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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已完成) [打印本頁]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04     標題: 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已完成)









書名:鬼醫傻后
作者:吳笑笑
 
作品簡介:
一根繡花針把皇帝的寵妃送進錦鯉池.                          
一杯雲舌茶使得皇帝不舉,訪遍天下名醫,無人能醫.                          
捉姦捉到太后頭上,宮女被打,太監被踢。                          
從此諾大的宮中,只要此女從面前過,週遭鴉雀無聲.                          
太后大病,鬼醫進宮,一招暗度陳倉,傻後出宮。                          
從此民間多了罌粟醫館,名動天下,罌粟,帶著毒汁的迷香,
一如它的主人,亦正亦邪的怪胎鬼醫,一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
可救人於水火之中,亦可眨眼奪命。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15

第001章 夜半驚魂

  晚霞似血,籠罩了整個天際。

  蒼穹一片暖色,晚雲輕拂而過,好似層層翻滾的浪海,無窮無盡的變幻。

  翻捲如雲的宮牆,層層疊疊的瓦簷,精緻的亭台樓閣,山石排列有序,奇花異草數不勝數,輕風吹過,到處是馥郁誘人的香氣。

  雕樑畫棟的殿閣中,微微敞開的窗戶,暮色的青白光芒籠罩著寬大空蕩的宮殿,顯得蒼涼而淒慘。

  幾聲竅竅細語從琉璃屏風後面傳來,那聲音尖銳高亢,還有深深的惡毒,理所當然的說著咀咒之語,似乎這一切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傻子早死早超生,活著還要拖累別人?」

  「小荷,你小點聲,別讓人聽見了。」

  另一道細細的聲音響起,似乎帶著一抹擔憂,可是叫小荷的宮婢立刻發出不屑的譏笑。

  「秀秀,你真會說笑話,這鬼地方誰會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我們四個該死的傢伙,誰還會到這個地方來?想想我們真夠命苦的,為什麼當初抽籤會抽到這個地方,我是天天盼這傻子早死早超生,那我們就可以再重新分配了。」

  秀秀挑了一下眉,雖然這是他們四個人的心聲,但這樣大刺刺的說出來,似乎真的不妥,秀秀長得纖細嬌小,而身側的小荷卻正好相反,身材高桃,臉蛋也很艷麗,有一段時光,她曾做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雖然後來這夢破滅了,至少也要跟個受寵的主子,過著吃香喝辣的日子吧,而不是跟著一個傻子,走到那都被人家欺負,指指點點的,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

  「小荷,算了,看看皇后有沒有醒過來?」

  「要看你去看,別找我,」小荷陡的甩開拉著自已的手,臨了還狠狠的怒瞪了秀秀一眼,咬牙切齒的責問:「你說,你真的甘心嗎?還有你,你?」

  她點了秀秀的腦袋一下,順帶的指了一下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雙手叉腰,從三個人的面前一一移過去,最後無一例外的看到三個人的眼瞳中閃過不甘心,小荷立刻得意的笑了起來。

  「我就說嘛,你們和我一樣,都是不願意待在這裡的,所以誰管這傻子有事沒事,我們不要理會,這種天氣落到池子裡,不死也差不多少了,等到半夜的時候,只要看看她死沒死就成?」

  小荷毒辣的開口,抬首才發現寢宮內一片黑暗,夜色中看不真切其他人的面容,她揮了揮手吩咐:「去把宮燈點上吧。」

  「嗯/」

  幾個人四散分開,點宮燈的點宮燈,關窗戶的關窗戶,手腳俐落的做起事來。

  這時候誰也沒在意,床上的人動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動作僵硬,好似快屍變了,可是很快又不動了,寢宮內一下了亮了起來,暈黃的宮燈,燈花四射,映照得霞壁之上,光影斑斕……

  鑲金嵌玉的雕花大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臉色猙獰的女子,之所以猙獰,是因為各色胭脂水粉,經水泡過之後,五顏六色的堆在一張看不清五官的臉上,被燈光一照,生生多出了幾分恐怖。

  其實床上的人早就醒了,只是思緒有些渾沌,一時理不清狀況,週身的疲軟,眼睛也睜不開來,但是思維卻是清明的,因此把剛才兩個宮婢的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唇角動了動,想罵人了。

  週身粘綢綢,好似在水裡泡過的,衣服整個的粘連在身上,被風一吹,涼徹骨,忍不住打了個輕顫,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分明是幾個欺主的刁奴。

  雲笑眼睛未睜,心裡便先罵了兩聲,隨即腦海裡飛快的閃過血腥的畫面。

  她雲笑,仍是二十一世紀的醫生,醫學界的傳奇人物,救人無數,中西醫結合,破解了多少疑難解症,是各家報社雜誌爭相報導的人物,她的專訪,一定會大賣,被世界上最權威的時代週刊,評為東方的華佗,全球舉世矚目的人物。

  沒想到這樣傑出的她,竟然死於一場車禍。

  起因是她要參加一場大型的學術交流會,這交流會在烏魯木齊美術館舉行,可是臨行的前一夜,下了一夜的大雪,飛機出了故障,她只能臨時改道,烏魯木齊和她所住的地方,還沒有通上火車,她只得乘快客前往該市,誰知這量大客,在高速的轉道口,和一輛大型的貨車相撞,兩輛車同時飛出了高速的護欄。

  致使車內的多名乘客身亡,而她親眼目睹了坐在自已前面的乘客血流滿目的畫面,至於自已的尊容,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只可惜她沒機會知道了,因為她永遠的墜入了黑暗之中。

  雲笑想著那輛快客和貨車相撞的畫面,心內忍不住的輕顫,沒想到救人無數的她,最後竟然面對著如此別出一格的死亡。

  只是現在她是怎麼回事?本來該死亡了的她,為何還能清晰的聽到別人的說話聲,而且她肯定那說話的人絕對不是天使之類的,天使沒有如此惡毒的……

  雲笑陡的睜開眼,黑亮的眼睛像兩顆璀璨的黑寶石,栩栩生輝,滴溜溜的轉動著,掃視著週遭的環境。

  頭頂是青白色的綢紗帳,一道道的海水紋輕輕蕩漾著,雕花的大床,四根朱紅色的柱子上,祥雲繞獸,活靈活現,幾榻簾櫳,妝台銅鏡,琉璃屏風,當真是應有盡有,奢侈至極。

  好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子,雲笑讚嘆,陡的翻身坐起來,身上的衣服粘連著,好不舒服。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五顏綠色的一片猙獰,黑髮披散著,眨巴著一雙邪惡的眼睛,望著端著燭台走過來的一個丫頭,瑩瑩亮光中,這丫頭身材高桃,臉蛋俏麗,頭上盤著髻,兩小揖髮辮垂在臉頰兩邊,身上著一襲粉紅半舊的宮裝,搖曳生風的走了地來,一抬首望著僵硬坐在大床上的人,唬得哇的一聲大叫起來。

  「鬼啊。」

  失手打了燭台,人也慌得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磕頭央求:「皇后饒命啊,不關我的事啊,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害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找那害你的人吧,我沒害你啊。」

  這求饒的人正是先前說話毒辣的丫頭小荷,此時不住的磕頭,她的動作驚動了寢宮另一邊做事的三個人,飛快的跑過來,一抬首迎上雲笑猙獰的臉,唬得尖叫一聲,撲通撲通跪下來,連連的哀求。

  「皇后饒命啊,皇后饒命啊,不是奴婢等害的你,你死不瞑目,去找德妃娘娘報仇啊,是她害的你啊。」

  一時間諾大的寢宮內,此次彼落的哀求聲,端坐在床上的雲笑,似笑非笑的望著下首不停求饒的兩個宮婢和太監,好半天不說話,雙瞳翻轉著,唇角勾出玩味的笑……

第002章 懲治刁奴

  雲笑端坐在床上,一言不發,黑漆漆的大眼睛轉動一圈,便是一個點子,手指一撥拉,墨發遮蓋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瑩瑩發光的眼瞳,陰森森的聲音隨之響起來。

  「我好冷啊,你們來陪陪我吧,陪陪我吧。」

  兩個太監和宮女一聽這話,身子抖索得越發厲害了,好似篩糠一般,連話都說不周全了。

  「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奴婢(奴才)不想死啊,娘娘饒過奴才吧,奴才以後一定給娘娘上香供物,讓娘娘在陰間活得開心一些。」

  雲笑翻白眼,活著的時候對人不好,死了上香供物的有什麼用,這些個奴才不好好整治是真的無法無天了,一想到這,她半點也不同情這些傢伙,那聲音越發的幽暗,涼習習的好似從地獄中冒出來的。

  「娘娘我寂寞啊,想找個人來陪陪,閻王看我生前受人百般欺凌,已允了我帶一個人前往陰間,說吧,你們四個人誰願意陪我?」

  她的話音落,窗外勁風吹過,簌簌作響,寒夜之中越發的鬼魅。

  寢宮之內的四個人一聽雲笑的話,早爭先恐後的指著別人:「娘娘,你帶她去吧。」

  「帶她吧。」

  「帶他吧。」

  總之沒人說帶自已,爭吵不休,雲笑皺眉,只不過是幾個貪生怕死的奴才罷了,冷冷的一哼:「住嘴,要不然把你們四個都帶過去吧。」

  她就不信制不了她們,果然她的話一完,下首的四個傢伙撲通撲通的磕頭,再也不爭了,哀求不止。

  「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此次彼落的哀求聲再次響起來,雲笑揚眉,懶得理會這些傢伙,自個兒陷入沉思,看目前的狀況,自已似乎並沒有死,說沒死,也不全然對,而是走進了傳說中的時光之門,穿越了,還穿到一個傻子身上,這傻子還是一朝皇后,可惜即便是皇后,連小小的奴才都欺凌她,更別提這深宮之內其她人了,自已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原來的那個傻後死了吧。

  雲笑的心不由升起一抹憐憫,為已逝的那個傻後,既然她重生成她了,就替她好好活下去吧。

  下首,四個可惡的傢伙還在磕頭,腦門上都磣出血來了,這可是他們罪有應得,雲笑可不會同情他們,不過自已身上還穿著潮濕的衣服,整個的粘在身上,極不舒服,所以還是先洗個熱水澡才是重要的,想到這,一伸手把把手發整理好,望著下首,不緊不慢的開口。

  「好了,我還沒死呢,不必磕了,你們小命暫時留著吧。」

  這話一落,四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週身的冷汗,從脊背流下來,粘連著衣服,在夜風的吹拂下,又冷又寒。

  「謝娘娘,謝娘娘/。」

  四個人磕謝完,立刻發現問題所在,既然這傻子沒事,竟敢嚇唬他們,可惡的傻子,看他們饒得了她。

  刷的一聲,四道身影同時起身,惡狠狠的怒視著床榻上一臉若無其事的女人。

  那火噌噌的往冒,好啊,他們嚇得半死,磕得腦袋開花了,她不但騙他們,還敢一臉的若無其事,四人中為首的小荷,早愣不住尖叫起來:「好啊,你個傻子,竟敢騙我們,你找死。」

  說完整個人撲上來,身後的三個人也緊跟著她,往雕花的大床邊衝去。

  雲笑眼瞳攸的一沉,唇角勾出冷笑,好傢伙,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眼看著小荷要撲到她身上了,她身形陡的一轉,雙腿一伸,快速無比的對準小荷踢了出去,只踢得她撲通一聲摔了出去,隨之雲笑快速的從大床上一躍而下,一隻腳狠狠的踩在小荷的手上,用力的輾了一圈,只疼得她控制不住的尖叫。

  「啊……」

  其他三個人嚇愣住了,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皇后不傻了,她先前能裝鬼嚇她們,就是因為她根本不傻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三個人一臉的慘白,冷汗再次從臉上流下來,身子往後一退,同時指著雲笑,顫抖著開口。

  「你,你,你是誰?」

  「難道我是誰,你們都不知道了,真是個刁奴,要你們何用,」她說完,再次用力的踩下去,腳尖轉了一圈,疼得小荷眼瞳翻白,忍不住的央求著:「娘娘饒命啊,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饒過奴婢一次吧。」

  小荷的叫聲,使得寢宮之內的另外三個奴才回過神,趕緊跪下來,一起哀求:「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以後奴婢(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雲笑唇角勾出笑意,滿意的點頭,慢慢的收回腳,想和她打,還是省省勁吧,她在大學裡可是連續獲得三年的散打冠軍,即會讓這些奴才得逞了。

  「再有下次,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們。」

  她一開口,小荷和秀秀等皆惶恐的應聲:「謝娘娘了,謝娘娘了。」

  「去給我打水來,我要洗澡。」

  雲笑柔聲的命令,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卻有十足的威力,地下的三個人一溜煙的奔出去,給娘娘準備沐浴的東西,地上的小荷也掙紮著起來,一隻手血淋淋的,鑽心似的疼痛,卻只能咬著牙忍受著,連一聲哼都不敢發出來,這女人太可怕了,她倒底是誰,絕不可能是那個傻子的,可是她不敢問。

  兩個太監很快抬進來一個高大的圓形浴桶,婢女秀秀拎著熱氣騰騰的水,手腳俐落的忙碌著……

  寢宮,很快升騰起霧濛濛的氤氣,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香氣撩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17

第003章 可愛佳人

  朦朧氤氳的熱氣,繚繞在寢宮內,花香撩人,窗戶被打開一角,驅散著室內的熱氣,夜風輕輕的吹拂過,白色天青海水紋的薄紗在風中輕盈的掀起一角。

  圓形的浴桶裡,正側坐著一人,只露出嫩白香艷的雙肩,洗淨的墨發,溫漉漉的分成兩半披散在肩上,髮梢盡數浮在水面之上,黑得妖嬈,白得香艷,令人眼暈目眩。

  宮女秀秀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的侍候著,雙瞳一眨不眨的望著安靜沐浴中的皇后,怎麼也想不透哪裡出了問題?

  皇后為什麼不傻了,十月份的天氣,掉進錦鯉池裡,泡了那麼長的時間,按理就算不死,也是半死不活的了,可眼前的女子,不但沒事,相反的竟然不傻了,不但不傻,而且很厲害,一想到皇后先前的狠厲,秀秀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

  這時候,有溫和甜嫩的聲音響起來。

  「秀秀,給我說些宮裡的事吧?」

  秀秀一愣,皇后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認真的盯著她,不過只看到她的後背,還有滿頭如墨的雲絲,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光是聽著她此刻甜美的話,絕對不會想到這個女人暴戾的一面,秀秀趕緊小心的開口。

  「娘娘想知道什麼,秀秀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絕對狗腿的語氣,現在她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想到小荷那血淋淋的手,頭皮便隱隱發麻,看來她們幾個以後得悠著點,如果再有下一次,只怕會死得很難看。

  雲笑一聽秀秀的話,滿意的笑了,雙手輕捧起水,動作優雅的從鎖骨澆了下去,宮燈搖曳,水珠滴滴晶亮,滾動著嫩白的肌膚之上。

  「我叫什麼名字?」

  「雲笑,當朝攝政王的女兒,」秀秀雖然有些詫異,不過不敢馬虎,立刻飛快的開口。

  雲笑的纖纖玉手停頓了一下,唇角勾出越發柔和的笑,眼瞳閃爍了一下,果然啊,要不然怎麼會成為皇后呢,不過這傻後的名字竟和自已前世的名一樣,這樣叫起來方便多了。

  「這宮裡有多少女人?」

  對於這個雲笑不感興趣,不過這些人只怕不會甘心讓一個傻子佔住著後位,未來有很多人可能是她的敵手,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這後宮本來就是吃人的窩,她一個現代傳奇的女人,總不至於再一次的死在這些女人手中吧。

  「稟娘娘,宮中共有二十幾妃子,除了皇后娘娘,四妃之位已有兩位妃子了,一個是德妃娘娘,一個賢妃娘娘,還有昭儀昭媛兩名,別的都是五品以下的良緩貴人等。」

  秀秀恭敬的稟報著,不過心裡暗暗嘆氣,即便人家是六等的貴人,仗著背後有德妃,賢妃娘娘等撐腰,也經常欺負皇后來的,誰叫皇后是個傻子呢,不過眼前的這一位可不是啊,秀秀不禁在心中升騰起一片希望,只怕現在的皇后不會再任人欺凌。

  二十幾位妃子,雲笑汗顏了一下,這男人根本是種豬啊,早晚有一天精盡而亡啊。

  不過那種豬和她有啥關係,估計她現在的角色,那男人是連瞧都不瞧一眼的,她樂得清閒,最好找個時間出宮去。

  「水涼了。」

  「娘娘起來吧,」秀秀趕緊拿了屏風上面的白色浴布,恭敬的走過去,侍候著雲笑出浴桶,給她擦乾身上的水氣,換上白色的褻衣,一抬首便愣住了,剛剛沐浴過的皇后,就像一朵出水的芙蓉花,清新可人至極,白嫩的肌膚上透出微微的紅,眼瞳眨啊眨的,漆黑的眼珠子靈動極了,好似黑珍珠一樣耀眼,長長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上下搧動著,週身通透的風情。

  「怎麼了?」

  雲笑奇怪的挑眉,望瞭望這個叫秀秀的宮女,秀秀長得很纖細,眉清目秀,和她的名字很神似,眼睛比起那個叫小荷的宮婢清明得多,雖然先前她也很可惡,但並不是壞透了的那種,跟著一個傻子,想必也是低人一等,遭人欺凌怕了的。

  「沒事,娘娘長得真漂亮。」

  「漂亮嗎?」雲笑摸了摸自已的臉,她還沒真正的看過古代的這種臉,不由得來了些興趣,女人天生愛美,女為悅已者容,其實也不盡然,女人自已也喜歡漂漂亮亮的。

  「娘娘坐下來吧,頭髮還潮濕著呢,這天氣會著涼的,」秀秀伸手拉了雲笑坐到梳妝台前,動手給娘娘打理頭髮。

  梳妝台上有一面鑲金邊的雕花銅鏡,玲瓏精緻,銅鏡中清晰的映出她的臉來。

  彎彎的眉毛,長長的睫毛彎曲著,眼睛又大又圓,眼珠子轉動的時候,格外的靈動,就好像黑葡萄一樣瑩瑩發亮,傲挺的小鼻子下面,唇也是小小的,此刻泛著誘人的粉紅,這張臉很漂亮,但卻不是驚艷的那種,而是可愛俏麗的,就好像擺設在現代精品店中那種精緻的布娃娃,讓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了,想摟在懷中呵護的那一種。

  對於這樣的容貌,雲笑還是滿意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淺笑,這一笑臉頰之上竟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越發的可愛動人了。

  秀秀一邊幫她打理頭髮,一邊瞄著銅鏡裡的娘娘,不由自主的嘆息。

  「以前竟然沒有發現,娘娘長得真漂亮呢?」

  「漂亮嗎?」

  雲笑摸著臉頰,所謂的漂亮只不過是因為換了一個靈魂,使得原來的木然靈動了,才會不由自主的散發出魅力,如果依舊是原來的傻子,只怕還是那種吸引不了人的神情。

  「嗯,真漂亮。」

  秀秀用力的點頭,這一次她可不是拍馬屁,娘娘是真的漂亮呢。

  雲笑不想糾結這個話題,夜已經很深了,伸出手優雅的打了一個哈欠,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身子酥軟軟的,她就想睡一個美美的覺,掉頭掃視了一眼寢宮,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

  兩個小太監立刻飛奔進來,恭敬小心的開口:「娘娘?」

  「把這裡的東西收拾了下去。」

  她指了指寢宮內的浴桶,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立刻領命過去,動作俐落的收拾浴桶,秀秀也走了過去幫忙,三個人很快收拾好了一切,小心的立在寢宮之內聽命。

  「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娘娘,」三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緩緩的往外退去,雲笑起身往大床上走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喚了一聲:「等一下?」

第004章 我的釵,漂亮嗎

  雲笑一聲懶散的喚,使得三個快退出寢宮的宮女和太監忍不住收回腳,小心翼翼的垂首聽命:「娘娘?」

  「今兒個晚上發生的事,若是傳出去?」

  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說,雲笑已優雅的打了一個哈欠,掩嘴走向床榻邊坐下,下首的三個人立馬點頭如搗蒜,恭敬的應聲:「娘娘放心吧,奴婢(奴才)謹記娘娘的話。」

  雲笑總算揮了揮手:「下去吧。」

  「謝娘娘,」三個人總算舒了一口氣,繃著的一根弦落地,今晚發生的事真是太詭異了,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三個人心裡嘀咕著,可是臉上可不敢留露出絲毫的神情,慢慢的退出寢宮,立在殿門外。

  「秀秀,你看娘娘?」

  太監小元疑惑又膽顫的開口,廊下,月色照射出瑩白的光芒,透出幾分陰冷詭譎,三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好了,你別多事了,若是讓娘娘知道,那下場可不會比小荷的輕多少。」

  秀秀狠狠的警告兩個太監,小元和小昭縮了一下肩,有些後怕的沉默下來,一時間誰也沒有多說什麼,秀秀抬起眉再望了一眼月色,慢慢的開口。

  「也許跟著這樣子的皇后,比跟著一個傻子強,你們兩個安心的給娘娘守夜吧。」

  「嗯。」

  四週一片沉寂,萬物俱簌……

  寢宮內的雕花的大床上,雲笑一字不漏的把外面三個人的話聽進耳朵裡,微抿了一下唇角,大眼睛閃爍著動人的光澤,對於目前的局勢,她全無半點瞭解,例如當今的皇上,為什麼會立一個傻子為後,明明是成年的皇帝,為什麼會有攝政王,這些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而她冒然的闖進這個世界,一定要全身而退,這傻子的身份可是個絕佳的擋箭牌,但即便是傻子,以後誰也別想欺負她!

  雲笑的唇角勾出一些小邪惡,眼皮往一起粘,慢慢的沉入了夢鄉。

  夢裡全是前世的親人和朋友,哭笑嬉鬧間,竟淚濕了枕巾,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到陌生環境的茫然,還有對未知的不安,昏昏沉沉間,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緩緩的醒轉過來,心頭再次浮上惆悵,木然的呆坐在雕花大床上。

  這時候寢宮門外響起一道尖銳高亢的說話聲,隱隱傳進來。

  「那個傻子死沒死?」

  相當囂張的語氣,雲笑回過神來,眼睛閃爍了一下,唇角勾出譏諷的笑,來得好快啊,不知道來的是什麼樣的角色,對於一個傻子,只怕不會出什麼重量級的人物,應該是那些聽人使喚的傢伙吧,五六品的良媛貴人最有可能。

  她身形未動,因為一夜折騰,臉色有些蒼白,再加上眼圈下隱隱有些青黑,頭皮凌亂的披散在肩上,倒有了幾分傻後的樣子。

  寢宮之外,秀秀瞄了一眼面前的人,六品的蘭貴人,一身小碎花的宮裝,頭髮高高的挽起,滿頭的珠翠,顯得俗不可耐,可她偏偏還一臉的高傲,這樣的女人會受寵才怪,她之所以成為六品的貴人,只不過是因為靠了太后這棵大樹,現在又有德妃娘娘罩著,所以才會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

  「你啞了還是聾了?」

  對於秀秀的反應,蘭貴人顯得相當的不滿意,惱怒的雙手叉腰,怒瞪著秀秀,秀秀慌忙恭敬的開口:「皇后娘娘並無大礙,謝過蘭貴人的關心。」

  不管人家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仍然是皇上的妃子,而她只不過是一個低等的宮婢,所以該尊敬還是尊敬著,否則只有自找死路。

  「呸,我關心她,她做夢呢,我是看她死沒死了?」

  蘭貴人說完,一伸手推開擋住自已去路的秀秀,領著身後的兩個宮女和太監往寢宮衝去,秀秀一看,嚇得臉色都白了,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來,她可就有罪受了,趕緊跟上蘭貴人的身子。

  「蘭貴人,皇后在睡覺呢?若是她醒過來,只怕會?」

  秀秀的話還未說完,那蘭貴人陡的停住身子,啪的一聲甩了秀秀一記耳光,氣勢逼人的開口。

  「沒有眼見的東西,竟然敢擋我的去路,她算個什麼東西,再敢多嘴,看我不縫了你的嘴。」

  說完看也不看秀秀,領著人直奔寢宮而去,秀秀臉色慘白,摀住半邊臉,臉頰很疼,委屈的淚珠兒泡在眼瞳中,好半天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做為奴才,這都是自已的命啊,還是盡責的跟著蘭貴人走進寢宮。

  寢宮中,雲笑把外面發生的事聽得一清二楚,此刻正靜靜的打量著走進來的女人,人長得還有三分的姿色,只是裝扮有失水準,俗不可耐,最重要的是言行舉止粗魯不堪,這樣的女人也能成為后妃,看來那皇帝也不是什麼高雅之人,後宮之內,從傻子到粗魯女,應有盡有。

  「皇后娘娘醒了?」

  秀秀一看雲笑醒了,忙小心的開口。

  本來安靜坐著的雲笑忽然咬著手指兒傻笑著指住秀秀:「真醜啊。」

  傻態十足,蘭貴人從先前的怔愣中回過神來,暗自嘀咕,剛才她進來的一剎那,看這個女人安靜的端坐在床上,還以為走錯了房間呢,原來還是那個傻子啊,沒想到昨兒個晚上,她竟然真的沒死,可惱可恨,真是白誤了德妃娘娘的一番心了。

  蘭貴人想到這,氣不打一處來,身子一移往雕花大床前走去,手一伸竟直直的往雲笑的臉頰掐去,這種事她以往沒少做。

  雲笑眼瞳攸的一暗,她沒想到,這小小的貴人竟真的欺到皇后的頭上,還當著這麼多宮女太監的面,可見她是多麼的肆無忌撣,這說明什麼,宮中的人都不待見這個傻子,還是當朝的攝政王不重視自已的女兒?

