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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至尊】作者:風凌天下<連載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難道被坑了?

  「天下劍客第六,真是牛氣……」看著白衣雪離去,一名護衛撇著嘴,小聲說道。

  「不知道第一如何?」另一人翻著白眼。

  「看這位的架勢,簡直就如同那第一的一般。」還有個扭著脖子。

  「都別說了,人家能排到第六,那就是本事,咱們咋沒排上呢?」

  又一人歎口氣:「幸虧眼下是站一條線上的;稍微容忍一下有什麼所謂。」

  「大哥說得是。」

  ……

  真的是站一條線上的麼?

  白衣雪漫步走出客棧,一路前行,惟其眼中儘是一片冰寒。

  心頭更是怨氣深重。

  「本座從今開始,終此一生,決不再賭!」

  白衣雪心中默念。

  白衣雪這幾天跟著寒山河拋頭露面,天唐城中很多人可是都知道這一勁爆消息,這人就是寒山河的貼身護衛,看著他一身白衣,欺雪賽霜地走過來,當真好似冰霜臨頭,每個人都早早閃開。

  卻又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著這傢伙,這是要到哪裡去?

  怎麼看這樣子,彷彿是要往皇宮那邊走呢?

  但白衣雪並沒有真正去到皇宮,而是走到了一座府邸前面,驀然停住了腳步。

  白衣雪眼前這片府邸佔地不小,而且還給人一種宛如新建的感覺,大抵是砌牆的泥巴還沒有完全乾透一般。

  此處正是何漢青何老大人的府邸。

  此時距何漢青的府邸被雲揚一把火化作了焦炭已有一段時日,這地表部分的建築,已然全面修建完成;而何大人從暫居別處到搬回來自己的府邸,迄今為止也只得三天的功夫而已。

  名副其實的屁股還沒坐熱。

  白衣雪站在門前,冷眼看著門內,靜然不動。

  裡面的人也都滿眼好奇地望著這個突然來到,卻又全無動作的傢伙。

  這傢伙咋了?不是精神病犯了?

  怎地站在咱們家門口不動了……是不是羨慕這宅子太好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衣雪右手一動,竟是握上了劍柄,淡淡道:「對不住了,上命在身,不得不為!」

  話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劍光,便如夜空閃電一閃而現。

  刷!

  何老大人剛剛才蓋好,竣工一共還沒有幾天的大門樓子應聲轟然倒塌。

  隨即,煙塵彌天而起。

  白衣飄飄,白衣雪仗劍而入:「閒雜人等閃開,今日只取何漢青一人性命!」

  這就是雲揚要他做的事情。

  本來雲揚是要求跟隨寒山河六天,然後,等寒山河離開之後,讓白衣雪再來刺殺何漢青的;但是白衣雪實在是等不及。

  「趕緊將這件事了結,我立即抽身離開。從此以後,這天唐城,我絕不會再來。」

  白衣雪心中默念。

  「那個混蛋雲公子,我終此一生都不想再見到他!」

  所以白衣雪迫不及待地來了。

  而且直接光明正大,明目張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殺進了何漢青的家裡。

  裡面的人哪裡會當真閃開,立時便有一大隊護衛怒吼著衝了上來。

  白衣雪臉色如冰,眼中殺機一閃,劍光刷刷刷疾速閃動,閃電般繞了整個院子一周,慘叫聲不斷響起、絡繹不絕,所有衝出來的護衛,悉數慘叫著倒了一地。

  許多人頭如同西瓜一般亂滾,縱然有些許倖存者,也都是殘肢斷腿,肢體不全了。

  鮮血滾滾,在地面上流成了一條小河。

  「何漢青!」白衣雪一聲長嘯震動九重:「快些出來受死!何苦讓這麼多人,無辜喪命?我要殺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一個金鐵交擊一般冷硬的聲音淡淡的說道:「是寒山河要你來的?」

  白衣雪長劍一圈,一道閃亮的光華化作了一個圈子,將自己護在了圈子裡,淡淡道:「不是!我想要殺誰就殺誰,難道還要受別人指使不成?」

  那人冷冷一笑:「白衣雪,不管是誰要你來的,今天,你都得把命留在這裡!」

  一語未盡,一道尖銳的金風呼嘯而來,半空中一把大刀的影子猛然閃現,刀芒瞬間拉出十丈有餘,光芒璀璨的一劈而下!

  「大言不慚。」白衣雪眸子中閃過一縷詫異,手中長劍卻是輕描淡寫的一頂,一送,跟著身子一閃,整個人已然衝了過去,卻是強勢出擊,制敵機先!

  辟辟啪啪……

  兩人戰成一團。

  正在雙方火拚正熾的時候,又有一人裹挾著一溜寒光斜刺裡衝出來,直擊白衣雪背部。

  這一擊來得無聲無息,如同鬼魅,端的暗送無常,死尤不知。

  不意那白衣雪如卻好似身後有眼,手中劍一抖,早已將身後的敵人的兵器擊偏,跟著劍光再閃,連帶身後來襲之人一起裹入劍光之中。

  二人對戰轉為三人激戰,白衣雪雖是以一敵二,仍舊不慌不忙,穩佔上風。

  然而又有兩道寒光,一左一右,聯袂襲來。

  白衣雪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劍光卻是再度一漲,宛如千丈瀑布傾瀉一般,將新衝出來的那兩人亦是籠罩在自己的劍光攻擊範圍之中。

  白衣雪雖然再度將戰局控制在掌握之中,但心中的詫異卻是大漲。

  何漢青不過玉唐帝國的一介老朽,就算薄有聲名……卻又有何德能,擁有這麼多的巔峰高手做護衛?

  這,這貌似有些奇怪呀……

  難道我又被那個什麼雲公子坑了?

  但白衣雪心中奇怪是一回事,手下可是絲毫也不怠慢,委實不愧天下第六劍手的美譽;一把劍星光點點,寒光披靡縱橫,將對方四人全數壓制,在他劍下,僅能苦苦支撐、維繫不敗而已。

  然而天空忽而被一片昏暗遮蔽,一道勢大力沉的破風聲驀然迎頭而下。

  居然還有!?

  白衣雪這下子可是真正驚到了,終於感覺到事情不是不太對勁,而是太不對勁了。那混蛋到底是讓我來做什麼事情?不是說好了隻殺一個老朽儒生麼?

  怎麼此際卻恍如捅了馬蜂窩一般?

  這地方也太凶險了吧?

  區區一老朽儒生,竟能得五名頂尖高手護持,這樣的陣容,一國君主只怕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然而心下如何詫異也好,頭頂惡招臨門,總是要應對的,白衣雪劍光驟閃,劍尖直接指在了迎頭而下的兵器上。

  噗!

  白衣雪一個翻身,倒退七丈;臉色驟現一陣潮紅。

  對方的武器,赫然一柄碩巨無朋的大錘,看樣子,最少也得七八百斤的份量,自己委實是沒曾想到從天而降的攻擊竟然會是一柄巨錘;這一下料敵有誤,頓時吃了大虧,五臟也感覺震動受傷了。

  不過對面那人也不好受,哼了一聲之餘,一口血也狂噴出來,整個身子更是因為劇烈的反震,不由自主的高高飛起,大錘更加顯得觸目驚心。

  使巨錘之人固然偷襲得手,造成了白衣雪的受損,但他本身修為遜色白衣雪不止一籌,雙方在兵器接觸的瞬間,高下懸殊的玄氣級數差距,也造成了他的重創,傷勢之重還要更在白衣雪之上。

  白衣雪意外受創,急於趨避調息,回復萬全狀態,他現在仍有強梁覬覦,可不敢有傷勢在身,不意地下突然一陣山搖地動,一雙手從地底下猛然伸出來,就如同是兩把鐵鉗子,一下子鎖住了白衣雪的兩隻足踝,用力扭動。

  而地面上,才剛被白衣雪擊退的五個人分作五個方向,同時以不要命一般的聲勢撲了過來。

  白衣雪見狀大驚,然而死關驟臨,卻已是不得不拼盡,但聞其沉聲運氣:「嘿!」

  這一瞬,當真便如同是千山冰雪同時炸裂,沛然莫御的寒氣乍然間掀天而出。

  這一下子的爆發,乃是白衣雪畢生修為的極限之能。

  而位於底下、掣肘白衣雪動作之人首當其衝,瞬時重創,一聲慘哼之餘,再也抓不住白衣雪足踝,兩手鮮血淋漓地被崩開,更見一口鮮血從地底下噴了上來,宛如血泉地湧。

  還有四周同步來襲的那五個人也同時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應劍後退。

  人人都是臉色發白!

  白衣雪雖然意外受創,更被地行之人掣肘,但其真實實力遠在這六人之上,極限爆發之下,所收到的戰果意料之中,彪悍至極!

  不過白衣雪現在的狀態卻也非是很好,首先兩隻腳腕,滿滿的一片烏青,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時不時地從腳踝傳來,而剛才極限爆發,將用來壓抑之前受創的玄氣也一併鼓爆,內傷也因強大衝擊而更劇。

  情知自己已經受了重傷的白衣雪,長劍旋身而轉一閃,遊目四顧,顯然是想要趕緊突圍而去,離開當前這個詭異的是非之地。

  哪裡想到塵煙翻滾之中,赫然又有兩道人影,帶著犀利的勁風悍不畏死地撲了過來。

  這還有沒有完,居然還有倆!?

  更可氣的是,自己一番打生打死打到現在,連那位名叫何漢青的老儒生的面兒都沒見到!

  這他麼的叫什麼事啊!

  地面再現一陣恍如爆炸一般的翻滾,卻是底下那人衝了出來,此際,卻自形成了八人同時圍攻白衣雪之格。

  白衣雪竭力運劍對抗、勉勵周旋、力保不失,但前後兩次受傷,何止是傷上加傷,漸漸感覺到力不從心。

  對方八個人的兵器,有刀,劍,槍,錘,鞭,棍,短劍,還有一條絲帶!

  這八種不同的兵器,有長有短,有輕有重,有剛有柔,偏偏彼此之間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萬端,越纏鬥下去,越見精妙,白衣雪心下叫苦連天不迭!

  恐怕真是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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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白衣雪身後的人

  白衣雪不禁後悔,在最初接戰之時,便該施展辣手,一照面就出狠招幹掉一個兩個,哪怕重創一二也好,便不會陷入如此惡劣的局勢之中,

  就以這八個人的配合默契程度,就算是自己萬全之時,只怕也需要一番鏖戰,才能斬殺其中一個兩個,乘隙遁走,絕不可能將八人全部擊殺。

  而現在的局勢卻是反過來一面倒的險象環生

  對方八人之中,固然也有多人受傷,但他們彼此配合起來,卻是如同嚴密無比,自己愣是找不到較弱的一環。

  「他麼的,我這是又被坑了……」白衣雪一邊竭力招架,反擊,一邊心中憤恨不已。那混蛋,說什麼簡單任務,只是讓自己來殺一個老朽儒生……

  但這裡分明就比自己見過的所有龍潭虎穴都要凶險!

  凶險得多!

  便在這時,一股更加危險的感覺油然升起。

  白衣雪大吼一聲,一劍分出八道劍光,同時擊退八人,這才轉頭看去。但見一個老者,滿頭白髮,站在院子裡,負手看著自己。

  那老者自然而然地流溢出一股偉岸如岳,深沉如海的氣勢,真實不虛。

  白衣雪直至此刻才真正的大吃一驚,因為他只是憑著這股氣勢的感應,就已然判斷出,對方的修為居然還要在自己全盛時期之上!

  這人是誰?

  只聽那老者淡淡地說道:「老朽就是何漢青本人,但不知道白衣雪白大劍客,卻是為了什麼要殺我?」

  白衣雪一顆心冰涼地往下沉。

  他麼的!

  被坑了!

  那個小白臉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果然是小白臉沒有好心眼!

  一個這樣的……尤要超出自己極限層次之外的超逸強者,手下還帶著八個強橫至斯的護衛,居然讓我單槍匹馬地來刺殺……

  這他麼的分明就是讓老子送死麼……

  事已至此,必須當機立斷,立即離開。

  否則,恐怕自己就真的死在這裡了。

  一念至此,白衣雪大吼一聲,突然間整個人極速旋轉而起,整個人的身子便如一隻飛速旋轉的陀螺,周身劍光閃爍著密密麻麻的寒芒,越來越見激烈。

  與此同時,雪山巔峰的寒風亦隨之空前猛烈地呼嘯起來。

  白衣雪一聲長嘯:「擋我者死!」

  聲未落,人已至,白衣雪整個人宛如一道滾筒也似的匹練劍光,沖天而起,向著位於牆頭位置的三個人急衝而去!

  是生是死,在此一舉!

  若是這一次還衝不出去,那麼自己這一回,就真的要在這裡結束了!

  周圍五個人同時大吼一聲,刀槍劍錘棍同時向著那滾筒一般的匹練劍光狠狠砸落!

  顯然是意在阻敵,消弭白衣雪劍勢鋒芒,

  白衣雪對於這五道來襲攻勢全然不閃不避,方向亦是不改,長龍一般飛射而去,所有兵器,砸在這身劍合一的劍光上,隻砸出來一陣水波一般的顫抖,卻並未能夠阻止其去勢分毫。

  「閃開,讓他走!」

  何漢青一皺眉,喝道。

  他的真實修為更在白衣雪之上,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白衣雪是在拚命了!

  若是牆頭上的三個屬下強行攔截,固然有很大機會能夠將白衣雪截留下來,但那三個人卻亦是必死無疑,且之後參與圍殺的人手還得再帶進去兩三個,這樣的損失,他,目前損失不起!

  而自己受了凌霄醉重創之後,一直到現在傷勢沉重,只能以氣勢壓人,目前根本不能出手。

  牆頭上三人悶哼一聲,同時向著兩邊分開,但手中兵器卻紛紛脫手而出,以乾坤一擲之勢。生生轟擊在那一閃而過的劍光之上。

  劍光再現一陣散亂,白衣雪亦揚天噴出來一口鮮血,但,劍光走勢反而更速,便如同天空中流星曳空而過,一閃而逝。

  轉眼,天空中再復一片寂靜。

  白衣雪在最後時刻,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何漢青並未出手,頓時放了心。只要這個老頭兒不出手,那麼我今日活命而退的把握,就多了八成。

  白衣雪已經在遠方消失,速度快到了便如流星趕月,八個人都知道,已經是追之不及。而且,對方真實修為遠在己方任何一人之上,就算真有一兩個人追上了,唯一結果也不過是給對方送菜而已。

  「不用追了。」

  何漢青歎了口氣,眉頭深鎖。

  「這白衣雪已然受了重傷……最後時刻強行突圍,明顯是亂了方寸。」一個護衛說道:「縱然留下一條命,相信短時間之內也再難有什麼作為了。」

  「不過,他為什麼要來?矛頭更是直指何老本人!」

  另一個護衛滿臉疑惑,看著何漢青。

  「據說白衣雪目前乃是寒山河的貼身護衛,專門保護寒山河在玉唐的安全,舉凡寒山河動作,盡都形影不離……但這位寒山河的護衛,為什麼要來刺殺老大你?」又一個護衛問道。

  何漢青沉默了一下,道:「阿三,你持我的名帖,前去請寒山河來我這裡一談。」

  那阿三苦笑說道:「老大,這件事情只怕不好辦,若是寒山河做的他怎麼敢來?若不是他做的,他更不會來!」

  何漢青淡淡道:「錯!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一定會來的!」

  他的眼中,有陰鬱的黑氣一閃,那是一股森然的殺機。

  淡淡道:「縱然此事不是寒山河所為,但他寒山河也一定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需要知道!他必須知道!」

  何漢青此際的聲音倍顯森冷,便如是地獄之中飄出來的陰沉沉的鬼聲啾啾。

  ……

  寒山河剛剛躺下午睡,還未來得及睡著,就在才剛剛開始迷糊的當口,突然間接天樓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

  一個毫無顧忌的聲音大喊道:「東玄帝國寒山河何在?!」

  寒山河的八大護衛同時起身,循聲而往。

  看著走進接天樓的兩個人,都是一陣憤怒:「你們是什麼人?怎敢這般大呼小叫!」

  來人居然就這麼大咧咧的叫出來寒大元帥的名字,簡直是沒有半點家教!

  門口那人冷冷道:「奉何老大人之命,請寒山河,寒大元帥過府一敘。」

  說著,一張名帖就遞了過來。

  寒山河看著送進來的名帖,一陣詫異。

  何漢青?

  這位玉唐帝國的文人領袖,一代儒學宗師,怎地會無緣無故地找上自己!?

  而且,態度還這麼的不禮貌……

  這件事,不但稀奇。更透著古怪!

  無論怎麼說,對於何漢青的這次邀請,寒山河終究還是要去的。

  無論如何詬病對方的邀請方式,還是來下請柬的僕從,就隻論對方乃是文壇巨匠,儒林領袖的這重身份,以及主動相邀的禮節,寒山河便不得不去,不去就是失禮,而且還不是寒山河一個人失禮,是整個東玄帝國失禮,畢竟寒山河現在最直接的官方身份乃是東玄帝國軍方賀禮代表。

  然而寒山河在真正看到何漢青之後,卻瞬時明白到,自己這一次竟是來錯了。

  就算如何失禮也好,總勝過涉身險地,直面殺機!

  兩人照面,會談展開得很迅速,一開言,何漢青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說來慚愧,剛才老朽這裡遭人刺殺,這樁事想必寒大元帥還不知道吧?」何漢青一邊沏茶,一邊輕言漫語道。

  寒山河愣了愣:「刺殺?」

  事情剛發生,何漢青的人就到了客棧。

  寒山河畢竟是在玉唐國內,消息哪裡會有這麼靈通?

  所以,這個消息肯定是不知道的啊!

  但,這何老何來此一問呢?

  「居然有人敢刺殺何老,真是膽大包天。不知道那刺客可抓住了沒有?」

  寒山河關切問道。

  以他的老辣如何聽不出來何漢青的說話頗有些意味深長,更看出來何漢青的神色,似乎是並不怎麼好,但寒山河就算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是與自己有關。

  「抓住?哪裡抓得住啊!」

  何漢青搖頭歎息:「那刺客自恃修為高深,來行刺之時正大光明,堂皇而入,若非老朽這裡有幾位義士捨命維護,這才勉力保得不失,沒有讓那刺客將我這顆已經糊塗了的腦袋當真摘了去!」

  「啊?正面行刺?那刺客真真是大膽,可知那刺客身份為何,合該通報緝捕歸案才是啊……」

  寒山河感慨道,他現在更加不明白何漢青請自己來的目的,你招惹刺客能跟我個他國元帥扯上什麼關係,難不成刺客是我派的?!

  「緝捕?談何容易,老朽乃一介文弱,於武修所知極淺,僅記那刺客曾自報家門,名喚白衣雪,此行與其他人無關,就隻欲殺我何漢青一人,剛剛相護的那幾名義士卻言,此人乃是當世有數劍客,於天下劍客排行榜中名列前茅,他們能夠勉力周旋,不過是僥倖而已……」何老娓娓道來。

  看似老眼昏花的兩隻眼睛,閃爍著幽幽的森冷,看著寒山河的臉。

  「白衣雪?當真是他?」寒山河卻是一陣懵,下意識地追問一句。

  「寒大元帥也感意外嗎?當真就是這一宛如傳說中的劍中頂峰存在。」何漢青溫煦地說道:「只是不知,老朽到底是如何得罪了這位高士,竟致如斯!」

  刷!

  寒山河心念轉動之際,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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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黑鍋很瓷實

  寒山河現在終於明白,何漢青為什麼要邀請自己前來了。

  當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何漢青遭遇了刺殺,而刺客居然是白衣雪,偏偏白衣雪,現在名義上可是自己的護衛……

  這麼算下來,何漢青不找自己又要找誰?

  寒山河長長吸了一口氣,苦笑道:「原來何老找我,真意乃是為了這個。」

  何漢青似乎是老眼昏花的眼睛掃了一下寒山河,和聲道:「寒大元帥身邊,貌似少了一個護衛。」

  寒山河痛快道:「白衣雪的確是當了我三天的護衛。」

  何漢青呵呵一笑:「那,寒大帥何以教我?」

  寒山河苦笑:「若我說,這事情跟我全無關係,何老信是不信?!」

  何漢青道:「常聞寒大帥一言九鼎,言出無悔,老朽本來是不該有疑的,若今次僅止於老朽一人性命,倒也罷了,但老朽身邊的那幾位義士決計不肯坐視老朽殞命,老朽亦不願寒了義士之心,所以就妄言一句,請寒大帥拿出來一點能夠讓人相信的東西!」

  寒山河感覺頭痛欲裂。

  他剛才那一句「信是不信」,可說是最後掙扎,就是賭注何老會忌於自己的身份,放過追問,明知對方必然追要證據,卻還是想要希圖個僥倖,可惜事與願違,追究仍舊難免!

  「以寒帥的說法,那白衣雪乃是四天前才擔任你護衛的?」何漢青道:「敢問寒帥,以白衣雪的身份地位來歷,怎麼會願意充當你的護衛?」

  這話直指要害,以白衣雪的劍道修為,地位底蘊,莫說是元帥護衛,就算一國護法、皇室禁軍統領這樣的要職都不在其眼中,你寒山河這譜是不是太牛了一點呢?!

  寒山河苦笑:「當時他只說是受人所托,來保護我的安全……」

  何漢青道:「敢問是受誰所托?」

  「不知。」寒山河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是閉著眼睛說的,心頭滿滿的儘是苦澀。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人狠狠地擺了一道。

  「連誰派來的你都不知道,寒大元帥就這麼放心的將人留在身邊。」何漢青呵呵地一笑:「寒大帥的心,倒底是心大呢,還是寬呢?!」

  寒山河一陣苦笑:「我知道此言難以取信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本帥並無其他佐證!」

  何漢青微微一笑,道:「如此看來,寒大帥是真的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了嗎?」

  寒山河正色說道:「何老,寒某一生,也不算是碌碌;當真做過的事情,還不至於到敢做不敢認的下作地步。這件事情,寒某的確是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呵呵呵……」何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這麼說,那白衣雪現在去了哪裡,寒大帥也是完全不知道的了?」

  寒山河無力地歎了口氣。

  現在無論如何解釋,都是無濟於事了。

  就眼前而論,事實勝於雄辯,這一口碩大的黑鍋,已經是無比瓷實地扣在了自己背上!

  看著何老眸子裡的森然冷意,寒山河心中只感覺一陣無奈,起身告辭,道:「寒某能夠說的就只有這些,何老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寒某這就要告辭了。」

  何漢青身後的兩個人眼中露出鋒銳之色,淡淡道:「難道寒大帥手下人做出了這等悖逆之事,大帥就只給出這麼幾句不疼不癢的交代,便想著要離開嗎?」

  寒山河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道:「難道何老今天想要將寒某留下來!?」

  何漢青淡淡地笑了笑:「怎會怎會,送客。」

  寒山河起身告辭。

  何漢青身子未動,就那麼坐著,陰測測地說道:「不知寒大帥何時返程,萬里關山,江湖風波險惡,還請一路保重。」

  寒山河腳步頓了一下,他如何聽不出來這句話之中濃重的威脅之意,淡淡道:「多謝何老關心。寒某最後再鄭重說一句:這件事情,的確與寒某無關。」

  何漢青不再說話,恍如未聞,只是嘴角露出一絲森冷的微笑。

  寒山河走出何府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都是黑的。

  這種黑天的冤枉,這種莫名其妙的黑鍋,怎麼就從天而降,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議。

  但,究竟是誰,在這般算計自己?

