我估計在小比二次為遊戲部門大規模投資之前,咱們還有一點時間。」

  劉明耀一臉懷疑:「Sure?」

  我點點頭:「Sure!」

  劉明耀興致勃勃地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幹吧!」

  ※※※※

  新的計劃帶來的新的活力,我在實現韓國全民網游計劃之外又要添加盡早把三星電子股份拿到手的計劃。為了這個事兒,我還特意跑了一趟韓國第一銀行,現在坐鎮在這裡的老巴林銀行團隊正在志得意滿的建設新家,而我來到這裡最大的目的無非是想向這些瞭解各種金融弊端的專業人士們請教一下,如何通過各種手段使得一個本來已經氣色不太好的企業盡快出現金融問題。當然這件事其實是魯薇出面,那些對實現自己夢想感慨無限的歐洲人紛紛為整垮三星出謀劃策,沒到半個月,一個詳盡而陰損的計劃慢慢成形了。

  此時適逢韓國政府高層貪污醜聞敗露,這政府醜聞一向都是只說最不重要的不說最重要的,所以一路下來只查了幾個不太得要的企業行賄和幾個跟那位政府最高官員有關係的下屬受賄,周世昌聯絡兩國感情的一些行為被默默忽略了,為了兩國長遠的經濟利益,這些問題都不算什麼問題。

  不幸的是,有一個被牽連進去的企業舉報三星集團也在這次不光彩的事件中扮演了某種角色,韓國政府迫於壓力只好對些事進行調查,這一調查不要緊,又出現了三星集團做假帳的醜聞,對天發誓這些事兒都是偶然的,絕對絕對是偶然的,偶然碰巧在一起發作而已,跟我的陰謀詭計絕對沒什麼關係,當時我正在國內興高采烈的等著10月張小桐給我過生日,每天像傻子一樣猜她能送我什麼禮物,所以這些事肯定跟我沒關係,誰說跟我有關係我咬他,哦不,只有是「她」的時候才咬……由於之前抵制日貨的問題上升到政府高度,韓國政府也夠硬氣,居然表態支持民間活動,導致很多合作項目的感情破裂,其中最倒霉的大概就是三星,在這之前三星的液晶技術突飛猛進,產量質量價格都大有超越太陽電子目前水平的趨勢,SONY正打算跟他們下一批訂單看成效,鬧出這麼個事來之後只能作罷,所有的外包合作計劃依然優先考慮東南亞。

  這韓國人還真的民族矛盾、國家經濟、國際政治混為一談的典範,我都不得不佩服他們了。當然我認為這也是因為他們國家人數比較少的緣故,如果人口數量再多個兩三倍,很難有現在這種凝聚力和團結勁兒。

  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是國家小,再怎麼也比不了中國一年境內被日商投資兩千億的狀況,政府翻臉也是義無反顧,反正現在韓國還往日本輸出文化,誰怕誰?

  三星從來沒遭受過這麼大的挫折,信用危機和營業額下降導致股票雪崩一般的連鎖反應。遠在北美的索羅斯對這個消息很敏感,第一時間給我打來電話:「周,是你幹的好事?」

  我裝傻:「沒有啊,最近我在研究對付EA,哪有那麼多時間?」

  「韓國高層地震跟你不關係吧?」老狐狸才不信我的鬼話,「不要瞞著我。」

  「你在家高枕無憂就是了,」我打死也不肯正面回答,「印度政府也中是那麼好糊弄的,慢慢想辦法吧,LG收購的事我們可以準備了。」

  索羅斯聽我這麼說,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連聲說好。

  注1:所謂處理器四大家,即Sun、AMD、IBM、Intel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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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10月前夕,抗洪和救災之後的一些安置工作漸漸接近完成,忙得一臉黑亮的郭振終到了北關,我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喲,哥們,現在改走硬派路線了?」

  郭振笑笑:「充實,爽。」

  我看了看周圍,同行的沒什麼外人:「給你接風去?」

  「不用了,」郭振不好意思的婉言拒絕了我,頭一次這樣,「跟人約了事,我還得趕過去。」

  我一瞬間覺得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耶?約會?」

  郭振沒反應過來我的表情變化,只是低頭看了下表:「人大概3點多到,我得準備一下……」

  「你小子別想找個借口就跑!」我拽住他,「說,到底怎麼回事?」

  郭振這才想起來我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不知情的群眾,趕緊給我解釋:「在北門認識的一個姑娘……北關人……」

  我恍然大悟:「行啊,說春天,春天就來了。」

  郭振笑笑沒說話。

  「我不耽誤兄弟您的幸福了,」我朝身後跟郭振熟識的馬蘭擠擠眼睛,「寧拆廟,不毀親,您說是不是?」

  郭振有點不好意思的乾咳了一聲。

  我笑著裝沒事上了車,上車前揮手:「得手了記得回來匯報一下,你的終身大事是全國人民都關注的呀……」

  回到家我給張小桐模仿郭振當時扭捏的表情,張小桐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你真過分。」

  我哀怨的看著她:「你看你現在濁聽得很高興麼?」

  張小桐打了我一下:「還不是你逗的?」

  「我可沒這本事……「我笑嘻嘻的挨打,」人生七情六慾,郭少爺也終於動凡心了,這是好事嘛……」

  張小桐想起以前我跟她說過的什麼話,皺起眉:「你說郭振以前有過一個女朋友?」

  「對,」我頭也沒抬,「聽說現在在珠海混呢……」

  「珠海……」

  「嗯,做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郭振知道嗎?」

  「知道吧,」我低頭看茶几上的書,「男人嘛,對自己以前的女人總有一點難以忘懷什麼的……我覺得以郭振的心機,想查以前女朋友在哪幹什麼肯定沒問題。」

  「然後呢?」張小桐瞪著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我攤手:「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是他自己選的,別人能做什麼呢?」

  「不一樣,」張小桐看著我,表情逐漸嚴肅,「你以前不是也說過,能選擇好的誰也不會去選擇壞的,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你們啊……」

  我被張小桐說得一愣,旋即掏出電話打算給郭振掛電話,有時候是非對錯我們自己是沒辦法判斷的,還是留給當事人比較好,同樣經歷過生活艱辛的我好歹也知道,只要有機會,沒有人願意墮落,郭振以前的女朋友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身原因之外肯定也有別的因素,我在一邊喝茶說風涼話是有點過了。

  張小桐見我這麼容易就認錯,又露出笑容把我正要打電話的手攔下了:「現在別打啊,你打算讓郭振為了昨天放棄明天嗎?」

  我一想也是,郭振雖然是個能藏得住表情的人,心裡要是有這種疙瘩在跟姑娘相處也肯定不自然,我還是給他留口氣兒,等招待完姑娘再說。

  張小桐看我又訕訕把電話收回去,笑著問:「行文,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嗎?」

  「知道,臉皮厚。」

  「貧嘴,」張小桐從對面沙發坐過來,靠在我肩膀上,「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肯經常承認錯了,雖然有時候你未必錯了。」

  我被她靠得身上和心裡都一陣舒服:「嘿,我只知道總死鴨子嘴硬是不對的,人是需要經常修正自己廖誤的……」

  「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張小桐把我教給她的話又一次原封不動奉還給我,「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臉皮厚也是你優點之一。」

  ※※※※

  我們給了郭大少足夠的時間消化這個新女朋友,當然我覺得郭振的性格能找到女朋友實在是——實在是太容易了,這個人的兩面性很容易激起姑娘的雙重興趣,一方面有點靦腆容易激動,很容易讓愛心氾濫的少女們找著感覺;另一方面做事果斷堅決,讓看慣了沒腦子小男生的姑娘們容易把目光盯死在他身上。之前我還以為郭振這人多潔身自好,別說小姑娘了,往他這個「成功人士」身上粘的大姑娘已經得用計算器算了,他居然還體質獨身,沒想到兩個月不見,原來是北京勾搭了中意的妹妹。

  郭振重視工作高於泡姑娘,只耽誤了一天第二天就出現在我們面前,我一跟他照面就伸手:「拿來。」

  「什麼?」聰明到死的郭振跟我裝傻。

  「魯姐的新數碼相機據說被人給借走了,」我捏著嗓子嗲聲嗲氣的說,「難道不是郭在官人拿去保留青春罪證了嗎?」

  郭振笑了,從包裡把相機拿出來,還有數據線,遞給我。

  我接過東西,也不著急插上,請他坐下:「感覺怎麼樣?」

  「還好。」

  「說重點,」我看了看站在一邊含笑不語的張小桐,直接把郭振往死角里逼,「你小子昨天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

  「沒有沒有,」一說到這個郭振馬上正經了,「又不是外地的,我怎麼敢?」

  「這麼說外地的你就敢了?」我笑嘻嘻抓住他話裡的錯點,借題發揮下去,「有賊心沒賊膽吧?」

  「算是吧……」郭振承認得倒痛快,讓我沒有了追打的可能,「找我有事?」

  我看郭振現在這麼開心,倒覺得有點抹不開口說事兒,猶猶豫豫的剛想開口,張小桐先說話了。

  」行文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去珠海玩。「都不用第二句話提點,郭振馬上明白我們什麼意思了,這人一下子變得屁股也沉了,表情也不自在了,坐到沙發上,低頭從常年備著煙的茶几上摸了一根煙。

  我搖搖頭:「別這樣,我就是勸你兩句話。」

  「嗯……」郭振低頭把煙拿在手裡,想了半天還是沒抽,「你說。」

  「好日子不是人人都能過的,」我看了看張小桐的臉色,自覺自己還不算說錯話,「既然有點感情,不如幫幫人家,你說呢?昨天本來想跟你提,看你那麼高興,我也張不開這個嘴。但是,郭子,你回頭想想,咱們平時對人對事怎麼個樣,對有過感情的人,你總不能放著不管對不對?」

  郭振聽我說話,不斷點頭。

  「其實我也知道,」我伸手招呼張小桐過來坐我身邊,郭振最尊敬就是她,自然不會反駁我,「你心裡還有疙瘩,舊人去新人笑這種事兒吧,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只是既然你有多餘的能力,寬厚一點還是應該的,當然你個人感情問題我不應該插嘴,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事兒,要是你覺得我多嘴,當我沒說好了。」