  雲笑一邊思量,一邊快速的掉頭,好似不經意的側身,卻使得蘭貴人的一隻手落空了。

  她一伸手從床邊的高幾上,拿過一柄精緻的玉釵,炫耀的晃著:「我的釵,漂亮嗎?」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0


Ailis 發表於 2012-6-19 10:14
第004章 我的釵,漂亮嗎

  雲笑一聲懶散的喚,使得三個快退出寢宮的宮女和太監忍不住收回腳,小心翼翼 ...

第005章 高,真是高啊

  這枝玉釵通體晶瑩,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好東西,出自煙京最有名的玉器店「鳳堂嬌」,這名字取得巧,寓指凡戴鳳堂嬌的金銀首飾,美似鳳凰,可是這鳳堂嬌的首飾又是珍貴無比的,所以整個煙京的女子,以擁有一件鳳堂嬌的首飾為夢想,大部分人都是沒辦法擁有的。

  而雲笑,仍是當朝攝政王的女兒,即便是個傻子,也不缺這些首飾。

  此刻她一臉傻笑,炫耀似的晃著這枝名貴的玉釵,蘭貴人一看到這東西,早忘了去掐雲笑的事,雙眼陡的發亮,貪婪的盯著那枝玉釵,吸了一口氣,語調一改先前的囂張,虛偽的開口。

  「皇后,這枝釵好漂亮啊,能給妹妹看看嗎?」

  她的話音一落,站在雲笑床邊的秀秀,下意識的叫了起來:「皇后,不可以。」

  她一開口,蘭貴人的厲眼便狠狠的瞪了過來,唬得秀秀不敢再多說什麼,而且她知道眼前的皇后,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整個人安靜下來。

  那蘭貴人以為秀秀懾於她的威脅,滿意的笑起來,掉頭再望向雲笑,並伸出了手。

  「給妹妹看看好嗎?」

  「好,」雲笑笑瞇瞇的點頭,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她的雙瞳散發出詭譎的波光,可惜蘭貴人被即將到手的玉釵迷住了眼,哪裡還顧得了別的,早伸手去拿那枝玉釵。

  雲笑眼看著那隻手要觸到玉釵,適時的鬆開了手,那支名貴的價值不菲的玉釵當著寢宮之內一干人的面,叭一聲摔到了地上,碎裂成了兩半。

  四周陷於死寂,眾人那個心疼啊,肉疼啊,這可是錢啊,她們做牛做馬的一輩子,也不值這枝玉釵的錢啊……

  蘭貴人更是呆了,她做夢都想擁有一件這樣的首飾,本來馬上就可以擁有了的,可是誰知道竟然打碎了,心裡別提多鬱悶了,不過她並沒有多少機會糾結。

  因為寢宮之內,陡的響起一聲尖叫,一團黑影從床上一躍而起,對準蘭貴人直直的撞了過去,把毫無防備的蘭貴人撞飛了,而那黑影並沒有停下來,緊隨其後的衝了上去,一屁股重重的坐在蘭貴人的身上,對著蘭貴人的臉左右開弓,一連抽了好幾個巴掌,蘭貴人殺豬似的哀嚎陡的響起來。

  「啊……」

  她的叫聲使得寢宮之內的太監和宮女回過神來,天哪,傻後竟然發飆了,蘭貴人被她打了,打的還不是一下,真是慘不忍睹,整個臉腫得像個豬頭。

  蘭貴人帶來的太監和宮女一看主子被打,早瘋了似的衝過去,準備幫助主子,秀秀一看眼前的動作,立刻朝門外叫了起來。

  「小元,小昭,快進來。」

  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早就聽到寢宮之內的動作了,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正捏著一把汗呢,一聽到秀秀的叫聲,衝了進來,一眼便看到蘭貴人帶來的太監和宮女去拉皇后,而皇后正坐在蘭貴人的身上怒打蘭貴人,一邊打還一邊叫。

  「賠我的釵,賠我的釵。」

  我的媽呀,兩個太監看得直抽氣,皇后太猛了,不過眼下可不是感嘆的時候,兩個人連同秀秀趕緊衝上去抱住蘭貴人帶來的四個人,連聲的開口。

  「皇后腦子不好,你們別計較啊。」

  一時間寢宮內亂成一團,那躺在地上被打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的蘭貴人,眼看沒人過來救她,早忍不住的哀求起來。

  「皇后,我不敢了,皇后我不敢了,你饒過我這次吧,饒過我一次吧。」

  雲笑只不過是為了教訓她,既然她求饒,就放過她一次,雖然她傻,但誰也別想欺負到她的頭上,這一次就是殺雞儆猴,看以後誰還敢來找麻煩,想到這,攸的一收手,從蘭貴人的身上下來,閃到一邊的地上,拿著那枝斷裂的金釵,顯得傷心無比的開口:「我的釵,我的釵……」

  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一看娘娘收手了,也自動的放開手腳,而那四個人衝到了蘭貴人的身邊,扶起了主子,緊張的開口。

  「主子,主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蘭貴人想罵人了,可是一開口,牽動了臉上的肌肉,腫得半天高的臉疼痛難忍,她眼淚一滴滴的流下來,在宮中這麼久,還從來沒受過這種等待呢,沒想到今天竟然栽在一個傻子頭上,想想就不甘心,怒目冷瞪向那正傷心不已的傻子,可是想想剛才這傻子的力道,真的太大了,自已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啊。

  蘭貴人正糾結,雲笑陡的一掉頭,眼瞳陰狠,唬得她一個哆嗦,連聲的叫。

  「還不扶我起來,回去,回去。」

  她身側的四個人,趕緊七手八腳地把主子扶起來,此刻再看蘭貴人,哪裡還有來時的囂張狠扈,整個人狼狽不堪,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臉頰腫得跟什麼似的。

  一干人落荒而逃了,身後響起秀秀愉悅的聲音:「小元,送蘭貴人。」

  「是,」小元壓抑著笑意,恭敬的跟著幾個人身後,把她們送了出去。

  寢宮內,雲笑不緊不慢,悠然的撿起玉釵站起了身,秀秀立在她的身側:「娘娘,可惜了這枝釵子?」

  「可惜什麼?自有人給我送過來?」

  雲笑隨意的把玉釵扔到一邊的梳妝台上,抬眸掃向秀秀,柔和的開口:「這宮中有太后娘娘吧?」

  「是的,娘娘。」

  秀秀一臉的不解,這事和太后有什麼關係,一側的小昭也是滿臉的迷茫,娘娘現在好高深莫測啊,外表看起來,絕對的無害,可是真正的她,別提多駭人了,他們以後還是悠著點,別惹到她才是真的。

  「你立刻去太后娘娘哪裡,就說皇后娘娘要回家呢?原因嘛,是因為蘭貴人打碎了皇后的玉釵。」

  雲笑說完,也不看寢宮內的秀秀和小昭,掉頭往一側的雕花桌走去,剛才太用力了,有點渴了,自顧自的倒了些花茶,輕抿起來。

  而秀秀和小昭兩個人相視一眼,眸底升騰起敬佩之意,娘娘好高的一招啊,不但打了蘭貴人,警告了宮中的人,還讓蘭貴人在太后哪裡討不了她,最重要的是,她什麼都沒有損失。

  皇后雖然傻,但她是攝政王的女兒,太后再怎麼樣,也不會讓娘娘回雲府去的,所以一定會派人送玉釵過來。

  高,真是高啊!

第006章 告狀

  長信宮,仍當朝太后的居所。

  六宮之北,地形偏僻,遠離喧囂的後宮,四周有獨立的圍牆,牆內牆外繁花盛景,雖是十月份的天氣,可各式名貴的花草依舊妖繞的開放著,奼紫千紅,輕風掠過,便是一陣醉人的芳香。

  此處仍是特意為太后修建,適宜老年人靜養的地方。

  琉璃金壁築成的翻捲如雲的宮簷,雄偉華麗的白玉石欄,宮門前,樹木蔥翠,奇花爛漫,不時有穿著華裳的宮女穿梭在其中,一片熱鬧。

  內殿,正中鋪著金線勾勒鳳凰展翅飛翔穿花的大紅毯,裊裊清香浮動,曼紅的錦紗飄飄揚揚,自成一片奢侈大氣。

  上首一把鑲金嵌玉的華貴鳳椅,端坐著一位媚眼如絲的女子,那雙桃花眼微瞇,風情萬種,肌膚瑩潤,好似上等的古玉,涼薄的唇此時緊抿著,可顯示出她的心情極端的不佳,面色冷冷的掃視著大殿一側,正小聲啜泣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蘭貴人,而上首妖嬈萬分的女子,正是當朝的太后娘娘,光看外貌,實在難以想像,她竟是當今皇上的生母夜蘭芷,果然不愧為當年煙京第一美人,美色傾城,紅顏絕代。

  「哭什麼?一個傻子都對付不了,還有臉哭。」

  太后娘娘沒好氣的責聲,蔥白的塗著紅色丹寇的玉指,慵懶的接過一側宮女奉上的香茗,桃花眼眸中滿是戾煩。

  蘭貴人聽著太后的語氣,不敢放肆,小聲的嘀咕。

  「別看她傻,可是力氣大的狠,妾身打不過她。」

  「傻人有傻勁,那是自然的,可是你沒事去找她幹什麼?」

  氤氳的霧氣輕撩起,一雙清冷的眼瞳隱於朦朧之中,卻是危險的暗芒。

  雖然她在宮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表示什麼事都不過問,而且若是她們做的事傳到攝政王雲墨的耳朵裡,只怕會為他們帶來麻煩。

  蘭貴人一聽太后娘娘的話,怔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定,她可不敢說去看看皇后死了沒有,或者說自已打碎了那傻子的玉釵,只怕討不了好,正想對策,從殿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太監,恭敬的稟報。

  「稟太后娘娘,德妃娘娘過來了?」

  「她過來幹什麼?」太后挑了一下眉,瞭然的掃視了一眼下首的蘭貴人,看來這蘭貴人做的事,和素雪有關係了。

  德妃夜素雪,仍是太后的親侄女,當朝皇上的表妹,深得皇上的歡心,是目前受寵的妃子之一。

  太后對於這個親侄女極是疼愛,因此這宮中德妃娘娘的威望可比任何一個妃子高,而且大家心知肚明,這皇后之位終將花落夜家,只不過是遲早的事,一個傻子在宮中能存活多長時間呢?

  「讓她進來吧。」太后把白玉茶盎遞到一側宮女的手中,揮了揮手。

  小太監立刻退了出去,很快,大殿門口出現一道香艷裊人的嬌軀,一襲銀朱紅的合歡長裙,襯得整個人好似一抹緋紅的雲霞,外罩一件青白繡隱竹的披風,白紅相映,驚人的美艷,眉若驚雲,眼若流星,絲絲睿智的慧光隱於瞳底,不焦不燥的走進大殿,恭敬的施了一禮。

  「臣妾見過母后。」

  上首的太后滿意的點頭,看著如此傑出聰慧的親侄女,說不出的自豪,這後宮一干女子還有哪一個比得過素雪,那皇后之位遲早也是夜家的,想到這,心情大好。

  「起來吧,過來母后身邊坐著。」

  「謝母后。」

  夜素雪知道姑母向來疼她,但是她從來不以此自傲,也不獨佔著皇上,後宮的妃子眾多,雨露均霑,只要沒有專寵就好,這一點是姑母最滿意她的地方,也是她得寵的原因。

  夜素雪剛起身立定,大殿一側的蘭貴人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施禮。

  「見過德妃娘娘。」

  「免了吧,」夜素雪伸手,虛扶了一下蘭貴人,待到她起身,才看清楚她的臉,猙獰難看,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蘭貴人,你的臉?」

  剛站起身的蘭貴人,一聽到德妃關懷的話,再次跪了下來,還哭了起來:「德妃娘娘,你可要給妾身做主啊,皇后她打了妾身。」

  「那個傻子?」

  夜素雪顯得難以置信,那傻子一向膽小無能,又傻得徹底,她竟然會打人,這讓她難以置信。

  蘭貴人正想說些什麼,高處的太后娘娘臉色暗了下去,冷冷的咳嗽了一聲,兩個人立刻回過神來,夜素雪繞過蘭貴人走到上首的鳳椅前,柔軟的開口。

  「母后?」

  太后伸出手拉著夜素雪,挨著自個兒坐下來,清冷的聲音中略帶些責怪:「素雪,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昨兒個發生的事,哀家已聽說了。」

  「母后,臣妾知道錯了,所以今兒個才會讓蘭貴人去金華宮看看皇后有沒有事,臣妾還想著,若是皇后生病了,一定要宣太醫為她診治呢?」

  夜素雪似真似假的出聲,她知道自已的姑母很精明,若是在她眼底下耍心計,只怕行不通,因此才會真假摻雜,讓人分不清。

  下首的蘭貴人一聽德妃娘娘的話,早連連的應聲附和。

  「是的,太后娘娘,妾身就是奉了德妃娘的命令,才會去看望皇后的,誰知道皇后竟然打了妾身,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蘭貴人說完又哭了起來,太后斜睨了一眼身側的侄女,眼瞳暗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冷冷的出聲。

  「嚎什麼,成什麼體統。」

  太后的話音一落,這時候大殿外又有一個小太監跑過來,飛快的開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婢女秀秀過來了,有事求見太后娘娘?」

  此言一出,蘭貴人臉色一變,眼瞳閃爍起來,很是心虛,如若自已摔壞了玉釵的事傳到太后的耳朵裡,只怕不會有好果子吃,心裡惶惶然,繃起了一根弦。

  「她?讓她進來吧,」太后的聲音已響了起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1

第007章 嚇嚇人!

  秀秀跟著小太監的身後進了大殿,恭敬的跪在正中,小心翼翼的開口:「奴婢見過太后娘娘。」

  這後宮之中,太后娘娘是最權威的人物,秀秀身為傻後的奴婢,從來沒有和太后正面接觸過,只遠遠的看過幾眼,太后的丰姿絕色,讓人不敢褻瀆。

  「說吧,什麼事?」

  太后挑了一下眉,看著下首的丫頭一副膽怯害怕的樣子,聲音柔和了幾分,不似先前的清冷。

  「稟太后娘娘,皇后在金華宮裡大吵大鬧,要回家去,奴婢們眼看著攔不住她了,所以才來稟報太后娘娘。」

  秀秀的話音一落,跪在她身側的蘭貴人臉色變了,低頭望著地下大紅的地毯,恨不得在哪裡望出一個洞來,暗惱自已自找苦吃,沒事跑過來叫太后做什麼主啊,只怕接下來,她就要挨訓了,搞不好還要挨罰,蘭貴人越想臉色越白,恨不得再補自已一記耳興,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德妃娘娘也幫不了她。

  太后眼瞳陡的一冷,鬆開德妃夜素雪的手,挑眉開口。

  「好好的她怎麼會要回家呢?」

  秀秀聽出太后娘娘語氣不悅,趕緊掉頭望了一眼身側跪著的蘭貴人,小心的回話:「稟太后娘娘,今兒個早上蘭貴人去探望娘娘,看到娘娘有一隻名貴的玉釵,便拿了瞧瞧,誰知道她竟然打碎了那枝玉釵,皇后一看玉釵碎了,便鬧了起來,不但打了蘭貴人,還堅持要回雲府去。」

  「還有這事?」

  太后黑瞳中瞬間注滿了寒光,陰森森的掃向下首的蘭貴人,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還真會給她來事。

  大殿陷入寂靜,絲絲冷寒之氣浮動。

  蘭貴人早慌了,趕緊求饒:「太后娘娘,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伸手去接,沒拿穩才打碎了那枝玉釵,求太后娘娘饒過妾身一次。」

  「這後宮之中還有王法嗎?你們一個個的花花腸子,哀家會不知道嗎?從現在開始最好給哀家安份點,否則只有宮規處治。」

  太后冷寒的話,不但是警告蘭貴人,也是警告自個的侄女德妃娘娘,不要以小失大。

  德妃臉色白了一下,蘭貴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身子輕顫了一下,太后的狠厲,在她還未進宮的時候,便耳熟能詳了,所以她一進宮,便通過關係,巴結了太后這棵大樹,才會在這後宮混得如魚得水。

  「妾身知道錯了,太后娘娘饒過妾身一次吧。」

  「好了,在昭陽宮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准出昭陽宮。」

  太后一聲令下,蘭貴人哪裡還敢說一個字,連連的磕頭應聲:「是,妾身領命。」

  「下去吧,」太后揮了揮手,蘭貴人趕緊退了下去,今兒個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而且這一切是莫名其妙發生的,她根本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可是心底卻有濃濃的不安,總覺得不對勁兒,不過也沒空多想了,還是回昭陽宮思過吧。

  太后處治了蘭貴人,一雙妖嬈的桃花眼掃向秀秀,冷厲降了下來,溫和的開口:「那枝玉釵呢?」

  「在這裡?」

  秀秀立刻舉高手裡的玉釵,太后瞄了一眼自已的貼身太監林安,林安從石階上走下來,取了玉釵遞到太后的手中。

  「娘娘,你看?」

  蔥白如玉的手接過玉釵,上下打量了一眼,唇角勾出一抹隱暗的笑意,這釵可是個好東西,出自煙京鳳堂嬌的首飾,一個傻子竟能有這樣的好東西,如此看來,她雖然是個傻子,可是雲墨對她還是很疼愛的。

  「好了,你回去好言安撫著她,哀家即刻命人出宮給她採買一件。」

  「是,太后娘娘。」

  秀秀緩緩的往後退去,眼看要出大殿了,忽然一道聲音響起:「等一下。」

  秀秀愣了一下,不知道出什麼事了,慌忙撲通一聲跪下來:「太后娘娘?」

  「起來吧,以後金華宮那邊有什麼事,立刻過來稟報哀家。」

  秀秀愣了一下,太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讓她監視著皇后嗎?不過不敢多問,恭敬的應聲:「是。」

  「好好替哀家辦事,哀家不會虧待你的。」

  「奴婢知道了,」秀秀只能如此回答,她可不敢什麼事都說,在這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太后如此說,自已只不過成了一棵棋子,保不準哪天惹得她生氣了,便死路一條,倒不如明哲保身,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下去吧。」

  「是,」秀秀應聲退了出去。

  大殿再次安靜了下來,太后一言不發的把玩著斷了兩截的玉釵,好久舒展開眉頭,朝一邊的林安吩咐:「小安子,立刻派人去鳳堂嬌,買一件一模一樣的首飾,給皇后送過去。」

  「是,娘娘,奴才這就去辦。」

  林安走了出去,太后掉頭望向身側的夜素雪,眸光柔和,說不出的疼愛,伸出手拉著夜素雪的手。

  「素雪,母后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不能心急,心急只會壞事,那個位置早晚是你的,難道母后的話你還信不過。」

  「母后,臣妾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動什麼心機,母后放心吧。」

  夜素雪知道眼前的姑母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只怕這宮中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以往的不計較,只是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現在既然開口了,若是自已再敢亂動手腳,她一定會發怒的,既如此,最近還是安份些吧。

  「你還是多動動腦筋在皇上的身上,皇上是一個情種,若是讓別的女人懷孕了,你可就麻煩了。」

  夜素雪眼神閃過狠厲,其她女人懷孕嗎?想都別想,皇后的位置她是勢在必得,一定要是夜家的,既然姑母能穩坐六宮之首,為何她不行?

  「臣妾知道了,」夜素雪柔媚的開口,偎進姑母的懷中,嬌態十足……

  金華宮的內殿。

  雲笑聽了秀秀的稟報,微點了下頭,表示自已知道了,其實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太后即會因為一枝玉釵而惱了懾政王,既然穩坐六宮之首,最後還成了當朝的太后娘娘,一定是極精明的,這以小失大的事怎麼可能去做。

  「太后沒說什麼話吧?」

  雲笑本來正在對鏡描眉,這時候停了下來,雙眸透過鏡面望向立在身後的秀秀,秀秀怔了一下,沒想到娘娘竟然猜到了,當下不敢隱瞞,小心的稟報:「太后娘娘讓奴婢有什麼事去稟報她。」

  「呵呵,真有意思,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嗎?」

  雲笑譏諷的笑了兩聲,繼續方纔的動作,一邊畫眉一邊吩咐秀秀:「以後你可以常常去那邊走動走動。」

  「呃,娘娘?」

  秀秀愣住了,不知道娘娘這是什麼意思,愣愣的望著銅鏡,銅鏡中映出一張臉來,粗俗難看,一雙黛眉描得又濃又黑,唇塗滿了大紅的脂膏,臉頰上還塗了胭脂,整個人一看,好像媒婆之類的,或者是妓院中的老鴇。

  雲笑見秀秀不明白,咧開了嘴笑,血紅的大口張開。

  「不過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要有分寸,還有要把那邊的動向帶過來,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是,奴婢明白了。」

  秀秀恍然,原來皇后娘娘是這個意思啊,當下恭敬應聲。

  不過看著娘娘的臉,還是覺得磣得慌,趕緊小聲的開口:「娘娘,你畫成這樣是?」

  「逛逛皇宮,順帶嚇嚇人,」雲笑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秀秀只覺得頭頂竄起陣陣冷風……

第008章 壞蛋啊,壞蛋

  本來雲笑還想搞得逼真一些,頭上堆徹一些珠翠,再找出大紅的衣服一穿,任誰站在自已的面前,只怕都會戾惡三分的,可是打開了首飾盒,發現裡面只剩下兩枝簡單的銀簪,再無別物了,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好半天才開口。

  「秀秀,這東西呢?」

  她的聲音有些冷厲,眼瞳陰沉下去,滿臉罩著寒意。

  身為當朝攝政王的女兒,這嫁妝是必不可少的,單從一枝玉釵便可以看出,王府一定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這說明什麼?

  大膽的奴才欺主痴傻,動了心思,要不然這東西為什麼都不見了?

  秀秀一聽皇后的話,再看她的動作,早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娘娘息怒,這些東西和奴婢們沒什麼關係,都是各宮的妃嬪過來拿走了,當時皇后也同意了的。」

  秀秀唬出一身冷汗,當時她們也動過心思,只不過沒有那些妃嬪們手腳快,如今想來,還真是躲過了一劫。

  「喔,這樣啊,」雲笑的眼瞳閃爍了一下,唇角浮起一抹笑,聲音柔和了很多:「起來吧。」

  「謝娘娘,」秀秀站起了身,立到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偷偷的瞄皇后娘娘,只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畫得恐怖的一張臉上罩著鬼魅的笑意,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不安,那種有人要倒大黴了的感覺……

  「我會讓她們乖乖送回來的。」

  雲笑優雅的拿起首飾盒中僅剩的兩枝銀簪,插在頭上,掉頭吩咐身後的秀秀:「去找件大紅的華衣來。」

  「娘娘?」秀秀嚅動了一下唇,半天沒動身子。

  雲笑掉頭盯著她,涼涼的開口:「不會連衣服也被拿走了吧。」

  「是的,娘娘,只剩下一件嫁衣和一套素色的雲錦服,那套素色的雲錦服就是娘娘昨兒個穿了的,已送去浣洗房了,現在只有一套嫁衣了。」

  秀秀說到最後,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像蚊子似的,頭垂到胸前了。

  想起那些妃嬪的貪婪,便有些憤恨,皇后進宮,不到兩天的時間,首飾和華衣便被搶了一空,害得當時她和小荷什麼都沒撈著,只能眼饞的看著別人得了好處。

  現在想來,還真是老天疼人,只怕接下來,那些傢伙沒一個能安生的。

  雲笑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出聲:「好,很好。」

  說完揮了揮手:「既然沒衣服穿了,就把那件大紅的嫁衣拿來吧。」

  「是,娘娘,」秀秀見皇后娘娘沒有責怪她,心裡鬆了一口氣,轉身取來了嫁衣,大紅的雲裳,名貴的布料,再加上精緻華麗的刺繡,確實是一件華貴價值不菲的衣服,之所以還保留在這裡,大概是因為,這嫁衣根本沒辦法穿出去,所以才沒被搶。

  秀秀侍候娘娘穿上嫁衣,火一樣艷紅,觸目驚心,再配上臉上獨特的妝容,還真有點驚駭世俗。

  「娘娘,真的要這樣嗎?」

  秀秀遲疑了半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娘娘現在不傻了,不但不傻,還很聰明,如果讓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以皇后娘娘的聰明,一定會深得聖寵的。

  可是娘娘為何依舊要裝瘋賣傻呢,秀秀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透。

  「好了,走吧,我想看看皇宮是什麼樣子的?」

  雲笑理也不理身後一臉鬱結的秀秀,她和秀秀永遠站不到一個視角點上,她的思想,她的靈魂,若是讓這丫頭知道,只怕非嚇傻了不可,她們身為古人,自然是被古禮牽制了的。

  寢宮門外,太監小元和小昭守著,一看到娘娘出來,唬了一跳,娘娘這是什麼妝容,從上到下一團火,不但火還很磣人,眉毛又濃又黑,眼睛四周也描了一圈黑,只看見兩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再看那唇,一咧開就是一張血盆大口,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兩個太監看得腿肚發軟,聲音都顫顫的。

  「娘娘。」

  「走吧,本宮想四處逛逛,」雲笑說完,一馬當先的出了內殿,往外殿而去……

  金華宮,仍六宮之首,金碧輝煌,華麗奢侈。

  空蕩蕩的大殿上,輕風掠過,紗曼捲飛,金鼎中燃著清雅的薰香,淡雅的味道旋繞在半空。

  雲笑站在大殿正中,笑看著這一切,原來這就是那些女人夢魅以求的東西,象徵著身份地位的地方,照她說,只不過是一座華麗的鳥籠罷了。

  「走吧。」

  雲笑領著兩個太監和秀秀出了金華宮,宮外,陽光燦爛,天氣晴朗。

  宮門前,畫廊之外,層層白玉石階,假山堆徹,花草搖曳,散發出大自然最清新的香氣。

  一行三個人出了金華宮,順著雕刻精細的抄手遊廊,往別處走去,一路上看到很多太監和宮女,大家都嚇了一跳,等到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傻後時,也不見禮,只竅竅私笑,議論紛紛。

  小元和小昭還有秀秀三個人,臉頰燒燙,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可惜今天的主角。

  皇后娘娘一臉的若無其事,張著血盆大口,笑得志得意滿,嘴裡不時的嘖嘖稱奇:「這皇宮還真不錯呢,又大又漂亮。」

  「娘娘,我們回去吧,要不,洗了臉再出來。」

  秀秀小聲的建議,雲笑逛得正興起,哪裡理會她,依舊興致勃勃的往前面走,一路往御花園行來。

  明明是初冬,可是這皇宮內溫暖如春,青草萋萋,到處一片綠意盎然。

  順著青石小徑,肆意的穿梭在御花園裡,花園中,有很多名貴的奇葩,開得爭奇鬥艷,雲笑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滿臉的笑意,遠處,小元和小昭還有秀秀三個人跑得有些累了,漸漸的拉下了一段距離。

  忽然,一聲輕吟曖昧不清的聲音傳來。

  雲笑停下腳步,奇怪的挑眉,是誰在這裡?