  「一個早已不在其位的老儒生……居然也敢這麼威脅我……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寒山河閉了閉眼睛,歎口氣。心中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回國呢?

  這何漢青雖然不履朝堂多年,但其對玉唐皇室的影響仍舊頗為可觀……若是對皇帝陛下進言兩句,雖說不可能就此殺了自己,但此後也會令自己寸步難行。

  多了這麼一個敵人在暗處覬覦,自己在玉唐再難有任何作為,再待下去全無意義。

  寒山河仰天長歎,他向來自詡料敵機先,算無遺策,謀定後動;但是,自從來到玉唐之後,卻發現,發生的一切事情,竟全都在自己的預料之外。

  而自己事先準備的許多佈置,盡都落到了空處!

  這種力道用空,或者有力難施的膩歪感覺,當真還是寒山河此生之中的首次。

  下意識的回過頭看看何府,心想何漢青這件事,尤其讓寒山河無語至極,甚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算計自己!

  那些參與賭博紛擾的人,如今都已經踏上回國歸途,全都在路上,寒山河此刻根本不知他們的現狀。就算想找人探討,卻也沒處問了。

  ……

  當晚。

  寒山河仍舊與那黑衣少年抓著魚竿,坐在百丈湖邊,靜靜的垂釣。

  其後,那八個護衛分列在各個方位靜心守護。

  夜色深沉,一片靜謐。

  「古古,你確定能釣上來?」寒山河低聲說道:「據說凌霄醉之前已經來到這裡,且應該已經得手而去,以那麒麟魚的習性,短時間內難有再上鉤的道理吧!」

  黑衣少年古古黝黑的臉上乃是一片把握滿滿:「世事無絕對,凌霄醉之前能夠得手,依憑的多半是耐心與運氣,自然得一而難以得二,尋常人也確實難以再得手,然而我所用的餌料乃是我師父潛心研製了百年,專門針對這種奇魚所秘製的特異餌料。我師父曾經在黑水湖一日之間,連續釣上來十幾條麒麟魚;這餌料的味道是麒麟魚種無法抗拒的誘惑,絕不會失手。」

  「那就好。」

  「可惜黑水湖中的麒麟魚,再難收穫。要不然我們也不須跋山涉水跑到這裡。」黑衣少年古古遺憾地說道

  寒山河亦遺憾道:「黑水湖從此絕了麒麟魚一脈!」

  那黑衣少年古古道:「絕種倒不至於,那黑水湖尚有魚王留存,尚有繁衍餘地,只可惜那魚王的級別是無論如何都釣不上來的,否則若能取得麒麟魚王,勝過尋常麒麟魚何止百倍。」

  寒山河道:「還有此一說……」

  黑衣少年古古歎口氣:「師傅秘製的餌料裡面,含有魚魂香,除了魚王之外,對於其他麒麟魚乃是不可抗拒的致命誘惑,所以我們只需要耐心一點,無論如何,總能有麒麟魚上鉤的。」

  寒山河陰鬱多日的臉色,終於流出了一些笑意:「那就好。等麒麟魚到手,我們即刻返程!」

  ……

  「百丈湖釣魚?」雲揚看著手中九天之令傳來的消息瞪了瞪眼睛。

  寒山河去百丈湖釣魚……他不遠萬里而來,現在卻天天去釣魚,哪有這麼多的閒情逸致?

  不過雲揚一轉念間就明白過來了。

  百丈湖垂釣的根本目的,一定是麒麟魚!

  只是沒想到寒山河來玉唐的其中一大目標,竟然也是這個!

  雲揚站起來,踱了兩步,眉頭緊鎖。

  若依自己所知,以及凌霄醉當日所描述的麒麟魚習性而言,百丈湖的麒麟魚已經被自己釣過一次,短時間之內再無可能被其他人鉤上了。

  但,寒山河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卻還要嘗試,想必另有依仗,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事情真有個萬一呢,那後續手尾可就長了!

  總而言之雲揚不想讓寒山河在玉唐做成任何事情。

  他欲成之事,就是雲揚要破壞的目標!

  想了想,雲揚身子化作一團煙霧,轉眼無影無蹤。

  唯有天空中,風聲細細。

  ……

  百丈湖中,一陣陣奇異的香味在水中漸次蔓延……

  在水深處,已經有隱隱的虹影閃動。

  麒麟魚已經隱隱出動。

  風乍起。

  遠方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似乎什麼東西進入了水中。

  寒山河皺皺眉,道:「怎地似是有人下水?」

  身後一個護衛躬身道:「大帥好聽力,的確是另一邊的岸邊有人跳下水中。但彼端相隔此地足有十里地的空間,影響輕微,大帥不必過於擔心。」

  寒山河點點頭,繼續垂釣。

  黑衣少年更顯一派氣定神閒,瘦削的身子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之中,整個人如同一尊雕像,竟似連呼吸聲也沒有了。

  垂釣至此,普通魚兒瘋狂咬鉤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距離上一次得手,迄今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浮漂沒有動過了。

  寒山河與黑衣少年都是全神貫注,都是心裡清楚地知道;這種情況,多半是水中的麒麟魚已經開始出動。

  神魚出動,凡魚退避。

  換言之,距離麒麟魚上鉤的時刻,已在頃刻之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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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帶你去個地方!

  寒山河兩人在屏息等待。

  而水面之下的雲揚已經無聲無息地潛入深水。

  如同一尾大魚,在深水中悠悠而過,竟似比在地面上還要靈動。

  這非是幻覺,雲揚普一入深水便即感覺到了與往日截然不同之處;自己在水底根本沒有任何窒息不適的感覺,反而感覺無比安心,平安喜樂,欣喜無邊。

  身周的所有湖水似乎都化作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再無間隙彼此之分,自己在水中,呼吸自如,伸手投足,無不隨心順意、契合難言。

  甚至於,雲揚感覺此刻自己在土地上還要更來得舒適幾分。

  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呈現出一種類似張開了一般的舒爽愜意;隨心一動,便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信手往前一伸之際,一下子便在湖底無聲無息的竄行百丈有餘。

  身側的湖水甚至沒有出現半點異動。

  這已經是罕見罕聞的奇跡,但縈繞在雲揚四周所有的魚類,非但全無閃躲退避,反而還上前陪伴在自己身邊游來游去,卻又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那是一種等級森嚴的位階壓制。

  在自己不外散氣勢的時候,在自己游水行進過程中所有遇到的魚群,都在默默的護送,又或者說是列隊歡迎。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又或者應該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驀然,一道虹影悄然閃現,一條麒麟魚出現在自己面前,尾巴輕輕晃動,似乎是在確認什麼,隨即尾巴一擺,逕自衝進了自己懷裡,在自己懷裡游來游去,不時地在自己身上臉上蹭來蹭去,充滿了歡欣喜悅之情。

  雲揚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溫和笑意,心底愈發地寧靜平和;順勢一搖,整個身子急潛往下。

  此際,許多虹影原本已經被那奇異的香味所吸引,即將無法抗拒,趨之若鶩,然而在雲揚到來之後,竟是無一例外,全數跟著雲揚掉頭返回,向著深水處游曳而去,全無任何猶疑。

  「百丈湖,果然一如傳聞中的一般深不見底……這又何止百丈?」雲揚一路下潛,足足潛下數百丈之後,仍舊還是看不到湖底盡處。

  再潛片刻,雲揚愕然發現,在這湖水之下,居然尚存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進入深淵四五百丈之後,便能看到其他的麒麟魚在此游曳來去。

  再往下三百丈餘,麒麟魚愈發地多了起來,一條條飛竄來去,便如是許多道彩虹在飛舞縈繞。

  更有幾條體型頗為碩大的麒麟魚游了出來,在雲揚身邊拱來拱去,似乎在表示親近之意。

  雲揚哈哈一笑,此際還未到達深淵底部,卻已能看到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無數的麒麟魚在那裡進進出出,大抵那裡就是麒麟魚的老巢所在了。

  以雲揚目測,此間的麒麟魚,數目之龐大駭人聽聞,起碼有愈千尾之數!

  之前捕獲的那條體型最大的麒麟魚終於現身,視線觸及雲揚,頓時活潑起來,嘩啦一下子疾衝過來,將自己的魚嘴唇在雲揚臉上蹭來蹭去,說不出的歡喜。

  雲揚赫然發現,凡是自己當初放過的麒麟魚,非但沒有因為吐出精華給自己呈現出病瘦或者萎靡狀態,體型反而壯大了許多。

  雖然只是間隔了短短時間,但體型比之原先最少增長了一倍!

  看來自己給牠們的生靈之氣,還真是麒麟魚所需之靈異,甚至就是最喜歡、最有效的大補之物!

  雲揚心念一轉,登時想與麒麟魚展開溝通,隨即便想到,自己就算如今雖然與水契合,終究還是人類,自己的話,麒麟魚豈能聽懂麼?

  語言不通,雲揚乾脆散發神識,嘗試與麒麟魚接觸。

  神識乃是世間修行有成之生靈皆有可能獲得之能力,人類如是,魚類亦如是,以麒麟魚王的程度,或者有神識也說不定。

  感應到雲揚散發之神識的麒麟魚王霎時間愣了一下,尾巴停止擺動,抬起頭看著雲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隨即,雲揚的神識亦接收到了一股「????」的信息。

  雲揚不禁大喜。

  當真可以這樣如此?

  魚王亦已修有神識?!

  雖然不確定魚王已有神識,但此節非當前重點,雲揚很乾脆地再度將神識溝通過去:「上面乃是懷有惡意的釣者,那些特異香氣乃是布下的誘餌,你們千萬不要上去,以後也要盡量控制,都不要上去吃那些突然出現的東西,不管上面有多少好東西,也別受引誘,天上掉下來的好東西,必然伴隨著危機,忍耐不住,就要喪命!」

  如此溝通了七八遍,魚王那邊貌似聽懂了,憤怒地在水中翻了個身,尾巴啪的一聲出來一片渾濁。

  隨即,魚王張開了嘴,雲揚能感覺到,一陣奇妙的頻率由此散發了出去。

  隨即……

  刷刷刷……

  無數的麒麟魚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連一些只有拇指長短的可能是剛孵化的麒麟魚,也都圍了過來,黑壓壓的一群。

  雲揚漂在水中,看著如此玄妙的一幕,不由得慢慢地長大了嘴巴。

  魚王高高地飄在一塊石頭上,就好似是坐在寶座上一般;而下面,儘是密密麻麻的麒麟魚眾,個頭最大的在最前方,然後,按照體型一級一級的往後排,秩序居然是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而最後面一批,便是那些初生的魚苗兒。

  所有麒麟魚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排列,然後集體昂著頭,看著上面的魚王。

  然後魚王才開始訓話,雲揚不知道其具體說了些什麼,反正能感覺到的一陣陣的奇妙的頻率在不斷地波動。

  但真的是一句也沒聽懂。

  但他聽不懂不代表魚兒們也聽不懂,下面的魚兒都是有些不安的緩緩擺動尾巴,又是一陣波動之後,所有麒麟魚就此轟然而散。

  所有在五六斤之下的麒麟魚一股腦兒被趕進了山洞內部的水流之中,其他的大型麒麟魚在附近活動,洞口居然有八條足足幾十斤的麒麟魚在來回游曳,卻始終不離洞口方向,一旦有其他的麒麟魚游到了那裡,便會被即刻驅趕回去。

  雲揚看得眼珠子都幾乎掉出來:這麒麟魚……居然還能夠這麼幹?

  這跟人類排兵佈陣、嚴陣以待沒什麼不同。

  不管魚王有沒有修煉出神識,就憑麒麟魚有這麼高的智慧,便不負天地異種之譽,果然不同凡響,端得了得。

  目的已經達到,經此一鬧,相信寒山河那邊是絕對沒戲了。

  雲揚自然也就要回去了。

  雲揚臨行之際,仍是不枉用神識通知了一下麒麟魚王,說明自己要回去的意思。

  魚王頓時急了,刷的一聲就到了雲揚身前,攔住了去路,尾巴一陣狂擺,然後用碩大的魚頭咚咚咚地拱著雲揚的胸膛。

  「你不讓我走?還是有什麼其他說法!」雲揚指著自己的鼻子。

  魚王那邊發出一道模糊的意念,隨即又用腦袋拱著雲揚,不斷地拱著他往後面飄。

  「你是想要帶我去個地方?」雲揚隱約有些明白了。

  轉過身,順著魚王之意,主動往那邊游,魚王歡快的跳了一下,跟著刷的一下子,尾巴一擺,來到了雲揚前面,一路帶領雲揚往彼端游去。

  游一會兒就回頭看看,看到雲揚還在跟著,就歡喜地扭來扭曲,再次帶路。

  雲揚一路跟著魚王,居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游出了至少數十里的路程。

  四周越來越是昏暗,雲揚若非如今與水相契,只怕連行進都要成問題,而這一路上,莫說尋常魚種,連麒麟魚也沒有遇到一條。

  然而越走前面所見的水域卻越來越見寬闊,雲揚甚至懷疑,依照這個走法,難道這百丈湖竟遙遙連接著大海不成?

  不但水域愈見遼闊,周遭洞壁也越來越顯奇異,魚王身上發出的璀璨虹影,滿目絢爛,但卻根本不能發出什麼亮度;儘是一片暗沉沉、灰突突。

  再行片刻,前方忽顯微弱亮光,雲揚不禁精神一振,雖然雲揚並不太在意周遭環境,但只要是人就更喜歡有光亮的所在,沒人喜歡純然的黑暗。

  魚王也適時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刷刷地往前游。

  終於……

  徐徐穿過一片如同絲帶一樣的水草之後,雲揚乍覺面前霍然一亮。

  雲揚來到這裡,發覺水面只過膝蓋而已,已經不太影響站起來行走,然而魚王的身軀相對龐大,在這樣的淺水裡保持行進,則需要扁著身子游才行,對於它現如今的體積而言,很是有些艱苦。

  雲揚抬頭遠眺,卻見正前方,有一座只是稍稍露出水面的黑黝黝石台,那石台之上只有一塊中間有個凹坑的奇異石頭;至於那凹坑之內,卻又什麼都沒有。

  魚王艱難地用魚尾巴支著身子立起來。

  轉過頭,對雲揚示意。

  雲揚愣了愣,倒也沒有如何猶疑,逕自趟著水過去;及至走到那奇異石頭跟前,凝眸仔細的看去,這才看到在這個凹坑裡,倒也並非什麼都沒有,赫然有一層隱隱散發出七彩顏色的淡淡煙霧在其內。

  嗯,真的就只有薄薄的一層而已,只要距離稍遠,便不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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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莫名奇緣

  雲揚疑惑地看著魚王,顯然不知道魚王帶自己過來是何用意,又不敢妄動,只等待魚王給出進一步提示。

  卻見那魚王快樂地用尾巴拍打水面,水花四濺。然後游過來,靠在雲揚的腿上,一動不動,貌似是在休息。

  休息?

  雲揚哭笑不得。

  你這麼大費周章把我弄到這裡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總不會就是這般靠在我身上休息吧?!

  然而就在雲揚倍感不知所措的瞬間,卻覺一陣難言的威壓,驀然降臨。

  這種感覺,彷彿就好似天空突然塌了一般。

  與此同時,又有一陣莫名的心悸感覺升起,似乎腳下的地層深處,也呈現莫名的震盪,水面上,蕩起輕微的漣漪。

  魚王靠得雲揚更緊了,好像是在安慰雲揚:別害怕,沒事的。

  雲揚愈發地哭笑不得,好在不過片刻,就看到一股亮光,從上空的石壁上猛然透了出來,那是一股純然的紫色光芒,那紫色光芒從小到大,越來越大,就像是一個氣泡一般地堅持膨脹,慢慢地變成了人頭大小,懸在了凹坑上空。

  地底下,一陣咕嘟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隨即,一道無色的氣體,驀然從凹坑之中冒了出來,激射而上。

  那股氣體無巧不巧正好衝擊在懸在半空的紫色圓球上,隨著「噗」的一聲清脆,那煙霧頓時好似一道道利箭般四處激盪。

  煙氣之箭折射之後,餘勢不衰,擊打在洞壁上,令到四面八方的洞壁紛紛發出受震盪的聲音,而煙氣在經過二度反彈之後,卻又重新在凹坑上空形成了一團新的煙氣之球。

  但如今這一團煙氣之球卻不再呈現無色,而是轉化作了七彩斑斕光澤。

  隱隱的流動盤旋,雖然緩慢,卻是持續不斷。

  那魚王見狀,口中驟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似乎是在歡呼一般,又在用腦袋頂著雲揚的腰,示意他向前。

  「你的意思是讓我收取這個?!」雲揚愕然指著七彩圓球問道?

  而此際那呈現出圓球狀的七彩煙氣已經開始絲絲縷縷的逸散,魚王似是著急了,潑次次衝過去,仰起頭,魚口向前,張開大嘴,呼吸了一口。

  頓時一大片煙氣急疾衝入了魚王的口中。

  轉過頭看著雲揚,尾巴拍打水面,顯得很急躁:快照我的樣子照做。

  雲揚咧咧嘴,畢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敢妄動,但看著麒麟魚王那副非常愜意的樣子,想必這煙霧不會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半信半疑的也湊過頭去,張開嘴,吸了一口。

  哪知道這試探性的一口普吸進去,那七彩煙霧在進入口中的瞬間,雲揚突然感覺丹田玄氣猛然間震盪了一下,然後一陣奇妙的感應油然升起,渾身上下充盈在一種暖洋洋、說不出舒服的氛圍之中。

  而神識空間之中,正在扭來扭去的綠綠突然肅靜下來,來從來不停息揮舞的籐蔓也凝定在空中,葉片也捲了起來,下一刻,又再猛然舒展開來,接著就以前所未有的劇烈姿態扭動起來。

  「啊呀呀,啊呀呀……」

  綠綠的樣子好似要急死了相仿。

  魚王那邊一共就只吸了三口,整個圓球被牠吸取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份量,就不再吸,而是趴在旁邊的水裡,連眼睛都閉上了,顯然是在消化這煙氣內蘊之威能。

  三口,顯然已經是牠最高的承受力。

  雲揚此際也已經感覺到了綠綠的急迫,略略猶豫一瞬,便即氣運丹田,竟自全力一吸。

  雲揚以玄氣為基的強力一吸,吸力不但遠大於第一次,還要勝過魚王吸納,七彩煙氣球即時化作了一道綿綿煙氣,向著雲揚口中徐徐注入。

  綠綠愈發的歡天喜地,花枝招展地扭動起來。

  「啊呀呀……啊呀呀……」

  一邊忙不迭地將那些七彩煙氣一點不剩的吸納進神識空間,安置在自家植株周圍。

  那兩片碧綠透明的葉子也不斷重複著捲起來、展開,再捲起來,再展開的過程,籐蔓嗖嗖的揮舞,三方通力合作之下,前後不過片刻時間,原本足有腦袋大小的七彩煙氣,就已經全部吸收完畢。

  甚至連台上那個凹坑裡面原本累積的薄薄煙霧也沒有了。

  四下來重歸平靜。

  雲揚只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跟之前不一樣了,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顯得有些迷糊。

  可是空間裡的綠綠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狀態,全無止息地扭來扭去,「啊呀呀……」的嫩嫩叫聲絡繹不絕、綿綿響起。

  確認七彩煙氣已經全部收取,綠綠更不怠慢,第一時間就在收取的七彩的煙氣不斷收入自身植株之中,原本纖細單薄的葉片竟然漸漸厚實起來,葉片面積亦擴展了一圈,色澤也變成了深深地近乎接近黑色的那種墨綠。

  這是植株健康到了極點的表現!

  此外,籐蔓也變得粗了,長度更是增加了差不多一倍。

  雲揚目瞪口呆地眼看著這許多變化,終於確定,這神秘的七彩煙氣,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而自己今天,貌似就是遭遇了傳說中的曠世奇緣!

  雲揚之前可是從來沒有見到任何一件天材地寶能夠讓綠綠發生這麼快、這麼大的驚人變化!

  綠綠這等天地之力生成的無邊威力的異種,尋常天材地寶億萬也未必能讓它升一級。但,在這奇特的煙氣之下,卻是能有這麼巨大的變化!

  那麼這等煙氣乃是什麼級別的好東西,已經是可想而知。

  還有,自己的經脈,似乎也經過了一層莫名的強化。

  雲揚運功嘗試了一下,發現自身的經脈韌性,比之之前,最起碼是增加了十倍,甚至還多!

  要知道,七彩煙氣所深蘊的絕大部分能量,可都被綠綠給吸納、儲存,自己還能得到這麼大的進步,那七彩煙氣的全部能量,得去到何等地步?!

  然而雲揚卻只知所以然,而不知其然,完全不知道眼前到底怎麼一回事?

  這到底是什麼煙氣?竟然蘊藏又如斯神奇,如此渾厚的威能?!

  又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這絕對不是人為操控,而是上天造化之力經過了某種奇妙的巧合之後,才出現的神異現象,這是天之造化,神之玄奇。絕非人力可成!

  麒麟魚王已經自化納七彩煙氣中醒過來,顯然有所精進的牠,高興得在淺水中如同一匹駿馬一般,衝來衝去。

  水花四濺。

  雲揚敏感地發現,麒麟魚王身上的七彩顏色,竟似又加深了少許。

  看來那七彩煙氣對於麒麟魚的用處,也是異常巨大的……

  麒麟魚王一路帶著雲揚過來,然後又是高高興興地帶著雲揚一起出去;一路上,肥大的尾巴拍得水花四濺,顯然是意氣風發、志得意滿。

  走到一半,雲揚哈哈一笑,用手抱住魚王的腦袋,親暱揉了揉,隨手一道生命之氣輸入了魚王的身體之中。

  麒麟魚王對於這份饋贈,更加是高興地死去活來,在察覺到雲揚這一次給自己的生命氣息,居然比上次還要更多之後,如同跳舞一般在水中來回轉起來,隨著「刷」的一聲,一下子便出去了數百丈,刷的一聲,又回來了,刷的一聲,又出去了……

  一人一魚在各自歡欣的狀態中,離開了莫測深淵,重新回返百丈湖的湖水範圍中,而此際,雲揚是真的要走了,魚王兀自依依不捨的跟著他後面,一直跟了好久。

  「回去吧。」雲揚拍著魚王的腦袋,安慰道:「之後我還會再來,再會有期。」

  這句話倒是不假。這裡有這麼神奇的東西,雲揚怎麼會不來……就算雲揚自己不來,綠綠也會纏著他經常來的。

  魚王委屈地用自己碩大的七彩魚頭在雲揚懷裡蹭來蹭去,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孩,纏著不讓大人離開。

  這份癡纏有別於綠綠的撒嬌,卻同樣令雲揚感動,再三安慰之下,魚王這才依依不捨地停住了。

  在稍遠處目送雲揚離開,居然趴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有動彈。

  ……

  雲揚這次在水底奇遇,所得的委實是天大的好處,雖然他現在自己還意識不到。

  但岸邊的寒山河和黑衣少年卻顯得很悲催。

  本來尋常魚咬鉤的階段已經度過;怎麼也該輪到那麒麟魚出動了,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再不該來犯的尋常魚種,竟又開始一批一批地來襲。

  鯉魚,草魚,黑魚,鰱魚……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黑衣少年的魚魂香乃是針對麒麟魚秘製,連麒麟魚這等魚中王者都能吸引的餌料,對於尋常魚種的誘惑自然更加強大,而更加要命的是,這段時間來襲的魚種多則多矣,卻連稍大點的魚都沒了,盡都是半斤左右的小魚,前僕後繼地瘋狂上鉤。

  那價值連城的魚魂香,一共就沒多少,竟然全部都餵了這些小雜魚……

  一直釣到最後,魚魂香的魚餌已經全部使用完畢,也沒有見到半條麒麟魚的影子……

  這事兒……實在是……也太奇怪了!