  郭振看看我,笑了:「你最近常掛嘴邊的話能不能記得了?」

  「不記得了,」我聳肩,「一天說那麼多廢話。」

  「人的成長就是要戰勝不成熟的過去,」郭振說,「你說得對,我自己去珠海解決吧,三天內回來。」

  「行,」我看著郭振黝黑的臉,「快去快回,你的幸福已經在手裡了,多往前看。」

  「你這個人真是自相矛盾,」郭振搖搖頭,「那我先走了。」

  我笑著看郭振離開,他前腳剛走,我就問張小桐:「你覺得他能處理好嗎?」

  「能吧,」張小桐不知為何歎了口氣,大概是女性相憐的心理作祟,「哪裡都有幸福,想面面俱到真的很難。」

  我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好啦,我們幸福就好了。」

  張姑娘展顏一笑:「是啊,有你在身邊真好。」

  回了她一個輕吻:「我也一樣的,」心頭卻久久不能平靜。

  ※※※※

  郭振從珠海回來的時候,我喊眾人陪他喝了一次酒,恰逢我生日,使得眾人有了腐敗的理由,已經托關係轉到上海交大讀書的楊遠哲和葛金秋偷偷跑回來也沒告訴家裡人,再把周廣、劉仲成捎上,喊了邵科他們那一票,一群人喝了個不醉不歸。

  這次喝得有點多,最後我是被張小桐扶回去的,郭振處理前女友這檔子事兒比我痛快決絕得多,他和我不一樣,他的愛情已經發生過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我的現在還等於沒發生,但內心深處已經失落過一次,那種左右搖擺的心估計沒幾個人明白,張小桐在身邊,我腦子裡還偶爾會晃出艾琳的影子,我知道這種心態十分之不好,我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可我就是做不到郭振那麼決絕,因為一切還沒開始,我心中總是尚存一絲希望。

  這混蛋的男人心理!

  這種鬱悶讓我第一次徹底的採取了借酒消愁的方式,印象中上一次喝酒喝高就是03年元旦的深圳之夜,不過那一次只是稍微高了點,這一次是真醉了。

  張小桐看出來我是真醉了,扶著我已經快趕上她一般高的身子連聲問我怎麼喝這麼多,然而我以前在應酬飯局的時候養成一個習慣,一旦稍微喝高了就滿嘴說高興話,這毛病和假話說一千遍也是真理一樣變成了條件反射,張小桐就真以為我是高興,不再多說什麼,拉著我坐車回家,一路上我照舊躺在她腿上,鼻息間除了酒臭就是她身上好聞的味道,恍惚間覺得真像童年時代,當然是二次重來的那個童年。

  張小桐把我拖回她家的時候,我清醒了一點了,從車上下來被風一吹,在樓下乾嘔了幾下,我覺得自己好似從什麼亂七八糟的過山車裡暈頭轉向走了一遭回來,天上的星星和眼前的美人都霎那間分出三五個重影,晃晃悠悠又重疊成較為清晰的景象。

  張小桐看我的傻樣忍不住笑了:「怎麼樣?」

  我晃晃腦袋:「還行……」舌頭打結一般,腦袋像被人用沙包砸過,往前走一步還是前搖後擺。

  看我還是不能行,張小桐扶住我,把我往樓道裡引:「不能喝就別逞強,以前次次聰明,怎麼這次就想不開?」

  我歪著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滿嘴噴酒氣:「這次……這次是跟自己人……自己人……不用……耍,耍小聰明……」

  「那也得為自己身體著想。」

  張小桐這會真像一個替我擔心的妻子,我靠在她身上很為這種想法洋洋自得起來:「沒事……我,我不是……有……有我……親愛的……小桐嗎?」

  我嘴上把不住門,心裡卻透亮一般,心說這次可是丟大人了,在張女俠面前第一次出現這麼慘的狀況,我覺得吧,人一輩子最好別犯什麼大錯在旁人手上,否則將一直抬不起頭來,張小桐跟我學得有些喜歡拿糗事開玩笑,偏偏她這人又聰明無比,一般不會對旁人說什麼過分的玩笑,所有矛頭便都指向我,平日裡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現在終於落在她手上了。

  上了電梯,到了住處,我看見沒人的客廳咦了一下:「人,人呢……」

  把我放倒在沙發上,張姑娘笑著拍拍我的臉:「我你我媽去西藏了,你忘了嗎?」

  「忘了……」我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他們……他們怎麼……連你的終身大事……都不管?」

  「對你放心唄,」張小桐笑著給我倒了一杯酸梅汁放在茶几上,轉身去浴室。

  「你幹嘛?」我說三個字的時候倒也清楚。

  「沒想到你喝醉了還會流口水,」張小桐站在浴室裡把門半掩上,好讓聲音還能飄出來,「這下正好還回來了,」她說的還回來,自是她曾經在我身上睡著流口水的往事,這些瑣碎細節她都記得,我也都記得。

  我躺沙發上,聽張小桐說了句「少等」和浴室門關緊的聲音,知她是洗澡去了,我一個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還是坐起來,拿起張小桐給我準備的酸梅汁一飲而盡。

  巨大的客廳被燈光照得敞亮溫暖,喝完東西我覺得自己又清醒了幾分,放下杯子仰頭靠坐在沙發上看天花板,還好這天花板不算陌生,總能看見很多我自己的倒影和我們一年又一年的回憶,這樣時光匆匆我們也快走到2003年的元旦了,且不知道那之後的日子會怎樣一種變化。

  對時光,對一些不能改變的事,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有心無力,如此瘋狂的進行著一切,我所做努力即使在現在來看也不過是時光漩渦中一朵微不可見的浪花,甚至連浪花都沒掀起。

  躺靠在沙發上,我想起尼布樂博士的那句名言,「祈求上天賜予我平靜的心,接受不可改變的事;給我勇氣,改變可以改變的事;並賜予我分辯此兩者的智慧。」很小的時候我以為這是一種偉大的境界,長大一點又覺得只是一些說得漂亮的話而已,現在回頭來看,又覺得是人生當中應該去努力做到的目標,安徒生童話和名人警句,詩詞歌賦,電影台司,小說精彩段落,音樂的片斷,種種存在過的接受過的表達都因為心境的遷徙改變模樣,那麼我們自己呢?我們的心到底是什麼模樣?我們自己是否知道?

  胡思亂想著關於艾琳的往事,我再一次哀歎人的一生果然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我現在能夠這樣壓抑自己的種種衝動,能夠清晰冷靜地回顧自己的過失,能小心謹慎地尋求各種突破和變化,都是拜那個女孩所賜,即使我把自己所有的讚美之辭都強加在她身上也不為過,因為我的人生就是由許多她這樣平凡但又比我強上許多的人所組成,他們給予我生活,讓我擁有平靜的心和勇氣。

  同樣,我也感謝張小桐,儘管她也因為身在我這個時空漩渦的最強核心處而改變了許多,我還是要感謝她,沒有她的一顰一笑,沒胡她的關懷和支持,我無法獨力完成這麼多狂想,她把自己的時間和自由給了我,這是紅顏知己這樣的詞彙所不能達到的程度。

  躺在熟悉的天花板下,我問自己:你得到了能力,卻能否盡到責任?

  ※※※※

  浴室的水聲停了,過了半晌,嘩啦一聲門響,張小桐帶著香氣走出來。

  我扭頭看走出來的張小桐,這女孩現在穿了一條很短的睡裙,披散已經吹得半天的頭髮,赤著一雙修長的腿和白生生的小腳笑著走過來,她身上的第一寸皮膚都在燈光下白得打眼,鎖骨在衣領敞開的兩個扣子間露出驚心動魄的美,我肆無忌憚的盯著她,喉嚨有點干,說不出來話,只好哼哼了一聲。

  「怎麼起來了?」張小桐看我已經是坐著的姿勢,只是整個脊背都跟沙發靠背吻合得厲害,趕緊走過來,順手甩了下頭髮,低頭俯身要我躺下。

  「坐一會兒能好點兒……」

  我的話沒說完,眼睛就掉在面前那一片因低垂面敞開的領口裡了。

  白色的內衣……張小桐本來是低頭摸我額頭看看熱不熱,這個小動作卻沒能逃離她地法眼,只是和以往很多次不疑難問題的驚鴻一瞥或肢體摩擦一樣,洗完澡本來臉就有些紅的女孩臉更紅了一點,沒有出言責怪我。

  我眼見眼前的女孩渾身透出一股水濛濛的靈氣,忍不住抬起手,一把勾在她背上,壓得張小桐身子俯得更低,幾乎和我臉對臉貼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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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雖然我滿嘴酒氣,張小桐也沒避開我,反而迎著我的臉,一點羞澀一點欣喜的吻在我嘴上。

  我落手之處正在她內衣背帶上,正覺得有些尷尬,她的身子已陡然一沉,徹底壓在我身上,香滑的舌也竄入我口中。

  如果說我之前很多年都是靠一種悲傷的理性壓抑自己的話,那麼今天這玩意兒終於徹底灰飛煙滅了,身體的成熟,酒精的刺激,對自己的否定,這一切給了我足夠的借口,我加大力氣摟住張小桐,讓懷中還在跟我進行口舌之爭的女孩吃驚而低聲的嗚咽了一下。

  這一次接吻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長,我們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和姿勢凝固在空氣裡。溫暖的客廳裡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張小桐身上是淋浴露和洗髮膏的味道,少女的皮膚帶著芬芳乃是世間最完美的誘惑,我想我終於是抵抗不住了。

  濕吻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讓人在情緒上陷入迷亂,老實說我在某方面的經驗豐富其實遠超於實際年齡,當年跟我關係比較好的女性多少都曾經有過一些特殊接觸——自從99年後,一直到跟艾琳交往之前,我過著時而禁慾時而縱慾的生活,我真正徹底對這種事兒沒興趣還是在艾琳離開我之後,那段時間就算混跡酒吧也沒法子跟周圍搭訕或等待被搭訕的女人們搞在一起。在某種程度上,我是一個花心的人,卻又有著堅定而無聊的堅持,這顯然非常可笑。

  以往跟張小桐的親密接觸也僅僅限於擁吻的程度,我內心中一直有著這樣一個結,雖然她在心理上已經是成熟的女人,在外表看來卻還是一個乾淨漂亮的女孩,張小桐很聰明的察覺到了我在刻意迴避一些可能,雖然這些可能並不是不必要的……她從來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跟我糾纏過,我們這樣相安無事的一直走到了今天。

  我還是忍不住了,媽的死就死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脆弱的人總有無數理由給自己做借口,我連理由都不給自己找了,小男生身發育夠了這麼自然的事,誰攔著我?