  想到這,輕手輕腳的順著聲音往前面走去,繞過御花園,不遠處有一小亭子,亭外有一處假山,那聲音就是從假山傳過來的。

  陽光如水的灑在假山之上,一抹白色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光芒之中,此刻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身材俊挺偉岸,一頭的墨發用白玉簪挽起,如水似的傾瀉在肩上,自然飄逸。

  而他此刻在做什麼?

  只見他的身子上下的運動,整個人似乎很享受,而在他白色的衣袍之外,環著一雙白嫩的玉腿。

  玉腿?雲笑懷疑自已看錯了,擦了擦眼睛望過去,沒錯,是一雙香艷白嫩的玉腿,勾著男人的精壯的腰肢,一雙白臂摟著他的脖子,還有細細的喘息聲,曖昧不明的喃語聲傳來。

  「皇上,人家還要?」

  皇上?大白天的在花園裡做這種事的竟然是皇上,而且有人闖進來也不知道,可見他是多麼的投入這種事了,雲笑念頭一落,邪笑勾起,陡的尖叫出聲,而且還是那種響震九宵的尖叫。

  「啊,啊……」

  花園裡,鳥雀驚飛,而那正在做好事的兩個人同時被嚇了一跳,飛過的掉轉頭,再次嚇了一跳,陽光之下,只見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塗了一層的白粉簌簌落下,黑眼睛,一張血盆大口,此時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

  此時已有人從四面八房湧了過來。

  「怎麼回事?」

  小元和小昭還有秀秀也叫了起來:「娘娘,出什麼事了?娘娘出什麼事了?」

  此時,那個被打斷了好事的男子,陡的抽身,整理好自已的衣服,理也不理身後的女子,緩緩走了兩步,一張俊逸的臉,陰驁難看,桃花眼中是沉沉的暴風雨,陡的怒喝一聲。

  「住嘴。」

  雲笑叫得正起勁,心內冷哼,你讓我停我就停嗎?繼續叫,好像沒聽到,而奔過來的很多人,已看清眼前的人是皇上,唬得臉色大變,撲通撲通的跪下來。

  「見過皇上。」

  秀秀趕緊伸出手去拉皇后,小聲的嘀咕:「娘娘,別叫了,這是皇上,快跪下來吧。」

  「皇上?」雲笑翻著白眼,停了下來,指著前面不遠處的男人,不可否認,這男人長得很俊,流雲似的眉,桃花眼中此時烏雲密佈,陰風陣陣,挺直的鷹鼻,性感個性的唇,一襲白色的長袍,襯得整個人越發的俊美,只是那美貌之中,竟夾雜著很深的陰沉,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他此刻正冷森森的怒瞪著她,雲笑心底一聲冷笑,我怕你,陡的張開嘴,再次發出尖叫聲。

  「啊,壞蛋啊,壞蛋,」說完也不等皇上說話,撒足狂奔……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2

第009章 我的鐲子,還來

  御花園內,一陣風過,寒氣四溢,年輕的帝皇,俊逸如畫的五官上佈著黑沉沉的濃雲,眼瞳一閃而過的暗芒,用力的喘著氣,好久才平息下來。

  「都退下吧。」

  「謝皇上。」

  眾人趕緊退了開去,誰還敢留在這裡。

  皇上憤怒得眼睛冒火,就快拿人開刀了,不知道是被破壞了好事,還是被傻子皇后氣的。

  小元和小昭還有秀秀也趕緊跟著一批太監和侍衛身後,離開御花園。

  御花園中,只剩下一身陰沉冷魅的皇上和那個偷情的女人,此刻穿好衣服,才看清楚,原來她是一個嬌媚的宮女,皇上上官曜看也不看她一眼,蕭殺的聲音陡地響起:「小亭子,擺駕回宮。」

  小亭子仍皇上的貼身太監,一聽到皇上的命令,立刻扯高了尖細的嗓子叫起來:「皇上擺駕回宮。」

  小亭子的話音一落,從四面八房奔出來好幾個太監,剛才外面發生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可是沒有皇上的召喚,他們不敢出來。

  皇上生性風流,又適逢上別有用心的宮女,便成全了一件好事,誰知道會被傻後給衝撞了,此刻看皇上的臉,別提多難看了,誰還敢稍有遲鈍。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御花園,只留下那個宮女,一臉不甘心的在後面叫著:「皇上,皇上,奴婢?」

  可是根本沒人理會她,四周只剩下空氣……

  雲笑奔出了御花園,正慵懶的靠在一處白玉欄杆上喘氣,看來這身子骨有點弱啊,以後要勤鍛鍊才行啊,側首欣賞著清塘中歡快嬉戲的錦鯉,交頭接耳,相互纏綿,有鮮艷奪目的錦鯉,還有名貴的三色金魚,好看極了。

  這時候兩個小太監和宮女秀秀奔了過來,停在她的身後,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慘白。

  秀秀一臉後怕的開口:「娘娘,剛才好險啊,你都沒看到皇上的那張臉有多駭人。」

  三個人現在想來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雲笑收回視錢,轉頭看了一下秀秀,懶懶的開口:「要的就是這效果。」

  「娘娘?」

  秀秀的臉色更白了,娘娘的膽子也太大了,若是讓皇上知道,她根本不傻,是故意這麼做的,皇上會怎麼處罰她呢?秀秀連想都不敢想了,一抬頭,見雲笑靠在白玉欄杆上,不由緊張起來,伸手拉過雲笑的身子。

  「娘娘,昨兒個你才落進池子,怎麼又到這邊來了?」

  「我昨天掉到池子裡了,」雲笑挑了一下眉,對了,昨天她們提到掉進池子裡的事了,哀求的時候,還提到了德妃娘娘,看來這事和那個女人脫不了關係啊,雲笑的眼瞳閃爍了一下。

  「好好的怎麼會掉進池子裡,和那個德妃娘娘有什麼關係?」

  秀秀不敢隱瞞,對於現在的主子,她是越想越後怕,連皇上都敢騙的人,她哪有那個膽惹她,不是自找死路嗎?

  「是的,德妃娘娘騙娘娘說,池子裡的魚兒在叫娘娘呢,娘娘便自已跳進去了。」

  秀秀的話一落,雲笑差點沒抽過去,這傻子還真傻得徹底啊,連這種鬼話都相信啊,不過她該感激才是,若不是她傻得徹底,她此刻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雲笑感嘆一番,不過那個德妃可真是用心險惡啊。

  雲笑不說話,秀秀不敢再多話,小元和小昭也安靜的陪在一邊……

  如水的陽光從雲層中灑下來,融融的照著明淨的清池,升騰出淡淡煙霧,輕風吹佛,水面蕩起了觳觳的波紋,魚兒歡愉的擺動著尾巴。

  雲笑看得入神,遠處有腳步聲響起,順著身後的青石碎徑,一路走了過來,還夾雜著暗沉的說話聲。

  「你說那個賤人勾引了皇上。」

  「是的,娘娘,」有人恭敬的回話,應該是個宮女,那麼說話的人是?

  雲笑唇角一勾,便是隱晦的笑意,身側的秀秀已驚慌的叫了起來:「娘娘,是德妃娘娘,我們快閃開,若是德妃娘娘看到您,只怕您又要倒霉了?」

  秀秀一緊張,忘了眼前的主子已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可憐了,伸出手來拉雲笑往一邊躲去,雲笑甩開她的手,小聲的警告:「幹什麼?放開。」

  「啊,」秀秀回過神,唬得趕緊鬆開手,她是忘了皇后娘娘早不傻了,現在她該擔心的是德妃娘娘,而不是皇后?

  兩個人說話間,遠處的一行人已走到了面前,為首的女子,一身銀珠紅的華衣,裙口和領口繡著精緻的牡丹,雍擁華貴,外罩一件白色的披風,憑添無限風情,嫵媚艷麗的五官,眉似彎柳,眼似皎月,白晰的肌膚上此刻微微泛起粉紅色,似乎被氣得不輕,唇角勾出冷笑。

  「這個賤人,」她狠狠的開口,話還沒說完,見有人擋住了去路,立刻沉下臉怒喝:「什麼人?」

  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趕緊小心施禮:「見過德妃娘娘。」

  宮中的人都知道,德妃娘娘仍是當朝太后的親侄女,也就是未來的皇后娘娘,所以這宮中除了太后,權威最大的就是德妃娘娘了。

  這時候德妃夜素雪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那個傻子,她果然什麼事都沒有,一看到她此刻的妝容,真有點毛骨悚然感覺,夜素雪不由得退了一步,面色陰沉的指著雲笑。

  「你們這些沒用的奴才,怎麼不看好她,讓她出來嚇人幹什麼?」

  「這?」秀秀無語,誰敢攔皇后啊,又不是不要命了,可是面對德妃的責難,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話。

  不過雲笑並沒有讓她為難,黑漆漆的大眼睛望著德妃,張嘴便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磣人的叫了一聲:「姐姐?」

  德妃夜素雪忍不住抖索了一下,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承受不住眼睛所看到了,衝到一邊扶著白玉欄杆吐了起來。

  雲笑眼瞳一閃,人再次跨前一步,似乎十分好心的開口:「姐姐怎麼了?」

  千鈞一髮的空檔,手中的一根繡花針送了出去,準確無比的打在了德妃的耳門穴上,德妃耳邊一涼,眼前一黑,頭暈目眩的站立不住,一個倒栽沖從欄杆之外掉進了錦鯉池。

  噗通一聲,濺出半天高的水花,池中錦鯉嚇得四個逃竄,冰涼的池水刺激得夜素雪清醒了幾分,打了一個寒顫,狼狽不堪的朝池邊叫了起來。

  「快,扶我上去。」

  池邊的一眾人回過神來,昭陽宮的太監和宮女趕緊湧了過去,七手八腳的伸出手去拉主子。

  這時候,秀秀被擠到了雲笑的身邊,只見她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娘娘,德妃娘娘手上的鐲子,就是娘娘的。」

  雲笑抬首望過去,只見德妃白嫩的手臂上,戴著一隻通透的血玉鐲,色澤鮮艷,光澤耀眼,一看就是上好的古玉,這女人好不知羞恥,竟然理直氣壯的戴著別人的東西,當她是好欺負的嗎?

  雲笑一聲冷笑,抬腳對準池邊的太監,一,二,三,四,五……

  撲通,撲通,一連幾聲響,池邊的幾個太監和宮女全被她給踢下池中去了。

  「啊,啊,」錦鯉池中亂成一團,德妃被撞翻了,再次的栽進池中去,好久才掙紮著站起來,週身濕漉漉的,臉色慘白,雙瞳大睜,閃著熾熱的火焰,對著岸邊怒叫。

  「你個瘋子,究竟在做什麼?」

  岸上,秀秀和小元和小昭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張大嘴巴忘了合攏,此時恨不得也栽進池中去,娘娘在幹什麼?

  雲笑張著血盆大口,猙獰著一張臉,皮笑肉不笑的對著池中伸出手來:「我的鐲子,我的鐲子,還來……」

第010章 賞賜

  夜素雪站在池中,冷得打了一個寒顫,怒盯著伸出一隻手的傻子,又氣又急,可是卻沒辦法可想,姑母已百般叮嚀過她,現在最好不要惹到這個傻子,還不是動她的最佳時機,一番思量過後,夜素雪決定忍下這口氣,動作俐索的從手腕上退下名貴的血玉鐲,沒好氣的開口。

  「拿去。」

  雲笑一伸手接過鐲子,順手往自已的手腕一戴,絲絲暖氣從手臂之處升起,週身罩上一層舒服的感覺,這鐲果然是個好東西,拿到了鐲,她看上去心情好多了,再次伸手柔聲的開口。

  「姐姐,我拉你上來?」

  雖然笑得有點恐怖,但是態度卻很真摯,池中的夜素雪有些警戒,不敢伸手。

  不過這錦池四周,一時沒人過來,而她帶來的奴才都在池子裡,此時七嘴八言的開口。

  「娘娘,上去吧,要不著涼了。」

  「娘娘,東西都給她了,快上去吧。」

  夜素雪一想也對,這傻子不就是要玉鐲嗎?已經給她了,總不會為難她吧,一伸手拉住了雲笑的手。

  雲笑眼瞳一閃,眸底快速的流竄過寒芒,她可不是為了要幫助這個女人,而是為了拿到她耳後面的那根繡花針,這繡花針是她先前在首飾盒中看到的,順手拿來用了一下,如果不把繡花針拿走,若是有御醫診治出來,必然生出不必要的風波。

  而她不想橫生出什麼枝節來,有很多事,她不想明朗化,就是秀秀和小元小昭這些太監,至多知道她不傻,對於她別的事並不瞭解,她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是她們明哲保身的前提。

  「姐姐來,」雲笑看上去極好心,用力的把夜素雪往上拉,眼看著拉到了護欄邊,她另一隻手快速的伸了過去,外人看來似乎想加把勁把夜素雪拉上來,其實她只不過是去拿那根繡花針。

  繡花針一到手,雲笑的眼瞳陡的一沉,笑意大甚,猛的一甩手,尖叫起來。

  「我的釵,我的釵呢?」

  說完也不去看那再次撲通一聲栽進池中的夜素雪,掉頭撒足狂奔,離開了錦鯉池……

  秀秀和兩個小太監忍不住心底一聲哀嚎,看也不敢看池中的德妃娘娘,可憐的女人,咋就碰上陰險的主子呢,趕緊追前面的人,連聲的叫:「娘娘,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錦鯉池中,再次一陣翻騰,德妃總算站住了身子,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別說她穴位受制,就是好好的人也受不了這番折騰啊,想到這,她再也忍不住的仰天尖叫。

  「啊,啊,傻子,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娘娘,娘娘?」七嘴八舌的叫聲,幸好這邊的動作驚到了別的太監,早有人奔了過來,救起了夜素雪等人,因為在涼水裡泡得太久了,夜素雪病了……

  金華宮內.

  雲笑已洗去了一臉的濃裝艷抹,露出本來嬌嫩的小臉蛋,可愛甜美,笑瞇瞇的坐在內殿一側的軟榻上,把玩著那隻得來的玉鐲,大眼睛靈動異常,就像黑珍珠一樣璀璨,這樣子的她,無論如何讓人想像不出她的陰險,只有金華宮內秀秀和兩個小太監知道,她是多麼的獨具匠心。

  「娘娘,今兒個你這麼對待德妃娘娘,只怕她心裡恨上你了?」

  雲笑抬首望向秀秀,依然眉眼含笑,淺淺的出聲:「沒有今天這事,她就不恨我了?」

  只要她坐著這個位置,那個女人便惦記著她了,所以有沒有今天的事都沒差別,她會因為自已的避讓,而善待自已嗎?

  秀秀默然,主子的想法越來越睿智精明,雖然德妃在宮中有權勢,但這樣聰明的皇后,只怕也未必吃虧,最後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是奴婢多事了,」秀秀恭敬的開口。

  兩個人正說著話兒,太監小元走了進來,恭敬的奉上一個華麗的錦盒:「娘娘,這是太后娘娘派人送過來的,鳳堂嬌的玉釵,和娘娘那隻一模一樣。」

  秀秀走過來,把錦盒接了過去,遞到雲笑的面前。

  「娘娘,請看?」

  雲笑打開錦盒,拿了那枝玉釵,果然和先前的一模一樣,唇角擒著淡淡的笑意:「收著吧。」

  「是,娘娘。」

  昭陽宮,夜素雪病了,此事很快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太后細查原因,竟是為了一隻玉鐲,由此大怒,立刻下了懿旨,凡宮中拿了傻後東西的,立刻把東西物歸原主,若再有這種事發生,嚴懲不貸。

  此話一放,整個後宮的人都驚動了,紛紛派了各自的太監和宮女,把傻後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一時間,金華宮熱鬧無比,雲王府的嫁妝盡數回來了。

  雲笑望著箱子裡眼花繚亂的各式玉器首飾,還有衣櫥裡層層疊疊的華衣雲裳,唇角勾出滿意的笑。

  金華宮的秀秀和小元小昭兩個太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真是太離奇了,如娘娘所說的那樣,東西盡數回來了,娘娘真是太厲害了。

  「娘娘,都是好東西呢,」

  秀秀伸出手觸摸那些華麗大氣的首飾,先前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被搶了一個空,現在總算又回來了。

  雲笑伸手拿了一件雙鸞銜金簪一枝,遞給秀秀:「來,賞你的。」

  秀秀愣住了,雖然想過這些東西,但從來沒想過主子會賞這麼名貴的東西,一時不知做何反應,好半天才開口:「娘娘,這?」

  「拿著吧,不是喜歡嗎?」

  女孩子都喜歡漂亮好看的首飾,愛美的心是不分貴賤的。

  秀秀一聽,娘娘是真的賞了她的,趕緊恭敬的接了過來:「謝娘娘娘賞賜,謝謝娘娘賞賜。」

  雲笑又挑了一對翡翠南珠吊墜,遞到秀秀的手上。

  「這一對吊墜,賞給小元和小昭吧,跟著本宮,本宮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娘娘了,」秀秀感動的跪下來,接過賞賜的東西,主子雖然有陰險的一面,可是卻賞罰分明,而且聰明絕頂,以後,她們做牛做馬的跟著她了,絕不會有半點不忠的心思。

  「好了,下去吧。」

  「是,」秀秀退了出去,把賞賜的東西給了小元和小昭,兩個小太監也是一番感動,三個人彼此發誓,一定要效忠皇后娘娘,倒不是因為這東西的名貴,而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把他們這些奴才看在眼裡,只有娘娘,還惦著他們,真的是讓人心裡暖暖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3

第011章 層層算計

  長信宮,裊裊清香盤旋,幄幔捲飛。

  輕風從殿門前飄進來,細細柔柔,一殿的寂靜。

  太監和宮女都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前,不准任何人靠近。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此時端坐著兩個神情嚴肅的人,卻同樣的絕美妖嬈,外貌十分的相似,尤其是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睛,更是神似至極。

  一身紅色雲裳的太后娘娘,慵懶的靠坐在鳳榻之上,而另一側坐著的卻是當朝的皇上,俊逸的五官上,狹長的眉輕蹙,可見他的心情極不好,一雙桃花眼眸中,佈著黑沉沉的雷霆之怒,涼薄的唇緊抿著,好久沒說一句話。

  太后娘娘微瞇起眼睛,懶散隨意的柔聲開口。

  「曜兒,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

  「母后,兒臣不明白,為什麼還要雲墨執掌朝政,他不是自願把朝中的大權交回來嗎?兒臣自認有能力處理所有的事?」

  上官曜的臉色越來越暗,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好似兩柄出鞘的利劍,寒光四射,森冷詭譎。

  太后娘娘唇角一挑,溫和寵愛溢於美貌的面容上,柔聲開口。

  「曜兒,不是母后不讓你執掌朝政,這是母后保護你的唯一途徑,東秦並不若表面看到的那麼平和,我們除了和北朝交好,那西涼和南晉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內裡還有一個可與東秦齊名的神龍宮,這些我們不能不顧忌,而雲墨仍是沙場上有名的『戰神』,前朝驍騎將軍,先皇最重視的大臣,所以才會在臨死前封他為攝政王,你看這幾年來,西涼和南晉一直不敢兵犯我邊疆,就是神龍宮的人在短時間內也沒有動向不是嗎?」

  上官曜聽著太后娘娘溫柔好似春雨的話,沒有半點的感動,相反的臉色越發的冷冽了,因為這東秦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他的功勞,而是那個雲墨的功勞,所以他的心底更戾惡他,他不相信,以自已的能力會鬥不過西涼和南晉,還有神龍宮的人,為什麼不盡數除去,還是雲墨其實別有用心,上官曜的眼神陡的瞇起來,泛出危險的光芒。

  「母后,為什麼朝廷不滅了神龍宮的這些人,還讓他們肆無忌撣,橫行霸道的做亂,這會不會是雲墨?」

  上官曜的話一落,太后臉色微變,聲音冷沉下來。

  「曜兒,你太不知進退了。」

  「母后?」上官曜陡的起身,和太后兩下對恃起來,他心裡不痛快,母后還一直唯護那個男人,心裡更是惱怒異常,深幽如潭的眸光變幻莫測,令人無法探究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太后挑了一下眉,長長的睫毛搧動一下,並沒有生氣,相反的依舊用慈愛的眸光望著他。

  「曜兒,這種事要有證據,空口無憑,否則只會讓朝中的大臣不服,雲墨這些年來,在朝中已深有名望,你若貿然發難,必然引起朝臣不滿,到時候受傷的會是你,有些事急不來,一步一步的慢慢滲入,既然四年都等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可是若不除了雲墨,宮中的那個傻子就一直霸佔著金華宮,兒臣一看到她的樣子,就快瘋了,兒臣仍一國之君,人中龍鳳,竟然娶一個傻子為後,這難道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奇恥大辱。」

  「曜兒委屈了,那雲笑留在宮中,只不過是一棵棋子,牽制著雲墨的棋子,雖然她是一個傻子,母后已打聽過了,雲墨很疼愛這個女兒,相信有她在我們的手上,雲墨不敢異動。」

  太后眼瞳閃爍,笑得如春風扶細柳,裊娜逼人。

  上官曜不再說什麼,俊逸的五官上,冷冽退去了不少,緩和了幾分的神彩。

  他知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剛才他是太激動了,微扯了一下唇。

  「母后有心了,兒臣銘記在心了。」

  「嗯,曜兒回去吧,哀家有些累了,」太后娘娘揮了揮手,上官曜告了安,領著貼身的太監離開了長信宮。

  宮門外,上官曜一雙眼瞳如火炬,灼灼的燒燙出滾熱的開水,唇角一勾便是冷寒的話。

  「小亭子,去把明日和明月調回來,朕有事吩咐。」

  「是,皇上,」小亭子沉穩的開口,內息自然,神態冷逸,可見其是深黯武功的,而且武功不凡。

  上官曜抬頭望著天,天際一層白茫茫的霧氣,眼神陡的一瞇,寒潭之氣沉入眸底,唇角勾出冷笑。

  雲墨啊雲墨,若是讓朕抓住你和神龍宮的人勾結在一起,這一次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那傻子,害得朕身受其辱,一個都別想好過……

  「走,回宮。」

  一行人迅速的離開了長信宮,回景德宮去了。

  昭陽宮。

  內殿之中,夜素雪的臉色仍有些蒼白,微微靠坐在床榻邊。

  一雙美目掃視了殿內的一幹探望自個兒妃嬪,這些人只怕心底都暗暗歡喜呢,表面上卻一副很為她報不平的樣子。

  夜素雪的眼瞳有些暗,不過並未多說什麼……

  這些女人現在都是她的勢力,所以她不會笨得動到她們的頭上,她們背後的娘家也都會成為夜家的幫手,所以她只有好好對待她們,控制住這些棋子。

  「有勞妹妹們費心了。」

  「姐姐說什麼呢?看你生病了,我們很心疼呢,」說話的是昭儀呂映寒,她長得溫柔可人,眉目如畫,深得皇上的歡心,仍當朝兵部侍郎呂暮陽的千金,現隨著夜素雪住在昭陽宮,清寒閣。

  清寒閣,也是皇上一時興起,而為她命名的,她雖然沒有獨立的宮殿,但是皇上卻分外寵她,這是後宮內很多人知道的事情,所以雖然是小小的昭儀,威信仍然很高。

  就是夜素雪也不想和她起衝突了,一來她背後的勢力,二來讓皇上戾惡,這種蝕本的事她是不會做的。

  呂映寒話音一落,身後此次彼落的附和聲,都是那些居住在昭陽宮的良媛和貴人。

  六宮之中,只有一後四妃有獨立的宮殿,再加上太后娘娘的宮殿,正好是六宮。

  而六宮之中,又分出很多的殿閣,其她的妃嬪便隨著四妃居住在各個殿閣之中,只有皇后居住的金華宮是獨立的。

  眼下六宮之中還剩下兩宮,因此那些后妃,莫不用足了心思,想得到聖寵,皇上若是一個高興,說不定便會成為四妃之一的另外兩妃,但目前這兩個位置還空懸著。

  因此私下裡,大家明爭暗鬥,已不足為鮮了,德妃夜素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理會這些女人的小心眼。

  事實上,那兩個空位,只怕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皇上留著,一定有他的目的。

  夜素雪猜測著,耳畔聽著寢宮內,這些女人聒燥的聲音,心底雖然戾煩,臉上依舊是笑意盈盈,看不出分毫。

  這時候,有宮女走進來稟報。

  「德妃娘娘,賢妃娘娘過來了。」

  夜素雪眼神跳躍了一下,葉玉雲,真這麼好心嗎?揮了揮手:「讓她進來吧。」

第012章 群芳齊聚

  賢妃葉玉雲,仍是當朝太傅的義女,長相不輸於德妃夜素雪,為人更是嫻雅端莊,這兩人都是煙京城內有名的美人,二花入宮,一下子深受聖寵,很快便被封為德妃和賢妃,是宮中除了太后之外的兩大勢力之人。

  雖然夜素雪是太后的親侄女,可是不知為何,太后對葉玉雲也分外的寵愛,因此除了夜素雪之外,葉玉雲也是有望取代傻後位置的人……

  一襲淡綠色的長裙,袖口繡著粉色的牡丹,銀錢勾勒出幾縷浮雲,裙襬處更是繡著藍色的海水紋,隨著走動,輕盈得好似蕩起了一層輕波,說不出的飄逸優雅,舉手投足,盈盈柔媚,一雙黑瞳炫了滿目的神彩,泛出醉人的旋旎,一走進來,空氣中便多了一抹淡雅的香氣。

  內殿之中,呂昭儀領著一班妃嬪起身,恭敬的行禮。

  「見過賢妃娘娘。」

  「妹妹們無需多禮,都起來吧,」賢妃葉玉雲溫和的開口,連聲音都分外的動聽,好似林中的啼唱的夜鶯。

  「謝賢妃娘娘。」

  呂映寒領著眾人起身,立於一邊,後宮之中,等級戒嚴,這賢妃娘娘還站著,自然沒有她們坐的位置。

  葉玉雲不再看一干妃嬪,而是把視線調到了夜素雪的臉上,眸光流動間,一抹心疼瞬間露出來。

  「姐姐還沒大好嗎?這些個御醫都是幹什麼的?」

  夜素雪暗瞳閃爍了一下,唇角露出淺笑:「妹妹關心了,我沒事,本來只是受了些涼,調理調理便無大礙,妹妹坐下來陪姐姐聊聊吧。」

  夜素雪話音一落,她的貼身侍婢月梅,立刻機靈的搬來了椅子,挨著主子的床邊擺好,恭敬的開口。

  「賢妃娘娘請坐。」

  「嗯,」葉玉雲微點了一下頭,神態嫵媚的坐了下來,掉頭望了身後一乾站著的人,笑著開口:「妹妹們也坐下來吧,別站著了,顯得生分了。」

  「是,賢妃娘娘。」

  呂映寒恭敬的領命,在一側坐了下來。

  這時候,葉玉雲帶過來的妃嬪,乘機走了過來,恭敬的給德妃娘娘見禮。

  「妾身率姐妹們給德妃娘娘請安了,」說話的女子是隨著賢妃娘娘居住在椒房宮內的昭媛柳冰蓮,她是煙京府尹的千金,為人極懂得見機行事,所以成了二品的昭媛。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夜素雪即會不懂得這個道理,而且柳冰蓮也是二品的昭媛,所以夜素雪還是賣她幾分薄面的,面帶笑容,揮了揮手:「妹妹們,起來一邊坐下吧。」

  「謝娘娘了。」

  柳冰蓮領著一干人坐到另一側去。

  諾大的宮殿內,奼紫千紅,群芳齊聚,空氣中飄浮著醉人的香氣。

  為首的德妃和賢妃娘娘沒說話,別人也不敢開言,只是沉默不語,呼吸聲此次彼落的交錯著。

  最後是賢妃娘娘打破了寂靜,伸出手拉著夜素雪白嫩的柔夷,溫柔的開口:「姐姐,那傻子真的會發飆嗎?」

  葉玉雲的眼瞳閃過迷惑,對於那個傻後,她並沒有多大的印像,只知道她傻得有些徹底,別人拿了她的東西,還笑瞇瞇的把人送出去。

  可是現在竟然傳聞,那傻子不但打了蘭貴人,還打了太監和宮女,連帶的把德妃也推進了池子裡,這怎麼可能?