  太他麼的詭異了!

  這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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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白衣雪找來了

  已知滿盤皆輸、希望落空的寒山河和黑衣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陣無語。

  「會不會這個百丈湖裡根本就沒有麒麟魚!?」黑衣少年一臉的不甘心,說出一個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寒山河皺眉不語,他對此自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願自己糊弄自己。

  「但若是百丈湖裡沒有麒麟魚,那凌霄醉為什麼專門跑到這裡來釣魚?」

  黑衣少年自言自語:「據我師傅說,凌霄醉最需要的就是麒麟魚,凡是凌霄醉駐足停留、連續垂釣的地方,必然會有麒麟魚的存在。」

  「這一點是斷斷不會有錯的。」

  「而我們的魚魂香乃是門派珍製的第一寶藥……比凌霄醉所用的餌料要高級得太多,更是刻意針對麒麟魚而製……沒道理他能釣上來我們卻釣不上來,這沒道理啊……」黑衣少年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魚魂香的效力如斯,其珍貴程度自然同甚,無論製作材料與製作手法之難度,都絕非常人所能夠想像。

  自己這一次帶了這麼多魚魂香出來,本想著一舉成就大事,收穫大量的麒麟魚,也讓自己的修為來一個飛躍,不想結果卻是全部餵了許多雜魚……

  這要是回到門派一說,就算師父格外寵愛自己,不會當真怪罪,但,此事卻必然會成為門派之中的一大笑柄,永恆笑料!

  「知道麼,師傅的心肝寶貝古古帶了魚魂香出去,釣上來一大群小雜魚……」

  「啊哈哈哈……喜聞樂見……」

  古古一想到那種場面,就感覺自己快瘋了。

  「能確定凌霄醉當真有從百丈湖釣到麒麟魚麼?」寒山河輕聲道:「會不會是……凌霄醉也沒有釣到?」

  黑衣少年聞言亦為之沉默了一下,凌霄醉釣到了沒釣到這還真的不清楚。

  這件事並沒有人當真確定,畢竟,沒有人敢去找凌霄醉求證此事。

  「若是那凌霄醉也沒有釣到的話,那麼這個百丈湖,或許當真就沒有這種魚……」寒山河道。

  黑衣少年垂首不語。

  「回去吧。」寒山河歎了一口氣。

  「這麒麟魚畢竟是天地神物,若是這麼容易就能得到,恐怕……也就算不上多麼珍貴了。」寒山河寬慰了一句:「以你天開九竅的絕世資質,不管如何,將來都必然是天玄大陸雲端之上的超卓人物……或許,沒有走這種捷徑,反而是你的造化。」

  黑衣少年歎了口氣,悶悶不樂的站起來,道:「現在也只好如此。」

  兩人連釣魚的魚竿都沒有收拾,直接扔在了這裡不管了,既然釣不到麒麟魚,那麼,留著這些魚竿還有何用?

  逕自起身,歎著氣緩步往回走。

  「關於那白衣雪的事情,我已經稟報了師門。」

  黑衣少年道:「我師父已經派人出來尋找這位白衣雪,此事總得向他討一個說法。」

  「古古,那白衣雪可不是一般人;你師父派出的人怎麼樣?會不會……」

  寒山河提醒道:「可一定要保證萬全。萬不可掉以輕心。」

  黑衣少年古古說道:「這一次,我師父派出來的是大師兄,大師兄當年曾經與白衣雪有過一戰;可算是知根知底,相信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大帥放心。」

  那黑衣少年頓了一頓又道:「大帥,其實我反而對另外一件事感到詫異!」

  寒山河一愣:「是什麼事?」

  黑衣少年沉吟片刻道:「其實,我對那何老何漢青,有所懷疑……」

  寒山河又是一愣,詫異道:「古古有何想法,儘管到來!」

  黑衣少年道:「大帥可還記得當日初遇白衣雪之時的狀況麼?」

  寒山河亦是明悟之人,心念一轉,已經隱隱猜到黑衣少年所指之事:「你是說那何漢青所言不盡不實麼?」

  「何止是不盡不實,我是大有懷疑,大帥請想,你身邊配備的八名護衛,盡都擁有一等一的身手,雖然未臻當世頂尖強者之列,但其中四人聯手,足堪與當世頂峰強者相抗,就算最終不敵,也可頑抗一時,但他們四個聯手,卻根本不在白衣雪眼中,或者說,白衣雪可以輕而易舉的突破他們的聯手,這也是當日白衣雪敢言一定可以擊殺元帥您,我等無人出言反駁的主因,而大帥您的這份防護陣容,無論放在當世任何一國當中,都可說頂尖的,可是那何老,卻又憑什麼能夠逃出白衣雪的狙殺呢?就憑他口中所言的義士?」黑衣少年沉聲道。

  寒山河沉吟半晌,緩緩道:「那何漢青薄有聲名,在玉唐更是德高望重,或者他身邊真有什麼高人相助呢!」

  黑衣少年道:「若是當真如此,那何老可就更不簡單了,他能夠整出一個對抗白衣雪的陣容,所擁有的實力,已經可驚恐怖的級數了!他說是有心針對咱們,咱們回程這一路,真的很不好走啊!」

  寒山河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玉唐城確實是再不宜久留,既然這一次麒麟魚沒有搞到,那麼我們就盡快回去。」

  黑衣少年道:「是。」

  轉頭看了看百丈湖幽深平靜的水面,眼中兀自掠過一絲不甘心的神色。

  ……

  第二日一大清早。

  寒山河派人持了自己的一封書信,送給了秋老元帥府上,簡單說了一下自己走了。

  秋劍寒見到信,卻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瘟神終於是走了。想要去送送的時候,卻被告知,寒山河一行早已經出了城門,此刻,恐怕離城至少數十里之外了……

  「再見就是生死啊……」

  秋劍寒歎了口氣,端起酒杯,遙遙一敬:「寒山河,一路走好。」

  ……

  雲揚剛剛起床,卻看到老梅與方墨非都是一臉的凝重站在門外。

  「什麼事情?」雲揚拿了塊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出大事了。那白衣雪來了。」

  方墨非道。

  「嗯?」雲揚淡淡的點點頭:「我去看看。」

  及至當真看到白衣雪的時候,雲揚不禁吃了一驚。

  白衣雪來是來了,但現在的形象卻已經是不成人形;雖然還勉強站著,形象卻已經是狼狽到了極點,唯有那一雙眼睛卻自狠狠地盯著自己。

  原本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盡呈襤褸,也幾乎就是一條一條的掛在身上,渾身上下皆是血污,肩膀位置還有個血洞,兩邊大腿上也有十來個血洞。

  身受這樣嚴重的傷勢,換做別人恐怕早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雲揚驚訝地說道:「白兄,怎至於如此?」

  雲揚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白衣雪頓時眼睛都紅了:「怎麼回事?難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竟不知道?」

  雲揚咧咧嘴:「這個,我還真不知……」

  白衣雪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少他麼的跟我裝糊塗!你明明白白告訴我,那什麼何漢青,到底是什麼人?」

  雲揚詫異地說道:「玉唐文人宗師,一代儒林領袖……」

  話還沒說完,白衣雪已經氣急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麼狗屁文人,毛線儒林領袖,你丫的分明就是坑死人不償命……」

  白衣雪悲催異常地低聲吼叫:「我與森羅庭幹仗那會,也沒有像現在這麼狼狽……」

  白衣雪這會真心的是委屈得不行了。

  沒見過這麼坑人的……

  從何府離開之後,白衣雪發現,自己竟然變成眾矢之的了!自己不管跑到哪裡,都有殺手在等著自己。

  不管遇到什麼人,都會跟自己動手。

  前前後後遭遇的戰鬥襲擊,居然達到了一百二十多次!

  這一共才多長時間啊?

  而且還有更要命的,與自己展開搏殺者,其中修為跟那宅子裡八個人差不多的,竟然有十幾個之多。

  甚至還有一個修為明顯比自己更勝一籌的,也在四下裡搜尋自己……

  錯非白衣雪警覺,只怕早已魂走九泉,可是現在也是從一個閒人變成了過街老鼠,名副其實的人人喊打啊!

  哪怕是之前被一殿秦廣王死亡追殺,也沒有現在這麼凶險。

  一殿秦廣王畢竟只是他自己一個人而已,縱然是死亡追殺,總有空隙喘息……

  但這次卻好像是天羅地網一般,綿綿不絕,陸續有來!

  自己殺了個五重山的,就蹦出來七重山的,殺了七重山的,就蹦出來九重山的,將九重山的打傷打跑,接著就出現好幾個大圓滿的……

  然後,接連不斷地蹦出來更強的……

  貌似……自己只要能夠一路打下去,那麼對方還會源源不斷地出動更強更厲害的,直到殺了自己為止!

  對於當前這個境況,白衣雪實在是忍不住,在最近一場劇烈的戰鬥之後,發動了血魂之遁,透支潛力發出超極限速度,直接找到雲揚這裡來。

  哪知道人倒霉了放屁也能砸到腳後跟;在回歸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了先前不知道為何消失了十幾天的一殿秦廣王……

  一番打鬥之後,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總算是出盡手段,逃出一條小命。掙扎著到了雲揚這裡。

  「今天我必須問一個清楚明白!」白衣雪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悲憤地說道:「你究竟讓我闖了一個什麼樣子的龍潭虎穴……」

  沒有這麼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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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歸途襲擊

  這其中的關竅,雲揚哪裡會承認?

  雲揚皺皺眉頭,道:「龍潭虎穴?怎麼會呢?那何漢青禍亂朝堂,顛倒是非黑白,正是前者將門公案的主謀,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我費盡心機,窺得此機密,而此獠在文人之中威望太甚,只要他想搞事,動念便即事情,所以我才生出了要除掉他的念頭。」

  「就只是為國除奸,為民除害,為蒼天行道,並無私人恩怨,甚至籍你出手,也只是因為你目前有寒山河護衛這層身份掩護,足堪混淆視聽,並無更深層次的用意,在我向來,以你實力只會輕易得手,並且由寒山河背了這個黑鍋,可聽你的說法,此事……竟生出莫大的變故嗎!?」白衣雪一口老血幾乎噴出來,悲憤的道:「難道你自己居然不知道你要對付的那個人真正實力底蘊!?」

  雲揚認真地道:「我只知道,這個人對我玉唐危害極大,非除不可,否則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層層布計、連環設局地針對他。」

  白衣雪登時一陣無語。

  人家雲揚都如此坦率了,把始末因由全盤計劃都告訴你了,你還怎麼說?能怎麼說!?

  這麼一聽,倒貌似這位雲公子才是為國為民的大豪傑,大英雄一般……

  只是……我被坑得這麼慘……卻又怎說?

  雲揚歎口氣:「別的先不說了,還是先把你的傷勢處理一下吧!」

  白衣雪苦笑:「你確定這裡能護得我周全!?」

  雲揚歎息:「護不護得了又如何!?你明知道絕不該跑到我這裡來,跑到我這裡來就等同自曝底蘊,將我置於人前,卻仍舊來了,可見已經是走投無路,卻又不甘心就死!放心放心,你不仁我不會當真不義,無論你到底招惹了什麼人,是否真跟我委託你的事情有關,你已經來了,我斷斷不會將你平白送出去的,現在的情況是,你欠我的事情,失手了,至少是沒做完,咱們的約定自然也就沒有完成,我不會讓你就死的……」

  白衣雪險些一口氣撅過去:「你……你這分明是不相信我啊……我不是……我暈你還想讓我去殺啊……」

  有心想要辯駁幾句,卻沒來得及出口,便已翻了個白眼,逕自暈了過去。

  他本來就是重傷,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殊不容易,此刻又一口悶氣襲來,心神一鬆一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當然其中也不乏逃避現實,藉機逼迫雲揚一二,若是能就此取消這個任務才是最好。

  雲揚想不到這傢伙的氣性還真不小,不由嘿嘿笑道:「讓這位白爺先在咱們家住下吧。秦廣王若是在此期間找到這裡,讓他直接找我,我自有道理。」

  看著白衣雪暈過去的臉,雲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這貨,居然還想跟我耍無賴呢……

  ……

  此際,所有國外的將軍都走了,包括最後離開的寒山河等人。

  雲揚一襲紫衣,坐在花樹之下,臉上閃過淡淡的沉思。

  就當前事態而言,白衣雪的刺殺之事,只能算是完成一半。

  雲揚從一開始就沒有奢望,白衣雪能夠當真殺死何漢青;以何漢青的底蘊,白衣雪縱然再強,卻也是敵不過的。

  這是很清除的事情。

  雲揚的真實目的更傾向於此事能夠激起四季樓與寒山河之間的矛盾,僅此而已。

  若是這兩伙人彼此放對,進而對立起來,那才是雲揚所最樂見的場面。

  ……

  隨著大陸各國眾將在天唐城的行動進入尾聲,雲揚自然將行事重心重新轉移回春寒尊主身上。他現在的中心思想,當真就只有狙殺了何漢青一樁!

  至於白衣雪本人,雲揚反而沒有太具體的想法。

  無論白衣雪在此事過程中如何如之何,雲揚都不想再理會更多。

  然而現在卻是與自己既定的情況,有相當大的出入。

  原本的計劃是……在寒山河離開之後,白衣雪展開刺殺行動;無論白衣雪在刺殺行動結果如何,逃走也可,戰死也罷;總而言之,寒山河都已經走了,這個鍋都得由他來背。

  屆時,何漢青的怒火絕對比現在要旺盛得多,因為他失去了發洩怒氣的第一時間還有對象。

  但現在卻是,寒山河沒走,白衣雪行動了,然後兩個直接當事人還照面了。

  就算解釋不通,結果仍舊不樂觀!

  這兩個人都是人精,難保不會解除誤會。

  「說話不算話、辦事不靠譜,真是壞事啊!!」雲揚歎口氣。

  而白衣雪在現如今的這個當口找到了自己這裡來,倒也是個有心眼兒的;他知道自己現在重傷,再在外面晃蕩那是必死無疑,所以名義上來找興師問罪、追問原由,實則是想要到這裡來避禍養傷的……

  白衣雪的這點小心思,在雲揚看來,卻是洞若觀火,心可明鑒。

  不過,環顧整個玉皇城,天外雲府還當真是唯一能夠令白衣雪逃過今朝死劫,還有躲避往日大敵的妙地!

  不光是何漢青的勢力不會來犯,即便是一殿秦廣王來到,也有迴旋餘地!

  這卻是屬於白衣雪的額外幸運,除雲揚之外,再無人得悉的幸運!

  「不過你既然來了,還有如此把柄落在我的手裡……那麼彼時再想走的時候,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雲揚無良地嘿嘿笑了笑。

  心中已經在盤算,是否存在將這個天下第六劍客徹底收服的可能性!

  大抵是經過導遊諸國將領、將門風波變故之後,某人厚黑程度再上層樓,如今是其色如墨,黑得不能再黑了,拿著不是當理說,信口雌黃,尤能令人信服!

  「公子,那個……」方墨非欲言又止。

  「又怎麼?」雲揚問道。

  「這……二白白,三白白,四白白……」方墨非有些焦慮:「……好幾天看不到牠們幾個了,不會是出了意外吧?!」

  那幾隻白白的真實身份都是超階玄獸,方墨非對這一點比誰都清楚,自然很是上心。

  雲揚微笑:「沒事沒事,牠們就是出去玩耍了……真沒事的,等辦完事兒也就回來了。」

  「玩耍?辦事兒?……」方墨非一臉懵,到底是去玩耍還是辦事,玩耍豈能跟辦事相提並論,公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

  「有時間琢磨那幾隻的去向,還是琢磨一下你們自己吧,你們修為這段時間的進境怎麼樣!?」雲揚岔開話題。

  方墨非和老梅登時一陣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什麼叫做這段時間?大抵十天前您才剛問過我們的修為進境好吧?難道你以為十天的時間……就能有明顯進境,甚至升高一級不成嗎?

  「等下給春夏秋冬四個傢伙送個話,通知他們過來下。」雲揚吩咐下去。

  「是。」

  ……

  另一邊,紫幽帝國的眾位將軍一路急疾行進,此際現在已經接近了玉唐與紫幽的邊境之地,一路上走下來端的順風順水,原本心下躊躇不安的眾人都齊刷刷地鬆了一口氣,盡都放松下來。

  「翻過前面的大山,從密林穿過,就是我們紫幽地界了,就算玉唐方面有所佈置,也已有力難施了。」紫元帥紫元龍揮鞭前指。

  「總算回來了。」眾位將軍看著身後的長長馬隊,運回來的許多英雄血,都是一陣振奮:「這軍人的酒,也總算是沒有辜負眾位兄弟的期望。」

  「你們安插在玉唐的密探,這次可有聯繫上麼?」紫元龍白鬚飄揚,沉聲問道。

  「就只聯繫上了一部分,有許多都沒有回應,雖然咱們此次逗留的時間遠比既定的短,仍有餘地,那些沒聯繫上的,很大機會都已經被玉唐帝國的人拔掉了。」一個將軍說道。

  「倒也不算意外,只要尚有人潛伏,咱們的鋪排就算有成。」紫元龍歎了口氣:「記得給犧牲者家眷厚加撫恤。」

  「是。」

  一個將軍笑道:「不過這玉唐帝國,倒真是如元帥料想得一樣,讓我們的伏兵後手全都沒有用上……居然真的讓我們進去,又讓我們安然歸來,沒有半點乘機來襲。」

  紫元龍道:「玉唐尚武成風,英雄氣濃重遠勝諸國,他們不屑於在這樣的情況下針對敵國將領。這也是源自玉唐骨子裡的堅持吧。」

  老元帥的臉上流露出唏噓之色。

  「不錯,玉唐人這麼做,固然是讓我心中油然起敬;但也難免歎息他們的迂腐。」另一位將軍說道:「這是多好的機會,若是乘機出手,將有極大機會同時重創諸國軍方高層……」

  紫元龍淡淡道:「蕭遇之,難道對方不曾針對你出手襲擊,沒有把你宰了,反倒讓你失落了!?」

  這位蕭遇之將軍頓時張張嘴,窘迫一笑:「大帥說笑了,不過一時的感慨而已,庸人自擾,庸人自擾……」

  「哈哈哈……」四周將軍聽罷其自嘲,齊齊一陣大笑。

  說笑聲中,眾人已經進入了密林之中。

  這裡是紫幽帝國的地盤了;大家顯得更加放鬆,然而就才剛走了一會,在一片歡笑聲中,突然一陣極速的破風聲驟然響起。

  一道白影,如同閃電一般,從林間出現,直奔紫元龍而來!

  一切盡都發生的突如起來、變生肘腋!

  紫元龍這會甚至都還沒有察覺到變故已來,還在扭著身子與別人談笑,他身前的護衛已經察覺了異樣,大叫一聲,以此示警。

  「小心!」

  喊出聲音的同時,那護衛的身子亦同步升騰而起,不要命的擋在紫元龍馬前!

  噗!

  這位護衛的腦袋直接被抓了個稀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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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寒山河,這是為什麼?

  這位護衛的修為本不至於如此不濟,但,卻實在是沒有任何防備,連玄氣都來不及調動,居然被一擊斃命。

  那道白影在空中毫不停頓,大口一張,一團光球更陡然出現,強勢射出。

  咻!

  「大帥小心!」

  又有兩位將軍毫不猶豫地躍起跳前,竭盡所能將紫元龍撲到馬下,隨著「轟」的一聲爆響之餘,那兩個將軍厚實的後背出現了兩個大洞,而被他們蓋在身下的紫元龍也發出一聲悶哼。

  那來襲白影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殘影,來去如風、進退如電,閃電般在隊伍中接連的出擊,連抓帶撓之下,噗噗噗,又有三顆光球射出;十幾位將軍在這陣攻擊中,紛紛腦漿迸裂,爆頭而亡,死狀奇慘,不忍粹睹。

  「攔住牠!」

  紫元龍的另一個護衛周身青色玄氣急疾升騰,經過之前的一番慌亂之餘,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出聲道:「是九品玄獸吞天豹,大家小心!」

  數名護衛同時飛身而起,劍氣刀光,來回縱橫舞動,意欲限制吞天豹的移動空間與超快速度。

  還有一干紫幽將領,也都是運起了全身修為,睚眥欲裂的注目著空中來回亂竄、帶動出一道道殘影的吞天豹,數百人群起進攻!

  在隊伍中的紫幽帝國高手終於從後方趕來,直接一聲長嘯,縱身空中,蓋頂而下!

  隨著一聲尖銳的慘叫,吞天豹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閃電般退回到了五十丈外的一棵大樹樹梢位置,顯然這陣大範圍無差別攻擊實在是太密集了,縱使吞天豹的移動速度如何迅速,也告中招!

  眾人眼見攻擊得手,便待再度聯袂出擊,竭盡全力弄死那可惡的九品玄獸,為死難的袍澤兄弟報仇!

  那為首的紫幽高手凌空蹈虛,化作一道殘影飛向樹梢。

  但,卻見白影驟閃,一閃居然已經在百丈之外,再一閃消失不見。

  「喵……」吞天豹受創之餘,竟如驚弓之鳥一般,就此遠遁,向著山林茂密之處滾滾而去……

  堂堂九品玄獸,居然就這麼跑了!

  來的時候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直接動手,走的時候更加是毫無徵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只留下一地屍體。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遭到偷襲?!」紫元龍強撐著站起身來,後背一團血肉模糊,連白頭髮也都沒了一大片。

  縱使有護衛捨命攔殺,又有兩名將領拚死馳援,吞天豹天賦靈力攻擊的餘波仍舊是波及到了他,雖然傷勢不重,但終究還是傷了!

  現在,紫元龍的眼中儘是衝衝怒火,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在剛才眨眼之間,死難的十幾二十位軍中袍澤。

  「來襲的是吞天豹……九品玄獸吞天豹……」護衛們嚴密的護衛在他周圍,後軍的所有高手,亦紛紛向著這邊集結,顯然是怕那吞天豹再殺一個回馬槍。

  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急,太倉促,不過兔起鶻落之間,來襲便已經全部結束了。

  一波攻擊之後的吞天豹也已經鴻飛冥冥。

  「這地方怎麼會有吞天豹?怎麼會有?」紫元龍看著安靜的密林,心中怒火升騰,再看看地上早已經斷氣了、死狀奇慘的那十幾位將領,七八個護衛,只感覺心中一陣陣絞痛,難以抑制。

  「這地方平素裡,連三四品的玄獸都不會有,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隻作為叢林霸主的頂級玄獸,更對我們展開死亡突襲?」

  紫元龍怒火萬丈:「給我搜!」

  紫幽大軍迅速分成了十個小隊,向著密林深處展開嚴密搜索。

  剛剛開始展開行動……

  突然間,一聲慘叫乍起!