  張小桐似早就察覺了我今天的不尋常,有點壓抑的激動著,沒過多久整個人已經完全伏在我身上了。

  以前她喜歡在我背上趴著還沒感覺出來,現在正面撲過來緊緊貼著才發覺這丫頭的胸實在是不算小,經過長期實踐目測,好歹也有[馬賽克](保護張婦女士隱私)左右,這是營養好的結果麼?

  張小桐貼上來的時候,跟我接觸的皮膚已經燃燒起來了,身在情慾漩渦裡的人感覺最細膩,哪怕是身體的一陣漣漪,皮膚的一點顫動,或者呼吸的一點急促,都能互相感知。

  這個時候,專心是最重要的,我盡量讓自己摒棄一切雜念和回憶,專心面對眼前誘人的少女。

  生活是無數個瞬間,我們有的只是現在。

  雙手摟著張小桐的細腰,我翻了個身,變成了把她壓在沙發上,這個長吻已經超過了10分鐘,我能從張小桐的回應裡感覺到一點疲憊,慢慢試著放鬆唇上的壓迫,把自己的頭稍微抬起。

  張小桐正因我的放鬆打算長出一口氣,卻發現我的手已經伸進她的睡裙,從大腿根部開始,順著大腿外側,沿著光滑的腰肢一路撫摸上去,最後停在內衣背扣處。

  我輕輕抬起頭,用眼神徵求她的意見。

  張小桐慢慢閉上眼睛,用羞澀動人的微笑回答了我。

  我指輕輕撥動,內衣扣無聲息被打開,也打開了一扇門。

  我屏住呼吸,從肩頭開始慢慢褪下她的睡裙,白月牙一樣的內衣露出來,被打開扣子的內衣鬆散得彷彿一碰就會隨著我們呼吸的熱氣飛走,我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心跳,我能看見我們彼此的激動。

  我們能知道彼此擁抱的理由。

  我慢慢低下身子,緊貼在張小桐身上,由皮膚絲絲傳遞的觸感蔓延在身上,點燃每一個毛孔裡的顫抖,慾望和柔情像巧克力裡摻上牛奶一樣慢慢滲透我們和身體和心靈,這樣一個生日夜,除了推倒我的小狐狸,我還能有什麼別的追求?

  ※※※※

  經過了曾經被無數人奉為經典的四字真言「一夜過去」後,我睜開眼睛,還是熟悉的天花板,身邊一個如玉雕琢的美人,肩頭有一點被抓捏的赤紅痕跡,正把她的一隻手搭在我胸口,貼著我的右臂睡得正酣。

  我盯著張小桐沉睡的臉,努力回想自己曾經經歷過多少個這樣跟她共眠的早晨,多少次無間隙的歡笑,多少甜蜜多少快樂,昨夜一晚上折騰,我們從客廳到臥室,絕不比我少年時的瘋狂遜色,想起這十幾年很少有雜念的生活,我很容易聯想到一個「七十多年的積蓄,原來不是錢」的笑話,想到這個笑話,我自嘲的笑了笑。

  這一笑引得身體震動,原本睡得極舒服的張小桐猛然睜開眼,看見是正在左顧右盼的我,赤身裸體睡在我身旁還是頭一遭,好在以往我們一起睡的時候頗多,也不至於像那些可笑小說裡所寫的一下子驚呼就縮到被子裡去,一個女孩子既然肯跟你做那種事,真正坦誠相對的時候也不會太過羞澀,當然如果是擺姿態讓男性覺得可愛那另說,最起碼我和張小桐之間關係用不到時刻顯擺這些小花巧。

  伸了個懶腰,張小桐趴到我身上,胸前軟軟地壓著我:「幹什麼呢?」

  「找煙。」我把目光從床頭的小櫃子挪到她一片光滑的脊背上,「事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張姑娘聽了我的戲言大嗔:「小壞蛋,壞蛋壞蛋……」在我胸口象徵性地捶了幾下,忽然低頭深深一吻:「就這麼落在你手裡了……」隨著這句話,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我摟上她的肩:「怎麼?失落了?」

  張小狐狸在剛才吻過的地方輕輕一啃:「還用說?當然失落。」

  我低頭在她頭髮一聞了一下:「我怎麼聽著覺得你挺高興呢?俺才虛歲16,吃虧的是俺吧……」

  「小壞蛋……」

  我笑了:「還這麼叫?該叫老公了吧?」

  張小桐白了我一眼,森森白眼之後卻是低頭無限嫵媚地叫了一聲:「老公……」

  我被她叫得心頭一陣酥麻,低頭用商量的口氣輕輕道:「張同學,我有點事兒跟您商量……不知道您還行不行……?」說完就又一次吻了過去。

  小狐狸嗚咽了一聲,算是回答。

  一時間,張姑娘的臥室裡充滿了我的淫笑……

  ※※※※

  「臭男人。」

  我記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被這麼罵了,不過這話從張小桐嘴裡說出來還是頭一遭,眼看著這個人走路有點困難,似乎這個困難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被罵兩句臭男人我也心甘情願了。不是說那什麼下面死,做那什麼也風流麼?老子認了……儘管這麼罵我,張小桐臉上那股子幸福勁兒還是比較讓人滿意的,我就認為一個姑娘如果能在你身邊經常露出幸福的微笑,這就比什麼都強。所幸我是能夠讓張小桐婦女士——注意,是女士不是小姐——讓她覺得幸福的存在,這樣我就又多了一份外力來肯定自己。

  今天本來沒什麼事值得出門,我索性貓在家裡跟張小桐廝混了一天,給她做吃的,陪她看電視閒扯,平時我們大家都很忙,今天我們兩人手機關機,電話拔線什麼人都聯繫不上,一起過了美滋滋的一天,一直到第二天張小桐身體緩過來一點才雙雙出現在眾人面前。

  ※※※※

  大傢伙心知肚明,知道我們是去自己慶祝生日,不過根據我們平時的表現,誰也想不到我們是去體驗某種生活樂趣的極致去了。張小桐掩飾得很好,完全沒有從少女變到成人的重大變化暴露出來,經過一天的充分休息,此人談笑風生,所有動作如常,讓我忍不住慨歎這女人就都有著天生的表演天賦了。

  由於之前跟小比在鄉下吃了頓飯,我得去一趟深圳跟姜博士碰頭,現在DVD的錄製破解軟件已經通過國際互聯網散播出去,世界各地的投機商人們都躍躍欲試,尤其是以台灣和香港為主的盜版產業者們更是興奮莫名,要知道這玩意兒就解決了所有的關於DVD盜版畫質不佳的問題,音像製品只要盜版和正版有一樣的畫質,就等於具備了絕對的競爭力,雖然我知道這很無恥,但沒辦法,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兒是公平的,當年諸國列強搶第三世界國家的時候怎麼不說「強盜」呢?現在有錢了都來人五人六的保護這個產權那個產權,這不跟黑社會洗白一樣扯淡麼?

  由於盜版DVD的出現,國內很多廠商開始考慮在DVD機上下功夫,對於研發廉價耐用的DVD機我很有信心,我們這裡主事的就是當初DVD技術研發團隊的成員之一,在這方面當然有絕對的優勢,當然我想找姜博士更重要的原因不是這個,是關於當初我跟他提出的播放器和統一編碼格式的概念,不僅僅是商業上要賺錢,在流通途徑的專利上也要想辦法搞到主動權。

  比爾·大門同學給我開門,我不就嘿嘿嘿嘿……既然事情已經交待得差不多了,我迅速跟蔡青南下,張小桐趁這一段時間回一次北美,出面跟AOL周旋讓他們別那麼快興起收購時代華納的念頭,這種類似於新婚之後就兩地分居的日子,我們也過得不少,張小桐對兩性之間的事剛有一點實踐,給她和我一段時間互相想念反倒更好一些。如果兩人每天面對面動不動就來一場大戰,年輕男女之間很快會因為性超過了愛情變得關係不再穩固,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自己碰上了自然要盡量避免。

  10月初,辭別了回北美的張小桐,我迅速南下到了姜博士的根據地,這裡已經第五次擴建了,現在不僅生產VCD機,還負責批量生產高性價比的VCD解碼芯片,很多二線VCD廠商乾脆自己不生產芯片,都是差人來這裡買。

  這一次到深圳之前已經通知了姜博士,他專門帶人去機場接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覺得搞專業研究的人還要負責這些瑣事實在是我們在管理結構上的失誤,姜博士性格不是很外向,談及專業之外的東西話很少,把這樣一個人推到工廠領導者的位置上有一點過分。好在結果還不錯,看此人現在很開心的樣子,我覺得其實有時候稍微嘗試一下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也挺好的。

  我們見面的程序照例是那幾下,聊天,吃飯,秘密談話。我說了一下跟微硬的合作問題,目前他也是領導寶石星集團的決策人之一,自然有責任分析有線電視的多項專利在AOL和微硬等幾大巨頭之間所起到的作用,在姜博士看來,這樣的合作對我們一點壞處沒有,目前我們還沒有什麼實力跟新聞集團之類的母牛集團叫板,合作無疑是長期發展的關鍵之一。

  當然,更關鍵的是合作是否能夠帶來巨大的好處,不能的話合作也沒有意義。

  我跟姜博士順便聊起新技術開發的進度,姜博士告訴我,照現在這個程度,開發完成大概還要一年到兩年,而真正普及並應用應該是2002年之後的事了。

  這和我預想的差不多,甚至速度還更快一點。

  至於另外的對應Windows的播放器和媒體格式問題,姜博士倒是頗有心得,畢竟寶石星有一些專利就涉及到這方面的問題,由我們迅速推廣統一的媒體格式應該很容易。

  這一番談話談到晚飯時間過了才結束,我和蔡青照例不在姜博士的住處棲身,隨便找了個酒店住下。

  晚上跟蔡青扯了一會兒媒體集團的發展情況,我獨自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一個號碼,猶豫很久,最後還是把它刪除了。