  葉玉雲雙瞳一閃而過的寒芒,這究竟是夜素雪的詭計,還是真有其事,說不定是她藉著傻子的手,小題大做,博取皇上的同情也說不定,自從她病了以後,皇上已經來看過她好幾次了,這不能不說明是她的別有用心。

  對於葉玉雲的懷疑,夜素雪即會不知,就是自已也懷疑當時是不是神智不清了。

  雲家的傻子,並不是一日一夕所見,可以說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不在一個等級,但偶爾還是見過幾次的,這傻子,不但傻得徹底,而且還很膽小,只要稍微的威脅一下,便會嚇得抱頭逃竄,更不要說打人了。

  可是昨天的事是她親眼所見的,傻子確實發飆了,原因是因為她拿了她的玉鐲,而蘭貴人挨打,也是因為打碎了她的東西。

  「妹妹難道懷疑姐姐?」

  德妃瞇起了眼,慵懶中微微露出一絲不悅,顯然賢妃的話讓她不滿意了。

  寢宮之內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冷寒之氣,誰都不敢不聲,這時候,居住在昭陽宮內的蘭貴人站起了身,恭敬的開口。

  「賢妃娘娘,這是千真萬確的事,皇后不但會發飆,那力氣還大得嚇人,只怕三五個人都制伏不了她。」

  「這麼厲害?」

  賢妃葉玉雲擺明了不信,如果說先前有點懷疑,現在是十分的懷疑了,她們雖然沒有和傻後深交,但是對於她的為人還是瞭解的,從小到大,雲府的傻子就是大街小巷的一道話題,關於她那些痴傻的事蹟,整個煙京都當成笑料在談。

  那傻子不但傻,還很膽小怕事,就是三歲孩童都能嚇倒她,現在竟然說傻後發飆了,還力氣大得驚人,這怎麼可能?

  賢妃的話音一落,椒房宮的一干妃嬪小聲的議論起來。

  「真的這麼厲害嗎?」

  「傻人有傻勁嗎?」

  七嘴八舌的說著,靠在床榻上的夜素雪,一動也不動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也不阻止,眼瞳一閃而過的陰暗,讓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麼?眸光隨意的掃向蘭貴人,蘭貴人可是她的心腹,對於她的心思,瞭解得比別人多,因此唇角一咧開口。

  「若是賢妃娘娘不相信,可派人去試探一下,看我們說的可是真的?」

  「試探,」葉玉雲點了一下頭,細長的眉梢跳了一下,眼裡注滿了光芒,顯得很有興趣:「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那就派人去試試吧,看這傻子是不是如姐姐和妹妹所說的這般神奇?」

  「好。」

  夜素雪唇角擒著不明所以的笑容,既然有人想找死,她又何必攔她,這女人仗著姑母的寵愛,有點不知所以了。

  不過姑母為何會對葉玉雲如此寵愛呢?這一直以來都讓她想不明白。

  葉家和她們夜家可是半點瓜葛都沒有,就算她是當朝太傅的義女吧,最多也就是拉攏的目標,為何卻對葉玉雲如此寵愛呢,那疼愛似乎不比她少多少,這讓夜素雪很鬱悶,一直想挫挫葉玉雲的銳氣,現在既然她要找死,何樂而不為呢?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3

第013章 借刀懲妃

  葉玉雲愣了一下,臉上神色未變,心底卻閃過算計,太后娘娘剛下了懿旨,她就去招惹那個女人,這夜素雪擺明了不安好心,可是現在若是自已收回意願,只怕會遭到這女人嘲笑,而且她真的無法相信,德妃所說的話,皇后一個傻子,竟然會發飆,力氣大得驚人,可以打好幾個人,這根本就是天方夜潭。

  賢妃正在左右為難,坐在她身側的昭媛柳冰蓮,立刻站起身。

  「稟德妃娘娘,這種事怎麼能勞駕姐姐們呢,就讓妹妹去一趟吧。」

  柳冰蓮的話音一落,夜素雪眼瞳暗了二分,不過並未溢於言表,而是笑著開口。

  「好,那就讓冰蓮妹妹走一趟吧,要不然你們賢妃姐姐不相信。」

  諾大的寢宮,所有的女人都望著她們三個人,眼中升騰出看好戲的意味,這宮中太冷清了,正好找些笑料,不管傻後會不會發飆,這種事都與她們無關,眼下她們只是看熱鬧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影響到她們。

  柳冰蓮居住在椒房宮內,一向和賢妃葉玉雲交好,此刻賢妃有難,她即能不出頭,明知道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但總不能讓自已的好姐妹賢妃為難吧,因此才會強出頭。

  「好,那妹妹就去金華宮拿一件皇后的首飾過來。」

  「行,你去吧,」德妃夜素雪唇角擒著淺笑,懶散的揮了揮手,柳冰蓮領命,帶著自個的貼身丫頭並兩個小太監離開了昭陽宮,前往金華宮而去。

  金華宮。

  陽光從殿門外灑進來,金色的光芒籠罩著大殿的一角,刺激得人睜不開眼,耀眼的光芒中,一個甜美可人的女子慵懶的趴在軟榻上看書,墨發如雲,挽起牡丹髻,鬢邊斜插兩朵碧色的玉珠,一襲簡單明潔的衣著,卻把她美好的一面呈現出來,不帶一絲俗世脂粉,有的只是乾淨清透,像湖中一塵不染的水流。

  「娘娘,喝點茶吧。」

  秀秀恭敬的奉上一杯香茗,斜睨了一眼跪在軟榻邊的小荷,她休養了一天一夜,手上的傷基本上沒有大礙了,只是娘娘似乎仍然在生氣,所以也不理會跪著的她。

  雲笑即會不知道秀秀的心思,伸手接過茶盎,抬起眸光,望向一邊的小荷,淡淡的開口。

  「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明明笑得好像春日的暖風,可偏偏多出幾許寒意料峭的意味,小荷打了一個輕顫,她絲毫不懷疑這女人說到做到的本事,聽說她不但嚇了皇上,還打了德妃娘娘的人,最後還把德妃娘娘推進了錦鯉池,這是一般人能做的嗎?所以她以後定要小心了又小心,小荷想到這,越發小心翼翼的。

  「是,娘娘,奴婢牢記了,以後一定安份守已。」

  「那就好,起來吧,」雲笑揮了揮手,這叫小荷的宮婢雖然勢利又刻薄,但已經教訓過她了,就饒過她一次。

  「謝娘娘了,」小荷站起身退到一邊去,抬首望了一眼身側的秀秀,一看到這丫頭,她心頭的火就冒起來了,明明四個人當初都討厭這個傻子的,而且所做的事大家都有份,為什麼到頭來,只有自已被罰了,而她們三個人卻活得風生水響的,不但活得風生水響的,還得了皇后的賞賜,那是多名貴的東西啊,只有自已倒了大黴,小荷苦著一張臉,什麼都不敢說,安靜的立在一邊。

  殿內安靜下來,雲笑捧著一杯香茗,細細的品嚐起來,薄薄的熱氤之氣籠罩在她的臉上,那漂亮的大眼睛彎成月牙狀,可愛狡詰,像極了一隻小狐狸……

  太監小元從殿門外奔跑進來,飛快的開口:「娘娘,昭媛娘娘領著人過來了?」

  雲笑眼神閃爍了一下,身形未動,不知道這女人過來幹什麼?太后剛剛下了懿旨,不准任何人再來惹她,而這個女人卻在風口上過來了,想必有非來不可的理由吧。

  「讓她進來吧,我去妝扮一下。」

  雲笑把茶盎放在一邊的高幾上,人已落了地,領著秀秀和小荷兩個丫頭進了內殿。

  這一次只是簡單的塗抹了幾筆,並沒有那麼誇張,濃眉,紅唇,頭上又多了幾枝漂亮的首飾,整個人一下子珠光寶氣起來,待到她走出內殿。

  昭媛柳冰蓮正安靜的站在大殿的一角,看著迎面走來的女子,仔細打量著,估摸著,她究竟會不會打人,她可不想平白吃個虧,這女人雖然傻,可是太后不准動她,而且她是雲王府的人,後台勢力可比她強大得多。

  「妾身見過皇后娘娘。」

  柳冰蓮少見的有禮,平時她都是鼻孔朝天的,根本不屑和這個傻子多說一句話,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她還是小心點的好。

  雲笑望著眼前做作的女子,雖然長相不錯,衣著光鮮,可是卻不是那種最美的,也不是最聰明的,宮中,這些人只能成為炮灰級的人物,想必她背後的賢妃,才是個厲害的角色。

  雲笑不動聲色的走過去,笑著歪頭看柳冰蓮。

  「姐姐好漂亮啊,」說完去扯柳冰蓮衣服上的刺繡,把一個傻子演得入木三分,柳冰蓮一看她的樣子,鬆了一口氣,一伸手從她的頭上拿了一枝鑲嵌珍珠的長簪,笑瞇瞇的開口。

  「皇后,能不能把這枝珍珠簪借給妾身一用,妾身用完立刻還回來,好嗎?」

  雲笑望著她手中的珍珠簪,眸底飛快的竄過寒芒,唇角勾出冷笑,好,很好,看來這次不用她動手了,自有人幫助她動手了,何樂而不為。

  太后仍一言九鼎的人物,怎麼可能允許有人違抗自已的懿旨,這柳冰蓮可真是蠢啊。

  「好啊。」

  雲笑點頭答應了,柳冰蓮一下子高興起來,連聲的開口:「謝皇后娘娘了,妾身用完命人送過來。」

  說完心急火燎的領著自個的人離開了金華宮。

  殿內,秀秀一臉不明所以的望著雲笑:「娘娘,她們是?」

  「看來是有人鬥了起來,不過想用到我,真是自找死路,」雲笑眼瞳一瞇,笑如夏花。

  「秀秀,立刻去長信宮,就說皇后要回家了。」

  這一次,秀秀不待她多說一個字,便知道怎麼做了,恭敬的開口:「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人已往外走去,而雲笑走到一側的軟榻上,繼續看方才沒看完的書,這是一本史志,是她在金華宮的書房中翻找出來的,關於這個時空的一切,上面都有記載。

  自已現在身處的地方,仍是東秦皇朝。

  東秦的四周有十多個番國,都是東秦的付屬國,每年要進貢大批的珠寶和美人上來。

  除了東秦,還有西涼,南晉和北燕,另外三家也都強大繁盛,國力強壯,不輸於東秦,每個國家的邊周都有十多個番國,所以兵力方面也旗鼓相當。

  目前,東秦和北燕交好,至於另外兩家,並沒有詳細的說明,恐怕不理想吧……

第014章 重懲昭媛

  昭陽宮。

  柳冰蓮奉上珍珠簪,眉眼皆有得意之色,緩緩的開口:「看,這是我從皇后頭上拿下來的,那個傻子既沒有發飆,也沒有打人。」

  她這話的意味不言而喻,意指德妃娘娘和蘭貴人騙人,寢宮之中的一干女人齊刷刷的望著德妃娘娘。

  夜素雪眼瞳閃爍了一下,唇角緊抿,冷沉的抬首望向葉玉雲,她本來是想教訓這個女人的,現在倒是讓她得了利,真是可惱可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玉雲並不打算放過她,笑瞇瞇的開口。

  「還是那個傻子啊,就是不知道為何那傻子會對姐姐和妹妹特別,要用拳頭招呼。」

  說完站起了身,準備離開昭陽宮。

  這時候,昭陽宮的太監慌張的奔了進來。

  「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大發雷霆之怒,命令太監過來,讓後宮的所有妃嬪立刻去長信宮。」

  小太監的話音一落,先前生氣的夜素雪笑了起來,而賢妃和昭媛柳冰蓮,卻臉色難看起來,尤其是柳冰蓮,更是心驚膽顫,太后為何發怒,只怕和她拿了皇后的珍珠簪有關。

  「姐姐?」她不安的望向賢妃葉玉雲,葉玉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說完伸手拿過柳冰蓮的手上的珍珠簪,遞到一邊交給自已的婢女小凡:「立刻送回金華宮去。」

  「是,娘娘。」

  小凡領了命,飛快的閃身出去,而昭陽宮內的一班女人,早惶恐的站起了身,雖然此次事件和她們無關,但是她們都在這裡看熱鬧,若是太后娘娘遷怒,只怕誰也落不得好。

  賢妃葉玉雲望向床榻上笑得柔媚的夜素雪,淡淡的開口:「姐姐好生息著吧,妹妹領著姐妹們過長信宮去。」

  「去吧去吧,別讓母后生氣才是真的。」

  夜素雪的聲音悅耳動聽,一掃先前的冷寒,可見她心情好了起來。

  葉玉雲牙一咬,認了,今兒這一局,她是敗了,不過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走吧,」寢宮內的所有妃嬪都跟著賢妃葉玉雲前往長信宮而去,至於德妃娘娘,還在生病中,當然可以不用去長信宮。

  長信宮的大殿。

  奢華大氣,輕紗飛揚,不過此時黑壓壓的跪了一群的人,冷寒蕭殺的氣流流竄在殿內,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等候上首太后娘娘發言。

  太后一臉陰冷,細長的桃花眼眸瞇起來,一抹危險的光芒閃爍著,好久掀唇冷語。

  「看來你們是不把哀家的話放在耳朵裡了。」

  下首的女人一怔,人人惶恐,就是賢妃葉玉雲,心底也升騰起不安,隱隱感覺出,太后要殺雞儆猴,只怕昭媛柳冰蓮撞在她的刀刃上了。

  柳冰蓮的一張臉早白了又白,週身的虛軟,跪在地上連氣都快出不來了。

  這時候,上首一聲厲喝:「是誰去了皇后的金華宮,還拿了皇后的東西?」

  此言一出,眾人齊刷刷的眸光望向柳冰蓮,柳冰蓮顫抖著爬出來,連連的磕頭哀求:「太后娘娘饒命,妾身做錯了,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

  雖然她唬得臉色大白,冷汗涔涔,似乎快昏過去了,可惜上首的太后娘娘沒有半點的憐憫之心,只覺得可恨,沒事淨給她惹麻煩。

  「昭媛柳冰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把哀家的懿旨不放在耳朵裡,來人啊,立刻攆出皇宮去。」

  太后一言落,長信宮外奔出數名太監來,欲攆了柳冰蓮離去,大殿上所有的女人臉色都白了,沒想到太后竟然直接攆了人,這可比治罪要嚴重得多,身為皇妃,被逐出皇宮,後面等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世人即會容她。

  柳冰蓮更是一口氣接不上來,直接的昏了過去。

  賢妃葉玉雲,一看眼前的局面,自已不出來似乎太不像話了,以後還怎麼服眾,這柳冰蓮分明是代自已受過,怎能讓她被逐出皇宮呢?

  當下飛快的跪出來,恭敬的開口:「母后,請饒過冰蓮妹妹一次吧,此事本與冰蓮妹妹無關,是妾身和德妃姐姐打賭,妾身該死,冰蓮妹妹只是代妾身受過,妾身自願受罰。」

  賢妃此舉一出,後宮妃嬪對她是敬佩有加,尤其是居住在椒房宮內的女人,更是覺得自已沒跟錯人,大家不動聲色的注意著事態的發展。

  賢妃一向深得太后的恩寵,想必太后會給她幾分薄面,說不定昭媛不會被攆出去了。

  太后娘娘冷睇著下首,望著跪在最前面的葉玉雲,眼瞳閃過神彩,神色緩和了二分,慢騰騰的開了口。

  「既然賢妃娘娘開了口,這一次就就免她出宮,不過這罰還是要罰的,來人,把她拉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太后的一言落,長信宮的太監如狼似虎的衝過來,把柳冰蓮架了下去。

  大殿內,一干妃嬪,有鬆了一口氣的,有幸災樂禍的,各種各樣的心情都有,不過誰也沒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動靜來。

  太后娘娘掃視了一眼,冷冷的出聲:「下次若再發生這樣的事,誰也別想好過,求情也沒用。」

  這話是對賢妃葉玉雲的一個警告,此次已經給她一個面子了,別以為這請求每次都管用,葉玉雲即會不知,此次太后娘娘已是給她一個天大的人情了,她哪裡還敢再有下一次。

  「妾身等不敢再犯。」

  「都回去吧,」太后懶散的揮了揮手,單手支著額頭,微瞇起眼睛,似乎很疲倦,看也不看大殿下面的一堆女人,滿殿的妃嬪趕緊告安,退出了長信宮。

  宮外,人人鬆了一口氣,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看來這後宮之中,真是小心了加小心,各人回宮去了……

  金華宮,不時傳出興奮的笑語,正說得熱切無比。

  「娘娘,太后娘娘重懲了昭媛娘娘,總算為娘娘你出了一口惡氣。」

  軟榻上,雲笑抬起明亮的俏目,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眨也不眨的望著手舞足蹈的小丫頭秀秀,悠然的開口。

  「這有什麼高興的,她如此的處事手段,恰恰說明她的心地極狠,現在有所忌撣,只怕日後對我,比這狠厲十分二十分呢。」

  她並沒有因此而高興,相反的有了很深的危機感,按理太后應該是個獨斷專行的女人,為何會甘心為了一個傻子,懲罰那些后妃,無非是顧忌攝政王,而攝政王就好比皇家心頭的一根刺,這刺早晚會除掉的,那時候,她只怕會死得更慘,所以她一定要出宮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4

第015章 殺機陡現

  涼夜如水,月白如玉,清冷的光輝瀉了一地的銀光,輕風蕩起了碧草,連成道道波紋。

  月色下,兩道輕盈的身子慢慢的散著步。

  「娘娘,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秀秀抬首望著四周,心驚膽顫,雖然這是金華宮的範圍,可是卻冷冷清清,柳疏蕭涼,殘荷斷影,分外的淒涼,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和那冷宮差不了多少。

  「再走走吧,我睡不著。」

  雲笑隨意的走著,她沒有秀秀的糾結,相反的很高興金華宮的人手不多,若是人多,只怕自已未傻的事,就會洩露出去,而這件事一洩露出去,只怕雲王府和自已都落不得好,到時候來個,圖謀不軌,別有用心,可就是滿門抄斬的事了。

  秀秀不敢再多說什麼,跟著雲笑的身後,踩著白茫茫的霧氣兒,在園子裡四處晃動著。

  夜越來越深了,十月份的天氣確實很冷,園子裡,花草蕭條,唯有晚菊開得正艷,沾染上了晶瑩的露珠兒,越發的水潤高雅。

  秀秀忍不住哈起手來,雲笑停住身子,回望過來。

  這丫頭冷得上下牙齒打顫,唇色發烏,白色的熱氣兒暈染著整張小臉,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朦朧。

  「你冷了,那我們回去吧,」她也有點冷了,手腳一片冰涼。

  「是,娘娘。」秀秀高興的咧開嘴笑,轉身往回走。

  忽然,烏雲遮住了皎月,天地間暗沉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四週一片冷寒,令人不自覺的恐慌,那隱在黑暗中的殺氣騰騰的竄出來,雖然雲笑不會什麼厲害的功夫,但是她在現代,仍是散打高手,對於週遭的感應比一般人敏捷,所以此刻整個人沉浸下去,眉一凝,冷戾的開口。

  「誰?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既然來了,還是現身吧。」

  她的話音一落,走在前面的秀秀,嚇了一跳,直接回身想抓住雲笑的手:「娘娘?」

  一陣風飄過,幽香浮起,秀秀的身子已軟軟的歪倒了地上,這時候,烏雲退了開去,皎月光潔,清輝遍佈。

  一道高大,秀逸如竹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

  這是一個男人,單單安靜的立著,便帶來一抹肆掠的殺氣,空氣中都是濃鬱血腥的嗜殺。

  一襲滾金邊的紫長衫,外罩一件白色海水紋的長袍,把他修長的身姿勾勒得越發的挺直,烏黑如墨的髮在月夜中,泛著瑩瑩的柔光,好似上等的絲綢,用一枝碧色玉簪束起,盡數披散在肩上,迎風而立,優雅飄逸。

  看不清的五官上,罩著銀色的蝴蝶面具,遮蓋住了他的上半邊臉,只露出傲人的鼻子,剛毅而冷酷,那涼薄的唇刻畫出優美的弧線,微微勾起,是一抹譏諷的笑意,這笑意不達眼瞳,冷徹骨,涼薄如冰。

  幽深如潭的眸底,是深不可測的暗濤,深邃陰寒,冷冷的盯著她,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籠罩著她整個人,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倒退一步,指著他。

  「你是何人?竟然膽敢夜闖金華宮?」

  雖然心底不安,但神態並未露出分毫,相反的同樣很冷。

  那男子未說話,身形一移,快如一陣風,瞬息生死,一隻修長冰涼的大手已掐上了她的脖子,磁性低沉的聲音響起來。

  「一個死人不用知道得太多。」

  雲笑臉色一冷,這男人還真是直接,他和自已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見面就要殺了自已,她可是一個傻子,能得罪什麼人,難道是因為雲王府和皇上?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好計謀啊,除掉自已,讓皇室和雲王府交惡,不過她不能坐以待斃,唇角一勾,便是笑意。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是一個蒙著臉,又做著見不得人事的傢伙,一定是個敗類,令祖宗蒙羞的傢伙,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

  夜色中,雲笑肆無忌撣的破口大罵,她在賭,賭自已的運氣,這個男人雖然冷徹如冰,但是他週身的殺氣之外,卻是一份超脫,這樣的人只怕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想來是和皇室或者云王府有深仇大恨,所以才會擇她而下手,就不知,自已能不能罵醒他。

  不過她的話音一落,脖勁之下力道陡重,她立刻感受到呼吸困難,眼瞳狠命的瞪著那個男人,心裡一千遍的咀咒他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好,很好,」男人冷魅的聲音響起,陡的鬆開了手,雲笑一獲得喘氣的機會,大口的用力的喘著氣,原來空氣是這麼的美好,活著真好啊,揉著脖子,抬首望過去,唇角一勾,挑釁的開口。

  「要殺便殺,快點。」

  事實上,她知道自已逃過了一劫,這男人既然放了她,斷然不會動第二次手的。

  蒙著面具的男子不說話,一雙黑幽幽的深潭緊盯著她,探究,疑惑,似乎哪裡出了錯一樣,好半天冷冷的開口。

  「你是那個傻子?」

  看來他調查過雲笑,知道她是一個傻子,明知道是一個傻子,還想殺了她,可見他的心中一定充滿了仇恨。

  「是傻子又怎麼樣?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的人,禽獸都不如,枉費爹娘生養了一次,如果以後見了列祖列宗,還有臉嗎?」

  雲笑叫起來,這個男人並不是那種壞得無藥可救的人,相反他的氣質是高雅出塵的,雖然冷得讓人靠近不了一步,可是剛才並沒有動手殺了自已,可見他心底還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而她指所以罵他,只是希望他清醒一些,有些事做了,就會一輩子印在血絡中,終身不去,即便悔恨,也是於事無補,也許他心中有濤天的仇恨,或者是血海深仇,但是可以採用別的手段,而不是殺了一個傻子。

  「你?」

  男人的眼瞳赤紅似血,墨發在空氣中張揚起來,飄浮著,最後連白色的長袍也鼓了起來,四周罩上了一層強大的罡氣,陰森森的盯著雲笑,似乎下一秒他便會動手殺了她,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那雋秀的下巴揚起一道優美的絃線,長袍一甩,竟然飄然而去,隨之扔下一句冷然的話。

  「好,很好,本宮記著你了,本宮叫慕容沖。」

  慕容沖嗎?雲笑眨巴著眼睛,無語的望著明淨的夜空,這男人在皇宮裡來去自如,再看他出神入化的功夫,只怕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他剛才飛來飄去的,那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實在太厲害了,雲笑感嘆,不過下一次再見面,她不會讓他如此囂張的,一定會回擊給他的,雲笑淡笑,想起什麼,低頭望著地上的秀秀,她似乎被那個叫慕容沖的打昏了。

  「秀秀,秀秀?」

  雲笑伸出手捏她的臉,秀秀很快醒了過來,吃疼的揉著臉,悶悶的開口:「娘娘,你又捏人家?」

  「回去了。」

  雲笑站起了身,又抬首望了一眼夜空,往回走去,身後秀秀晃悠悠的爬起身,想起方纔的事,不由緊張的開口。

  「娘娘,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也沒有,夜深了,我們回去吧,」兩個人的身影慢慢的遠了,一直回金華宮的宮殿。

  而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立著一個白袍男子,漆黑的眼瞳中是深不可測的寒芒,唇角一勾,沉魅的開口。

  「追月,給我去查這個女人的底細?為什麼和調查來的信息不一樣。」

  他的話音一落,身後多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傢伙,恭敬的開口:「是,宮主,屬下這就去辦,」眨眼消失不見了,而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此刻站著另外一個人,同樣的面無表情,小心翼翼的開口。

  「宮主,我們該回去了。」

  「回吧,追風,」聲落,兩道輕盈的身子,眨眼失去了蹤影,四周回歸平靜,夜無聲的漫延下去……

第016章 雲王爺進宮

  金華宮,夜風透過半敞開的雕花格子的窗欞,輕輕的吹進來,絲絲涼氣飄沸。

  雲笑坐在一側的貴妃榻上,挑著眉思索剛剛發生的事,慕容沖,通過今晚的接觸,她已知道,這個男人高深莫測,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他之所以要對她動手,是想挑起雲王府和皇室的事端,那麼他究竟是雲王府的仇家,還是皇室的仇家呢?