  卻見負責帶隊的一位絡腮鬍子將軍猛然間身子僵硬,兩眼驚懼的怒凸而出,兩隻手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鮮血顏色卻是青色的!

  那將軍狂噴鮮血之餘,身子一晃,就此仰天便倒。

  「這又是怎麼了?」紫元龍怒吼:「怎麼回事!」

  旁邊的將軍紛紛上前,本以為是又被吞天豹襲擊,但仔細一看卻發現不是,人人都是一陣無語。

  「卜將軍似乎是中了毒……」

  地上的絡腮鬍子將軍渾身發青,呼吸微弱,整個人躺在地上,唯餘兩眼尚在無力而迷惘的眨動,其他部位,全然不懂。

  「好好的怎麼會中了毒?」

  「什麼時候中的毒?吞天豹什麼時候也有毒了?」

  紫元龍看著絡腮鬍子,焦急之極:「他中的是什麼毒?趕緊施救啊!」

  早有隨行的藥師迅速上前查看。

  只可惜還沒有等到那醫師給出什麼具體結果,突然間又有三人發出一聲突兀的慘叫,一個接一個地摔倒在地。

  這三人的狀態也都是渾身發青,噴濺出青色血液,落在地面,赫然發出慘碧的顏色。

  三人與先前的那絡腮鬍子卜將軍情況雷同,全都是中了某種奇毒;情況危急之極!

  接二連三的發生這麼多事情,而且全然沒有任何徵兆;所有人的頭腦中都是一片崩潰。

  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什麼時候中的毒?

  還有,到底是只得他們幾人中毒,還是有更多的人也中了毒……

  「到底是什麼毒?」紫元龍將一個將軍撥開在一邊,湊上去問藥師:「查出來沒有?」

  他撥開的那位將軍無意中一轉頭,突然間大叫一聲:「元帥你……」

  紫元龍怒道:「叫什麼?危急關頭,大呼小……」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紫元龍的眼神中流露出極為古怪的神色,身子猛地搖晃起來,只感覺頭腦一陣陣發暈,及至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手,手腕,都已經變成了青色。

  「元帥!」

  幾個將軍驚呼著,急疾上前扶住紫元龍。

  然而此際的紫元龍卻連臉上都已經遍佈青色,身子搖搖欲墜,再過數息,突地一口青色鮮血猛噴出來,直挺挺地仰天栽倒!

  眾人眼見自家元帥竟也早了此厄,場面愈發地混亂。

  「速速……回國!」紫元龍勉力支撐,斷斷續續地說道。

  然而眾人卻見,他的眼神中已然儘是一片死灰之色。

  眾人顧不得再去搜尋吞天豹,只留了一小部分人馬押解美酒慢慢前進,而此行隨軍的所有醫師和將軍們,全數直接脫離大隊,護著連同紫元龍在內的五名中毒者飛速向著前方狂奔。

  醫師們一邊跟隨疾馳,一邊手忙腳亂的展開診治,不求即時療毒,盡力延緩中毒者毒氣攻心,避免回天乏術。

  而大家每個人都陷入提心吊膽的狀態之中,所有人都在畏懼,還有沒有其他人中毒?誰知道還有哪一個,奔著奔著就一頭栽落馬下。

  所幸一直奔出去好久,都再沒有其他人毒發,眾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基本可以確定,中毒的,就只得這五個人!

  只得五人中毒,固然值得慶幸,但中毒之人中卻包括有紫元龍大元帥;這就又讓人揪心了!

  一眾醫師全力施救,連續服用了七八種丹藥的紫元龍,終於緩過一口氣,臉色雖然仍舊發青,但已經感覺到呼吸順暢了些許,兩眼滿盈怒火,觀視醫師們診治,靜靜地等待。

  稍頃,一位醫師停住了動作,臉色很是難看的看了看另外的幾位醫師。

  幾個人目光相對,盡都是沉著臉點頭示意。

  「大帥,你們所中之毒,可以確認了。」一位醫師聲音低沉。

  「是什麼毒?」紫元龍撐著一口氣,那種壓抑的憤怒,幾乎要噴薄欲出。

  「是……鎖魂針……」

  醫師嚥了一口唾沫:「春秋山門專屬的獨門暗器……雖然毒性稍弱,但卻的確是承載於鎖魂針之上的毒力,確定無疑。」

  「鎖魂針?……」紫元龍本來怒火沖天,卻突然一下子愣住了。

  連那兩個眼珠子,都在那一瞬間突然凝固了。

  眾位將軍聽到消息,疾馳之中湊到馬車旁邊:「元帥怎麼樣了?沒有大礙了吧?」

  「鎖魂針之毒,本不應該這麼早發作……但,那頭吞天豹突然出現,大家強行全力運轉玄氣,加速了毒性爆發……」

  那名醫師臉色很難看:「這頭吞天豹……雖然攻擊死了幾個人,但真實目的,貌似卻只是來引發毒素提前……」

  紫元龍的臉色異常難看,口中緩緩吐出來幾個字:「寒山河?這是為什麼?」

  說完這句話,紫元龍愣愣地看著眼前虛空,似乎渾身上下的所有力氣都在這一刻被完全抽掉,腦袋一歪,就此昏了過去,再不知人事。

  「元帥!元帥!」

  「寒山河?什麼寒山河??此事跟寒山河有關嗎?」

  「到底什麼毒?怎地如此詭異?!」

  眾位將軍七嘴八舌地追問。

  一位醫師滿臉沉重:「他們五人所中的毒,乃是鎖魂針之毒……大帥在聽到鎖魂針這幾個字之後,就昏了過去。」

  「鎖魂針!」

  紫幽帝國副帥王玉堂目光一凜:「春秋山門的獨門暗器鎖魂針?可確定了麼?此事事關重大,莫要信口開河!」

  幾個醫師異口同聲:「小人等絕不敢亂說,大帥等五人所中之毒的確就是鎖魂針所載之毒,小人敢以身家性命擔保。絕無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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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幕後黑手是誰?

  王玉堂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空前慘然。

  還有其他幾位位高權重的將軍臉色也是變得異常凝重,還有極致憤怒隨即升騰而起!

  其中一位將軍憤然道:「若是末將沒有記錯的話……貌似一直跟著寒山河的那個穿黑衣服的陰森森的小子,就是春秋山門中人!」

  另一位將軍鼻中咻咻喘氣,暴怒道:「不錯不錯,記得那天,有人去賭博了,咱們陪著幾位老大人聊天,分明聽寒山河說過這件事,當時他還一副很是榮耀的模樣……哼!」

  「春秋山門的鎖魂針,怎麼到了我們身上?」

  王玉堂眉頭緊皺。

  「那還用說?」一個將軍暴躁地說道:「定然是寒山河包藏禍心,暗下毒手,哼,所謂的一代軍神,居然是這麼來的……」

  「卑鄙無恥!」

  「先回國,末將定要秉明陛下,發兵東玄,討回公道!」

  「對,定要抓住那卑鄙小人寒山河,為元帥報仇雪恨!」將軍們一陣鼓噪,人人心情激烈,怒火萬丈!

  當前變故,若是玉唐帝國所為,眾人雖然生氣,但卻也不至於這麼生氣。

  畢竟雙方份屬敵對,早已注定不共戴天,對付敵人出任何卑鄙手段,或者下作、或者罔顧廉恥,總有因緣可循;但始作俑者竟若是作為盟友關係的寒山河所為,性質可就截然不同了!

  這就等於是在戰場上沒有死在敵人手裡,卻死在來自背後的自己人所發射的暗箭之下一般!

  被自己的同盟戰友算計的事情,正是軍人最為痛心疾首的戰場大忌,這個結果不禁讓所有將軍、將領人人都氣炸了肺!

  王玉堂大聲道:「大家暫時還不要衝動,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怎麼想把那寒山河如何如之何;一切皆以保住元帥和兄弟們性命為首要,萬事等回到京城再說;若是有人脈的,趕緊想辦法取得那鎖魂針的解藥……對了,大家還要仔細檢查一下自身,以那寒山河的狡詐,未必就只有這一層算計,或者還有更多的蹊蹺,千萬小心!」

  王玉堂白鬚飄揚:「至少在當前,任何人都不得妄動,就算是真的要報仇,妄動也只會增添我們自己的傷亡,徒然亂了己方陣腳,於事無補!」

  「寒山河既然敢幹出這等事,勢必提早佈置,貿然動作,只會陷入他布下的更深陷阱,當前一動不如一靜,籌謀完善,才是正確的反擊路數!」

  「大家都是身經百戰,都明白這一點,相信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王玉堂白鬚飄揚:「先回去!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都城,救治中毒之人。」

  「是!」

  紫幽帝國一行人,急如星火的往回疾奔。

  王玉堂就在顛簸到隨時可能會散架的馬車上,直接咬破手指,在一片白絹上,血字書寫。

  「啟奏陛下;紫元帥之毒……」

  眾人一路飛奔,真真有如流星趕月,日夜兼程。

  殊不知那四位醫師此際卻是心中詫異莫名。

  嘗聞這鎖魂針根本沒有解藥可言,中之必死,中毒者在十天之內,必定毒素爆發,縱使不曾攻心,也要焚經蝕骨,敗血殘筋,殞身而亡;但元帥等人現在雖然身體僵直,肉體更盡呈灰綠色,五臟六腑也已被毒素侵蝕,情況危殆,卻又沒有即時身死的徵兆,至少可保十天半月性命無虞。

  難道這鎖魂針,只是虛有其名、盛名難復!?

  還有,那吞天豹在臨走之前那一聲叫喚。

  「喵……」

  四個醫師當時離得並不遠,聽得清清楚楚。

  是吞天豹無疑!

  但是……喵?

  啥意思?

  不僅僅是四個醫師,還有那位紫幽帝國的帶隊高手,最為大圓滿的宗師高手,耳聰目明那是必須的。

  他也聽到了那一聲叫喚,卻是感覺到了匪夷所思。

  幾乎認為自己聽錯了……

  吞天豹,怎麼會喵……呢?

  這事兒有些奇怪啊。

  ……

  此時,大元帝國的回程人馬,也正走到一片山林之間,亦是有三個人先後毒發,跌落塵埃。

  而眾人一陣驚慌之後,也都查了出來。

  鎖魂針!

  大元老帥臉色難看至極。

  「寒山河!你帶著春秋山門之人乃是大家都看到的,為何卻要對盟軍下此毒手?緣何如此的不留餘地?難道當日主張帝國聯袂針對玉唐,也是他的佈局……是了是了,此行玉唐,我大元受損最重,連梁大先生都殞身於九尊府中,但諸國之中,以東玄損失最輕,諸國眾人盡都同時離開,唯有他寒山河獨留,若非早有算計,豈會如此,豈會如此?!」

  眾將軍也都悲憤得無以言表,怒火盈心。

  而就在眾人陷入一片騷亂、手忙腳亂地救治中毒者的時候,一頭吞天豹驟然從山林間冒了出來,強勢衝進了人群之中。

  一陣大肆屠殺!

  等到護衛高手群起反擊的時候,吞天豹那牛犢子大小的身體,早已飄然上了樹頂,在茂密叢林之間,以白駒過隙之事,閃電般離開了,遠揚千里。

  面對一片狼藉,以及被吞天豹弄死的十來個人,大元帝國的眾位將軍只覺痛徹肝腸,卻又欲哭無淚。

  誰能想得到,即將回家的這個當口,在一個世世代代公認的安全所在,居然會跳出來九品玄獸襲擊?

  「回去。立即向寒山河討要解藥!」

  「若是不給,寧可開戰!」

  「還要他磕頭賠罪,否則決不罷休!」

  ……

  還有天賜帝國那邊,同樣未能避免承厄。

  與大元紫幽兩國的情況,基本是相同的;同樣是三個人中了鎖魂針之毒!同樣有一頭吞天豹現身、來襲。

  但天賜方面的傷亡卻是三國之中最輕微,概因天賜帝國方面的接應部隊,早早就在這一片等候。吞天豹雖然是九品玄獸,卻也絕對不是大軍的對手。

  只是進行了輕微的騷擾,便即離去了。

  但天賜帝國軍人的暴怒,卻是如同燎原之火,熊熊而起,難以抑制。

  「寒山河!!!」

  「卑鄙小人,竟然敢下毒!」

  三大帝國都是一樣,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根本蓋不住。關於寒山河陰謀陷害的言論,立即就是甚囂塵上,軍方眾怒沸騰。

  ……

  不過,三大帝國雖然是傷亡慘重,但畢竟是絕大多數人都安全返回了。

  可是寒山河等人在歸返東玄的這一路上,卻真真正正是風雲色變、風起雲湧!

  東玄方面這次派往玉唐合共五千人馬,戰歌等人走的時候,為了確保寒山河的安危,只是帶走了其中的一千人馬。

  寒山河帶著其餘的四千人馬,連同隱藏在軍隊之中的高手護衛,按說實力是相當強悍的,若非有正牌軍隊攔截,等閒勢力根本難攖其鋒,可是寒山河部自從離開天唐城開始,就一路晝夜急行、日夜兼程,可是從第二天晚上開始,就遭遇了接連不斷的騷擾和襲擊。

  更要命的還在於,寒山河很迅速地得出結論,這種程度的騷擾和襲擊,絕對不是出自玉唐官方之手!

  因為來襲與之人,全部都是江湖人!

  各種殺手,各種幫派,各種勢力,各種團體,各種……

  有時候,只有一個人,就這麼衝進來斬殺一陣,旋即便揚長而去。

  有時候,三五成群地衝進大軍,前出後進,大殺特殺。

  最離譜的是,居然有山賊山寨直接在必經之路上設下路卡;專門攔截寒山河的大軍。

  這一路歸去,真真正正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寸血不過寸山河!

  四千人走的路途還沒有一半,便已經減員了三千三百餘眾!

  原本四千人規模的隊伍,僅餘不足七百人。

  這種戰損,讓寒山河這等久經沙場的老將都是心中冒涼氣;他心中隱隱知道,這樣的沿途刺殺,根本不會有別人佈置,絕對就是玉唐城內那個老儒生何漢青搞出來的陣仗!

  可是寒山河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那個老儒生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能夠在江湖上擁有這樣高的影響力?

  除了那老傢伙自身影響力之外,居然還不惜血本的僱傭了頂級殺手來襲!

  這一路上,無情樓方面的人手已經先後出現了三次;還有森羅庭的人,接二連三的出現了好幾次!

  至於地方出動的戰力,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些來襲人員所形成的殺傷力,其恐怖程度,根本不是一般的軍隊所能抵擋的!

  當然,這些人再厲害,也絕不會是法術森嚴軍陣戰法的對手,但問題是……寒山河手頭上的可用兵力太少了。

  「若是給我兩萬人馬,這一路上,不管是什麼樣子的高手、殺手,本帥都有把握將他們全部埋葬在森森軍陣之中……只可惜……」

  寒山河仰天長歎。

  這句話,說得原本沒錯。

  一個江湖人對一個士兵,可謂必勝!

  但,一千江湖人對陣一千士兵,卻是基本必敗!

  哪怕是修為高出士兵許多,也難有例外。

  甚至就算是十成大圓滿的宗師,若是落入了數千精銳兵馬的包圍,再有一位寒山河這樣的統帥調度指揮,那麼這位宗師也只有飲恨軍陣之中一條死路而已!

  但這一路上,所有來襲之人都不是與寒山河的軍隊正面交戰。

  殺幾個人我立即就走,絕不戀戰,更加不會深入。

  一路上,就如同是一群野狼,在對付一頭雄獅;咬一口,佔到便宜,我就走;然後接下來,繼續有新的狼群上去一口一口的咬!

  面對這樣的局面,就算是寒山河有通天之能,也是無能為力、徒歎奈何。

  群狼競獅,雄獅縱猛,終究力疲,一旦勢窮,終將葬身狼口!

  「那個何漢青到底是什麼人?他的勢力怎會浩大至斯?」寒山河一張臉已經變得鐵青一片:「還有,到底是誰指使的白衣雪……」

  「這一切,都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推動!」

  「但這個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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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定然是他陷害我!

  「但卻偏偏沒有半點徵兆!老夫自負多謀,每每謀定而後動,這次卻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便落到如此田地……」

  寒山河只感覺自己在一片迷霧之中穿行,不知道前面是誰,但最鬱悶的是,還不知道後面是誰。

  前前後後,盡都是一團迷霧。

  而何漢青這個自己嚴重低估,本以為只是一個儒生,結果,看這情況,分明就是一個棘手到了極點的狠角色……難道自己竟然惹到了什麼武林盟主不成?

  這一波一波的,簡直是綿綿不絕。

  修為最低的,都有五重山水準。

  四千人的隊伍,連綿不絕的遭受攻擊,前來攻擊的殺了一波又一波,但自己這邊卻也是不斷減員,而且減員幅度越來越大。

  黑衣少年臉色凝重,道:「大帥,我前日就已經發出求援信號;相信我方援兵很快就能到來,不過……這件事可是真的很奇怪……」

  「尤其是這個何漢青的身份,可謂是當前的重中之重;一定要打聽出來此人到底是誰。」

  黑衣少年聲音都很深沉:「在江湖上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絕對不多,我們一定得知道對手是誰,才能予以針對應付。」

  寒山河道:「你且將江湖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勢力,說上一番,我參詳一二、」

  黑衣少年苦笑:「大帥,天玄大陸浩瀚廣闊,能人輩出,實力強大底蘊深厚的強大派門實則並不在少數,雖然這類門派平常並不很顯山露水、難得一見,但十幾個還是有的,而這種派門所擁有的實力,已經超出一國之力能夠抗衡的極限,所以一一列舉意義並不大。至於能夠如何漢青這般,調動這麼多人前來動作開殺的存在;雖然同樣不多,但擁有這樣實力底蘊的人或勢力同樣不少,最起碼四五十個總是有的……甚至,還不只此數。」

  寒山河詫異道:「世間竟還有如此之多的隱蔽勢力?我之前怎地竟都不知……」

  黑衣少年搖頭道:「大帥終究是軍人,常年與軍伍相伴,這些超出尋常人力太多的信息所知當然不多,再說這些勢力,一般情況下也很少介入凡塵帝國之間的紛擾,更罕與軍旅中人正面敵對,難有重合之時,所以……」

  寒山河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道:「若是玉唐帝國廟堂高層一直隱有這麼恐怖的存在,為何……」

  這亦是他之前輕視了何漢青的根本原因。

  雖然何漢青表現出來的已經足夠恐怖,擁有可以在白衣雪這等劍道頂峰正面襲殺之下尤能保命全生的高手護衛陣容,足以顯示其不是什麼小人物。但是,東玄與玉唐戰鬥了這麼多年,何漢青既然擁有這麼恐怖的能量,怎地卻從來沒有動用過?!

  哪怕玉唐都被打的快要亡國了,何漢青也沒有冒頭,何老何漢青除了是文宗大儒之外,還是三朝元老,他之前實在有太多的時候都應該出力的,但他卻始終沒動!

  沒動往往代表了不能動,或者沒有能力動!

  亦是基於這個理由才讓寒山河想多了……

  但現在仔細想來,,卻是細思極恐,相信任誰都想不到,這位三朝元老,文壇巨匠,公認忠臣,沒有冒頭的根本原因居然是沒有當真惹到他本人,沒有危急到其性命安全!

  如今寒山河惹到了……

  果然,何漢青的真實一面,就這麼恐怖張揚地對著何漢青洶湧而來了……

  現在想來,貌似已經不只於極恐,而是超級恐怖,無限恐怖了!

  「不能小瞧人啊。想不到我寒山河竟然也會有這麼失算的一日。」寒山河悵悵歎息。

  一直到了此刻,寒山河才終於想到一件事:若那何漢青只是一個無足輕重、並無特殊底蘊的人,那麼那個暗中的黑手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陷害自己與他對上?

  層層布計,甚至還出動了天下第六劍客的白衣雪……

  此次佈局針對之人,固然是自己,然而真正想要針對的,自己還只是第二順位,因為那何漢青才是對方真正重視之人!

  由此可見,那個背後推手,斷斷不可能是一般人,必然也是極端厲害的狠角色!

  寒山河隻怪自己明白的太晚,若是早一點勘破此點,早早跟何漢青說破一切,局面何止如斯?

  能怪何漢青隱藏得太好?自己原本沒在意?

  一切都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大帥倒也不必過於擔心。」

  黑衣少年古古安慰道:「我看那何漢青的動作,未必是想要大帥的性命,更多的是在試探,意在逼出第三方勢力;但他卻想不到,我們也只是那第三方勢力利用的一枚棋子,所以,這一路上的凶險固然不會少,但……也未必真有性命之憂。」

  寒山河眉頭緊皺,目光深邃。

  不是想要我的性命……但卻一個勁兒要給我減員。

  「我估計何漢青是要殺得大帥這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才會放大帥回到東玄,直到那時,襲殺才會終結……」黑衣少年古古歎了口氣。

  寒山河心念一動,瞬時明白了古古為何會歎氣,果然要殺得僅餘自己一人,那豈不是說古古自己也會喪命!?

  便在這時,一陣銳利的尖嘯突然響起,顯然又是一波刺殺到來了!

  「迎戰!」

  寒山河大喝一聲。

  雖然人數已經不多,但七百人在這等絕世統帥的手中,依然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等到距離東玄都城大約還有一千里的時候,寒山河身邊的軍士,已經不足一百人。

  而且所有人盡都有傷在身,滿身傷痕纍纍、各個血肉模糊;每個人的神經都陷入了崩潰邊緣。

  這真的是一程死亡之旅啊……

  所幸,那黑衣少年等待的援兵終於到來了。

  為這支殘旅帶來一點生機!

  天空中,一隻展開翅膀足足有十丈的大鷹,在空中盤旋著,慢慢的落下來。

  「是大師兄到了!」

  黑衣少年古古一聲大叫,聲音興奮地尖叫。

  只要是人就會怕死,尤其還是要死得不明不白,古古乍見生機到來,如何不欣喜若狂!

  一道頎長身影,從天空之上的鷹背上一躍而下,來人袍服鼓風,衣袂飄飄,如同九天神仙,飄然而下。

  寒山河見狀登時也鬆了一口氣。

  古古更是眉飛色舞。

  寒山河與古古的歡喜並非無由,在這人來了之後,來自於何漢青的攻擊安排,突然間消失了、全部都消失,彷彿從來都不曾有過任何攻擊一般。

  寒山河一行人終於安全地返回了京城;

  然而剛剛回到京城的寒山河,即時便陷入了更大的焦頭爛額之中。

  大元,天賜,紫幽三大帝國的飛鴿傳書先後抵達,措辭之嚴厲,那份恨意滔天咬牙切齒的情況,昭然若揭、全無掩飾。

  「交出解藥!」

  寒山河與古古面對這句話,兩人都是臉上全是大寫的懵逼、全然的不解其意。

  對他們使用鎖魂針了?!

  我們?

  什麼時候呢?!