  一瞬間我腦子裡居然響起了瘸子李琛那首惡欲的歌:「再見了心愛的夢中女孩/對著你的影子說生珍重……」

  我真他媽是個該死的混蛋。

  ※※※※

  在深圳我只停了兩天,把該說的話跟姜博士表達完了就直接回家,家裡沒有張小桐,這個人在北美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也只能繼續幹別的打發日子,譬如關注詹姆斯的新片《蜀山劍俠傳》,譬如去臭罵已經看球回來的付曉飛,譬如把手按在電腦鍵盤上靜靜發呆,譬如開始無聊的上網,譬如開始用類似BL·H的ID在論壇裡灌水,在1998年末的初級聊天室裡看人打口水架,譬如用GM的ID去我們製作或運營的網游裡閒逛,譬如在eBay上倒賣二手電腦……無聊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眼看著韓國的網游公司和電子競技環境在我們的扶植下一天天正規起來,《星際爭霸》慢慢變成一種文化,在韓國甚至成為正式的官方比賽,而國內的紅警熱潮也慢慢退卻,MUD翻身落馬,圖形網游的時代慢慢來臨了。

  我不知道對於2002年之後才開始接觸電腦和網絡遊戲的很多人來說,《星際爭霸》、《紅色警報》等等的這些遊戲代表了什麼,至少我知道,在中國,甚至在世界上很多國家,這些遊戲所橫行的幾年代表了很多人的青春,甚至很多人的人生。

  如果把2002年流行的一些遊戲和小說拿出來,過幾年談起,大概也會有同樣的描述。

  我記得2002年的時候有個朋友跟我談起WCG,談起中國的遊戲選手職業化道路,沒說別的,就是一聲歎息,我也知道,這一聲歎息裡包含了很多無奈、很多不甘,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做著一樣的事,付出一樣的努力,但結果往往只有少數人才能得到。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事,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得到了是因為你付出,你付出了可能沒得到,不過大多數時候,大多數的人所謂的付出,不過是一種自願狀態,譬如投身遊戲事業的孩子們,多少年後回首青春怎樣度過,不能忘了自己曾經是因為喜歡才為它浪費大量時間,遊戲如此,感情如此,人生也如此。

  是以儘管無數愛好侵蝕了人一生中許多的美好時光,我依然覺得這是不錯的,因為這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方向,所有的好和壞也就要自己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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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沒有了張小桐和她的生日,1998年的聖誕過得索然無味,魯家妹妹拉我上街我都提不了興致,比較讓我覺得有趣的是付曉飛也來湊熱鬧,這個人對魯倩表示出來的熱情和活力讓我很有一點詫異,嘖嘖,春天在冬季降臨了麼?

  付曉飛對我的白眼視若不見,我估計他也和我一樣,在白眼森森的夜晚呆多了……就這樣,1998年飛快的過去,在喧鬧和不安中,在諾查丹瑪斯的恐怖預言中,在澳門回歸的倒計時中,在全世界對亞洲經濟恢復的期待中,在上海將舉行財富論壇的驚異中,1999年來了。

  可能是由於曾經走過一次的緣故,我對這種新一年寄托了什麼希望啊,夢想啊的說話已經有點膩煩了,我的計劃在按步就班的進行著,首先就是在農曆春節也就是1999年2月15日前通過韓國第一銀行完成對三星集團股份的收購,正在印度大吹泡沫法螺的索羅斯也積極地向LG拋去動人無比的媚眼,這老頭雖然醜,他手上的錢卻漂亮得讓人飄飄欲仙。

  就在我和索羅斯雙管齊下的同時,AOL宣佈將收購時代華納,整宗合併案交易金額為1650美元,乃是世界上最大的收購案之一,這一合併經由AOL遞交美國聯邦法院裁定,按照美國佬的習慣,這個事兒得拖到一年之後才能有結論。

  不過這並不妨礙網絡泡沫被再一次捧得風生水起,當時AOL市值接近千億美元,捨得把自己全部家底全力拋出拉一個時代華納過來搞在線娛樂業務,也算是滿有勇氣的了,這時候AOL投資的各種網絡科技股隨著這個爆炸新聞的出現也都水漲船高,連個人投資者也都紛紛把錢砸在燒錢的坑裡,我幾乎是冷笑著看著這一切的上演,時代華納的一些項目因為盜版DVD的關係利潤比分析家們分析的略少,使得AOL的阻力小了不少。

  AOL的直接目標是微硬,我在這邊廂搞的小小COL中國在線它們自然不放在眼裡,網絡遊戲它們又需要我,我倒樂得偷笑著開始把各種網絡科技投資加個零賣給下家套現補韓國收購三星的窟窿,對我不斷放棄漲勢正好的網絡科技股眾人都有一點吃驚,在北美還沒回來的張小桐卻對我非常有信心,按照我的部署一步一步慢慢進行著。

  春節前一個星期,太陽集團對外宣佈入主韓國三星集團,此次收購對外號稱數額高達200億美元以上,當然實際上我們都清楚,這種號稱不過是個噱頭,我們花了50億不到,不過都是現金,200億無非是概念價值罷了。當然也包括那些證券股票什麼的。

  太陽集團入主三星之後,默多克估計有點回過味兒來了,最近一年多時間裡太陽集團往死發展媒體產業圖的是什麼?現在連核心技術和硬件平台也到手了,又圖的是什麼?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麼?

  宣佈收購三星沒兩天,坐鎮北美的張小桐終於放鬆下來,打算回國過春節,默多克聞訊給張小桐致電,約她在15日中國傳統春節之前去一趟香港,談一談鳳凰衛視將來的發展問題。

  「鳳凰衛視的發展問題?」我在電話裡冷笑,「就是說打算跟你討論你把鳳凰的所有股權買走吧?做個人情給中國方面,方便國家地理和探索頻道在中國落地。」

  「大概就是這樣。」張小桐說,「我預計先飛香港,晚一兩天到家,你一個人在家裡開心。」

  我對著電話虛吻了一下:「行,親愛的老公等你回來。」

  張小桐在電話那邊哼了一聲。

  ※※※※

  跟默多克的談話在「友好而融洽」的氣氛下結束了,這個剛被一個中國妖蛾子女人纏上的老鬼果然老謀深算,打算放棄鳳凰衛視另辟戰場。目前內地的管制越來越少,回歸之後的香港和即將回歸的澳門在和內地文化流通上需要很多橋樑,這就給了眾多的媒體集團們許多機會,默多克不打算在一棵快成為別人陰涼的樹上吊死,他想撤。

  想撤正合我們的意思,不過他主動撤和我們勸他撤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他主動撤價格就要稍低一點,我們要求則要偏高,默多克想做個人情給政府,又猶豫著我們這將來就是潛在的競爭對手了。出於這種矛盾心理才主動邀請張小桐去「會晤」,我想了想,他的話肯定了無新意,最大的可能就是希望加強某方面的合作繼續拴住我們,然後大大方方讓出自己的股權給我們或者其他什麼人,留個好印象方便他在內地開新電視台。

  這種目的顯而易見,這種態度也很明白,就看我們是否接受了。

  張小桐用了兩天時間跟默多克談這些細節,之後直接飛回到家裡來,年底了,遠足在外的親戚什麼的都紛紛回來過年,家裡變得熱鬧甚至有些吵鬧,我和她也沒多說話,偷偷跑到自己地私人住處大大溫存了一把,張姑娘性子很淡然,對這些隨性所致的事兒很看得開,我們也終於淪落到上床談工作的地步了,就差沒一人戴一副顯示自己精英的眼鏡……談到關於默多克股份的事,張小桐的決定相當於我的決定。既然老頭打算賣這個面子了,我們幹嘛不接過來呢?不管是正面競爭也好還是玩陰的也好,我們都有資本,錢和時間我們一樣不缺。當然不會在乎這個老到掉渣的老頭子想什麼。默多克的兒子雖然有本事,比起他們的爹還差一點,況且老頭後院問題嚴重,鄧文迪姑娘和他前妻為了爭奪遺產權都打算動用冷凍精子了,我們除了在旁邊拍大腿看熱鬧還能幹什麼?

  當然,我要拍也拍我們家小桐的大腿……

  ※※※※

  春節過後,太陽集團的管理人員陸續到韓國接手一部分人事變動,一方面周世昌要去安撫被收購後的韓國公司裡有一點小頹廢的人心,一方面我們也要通過各種手段把那邊科技成果啊核心技術啊什麼的都共享了,把生產線挪到國內,這樣既能增加國內的就業機會又減少生產成本,只要繼續保持好生產標準,產品從哪裡出來都是一樣。

  和我相比,索羅斯在LG收購問題上則顯得稍微有那麼點步履蹣跚,不為別的,只為韓國人民對他的一股子憎恨,這個談判難度也大了不少。春節期間間我除了吃吃喝喝看家裡人打麻將之外,最大的樂趣就是跟索羅斯打國際長途,用各種味道的英語嘰裡咕嚕的給他支招,網絡股票一片飄紅的索羅斯對我的話自是相信的多不信的少,只有身邊的張小桐吃吃笑,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我。

  其實太陽集團收購三星這件事在DVD聯盟陣線裡反響挺大的,正打算搞合體姻緣的時代華納感覺到一絲恐慌,而同樣是搞媒體和電子產品銷售出身的SONY則表現得異常高興——一直想找三星外包的活可以直接找我們來做了,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比爾·蓋茨,這個人得意忘形得居然使用了公開道賀的方式向太陽集團表示祝賀,這一行為立刻引起不少公司的警惕:幾時起微硬和這個公司走得這麼近了?其中必有貓膩!當然具體是什麼貓膩小比不說,我也不說,讓他們慢慢花時間精力研究去吧,等研究出來的時候,這個情報的時效性已經過了。

  1999年是電子娛樂在世界範圍內全面開花的一年,也是中國地區互聯網開始蓬勃舉起的一年,這一年裡相對來說機遇更多,失敗也更多了。畢竟在九十年代後半年當中,很多概念性的東西不斷舉起,也該到它們衰敗的時候了,這個世界上,單靠概念成功的人不應該那麼多,務實者更重要的事。

  我幾乎是在點悵然的看著時間一點點往前推進,國內即時通訊軟件的普及,國外的ICQ和各國電信公司的協議一款款簽下來,網絡遊戲的深入人心,暴雪戰網的蓬勃,電子競技概念的舉起……幾乎是重新回頭來看這個曾經深深影響過我的時代,我還能說什麼呢?我除了笑著面對,還能做什麼呢?