  精晶璀璨的大眼睛撲閃著,泛出湖水一樣瀲灩的光澤,誘惑人心的上下撲閃著。

  殿內一片沉寂,秀秀和小荷不敢多說什麼,只安靜的立在她的身邊,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守在殿門外面。

  忽爾,雲笑笑了起來,甜美可人之極,只是瞳底是深深的陰寒之氣。

  慕容衝啊慕容沖,雖然你情有可原,但是既然惹到了我,下一次再見面,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等著,我會給你一個大禮的。

  寢宮之中,秀秀和小荷一看到娘娘笑了,鬆了一口氣,恭敬的開口。

  「娘娘,夜深了,盥洗一下休息吧。」

  「嗯,好,」雲笑拋開心頭的迷霧,站了起來,慵懶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盥洗一番休息。

  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反正沒事,她樂得當個米蟲,現在宮中誰還敢惹她啊,先有她打人的惡跡在前,又有太后的懿旨在後,想來是沒人敢再惹她了,她樂得清閒,只是太無聊了,不如睡覺。

  只是沒想到連覺都睡不踏實。

  秀秀走進來,立在床榻邊,小聲的喚:「娘娘,起來了,長信宮那邊有太監過來了?」

  雲笑睡得正香,眉輕蹙了一下,不滿意的哼了一聲,秀秀立刻小心的噤聲,看著面朝裡繼續睡覺的娘娘,她是一百個的不想吵醒她的,因為若是娘娘心情不好了,她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可是不叫吧,長信宮那邊可是來了人的,太后的話誰敢違抗,而且是雲王府來人了?

  「娘娘,雲王爺進宮來看娘娘了,讓娘娘去長信宮呢?」

  此言一出,本來睡得正香的雲笑陡的坐起身,睜著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的追問:「你剛才說誰進宮了?」

  「雲王爺,先皇封的攝政王,也就是娘娘的爹爹。」

  秀秀知道雲笑對有些事不清楚,雖然她不知道哪裡出錯了,但做為奴婢就是主子問啥說啥,不問的堅決不開口。

  「嗯,」雲笑眼神一閃而過的亮點,竟難得的笑了,雲王爺進宮來了,這真是個好消息,她正想離開皇宮呢,沒想到他就進宮來了,現在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帶自已回雲王府呢,說實在的,她不想待在這皇宮裡,雖然華麗,卻是一座囚籠,而且這裡面的人都是別有居心的。

  「好,起來了。」

  這一次雲笑無比的爽快,秀秀愣了一下,隨即釋然,看來娘娘是想自個的家人了,哪裡想到雲笑想離開皇宮呢?

  一番盥洗過後,換上了一件暗藍的長裙,裙上用金銀絲線勾勒出一朵盛開的千葉海棠,裙襬上綴著幾百粒的珍珠,貴氣逼人,外罩一件白色的披風,竟然分外的奪人眼目,那張乾淨的臉上,脂粉未施,卻透出粉嫩的可愛甜美,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更是讓人移不開眼線,雖不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卻是一種讓人心底酥軟,想摟著懷中疼寵的那份可愛。

  秀秀和小荷看呆了眼,忍不住開口。

  「娘娘,真的好漂亮啊。」

  「嗯,不比德妃娘娘和賢妃娘娘長得差呢?」小荷難得的點頭,娘娘確實長得很甜美,那種柔柔的融融的,只怕是男人都想保護她吧,小荷猜測著,若是皇上知道皇后好了,會不會疼寵她呢,那樣的話,皇后一定會穩坐中宮呢,因為她是攝政王的女兒啊。

  「一副皮囊罷了,」雲笑笑瞇瞇的開口,今兒個她似乎心情極好,秀秀和小荷也沒來由的輕鬆很多。

  「娘娘是現去長信宮呢,還是用了早膳過去?」

  秀秀請示著,雲笑摸著臉望著銅鏡中的自已,粉頰甜美,兩彎黛眉,美目含春,墨髮梳成髻,鬢邊有兩縷的秀髮,自然的飄逸著,頭上別無他物,只有一枝白玉珠花鑲在發中,隱約之中,可見其俏麗可人,有著畫龍點晴之筆。

  「你們先出去吧,我們待會兒直接去長信宮。」

  她的話音一落,秀秀和小荷面面相覷,尤其是秀秀,立馬想到上次娘娘臉上畫得淒慘無比的尊容,這一次娘娘不會還想那樣整吧,不要啊,秀秀苦著臉開口。

  「娘娘,不要畫成那樣了,太磣人了,奴婢們看著也悶得慌,更別說皇上了。」

  「我沒畫,你們出去吧,」

  雲笑透著銅鏡冷睇著秀秀,秀秀哪裡還敢多說什麼,趕緊領著小荷出了寢宮,小荷現在低調安份守已得多。

  兩個人在寢宮外面互相猜測著,娘娘究竟一個人在寢宮裡面搞什麼名堂,頭皮隱隱發麻,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娘娘,不會又畫成那樣吧?」

  秀秀擔心的開口,一旁的小荷沉默不語,她上次沒看到娘娘磣人的尊容,所以感受不到秀秀此刻的心境,倒是她們身側的兩個太監,臉色一片慘白,幾個人誰也不敢說話。

  不大的功夫,雲笑從寢宮內走出來,只見她臉若芙蓉,嬌艷無比,沒有一點惡作劇的痕跡,宮門前,兩個宮女和太監同時鬆了一口氣。

  「走吧,前面領路。」

  「是,娘娘,」秀秀語調輕快起來,領先朝外面走去,只要娘娘不搞那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她就放心了。

  一行人動作俐落的前往長信宮。

  長信宮的大殿,波光詭譎,表面上是春風和煦,暗下里卻是驚濤翻滾,陰氣沉沉。

  大殿四角,有太監靜默著,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來。

  「雲王爺今兒個怎麼想起進宮來看哀家?」

  下首坐著的一男子優雅的起身,抱拳施禮:「雲墨進宮,一來是為了上次和太后所說之事,二來是看望笑兒,不知道她在宮中可大好?」

  這說話的男人,正是當朝的攝政王雲墨,先皇親封的王爺,沙場上有名的戰神,最讓西涼和南晉忌諱的人物,所以這幾年邊關一直很平靜。

  太后娘娘臉色未變,眼瞳一閃而過的陰暗,隨之溫柔的笑了起來。

  「雲王爺別擔心了,笑兒在宮中的情況很好,哀家是決不會允許任何人欺到她頭上的,她可是皇后。」

  太后話音一落,身側的上官曜臉色冷沉下去,黑瞳瞬間佈滿了雷霆之怒,極力隱忍了下去,雖然知道母后是為了他好,可是想到繼續讓雲墨當政,他的胸腔便要氣炸了,再加上宮中還有這麼一個傻子,真是越想越讓人火大,那張絕美的五官之上,陰雲密佈,喘氣聲很重,下首的雲墨,即會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當下開口。

  「太后?」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從大殿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太監,恭敬的施禮:「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過來了。」

  「宣?」太后一聲令下,大殿上幾道眸光齊刷刷的望向門口……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5

第017章 計謀出宮

  大殿門口,一道翩纖曼妙的身影走進來,陽光籠罩著她,好似踏著金華而來,那藍白相映的色彩是那般的自然和諧,嬌嫩的小臉蛋上,是甜甜的笑意,大眼睛靈活的轉動著,上下睫毛撲閃著,說不出的可愛,殿內座位上的三個人有些愣住了,這樣子的皇后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她安靜的時候,竟然如此可人。

  太后娘娘一臉的惋惜,上官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而雲墨則是滿心的欣慰,沒想到笑兒出落得越發的可愛了,而且看她此刻安然無恙,在宮中一定生活得極好吧。

  這是雲笑第一次面見太后,和攝政王雲墨。

  太后長得妖嬈絕代,可是眸底是一抹難以隱藏的犀利,而雲墨身材高大,眉目俊朗,雖然不再年輕,可是卻難掩那一身的傲骨風華,黑瞳中蓄滿了為人父的慈愛,看來自已決定出宮回雲府是對的,雲笑一想到這,便笑了,她一笑,滿殿的人皆抽了一口氣。

  這傻子笑起來,雖不是傾國傾城,可是就好像一塊點心一樣,越發的誘人了。

  一直跟著雲笑進來的秀秀趕緊伸手拉自個的主子,小心的嘀咕:「娘娘,上面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快跪下來行禮。」

  今日雲笑看上去很安靜,聽了秀秀的話,跪了下來,雖然沒說話,卻分外的乖巧。

  上首的太后鬆了一口氣,唇角勾出淺淺的笑意,柔媚的開口。

  「笑兒,來,到哀家這裡來。」

  這聲音媚到骨子裡,酥軟嬌柔,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這女人真會做作啊,害得她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低垂著的頭忍不住的翻白眼,眼瞳轉了一圈,唇角勾出冷笑,她可不喜歡陪她演戲,陡的抬起頭望向高處的太后娘娘,然後眸光慢慢的往旁邊移動,雙瞳直直的對上了身著明黃龍袍的上官曜。

  這男人俊逸的五官上佈滿了的暗沉,狹長的桃花中閃閃爍光,好似草上狼的眼睛,嗜血蕭殺,戾氣遍佈,只怕一個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不過雲笑並不懼他,他再狠又怎麼樣,她此刻可是一個傻子,雲笑一念落,細嫩白晰的素手陡的一指皇上,尖叫起來:「啊,壞蛋啊,壞蛋。」

  叫完抱頭逃竄,直往雲墨的身邊跑去。

  瞬間,一殿變色,皇帝上官曜陡的一握手,暴怒咬牙的喘氣聲溢出來,俊美的面容上陰冷冰驁,就在剛剛,看著安靜的她,他的心境恍然緩和了二分,沒想到這傻子竟然又發瘋病,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日被她破壞的好事,恨不得立刻把她攆出宮去,可是母后偏偏要顧忌這雲王府,皇上越想越窩火,猛的起身。

  「母后,兒臣還有事處理,先行告退了。」

  太后娘娘即會不知道自已兒子的心思,他留在這裡,只不過會壞事罷了,逐點了頭:「曜兒,先回去忙吧,這裡有母后呢?」

  上官曜聽了這話,一甩袖看也不看大殿一側的雲墨和雲笑兩父女,這兩父女隨便一個都讓人戾煩,使得他恨不得把他們大卸八塊,可偏偏眼下誰都動不得,不過他們給他等著,眼瞳閃過狠厲的光芒,大踏步的離開了大殿。

  雲墨趕緊恭敬的開口:「恭送皇上。」

  哪裡還有上官曜的人影,只聽到殿門外有太監的聲音響起:「皇上起駕回上書房。」

  大殿上,雲笑總算安靜下來,眼角偷偷的瞄著殿門外,似乎很害怕,雲墨直起身子,扶住她,柔聲的哄勸著:「笑兒,沒事了,爹爹在這裡呢?」

  雲笑抬首望向雲墨,可見他眸底最真實的關愛,心底升騰出一片暖意,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總算看到一個真心關心著傻子的人了,不過她要不要讓雲墨知道,她已經不傻了,雲笑眼神閃爍著,不過眼下還是出宮要緊,當下手肘微抬,伸出手去拉雲墨,這舉手間,暗藍色的錦衫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膚,在那白玉無暇的手臂上,此時清晰的映出斑斑青紫的痕跡,毫不例外,雲墨一眼便看到了,臉色陡變,一伸手拉過雲笑的手,冷沉的開口。

  「笑兒,這是怎麼回事?」

  雲笑似乎很害怕,拚命的縮著手,可是雲墨哪裡由著她,拉過她的手臂檢查了一遍,放開,再拉起另一道手臂,飛快的檢查了一下,也有斑斑的青痕,不由得眼瞳暗沉下去,抬首望向高坐在鳳椅上,一身嫵媚的太后。

  「太后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眼神閃爍,剛才雲墨的動作她看到了,雲笑手臂上的青斑她也看到了,心底不由惱怒萬分,難道又是哪宮的妃嬪暗中使了手腳,真是可恨,臉色陡的沉下來,朝下首大喝一聲:「大膽刁奴,竟敢欺主,是不是看主子痴傻,所以暗中對主子動了手腳?」

  太后的一聲大喝,跪在大殿正中,還未來得及起身的秀秀徹底的呆住了,好半天做聲不得,她什麼都沒做啊,眼神移向皇后娘娘,恍然明白,原來先前皇后留在內殿,是為了做這些青痕,她究竟想幹什麼啊?一臉的迷茫,加上恐惶,趕緊磕頭求饒。

  「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奴婢什麼都沒做。」

  「大膽刁奴,還敢狡辯,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交待如何暗害皇后的了。」

  太后一言落,朝殿下命令:「林安,給我把這等欺主的刁奴拉出去仗斃。」

  太后的話落,秀秀嚇得魂飛魄散,身子一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剩下抽氣了。

  一直站在雲王爺身側的雲笑,不由得微挑了一下唇角,這女人可真毒辣,什麼都不問,隨手便拉出一個替死鬼出來,想來人命在她眼中如同介末,不過她即會讓秀秀無辜妄送了性命,身子陡的衝了出來,抱住了秀秀。

  「姐姐,姐姐,」她叫得很傷心,雲墨一看這光景,心中有些瞭然,看來這丫頭對笑兒很好啊,要不然笑兒怎麼會傷心呢,當下臉色一沉,冷聲開口。

  「等一下……」

  林安領著幾個太監站在了一邊,抬首望向高座上的太后,等候太后娘娘的指示。

  太后一看雲王爺站了出來,便揮了揮手,幾個太監退到一邊去,太后笑著開口。

  「怎麼了?雲王爺?」

  雲墨面容罩上寒霜,沉聲:「太后忘了當日所說的話,雲王府不帶進一婢一奴,太后保證不會讓人傷害到笑兒,可是如今她卻遍體鱗傷,而且這些事一個奴才怎麼做得出來,只怕是後宮中的那些女人。」

  雲墨氣勢洶洶的話音一落,太后妖嬈絕色的面容上一閃而過的輕慍,雲墨太放肆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慚的責問起她了,別忘了她可是當朝的太后,就是皇兒,也讓她三分的,這雲墨可惡至極,不過眼下,太后深呼吸,調順氣息,眼下還是先忍了下去。

  「雲王爺放心,哀家會調查清楚這件事的,一定會給雲王爺一個交待的。」

  太后唇角擒著笑意,眼瞳陰森恐怖,如果這次讓她查出是誰動了手腳,她就把她抽筋扒皮,挫骨揚灰了,連出宮都別想。

  「好,本王等著這個交待,現在本王要帶笑兒回雲王府養傷。」

  雲墨話音一落,雲笑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的目的達到了,只是心底有小小的愧疚,利用了雲王爺的慈愛之心,還嚇到了秀秀,不過能出宮是好事,她笑起來,用力的緊抱著秀秀……

第018章 濃烈的父愛

  因為雲笑受傷了,所以太后允了她回雲王府養傷。

  其實這傷,只不過是雲笑用畫眉的石黛描繪出來的,再加了一層薄臘,這青斑便成了傷痕纍纍的證據,即便太后不樂意讓她回雲王府,一時也找不到藉口,何況雲王爺現在大權在握,她還要忌撣三分。

  大殿上,一干人退了下去,妖繞絕色的太后娘娘,終於忍不住大發雷霆,手一揮高幾之上一套名貴的茶具便應聲而碎,大殿內的太監和宮女,大氣也不敢出,撲通一聲全都跪了下來,惶恐的叫起來。

  「娘娘?」

  「林安,立刻給我去查,看是誰不聽命令,暗下動了手腳?」

  太后的眼瞳中閃爍著狂怒的火花,唇角一勾便是冷笑,她倒要看看是誰還敢暗中動手腳?

  林安應了一聲,抬首望了太后娘娘一眼,欲言又止,準備退下去,林安仍侍奉了太后二十多年的太監,他的一言一動,太后即會不知,沉聲問:「林安,你有何話要說/」

  林安斂眉恭敬的開口:「娘娘,奴才覺得這後宮應該沒人敢對皇后動手腳,那柳昭媛剛剛受了懲罰,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誰還在這種時候往刀刃上撞。」

  太后一聽,這話有道理,先前自已是氣糊塗了,這後宮之中,只怕眼下沒人再敢對那個傻子動手,可是那傻子的傷是怎麼回事?從何而來啊,難道是?皇上,這不可能吧,皇上斷不會派人對傻後下手的,他是答應了自已隱忍下去的,那麼會是誰呢?

  可惜那個傻子什麼都說不了,要不然一問便知。

  「可是除了她們還有何人會對皇后不利呢?」太后輕喃。

  林安抬首瞄了一眼主子,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只怕是別有用心的人啊,你想雲王府和皇室起衝突,即不是便宜了別人?」

  他話落,太后怔忡住了,好久沒說一句話,這暗處的人可就多了……

  雲笑領著兩個太監和宮女,和雲墨一人一頂幄油青的軟轎,出了皇宮,到了二道宮門口,有雲王府華麗的馬車候著,一眾人棄轎上了馬車,雲墨揩著女兒坐在前面的車上,幾個太監和宮女自備了一輛馬車,跟在後面,一路往雲王府而來。

  馬車內。

  雲墨一臉心疼的望著雲笑,伸手拉著她的柔夷。

  「笑兒,是爹爹不好,當初該堅持了不讓你進宮的,是爹爹害了你啊,如果平日對你少疼愛一些,你就不會成為一棵棋子了。」

  雲墨語重心長的輕喃,雲笑看著他濃濃外露的親情,心頭染起一些暖意,真想告訴他,自已不傻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若是冒然開口,只怕會嚇到雲王爺,自已的女兒傻了十幾年,忽然就好了,換成誰都難以置信,何況現在風湧雲動,越多的人知道自已沒事,雲王府便越有麻煩,太后和皇上會怎麼想他呢?所以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雲墨並沒有覺察雲笑的異狀,仍然自顧說著話。

  也許是因為知道雲笑痴傻,這位雲王爺說起話來,無所顧忌,真情流露,倒是實實感動了雲笑。

  「笑兒,爹爹此生只愛你娘一人,可惜她早逝,爹爹答應了她,窮其一生要疼護你照顧你,即便你傻,也是爹爹的掌中寶啊,誰知這疼愛竟然害了你,爹爹的罪過啊,如若到九泉之下,有何顏面,面對你娘啊?」

  雲墨說到情重的地方,聲音微微有些哽咀,雲笑呆望著他。

  沒想到堂堂的攝政王爺也有如此聲情並茂的時候,也許正因為她的傻,他才能真正的發揮自已的父愛,在別人的面前,他依然是冷酷睿智的雲王爺。

  「笑兒,別怕,咱們回雲王府了,這次本王一定要讓他們有所交待,否則笑兒不回皇宮了,就留在雲王府裡。」

  這最後一句,是最中雲笑意的,她唇角一咧忍不住笑起來/。

  她笑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大眼睛明亮靈動,閃閃爍爍,肌膚瑩白,整個人甜美可愛極了,雲墨抬首,望著這樣子的女兒,不由得心酸。

  他們的笑兒啊,如果不傻,該多好啊,值得世上最完美的男子守候啊。

  「笑兒和你娘長得好像啊。」

  雲墨感嘆著,伸出手摸著雲笑的頭,一臉的疼愛,雲笑鼻子一酸,差點忍不住喚了他一聲爹,最後趕緊掉轉頭,掀簾望著馬車之外。

  大街上,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無比的熱鬧,古色古香的建築物融在熱鬧的街頭上,像一幅畫卷/。

  果然是天子腳下的京都,繁榮昌盛,小販的叫賣聲,和行人的討價還價聲,匯成了一道熱流,酒樓茶肆中,更是賓客盈門,生意興隆。

  馬車一路往前走,人煙越來越少,直到一處僻靜的街道,半條街都用高大的圍牆圈著,可見其府邸的龐大,雲笑默然無語的望著,難道這是雲王府,好大的府邸啊,馬車一直行到大門口。

  陽光灑下萬縷金華,照射在府門上方,龍飛鳳舞的名楣上,只見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雲王府。」

  在那大字左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御旨府邸。

  沒想到這麼大的府邸,竟是先皇御賜的住宅,想來先皇一定極重視雲墨,可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似乎並不認同他,只怕時日一長,這一切都將成為雲王府的魔障,雲笑暗嘆。

  六字對開的大門前,石獅分立,此時黑壓壓的跪了一層人,想來是雲墨先派人送知了管家,所以才會有如此龐大的陣仗,雖然雲笑是一個傻子,但是身份上可是一國之後,這禮不可廢。

  「笑兒,我們回家了。」

  雲墨領先下車,掉頭牽著女兒下來,立於眾人面前。

  黑壓壓的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人,為首的是一個雍擁華貴的夫人,一身上好的錦緞華服,頭戴珠翠,看不清她的面容,卻知道她身份不低,雲笑眼瞳閃爍,難道這是雲王妃,那麼自已這具身體的娘親呢?只是一個小妾嗎?那麼自已是個庶出的,還是個傻子,若非得了雲王爺的疼愛,只怕在這雲王府也不好過吧。

  雲笑正思量著,忽然接受到一抹凌厲的光芒,燒灼般的盯上了她的身子,是誰?視線移過去,只見雲王妃的身邊,跪著一個窕窕淑女,眉眼如畫,嬌俏動人,只是那一雙美目之中,射出懾人的寒光,怨恨的盯著她。

  她是誰?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6

第019章 兄妹情.雲禎

  雲王府門前黑壓壓的跪了一層人,雲墨就好像沒看到似的,只顧著手邊的傻女兒,疼愛的開口。

  「笑兒,我們到家了,這下沒人敢欺負你了。」

  雲笑抿了一下唇角,眼神暗了下去,事實上沒人欺負她,要欺負也是欺負以前的那個傻女人,本來以為進了雲王府,會活得自由開心一點,現如今看來,只怕未必如意。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已竟然不是雲王爺的嫡女,死去的娘親也不是雲王妃,而是一個小妾,一個雲王爺深愛的小妾,因為深愛著死去的娘,所以對這個女兒疼寵有加,可是這卻為她招來了嫉恨,還害得她成了一枚絕佳的棋子。

  而且那從頭到尾狠厲盯著她的女子究竟是何人,雲王府的嫡女嗎?因為自已一個傻子進宮當了皇后,所以她很痛恨自已嗎?可是如果雲王府有嫡女,為什麼雲王爺會同意讓一個傻子進宮呢?