  「古古……你?」

  「我沒有!」古古向來將自己塗抹的黝黑的臉上都漲得通紅。

  「那是怎麼回事?」

  「……」

  寒山河踱步想了許久,淡淡道:「古古,你確定,在天唐城,你只出手過一次?!」

  「不錯,我就只出手了一次,而且只有一枚鎖魂針!就是用在了那個雲揚身上。」

  古古肯定地說道。

  「雲揚……」

  寒山河苦笑一聲。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位俊美的不像是人間存在的少年;卻又是那樣的機智百出,任何手段信手掂來,無所不用其極的天唐城導遊!

  寒山河的眼神與古古對在一起,兩人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一絲可能。

  「若是當真出現這種情況,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古古猶豫地說道。

  「也只有那個人,有機會……」寒山河道:「不過,他怎麼會將一枚鎖魂針用到那麼多人的身上?」

  古古憤怒說道:「定然就是那個王八蛋陷害我!」

  陷害你……

  寒山河歎了口氣。

  你若是不對他用鎖魂針出手的話,恐怕他連陷害你都沒辦法……現在,就算知道是他,對各國也沒法解釋……沒證據啊。

  你空口白牙說有人陷害你就陷害你了?

  「鎖魂針的毒性天下罕見,根本沒有解藥。這麼多人都中了鎖魂針的毒,卻一個人都沒有死,那就說明……這鎖魂針的毒性被稀釋了。」

  「如何稀釋……就是用鎖魂針同時對付了這麼多人……才會出現這等情況。」

  古古狠狠地說道:「這個雲揚,果然是沒半點好心思!這樣一來,等於是一下子挑起了東玄和其他三大帝國的軍方矛盾!」

  「若是給我機會,我定然要將他碎屍萬段!」古古氣的臉上的易容都幾乎掉了下來。

  「這傢伙,也真是夠隱忍,他明知道是你對他下手,但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反而在暗中,對其他國家的將領,用你的手法下了黑手……」

  寒山河苦笑:「如今,我們大家各自已經回國,遠隔數萬里的三大帝國……根本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冰釋前嫌……這份算計,也當真了得。」

  「也不是沒有辦法。」古古咬咬牙,轉頭看著大師兄,哀求道:「大師兄……」

  一襲青袍,三縷美髯的大師兄淡淡地笑著:「雖然我們也並沒有鎖魂針的針對解藥,但是壓制的方法還是有的。而且他們中毒不深,對我們本門中人來說,更加不是問題。既然他們有誤會,此事又牽扯到了本門暗器,我們當真得走一趟了。」

  古古眼睛一亮:「大師兄最好了。」

  大師兄淡淡地笑道:「但是,你讓我的贏馱著一個醜小子去可不行,若是一個香噴噴的小美人兒,想必鷹兒就會很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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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暫除外憂先安內!

  古古鼓起了腮幫子:「大師兄就知道欺負人。」

  大師兄哈哈一笑,不再開玩笑,道:「古古和我一起去,用我的鷹,這樣速度能更快一些。」

  「只要我們去了,古古親身到來,這誤會就可以消除。」

  「如此就萬事拜託了。」寒山河歎了口氣。

  這會寒大元帥真的有點不知所措,近來發生的太多太多事情,太過出人意料,匪夷所思,不可思議,沒法想像了,但寒山河更知道這件事的後患實在是太嚴重了,若是那三大帝國因此而產生了誤會,那麼,事情就會演變至糟糕至極、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務之急,就是先要將這件事情處理完滿,盡可能不要死人,然後才是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若是當真死人了,就算事後搞清楚前因後果,這份怨氣仍舊要落在自己乃至整個東玄帝國身上。

  「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

  大師兄微笑:「免得那邊真的死了人……那就有些不妙了。」

  春秋山門大師兄顯然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若非如此,以他的身份,還真未必會長途跋涉,馳援救人!

  「等這件事完結,古古回來不要亂跑,師父這段時間找你會有事情。而我就順便去一趟天唐城,見識一下這位能夠讓我的小師妹處處吃癟的人。」

  大師兄哈哈一笑,袍袖一揮,已經帶著古古瘦削的身子騰起半空。

  一聲鷹鳴,玄鷹已經來到兩人身下。隨即一聲長嘯,玄鷹便如一道黑色利箭,沖天而起。

  看著碩大的玄鷹騰空而起,化作了雲霄之上的一個小黑點,寒山河的臉上滿滿的儘是一片凝重。

  「這所有的一切事情,整個的搞得亂七八糟;咋一看上去,不管是何漢青遭遇刺殺,還是各國將領中毒,或者是一路上的刺殺,或者是在天唐城中的所有……全都是一團迷霧,茫茫然全無頭緒。」

  「但,這一切卻又必然存在有一個幕後兇手!」

  「他,運籌一切,操縱一切,擺佈一切,將所有人、所有勢力全部操弄於股掌之上,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更在於……這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他怎麼能隱匿這麼好,簡直完美!」

  寒山河凝神思索了良久,終於沉下了臉。

  「雲揚?會否是他呢?!各國將領中毒,九成九是雲揚搞的鬼……那麼,若是其他的事情,也是他在操縱的話,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寒山河眼中露出來鋒銳異常的神色,沉聲說道:「來人!」

  「在!」

  「派幾個能幹的前往天唐城。另外,江湖花紅懸賞也出示一下。」寒山河吸了一口氣:「將雲揚殺死,看看會有什麼後續反應。」

  「是!」

  寒山河臉色陰沉。

  「若是將雲揚殺了,有別的反應,那麼,就是雲揚做的;若是沒有反應……那麼,雲揚死了也就死了……」

  「左右沒有更好的目標,就先來一個投石問路吧。」

  「我寒山河從未動用這樣的手段……這一次居然為了這小子破了例……」

  ……

  針對各國布計圓滿完成,雲揚並沒有鬆懈,開始著手整合手頭上的各方面勢力;先是將九天之令方面的人手被他摸了一遍;進而安排水無音介入九天之令的工作之中。

  至於凌風閣方面,由於水無音完全轉入地下,再無人坐鎮的凌風閣漸成雞肋,直接被雲揚給賣掉了。

  這一連串的變故下來,雲揚手頭上的銀子大大豐厚,在還清了所有欠賬之後,還有兩億一千萬的結餘,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財富。

  雲揚現在也在考慮,這筆錢到底該怎麼花——

  畢竟在雲公子的心裡,對於銀錢就只有一個概念:花出去的才是錢!

  留在手裡,有啥用?看著好看嗎?

  而四大公子那天被雲揚招過來之後,雲陽意外得知了這四個傢伙這段時間裡一直沒有動靜,是為了什麼。

  原來,自從這四個傢伙得到了雲揚的承諾之後,即刻就跟家族取得了聯繫,撒潑打滾賭咒發誓,信誓旦旦的力證確有其事,致令四大家族中人紛紛去外面搜集高階玄獸。

  時至今日,各家族在搜羅高階玄獸這件事上,已經有了相當的進展。

  春夏秋三大家族,已經確實搞到了八品巔峰玄獸幼獸;且已經派人向著這邊送過來。

  唯有冬家最是悲催,徒勞無功,全無所獲。

  原本冬天冷接報,言家族已經尋覓至一處隱匿有待孕的高階玄獸,不日便可收穫高階玄獸幼崽,而剛出生的幼崽顯然比幼獸更具可塑性。

  等冬天冷都跟其餘三個傢伙放了大話,牛逼吹得滿天飛,翹首以盼之際,卻被告知家族的人在圍攻產子玄獸的時候,反而遭到大批玄獸的反向圍攻了。

  不知道冬家是太好彩還是太不好彩,其目標高階玄獸,待產不假,卻是一獸王王后,其本身實力已經驚人,更引來其本族許多同階位玄獸,冬家參與捕獵的十幾位八重天高手,於此役死得一個不剩。

  名副其實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現在,冬天冷看著另外三個人的目光都是紅的!

  明明是自己先得到的機緣;最終卻白白地便宜了這三個狗東西,而自己卻反而是一無所獲的哪一個!

  這會的冬天冷簡直是五內俱焚,七竅生煙,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老大……拜託你先把他們三個拖著……」冬天冷苦苦哀求:「一定要等我家的幼獸到了之後,再統一地調教晉級……」

  可想而知,雲揚對於冬公子的小肚雞腸全然不予理會。

  「老大……你說,他們的小玄獸到了之後,我先給他們的玄獸下點藥……如何?先搞個半死不活的拖時間……相信我家的小玄獸很快就能來……」

  冬天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春晚風等人很湊巧地接近了他們說話的位置。

  然後,自然就是冬天冷被那三位聯手打了一頓狠的。

  雲揚對四個人之間的胡鬧,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他的全部心神,全都放在另一件事情上了。

  就在之前,九天之令所屬傳來了東玄等四國的消息;歸途的各國大將,其中有幾個人一一犯病;現在,三大帝國與東玄帝國正在交涉。

  因為這次的事情鬧得實在很大,是以各自國內都顯得異常混亂,嘈雜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有說誓血此恨的,也有說不可輕舉妄動的,有說事實就在眼前,必要興兵問罪的,也有說此事過於蹊蹺,小心中計的……總之,抱著各種言論的都有,眾說芸芸,紛雜至極,難以調和!

  「要的就是你們亂,你們不自亂陣腳,如何亂中取機。」

  雲揚目光閃動:「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能在各國之間種下心結;想要解開,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畢竟那麼多將軍都看著呢……就算解了毒,救了人,心結也解不開……」

  「尤其是寒山河那邊,他還得罪了何漢青,想必這段時間裡必然不會好受。還有大陸各國的事情,料想短時間內再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甚至於,不知道東玄國主會不會籍此搞掉寒山河呢……投閒置散只怕是避免不了的了!」

  「既然外患可緩,那麼在這段時間之內,就可以專心解決另外那幾件事了。四季樓的餘孽,要找出來幹掉。還有那春寒尊主何漢青,若是能夠在這段時間內將之除掉的話,對於後續將是大大有利!」

  「一定要趁各國不安的這段期間,將四季樓之事解決,時不我待,機不可失,一定要完成,非完成不可!」

  水無音已經接替了老梅,正式上任雲府管家一職。

  「無音,對於這幾件事,你怎麼看?有什麼可行性建議麼?」雲揚將這幾件事情擺了一下。

  自從與水無音那一日相會之後,雲揚對此縝密到極點的思路就頗為欣賞,這會正可發揮他心計縝密方面的長才!

  水無音沉吟半晌,抓起來一支筆,將幾件事情都寫了一下,分成了四個小紙片,放在了桌上。

  然後皺著眉頭,注目於那四片薄紙,久久不動。

  這是自己上任雲揚管家的第一件任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必然要完美地燒起來!

  但這幾件事具體要如何做,如何才能完美達成,卻注定要大費周章,畢竟這幾件事情,就沒一件簡單的!

  「公子,你提到的這幾件事情……我剛才歸置了一下。」水無音的聲音依然是嘶啞的那種怪異,但雲揚現在已經見怪不怪。

  「姑且將那米空群之事,作為第一順位。待辦諸事之中,唯有這件事相對容易一些。不要說那米空群只要出來,我們可以下手處理,就算他始終藏身於皇宮大內之中,對於公子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雲揚點點頭,這對自己來說,的確不是什麼難事。

  水無音道:「唯一要顧慮一些的也不過就是米空群的本身實力,若是不能一擊得手的話,只怕後患無窮……因為公子一旦出手,便會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萬一失手,那麼,雲尊還在世的消息,就會即刻傳遍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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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雲揚的弱點

  水無音沉著地一點點分析:「而據公子所描述,這個米空群的實力,應該是八重山以上,九重山未滿。因為,若是滿了九重山,現在他就已經完全恢復,而且在四大公子高手們的圍攻之下,也不會受傷……若是低於八重山,則早該在之前戰鬥中被擊殺。所以屬下猜測,此人的真實實力,該當在八重山中階,高階之間徘徊,總有誤差也不會太大。」

  雲揚點點頭。

  他在聚精會神的聽著水無音的分析,卻是存了從中找出自己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與水無音的不同之處。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總有一得,耐心聽取建設性意見,取長補短,才能使計劃當真周全,更別說水無音可不是愚者,雖說心思縝密,戰鬥戰場,應付瞬息萬變的局勢遠遠不如雲揚,但在細密之處的思緒之周全還要更在雲揚之上!

  「還有一層,那米空群乃是被凌霄醉重創,傷勢不輕,據說一直到現在還在療傷;若是按照經驗,以尋常八重山高階高手的自我恢復速度,輔助以天材地寶和藥物……就算是極嚴重的內傷,也可以在一個月左右復原;但米空群的傷勢到底源自凌霄醉,更是其刻意而為……所以屬下以為,米空群現在縱然恢復了一些,也一定很有限。」

  「我甚至懷疑,米空群只怕連凌霄醉的劍氣都未必能夠完全消除掉了!」

  「所以米空群現在,最好的狀態也不過就是只得七重山高階的水準,絕對不可能更高;若是凌霄醉的劍氣猶有遺患,還能對其形成進一步的掣肘,一個刻意針對,就能令其傷勢爆發,戰力暴跌。」

  「若是以此論之,只要公子瞄準時機悍然出手,趁其不備,化形擊殺的可能性,勢必高達九成以上!」

  水無音道:「有九成成數的勝算,這個目標,再無許掛懷,只需要時機,與一點點耐心,就完全可以做掉。」

  雲揚輕輕點頭。

  關於米空群這方面,水無音的判斷與自己料想幾乎完全一樣;然而水無音的分析,卻是從各個方面來印證,綜合之後得出這個結論,顯得更加細膩了幾分。

  「第二個目標,太子府的幕僚……韓無非這個已經可以確認;不過這個屬下始終覺得,將此人列為專門的襲殺目標,是否有些大題小做了呢,那韓無非只能算是一條小魚,殺之於大局無益,反而有打草驚蛇之虞……畢竟我們的最重大的目標,在於何漢青,而那何漢青……就現階段而言,根本無法撼動。還是留待最後針對。」

  「至於公子所說的第三個目標,軍方重將。這一點,範圍似是有些籠統。若是想要全面確定的話,還需要公子給我放權,讓我接觸到所有軍方符合這類體型,脾氣的重將……然後,再從中間找出疑慮之處才有可能確認。現在沒有具體分析資料,難以甄別,所以也只能押後處理。」

  「軍方的那兩個目標。按照公子現在的懷疑方向,乃是排除掉了東軍,也就是鐵錚這一邊的人馬;但屬下認為,這一邊還不能排除!」

  水無音的聲音嘶啞,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沉穩和自信。

  雲揚目光閃了一下。

  「東軍內部未必就沒有內奸;要知當日一戰,鐵錚腹背受敵,陷入死境,若非公子馳援,大展神威、力挽狂瀾,今時今日未必還有東軍,而當日的勝負關鍵,卻是在於正面戰場之外,寒山河統帥騎兵摸到了鐵帥的背後,形成兩面夾擊之格,而這件事情卻是太過於離奇、違背常理。就算之後東防都護府方面背鍋,但若是說這件事情只有東防都護府一方促成,還是有些勉強。」

  水無音看著雲揚,緩緩道:「但若是再加上一個熟悉軍情佈置調動的將領、洩露了本方行軍動向,防守漏洞……那才是恰如其分,合乎情理。」

  雲揚渾身一震,慢慢地抬起頭,注目於水無音,眸子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還有就是,就算東軍內部存在奸細,我們也確定了東軍的奸細誰屬,甚至加以剷除……卻也不能就此認定,其他三軍包括軍部就再也沒有四季樓的人手滲入。」

  水無音道:「所以,這些都需要細查,甚至是全盤重新複查。」

  雲揚默默地點頭。

  「此外,還有一點就是……」水無音道:「公子,這天唐城的市井之間,或者朝堂文官隊伍之中,未必就沒有了四季樓之人暗伏……」

  「這個清繳,同樣需要仔細查驗。」水無音道:「我在此多嘴提醒公子一句話:那何漢青身為四季樓春寒尊主,地位何等尊崇,端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扎根在天唐城這麼多年,侍君三代,為什麼?」

  「這完全能夠說明,這天唐城,便是四季樓春寒尊主的大本營所在地!更是春堂的總舵之所在之地!既然天唐城是春堂的總舵所在,那麼……極有可能,春堂所屬的人,起碼得有超過半數以上的實力,都存在於玉唐帝國境內;而這天唐城,更是重中之重;若是玉唐帝國春堂的人有八十個人的話,那麼,這天唐城之內,最少最少……也應該有不低於五十人的比例。」

  「唯有這樣才能夠解釋得通,何漢青為什麼在這裡經營這麼多年!」

  「而且這也間接解釋了,那何漢青分明已經被凌霄醉揪了出來,隨時都會處身在危機之中,卻依然沒有搬家的打算,那是因為,他堅信在這裡,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

  「既然這樣子,能夠讓何漢青有這樣的自信的源頭,就是在這天唐城之中,他有足夠強橫的實力才會這樣子。」

  「而強橫的實力,就是大量的高手,或者盤根錯節牢不可破的關係網。」

  「既然何漢青乃是春寒尊主,那麼在這天唐城之中,四季樓春堂的高手必然不在少數。最少最少,也得在三四十人之上,而公子的目標指向,一共就只有幾個人;數目上遠遠對不上!」

  「再者,若是著眼點太狹隘的話,隨時會出現一些意外狀況,而我方的實力,顯然是承受不了任何意外的,一旦出現,我們便會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動之中。」

  「所以我最後的結論,四季樓,春堂,最少三十人;而公子說過,曾經殺死的那位太監,乃是秋堂的人,那麼也就是說……在這裡,有春堂的大部分,也有秋堂伸進來的觸角,兩相疊加……四季樓的實力,將要再次加上一些數目。」

  「綜上所述,天唐城這邊的戰鬥,將是重中之重、亦是艱難無比。」

  水無音細細地一點一滴地分析過來,最終,得出來這個結論。

  雲揚沉著臉,緩緩點頭。

  「嗯……公子之前的判斷方向,還有兩處亦有謬誤。」水無音吸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勇敢地說了出來。

  雲揚沉吟著,道:「你說。」

  「公子有兩個地方似乎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水無音既然開了口,就不再猶豫,道:「其一是女人!迄今為止公子所遭遇的所有四季樓中人,全都是男性,但四季樓中人未必沒有女人;而公子在針對目標的方向選擇上,卻在本能的潛意識中,就將所有女性都給排除了。公子常年身在軍伍,滿目所見盡都是老爺們,還有敵人也是老爺們,所以下意識地排除女人,這點雖然無可厚非,卻終究乃是一大缺陷。」

  「四季樓的勢力如此廣大,可想而知,他們所布下的眼線,又怎麼會忽略女人的力量,很多時候,很多場地,很多環境,還很多事情……只有女人才能進入,只有女人才能辦成,畢竟女人也有某些男人所不具備的先天優勢……」

  水無音道:「所以,我們要將這一方面的信息重新整理查驗,重新排查,在我們當前的認知中,男女必須平等對待。」

  雲揚歎了口氣,道:「不錯,這一點,的確是我忽略了……若不是無音你提醒的話,恐怕,我還會一直這樣下去,一直到……吃一個大虧。」

  「這是我的錯,大錯特錯。」

  雲揚沉痛地認識。

  水無音眼中露出一絲讚賞;有錯,立即認識到,而且立即改正,這便是高出一般人的可貴品質。

  「還有我錯失的第二點呢?」

  雲揚虛心地問道,語氣中已隱含幾分請教的味道。

  「公子所錯失的第二點,就是……」水無音思考了一下措辭,道:「公子的眼光,實在是太高了些,一直注目於上面。從來不曾往下看……」

  雲揚皺起眉頭,道:「向下看,此言何解?」

  「包括皇宮裡的人,包括太子府的人,包括將軍們,包括春寒尊主,包括四季樓的最高首腦年先生……」

  「甚至包括那位打鐵的鐵匠,包括已經被公子殺死的楚天狼和那位御史……」

  水無音道:「這些,在一般人眼中,全部都是超脫的存在……也就是說,這些人本身就具備了翻雲覆雨的力量……亦是因為於此,他們才會被公子關注,但反過來說,公子的著眼點,從來不曾放在那些三教九流、乃至平民百姓之中。」

  「可是有很多事情,未必就只有大人物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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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戰前一談

  水無音慢慢的道:「有些底層人物,也是能做到的。既然四季樓乃是全方位的超大規模組織,就絕不會放過那些陰暗面,或者說……一些不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雲揚神色一緊,道:「比如說?」

  「比如說……青樓,妓院,賭場,混混,乞丐,鏢行,金莊等……甚至包括……天唐城的混亂區……」

  水無音緩緩地收拾著自己的思維,將自己所思及的想法,一點點整理、描述出來:「如果我是四季樓的掌權者,那麼,一些紅燈混亂區的主掌者……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必然要將之掌握在手中。」

  「因為那些地方,完全可以在一些特定情況下,發揮出意料之外的效果。」

  雲揚沉吟著,又再度點頭。

  聽罷水無音一席話,只感覺自己的思路一下子開闊了許多。

  水無音說得沒錯,自己一直以來,只是從大方向上著手,對於下層的所有人事物,並不特別關注。

  就以當日將門公案一事,若是早早注意民間聲音,哪裡還需要等到事情醞釀發酵,早就可以將之扼殺在更早的階段!

  這確實是自己的一個思路盲點之所在。

  「公子雖然為九尊智囊,智慧過人;但實際上,一直以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著眼在兩軍對戰之上……」

  水無音道:「所以……考慮事情的時候,往往也是從大開大合的角度著手。」

  「我剛才所說的兩個錯失,並不是公子想不到,而是……公子在此之前,根本沒有接觸過這些方面。」

  「但我們之後,卻一定要面對這些東西……無音只希望,能夠隨時為公子拾遺補漏,還是剛才的那句話,現階段的我們,承受不起任何的意料之外,一切都得盡在掌握之中!」

  雲揚歎了口氣,道:「無音,你也不用安慰我,沒想到就是沒想到,錯失,就是錯誤。這一點,不能否認,也無須否認……若是一味的粉飾過去,那麼將來,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就像你說的,我們承受不起任何意外,而在這個世界上,隨便任何一點犯了錯誤,就有可能是萬劫不復,我們不可以錯。」

  「所以,我的疏忽。」

  雲揚沉沉的,一字一字說道:「我承認,而且我將記住,絕不再犯!」

  他看著水無音,沉聲道:「無音,多虧有你。」

  水無音眼中閃出欣賞和放心的神色:「公子能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那麼我們現在第一個目標,就是……米空群!」

  「先將露出來的目標打掉!」

  「然後我們再來找沒有露出來的那些。」水無音道:「雖然我們現在手頭的情報有限,可……春寒尊主何漢青的手上,卻必定有四季樓春堂的所有人員名單!」

  「我們這次動作乃是火中取栗,要一步一步地進行,不能急,更不能錯!」

  水無音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終於分析完了,水無音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著實是太費腦力。

  「好!」

  雲揚吐一口氣,眼中閃出銳利的神色:「既然定了目標,那麼事不宜遲,說幹就幹!」

  先搞米空群!

  晚上。

  青雲坊。

  雲揚近來養成了一個很特異的習慣;每一次,在自己想要動手做點什麼的時候,總會來到這裡來落落腳,縱然什麼都不會說,但,在潛意識裡,似乎是在跟自己的兄弟匯報:我去幹掉他們!

  我去為我們報仇了。

  他甚至能說服自己,只要我這麼做了,那麼哥哥們就會知道,他們會一起保佑我、庇護我。

  只要我成功了,他們就會非常高興!