  這樣一路到了1999年5月,《蜀山劍俠傳》就要上映了。首映式前三天,魯倩打電話給我約我吃飯,我很吃驚,除了聖誕節那次三人行之外,這小丫頭一直沒有主動聯繫我,雖然我心裡略覺得輕鬆,也稍微有一點不放心。這種不放心接近那種真正哥哥對妹妹的關心,我總覺得這妹妹既然已經在生活上被我摻了一腳,她的快樂幸福也應該是我所關注的,儘管每次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都會略帶歉意地發現,其實我根本就沒關注過她。

  不管怎樣找理由,這都是我的錯。

  魯倩的約會我爽快答應下來,還順便通報了一下張小桐,竄在沙發上像一團身軀妙曼的貓一樣的張姑娘笑著對我揮揮手:「去吧,我相信你。」

  我對她感激地一笑:「等我回來,咱們研究研究龍虎鬥……」

  張小桐笑著啐了我一口。

  ※※※※

  魯倩現在是一線明星了,出門得戴墨鏡,後邊跟保鏢、經紀人、工作人員什麼的……看起來派頭比我還大,好在這個經紀人還是熟人,蔡青用一種類似於捉弄的笑容看著我不說話,我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乾咳一聲進了包房。

  吃飯的地主在一個老知青開的知青酒店,大概魯倩摸透了我的脾氣,知道我就喜歡這種調調的玩意兒,按照我平時對她的瞭解,這也就是遷就我了,否則打死她也不會來這種地主,這個喜歡流行的小丫頭……這種包房設計類似於土炕,不過也只是虛情假意的形式一下,讓曾經上山下鄉的中年人們找找往是的感覺,對於環舊這種東西我體會最深,就算我回到了當初那個時代,很多東西的感覺也找不到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徒勞的模仿罷了。

  我進去的時候正看見魯倩一道日漸成熟的背影,小姑娘現在的坐姿比以前端正多了,背是直的,肩端得很平,看起來很有派頭。

  聽見我進來的聲音,正在低頭看書的魯倩回頭衝我展顏一笑:「哥,你來了。」

  我聽她叫的清脆自然,心裡一陣舒服:「嗯,總女士等著,實在是過意不去……」

  魯倩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就知道你忙,沒事,我等你也一樣。論資格你還是我老闆呢。」

  這姑娘現在忽然進步得厲害,倒讓人刮目相看了,我笑著坐下:「這可不太好辦吶……老闆和女明星吃飯,傳出去能捅破天了……」

  魯倩現在學得小嘴倍兒甜,約我倒了杯茶說:「誰會說什麼,你是我哥啊……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

  我笑笑沒說話。

  魯倩看我不說話,自己也不說,只是小心翼翼地喝茶,時不時用眼睛瞄我。

  我笑著跟她對視了能有十來次,小丫頭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主動對我說:「哥,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我點點頭:「說吧,跟你哥沒什麼不能說的,你要是不想讓別人聽見,我把你說的話爛自己肚子裡就行了。」

  魯倩愣了一會神,忽然站起來,往門口看了幾眼,確認沒人會突然進來之後才對我說:「哥,你覺得我好看麼?」

  我笑了:「傻妹妹,這世上有幾個姑娘能有你漂亮啊?」

  魯倩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鼓足了勇氣才問道:「哥,那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這話讓我在心裡歎息一聲,她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我面無表情地點頭:「我知道,可是我有你小桐姐了,這你想必也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喜歡很多女人,但最好只能愛一個女人。如果我不能給你愛,我就不配你喜歡,你明白嗎?」

  「我明白。」魯倩垂下頭,大眼睛裡有一點霧氣,「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

  我覺得自己不能這樣無動於衷,只好站起來,拉著小妹妹在我身邊坐下:「小倩……」

  話還沒說完,魯倩已經在我拉住她的手這一瞬間仰頭飛快親了我一下,笑嘻嘻地問道:「哥,我演得好不好?」

  這丫頭的動作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我摸摸自己臉上被吻過的地方,苦笑著道:「挺不錯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人家是真喜歡你嘛,也不算演戲了。」

  我只能繼續苦笑著搖頭:「你呀……」

  「不過呢,」魯倩走到我跟前,蹲在我腿邊搖了搖我的手,「我現在只是喜歡哥哥,已經不愛你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魯倩:「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也有別的嘛……」魯倩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香港去多了連那裡的嗲聲嗲氣也學了個精光,「哥,我想問你,我說我不愛你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在她美麗的青絲上蹭了蹭:「別這麼說,你永遠都是哥哥的好妹妹,我不會對你不高興的。」

  「嗯,就知道哥最疼我了。」魯倩剛才還楚楚可憐地表情一下子又滿是陽光了,「我想我可能有男朋友了,我姐都不知道,我想讓你第一個知道。」

  魯倩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忽然體會到了那種父親看自己女兒帶男人回來的失落,那種瞬間的失落確實很容易讓本來就衝動的男人們做出一些傻舉動,譬如拿自己的成就來衡量女兒的愛情之類。當然我還不至於這樣,名義上我是魯倩的哥哥,事實上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她只是我視野裡一個漂亮正常的小姑娘,我希望她能擁有幸福的人生。

  或者也許我潛意識裡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了,她的漂亮對我而言是一種極強的攻擊力,我腦子裡偶爾會出現那個穿一隻襪子把腳搭在椅子上的小美女,我承認那是我一生當中見過的最美畫面之一。

  但美歸美,感情歸感情,這是兩碼事,我一向把它們分開來看。

  現在魯倩來親自告訴我她打算交男朋友了,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失落。

  魯倩瞪著婉轉的大眼睛看著我:「哥,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腦子雖亂,在這方面卻敏銳得一塌糊塗,想都沒相回答道:「是付曉飛吧?別告訴我是什麼哪家的公子,我知道你對這個不感冒。」

  魯倩把一雙大眼睛笑成彎彎一道:「哥,你怎麼知道?」

  我哈了一聲:「剛才我進門的時候你正在看付曉飛寫的書吧?以前我可沒見你有什麼興趣看這種書……」

  魯倩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自從接拍他寫的電影,我就在看了……」

  我在心裡異常輕鬆地出了一口氣,大概就是那種一直羈絆不清的關係終於理清的輕鬆吧?付曉飛這個人還算至情至性,只要魯倩喜歡,倒也沒什麼。這種事兒最好的狀態就是兩個人都對對方有意思,其中一個人再稍微成熟一點,然後感情慢慢上升那不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我心裡想的頗多,不過沒讓魯倩看出來,我還在想回去是不是要跟付曉飛談談,魯倩已經在拉著我的手跟我說她們歐洲之行時的相處經歷和回來之後的趣聞了,我微笑著聽她說這些事,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終於放心確認這丫頭不是在故作輕鬆。心裡啞然失笑,是不同所有男人都自我感覺良好,以為女人沒了自己就過不好?

  看來我也就是一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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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魯倩興高采烈跟我說完關於她和付曉飛的事沒多久,我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我樂了,「你們倆這是串通好的麼?」

  那電話號碼不是別人,正是付曉飛。

  魯倩嘻嘻的笑著:「我讓他來的,當我男朋友要經過我哥同意呀。」

  我做出無奈搖頭的姿態,看著魯倩拿過我的電話按了接聽,把付曉飛喊到包房裡來。

  付曉飛看見我的時候有點遲疑,不過又看了看精靈一樣的魯倩,終於咬緊牙關湊到我跟前,乾巴巴地叫了一聲:「大哥……」

  我差點沒氣死,這人比我大了不少,居然就這麼喊我?他難道不知道我這中年男人的心裡最反感的就是別人說我老麼?

  翻翻白眼,我從鼻孔裡哼著應了一聲,旁邊的魯倩像沒她事兒一樣坐在炕沿唱自己專輯的主打歌,還一邊晃蕩著一雙小腳,一副無辜兼看熱鬧的樣。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過過這種癮,原來當美女的家長也挺爽的,雖然平時也經常看見付曉飛在我面前垂頭喪氣,現在這樣低三下四大氣也不敢出,還是頭一次。我以魯倩大哥的身份教訓了這小子足有半個小時,後來魯倩實在看不過去了才把我攔住:「哥,你在做政府報告呀?」

  我乾笑一聲,學某些領導一樣重重地揮下手:「反正,我們這幫人就小倩這一個妹妹,你不對她好就是不對我們好,我們可饒不了你……」

  魯倩笑得眼睛瞇成一彎水月,拉著我的手晃了晃:「好啦哥你別嚇唬他了……」

  我笑笑,站起來拍拍付曉飛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個懂得珍惜的人,日子很長,一切小心。」

  付曉飛悶頭嗯了一聲。

  ※※※※

  我從知青城出來之後給魯薇去了個電話,估計魯薇早就知道這檔子事,我也就是形式上的跟魯倩的姐姐匯報一下,魯薇聽我對付曉飛評價甚高,略放心了一點。畢竟工作上她也有接觸這個人,看起來確實比較值得相信,我們在閒聊間談起這幾年大家的變化,魯薇很唏噓,她說跟我在一起做事不會變的更堅強,卻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軟弱。

  我笑了:「柔韌才是我們畢生追求的境界嘛,你看堅硬的東西一旦破碎肯定沒那麼容易重組,軟弱有什麼不好的?」

  魯薇拿我的歪理邪說沒辦法:「你就胡說吧。」

  我嘿嘿一笑,只聽電話那邊的魯薇又輕輕說道:「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這句話接上上半句就是承認我的歪理還算正確。