  雲笑一頭霧水,這時候雲王爺冷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都起來吧。」

  「是,王爺。」

  黑壓壓的一群人站了起來,為首的女子領先一步走了過來,滿臉的笑意,舉手投足極是端莊嫻雅,身著華服,雍擁華貴,只是那眸底卻是一閃而逝的憤恨,雖然極快,但仍被雲笑捕捉到了。

  想想也是,一個女人怎能不恨搶了自已夫君的人,而雲笑還是他們兩個人愛的結晶,只怕一看到她,雲王妃的心頭便猶如添了一塊巨石,不過那個女人已死,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要不然便是和王爺結下了仇,以後的日子更難過了。

  雲王妃笑意盎然,伸出手來拉雲笑。

  「笑兒回來了,走吧,大娘給你做好吃的點心。」

  雲笑雖然同情雲王妃,但是她不喜歡心有介隙的人碰觸,因此用力的一抽手,縮回了雲王爺的身邊,雲王妃的手一下子落空了,場面很尷尬,下人們趕緊垂下頭,不敢看王妃紅白交錯的臉。

  雲墨倒是不以為意,又伸出手拉過雲笑,放低音調。

  「笑兒,這是你大娘,這是你若雲表姐。」

  雲墨指著另一個裊裊走過來的女子,正是先前一直狠盯著自個的女子,原來她並不是雲王府的嫡女,而是表姐,既是表姐,為何如此仇視她,雲笑心底冷哼,還真有點喧賓奪主之感,本來她以為自已搶了她皇后的位置,沒想到她根本不是雲王府的人,只是一個暫居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仇視起她來了,可惱。

  雲墨介紹完雲王妃和那個表姐,抬眸掃視了一圈,沒看到自已的兒子,面色有些不悅,緩緩的開口:「靜嵐,禎兒呢?不是派人通知你們了嗎?笑兒好歹是一個皇后,怎麼能如此怠慢呢?」

  雲墨的話落,雲王府門前一多半的人嘴角抽了一下,雲王妃的臉色沉了幾許,那若雲表姐眼瞳浮起不屑,皇后又怎麼樣?一個傻子而已,若不是王爺的面子,他們這些人誰會理她啊。

  不過雲王妃可不敢表現出來,小心翼翼的開口:「他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呢?」

  她的話剛完,便聽到一道溫雅如水的聲音。

  「爹爹和笑兒回來了。」

  這聲音帶著優雅,溫柔似風,慵懶中蘊著點點的磁性,悅耳動聽。

  眾人抬首望見,只見從雲王府中走出一欣長翩翩的身子,湖藍色的長袍,輕盈得好似隨風輕蕩的海水紋,斜飛的細眉,寬闊的額頭,清明得一塵不染的眼瞳,罩著柔和的光澤,那好看的唇角勾勒出溫潤的笑意,一頭墨發在風中輕揚,緩緩的走來,便帶來一股細膩的暖流,注入人的心底。

  雲笑不禁喝一聲彩,好一個懦雅似竹的男子,週身上下透著一股兒書卷子氣,好似從書裡走出來的一般,還帶著淡淡濃墨之香。

  雲墨一看到他,便高興的笑了起來,這是他最鍾意的一對兒女了。

  「禎兒,快過來,你妹妹回來了。」

  雲禎大踏步的走到雲笑的面前,一伸手從爹爹手中接過雲笑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隨之摟她入懷,輕拍她的背。

  「笑兒,不記得哥哥了嗎?」

  雲笑窩在他的懷裡,清晰的感受出他心中濃濃的親情,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喜愛著的,當她是親人的,看來又多了一個喜歡她的人,爹爹和哥哥,雲笑不由笑了,柔柔的開口:「哥哥。」

  她喚了一聲,雲禎立刻放開她,滿臉的欣喜:「笑兒,看來哥哥沒有白疼你,你還記得哥哥是嗎?」

  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融融的好像一幅畫,雲王府的下人看得目不轉晴,一直站在一邊的李若雲,眼瞳冷暗下去,牙齒磨得咯吱咯吱的響,她不明白,為什麼表哥會如此喜歡這個傻子,他那樣懦雅謫仙般的人,根本不輕易的喜歡別人,就連她,他也顯得很冷淡,但是卻對這個傻子疼到骨子裡,從以前她就很嫉妒,可是卻沒辦法可施,不管她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更不能讓他把那份心意,從傻子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

  雲墨笑看著一雙兒女,心情陡好,一揮手,沉沉的命令。

  「好了,都各自散了吧,禎兒,帶妹妹進去。」

  「是,爹爹,」雲禎牽著雲笑的手直接進了雲王府,雲墨緊隨其後,而雲王妃和李若雲行在最後,兩個人相視一眼,雲王妃的眸中是無盡的苦澀,一個是她的夫君,一個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那兩個男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個傻子身上,這讓她很心酸,更多的是無奈,一旁的李若雲適時的扶住自個的姑母,柔聲的開口。

  「姑母,別難過了,我們進去吧。」

  「嗯,」兩個人也走進了雲王府,下人們四下分散開來,各自去做事。

  雲王府仍御旨府邸,佔地面積極大,亭台樓閣眾多,假山流水分佈其中,韻味十足,既有江南細膩的風味,又有古城的恢宏,果然是御旨的宅子,雖然比不上皇宮的奢華,但也不是別處可比的。

  雲笑跟著雲禎身後,一路回自已以前住的院子,秀秀和小荷還有兩個小太監,遠遠的跟在他們後面。

  小小的院落中,花草開得正艷,圍牆邊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落葉飄飄逸逸的落下來,有小丫頭穿梭在其中掃落葉,一看到雲笑走進來,恭敬的行禮,曲玉幽徑一直通向正中的主屋,此時廊下一丫頭,正翹首探望,一看到雲笑的身影,早衝了過來,歡喜的叫起來。

  「小姐,你可回來了,巧兒想你了。」

  雲笑愣了一下,望著正給自已磕頭的小丫頭,長得眉清目秀,看上去並不大,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此時一張秀氣的臉上掛著兩行珠淚,清明的眼瞳中是開心,雲笑伸手扶起她,這個巧兒一定是從前侍候她的丫頭,雖然不大,看來是個貼心的。

  雲禎挨著雲笑的身邊立定,柔聲的開口。

  「笑兒,這是你的小丫頭巧兒,還記得她嗎?」

  雲笑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巧兒是誰的,何況從前的她是個傻子,怎麼會記得誰是誰呢,她只有這樣表現,才符合她的身份不是嗎?

  可是她的話音一落,巧兒竟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其中還雜夾著她的嗚咽聲。

  「少爺,小姐不要是巧兒了,小姐不要巧兒了,當日巧兒就該跟著小姐一起進宮的。」

  雲笑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免有些頭疼,誰知道這丫頭如此能哭啊,不過她的傷心倒是真切的,伸出手揉了揉腦門,狀似很困惑,淡淡的開口:「巧兒?」

  她的聲音一響,巧兒止住了哭聲,抬首盯著她,漆黑的睫毛上下的閃動著,分外的可愛,淚珠兒還掛在臉頰上。

  雲笑為免自已的耳朵再受荼毒,趕緊點頭,這一下,巧兒高興得跳了起來:「太好了,小姐還記得我呢,小姐還記得我呢?」

第020章 別有用心

  雲笑住的院子,仍是雲王府最別緻雅靜的地方,玉軒,院名中鑲嵌了她生母的名字,這是雲墨為了紀念心愛女人特意而起的。

  花廳中。

  雲笑和雲禎分坐在椅子上,雲禎眉眼含笑的打量著妹妹,只怕她在宮中是受了委屈的,宮裡的那些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雲笑看著這樣關切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自在,心底的愧疚感很深,他們是關心她的,而她似乎不該騙他們,但是眼下的局勢未明,很多事她還不瞭解,如果冒然的公開自已不傻的事,只會使雲王府陷入泥沼,而不是幫助他們,既然他們如此疼愛她,她斷然不會害了他們。

  雲笑正不知道如何開口,巧兒和秀秀走了進來,一人走到她的身後站定,一人走到一邊去徹茶,很快奉了上來。

  「少爺,請用茶。」

  「小姐請用茶。」

  巧兒喜歡這樣稱呼雲笑,這稱呼讓人確得親切,雲笑淡淡的勾了一下唇,小小的丫頭大概不會想到這有什麼不妥,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只怕有她的苦頭吃,她這樣的心性,是斷然不能進皇宮的。

  雲笑一邊喫茶,一邊打起哈欠來,似乎很累了,其實她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雲禎,對於以前他們相處的事,她一點不知,所以還是小心一些。

  雲禎,雖然溫文懦雅,秀雋十足,但是卻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他能輕易掩去鋒芒,溶於市井之中,這恰恰顯露出他聰慧絕頂的心性,現在的雲王府確實需要低調,出了一個攝政王,已成了皇家的一根刺,如若再出了一個厲害的雲禎,只怕這禍事立刻便上門了。

  雲禎一看雲笑打哈欠,不疑有他,放下茶盎站起了身,柔和的開口。

  「笑兒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回頭哥哥再來看你。」

  雲笑坐著未動,笑瞇瞇的點著頭,目送著雲禎離去,他高大的身影很快溶在金色的光芒中……

  大少爺一走,巧兒便待不住了,早衝了過來,一把抱住雲笑:「小姐,巧兒好想你。」

  她的舉止是自然純樸的,也許從前,她經常做這件事,可是現在雲笑仍是皇后,這舉止很不適宜,只是雲笑並未阻止,秀秀自然不敢開口說什麼,但是從花廳門外走進來的小荷,可就不樂意了,臉色一冷,喝止道。

  「大膽,竟敢對皇后動手動腳的,找死。」

  巧兒被嚇了一跳,慌恐的放開雲笑的身子,撲通一聲跪下來:「小姐,對不起,巧兒忘了小姐現在的身份了。」

  雲笑未說話,拿眼瞪了小荷一眼,伸出手拉起巧兒,笑著摸她的頭,巧兒一看小姐的舉動,知道小姐沒怪她,眼淚噌的再次流了下來,雲笑一看到她哭了,不禁頭大,巧兒可真是個水做的人啊,怎麼這麼喜歡流淚呢,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她,一看到她回來,便激動成這樣子。

  花廳中很安靜,只有巧兒的輕啜聲,這時候,有小丫頭走了進來。

  「稟娘娘,表小姐過來探望娘娘了。」

  表小姐?那個一直拿眼剜她的女人嗎,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似的,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大恨意,只不過是個外客,竟然搞得好像她奪了她一切似的,不知廉恥的女人,她現在過來是什麼意思,雲笑嘴角擒著曖昧不明的冷笑。

  秀秀和小荷一看到她的動作,不由得心口一窒,看來有人要倒霉了。

  可惜巧兒卻不知道現在的雲笑已不同從前了,早出聲阻止了:「小姐累了,要休息了,沒空見人。」

  她的話音一落,門外傳來一道銳利的聲音:「你個賤丫頭,竟然敢做主子的主,今兒個看我不收拾了你。」

  巧兒的臉色白了一下,立刻垂下頭害怕的一聲不吭。

  花廳門口,走進來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一襲絳紫紅的長裙,配上淡藍繡寒梅的薄襖,搖曳生姿,頭上明晃晃的流蘇,映襯得整個人自有一股裊娜風流,只是那張柔媚的臉上,此時佈著一層寒霜,眼瞳陰森森的。

  這女人正是居住在府上的若雲表姐,不知道她來,所為何事?雲笑清亮的大眼睛微瞇,危險的暗芒染在眸底,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只見李若雲一走進來,既不施禮,也不看上首的雲笑,而是徑直走到巧兒的身邊,怒視著她,冷冷的開口。

  「剛才是你個小蹄子說的嗎?我是皇后的表姐,什麼時候也輪到你一個做奴才的發號施令了,可惡的東西。」

  她一言落,陡的揚起了手朝巧兒的臉上扇去,小小的巧兒哪裡敢躲開,臉色慘白,半歪著臉,準備生生的接受了這一巴掌,但是那巴掌並沒有落下來,因為雲笑從高座上閃身下來,阻止了李若雲的動作。

  雲笑一動作,秀秀和小荷兩個丫頭,便衝了過來,一把拉過巧兒,冷冷的瞪著李若雲,她們可是宮裡的人,即便只是一個宮女,也比尋常的世家千金珍貴,因此氣勢凌人,小荷大喝。

  「大膽,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在皇后面前動起手腳來?」

  「皇后?」

  李若雲愣了一下,轉頭望了一眼身側的雲笑,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瞪著她呢,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盛滿了冷寒,這樣子的她,完全不像一個傻子,也不像那個膽小懦弱的丫頭,反倒像變了一個人,若非因為她是看著她長大的,還真被她唬住了,李若雲用力的抽回手,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抬頭望向秀秀和小荷時,滿臉的笑意。

  「兩位姐姐莫要生氣,你們是不知道,這丫頭太沒有教養了,你看,皇后雖然傻,可好歹是皇后,一個奴婢竟然自作主張,做起主子們的意思來了,姐姐們說是不是該打?」

  秀秀和小荷相視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說的話原沒有錯,巧兒確實是放肆了,不過皇后不怪,她們哪裡有資格說什麼啊,秀秀抬眸看向皇后,只見皇后娘娘一臉的冷笑,譏諷掛在唇角間,很顯然的相當不屑李若雲黑白顛倒的本事,如果這時候李若雲回頭,一定會發現端睨的,可是她關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如何打發眼前的兩個宮女。

  「姐姐們,表妹一直住在宮中,我好些日子沒見著她,有些想唸得緊,想和她單獨聊聊,可以嗎?」

  她說完,從袖口裡拿出兩件華麗的首飾塞進了秀秀的手裡,秀秀像接到燙手山芋似的要扔回去,但是這時候,雲笑一揮手,狀似隨意的動作,秀秀立刻心靈神會,娘娘是希望她們出去呢?心裡不免為眼前的女人擔心了一把,可惜這女人一臉的不自知。

  「好,那你們聊一會兒吧。」

  秀秀拿著那首飾,領著小荷退了出去,而巧兒一看眼前的狀況,眼圈立馬紅了,朝著秀秀叫了起來:「姐姐,不要啊,娘娘會?」

  她的話音未落,那李若雲立刻凶狠的瞪著她:「你再說,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巴。」

  巧兒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急又怕,早哭了起來,可是仍固執的站在花廳之中,她害怕這位表小姐傷害到小姐,以往她走了以後,小姐的身上總會有傷痕,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不會出去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7

第021章 怒打表姐

  花廳裡,雲笑和李若雲面面相覷,互相打量著,誰也沒有說話,先前一直哭哭啼啼不肯離去的巧兒,被宮女秀秀強行給拽了下去,現在只有她們兩個人了。

  李若雲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表妹在宮中可好啊?」

  雲笑見她惺惺作態的神情,一陣惡寒,這女人真能裝,不動聲色的望著她,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李若雲並不指望雲笑會有什麼動作,只是奇怪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害怕,還能一臉鎮定的望著她,唇角一勾便是譏諷的笑,倒底是個傻子,進宮走一趟,竟忘了之前所吃的苦了,今兒個別指望她會放過她。

  李若雲想到得意處,整個人很激動,臉色泛出紅光,嘴角有些歪,哪裡還有半點嬌柔美態,生生的就是一個夜叉!

  「知道嗎?從小我就遠離父母,被接到姑母的身邊陪伴著她,那時候姑父即便不是當朝的攝政王,可也是個鎮國大將軍,姑母一直跟我說,要給我配一個天下無雙的好親事,後來皇上下旨讓雲家人進宮為後,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因為那就是我的位置,我就是雲家的人,可是誰會想到,聖旨下了,竟然是你進宮了,你這個傻子,竟然毀了我的夢,所以我恨你,恨你。」

  李若雲說到後面,眼瞳赤紅一片,死命的的瞪著雲笑。

  雲笑瞳仁幽深下去,心底浮起涼薄之氣,這李若雲真是無知又可笑,她以為進宮是件好事嗎?無知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她竟然還恨起她來了。

  雖然她討厭李若雲,但是臉上卻絲毫未露出來,而是揚起甜美純真的笑意。

  這時候,她倒慶幸起傻子這個身份來了,看盡世間百態,誰也不會想到,她其實根本不傻了,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是最真摯的一面,使得她輕易的知道,誰對她是真的好,誰又是別有用心的?

  李若雲看著這個傻子還能笑得出來,早氣不打一處來了,身子一移便往雲笑身邊衝了過來,只不過人還沒衝到雲笑的面前。

  迎面便是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飛疾而過,呼呼生風,啪的一聲打在她的腦門上,然後掉在地上。

  李若雲呆住了,低頭望向地面,只見一隻繡金鳳的黑底繡花鞋落在眼前,剛才就是這繡花鞋打在了自已的臉上,現在腦門仍隱隱著疼,她雖然是寄居的客人,但這府中誰人敢惹她,沒想到今兒個竟然被一個傻子打了,李若雲氣瘋了,抬首,只見那傻子,動作優雅的撩起裙襬,一隻腳翹在椅子上,那隻腳上,哪裡有鞋子?

  「你個傻子,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李若雲一聲落,人再次往前衝過來,雲笑哪裡給她機會,身形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轉,帶起一股勁風,那隻沒穿繡花鞋的腳直直的踢了過來,只聽得哎呀一聲叫,李若雲被直直的踢飛了出去,撞翻了一側的椅子,發出劈咧嘩啦的一陣響。

  花廳之外的人,全都唬了一大跳,秀秀和小荷頭皮發麻,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啥種狀況,而巧兒卻是另外一種心思,緊張得滿手的冷汗,用力的掙紮著,企圖掙脫緊抓住自已的秀秀。

  「姐姐,求求你們,救救小姐吧,她一定被表小姐打了,求求你們了?」

  她話音一落,身側響起一聲冷哼,正是李若雲的婢女小琪,此刻正一臉冷笑的望著巧兒,眉眼間皆是得意。

  秀秀和小荷相視一眼,露出譏諷的笑意,這蠢奴才,主子差不多要被打死了,她還得意呢,還以為皇后是傻子嗎?

  花廳之外,幾個人小心的靠著門邊聽動靜,可是卻再也沒有了聲響……

  好半天,秀秀才探出頭往花廳之內張望,緊隨她其後的是小荷和巧兒,三個丫頭一眼便看到花廳內的情況,驚懼的睜大眼,張開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後面兩個人壓著最前面的秀秀,使得她承受不住重量,而撲通一聲往廳內栽去,然後三個人亂沒形像的跌倒一起去了。

  只見花廳裡,先前囂張的表小姐,此刻凌亂不堪的躺在地上,木然驚駭的望著端坐在上首,一臉優哉優哉喝著茶的女人。

  她的黑瞳中盛滿了後知後覺的懼怕,臉上清晰的印著五個指印,頭髮亂糟糟的,還有一小揖兒落在地上,嘴裡卻塞著一隻繡花鞋,使得她即便痛苦,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難怪屋子裡一直很安靜,原來是被塞住了嘴巴。

  秀秀和小荷等三人說不出一句話來,花廳死一樣的沉寂。

  最後走進來的小琪最先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衝到李若雲的身邊,拔掉她嘴裡的鞋子,心疼的叫起來。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你怎麼了?」

  一直高傲盛氣凌人,在府中為所欲為的李若雲,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了,當著這些下人的面,被打得如此慘,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啊,想到這,再也承受不住的哭了起來。

  「小琪,小琪,這傻子打我,她打我,我不活了。」

  李若雲說完,掙紮著起來,要死要活的鬧著。

  雲笑一邊吃著茶,一邊冷眼旁觀著,看李若雲鬧了起來,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盎,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一廳的人皆驚懼起來,恐慌的望著她,只見她一邊笑一邊指著李若雲。

  「再叫,再叫,請你吃鞋子。」

  此言一出,李若雲陡的閉上嘴,少見的聽話,扶著小琪的手掙紮著站穩身子,急急的往外面衝去,好似後面有狼在追她似的,直到走出去好遠,才聽到她哇的一聲再次哭了起來,遠遠的傳來一句話。

  「我去找姑母,這傻子竟然動手打我。」

  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透的,為何這個傻子如此厲害了,力氣好大,而且全無章 法的打,左一腳又一腳,看似亂七八糟的,可是她卻全無還手的能力,而且她的力氣好大啊,她根本連她的邊都沒碰上,便被打成這樣了。

  花廳內,秀秀和小荷一臉的小心,垂首立在一側。

  而巧兒卻正好相反,滿臉高興,走到中間撿起了那隻繡花鞋,開心的走到雲笑的面前。

  「小姐,好厲害啊,真是太好了,以後沒人敢欺負小姐了。」

  巧兒說完,下首的秀秀和小荷一臉的黑線條,這丫頭可真是和常人不一樣啊,沒看到娘娘打人這麼厲害嗎?她都不知道害怕嗎?

  雲笑微挑了一下唇角,心情很是高興,至於李若雲,只怕是去告狀了,那又怎麼樣?她那個姑母,雲王妃難道還能吃了她不成,如果她不來招若自已,自已會打她嗎?眼瞳閃爍著陰暗的光芒……

第022章 護短

  表小姐挨打的事,像一陣風似的在雲王府傳遍了……

  諾大的王府人人振奮,下人們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湊到一起,議論紛紛,每個人都露出高興的神情,沒想到傻小姐竟能為他們出氣了,說實在的,這表小姐雖然寄居在府上,可是一向作威作福,高人一等,熙氣指使,府內的下人經常受到她的指責,甚至於還有好些人挨過她的手腳,王爺和公子很少在府中,管事的是王妃,而王妃卻是這位表小姐的親姑姑,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下人們是有苦無處說,沒想到這會子她竟然挨打了,真是現世報啊。

  雲王府主居的正廳裡。

  李若雲哭得正傷心,披頭散髮,衣衫凌亂,哪裡還有一個大家小姐的儀態。

  雲王爺微挑了一下眉,犀利的光芒閃過,不耐煩的開口:「你能不能說清楚了再哭?」

  雲王妃一看王爺發怒,趕緊小心的提醒侄女兒:「你慢點兒說,有什麼事,王爺會為你做主的。」

  其實這件事不用說,雲王妃也能猜出事情的經過,因為這雲王府中敢對這位表小姐動手的,除了那個傻子,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只是誰會想到,以往吃了無數次虧的雲笑,這次竟然這麼大的動作,難道真的是在皇宮混久了,所以牛脾氣培養出來了,連人都敢打了。

  雲王妃不動聲色的望著眼前的一切,李若雲趕緊止住哭聲,委委屈屈的開口。

  「今兒個表妹回來,我很想念她,所以過去看看她,誰知道她竟然打我,還把我打成這樣,」李若雲楚楚可憐的說著,到最後再次哭了起來,她是真的被打慘了,一哭,淚水浸過紅腫的肌膚,越發的疼痛了。

  李若雲說完,雲王妃挑眉望向王爺:「沒想到笑兒竟然會打人,還下手這麼重,若雲這張臉差點都被她毀了?」

  一直坐在上首的雲王爺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又追問了一句:「你說這是笑兒打你的?」

  李若雲趕緊哭著點頭,她還等著雲王爺給她做主呢。

  「是的,她下手可狠了,我根本躲不過去,力氣好大啊。」

  雲墨確認了事情,陡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大廳正中來回的踱步,掉頭朝外面命令:「來人,立刻去把皇后娘娘請過來。」

  「是,王爺。」

  門外有王府家養的管家雲福,恭敬的應聲,領著兩個下人,去請皇后娘娘。

  廳裡,李若雲哭著走到雲王妃的身邊,雲王妃拍拍她的手,心疼的開口:「別急,王爺一定會為你做主,笑兒雖然貴為皇后,可是怎麼能隨便打人呢,你可是她表姐。」

  「姑母,」李若雲叫了一聲,心情略平靜一些,今兒個若是雲笑不受到懲罰,難平她的心頭之恨,就算她是皇后又怎麼樣,也不能想打人就打人吧。

  花廳正中踱來踱去的雲墨,沒注意到這邊兩個人的話,完全沉浸在自已的思維裡,笑兒竟然會打人了,這丫頭從小腦子不靈光,個性也懦弱,膽子又小,只有人家欺她的份,從來沒想過,兔子逼急了竟然跳牆了,看來進宮也不是什麼壞事,總算把她的血性磨出了,知道還手了,雲墨是越想越高興,大手一捶,發出一聲響,唬了雲王妃和李若雲一跳,驚愕的抬頭望著雲王爺。

  本來以為王爺是太過於生氣了,才會如此激動,誰知,兩個人抬頭,只看見王爺一臉的高興,激動的連聲說:「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笑兒會打人了。」

  此言一出,雲王妃和李若雲臉色白了,眼瞳中閃過難以置信,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們以為他會教訓雲笑的,現在這樣子像是教訓她的嗎?

  「王爺?」雲王妃的聲音中帶著一抹輕顫,她知道王爺一向護短,可是雲笑這次是真的做得太過份了,若雲好歹是她的表姐,看她把若雲打成什麼樣子了?這樣她根本沒法和若雲的父母交待,他們一直把若雲留在自已的身邊陪著自個兒,沒想到今兒個竟然挨打了,還打得這麼重,她這個做姑母的,還有辦法在李家人面前抬起頭來嗎?