  只要我將奸細揪出來,將仇人殺死。那麼,或許……我的兄弟們在九泉之下,也會傾情一醉,為我慶功。

  縱使,明知自己的想法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雲揚願意相信,願意受騙!

  一個願意自己糊弄自己的人,自然一切皆真,縱假亦真!

  ……

  這一日,雲揚見到雲醉月的時候,驀然升起一種直覺,隱隱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但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點具體因由。

  雲醉月看著自己的眼神,似是比之前更多了幾分親切;還有憐惜。

  雲醉月原本就對自己非常好,但現在卻是明顯地又再更進了一步。

  還有,青雲坊少了許多人。

  雲揚對於青雲坊中人,可謂熟稔於心,只是一眼看去,便即確認,青雲坊的人手,除了青山雪等幾個老面孔,也就是雲醉月最最親密的幾個結拜姐妹之外,其他的人手,居然都已經不在了,消失了。

  「人呢?怎麼少了這麼多?是青雲坊出了什麼變故嗎?」雲揚對此自然表示納悶。

  他在雲醉月之前,頗能展現出幾分真性情,心下詫異,直接問了出來。

  雲醉月款款落座,微笑解釋道:「人多眼雜,嘴也雜,所以,我乾脆遣散了一部分人手,清淨了許多吧。」

  雲揚聞言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之中。

  雲揚瞬時便猜到雲醉月的想法,大抵是因為前次菊晨的原因,將一切不能確定,或者說把握不大的那些走,統統送走了。

  將可能出現的隱患,全數消弭在萌芽出現之前!

  「月姐這陣子的花費不小吧?尤其是那些未必能有什麼危害,卻還要遣散的那些人手,月姐心中只怕也不好受。」雲揚道。

  雖然之前曾經叫過嫂子。但在水無音提醒之後,雲揚感覺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還需要更加地嚴謹。

  就比如「嫂子」這兩個字,萬一當真叫順了口,沒準就會成為隱患原由,最終釀成禍端,若是雲醉月因此罹難,不用別人,雲揚自己就得把自己弄死,有鑒於此,遂又把稱呼改回為月姐。

  「哪有那麼嚴重。」

  雲醉月微笑:「咱們姐妹們做這一行,本就無奈,身為女子,誰不希望能夠有一個良人、安穩的歸宿,或者,有一份自己嚮往中的生活。這一次,所有離開的姐妹,不管有沒有去除,每人都分了一百萬兩銀子,相信日後歲月靜好,當屬可期。」

  雲醉月長長地舒了口氣:「我衷心的祝福她們,每一個都平平安安,順心如意,脫離這個場所……過上她們嚮往的,完全屬於自己的安穩日子,平安喜樂。」

  「這一行青春飯總是短暫,何能長久……」

  雲醉月苦澀的笑了笑:「……姐妹們遲早還是要脫離的,我只是……提前幫她們下了決心而已。」

  雲揚默然道:「月姐說得有道理,只希望她們以後當真能夠稱心如意、平安喜樂吧。」

  雲醉月明眸看著雲揚,關切地說道:「小弟這幾天是沒休息好麼……怎地臉色有些不大好呢……」

  雲揚笑了笑,道:「哪裡有什麼不好,我的日子,其實比月姐還要更舒服自在一些的。」

  雲醉月點點頭,卻是忍不住垂下眼簾:你的兄弟們現在都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處在這漩渦中心,每時每刻,都在生死關頭……你卻又如何能過得比我舒服自在!?

  「青雲坊的許多姐妹們都走了,不知道月姐自己妳……」雲揚轉了話題:「什麼時候也會有自己的……恩,那種嚮往的生活呢?」

  話才一出口,雲揚就後悔了,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

  雲醉月輕輕地笑了笑,道:「我若是也走了……他回來的話,豈不是還要費力勞神的四下裡找尋我?至於我嚮往的生活……現在就是啊!」

  雲揚沉默,心下傷感更甚。

  雲醉月淡淡一笑,柔聲道:「其實女人一生很簡單,盡都是在等待;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是如此。年輕時候,等待自己的良人,等待自己的歸宿;有了歸宿,還在等待,等待自己的男人下工回家,等待他吃飯,等待他團聚,等待……年紀大了,便是等待自己的兒孫……」

  「而我現在,也同樣是在等待,等待我的良人。」

  雲醉月道:「對於這份等待,這個過程,月姐始終甘之如飴。一個女人,一生之中,只要還有一個人值得她這樣等待下去……豈非也是一種幸福,真的!」

  雲揚喉頭動了一下,乾澀地嚥下一口唾沫,乾巴巴地說道:「是,是的。確實是一種幸福,月姐的話,我信之無疑。」

  雲醉月笑了起來,便如百花綻放:「怎地總是不說我,這回說說你的事吧;雲小弟,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恐怕你的真實身份,並不是天外雲侯的世子吧?」

  雲揚聞言愣了一下,一時愣然,顯然是沒有想到雲醉月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這般直接。

  「我猜的。」雲醉月眉毛一彎。

  雲揚輕輕歎了口氣:「月姐果然冰雪聰明;猜得不錯,我確實非是雲侯親子。」

  雲醉月好奇地問道:「那麼雲小弟真正的身份來歷,可方便透露麼?」

  雲揚臉色如鐵,木無表情,道:「這點連我自己也不知。」

  雲醉月啊了一聲:「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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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入皇宮

  她道:「怎麼會不知道呢?就以我和你五哥而論,我們雖然自幼被人販賣,但總還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雖然他們已經死了……不過,那畢竟是我們的親人;也是我們的來處……」

  雲揚道:「據我所知,五哥並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吧……」

  雲醉月目光一亮,掩口失笑:「是,我一時口誤……是我說錯了。」

  他果然知道火兒的所有事情。

  雲揚默然道:「我和五哥一樣,並不知道我們來自何方,源自何處。」

  他嘴角露出來一絲僵硬的微笑,道:「就像是……從雜草之中,蹦出來的。呵呵……」

  雲醉月愣住。

  看著雲揚木然的臉色,看著這個只用一隻手便幾乎攪動了天下風雲,雙肩扛起了乾坤山岳的雲尊;突然間一陣潮水海嘯一般的心痛,猛然瀰漫了整副身心。

  這一瞬間,她突然生出一種想將眼前的雲揚抱在懷裡好好安慰的莫名衝動。

  她站了起來,輕輕走過去;蹲在雲揚面前,仰起頭看著雲揚,輕聲道:「小弟,你還有嫂子。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我們都是何等不幸,卻又是何等幸運;因為,尚有彼此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畢竟還有親人,還有一份來自於彼此的慰藉,彌足珍貴。」

  雲揚輕輕地笑了笑:「是的,月姐,我們都很幸運。」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要走了,月姐,今天晚上,我準備再去收點利息。」

  雲醉月輕聲道:「一切小心,一定要活著回來,唯有活著才有資格說報仇!」

  「嗯。」雲揚點點頭,紫衣飄揚而起,一頭黑髮,也頓時有一縷髮絲垂落,遮住了他半邊臉,轉過身去,道:「月姐,妳真的是很聰明。」

  雲醉月聞言登時愣了一下。

  雲揚的身子已經走出了門口,輕不可聞的聲音隨風而來:「妳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雲醉月露出一個淒然笑容。

  雲揚的身子已經消失。

  消失在華燈下。

  消失在夜幕中。

  雲醉月走到窗前,只見天空中,一朵白雲悠悠而去。

  此際,已是二更時分。

  ……

  米空群佝僂著身子,輕輕咳嗽著;原本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現如今已經是枯瘦了許多,皺紋也深刻了許多。

  他緊緊地閉住嘴,體表便如有一條蛇,在身上不斷的盤旋遊走;洶湧的玄氣,也在周身環繞運轉,房中似乎有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在不斷地旋轉。

  良久良久之後,他猛的張開嘴,一道青色的煙氣猛地噴出來,隨即劇烈地咳嗽兩聲,一口鮮血吐出來。

  與此同時,在他的大腿位置突然乍現「啵」的一聲異響,發聲處驀然多出了一個血洞,隨即,一道鋒銳劍氣從血洞中衝出來,嗤的一聲,將對面牆上一幅畫斬成兩半。

  米空群原本便已急促的喘息聲,愈顯狼狽,眼中早已滿佈深沉的怨毒。

  凌霄醉當日那一劍,非止重創米空群,更在其體內留下了一道精純劍氣;這道劍氣真的太過精純,始終凝實不散,亦正是這道異種劍氣,恆久地破壞著米空群的身體。

  只要米空群運功,那麼這道劍氣就會即刻反應,分離出一道細微劍氣,破體而出。

  然而分離出來劍氣如何細微也好,終究是凌霄醉所留,非是米空群能夠對抗,更是由內而外引爆,防不勝防,是以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之後,米空群竭盡心力,運功消磨、刻意消耗,這才勉強化解了三分之一的劍氣;

  本來依照這般化解速度持續下去,大抵只需要兩個月就能夠將這道劍氣完全祛除,但現在的問題卻在於,自內引爆的分離劍氣破壞力超乎預計,米空群的肉身到時就算仍存,機能也要消耗十之八九,不堪再用!

  不過不知是否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先前的皇宮大清洗,米空群當時他正處於奄奄一息狀態,沒人將他當回事,致令其逃過一劫,否則只怕當日就玩完了。

  一直到現在,狀況有所好轉的米空群,竟是謹慎了許多。

  「凌霄醉!」

  米空群重重喘息,雖然眼中充滿了怨毒,更多的卻還有無奈。因為他自己清楚地知道,這個仇沒的報,終生無望。

  就算窮極餘生潛修,也難當凌霄醉信手一劍!

  兩個小太監態度恭謹地走進來,將房間打掃收拾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夜已深。

  一抹月光,從窗口照射進來,正好照射在米空群眼前。

  米空群看著天空明月,神思不由自主一陣恍惚。一道目光,幽冷如月,就這麼出現在思緒之中。

  那是……那天,被那位秋雲山秋公子抓起來的米家族人之中……

  那個已經是年華老去,身材也有些佝僂的老婦人。

  當時,就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從自己出現,一直到自己離去,她不管是在敵人的鉗制之下,還是恢復了自由身,眼睛都是那樣深深地看著自己。

  米空群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是自己的妻子!

  尤記當年,兩人剛剛新婚燕爾,恩愛非常,每天晚上,自己懷中都會摟著伊人,飛臨房頂,坐在屋瓦上,仰頭看著天空明月。

  因為她的名字便是叫做冷月。

  從什麼時候開始,溫情不再的呢……

  是了,當自己加入了四季樓、修煉了絕世功法之後;但對嬌妻越來越冷落……

  等到自己修煉到了一定地步,才發現……這門功法,居然是傳說中的孤獨神功。

  修煉之後,功體進境一日千里;進度足足是尋常功法的十倍有餘。

  但……一旦修煉了這個功法,便再也不能人道……

  亦是再這個時候,樓裡的命令來了;讓自己淨身進宮,以圖大事。

  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然無法人道;面對妻子,總感覺矮了一頭;正好有這樣的任務,自己毫不猶豫地立即前往。

  離別那一日的種種,原來還記得,一直都還記得……

  妻子看著自己離開的時候,眼中那幽幽的神色。

  那天,天還下著小雨。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再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哪怕自己有時候回去;兩人遇到了,她也只是就那麼幽幽地看著自己。

  就如同現在天空的冷月,靜靜地、清冷地看著自己。

  米空群只感覺心中一陣酸澀莫名,到底多久沒有這種的酸澀感覺了?

  真正的久違了!

  他緩步走到窗前,抬起頭,凝望著天空月色。

  明月還是那樣清冷皎潔;一如五十年前自己兩人並肩觀看的那時候,始終未變。

  然而五十年前的那位如花美眷,現如今……

  米空群愣愣地望著當空明月,心中突然浮現出兩句話。

  那是當年冷月在房頂上,在自己懷中,藕臂抱著自己的腰,星眸迷離,輕聲說的兩句話。

  「今日明月在,你也在;真好。等我們老了,再在這裡看月亮……卻不知到了那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呢?」

  說完這句話,冷月嬌憨地笑了笑,抱得自己更緊了。

  米空群似乎依然能感受到,當年的那一雙柔軟臂膀,又抱在自己身上,當年佳人的依戀,還是那麼清晰……

  他愣愣地看著明月,喃喃道:「等我們老了……再在這裡看月亮,卻不知到了那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呢?」

  一時間,突然心痛得險險窒息。

  那個佝僂的滿臉皺紋,滿頭白髮,眼睛幽深如同死水深潭的老婦人的形象,又自浮現在自己眼前。

  「冷月……」

  米空群情不自禁的叫出了聲。

  他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是一片片的碎裂了,半晌喃喃道:「……對不起。」

  ……

  一個人的聲音淡淡道:「對不起?米空群,你這一生,對得起的人可並不多。」

  米空群此際滿心還處於莫名酸澀之中,一時間,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油然神奇,那是能讓自己悔斷腸子的強烈內疚。

  心神有失的米空群,對於來者不善之人居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恍恍惚惚地說道:「你是誰?是冷月派來懲罰我的麼?」

  對面黑衣蒙面人正是雲揚,此際聞言也不由一愣:冷月?那是誰?

  雲揚這一瞬的愣然,卻令彼此多了一點緩衝,而米空群也因為這一瞬的遲疑,反應過來、神智恢復清明,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之餘,整個人的氣質突然間變得一片森冷:「什麼人?」

  雲揚淡淡道:「之前打賭的東西,難道米總管竟然不記得了?」

  米空群頓時恍然,冷冷道:「原來你是四大家族的人,夜闖大內,端得大膽!」

  雲揚道:「我是哪裡人不重要,欠債不還才是重點。米總管就不請人進去坐坐麼?」

  米空群臉色陰晴不定,終於道:「那就請進來說吧!」

  說著打開了窗子。

  若是對方乃是來殺自己的,米空群自然是不介意將事情鬧大,然而對方只是來催債的,而且自己當日確實是將皇家的龍虎膏給輸出去了……

  這件事情若是能不聲張還是盡量不要聲張的好。

  當真鬧騰起來,對方固然是討不了什麼好處,但米空群自己卻只會更加地倒霉。

  所以米空群在權衡利弊之下,縱使心下百般不願,卻還是將來人讓進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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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交淺言深

  「你是哪一家的人?」米空群退後兩步,坐在椅子上。

  神色間,依然有些莫名的惆悵。

  米空群在確認了對方只是來催債的之後,警惕性銳滅,剛才那份莫名的惆悵情緒,居然情又回來了,雖然不如之前那麼強烈,但只要不是瞎子,就沒有看不出來的。

  雲揚肯定不是瞎子,眼睛比常人還要好得多,自然很清晰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傢伙這是……心情不好?

  對月沉吟?

  睹物傷懷?

  雲揚原本還在鬱悶剛才的自己怎麼會那麼的失機,如米空群這個級數的修者,很少會出現心神疏漏的時刻,剛才那麼好的擊殺就在眼前,自己竟然將之錯過。

  就一般情況而言,同樣的疏漏絕不可能出現第二次,可是眼前米空群的狀態,雖然並非之前的全然失神,卻陷入了另一種很詭異的惆悵氛圍,大抵可算是「半失神」狀態,而且還是會持續的那種,這算什麼?

  算是歪打正著?總之,狀況竟好似比剛才還要好,畢竟剛才的失神雖然嚴重,但就算雲揚能夠得手,也勢必要承受米空群的垂死反噬,但是現在,只要小心一些,就有很大機會做到完勝,擊殺目標,且全身而退!

  雲揚輕輕歎口氣:「我是秋家的人,此番前來也屬不得已,畢竟米總管這件事情,做得實在是不地道一點。」

  米空群冷冷哼了一聲,道:「難不成你們秋家的綁架勒索,就做得很地道了?」

  雲揚冷冷地說道:「地道不地道的見仁見智,但若非是米總管首先招惹到了咱們秋家,本座今日絕不會來到這裡!」

  米空群有心想要反駁一二,但終究沒有說,只是歎口氣。

  這會的他,一則沒有底氣,二則,還沒有應對的心情!

  良久良久,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關於之前的承諾,我之本意固然沒打算賴賬,但也沒打算真給,真給了,我自己這關都過不去……」

  「不過,既然你們都找到了這裡……我這次索性光棍一把,遂了你們的心願。」

  米空群神色愈發地悵惘,茫然,還有一種空空落落、無處著力的感覺,異常強烈。

  此刻的米空群,憑空生出一種至為強烈,百無聊賴萬念俱灰的那種感覺,似乎對這人世間一切,都突然地失去了爭競的興趣。

  雲揚對著這種感覺感受得很是清晰。

  這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高階修者的心境怎麼會頹廢至此,這是什麼說法?

  面對自己一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自己說是秋家的他就相信了?

  還有,就這麼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是要搞哪出,渾身上下居然沒有半點提防之意。

  饒是雲揚本來就是來殺人的,此刻也有些摸不到頭腦了……

  目標若是太好殺,貌似也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有點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那龍虎膏……」雲揚問道。

  「嘿嘿……」

  米空群隨手扔出來五個小盒子,有一種自嘲的意思:「這種東西,若是換作其他人,相信無論如何都不會給出去……只可惜,這玩意對我來說卻是完全無用的。」

  雲揚心念一動,道:「人各有志,這一點,絲毫不能勉強。」

  米空群嘿嘿一笑,似是有心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強行地吞了回去。

  雲揚敏銳地感覺到,這一刻米空群的情緒又自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不由目光一亮,就在米空群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聲道:「不意米兄竟也是這般爽直之人,在下佩服。希望以後,此事之後,能夠與米兄交個朋友。」

  米空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在秋家又是什麼字號?」

  雲揚面色一蹦,沉聲道:「我只能這麼告訴你,我在我們秋家,排在前五位。」

  米空群眼神震動了一下,終於呵呵一笑,道:「看來貴家族還是挺重視米某人的。」

  雲揚道:「但本座怎麼也沒有想到,米總管竟然這麼好說話。」

  米空群聞言嘿嘿冷笑了兩聲,道:「米某不好說話的時候也挺多的,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請速速離開吧,這裡終究是皇宮重地,可不是等閒所在。」

  雲揚笑一聲,道:「並非是我不想走,而是……來之前本來做好了準備,想要與米兄切磋一番;或者米兄不知,米兄現在的字號在咱們四大家,尤其是我們秋家可是響亮得很哪!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所以這一時間,還真的有些意外,還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正好看到米兄心情似乎是有些不好,索性就在此陪米兄說說話,解解悶。」

  米空群道:「哦?」

  顯然他並不相信雲揚的說辭,就算眼前的秋家人有投桃報李之心,但彼此終究是相交太暫,有些交淺言深了。

  雲揚輕輕歎息一聲,道:「其實,我也大致了然米兄此刻的心境,如我輩武者,一生在刀頭舔血,生死關頭打滾,所求無非也就是一個名,一個利;一份力量。」

  「但為了這名利與力量,我們付出的與得到的,卻未必成比例……」

  雲揚輕輕歎息:「這人世間的得與失,說到底也沒有……畢竟如我們這種,往昔想像中的……大抵都得到了,就算不是十成,總該有八九成。」

  米空群喉嚨動了動,臉上卻仍舊一片木然冷漠。

  雲揚知道,他剛才已經想說話,卻又強行嚥了下去。

  眼見已有成效,自然要再接再厲,繼續遊說道:「其實,本座與米兄素不相識,之前甚至是份屬敵對;有些話,確實是交淺言深。不過,今日情形實在特異,讓我生出不吐不快之心……米兄現在也已經可算是功成名就,怎地會心境頹廢至此……」

  「功成名就?」

  米空群終於忍不住慘笑一聲,狠狠地指著自己的胸膛:「這位秋兄,你覺得,如我這般身體殘缺之人,縱有一身不俗修為,每日所為卻儘是在這宮中幹著伺候人的活兒,也可算得上功成名就!?」

  雲揚悠悠歎息:「這個真的是見仁見智,路,始終是自己選的。米兄當初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如今走到宮廷內櫃掌櫃的位置,大抵也就已經是到了頭,如何算不得功成名就?」

  米空群慘厲地笑了笑:「自己選的?自己選的?呵呵呵呵……」

  他深深地嚥下一口氣:「若是能夠自己選擇,誰不想要嬌妻美妾,公侯萬代?誰願意切了自己進宮侍奉?」

  雲揚又是嘿嘿一笑,嘿然道:「以米兄的修為成就,若是自己不願意,又有誰能夠逼你就範?呵呵,其實世上這些事總難免自欺欺人,無謂多說,人各有志的道理,秋某還是明白的。」

  米空群怒色一閃而逝,旋即展現出意味莫名的笑臉,幽幽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至理名言。而米某平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自己入錯了行,更令自己的妻子,嫁錯了郎!」

  他微微的抬頭,看著天空中依然溫柔的照耀著自己的清冷明月,臉上顯現出一種痛苦的溫柔,額頭上已有青筋微微的隆起。

  他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拳頭,顯然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

  雲揚目光閃動,道:「但你畢竟是進入了皇宮,成為了一個……太監。」

  這句話惡毒至極。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米空群來說,這句話等同是將將他的所有傷疤,全都一下掀了起來、血肉模糊、傷痕纍纍。

  在對於米空群此刻正值心神失守的時刻,更加是致命一擊!

  這句毫不掩飾的惡毒言詞,令到米空群瞬時失去了理智!