  我看了看街頭依稀的街燈,對魯薇說:「姐姐,這個世界上幸福是最容易也最難得的東西,不管看見誰有機會抓,都要鼓勵她。」

  這個晚上,我抬頭看見一道流星劃過天際,不過我已經連願望都懶得許了,流星是好看的東西,只是不適合寄托希望。

  ※※※※

  自從跟魯倩的關係暴露在我面前之後,付曉飛成天都不太好意思面對我,我大概能明白此人的心情,他也算敏感,以前稍微有點察覺魯倩對我有過意思,現在等於是從我手上撬了姑娘走,自然不太好意思見我,我也不以為意,沒事找他們出去吃工作餐,還帶上張小桐,付曉飛的尷尬就這樣慢慢緩解了,逐漸習慣了被精力充沛的魯倩搞得哭笑不得。

  張小桐沒事就偷偷咬我耳朵:「你真行啊,這樣的妹妹都看不上眼。」

  我對這種揶揄早就習慣了:「嘿,不是有您珠玉在前嘛……」

  99年上半年太陽集處於平穩發展階段,網絡資源的大力整合,短信業務的拓展,包括網絡增值業務的擴大,這些個方面都是可以讓人一忙就忙一年的事,就連最開始我只是用來賺零錢鋪銷售網絡的電器連鎖,現在也已經是胡潤書寫中國財富排行榜的重要花頭了,不少國際分析家們分析,亞洲地區光網絡、電器、手機等業務加起來就有差不多40到50億人民幣的市場前景。當然這個市場前景的時間跨度大約為10年,也就是從1999年到2009年,我對3G等概念性的東西瞭解得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只要佔領了各種資源的強勢平台和宣傳制高點,任何利潤都將不成問題。

  99年大多數時間我都用在關注網絡泡沫的動向和往外扔慈善銀子上,把民族和世界做對比,我當然要傾向於自己的民族,在這方面我做得不是很好,但總歸是在努力一樣一樣去做,任何事情阻力都很在,我們必須逆流而上。

  ※※※※

  1999年9月,《黑客帝國》上映,之前把《蜀山劍俠傳》看瘋了的老外們對這部片子的興趣銳減,當年黑客震撼一干人的場面不再,單純從票房上來預測,這片子現在連入選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獎的可能都很小了……10月底,網絡泡沫再創新高,全世界繼續圍著兩個經濟話題熙熙攘攘,一個是中國入世貿,一個是時代華納被美國在線收購,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焦點的同時,SONY公司宣佈退出掌機市場競爭,他們的PSWalkman被任天堂的彩色Gameboy轟得一塌糊塗,所有的強勁功能最後被堵在一個電池續航時間的瓶頸上,死得徹徹底底,這個項目SONY共花費大約4億7000萬美元,收入不到1億美元,這一年PS的輝煌成就中帶上了這麼一點灰色,更加堅定了SONY推出新型家用遊戲機挽回損失的想法。

  這樣的結果正是我所期待的,也是我一直努力推動的結果,SONY欠了我們大約7000美元的液晶板錢,竟然厚著臉皮要求我們參加他們的下一代遊戲機研發計劃,主要是希望由三星集團提供內存相關的通道技術……老子日就一個字,現在欠債的果然都是大爺了,連國際大公司都這樣麼?

  不過這事兒也挺好的……只要參加研發就能知道主機的相關細節,我們自己搞主機,心裡也有底了。

  說實話,以現在SONY公司上升的趨勢來說,我把手中所有的款項都砸出去融資,然後收購它的股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那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是我因為手上沒錢被旁邊覬覦很久的什麼公司一悶棍敲倒,為了避免這個可能,我還得跟這家公司耗一許久。

  99年11月,默多克出讓手中全部鳳凰衛視的股權,這筆錢從1996年初的1。2億美元上升到了37億美元,即使這樣我還是把它買下了,現在默多克用得到我的地方很多。大家互相賣個人情沒所謂,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很期待這老骨頭渣趕緊出點什麼毛病掛掉,我的機會就來了,嘿嘿嘿嘿……奢望別人出問題是不好的行為,估計是真有神仙懲罰我吧,11月底我們正在研究新的光儲技術的事被先鋒等公司知道了,這些公司聯合發表了一項聲明,聲稱將聯合起來對中國目前正在逐步擴大的DVD機徵收每台DVD45美元的權利金,這個話一放出來,全國DVD行業一片軒然大波,45美元幾乎是一台DVD的全部利潤了,即使出口也不會比這個利潤高多少,這不是明擺著打算堵死中國的DVD行業麼?

  6C聲明之後採取了比較積極地行動,那就是全力支持SONY的新遊戲機採用DVD作為載體,這樣一來,預計SONY最少能為世界上增加4000萬台DVD機,這樣一個數字是正常推廣途徑想都不敢想的,當然我也知道2002年後中國年出口的DVD就有千萬以上,這也是6C比較眼紅的。

  這份聯合聲明拉開了6C和中國DVD產業長達三年之久的專利權官司之爭,看著這樣的局面我還真有點頭痛……久多良木分健一直視我為他們的主力,私下裡跟我說他們自己也是身不由已,6C內部的利益掛鉤非常緊密云云,我聽了一笑,這人還算把我當成一個人物了,否則估計連解釋也懶得解釋。

  6C的通告不是好玩的,這也就是在中國了,我們的全區DVD機彪悍得無需解釋什麼區碼之類,繼續肆無忌憚地生產,但出口這一塊基本上被按住沒得發展,很多中小企業開始顯得有些舉步維艱,官司也很麻煩,一些規模比較大的企業開始考慮妥協。

  99年正是南德集團徹底玩完的年頭,這個放衛星換飛機的奇跡終於墜落,中國的機會主義者們看到了一個可怕的下場,但這並不能阻擋更多的機會主義者們前仆後繼,我這個時候才切身感受到經濟真是推動人不斷努力的主要動力之一,那些什麼虛頭的精神追求之類都在這個之下。

  ※※※※

  12月初,姜博士給我打來一個電話,聲音很失落,問我是不是該放棄繼續研究新的光儲技術,他也受到了不少壓力,我聽了就一陣笑:「你怕什麼?國內DVD生產廠商聯合起來找我談判我都沒答應。」

  姜博士吸了一口氣:「好,不過實驗室最好換個地主吧。」

  我對這個建議絕對贊成:「行,你估計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大概要明年年底。」姜博士說的時間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以保證那時候完成。」

  「行。」我說,「你選地主吧,管理方面可以移交一下,我看看最近是不是要跟6C談一次。」

  掛了電話之後,我聯絡了飛利浦駐中國分公司的人,答應了6C一直希望跟我們進行的談判。

  談判的進度非常緩慢,我們談了兩個星期,6C也承認自己確實還要用我們的技術,甚至可以吸納索羅斯控股的LG加入6C,但絕對絕對不能放棄對中國DVD生產商的權利金追討,至於我們開發新光儲技術的事,他們連提都沒提,誰都知道我投入了大量資金,不出一個結果是肯定不行的,這時候讓我終止也不是他們應有的立場,他們的想法無非是激化國內廠商之間的矛盾。迫使我們考慮放棄新光儲技術的研發。

  畢竟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我毫不在乎後果的推出廉價新光儲技術的成功率很高,而且這個東西的可怕之處在於,它一旦在亞洲地區站住腳就離佔領歐洲的時間也不長了,畢竟只要有了盈利保障,亞洲大片市場幾乎是無窮無盡可以開發下去的,到時候只要價格夠便宜,6C從1996年開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體系和市場都將被打破,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我們錯就錯在現在資本太雄厚了,換成是一個小公司說研發新光儲技術估計6C的這些老爺們連眼睛都不眨,其實6C內部幾個在廠都在考慮研製替代DVD的技術,只不過他們是一個圈子裡的,我不在遊戲規則之內,他們必須聯手對付我。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空前的壓力,心裡覺得稍微有點不舒服,儘管這個計劃現在等於是加大了中國版權問題和一些發達國家之間的矛盾,卻受到了政府的支持,中國在很多民用科技領域有著大片的空白,能夠佔領幾項核心技術是再好不過的。

  然後,我和張小桐的緋聞被徹底挖了出來,這就叫一個雪上加霜。

  還好,這問題我早就有心理準備,家裡的大人們也有心理準備,尚不至於措手不及,其實重點不是是否措手不及,是需要通過一些手段來證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這個事我媽和我小姨非常積極主動,倆人早就把準備好的一些證明拿出來,把我們的壓力緩解到最小,小姨對我們之間的事看得倒開,私下裡跟我談了一次。她認為我跟張小桐在一起這麼多年,該發生不該發生什麼她都不想追究了。只是懇求我們一定要開心,沒有什麼父母是不希望自己孩子快樂健康的。我覺得小姨真的很偉大,以前我在應試教育壓迫下從來沒想過父母會對子女的要求這麼低,現在我知道了。

  張小桐的反應比我還冷靜,完全沒在意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語,依舊該幹什麼幹什麼。接受採訪的時候她也只是淡淡地說:「我覺得沒有比周行文更適合我的男生。」讓我在電視前感動得稀里嘩啦,恨不得她回家就立刻把她OOXX了……從目前情況來看,沒有壓力的日子基本上等於做夢,我也懶得解釋那麼多,這樣一直到99年底,網絡遊戲的利潤已經初具規模,我實在是被這些破事兒弄得有點煩了,徵求張小桐的意見:「咱們出去轉轉好不好?」

  張小桐什麼時候反對過我的意見?想也沒想,我們倆就跑到巴西玩去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嘗試逃避壓力,居然也蠻有效。我們在女人用大腿做雪茄的國家裡看了美女、足球和各種狂歡節,並在那裡度過了千禧年。

  千禧年我哪兒都沒去,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抱著張小桐在一家酒店裡,我們像兩隻海豚一樣折騰了一個通宵,人不僅有靈魂,還有肉體,可惜很多人只記得一樣,這個世界上才那麼多悲劇。

  折騰到最後,我們都沒什麼力氣了,我躺在床上,直勾勾看著天花板輕聲問身邊的女孩:「你說,假如有一天我們過膩了這樣的日子怎麼辦?」

  張小桐沒出聲,側過頭來把臉貼在我的手臂上,大眼睛在凌亂的頭髮裡注視著我。

  我偏過頭,看著她:「放心,我就是說說,我會讓你幸福快樂,相信我。」

  張小狐狸拱到我身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也許……」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人這個東西,從平凡中來,最後還是回到平凡中去比較好,你說是不是?」