  可是雲墨並不理會她,眸光逕自落到李若雲身上,犀利陰森。

  「以往你做的那些事,難道真的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當本王是什麼人了?今日笑兒打你,也是為往日的自個兒討個公道,你們有什麼委屈的。」

  雲墨的話音一落,花廳死一樣的寂靜,雲王妃和李若雲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雲王爺只有面對雲禎和雲笑的時候,才會有好脾氣,對於其她的人,他一向是冷酷殘狠的,要不然如何獲得了戰神的美譽。

  這時候,花廳之外響起管家雲福的聲音:「王爺,皇后娘娘過來了。」

  門前,雲笑已施施然的走了進來,換了身上暗藍色的長裙,此刻身著一件白色棉布裙,對襟的薄襖,也是白色的,繡口和裙襬都繡著倒垂金勾的菊花,那模樣兒就好像畫裡走出來一樣,此刻面帶微笑,水漾般甜美可人,讓人移不開視線。

  花廳之中的人都看呆了眼,不過她眸光隨意的一轉,落到李若雲的身上,李若雲立馬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她打人的狠厲畫面立刻湧現到腦海裡,纖手一握,手心全是冷汗,這時候,再也不敢提處罰這傻子的事,若是逼急了她,指不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再打她,而且姑父看上去不像是會為她出頭的人,李若雲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此刻唯有一個念頭。

  馬上回家,回李府去,雖然雲王府地位高貴,可是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李若雲一動了念頭,立刻開口:「姑母,若雲想家了,先回李府去靜養了,若是姑母想我了,再派人接了我過來。」

  雲王妃一聽侄女的話,心疼極了,再加上她現在這副尊容,若是回李府,自已的哥嫂會如何看待她這個做姑姑的,立馬想打消了李若雲的念頭:「雲兒,等傷養好了,姑母派人送你回去吧。」

  可惜李若雲哪裡聽得進去,她是被雲笑打怕了,待在這裡,一看到雲笑,便會想起被打的事。

  「姑母,若雲先回府中去靜養了,若是姑母想雲兒了,就派人去接我吧。」

  李若雲說完,也不理會臉色蒼白的雲王妃,急急的衝出了正廳,領著自已的婢女小琪離開了雲王府。

  雲王妃趕緊起身,想去阻止李若雲,不想花廳之中的雲墨出聲了:「算了,由著她去吧,她該好好受些教訓了。」

  花廳門前,雲王妃聽了王爺的話,陡的掉轉身,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唇角顫抖,淚眼朦朧。

  「王爺,好恨的心哪。」

  說完掉頭奔出了正廳,心底撕裂一般的疼痛,是不是喜歡一個不愛自已的男人,注定了一生的悲劇,他難道不知道她是多麼寂寞嗎?禎兒和他都有自已忙碌的事,而她感受不到他們的關注,越發的孤單了,但好歹有若雲陪著說話解悶兒,現在若雲再走了,她是什麼都沒有了。

  雲墨挑眉望著門口,說實在的,李靜嵐是個好女人,出身良好,品貌嫻雅,為人處事都很得體,可是他就是沒辦法愛上這樣子的一個女人,他喜歡的人是雲笑的親娘姬玉,這一生恐怕再也沒辦法接受別的女人了。

  雲墨正思量著,一隻白嫩的小手拽上他的手臂,抬首望過去,卻是笑兒,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上下眨動著,可愛極了,看著這個和心愛女人神似的女兒,雲墨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好了。

  「笑兒。」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8

第023章 鬧

  正廳裡,父女二人開開心心的說了會子話,其實是雲王爺說得多,雲笑負責聽著,她看起來分外的安靜,美好而俏麗,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咪,讓人心生憐愛,最後雲王爺心滿意足的吩咐了下人把女兒送回玉軒去。

  玉軒的房間裡。

  雲笑趴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今兒個確實有點累了,打那李若雲費了些精力,現在這副身子有些弱,稍微多運動一下,便有些吃力,看來以後要多練習才是真的。

  雲笑在心中腹緋,唇角勾出冷笑,哪個不怕死的就過來,正好讓我練練手腳。

  正想得入神,一隻柔軟的小手撫上她的臉,低低的聲音喃喃的響起。

  「小姐,沒想你會打人了,巧兒好高興啊,以後巧兒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小姐進宮以後,巧兒好擔心啊,生怕小姐被欺負了,沒想到小姐現在這麼厲害了。」

  雲笑並未有動作,心裡卻很感動,巧兒這丫頭是真的喜歡那個傻子的,若是她知道真正的小姐已經死了,只怕傷心死。

  不過總算有她頂替那傻子活了下來,不至於讓雲王府這些個關心她的人傷心。

  巧兒的話音落,另一道聲音響起來:「巧兒,娘娘休息了,別打攪到她,惹得她不高興了,大家可都沒好果子吃。」

  「嗯,」巧兒出聲,站起來走出了寢室,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夕陽的最後一絲餘光灑落在薄紗錦簾之上,一室柔和的光輝。

  一直安然躺在榻上的女子,陡的睜開眼,那墨瞳泛著瀲灩的光芒,幽深不見底,櫻花似的唇瓣邊,勾出甜甜的笑意,迷人的酒窩浮起,越發的魅惑人心。

  「秀秀。」

  秀秀走過來,恭敬的開口:「是,娘娘有什麼吩咐?」

  雲笑並未說話,單手敲著軟榻,臉上的笑意未改,只是瞳底的深幽更暗,緩緩的開口:「讓小元和小昭給我去打探些事,一,那李若雲家是什麼樣的出處,二,我想打造一件軟兵器,在什麼地方可以打造?」

  雲笑話音一落,秀秀趕緊領命:「奴婢知道了,奴婢立刻就去辦。」

  「嗯,」雲笑揮了揮手,繼續躺到床榻上,閉上眼睛,腦海卻不停的思慮著,眼下整個局面,看上去風平浪靜,事實上波光詭譎,暗潮洶湧,不管是為了雲王府,還是為了自個兒,她都必須採取一些有利的措施。

  她,雲笑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女人,現代的她是個醫術奇人,對於醫學方面有著獨到的天賦,不但會做手術,而且對於中醫也是涉足頗深,尤其是那些藥藥草草的,更是精通無比的,單靠這些東西,一般人想傷她便很難,只有她傷人,沒有人傷她的道理,即使這個時代的武功達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但若她不想讓人得手,就沒人可以得手。

  而且她並不是單有醫術一樣技能,她的散打功夫也很厲害,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絕活,這是她一直引以為傲,卻又藏不露的事,她從小就喜歡玩手術刀,慢慢的日結月累,竟然練出了一奇門絕活,手術刀在她的手上就好似有了生命似的,成了她的獨門武器,快如閃電,能救人於水活,也能眨眼奪人性命。

  現在她所要做的事,就是盡快調配防身的藥品,和一些必備的解藥,第二,打造出一把精緻的手術刀,一來可以救人性命,二來可以自保。

  雲笑一邊想著,慢慢的竟睡著了……

  雲王府的靜思院內。

  此刻有爭吵聲響起,是從王妃的寢室中傳出來的,廊下,一眾下人大氣也不敢出,全都小心翼翼,儘量離得遠些。

  主子們的事,她們這些做奴做婢的還是少知道為好。

  雲王妃的寢室,一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屏風邊,默然無語,秀雋的面容之上,是風平浪靜,一雙杏形的眼睛流露著甘泉一樣清潤的光澤,唇角擒著淺淺的笑意,一動不動的望著房間裡正在發飆的雲王妃。

  「娘,你何必呢?笑兒只是個傻子,都這麼些年了,你怎麼還是不能放開呢?」

  雲禎磁性的聲音響起,他實在是不理解自已的娘親,為什麼一直抓住笑兒不放,笑兒本來腦子就不好,已是一個可憐的人了,她何必緊糾住她不放呢,女人啊,心眼可真小。

  雲王妃一聽兒子的話,更生氣了,臉色慘白的怒指著自已的兒子。

  「禎兒,為什麼,為什麼連你都不理解娘親呢,是你爹一直不放開,我怎麼放開,難道你不知道,他心中一直有那個女人,沒有我,如果他放開了,我又怎麼會糾結,怎麼會緊抓住雲笑不放。」

  「娘,玉姨娘已經死去很多年了,你和一個死人吃什麼醋,這麼些年了,爹不是沒有納別的妾室進來嗎?只有娘一個女人,難道這還不夠嗎?」

  雲禎永遠不理解自個的娘親,也許是他不理解女人,明明爹只有她一個女人,兩個人也相敬如賓,和和美美的,可是娘就是不滿意,總說爹的心裡有那個女人,說實在的,他是理解爹的,因為玉姨娘是個美好的女子,雲禎想到從前那個如水般的女子,不由得恍神。

  那時候他才只有幾歲大,看著家裡多了一個天仙似的姨娘,不但不討厭,相反的很高興,經常瞞著娘親去看望玉姨娘,玉姨娘真的是一個好女子,柔情似水,對他就像自個的孩子一樣,說話細細柔柔的,能汪出一池的水來。

  還記得生下雲笑的時候,玉姨娘是那般的高興,拉著他的手,柔聲的請求。

  「禎兒,這是妹妹,以後禎兒就是哥哥了,一定要保護好妹妹,只有這樣,禎兒才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禎兒可以答應姨娘嗎?」

  小小的他,胸中充滿了豪情壯志,用力的點頭,似乎下了一個承諾,這一承諾便是很多年,姨娘也在生下笑兒不久便死了,那時候,他不理解,為什麼姨娘那樣漂亮的女人會輕易的便死了,現在想來,才知道,姨娘並不是他們東秦的人,根本不適應這裡的生活,可是她堅持不離開爹爹,寧願死在雲府之中,這讓爹爹情何以堪,怎麼能忘了這樣一個深情厚重的女子,可惜這份情懷落到娘的心裡,便成了一股恨意,這麼多年,都沒有放開過。

  雲禎正想得入神,雲王妃尖銳的叫聲響起來。

  「雲禎,你還是我兒子嗎?是我兒子嗎?連你也中了那個女人的毒,是不是,你不是我的兒子,給我滾出去。」

  雲王妃似乎受到了刺激,不但破口大罵,一掃人前的端莊嫻雅,和個潑婦差不了多少,雲禎一動不動的望著她,其實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已的娘也很可憐。

  房間裡,雲王妃正在鬧個不停,這時候有丫鬟急急的走進來稟報,。

  「王妃,王爺過來了。」

  丫鬟的話就好像一貼良藥,一下子便讓雲王妃止住了哭聲,一掃先前的尖銳,連連的開口:「快,把這房間裡收拾一下,別讓王爺看出來,」自已更是站起了身,走到妝台前整理儀容,一邊不忘冷冷的提醒兒子:「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第024章 出府

  雲禎從雲王妃的寢室內退了出來,正好和爹爹穿身而過,雲墨看到兒子眼瞳中隱有不悅,不由奇怪的挑眉:「禎兒,這是怎麼了?」

  雲王妃一聽到外面的說話聲,生怕兒子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早開口喚了一聲:「王爺過來了?」

  雲禎即會不知道娘親的心思,扯唇笑了一下:「沒事,陪娘說了會子話。」

  「嗯,那你回去吧,」雲墨黑瞳閃過犀利的暗芒,卻聰明的未點破,有些事不說開了最好,說開了,只是更難堪罷了。

  雲禎嘆了一口氣,其實歸根究底最傻的那個人還是娘不是嗎?什麼事能逃過當朝攝政王的眼睛,只不過他聰明的不說出來……

  第二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雲王府安靜無比,玉軒除了宮中的幾個太監和宮女,就只是以前近身侍候雲笑的兩個奴婢,再沒有別人了,是以格外的靜謐。

  早晨花草的芳香,飄散在空氣中,旋旎醉人。

  雲笑剛起床,一番盥洗過後,安靜的坐在房內的軟榻上,把玩著塗著粉紅丹寇的蔥白玉指,巧兒領著人去準備早膳了,秀秀和小荷便利用這空檔回稟消息。

  「娘娘,小元和小昭已查清了,那李家的情況,不知道為何,雖然王爺貴為當朝的攝政王,但是李家並沒有得到重用,相反的只是尋常的小角色,李若雲的爹爹是禮部的一個小小主事,家境也尋常,那李若雲從小便被接在了雲府,算是在雲府長大的。」

  雲笑點頭,其實她知道爹爹為何如此安排,只怕他心知肚明,自已所做的事只不過與虎謀皮,為防傷人,只想把傷害降到最低,如果他重用了李家,只怕朝堂上便會有人彈劾雲家,這更快的加速雲府的災難罷了,現在他如此安排,雖然眼下李家受了點傷害,但到時候若雲府出了什麼差池,卻不至於搭上他們的性命,最多也就是罷官免職。

  秀秀見娘娘未出聲,接下來說另外一件事。

  「至於娘娘要打軟兵器的地方,目前最好的是錦仁堂,這家專打上好的兵器,是皇商之鋪,按理是不接私活的,但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還是會攬活的,而且價格特別的昂貴。」

  雲笑聽了點頭,對於後一條,比較感興趣,只要他們接私活就成,價錢不成問題。

  她要打手術刀,薄如蟬翼,削敵如泥,必須是上好的玄玉鐵才能打造出來,只怕一般尋常地方,根本沒有這種材質。

  「好,錦仁堂是嗎?現在去給我奮好文房四寶,」雲笑揮手吩咐,她要畫圖紙。

  「是,」秀秀點頭,走了出去,身後的小荷狐疑的望著坐在軟榻上的娘娘,不知道娘娘究竟想做什麼,打造兵器,她準備做什麼啊?腿都有些軟了,主子越來越高深莫測了,根本不像尋常的人,從那一夜她醒過來之後,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兩個宮女走了出去,巧兒領著玉軒裡的小丫頭,兩個人走進來,準備好了早膳,雲笑心情極好,竟一連吃了幾塊的點心,雲王府的廚子手藝不錯,不比皇宮差多少,她向來祟尚美食,能入她胃口的並不多。

  早膳過後,秀秀和小荷捧了文房四寶進來。

  巧兒已收拾了東西下去,雲笑正好利用空檔迅速的畫了一幅圖紙,一柄上好的,精光四射,薄如蟬翼的手術刀,不過一畫完,她便把圖紙收了起來,另外又列了一張藥草的單子,也收了起來,伸長了脖勁張望的秀秀和小荷兩個人落了個空,什麼也沒看到。

  「娘娘?」

  秀秀不滿的叫了一聲,雲笑抬眸斜睨了過去,秀秀立馬噤聲,小心翼翼的開口。

  「娘娘,奴婢把東西收了下去。」

  「嗯,收下去吧,待會兒我和你出去一趟,小荷留在府中,不准任何人進來,就說我有些累,休息了。「

  「是,」兩個宮女點頭,分頭去做事,秀秀把東西收拾了下去,小荷去纏住了巧兒,給她另派了事,要不然這丫頭一定會發現端睨的。

  一切安排妥當,雲笑和秀秀兩個人換了青衣小廝服,又紮了男子的束髮,彼皮一打量,不由笑了起來,一眨眼,雌變雄,還真有點那麼回事,如果不開口說話,一般人是不會認出來的,饒是這樣,雲笑仍然不放心,從梳妝台上,取了石黛過來,擦了秀秀一臉黑,自已也擦了一些,這下子是沒人認出來了,兩個嬌客變成了兩黑乎乎不討喜的小子,擺在人堆裡都是最尋常的一個。

  「走吧。」

  雲笑一聲令下,愉悅的當先一步走了出去,秀秀苦著一張臉緊跟著主子,百般的不悅,和雲笑的愉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她不反對女扮男裝,但可不可以不要塗得一臉黑啊,太難看了,可惜前面的人根本不理會她。

  玉軒沒有命令,一般人不敢私進,因為雲笑是當朝的皇后娘娘,王府內的下人還是忌撣的,這倒是給了她們兩個人便利,一路暢通無阻,逕直從玉軒的後門出去,待到出了後院門,便是王府後花園,這時候並沒有多少下人,偶遇到一兩個,也是粗使的奴才,見了雲笑和秀秀兩個黑臉的小廝,只點頭算過,兩個人便順順當當的出了雲王府。

  後街,同樣冷冷清清,行人並不多,這一帶都是豪門深宅,沒多少商舖,是以行人並不多,偶有的也是各府的下人。

  馬車不時的穿身而過,帶來塵土飛揚,張狂而囂張。

  雲笑領著秀秀,疾步往人多的地方行去,她們此刻可是低調行事,哪裡敢從雲王府調出馬車,是以只能徒步行走,雲笑雖然身家底子弱,可是前身卻是散打的高手……所以走路根本難不倒她。

  很快兩個人便穿過一道街道,融入熱鬧的街市中。

  熱鬧的街道上,人山人海,喲喝聲此次彼落,街道邊,各式的小商品引人眼目,雲笑看得津津有味,身後的秀秀早上氣不接下氣了,一邊顧及前面的主子,一邊喘著粗氣,早知道這樣,打死她,她也不出來了。

  「娘?」

  秀秀張嘴想叫主子,一想到這稱呼有毛病,立刻住了嘴,想著找個合適的稱呼,最後竟然一無所出,因為此刻雲笑是小廝的打扮演,既不是小姐,也不是啥主子,秀秀左右為難,前面的人已心急的叫了起來:「快點,你磨磨嘰嘰的幹什麼?倒像個娘們似的?」

  此言一出,秀秀氣得翻白眼,真想仰天長呼,娘娘,我就是個娘們好不好?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8

第025章 追賊

  大街上,人頭攢同,秀秀認命的跟在主子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嘀咕:「主子,你走慢點行不行啊,我走不動了。」

  「嗯,」雲笑掉頭上下打量著秀秀,這傢伙,似乎真的走不動了,腳步好似灌了鉛似的舉步艱難,一臉的汗珠子,那墨色的黛粉微微溢出來,被她用手一抹,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的,像個小花貓,此刻眨巴著楚楚可憐的眼睛,越發的可愛了,雲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秀秀一頭霧水。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不成?」

  說完用手去摸,一摸一手黑灰,氣得嘟起嘴,不甘心的叫起來:「主子,你看,都是你的主意?」

  兩個人正說著話,忽然身邊飆過一陣風,還沒搞清楚什麼事,一團黑影從她們中間穿了過去,眨眼便閃出去好遠,雲笑黑瞳一暗,手往腰間一摸,果然是裝銀子的荷包不見了,當下眉毛上揚,來了興趣,好啊,竟然敢青天白日的偷到她頭上了,今兒個不教訓教訓你,我就把名倒過來寫,念頭一落,腳下已呼呼生風,扔下一句話:「你留在這裡等著,銀子被偷了。」

  人已閃疾的奔了出去,秀秀一臉的錯愕,睜大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哪裡還有主子的影子,瞬間一臉的死灰,雖然看不清楚,可是雙瞳失去了顏色,娘娘出事可咋辦?

  熱鬧的大街上,只見一前一後兩個人撒足了勁的狂奔,不時的撞翻了攤販的東西,惹來一陣叫罵聲,可是哪裡還看到人影,只留下一陣風,還有撲簌簌落下來的塵土。

  雲笑雖說不是啥武林高手,但腿上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而且她已看出前面的傢伙腳下已遲緩下來,似乎跑不動了,這增加了她的信心,越發用力的奔起來,人煙漸漸的少了,那傢伙往一個僻靜的巷子跑去,最後到一處無人的地方,終於跑不動了,累得直喘氣,彎著腰,摀住胸口,頭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滾。

  雲笑也好不到哪裡去,吁吁的喘得厲害,氣得直罵娘。

  「你個該死的賊,竟然敢偷姑奶奶的銀子,我要逮了你,抽筋扒皮,然後送官府。」

  「你丫的也太狠了點,不就偷了點銀子嗎?犯得著把我抽筋扒皮嗎,還送官府,你以為官府是你家開的,」那小偷尖銳的回話,一開口雲笑便發現,這傢伙根本就是個雌的,還是個潑辣戶,好啊,偷了銀子還有理由了,今兒個她就鬥上她了。

  「原來你是個小娘們,竟然做這見不得人的事,要不嫁給爺們吧,爺們供你吃喝。」

  雲笑似笑非笑的挑逗這傢伙,樣子痞痞的,還真有點那回事,不過小偷也不是吃素的,一臉的訕笑:「你確定你是個帶把的?」

  滿臉的不屑,擺明了知道雲笑也是個雌的,這時候兩個人調息得差不多了,互相瞪視著,雲笑雙瞳凌厲,像虎獅似的兇猛,身形陡的一跳,飛縱過去,那小偷唬得一愣,反應慢了一些,一下子被從天而降的人給生生的砸到了地上,雲笑一腳踩上她的背,腳下用力,使得她動彈不得,冷笑兩聲:「想和我鬥,你還嫩了些。」

  說完,優雅的彎腰,從小偷的手上撿起了荷包。

  那小偷一看自已落敗,立馬求饒:「大姐啊,你饒了我吧,我家有七十歲老母,還有多病的爹爹,一堆弟妹啊,你別把我送官府去下,」聲淚俱下,唱作頗佳,雲笑未動分毫,一臉的看好戲,玩味的開口。

  「是不是還有嗷嗷待哺的小兒,臥床不起的相公,一大家子等著你救贖呢?」

  「呃,」小偷抬頭,這位姐們咋知道的,難道是她遇到同行了,淚珠滾滾的臉上,一下子閃過興奮,激動的開口:「難道是同行?大姐也是個偷兒?」

  雲笑一聽,惱了,腳下一用力,踩得那小偷,胸疼心疼肉疼,求饒聲不斷。

  雲笑一聲冷笑:「你說誰是偷兒呢,你才是偷兒,你們一家子都是偷兒,祖宗十八代都是偷兒。」

  那小偷一怔,忍住疼痛,驚訝的仰頭:「大姐,你咋知道的?」

  雲笑徹底無語,抬頭望天,天很藍,雲很白,天氣好得不得了,她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一抬腳,放了地上的小偷,那小偷俐落的爬起來,一臉討好的笑:「大姐,咱聊聊吧,難得有個投緣的人。」

  這傢伙竟然粘上了雲笑,屁顛屁顛的跟著雲笑的身後,也不理會她的冷臉色。

  雲笑斜睨著她,發現這偷兒雖然灰頭土臉的,卻難掩其眉清目秀的神彩,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充滿了慧詰,陽光傾斜下來,投射在她的臉龐上,睫毛很長,上下眨動,別樣的神彩,這個偷兒倒是個人尖兒,比一般的女子要聰慧得多,不知道她要和自已聊什麼,雲笑倒是來了點興趣,抬首找了街邊的一塊青石,懶散的開口。

  「好,到那邊聊吧。」

  先前還苦頭仇深的兩個敵手,此刻卻眉開眼笑,一先一後的往僻靜的地方走去,一塊削磨光滑無經的青石整齊的擺放在街邊,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上面,閒聊起來。

  「你什麼名字?」

  雲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偷兒,這小子,如果不說話,實在讓人看不出是個雌的,通身上下男子的嬉痞,那舉動豪放萬千,就連那坐勢也和男子沒差別。

  「蘇乞兒。」

  蘇乞兒一出聲,雲秀差點沒被口水嗆到,咳嗽著追問了一句:「你叫啥名?」

  「蘇乞兒啊,人稱我蘇乞兒,」蘇乞兒似乎怕雲笑不相信,還啪啪的拍著心口,雲笑拿眼瞄了一下她的胸,實在是太平了,難怪拍得啪啪響,也沒看她皺半下眉。

  雲笑趕緊點了一下頭,她自已是無所謂,她看著悶得慌啊,已經夠平了,別啪了。

  「好了,蘇乞兒,你家還有什麼人啊?怎麼一個女孩子家的,正事不幹,竟然偷起東西來了。」

  蘇乞兒一聽雲笑的話,立馬苦著臉:「大姐你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們蘇家是神偷世家,祖祖輩輩的靠偷為生,到我們這一輩的時候,人已是極少的了,蘇家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年滿六歲已上者,需自已出去混生活,就是餓死,家中人也不會同情你的,只會怪你沒本事?」

  雲笑一聽,這還真是天下奇聞,這是啥破規定啊,不是殘害幼童吧,蘇乞兒的父母沒這麼狠心吧,微瞇起了眼睛,狐疑的盯著她:「你沒騙我?」

  「沒有啊,大姐,你這疑心太重了,其實我們家有沒有這規定都是一樣的,因為我們家只有三個人,我,婆婆,還有一個弟弟,我們兩個人輪流的偷東西照顧她,」蘇乞兒說到這裡停住了,一雙精明的眸子上下的打量著雲笑,訕笑著開口:「大姐,你貴姓?」

  「雲。」

  雲笑簡潔的開口,她不知道蘇乞兒拚命的要和她聊聊是什麼意思,她一定是打著什麼主意的。

  「蘇乞兒,你要和我聊什麼呢?」

  「大姐,不如我們勾搭成幫,建個天下無雙的神偷二人組……這樣一定很快會發財,」蘇乞兒滿臉的流光溢彩,黑瞳閃著亮燦燦的灼光,似乎看到了銀子滿天飛了……

第026章 煙京第一公子

  雲笑懷疑自已聽錯了,睜大眼冷盯著她,犀利如刀的鋒芒使得蘇乞兒後知後覺的有些怕,縮了一下肩,小聲的嘀咕。

  「大姐,你不認為我這主意不錯,好過單打單混的,要不然讓你當老大還不行嗎?」

  她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原來她從頭到尾都把雲笑當成了一偷兒,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雲笑臉色一變,陡的站起身,凶狠的開口:「你再說一遍,看我不打落你的牙。」

  雖然她是個傻子,可貴為王府的千金,又是當朝的皇后,竟淪落到和偷兒勾搭成幫了,也只有這可恨的蘇乞兒敢想,不但偷銀子,還四處找幫手。

  蘇乞兒一臉的笑,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拉著雲笑坐了下來。

  「既然雲姐姐沒這個意願就算了,犯不著生氣啊,別生氣,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啊,」她陪著一臉的笑,接著小心翼翼的開口:「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我從昨兒個到現在一口沒吃,雲姐姐能賞我點飯吃嗎?」

  雲笑翻白眼,這蘇乞兒,倒真是個角色,從昨兒個到現在一點飯都沒吃,竟然還這麼能跑,如若她吃飽了,還真是個不錯的人物,雲笑眼瞳一閃,便有了些意念,不過看蘇乞兒一副街頭流氓混混的架勢,又打消了想法。

  一頓飯她還賞得起,正想開口說話,忽然嘶的一聲馬蹄聲響起,呼呼生風,刮得落葉塵土的半天飛,兩個人瞇起眼,只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呼嘯而過,可是那駕馬的車伕陡的一拉韁繩,駿馬騰空掀起半天高的前蹄,發出尖銳的嘶鳴之聲,最後竟停了下來。

  雲笑和蘇乞兒被嗆了一臉的灰,再加上先前奔跑得頭髮散落,此刻的樣子狼狽不堪,就是倆活脫脫的乞丐,還是兩苦大仇深的乞丐兒,此刻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左望望右望望,不明白那豪華的馬車陡的停下幹什麼?