  月光照耀之下,亙古不變溫柔之中,米空群的臉色突然猙獰起來:「這一切本非是我所願!」

  他近乎在吼叫一般,似是在辯駁,又似是在回應本心。

  外面有小太監的聲音怯生生地問道:「米公公,您那邊怎麼了?可要小的進去伺候?」

  這一聲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米公公」更加戳到了米空群的傷疤,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滾!給我滾得遠遠的!」

  「……是!」外面的小太監登時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米空群的臉色在月光下近乎鐵青,咬著牙,狠狠道:「我也是男人,我的目標,原本與你們並無不同!……只是在那個時候,我拜了一個師傅!」

  他本什麼都不想說,但,積壓了幾十年的怨毒卻是突然潮湧,克制不住,不吐不快,又被對方言語一步步地逼著這股浪潮越來越是猛烈,更加的按耐不住,終於開始說話。

  「我的好師父給了我一篇功法!」

  米空群臉色猙獰:「那時候,我才二十三歲!我年輕,我不懂事!我修煉了功法,進步很快,修煉一年,能夠比得上別的功法修煉十年!」

  「那種飛速進步、一日千里的感覺你懂麼?」

  「我一直潛心修煉,很快就修煉到了第三層;隨著持續修煉,我慢慢地發現……我對於功法的興趣,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抗拒,對於女色……卻好似越來越淡漠,愈發地沒有感覺……那個時候,我妻子嫁給我,才兩年半!」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米空群慘笑兩聲。

  雲揚淡淡道:「潛修修煉乃是修行路途上的必然過程,本就是無可厚非之說,不過每個人的心境有所差異而已。」

  米空群嘿嘿冷笑:「可是後來我真正明白……不是我淡漠,而是我不行了……不行了你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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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幫你完成心願

  「然後我去求醫問藥,卻全無改善……直到我找到一位精通玄氣的醫師,他告訴我,問題是出在我所修煉的功法上,天絕神功;而江湖上稱呼這樣的功法為……孤獨神功。」

  米空群道:「我的天絕神功,是我師傅給我的,他早就知道修煉這功法的利弊危害。」

  「可是當我發現的時候,早已經回不了頭。」

  「就算是我立即廢除自己修煉有成的功體,乃至廢了自己的所有修為,也已經無濟於事,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可逆轉!」

  米空群道:「我去找我師父,想要問個明白,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了。」

  「再之後,我發現我除了追求力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追求的……慢慢地,我從不甘心,從無地自容,從憤怒,從絕望……漸漸轉變為接受,因為接受而接受。」

  「過去了五年,五年之中……我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與往昔判若兩人。而那個時候,我師父又出現了。」

  「他很直白地問我,苦麼?」

  「苦麼?你說呢?苦麼?」

  米空群怪笑一聲。

  雲揚輕聲說道:「那我猜,你當時回答的應該是……不苦!」

  米空群咬著牙笑了笑,道:「不錯,我當時回答的,確實就是不苦。既然已經如此了,縱然滿口訴苦,又有何用?全無意義可言!」

  「我師父見我願意接受現實,表示欣慰,然而他還發現了,我家裡的僵硬氣氛,看到了我在家裡度日如年……他問我,想不想出去?轉換一下生活氛圍!」

  「那個時候,我脫口而出,我想要離開!」

  「原來那時候的我,心底早已經迫不及待!」

  「我師父讓我入宮,說道:既然你不能取得作為男人的成功,那就另闢蹊徑,只要彼時能夠得到另外的成功,便是此生不枉……」

  「我最終選擇了進宮……一直到現在。」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過家了。」

  「直到那天,你們秋家人綁架我的家人,我去了。我才又一次看到了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當年明明是那麼的風華絕代;如今,卻已經是雞皮鶴髮的老婦!」

  米空群冷冷一笑:「那種感覺,你懂麼?不,你不會懂,若非親身經歷,怎會知道自己到底錯失了什麼?」

  雲揚沉默了一下,道:「你的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害你?」

  米空群臉上的憤恨之色更趨濃烈。

  雲揚運起生生不息神功,讓一顆心徹底冷靜下來,宛如冰霜雪清,又鼓動神識之力,極限散發,出其不意地幽幽道:「你的師父這些年來安排進入皇宮的,應該不只你一個人吧?!」

  米空群不管為了什麼原因突然間心神失守,都是給了雲揚一個絕佳的機會。

  有鑒於此,他自是毫不猶豫,就在這個時候,發動了神識攻擊!

  米空群只感覺心頭恍惚更甚,早已深埋心底的往昔溫馨一一浮現,心中的憤恨之情亦隨之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升騰而起,全然沒有經過思索的就脫口而出道:「自然不只我一個人,大內總管姜中,比我進來還早。」

  雲揚道:「不會就只得你們兩個吧?既然圖謀諾達,若是只得兩個人參與,怎麼能夠攪動風雲,必然還有接應你們的人。」

  米空群歎口氣:「既然想要做大事,那麼軍方政方,是必然少不了的;就連這一次皇家清洗,也是軍政雙方的人幫我斡旋善後……說起來,亦是到了近來我才知道,我們的人還真是不少。」

  雲揚的神識之力竭力鼓動,綠綠也在盡力相助,言語間愈發淡然地笑道:「想必這其中肯定有你萬萬想不到的特殊存在……」

  「還不只一人呢。」米空群冷冷一笑:「沈玉石和楊波濤是我們的人,便已經超出我的想像,卻更加想不到的是,軍部太尉之下第一人,居然也是我們的人,呵呵……這樣的力量……」

  話音未落,米空群的眼神貿然出現了一絲波動,跟著波動越來越是明顯,顯然是自我防衛本能啟動,被引導的神識劇烈掙扎起來。

  壓力暴增的雲揚頭上登時滿頭大汗,兩眼卻兀自死死地盯著米空群的眼睛,道:「那麼,你的師父就是四季樓的……」

  米空群神色掙扎著,卻是不由自主地說道:「當然是四季樓的秋……」

  說到這裡,突然間一聲砰然乍響,卻是他坐下的椅子陡然炸裂,整個人長身而起,怒聲喝道:「你……」

  雲揚手中刀光乍亮,寒光一閃。

  天意之刀已經深深插入了米空群的胸口。

  在他心神失守,被雲揚控制,僥倖掙脫的一瞬間,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雲揚一擊得手!,米空群整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眼看著那一截已經深深插入胸口的閃亮的刀身,米空群臉上露出一陣慘然。

  刀入心口。

  自己已經是死定了!

  米空群整個人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居然連被控制的憤怒也沒有興起,只是看著胸口的刀,聲音無限平靜地說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秋家的人!」

  雲揚也沒有想到竟會如此容易的得手,道:「你猜的不錯,我確實不是秋家的人,不過……你最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可還有說下去的興致麼?」

  米空群輕輕地自嘲地笑了起來:「我跟你說的,還不夠多?」

  雲揚道:「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情報,永遠都不會嫌多的。」

  米空群感覺著這把刀在瘋狂的破壞自己的經脈,卻沒有做出來任何反抗;頹然的歎了口氣,道:「你把握的時機真好,今日這次,可說是我這一生之中,絕無僅有的心神失守。」

  雲揚承認:「我也沒有想到,今夜的機緣竟是如此地湊巧,讓我取得了遠遠超出意料之外的收穫,當真天賜良機。或者是天祐善人,否則米總管又怎麼會在命終之日,突然心神失守。」

  米空群慘笑一聲:「一切皆有因由,當日凌霄醉劍氣重創,早已引發了我的心魔……前幾天一直陰雲密佈,大風呼號,倒也沒什麼特異感覺……但今日……冷月當空啊……冷月當空啊……」

  「凌霄醉將我的修為,直接打落了兩重山……」

  米空群道:「你不必如此小心,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必死的廢人,再無頑抗餘地。」

  雲揚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想多知道一些東西。」

  雲揚以萬二分誠懇的態度說道:「米公公心中有憾,此生有缺;但……想必米公公自己也知道,今日到了如此地步,你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去彌補……而我雖然是終結了你的生命;但,米公公若是相信我,我仍舊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願、最後的心願。」

  米空群眼中亮了一下:「你需要我用什麼樣的代價,來換取你幫這個忙?」

  雲揚道:「你師父的身份,就足夠了!」

  米空群的眼神劇烈地掙扎起來。

  雲揚淡淡道:「我相信,你這一生之中最恨的人之一,不外乎就是此人。而你現在,無論說與不說,都注定魂走九泉……所以……就看你,想不想報復一下,給自己留下一個復仇的契機。」

  「若是你不想,我會很痛快地送你上路。」

  雲揚悠悠道:「畢竟是皇宮內院,血腥氣也容易招惹是非,我,不宜久留。」

  米空群呵呵一笑,身子顫抖著後退一步,將自己的身體,從刀尖上拔了出來;頓時鮮血如泉。

  他看著閃亮的,幾乎虛幻一樣的刀鋒,道:「好刀!」

  抬起頭看著雲揚,道:「你……是九尊之中的哪一尊?」

  雲揚沉默了一下,沉聲道:「何以有此判斷!?」

  米空群道:「除了九尊,沒有人對四季樓有這麼大的仇。」

  「而九尊現在,據說尚有風火血雷存活於世……」米空群道:「你是哪一個?」

  雲揚指尖一朵雲霧閃現,漂浮在胸前,一字字低沉地道:「不僅僅風火血雷還活著,我也還活著。」

  米空群眼睛驟然亮了一下,釋然道:「原來是雲尊!九尊之智囊!」

  雲揚道:「是我!」

  米空群慘然的笑了笑,突然深深地彎下腰:「雲尊,對不住!」

  雲揚愣了一下。

  卻見米空群驀然轉身,緩緩地從自己床下揪出來一個木箱子,旋即道:「雲尊大人,雖然之前份屬敵對,我米空群也多有對不住你們九尊,但知道你是雲尊,米某人反而放心,因為你是我值得相信的人。」

  「所以,拜託你,將這筆錢財……送交給我的家人……此外,這一封信,還有我胸前這個月亮一般的玉珮,交給我的妻子。並且,跟她說一句話。」

  米空群的胸前血流如注,臉色已經逐漸變得慘白;但他毫不在意,眼中滿滿的盡都是後悔,愧疚,一字字道:「……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可惜縱悔已遲,早已經沒有了回頭路。我很想,與她就像是當年一樣,看一次月亮。」

  雲揚認真的記憶,鄭重道:「我記住了!」

  「多謝!」米空群臉上露出來一絲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由衷而真心。

  他緩緩退後兩步,坐在了床沿上,兩手顫巍巍地摸索著自己的被褥枕頭,緩緩吐出來一口氣,輕聲道:「春寒尊主,是何漢青,而我師父,則是秋涼尊主;現在,乃是大元帝國皇室……第一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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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悔我不悔

  雲揚身子震動了一下,道:「多謝。」

  米空群身子震動了一下,口鼻中汨汨冒出鮮血,道:「秋堂在玉唐的人手人並不多,因為這裡乃是春寒尊主的地盤……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已經告訴了你……」

  「以雲尊之能,對付他們足足有餘,你是天祐之人,天道常佑善人,如今,我相信了……」

  米空群的身子越來越是佝僂,說話聲音已經是斷斷續續:「對了……千萬小心……天上有刀……」

  「天上有刀?」雲揚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追問道。

  然而米空群此刻神智已經接近迷糊了,他的渾身鮮血,已經近乎流乾:「求求你……我死之後,將我的屍體下身用刀剁爛了……求求你……」

  雲揚一陣歎息。米空群這會已經是處於彌留階段,一切都歸於本能呢喃。

  突然米空群漸漸匍匐下去的身子猛地坐了起來,兩眼大睜,瞳孔卻已經開始放大,似乎用盡了生命最後的力量,連聲急促地說道:「告訴我妻子冷月,我好後悔,我好後悔……我好後悔……我好……後……」

  最後一個悔字,終於沒有說出來,身子一挺,頹然軟了下去。

  再也無聲無息。一命嗚呼。

  然而他已經失去了光芒的眸子裡,卻仍舊能夠看得出來,盡都是後悔,愧疚;他就這麼斜倚著床榻,兩眼大睜,一動也不動了……

  雲揚無聲無息地離開。

  房中,只留下了米空群被剁得稀爛的屍體。

  雲揚遵從他的遺願,將他的下身腰胯之間剁得稀爛;卻保留了他上身的完好。

  作為一個旁觀者,還同為男子,他完全能夠明白米空群瀕死那刻的心思。

  修練了特異的功法,造成了既定的事實,回頭無路;不繼續前行又能如何?

  只能一條路走下去,哪怕明知道前路更為黑暗;但,隨著這一路越行越遠,心中再不見一絲光亮,心底豈能沒有感觸?心湖豈能不興波瀾!

  其實就在米空群說出「修煉功法比一般的功法速度快速十倍」之言後,雲揚才決定冒險神識干擾,進一步刺探四季樓其他人線索。

  米空群修煉多年,修煉得又是進境如此驚人的功法,卻就只是修煉到了八重山巔峰,豈無因由。

  若是功體進境迅速,那麼四五十年勤修苦練下來,就算不能去到十成大圓滿這一重武者桎梏,起碼也得有九重山以上的修為才對;但米空群卻止步於八重天巔峰,顯然心中始終是有心魔作祟。

  心魔,加上恨意,早已埋下重大隱患,否則以米空群的根底,絕不會被雲揚三言兩語動搖。

  而他臨死的時候,甚至寧可粉身碎骨,也不要自己的身體以殘缺之態存世,更在在證明了米空群對於這件事乃是何等的悔恨!

  雲揚目光深邃,此行收穫遠遠超出預期。

  大內總管姜中;沈玉石,楊波濤;還有,軍部太尉之下第一人……

  雲揚心頭反而沒有太多喜悅,更多的乃是宛如驚濤駭浪一般的震動意外。

  若僅止於大內總管姜中,和沈玉石、楊波濤這三人倒就罷了,畢竟有米空群這個大內總櫃比照,倒也不算多意外,可是軍部太尉之下第一人……卻是讓雲揚都感覺到了驚悚!

  兩個老元帥秋劍寒,冷刀吟;雖然是隸屬軍部,但早已經超然軍部的特殊存在;而軍部太尉年老體弱,風燭殘年,如今早已將職責放下,交託認可的承繼之人。

  換言之,現在整個玉唐軍部的軍務,完全掌握在那個被認可的承繼之人手裡。

  若然那人當真是四季樓中人,後果真真是不堪設想,難以應對。

  「但不管如何,總算是又揪出來了幾個人,而且還是份量相當重的幾個人。」雲揚心中思忖。隨即飄然而去。

  「米空群,你的托付,我為你完成。」

  玉唐城米家胡同。

  雲揚化形而來,於半空中遠遠俯瞰,在米家胡同中的那個大宅院。

  這個大宅院的架構很是與眾不同,佔地格外寬廣;尤其是房頂上還單獨修建有一座涼亭,看起來不倫不類。

  而此際,涼亭中正有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裡,仰著頭,癡癡地看著天空明月。

  久久不動。

  月光映襯下,這道人影白髮蕭蕭,兩眼渾濁,一臉皺紋;還有身子,也早已佝僂了。身材削瘦,似乎一陣風,就能刮得走。

  那是一個已然風燭殘年的老人家。

  老婦人。

  那老婦人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似乎很冷一般,緊縮著身子。夜風吹來,掀起她的衣袂,飄起她灰白的頭髮……

  雲揚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莫名淒涼孤獨。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剛剛進入皇宮看到米空群的時候,米空群豈非也正自靠在窗前,癡癡地看著天上明月。

  那動作,那表情,眼神,與這個老婦人,兩者竟然極端地相似,幾近一模一樣、一般無二。

  雲揚突然知道了這個老婦人是誰。

  這大抵就是米空群的妻子冷月吧?

  這會已經三更半,更是十一月的天氣。

  夜風寒涼。

  一個老婦人就這麼坐著,竟然沒有人上來勸慰,顯然,老婦人這個習慣,早已經被家人所熟知,知道勸也無用,自然也就不會再白費唇舌,徒勞無功。

  風聲颯然。

  雲揚無聲無息地落下,仍舊黑衣蒙面。

  老婦人看到了雲揚從天而降,但她的眼神卻是一片平靜,淡然,只如同全然沒有看到一般。

  看了一眼之後,便即轉過身去,仍舊望著天空明月,一念專注。

  對身邊突然降落一個神秘而強大的陌生人一事,全然不聞不問。

  要嘛是心太大,要嘛就是……心已死!

  「是冷月夫人吧?」雲揚輕聲問道。

  老婦人的身子陡然顫抖了一下,旋即幽幽道:「是他要你來的?」

  雲揚楞了一下。

  老婦人目光同樣地幽幽,說道:「許多年沒人叫過我的名字了。」

  雲揚釋然道:「不錯。是米總管拜託我前來的。」

  老婦人輕輕地喘了一口氣,道:「他呢?他自己為什麼不來?」

  雲揚道:「米空群已經死了。」

  老婦人臉上神色突然起了一陣奇異的變化,眼眸似乎一下子凝固,隨即,緩緩地轉過頭,白髮蕭然中,一雙眸子緊緊地看在雲揚臉上。

  「確實是我殺了他。」雲揚道:「不過,他臨死之前,拜託我做一件事。我答應了。」

  老婦人緩緩點頭,道:「嗯,是你殺了他。」

  突然沉默下來。

  但讓雲揚意外的是,老婦人在得知米空群的死訊後,沒有悲傷,也沒有對自己怨恨,真的就只有沉默!

  良久良久之後,老婦人道:「這麼多年,他終於解脫了……」

  這話裡話外的,非但沒有什麼恨意、沒有怨火,甚至沒有好奇,對於米空群拜託雲揚的事情,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

  但她說著說著,原本平靜淡漠的臉上卻是已經掛滿了淚珠。

  一滴滴落下來。

  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

  「你殺了他,我本應恨你的。」

  老婦人幽幽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但是……我現在卻只想對你道一句謝。感謝你,幫他解脫了。他很苦;已經苦了五十三年七個月零五天……」

  雲揚心中震了一下。

  五十三年七個月零五天。

  竟然計算得這麼清楚!

  雲揚輕輕將一個大大的包裹放在老婦人面前,道:「這是米空群畢生積蓄,裡面非但不少的奇珍異寶,光是銀票,就有數百萬……」

  米空群畢生積蓄豈同小可,那數百萬兩銀票不過是個小頭,那些珍寶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若是將之變賣的話,這筆錢,將是一筆天文數字。

  可是老婦人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只是悵然地看著天空明月。

  眼淚緩慢地一點點沁出,對於就放在身前的海量財富,視如不見。

  雲揚伸出手:「還有米空群特意囑咐;他掛在胸前的玉珮,讓我交還給妳……」

  掌心中,一塊彎月形玉珮,在月光下,閃閃發出清冷光芒。

  老婦人猛地轉過頭來,兩個枯澀的眼睛,突然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彩,一瞬不瞬地看著雲揚手中的彎月形玉珮。

  身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一隻手緊緊地摀住嘴唇,渾身劇烈顫抖,眼淚斷線珠子一般流下來;等雲揚遞過來,她一手緊緊地抓住,突然一聲嗚咽:「……群哥……」

  雲揚深深歎了口氣,道:「他讓我告訴妳……」

  老婦人手心緊緊地攥著玉珮,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雲揚:「什麼?」

  「他說:我後悔了,卻已經沒有回頭路。我很想,與她一起就像是當年一樣,看一次月亮。」

  雲揚複述的聲音很緩慢,語調亦是平平淡淡,然而那老婦人眼中的光彩竟是更甚。

  雲揚甚至從老婦人的這目光之中,感受到一種屬於幸福的味道。

  這麼多年的癡癡等待,畢竟是沒有白等的。

  那一片癡心,終究等到了回應。

  雖然這回應,來得實在太遲了。

  「他最後一句話是……告訴我妻子冷月,我好後悔,我好後悔,我好後悔……」

  雲揚盡職盡責地將米空群生前所說的每一個字,全都複述給眼前的老婦人。

  他知道,這位可憐的老婦人,一生的等待,也就只得這幾句話了。若是自己圖省事,剋扣幾個字,對於這位老婦人來說,卻是一件殘忍至極之事。

  「後悔麼……」

  「一生就這麼過去,後悔麼?一生就這麼擁有之後又錯過,後悔麼?彼此有情卻只能無情分開,後悔麼?」

  老婦人慘笑一聲:「你後悔,但是我,卻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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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若有來生莫相棄!

  老婦人喃喃地念叨著。

  輕聲道:「多謝。」

  雲揚慎重道:「不謝。」

  老婦人滿足地抱著那一塊月形玉珮,輕聲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是我們當年的文定之物……原來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戴著……」

  她將玉珮貼在了臉上,緩緩摩挲,眼神中流露出如大海一般的深情,終於低聲嗚咽起來:「我從來沒有恨過他……我一直都在等著他……他為什麼不回來自己跟我說……」

  「還有他的一封信。」雲揚道:「這封信他似乎是早就寫好了的,就像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老婦人滿足地笑了笑,道:「謝謝你……雖然明知道不應該這麼說,也沒有立場這麼說,但老身還想要請求閣下一件事。」

  雲揚沉默了一下,道:「您請說。」

  老婦人道:「可不可以……用你殺了他的兵器……殺了我?」

  雲揚聞言一愣。

  「若是能夠與他死在同一件兵器之下,也許能更快地追上他,這是我的最後請托。」老婦人輕聲道:「還請成全。」

  雲揚深吸一口氣,道:「對不住,這件事,我不能做,真的做不到。」

  平白殺一個無辜的老婦人,於雲揚而言,簡直比跟何漢青正面決戰還要為難!

  老婦人的臉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再不勉強,輕聲道:「米空群說他後悔了,說他對不住我……其實,從年輕時候開始他就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地方對不住我……」

  「更加不知道,我所求的……又是什麼……」

  老婦人輕輕地笑了笑:「謝謝你。這封信,我就不看了。」

  她的眼神看著雲揚,喃喃道:「多謝你,幫我和群哥完成了一個心願……作為謝意,尊駕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去七星湖看看。」

  雲揚迷惘道:「七星湖?」

  老婦人卻不答,她垂下頭,靜靜地看著玉珮,突然抓起來那月形玉珮,放在嘴邊親了親,喃喃道:「群哥,若有來生,你還會娶我麼?你還會對不住我嗎?」

  突然那玉珮上閃爍出絢爛的光華。

  那竟然是玄氣灌注的氣相。

  雲揚見狀大吃一驚:「不要……」

  但雲揚發現得太遲了,老婦人玄氣極限引爆,手上一個用力,這一塊月型玉珮,突然如同尖刀一般,逕自插入了她自己的胸口。深深地沒入,直達心臟!

  雲揚只感覺頭腦嗡的一聲,他怎麼也沒想到老婦人求死之心竟是如此的堅決,說死就死,全無猶疑!

  還有,那老婦人竟也有玄氣四重山水準的修為,更是以最極端的自毀方式,鼓爆了所有修為,不留餘地地毀滅了自身生機,若非如此,縱然變生肘腋,雲揚也有出手制止施救的餘地!

  雲揚滿心驚詫懊惱,卻見那瀕死的老婦人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竟然還堅持用手抓著玉珮狠狠地在自己胸口中攪拌了一下,臉上露出來一絲由衷笑意:「其實他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我也努力的在修煉,潛心苦修……雖然起步遲了……但我還想要將這個徒勞努力進行下去,就算追趕不上,也能更靠近他一點……」

  「嘿嘿……」老婦人慘然笑了笑:「縱使後來知道……他不可能再回來,我修煉的這點修為,也沒機會用來對敵,但,用來對付自己……卻總是足夠了……」

  「一生之中,能聽到你最後的這幾句話,足夠了。」

  雲揚歎息一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婦人的眼中閃現出明亮的光華,似乎看到了什麼,露出喜悅之意,道:「群哥,你慢些走……等等我……我,我跟不上……」

  突然聲音消失了。

  她的眼睛裡,依然閃爍著驚喜的,似乎是充滿了愛戀的光彩,似乎在另一個世界中,已經與自己的愛人重逢。

  但她整個人已經氣息全無,魂走九泉……

  她死了。

  雲揚此際只感覺心中一陣沉甸甸的,原本的驚詫,已經被這份真情所取代。

  他仰起頭,只見天空的明月,依然皎潔清冷;或者,米空群當年與自己的妻子看到的……與今夜的月亮……並無不同……

  明月依舊,人事全非!

  似乎這上面的聲音終於驚動了下面的人,已經有聲音漸次傳過來了。

  「誰?」

  「老婦人還在上面?」

  「上去看看。」

  雲揚輕輕歎息,身子徐徐虛化,化作了空中呼嘯的寒風。

  「希望,你們真的有來生。」

  「願來生,莫相棄;人並肩,月長圓。」

  ……

  雲揚抓著那五份龍虎膏,悄然返回,現在雲揚可不敢把稍微珍貴一點的天材地寶、罕世靈藥往懷裡放,綠綠可不管你什麼來歷什麼用途,只要是對它有用的,直接吸納之,幾番慘痛教訓之下,雲揚終於算是有了記性,然而回到自己家大院的時候,心情還沒有從那種沉重感傷之中恢復過來。

  這會,水無音就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安靜地站在樹下。

  旁邊的老梅和方墨非都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

  因為……水無音就站在那裡,但哪怕是看到了,也會讓人視若無睹。

  這已經不是存在高低的問題,而就是完全沒有半點存在感。

  兩人不信邪之下,直接用神識搜查定位,而讓兩人更加大跌眼鏡的是,竟也是察覺到不到半點動靜。

  這麼一個大活人,明明都看在眼裡了,怎麼儼如隱形,恍如不存……

  對這一點,老梅和方墨非都是大呼不可思議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這天下間,居然有這等奇人?