  張小桐抬起頭:「你真這麼想?」

  我微微一笑:「早就這麼想了,只是看得開未必等於做的到,再說我不這麼耀武揚威,怎麼能把我家小桐勾到手?」

  張小桐象徵性地哼了一聲:「壞蛋……」

  我樂了,這次沒有小字,是個飛躍一樣的進步呀。

  「叫什麼?」

  「……老,老公……」

  「乖。」我低頭在她肩頭親了一口,「我認真的,有點累了,你呢?」

  「有你陪著就不累。」張小桐現在跟滿嘴流蜜一樣,張嘴就來,「你想怎樣就怎樣。」

  我嘿嘿壞笑起來:「你是說我想怎樣就怎樣嗎?」說著就作勢要撲過去。

  「啊不……」張小桐被我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蜷縮進被子,卻哪裡快得過我?一陣驚呼和歡笑聲中,2000年的第一個早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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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2000年說是一個新的千年開端,事實上跟以往任何一年並無分別,我還從舊的文摘旬刊之類的雜誌上找到了當年科學家們大膽預測2000年世界的段子,那時候是80年代末,一些胡說八道的老頭們的可笑嘴臉暴露無遺,就好像小男生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已經長高一樣,世界對自己的進步程度總是要到一個階段性的變化之後,才能恍然察覺,然而很遺憾,2000年的世界還沒到這個程度,除了那個夜晚曾經有許多國家虛情假意的慶賀一番外,沒有任何變化。

  我周圍的壓力也沒有緩解,關於議論我和張小桐關係的言論少了一些,6C的糾紛依然追得很緊,時代華納跟AOL聯姻正在緩步進行中,財大氣粗的他們自不會把我放在眼裡,依然表示要追究國內廠商的專利責任問題。

  生意就是生意,從這個角度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繼續挨下去,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除了在DVD製造上有一些壓力之外,我們所面臨的困難倒比我想像中的要小一些,公司的幾個強者對目前這種局面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我們生財的路子很廣,這方面即使有損耗也沒什麼。

  比較難辦的是默多克察覺我的意向之後開始注意小心防範著太陽集團的種種作為,新聞集團的強項都在傳統媒體上,世界上最大的電視、報紙和雜誌都是他控股,我現在主攻的是商品類文化產品。和新聞集團的重點不同,但最後大家要搶的是同一個制高點,交火是遲早的事,私底下不知道老謀深算的默多克會搞什麼小動作。

  這種心力交瘁的事越多,我越覺得自己確實還是渴望悠閒平靜的生活,偶爾我看一看身邊微笑不斷的張小桐,我會問自己,假如你連自己最親密的人都不能給她幸福,你給了再多人幸福又能如何?

  這種想法長久的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很多人一輩子努力賺錢,錢是為了感情,感情也是為了感情,各種因素交雜在一起構成了充滿波瀾詭異理由的人生。我現在有了感情,有了不用為感情發愁的錢,我為什麼還要堅持?

  我想,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我心中隱藏的那個點,那個我從來不敢去深入想,一直在迴避的點。

  其實我一直在潛意識裡告訴自己,一定要以強勢走過2003,2003年第一天的那個夜晚。

  那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離得越近,我想它的次數也越多,彷彿人越老越喜歡談生死。

  ※※※※

  2000年裡太陽集團最大的舉動就是為了第一次DVD專利權官司付給6C聯盟9000萬美元的專利費,儘管這個錢在我眼裡幾乎就是九牛一毛,手中剩下的幾個堅挺網絡科技股的漲幅都是這個10倍不止了。心裡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就把自己跟別人要專利費的時候忘了,淨想著別人跟我們伸手要錢的事了。

  2000年另外一個比較重要的事就是SONY的新一代遊戲機終於發售了,採用了東芝EE處理芯片的PS2打動了很多人,市場的狂熱反映似乎沖淡了PSWalkman失敗的慘淡,SEGA面對擁有絕對強勢的對手,不得不承認「他們又一次把我們遠遠拋在了身後」。

  不過這次SEGA沒以前那麼命好,CSK會社的援助之手還沒伸過去,已經被劉明耀給攔在那裡了,以極具誘惑力的金額收購SEGA絕大部分股份並為其注入資金,這一手是很多人沒料到的。此時太陽電子正在北美跟EA死磕,體育遊戲份額已經爭到了百分之四十二以上,忽然一個回馬槍過來吃掉SEGA,讓EA欲哭無淚。

  SEGA的體育遊戲部門在北美差不多能佔到百分之十七至百分之二十的市場份額,因為公司不如EA財大氣粗一直處於二流競爭地位,EA最初主要對付的目標只是SEGA,後來多了一個法國UBI,現在則是聯成一體的太陽電子北美分公司,這樣的組合如果說EA還有什麼可以吹噓的,大概就只是行銷和宣傳了。可惜目前北美地區的銷售也好,宣傳也好,我們都因為有張小桐在北美的集團統一調度而變得輕鬆無比,至於財大氣粗?媽的這麼一個小破軟件公司跟我們叫什麼板?別說請明星做廣告了,老子公司出來的都直接是明星,它怎麼跟我們比?

  收購了SEGA之後,EA依然頑強抵抗,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家很會賣遊戲、很會做生意,但就是做不出好遊戲的公司,它調動了最精明的營銷人員繼續擴大跟Square的合作,然而Square此刻卻因為《最終幻想電影版》的追加投入無暇顧及北美,甚至還打算解散EA Square,這讓EA真正著了急,去向微硬救援。

  微硬對EA的到來自然是歡迎的,他們的遊戲主機計劃在2001年中上市,在這之前能拉到世界一線——現在應該是二線——遊戲廠商的加盟,對微硬來說基本上等於是自動送上門的好機會。生性霸道的微硬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跟EA簽署了幾個遊戲獨佔協議,這個舉動有著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不靠你太陽電子,我們微硬也能活得很好,爺有的是錢……微硬搞遊戲機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SONY最終沒用微硬的操作系統作為新一代遊戲機的操作系統——微硬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於是這新一代遊戲機之爭又變成了格式和平台之爭,微硬的開發工具對SONY的開發工具,微硬的操作系統對SONY的操作系統,我在旁邊看熱鬧,倒也不亦樂乎。

  ※※※※

  6C在跟中國方面的官司取得階段性勝利之後,把目標定在長期收取權利金和徹底打壓亞洲新媒體技術應用這兩個方向上,很多公司老總開始抱怨「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這還讓不讓我們活」,從來就沒人考慮為什麼會這樣。是自己核心技術不夠,還是拿別人的成就習慣了?當然,這些反問我是不會拿出去問別人的……我們好歹也要撐到2000年底,我個人認為那是一個重要的轉機。

  時間被各種無聊的事所佔領,我不斷想辦法應付。當初跟張小桐承諾的過回到普通人生活的話暫時沒法兌現,張小桐也不追問我,只是依然陪送我面對一個又一個問題。

  ※※※※

  我們在跟6C抗爭這個事兒上一路頂下來,一直頂到2000年底,連索羅斯的LG都不打算幫我了,這時候姜博士終於不負眾望,研發出新型的螢光掃瞄技術,徹底超越了目前的DVD光儲技術和還在保密狀態下的藍光技術,從物理成本和製作工藝上都要求甚低的大容量光盤和解碼芯片配套展出在美國電子消費展上,震撼了所有人。

  在亞洲被6C壓迫下的幾個國家的高科技公司紛紛表示對這種技術非常有興趣,這次展出的結果就是把6C注意力轉移,從專利技術糾紛變到了市場份額之爭,老實說我對這個競爭也沒什麼信心,6C多半都是幾十年上百年的老廠,飛利浦、時代華納、先鋒、日立、東芝、索尼這些集團隨便叫一個,都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強勁的競爭對手,如果這些公司聯手……就算是我現在靠著逐漸蓬勃的網絡遊戲和實體製造不怕消耗戰,怕是也討不了什麼便宜。

  不出我所料,2000年底時代華納和AOL加緊了對政府部門的媚眼,試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合併並使之合法生效。事實證明兩家公司的公關部門非常有效率,2001年1月,美國政府宣佈通過了它們的提案,美國在線收購時代華納成功。然而很多人用憂慮的眼睛看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問題——美國在線和時代華納的合併總額已經從1650億美元降到了1050億美元,這當中大部分原因是美國在線縮水造成的。

  網絡泡沫崩潰的序曲啊……我在6C聯盟的壓力中靜靜聆聽著。

  由於這一次太陽集團牽頭挑戰DVD市場,很多人都開始關注這個市場,亞洲很多國家的文化版權問題我們就不用討論了,這個事兒沒得說,也沒人想說。但就算很多發達國家承認亞洲文化市場存在不少弊端,這幫人還是屁顛屁顛地跑來考察投資事項,1999年在上海召開的財富論壇讓不少人對亞洲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當然不少公司老總們的豪言壯語也讓當地和外來的人們都滋生了不少信心,這個世界上有些事不是沒法做到,只是因為信心不夠,看過古龍小說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商業上的事,微妙和粗糙並存,我蓄意預謀了這麼久的事一旦捅破,很多問題還是如潮水一般湧來。首先就是製造和推廣的問題,推廣新的媒體格式要通過各國政府同意,中國政府當然不在話下了,印度也好說,其他幾個東南亞國家我估計光談判就夠我們浪費一整年時間的,這還不包括那些頑固而擁有極強消費能力的國家,譬如日本之類。

  在2001年開始的四個月裡,我和張小桐馬不停蹄地跑遍了亞洲東南亞的幾個國家,總算是把最開始流行VCD熱火朝天的那些國家和地區都搞定了。從泰國飛回到國內的時候,我深情地望了一眼曼谷機場:「別了,泰國,下次我一定會來看氣功表演的……」

  知道什麼叫「氣功表演」的張小桐哭笑不得地掐了我一把。

  ※※※※

  2001年8月之前,我們都在喧囂和忙碌中度過,螢光光盤的啟動計劃阻力重重,推廣難度非常高,好在亞洲的廉價消費市場很快就吸收走了一部分,作為基本上和盜版DVD價格相等的新載體,很多人出於好奇願意購買設備嘗試一下。在亞洲,6C的所謂版權抵制手段完全用不上,根本不用這個公司簽兩個電影,那個公司要幾張唱片這樣去費力討好這些媒體大爺們,市場上開始出現大容量的電視劇合集和所謂超越DVD的高清晰壓縮碟片,這些都是6C控制不了的層面。