  一直到雲揚回來,水無音才走出暗影,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步跨越到了陽光之下,暗霧消弭,再現塵寰。

  不遠處的老梅和方墨非都是輕輕地咦了一聲,心下齊齊腹誹道:「妖怪!」

  然後兩人若無其事地走遠了,顯然是對這個貌似非人類很是忌憚

  水無音並不關心兩人說什麼,看到雲揚臉色沉重,低聲道:「沒有得手?」

  雲揚歎口氣:「不但得手了,還有許多意外收穫。」

  水無音露出一個笑容:「那是好事啊。是否其間尚有其他意外發生?」

  不怪水無音有此一問,既言得手,還有額外收穫,此行該是功德圓滿,雲揚卻表現得心事重重,豈不讓人心生疑竇,顧慮重重

  雲揚沉默了一下,將今夜過程對水無音說了一遍。

  水無音聽完,面無表情,道:「公子這件事,做得實在是太過意氣用事。」

  「公子,咱們現在還是很缺錢的。」

  水無音道:「米空群所遺的那筆錢,合該據為己有。還有那送信遞話的事情也沒必要去;姑且不說會不會是陷阱,但是……真的沒必要。」

  「公子須知,既然做了事情,就要承受代價。這本就是天地之間的唯一真理!這個代價無論如何殘酷,如何令人惋惜,都該當承受。」

  水無音笑了笑:「不過,公子能夠得勝歸來,還有意外收穫,於我方而言,終究是大好事。」

  雲揚點點頭,深深地看了水無音一眼。

  雲揚此際發現,原來水無音也是有缺陷的。

  水無音心細如塵、視死如歸、睿智沉穩、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可是,他為人實在是太冷了!

  冷!

  冷漠!

  冷酷!

  儼如擁有一顆冰心,作為智者、謀士擁有一顆冰心是好事,但於雲揚而言,卻總有那麼幾分感覺不完美!

  有血有肉,才是人。

  「無音,我們有些時候,是要看到人間的情意的。」

  雲揚輕聲道:「哪怕是敵人,也只是彼此立場不同;我們要殺了他們乃是一回事,但是,對於他們的情感無謂全盤否認,畢竟這層與他們做的事情無關。」

  「蒼天無情,人,需有情才是。」

  水無音沉默了一下,道:「或者這就是性格不同吧,在我看來,敵人就是敵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殺死,都代表了這一件事情的完結……何來情感可言。敵人的情感豐富多寡與否,與我何干?我要的,是他的命,同樣跟他的情感無關。」

  雲揚歎了口氣,心下深深感覺到,與這個冷血的傢伙說道理,根本是對牛彈琴。

  「我現在的身份,乃是一個謀士,我所謀的,只有勝敗生死,除此之外,不會再去考慮其他,那什麼情感,於我無關。」

  水無音冷漠地說道:「老大,其實人世間古往今來壞掉大事的其中一大因素……便是那所謂的情感。」

  雲揚歎口氣,不再爭論這個關於情感的問題。

  與水無音談論情感,說是對牛彈琴都是好的,起碼對牛彈琴,牛不會反駁你,而水無音能把你反駁的張口結舌啞口無言愣然無語!

  「現在有這麼幾件事情需要盡早處理。」

  水無音已經將九天之令所有情報全部整合:「其一,九天之令方面雖然一直都在掌控之中,但人心思變,完全用個人崇拜和威望來統御,難免有所疏漏。建議重新整合一次,最好是將九個方向的人馬,全數整合在一起,形成統一指揮。」

  雲揚點點頭:「不錯。」

  這一點確實是必須的。

  現在九天之令當真就如同是一盤散沙一般散在周圍,想要聚攏也不容易,以往自己小打小鬧的時候,動用其資源相對有限,自然也就無所謂。但是接下來的動作必然會越來越大,人員分散,力度不足還在其次,光是暴露的可能性就很要命。

  同時,不可控性也會越來越大。

  這確實是必須考慮、盡快著手處理的要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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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見鬼了!

  「其二。我們這邊的人手需要增加。」

  水無音道:「目前可用人手實在太少,修為更弱,一旦遇到強敵,幾乎沒有抗衡之力。」

  雲揚何嘗不知道這點,可是想要改善此點卻又實在不容易,天下高手固然眾多,能人輩出,但只要是修為達到了五重山以上的修者,基本就沒有誰願意甘心地屈居人下、聽從指揮?

  雲揚說好聽是雲尊,九尊智尊,對戰陣爭鋒,民間威望,固然是已近絕頂,但對於真正的超級高手來說,卻又不算什麼。

  在這方面哪有太大的根基?!

  何能招來眾多強者來附?!

  「談何容易。」雲揚苦笑一聲。

  「第三點就是……」水無音道:「我們以後不能僅以自身的力量來動作,別人能夠僱傭殺手殺我們,我們當然也可以僱傭殺手來殺別人。」

  「借力打力,是我們當前可茲利用的一大手段,決計不能放棄。雖然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海量的財力支持,但一定不能放過!」

  雲揚摸著下巴,這一點,倒是真的可以考慮。自己現在錢多的花不完啊……

  「還有第四點。」水無音道:「老大,你的身份可能需要往外放一放了。」

  雲揚皺眉道:「我的身份?你指的是……」

  水無音道:「自然不是真實的雲尊身份,暴露九尊智囊的身份只會引來無數攻擊……我說的乃是老大你的其它身份,行道遊走於天地之間,也給人九尊還活著,而且還能夠與各方大員聯繫上……」

  「借助整個國家和軍隊還有政方的力量……」

  水無音道:「關於這一點,大抵需要老大自行細細斟酌思量。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萬無一失。」

  雲揚深深的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稍後想一想應該怎麼做,如何進行。」

  雲揚這段時間也發現了自己的短板之處,那就是:遇到什麼事情,自己都只能用天外雲侯之子,紈褲身份來處理。

  而這樣的身份,明顯是不夠的!

  或者應該說,比下固然有餘,比上嚴重不足!

  「別的還有嗎?」雲揚問道。

  「有,不過剩下的都比較細碎。」水無音道:「我還需要再整理一下才方便拿出來研討。」

  雲揚長長的舒了幾口氣。

  「還有……關於公子這次從米空群嘴裡得到的幾個人的名字,正確成數極高,至少有八成。」水無音道:「而這些人將成為我們接下來的針對目標。」

  「無論如何,也要先為我老大收點利息!」

  「原本的既定目標春寒尊主何漢青……」

  水無音道:「雖然此人是迫在眉睫的心腹大患,必須要剪除,但我思前想後,就算出盡手段,我們能夠將之滅殺的機率仍舊不足一成,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有心無力,連試一試的資格都沒有……想要對付他,唯有在擁有足堪與之匹敵的強者相助才有可能……接下來可以嘗試尋找一些超級高手,能為我們效命自然最好但……就算只是幫忙一次,也比我們貿然自行出手要妥當得多!」

  水無音看著雲揚。

  在這點上,他真的就嘴上上說,剩下的就只有圍觀了。

  水無音的心太冷了,這個特點也就導致了他基本不認識幾個人,更加談不到沒有什麼朋友!

  雲揚苦笑,看著自從到來就是養傷,大吃大喝整天也不出門的白衣雪的房間,嘴巴努了一下,道:「這種大爺……又有哪一個是好伺候的……」

  若是換作之前,殺死了米空群這樣一個四季樓中的重要人物,而且還得到了另外幾個人的確切消息,雲揚肯定會非常興奮的。

  但是現在,卻是連一點點高興的情緒都沒有。

  因為,何漢青!

  明知道這個春寒尊主就如同是一座大山橫在自己面前,卻無論如何都搬不動!

  這才是最令人感到無力的。

  就如同水無音所言,絕對的實力之前,有心無力!

  往昔九尊懾世,自覺天下大可去的,一朝隕滅,僅餘雲揚一人,卻仍是壯志不改,報仇意堅,如此固然仍舊矢志不改,但隨著自身修為功力的精進,會過高人愈多,卻越能感到受到寰宇廣闊,自己還遠遠不夠,一閃更有一山高,天外猶有天地廣……

  「不過……」

  雲揚眼睛突兀地一亮。

  這事情,似乎也不是全然不能操作。

  「方墨非……」

  雲揚轉頭呼喚一聲,咱這邊有路子。

  ……

  一如往常一般一襲白衣的白衣雪,靜然坐在窗前,神情閒適,似是放鬆得很。

  對於雲府謐靜的周遭環境,安安靜靜的氛圍,白衣雪感到很是享受。

  他之前來到雲府問雲揚問題,刨根究底,固然是心有不甘,意欲討個說法,卻也不乏以此為避禍地點,畢竟那時候的他,真心是沒處躲避,不來這裡就真的只有等死了,然而在他來到這裡之後,尤其是生活了一段時日之後,竟是真心的不想走了。

  這麼安靜的地方。

  這麼寬廣的地方。

  全然沒有不想見到的人打攪。

  簡直是完美避禍寶地!

  迄今為止,不但何漢青所屬沒有找到這裡,秦廣王竟也沒找到這裡……

  總而言之一句話,白衣雪是真的不想走了。

  我身上有傷。

  養好傷我就走。

  這段時間裡,白衣雪時常如此自我安慰。

  但,真相其實是……之前白衣雪的受傷固然不輕,遍體鱗傷,但其本身是何等修為?有這麼兩天全無打擾、還有許多療傷靈藥供給的緩衝,一身傷勢早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

  他……這會是真的不想走,生出了戀棧之心!

  再站片刻,白衣雪慢慢盤膝坐倒,開始運轉自身功法,他的傷勢已然無礙,自是要恢復修煉,再修劍氣,之前連番爭鬥,不但傷勢沉重,連自身修為也有所折損,眼下正是全面修復功體之時,早一刻恢復早好,白衣雪縱使已經開始戀棧雲府的氛圍,卻仍舊不會掉以輕心,誰知道秦廣王或者何漢青的部署什麼時候就找上門來,完全指望別人,總比不上自身實力萬全!

  「手中的資源不多了,還需要想點辦法才行。」白衣雪心中歎口氣,開始從自己懷中往外掏東西。

  白衣雪隨身攜帶著幾十塊各種奇異金屬,正是之前抵押給雲揚的那些。

  按說這些奇異金屬價值極高,縱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可是白衣雪的稟賦特異,所修的功法也是與眾不同;需要用大量金氣不斷滋養自身劍氣,才能使得自身功體精進;雖然世間奇金頗為罕見,為人所知的價值更高,但也還有許多天外奇金異鐵,普通人拿到手裡,無法冶煉,無法融化,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無法利用,也就等同毫無用處。然而這些東西,卻是白衣雪最佳的練功輔助,所以他手頭上最多的也正是各式各樣的奇金異鐵。

  「這些鑄材上的金氣大抵夠用兩個月吧,希望這兩個月能夠全然風平浪靜……」白衣雪一邊想著,將鐵塊都套了出來,放在桌上。

  兩個月時間實在不長,可謂轉瞬即逝,但白衣雪估計,有兩個月時間,自己的功力足以修復萬全,只要實力恢復,趕緊離開天唐城這是非之地,有超強實力傍身,奇金異鐵再搜集就好。

  可是下一刻,白衣雪的整副身軀忽而僵硬了起來,他的眼睛注目於自己剛剛掏出來的各種金屬,眼珠子都幾乎要掉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觸目所及,只見剛剛掏出來的那三塊隕鐵,黯淡無光,一點也沒有了原本那種奇異金屬所具備的光澤,反而更像是……朽壞了的木頭一般。

  不是像……

  整塊隕鐵遍佈了許多的細密小窟窿,如同針眼一般,密密麻麻。甚至邊緣的地方,還出現了缺損的跡象,似乎是……山石放在風吹日曬之下的風化一般……

  「這……」白衣雪瞪著眼睛,伸出手去,將其中一塊星辰鐵放在手心仔細觀視,旋即一聲呻吟驟起,瞬時只覺渾身無力。

  這一上手,白衣雪立刻感到更多的不對勁,隕鐵的份量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重量了,輕飄飄的,貌似比最最普通的木頭也就是稍微重了一丟丟而已。

  白衣雪不信邪地試著用手指頭一掰——

  啪!

  毫不費力地掰下來一塊。

  這下子,白衣雪真正的崩潰了。

  就算是一塊木頭,也不至於這麼不結實啊……

  他的手哆嗦著,又開始將關注力聚焦於下一塊,一樣,一看就不對勁,一捏就碎……這還是普天之下傳說中最神秘,最堅硬的天外隕鐵嗎?

  白衣雪哆嗦著,瘋了一般將其他的所有鐵塊,玉髓,海底珍鐵,寒鐵……等一股腦兒拿出來。

  全都一樣!

  用這東西輔助修煉,不要說修煉劍氣,滋養劍氣,就連菜刀,也能將之一切好幾塊好麼!用個木板子砸一下,都能砸出來一地粉末!

  白衣雪一時茫然,雙腿一軟,竟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非但風度盡失,兩眼竟至呆滯。

  平生第一次出現這等詭異的情形啊!

  這可是鐵啊!而且不是一般的鋼鐵啊!這是玄鐵,星辰鐵,寒鐵,金玉之精啊……這不是餅乾啊……

  現在,白衣雪滿心之中就只有三個字:見鬼了……

  雲揚適時地走進來,正好看到白衣雪失魂落魄的樣子;再看到桌上那些曾經被白衣雪典當給自己的『奇珍異鐵』,立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那些奇珍異鐵早已被綠綠抽走了九成九的精髓,白衣雪不明白,但雲揚卻是心知肚明的!

  雲揚嘴角抽搐了一下,剛進來的身體立即轉身往外走,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是正經!

  心裡咋就有些心虛的感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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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來,談個生意!

  「哎……」

  雲揚這邊已經作勢要走,白衣雪卻出聲叫住了他。

  白衣雪這會也在疑惑:這傢伙進來肯定有事,怎地進來看到我就走?咋地了?

  「啥事兒?」雲揚一臉迷惑。

  啥事兒?!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吧?你進來找我,是你找我有啥事兒吧!?

  白衣雪心中如是想著,但,卻忍不住心裡怎麼也不明白的疑團,道:「雲揚,這件事很奇怪啊。我到了你家裡,怎麼著……我所收藏的奇珍異鐵全都變成了腐朽齏粉?這是咋回事呢?」

  雲揚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棒槌根本沒懷疑我什麼,張口就是一句:「啥?你說啥?我說白衣,你這話說得蹊蹺啊。咋地我家還有這效果?你自己的東西不行,怎麼還怪上我家了?難道你懷疑我家誰誰心懷不軌,換了你的收藏?!」

  白衣雪訕訕道:「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沒被換,就是都沒價值了,嗯……反正好東西都不再是好東西,我這麼說……你能明白不?」

  其實白衣雪也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雖然他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但這話說出來,真不是這個意思啊!

  熟知個中關竅的雲揚故作費解道:「啥?白衣雪你在說啥呢,你確定你說的是人話,什麼就好東西不再是好東西了,我明白什麼啊?!」

  白衣雪也知道自己的話卻是兜纏,一陣張口結舌,乾脆強詞奪理道:「反正我的東西在別處都好好的,到了你家就變成了渣……這事兒你說怎麼解釋吧?」

  雲揚情知白衣雪此際已經是外強中乾,嘿嘿一陣冷笑:「白衣雪,我好心好意收留你養傷,你是看我心腸好,就跟我耍無賴是吧?看到那把鎖了麼?看到這把劍了麼?看到這把刀了麼?看到這個錘頭沒?這些就算不是奇金異鐵,起碼都是鐵質物事吧?我家這些怎麼都沒事兒,你自己的東西放在自己懷裡,然後到了我家掏出來就說壞了……哎我說白衣雪,訛詐是一門學問,你這樣做是不行的,肯定是訛詐不到我的,下次想點先能把你自己糊弄過去的理由,好嗎?!」

  訛詐!好嗎?!

  白衣雪惱羞成怒,暴跳如雷:「我只是在和你探討這個奇怪的事情,怎麼就成了我訛詐你了?你這是污蔑,徹頭徹尾的污蔑!」

  雲揚反唇相譏:「訛詐的手法太低劣,知道不能成事,改污蔑了?有進步有進步!我就問你一句,你家探討問題是你這麼探討法的嗎?嗯。等過幾天我拿個土坷垃也去和別人探討去,咦,我這個可是十三級玄獸的內丹啊,怎麼到了你家開始變成渣了?在你家發生的奇怪事情,你得賠啊。當真是好辦法,只要我和別人這樣探討幾次,我就發了,發得不要不要的。」

  白衣雪面紅耳赤:「我也沒說讓你賠啊,我就是說那個什麼……」

  顯然某人連最後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雲揚在門口的身體又晃晃悠悠走了回來。

  「你咋不走了?你不是要走麼?」白衣雪一肚子悶氣和納悶,顯然是不想再跟眼前這個瘟神犯話。

  「這可是我家,我為何要走?憑什麼讓我走?!」

  雲揚一片理直氣壯:「再說了,我找你有事兒,剛才之所以要走,是看你一臉的失魂落魄,想給你留點面子,既然你都不要臉了,那咱們還是一碼歸一碼,一切都照規矩來吧!」

  本來他剛才多少還有些心虛,但是在這場爭論之後,雲揚確定:這二貨當真是啥也不知道,我心虛個毛啊?

  頓時心中有底,理直氣壯起來。

  由此可見,每個人的下限其實都是沒有下限的,或者是與日俱增,與時共進,起碼雲揚是這樣的!

  「你不要胡說啊,我怎麼就不要……那啥了……啥事兒啊?」白衣雪有心反駁,可是剛才自己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真沒臉反駁,只得鬱悶的收拾。自己的寶貝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渣,還得被這小子搶白一頓……

  「自然是你跟我的事,你答應我的事兒可還沒幫我辦完呢!」

  雲揚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力有未逮,不強求你獨力完成,等過幾天,我給你找幾個高手配合,再去幹一次。」

  「……」白衣雪這會只剩下無語了。

  之前幹了那一次,已經是捅了馬蜂窩;差點沒將自己搞死了,現在居然還要去?

  「另外就是想要問一問……」雲揚很好奇地問道:「一殿秦廣王為什麼要追殺你?」

  白衣雪險些跳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一殿秦廣王要追殺我?」

  「我親眼看見了。」雲揚眨眨眼,很隨意地信口回應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僱傭了一殿秦廣王,讓他來殺我……」說起這件事,白衣雪滿心鬱悶:「我一向與人為善,從來就沒有得罪過人啊。」

  雲揚轉身就走。

  你這個滿身血腥的劊子手,手下殺人早已經過萬條性命的殺胚,居然也好意思說與人為善……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了……

  人,原來真的是可以沒有下限的!

  「嗯,這幾天你可要注意點了,千萬不要洩露自己的氣息。」雲揚眨眨眼道:「因為,一殿秦廣王可能隨時會到我這裡來。」

  白衣雪呆住:「為什麼?他來做什麼?」

  雲揚道:「因為我也向他提出了僱傭,僱傭他……給我殺一個人。」

  「……」

  白衣雪只感覺自己的頭頂上方突然一片烏鴉飛過。

  這一刻的無語上升到了極點。

  你讓我幫你做事情,接著你又僱傭了想要殺我的人跟我一起做這件事情?

  你腦子是不是有坑?

  你這麼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

  白衣雪接下來發現。

  這個混蛋還真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是想上天哪!

  因為,那股子異常熟悉的陰森森氣勢,突然到來,遍佈整個雲府,連自己身邊都有陰森之意開始縈繞了……

  一殿秦廣王,居然真的來了。

  雖然不是來追殺自己的,但那股子陰森森的氣勢就在自己身邊遊走……白衣雪只感覺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只能像是雲揚所說的,縮在房間裡,全面收起自己的氣息,不但不敢出去,連動彈都不敢了。

  心中一個勁兒的納悶。

  他說找誰就找誰?一殿秦廣王這樣的人物,可不是誰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存在啊……

  憑雲揚那點微末道行,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

  白衣雪心中納悶;他自然不知道,在雲揚家裡的方墨非方大劍客,原本就是一殿秦廣王的麾下殺手。

  別人想要聯繫一殿秦廣王本人或者很不容易,但對於雲揚來說,卻完全不是問題。

  尤其一殿秦廣王眼下就剛回到玉唐城,有目標未除的特殊時期!

  「你找我?」

  一殿秦廣王挾著一股陰風,鬼聲啾啾地來到雲府,很是有些意外地看著雲揚。

  「……不找你,那我請你來幹啥?」

  雲揚感覺這貨在說廢話。

  「那你找我有事兒?」一殿秦廣王還是有些懵。

  這貨突然找自己來?咋感覺這麼驚悚呢?

  雲揚能夠讓一殿閻王感到驚悚,光是這點就足堪自傲了!

  「沒事兒我能找你?」

  雲揚感覺這傢伙腦子絕對是有點問題:「咱們能不能不玩廢話練習了?趕緊談點正事兒好麼?!」

  秦廣王依然是有些懵:「你說我就一個殺手頭子……你找我能談什麼正事兒?」

  雲揚低下頭歎口氣。

  你他麼要不是殺手頭子,我還不找你來呢,找殺手頭子肯定是殺人啊……這貨腦子真正是有問題麼。

  「這次找秦廣王殿下前來,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其實這事情,就是您的老本行……」雲揚乾脆開門見山:「我要與秦廣王殿下談一筆買賣。」

  「買賣?」一殿秦廣王頓時變得聰明起來,居然擠擠眼,道:「雲公子要殺人?」

  「就是如此。」雲揚微笑:「若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我就算有心,也沒膽量找殿下過來逗悶子。」

  一殿秦廣王道:「不過我們收費可是也高得很哪!」

  「只要有價錢就好。」雲揚笑瞇瞇地說道:「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在我這裡,就不是個問題。」

  秦廣王咳嗽一聲,這會的他居然感覺生出自己有些無言以對的彆扭感覺。

  「目標是誰?」一殿秦廣王乾脆也來個直接的:「說個名字,我查詢一下,看看具體多少錢,只要是我能做的了的;一定給你八折,誰讓我看你順眼呢!」

  這玩意還能打折?

  順眼是什麼鬼,我用得著你一個鬼頭子看我順眼嗎?!

  雲揚笑瞇瞇道:「多承殿下青眼有加,其實我的目標就是天唐城中的一個老儒生,本來沒想讓森羅庭出面,只是我行事素求穩妥,還有多一層隱蔽的原因,才有此一舉!」

  不意那一殿秦廣王頓時提高了警惕,沉聲道:「天唐城裡的人?老儒生?你還是把目標名字說清楚吧。」

  「何漢青。」

  雲揚直言不諱。

  「何漢青?」

  一殿秦廣王皺起眉頭:「這個名字咋這麼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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