  就這樣乾耗到8月,亞馬遜書店倒台,網絡泡沫崩盤的前戲完結,進入正題。幾乎是一夜之間,無數靠網絡概念起家的富翁們變成了窮光蛋,硅谷和中關村,美國在線和盈通科技,還有滿臉肥肉的索羅斯……也就是幾天的功夫,這幫人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像我一樣當初及時把這些看不見錢的玩意兒都甩手了,我趁機吃掉因為CG電影賠得褲子都沒了的Square和其相關的哥倫比亞電影公司。

  這個時候,我打電話通知郭振,詢問關於9月份是否有恐怖活動的消息,郭振告訴我德國方面已經在嚴查這件事了,十幾個留學生被逮捕。我聽到這個消息吃了一驚,這和我所知道的歷史完全不同,不過回頭仔細想了想,似乎按照我的記憶往前推,越往後所發生的事越脫離我的已知範圍。譬如我所知道的很多國際糾紛根本就沒出現,或者出現的地方也不是之前所瞭解的,這樣的事例已經多到不能行,看來歷史的確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走向。

  結果這樣到了2002年3月,AOL結算的時候虧了差不多550億美元。這個虧損額也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這婚後性生活不夠美滿的兩家開始搞分家,我趁機唆使三星在歐洲電器市場狙擊飛利浦,導致6C中至少有兩到三家暫時沒什麼心思對付我們。

  被網絡泡沫坑了的索羅斯對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之前我一直虛情假意的勸他趕緊抽手,這老頭子對自己的判斷力太過自信,壓根不聽我的勸——當然,他要是聽的話,我也不會去勸。現在反倒覺得我是一個坦誠而值得依賴的夥伴,經常沒事跟我電話裡聊天,我心裡總是嘀咕,這樣興風作浪的兩個人經常用電話聯絡,會不會被各國間諜監控啊?

  時代華納和美國在線離婚之後,螢光光盤的地位基本上已經確立下來了。按照目前的市場需求來說,這樣的媒體在價格和產量上都要優於目前的普及型DVD,在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價格問題被我們一次又一次抬出來,成為最大的亮點。螢光光盤的製造生產線和工藝都相對簡單,按照這個模式發展下去,成為主流不難,只是需要很長的時間。當然對這個我現在已經沒什麼興趣了,我心裡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2002年7月底,我給郭振打了個電話,約他出來吃飯。此時的郭振已經在考慮跟女友結婚了,看著他的一臉幸福,我著實不知道說什麼好,相比之下,我給張小桐的似乎太少太少,我在心裡起誓,只要過了2003年1月1日,我就跟她結婚,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這幾年來郭振變化並不大,依然是一副幹練的樣兒,穿得依然樸素,表情也依然謙虛,只是隱隱約約多了一些CEO才有的風範,套用三哥揶揄他的一句話就是「你小子越來越像個流氓了」。三哥所說的流氓就是後來所謂的社會精英,用雙肘和雙膝支撐體重的那種人……郭振最近跟女朋友粘得像那什麼似的,現在居然能單身來訪,讓我大為驚奇:「怎麼?不用陪老婆?」

  「咱們說事就不用讓女人知道了吧?」郭振帶著洞悉了什麼的笑容看著我,「說吧,有什麼事?」

  我看了看周圍,確認沒人才問:「年底忙不忙?給我擠個檔期。」

  「你老人家發話誰敢說不忙啊?」郭振順手拿出根煙給自己點上,「什麼事,具體什麼日子?」

  我伸了個懶腰:「唉呀……我打算把上海的軟件公司給楊先生和葛老闆打理,你看怎麼樣?」

  「好啊。」郭振想起這倆活寶搭檔,笑了,「他們現在在學校憋壞了吧?聽說總偷跑到公司玩去。」

  「愛公司如家嘛……」我笑著喝了口咖啡,「呸,還是難喝……他們現在在公司學的東西也差不多夠用了,有專門的經理人材在身邊,出不了什麼問題,這倆人口味還能互補,我覺得可以放心。」

  郭振聽我答非所問的說這些,陡然間沉默了一下,放下香煙:「你打算開始放手了?」

  我笑了:「是兄弟,瞭解我。」

  郭振搖了搖頭:「不贊成,不過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我聽了心裡一陣感動,沒原則的幫你的人除了兄弟朋友親人還能有誰呢?

  想起那個特殊日子,我坐直了身子問郭振:「元旦你有時間嗎?陪我飛一趟深圳。」

  郭振把煙頭按滅:「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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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終章)

  人漫長的一生是一個永遠未知的旅程,家庭是所有旅程的起點,也是終點。

  我和張小桐結婚一年了,終於如願以償過到普通人的生活,現在我還能時常想起這句話,這是艾琳臨終前寫給我的信上的一句話,在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和張小桐一樣都無法看到2003年以後發生的事,我不知道艾琳離開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張小桐自然也無法知道,她只是和艾琳成了好朋友,她從蔡青和魯薇的隻言片語裡知道這個女孩曾經對我有過非凡的吸引力,通過詹輕兒,她知道了我有一個虛無的過去,於是她嘗試著結識了艾琳,和她成為朋友,毋庸置疑張小桐是愛我的,甚至愛到不在乎我是一個擁有未來經驗的人,也不在乎我隱瞞了她那麼久,她就是愛我,從有理由到沒有理由,從親情到愛情再到親情,從隱隱約約的喜歡到不可割捨。

  最初張小桐是抱著一種瞭解敵人的心態去接觸艾琳,結果她自己也沒想到,她會被這個靈巧堅毅的女孩吸引,慢慢真的成了她的朋友,她們無話不談,甚至張小桐幾次去香港都是為了看艾琳,而不是工作。當然這些我並不知情,張小桐也不會質問我為何認識艾琳,或者笨到把艾琳帶到我面前來。

  我到香港的那天,張小桐已經在醫院裡哭得不成樣子,她能隱約猜到艾琳可能 是我未來的女朋友,她卻猜不到艾琳是否離開了我,是否曾經改變生活,更和我一樣不可能知道艾琳為什麼會離開我,這個我一直都猜不透的答案原來如此簡單。

  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死去,讓自己自私的永遠留在你的記憶裡。」

  我想,這就是艾琳最後要傳達給我的信息吧?

  這個聰明的小姑娘……這個狡猾的小姑娘……這個自私的小姑娘……這個讓人想念的小姑娘……這個讓人心痛的小姑娘。

  在醫院裡,艾琳留下的筆記本電腦上有她寫給我的信,信上寫道:

  「周行文,你是除了母親之外世界上第一個肯對我好的人,我有時候就會想,如果我再長大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小桐姐的男朋友:(小桐姐和你一樣,都是對我好的人,我覺得很滿足,所以做不做你女朋友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我在香港住了兩年,又去加拿大跟爸爸一起住了幾個月,總是覺得哪一天過得也不如小桐姐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還有遇見你的那一個晚上,小桐姐總是跟我開玩笑,說讓我和你們一起生活,我知道這不可能,尤其是去年我查出激素分泌過量的問題之後,這種可能就更渺茫了,那時醫生的表情還不是很嚴肅,我總覺得自己蠻有希望的,沒想到呀,沒想到:(我現在給你們寫信的時候,眼睛已經快看不見了,我不想讓你們看見我這麼慘兮兮的樣子,你們記得的應該是還沒脫光頭髮的我,我也不像小瞎子:(可惡的筆記本電腦鍵盤真差勁,周行文你下一次一定要設計一個好一點的,我相信你:)嗯,周行文你聽著,人漫長的一生是一個永遠未知的旅程,家庭是我們所有人的起點,也是終點,我知道現在這樣冒失的給你寫信已經很衝動了,看在我已經沒有什麼機會衝動的份上,你就原諒我一次吧,我已經沒有繼續體會未知的權利,我知道你最好了:)嗯……我是說你一定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別像我一樣再被分成幾份,一份給媽媽,一份給爸爸,一份給你,你一定要有一個人依靠,一定要被人依靠,要健康,要快樂,要把我沒有拿全的幸福統統拿到手,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看見你的時候真的喜歡上了你,因為你和我一樣平靜,現在我已經沒有機會喜歡你了,你就讓我在文字上任性一下吧。

  唔,我知道就算小桐姐看到這封信也不會怪我的,她最疼我了,我很喜歡她,她比你和我更平靜,這個世界上像她這樣的人越來越少,能認識她真是我的運氣,有小桐姐陪著,也是你的運氣,反正最後我沒辦法得到幸福的家庭,回到家庭做自己的終點,我只能希望你和小桐姐都在最後找到自己的家庭,我有時候也會瞎想,要是全世界的家庭都能幸福美滿,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會得到幸福的人生呢?就算那些生下來就沒有健康的孩子也能擁有快樂,那樣我們是不是都可以從起點回到終點了?

  呵呵,我也就是瞎想,我知道那不可能。

  祝你們健康快樂,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定要快快擁有家庭才對得起我辛苦打這麼多字,否則我會不高興:(」

  我承認,看完艾琳的信我已經淚流滿面,她擁有一顆如獅子一樣平靜的心,這正是我們三年交往裡她給我的最好禮物。

  張小桐站在我身邊,兩行清淚垂落,和我相擁無語。

  ※※※※

  「我現在忘不了艾琳,怎麼辦?」

  「那就別忘。」

  「如果我想忘呢?」

  「那我就陪著你忘。」

  「可能要用十年二十年啊……」

  「短得很,一輩子更長。」

  「一輩子是永遠嗎?」

  「不是永遠,是一直。」

  「你真的不介意我有過兩個人生?」

  「對我來說,你擁有我唯一的人生,我唯一的人生擁有唯一的你,我幹嘛要去追問我不可能看見的事?」

  「啊,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勾人了。」

  「為什麼?」

  「因為你有世界上最美的想法。」

  「哈?」

  「寬容。」我看著身邊的張小桐說,「我用了兩輩子學會寬容,你一點就透,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沒得讀檔,當然要小心翼翼。」張小桐凝視著我,緩慢而飽含深情地說,「對我來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能不珍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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