  豪華的馬車上,華麗的珠色錦簾掀起,一雙玉一樣細膩的手伸出來,修長,圓潤,光澤閃閃,單看這雙手,便可知,這馬車之內的人一定是個傾國傾家的傢伙,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定長得人神共憤的絕美神彩。

  雲笑正腹緋著,陽光灑下萬道光輝,一道欣長的影子從馬車內走出來。

  柔和的陽光籠罩在他的頭頂,好似天神似的走了過來,立在她們的面前。

  眉眼如畫,如夢似仙,精緻的五官上,肌膚瑩潤得好似一塊古玉,細膩光滑,濃眉纖長,眼若夜晚星空中最亮的一顆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妃紅色的唇性感妖魅,緊抿著,並未多說什麼,雲笑和蘇乞兒看著眼前的絕色男子,忘了有所反應,只見他,明明是美麗得近乎透明的人,卻偏偏帶著若有似無的疏離,還有眸底的一抹憂鬱,吸引著人,卻又讓人靠近不了。

  從頭到尾,這個男人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如墨的髮,行雲流水似的傾瀉下來,遮蓋住了半邊皎若曉月的臉,再起身,人已轉身往馬車前走去。

  雲笑反應過來,飛快的低下頭,只見她們的面前,安然的放著一錠銀子。

  這男人是什麼意思,雲笑眨巴著眼睛,抬首望過去,只見馬車已緩緩的駛動了,慢慢的離開了兩個人的視線。

  雲笑掉頭望向一側的蘇乞兒,只見這傢伙好像陷入了魔症一樣,一臉的傻笑,嘴巴叭嘰叭嘰的滴著口水,眼瞳痴迷迷的望著那消失了的馬車。

  雲笑先噁心了一遍,那男人是美不錯,但也不要這麼外露好不好,用力的一推蘇乞兒,指著地上的銀子問:「這叫啥意思?」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個男人不會是,不會是?

  原來人家是把她們兩個人當成了乞丐,啊,啊,雲笑站起身,仰天長嘯,這算啥事啊,她雲笑,堂堂雲王府的千金,東秦國的皇后,竟然被人當成了乞丐。

  而蘇乞兒和她正相反,一把撿起地上的銀子,呵呵的笑起來,一掃先前的痴迷,整個人清醒過來,站起身:「走走,咱們去吃飯,咱們去吃飯。」

  「蘇乞兒,你不覺得那男人太過份了,竟然把我們倆當乞丐了?」

  雲笑憤憤不平的怒吼,狠盯著蘇乞兒,這女人咋一點知覺沒有,看到銀子啥都忘了,不過她忘了蘇乞兒本就和她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所以這女人此刻笑得一臉花痴,滿臉的幸福。

  「走吧,這可是我們無昀送來的銀子呢,他可真好心,不虧為煙京的第一公子,不但美,而且心地好善良啊。」

  「無昀?煙京第一公子?」

  雲笑有些迷茫,蘇乞兒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訝的望著雲笑:「你不會連第一公子夜無昀都不認識吧,他可是整個京城中,最美的公子了,你竟然不知道。」

  蘇乞兒說到最後顯得很傷心,似乎雲笑不認識夜無昀傷害到了她一樣,惱怒的瞪著她。

  雲笑有些好笑,當然她極力忍住了。

  剛才的男子是煙京第一公子,要說美嗎?確實挺美的,而且那種美不帶一絲塵世俗煙的味道,最重要的是眼神清明,沒有利益薰心的勢利,不過對於看慣了現代影視男女的雲笑來說,美貌並不是第一重要的條件,所以她不認為自已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只是蘇乞兒似乎不這麼想,道不同不相為謀,雲笑抬眉。

  「既然你有銀子了,就不需要我請你吃飯了,自個兒去吧,我們在此分手了,」

  雲笑抱拳,很有江湖風味,豪爽的開口,秀秀還在那條街上等著她呢,如若自已不見了,只怕她有一頓好果子吃。

  誰知她一開口,那蘇乞兒竟急了,一步衝過來緊拽著她的的手臂,一臉認真的開口:「姐姐,別惱了,我們一起吃一頓吧,相見就是緣份啊,以後我跟你混了,行不行啊。」

  雲笑一臉黑線條,是緣份,也是孽緣,咋就碰上了這傢伙呢,用力的抽出手,準備嚴詞拒絕,那蘇乞兒哪裡肯放。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兩個男人當街糾纏到一起,雖然這條街道上人不多,但偶過的幾個人還是以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那曖昧不堪之意,多有露骨。

  雲笑氣得想揍這傢伙一頓,她要發瘋,自個發去,扯上她幹什麼,正待發火,忽然街道邊又來了一輛馬車,這次竟然直接停了下來,一聲冷哼傳出來。

  「傷風敗俗。」

  雲笑那個氣啊,怒目瞪過去,根本看不見裡面說話的人,不過那吐出來的四個字倒是鏗鏘有力,抑揚頓挫……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29

第027章 我不當妾

  雲笑欲衝出去和那人理論,無奈身後一隻手死死的緊拽著她,就是不讓她出頭,等到她甩開蘇乞兒,衝到馬路當中的時候,那馬車已揚長而去,再次讓她吃了一臉的灰塵。

  雲笑下了死命的怒瞪著那絕塵而去的豪華馬車,心裡那個鬱悶啊,這馬車裡的傢伙究竟是何人啊,竟敢惹到她頭上,真是欠扁的傢伙,她們剛剛有做什麼嗎?青天白日的,就算拉拉扯扯的,又能做出什麼事,而且蘇乞兒那傢伙一直拉著她是什麼意思,雲笑陡的轉頭,冷瞪著蘇乞兒。

  「剛才你沒聽到那傢伙的話嗎?還拉著我幹什麼。」

  蘇乞兒一看雲笑凶像,委屈的開口:「我是為了你好,你知道那馬車是誰家的嗎?」

  問完也不等雲笑回話,因為她知道這大姐不知道啊,連京煙第一公子夜無昀都認不識的人,她還指望她能認出誰家的馬車。

  「那馬車仍是霖王府的馬車,霖王上官霖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你找他理論不是自找苦吃嗎?」

  雲笑一怔,她倒不是怕霖王爺,而是剛才若是起衝突了,驚動了兩府的人,只怕就露了餡,不過想到那男人的話,心裡便不舒坦,冷哼。

  「一個尖酸刻薄的傢伙。」

  雲笑說完抬首瞄了一眼蘇乞兒,眉梢一挑,眼神閃爍了一下,一個主意襲上心頭,唇角一咧笑得柔情似水,蘇乞兒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倒退一步,這大姐的笑得咋那麼恐怖呢,分明是算計人的笑意,還不如冷著臉呢?

  「蘇乞兒,如果你想跟著我混,今兒個你做一件事,我就允了你,要知道,跟著我,從此以後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正正經經的做個女孩子,華衣美服少不了你的。」

  雲笑越往後說,蘇乞兒越興奮,眼瞳睜得很大,似乎難以置信,要知道能正正經經的做個女孩子,做漂亮的衣服,可是她一輩子的夢想了,可是現在的她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什麼時候有能力穿上華衣美服,她知道,這種事光靠自已是一輩子也完成不了的,現在竟然有這麼好的機會。

  不過天上是不會掉餡餅,誰知這位大姐讓她做什麼,而且看她的穿戴,實在不像有錢人,最多也就是有兩小錢,憑什麼讓她吃香的喝辣的,還華衣美服的,不會是讓她嫁給她老爹,或者嫁給她啥殘廢的哥哥吧,蘇乞兒發揮了自已的大腦,充分的想像著,最後一捂自已的胸,勁爆的來了句。

  「我不給人當妾。」

  「就憑你那洗衣板似的身材,平得跟個男人似的。」

  雲笑鄙夷不屑的開口,她倒是想得美,她可找不出這麼個男人的去娶她。

  要說她家的老爹和哥哥,那可是排著隊的女人等著去做小妾,犯不著找這麼個洗衣板去做小妾。

  「洗衣板?」蘇乞兒後知後覺的念了一句,隨即暴跳如雷,指著雲笑抗議:「胡說,我哪裡是洗衣板了?看,挺挺的,可是真材實料。」

  蘇乞兒用力的挺胸,顯示出自已是有實料的,雲笑認真的看,瞇起了眼睛的看,最後點了一下頭,確實有那麼一點,平地一山丘,有跟沒有差不了多少,不過她胸平不平的,跟她沒關係,她只想甩掉這傢伙。

  「我要你做的事是,如果你能偷到霖王爺一件隨身之物,不管什麼東西,只要你拿到,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了。」

  陽光下,雲笑一臉吃定了蘇乞兒的神彩,那眼神還帶著鄙視,似乎肯定蘇乞兒不敢做這件事,蘇乞兒個性衝動,一下子被激出了雄心壯志,豪情萬千的開口:「好,我就偷了她一件東西給你,走,我們一起去找他。」

  雲笑錯愕,沒想到這傢伙竟真的要去偷東西,上官霖,貴為當朝的親王,即會那麼好對付的,她就不怕嗎?她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就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沒想到竟然沒成功,雲笑微瞇起眼,望向蘇乞兒,不由得動了心思,既然蘇乞兒認定了她,她何不收了她,在身邊做個貼心人,眼下局面詭譎莫測,她還是需要自已人,這個人還要膽子夠大,蘇乞兒倒是符合了這一點,如果今天她真的能偷到霖王爺的一件東西,那麼她就留著她。

  雲笑計算好了,抬臉笑得愉悅。

  「蘇乞兒,馬車早已走遠了,你到哪去找他。」

  「怎麼不行,他們這些皇親貴戚,下朝了無非就那麼兩個地方,要嘛胭脂樓,要嘛沁雨樓,不是喝花酒,就是品茗遊湖,自命不凡罷了,眼下快近中午了,我猜那霖王爺一定去了沁雨樓,這沁雨樓仍是煙京最豪華的酒樓,除了皇親國戚,商賈巨富,別人是不得進的。」

  蘇乞兒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邊在前面領路,拉著雲笑前往煙京最豪華的街面。

  雲笑跟在她的身後,聽著蘇乞兒的話,不由多了幾分留她的決心,蘇乞兒在煙京土生土長了多少年,倒是個可用的人。

  「既然不得進,你又怎麼偷東西呢?」

  雲笑閒閒的問著,她不以為有什麼問題能難住蘇乞兒,這個女人是有些能力的,果然,她的意念一落,蘇乞兒便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掉頭神神秘秘的開口:「這個大姐就不用擔心了,我有我的辦法,你只要等著收留我就行了,對了,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我要吃香的喝辣的,還要穿錦衣華服。」

  蘇乞兒笑得賊兮兮的,雲笑翻白眼,這時候了,她惦記的竟然是這個,不過倒讓她來了興趣,她很好奇,蘇乞兒如何進那沁雨樓,不過眼下還有另外一件事。

  「蘇乞兒,我還有一個朋友留在剛才我們撞到的地方。」

  她沒忘了秀秀那丫頭還留在原地守候她呢,若是她貿然的回府,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蘇乞兒應了一聲,和雲笑一先一後的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秀秀果然還在,只不過這丫頭哭得淒慘無比,引得大街上很多人張望,先前黑乎乎的臉蛋,此刻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的,更添幾分楚楚可憐,一看到雲笑出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來拉著她便叫了起來:「主子,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街上很多人張望,雲笑趕緊拉了這丫頭走到一邊僻靜的地方,淡淡的開口:「好了,你哭個什麼勁啊?我不是好好的嗎?」

  「主子,你要是不見了,我就要以死謝罪了。」

  秀秀說得越發的淒慘,珠淚滾滾,傷心欲絕。

  蘇乞兒立在她們身後,眨巴著水靈的眼睛,聽著眼前兩個人的說話,確定了一件事,原來自已真的跟到大魚了,難怪先前有吃香喝辣的說法,這下自已無論如何也要纏著她,然後穿美美的錦衣華服,做一個真正的女人。

  眼下還是想想怎麼偷到霖王爺的隨身之物,這可不是件小事情,那霖王爺為人陰險,又冷酷,若是東西沒偷到,落到他的手裡,只怕會死無全屍,一想到這,蘇乞兒便有些心驚膽顫,但為了未來美好的生活,她今兒個拼了……


第028章 冒險

  雲笑安撫了秀秀,和蘇乞兒三個人一起往煙京最繁華的街道走去,路上,蘇乞兒用夜無昀打賞給她們倆的銀子,買了一身體面的衣服,雖然不是錦鍛繡服,卻也是蘇乞兒穿得最好的衣服了,唯一的缺憾是,這是一套男裝,豪門大戶人家的小廝裝,青衣小帽,配套的靴子,往蘇乞兒身上一穿,她立馬成了有錢人家的狗腿子。

  雲笑不知道她打扮成這樣幹什麼?忍住心頭的好奇,不過那蘇乞兒是藏不住話的人,即便你不問,她也會說,所以一路喋喋不休的解釋著。

  「你知道霖王爺有一個相好的嗎?胭脂樓裡有名的美人陌路煙,聽說是霖王爺的紅顏知已。」

  蘇乞兒說到這裡,便住了口,但云笑已多少猜出一些,她一定是利用了陌如煙和上官霖的關係,不知道她是否能得手?她拭目以待?雲笑唇角擒笑,興味十足的跟著蘇乞兒的身後,一起往沁雨樓而去。

  秀秀先安靜的跟著她們,對於主子和那個偷兒的話不感多少興趣,她此刻還在傷心呢,可是越聽到後面越心驚,主子似乎和這偷兒在打賭,還扯上了霖王爺,霖王爺是什麼人,秀秀可是聽說過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主子什麼人不好惹,要去惹他,這不是把小命放在刀刃之上嗎?最後忍不住叫了一聲,。

  「主子,你不是有事要做嗎?還是不要去惹霖王爺了,他可不是好惹的人。」

  雲笑側首,唇角是一抹玩味的笑:「他好不好惹,我不知道,但不是我去惹他,是蘇乞兒要去惹他,即便出了事,也是和我無關的。」

  一臉的事不關已,雲淡風情,蘇乞兒哪叫一個心涼啊,奶奶的,這女人根本不是人,即便這真是她一個人的事,好歹表現得委婉一點,含蓄一點,讓她好受一點嘛,心裡不由打了退堂鼓,難道真的要跟著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可是一想到她的話,吃香的喝辣的,外加華衣美服,那可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啊,兩下權衡,舉止不定,臉上的神情更是變幻莫測,有趣至極。

  雲笑知道這丫頭的軟肋,涼涼輕飄飄的開口。

  「既然你害怕,就算了,我也走了,咱們再見吧。」

  說完當真看也不看蘇乞兒一眼,轉身準備離去,那蘇乞兒一聽她輕蔑的口氣,那叫一個生氣,陡的叫起來:「胡說,誰怕了,誰怕了,我蘇乞兒會怕誰,會怕誰?」

  最後一聲很高,分明是給自已壯膽,雲笑抿唇笑了一下,掉頭時一臉的認真,誠摯的開口。

  「算了吧,若真的惹惱了霖王爺,你小命就不保了,為了跟著我,丟了性命,那可就不值了。」

  蘇乞兒一聽火更大,緊走兩步站到雲笑的面前:「我是認定了你的,以後一定要跟著你的,你別想躲,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沁雨樓,我很快就可以拿到東西,你別想賴皮。」

  三個人一起往沁雨樓而去,最後面的秀秀那叫一臉的慘白,無語望天,這主子究竟啥意思,為啥和一個偷兒瘋,還不如送她去見官呢,還夥同著她去惹霖王爺?

  九華街,仍煙京最繁華的街道,這一條街上都是頂級的商舖,不管是金縷玉器,還是藥材器皿,都是出入宮廷之物,因此講究萬分,所以這一條街上,一半是皇商之鋪,價格昂貴驚爆,出入的也都是大富大貴的人,一擲千金,即便是一個小廝,也都是體面的,比小門小戶的主子還要尊貴。

  沁雨樓林立在其中,雕樑畫棟的建築,古色古香,三層的建築,和左右的高樓相映成輝,各有鞦韆。

  高大的門楣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沁雨樓。」

  鑲金的邊框,在陽光中散發出奢華貴氣,淺綠色的手工騰條,穿插在其中,貴氣中平添出幾分的精緻,幾株紫色的花朵點綴在其中,暗香撲面而來。

  此時正是中午,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雖然價格昂貴,但煙京倒底是天子腳下的京邦,富人多如過江之卿,這裡又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是以雖然一擲千金,可是很多人仍趨之若鶩,奔湧而來。

  酒樓門前,分列著兩排兒身著深藍色衣衫的小二,頭戴配套的冠帽,一看到有人來了,便恭敬的彎腰,領著人進去。

  雲笑和蘇乞兒立在門前的馬路上,打量了老半天,最後肯定,若是雲笑和秀秀過去,一定會被人家轟出來,只有蘇乞兒的著裝稍微齊整一些,看上去很像某家某戶的小廝。

  「我們在這裡等你,只給你一柱香的功夫,若是你偷不到東西,我可不等你。」

  雲笑冷淡的開口,如果蘇乞兒真的過關了,她便收她為已用,如若她辦不到,對不起,她可沒興趣留無用的人,任憑她巧舌蓮簧也沒用。

  蘇乞兒想像著美好的明天,和未來的華衣美服,最後大義凌然的走進了沁雨樓,頗有些風蕭蕭水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意味。

  不過沁雨樓門前的小二並沒有為難她,只見她進了門,晃在背後的一隻手悄然的做了個手勢,雲笑好氣又好笑,領著秀秀走到一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候著。

  這沁雨樓是什麼地方?還是隱晦一些的比較好。

  秀秀一看那偷兒此刻不在眼前了,忍不住的開口催促起主子來。

  「娘娘,我們去辦事吧,要不然去吃飯,天中午了,肚子好餓啊。」

  雲笑笑瞇瞇的望著秀秀,這丫頭似乎很害怕,想來也是,大概是那個霖王爺的是個陰險的傢伙,惡名在外吧,所以才會讓秀秀很恐慌,可那又怎麼樣?雲笑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秀秀,我給你兩件東西,到附近的當鋪去換些銀子吧。」

  現在她身上可沒多少銀子,倒是那些玉器首飾帶了幾件在身上,每一件都很值錢的,待會兒打造那手術刀,只怕要不少的銀子,還有醫藥堂的草藥,都是少見又珍貴的,而她根本沒有多少銀子,當初雲王府陪嫁的金稞銀稞,並沒有盡數回來,眼下只能典當首飾奮用。

  「娘娘。」

  「快去吧,」雲笑揮手催促,這丫頭走掉會輕鬆一些,省得她留在這裡瞎操心。

  秀秀不再說什麼,接過主子遞過來的兩件飾品,都是名貴的物件,應該可以當不少的銀子。

  沁雨樓。

  三樓的貴賓間,支開的窗戶,竹葉青的輕紗隨風飄揚,裊裊的薰香燃繞。

  幾個貴氣逼人的公子端坐在其中,慵懶隨意,有歪靠著的,有閉目養神的,還有那正襟危坐的。

  為首的男子,一襲藏青色的錦袍,胸前用金線繡著展翅高飛的雄鷹,鷹眼鑲嵌著小粒的紅寶石,栩栩如輝,霸氣十足,就好像一隻蟄伏著的鷹,隱其鋒芒,懶散隨意,剛毅的五官上,眉若霜裁,眼若流星,絲絲陰暗冷沉的氣息蘊在眸底,狀似隨意,可是在座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可是個心辣手辣的傢伙。

  此人正是當朝的霖王爺,皇上的左膀右膀,上官霖。

  上官霖的對面,另有一人,正閉目養神,這人的雖然沒什麼凌厲的氣勢,可是卻分外的美麗,淡紫色的袍子上繡著,若隱若現的亮葉鳶尾,整個人透著疏離,即便近在眼前,卻好似隔著千山萬水,讓人靠近不了半分,那白晰的五官上,長長的睫毛微微輕扇著,可見他並未睡著,而是假寐,艷紅的唇角勾出淺淺的笑意,香飄千里。

  「無昀,最近可有神龍宮的消息?」

  上官霖冷沉的聲音響起,那閉目假寐的人陡的睜開眼睛,眼瞳一片清明,讓人悠然神往,好似裡面藏著一個一塵不染的世界。

  「你知道我不管這些事。」

  夜無昀淡淡挑眉,對於神龍宮的事根本不敢興趣,他除了花鳥蟲草,對於這些宮門權勢,沒有半點的興趣……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0

第029章 盜玉

  上官霖陰暗的黑瞳攸的閃過萬丈寒芒,幽幽的盯著夜無昀,可惜對面的人既不理會,也不害怕,依舊是一派的優雅。

  貴賓房裡的其他幾個公子,倒是膽顫心驚,坐立不安的,他們都是王爺黨的,背後有著朝中各家的勢力,所以在上官霖面前還是說得上話的。

  不過看著夜無昀放肆的態度,這些人除了驚懼,依然是驚懼,可不敢多說一個字。

  誰人不知,煙京的夜無昀,一向祟尚低調行事,而且不喜朝中事,自得其樂的養花弄草,聽說他最近開發出好幾個品種的玉蘭花,花大而香,在煙京廣受歡迎。

  可是沒想到霖王爺竟然找上了他。

  只不過這傢伙似乎不為所動。

  夜無昀仍是當朝太后的親侄子,還是深得聖寵德妃娘娘的同胞兄長,是以他在煙京,雖然不管閒事,卻是傳奇人物,疏離冷淡,高深莫測。

  「無昀,你知道嗎?本王也是沒法才找上你的,你身為自家人,難道就不可以為皇室做點事嗎?太后可是你親姑姑,還有德妃娘娘,她有朝一日會成為東秦的國母,你這個兄長,難道不能為自家的妹子做點事。」

  上官霖難得的放低音調,神態也柔和了幾許。

  夜無昀抬首,他的面色白裡透著晶瑩,泛出淺淺的蒼白,從竹葉青的窗簾投射進來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可看出他眸底的倦怠,似乎對人性極度的戾惡。

  「神龍宮並沒有和朝廷起衝突,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除掉他們。」

  「他日益壯大,近年漫延到整個東秦,這是一個大隱患,如果不除掉他,皇上怎麼放心得了。」

  上官霖話音一落,身邊的幾個公子附和著開口。

  「霖王爺說得沒錯,那神龍宮越來越厲害了,無處不在。」

  「現在不除,只怕日後要除就難了,他們一定是別有目的的,要不然為何如此高調,一個江湖幫派,竟然搞得如此龐大,分明是不安好心的。」

  說話的人憤憤不平的責聲,夜無昀一個冷眼過來,他立刻噤聲。

  雅間安靜下來,上官霖望著夜無昀,眼神中有著希翼。

  「無昀,你就幫我們一次吧,現在我們被盯上了,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那神龍宮的人便先行一步了,這說明我們的動作,對手是瞭如指掌的,所以我們的身邊一定有他們的人,現在只有你出手,才可以出奇制勝。」

  夜無昀,雖然看上去淡漠疏離,但他的武功卻是極厲害的,高深莫測,只要他願意,他一定可以幫助到他們,眼下就是他願不願意淌這趟渾水。

  相對於上官霖的熱切,夜無昀從頭到尾沒一丁點的多餘的表情,冷淡不感興趣。

  「我說了,這是你們的事,別扯上我,。」

  他說完掉頭望向窗外,眼神悠遠而迷離,似乎半空有他在意的東西,看得入神而專注。

  雅間裡氣氛僵硬,冷寒的氣流充斥著,上官霖的週身隱晦的暗沉,眼瞳泛著陰森森的狼的殘狠,唬得雅間內的另外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出,這霖王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他們還是小心才是,他不能拿夜無昀怎麼樣,不代表他不拿他們這些人洩恨。

  正在這時,雅間的門被輕叩了兩下,有恭敬的聲音響起。

  「王爺,胭脂樓有人要見你。」

  「胭脂樓?」上官霖挑了一下眉,眸底一閃而逝的銳利,隨之淡然的開口:「讓他進來吧。」

  胭脂樓的陌如煙,整個煙京的人都知道是他的紅顏知已,其實只是談得來的朋友,如煙雖為女子,卻有男子的豪邁,不拒小節,是以他經常過去喝喝酒,解解悶兒。

  一身小廝服的蘇乞兒,彎腰小心翼翼的從外走進來,雅間內冷冽的空氣,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連喘氣都謹慎起來,這裡的氣氛看起來不太好啊,自已不會撞刀口上吧,她甚至感覺到脖子上涼涼的,刀鋒的冰冷浸透著肌膚。

  「你是何人?」

  上官霖的眼瞳冰冷凶殘,似乎一頭嗜血的狼,隨時準備吞噬掉身遭的一切。

  蘇乞兒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害怕,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低沉著嗓音,小心的開口:「小的仍胭脂樓的小廝,如煙姑娘讓小的來找王爺,說有事要與王爺商量。」

  「如煙有事找本王相商,」上官霖微愕,雖然他和如煙被傳得紛紛揚揚,但兩個人的交往,淡如止水,並沒有深交,以往可是很少有這種形像,上官霖狐疑的瞇起眼,寒瞳摒射出攝人的冷光,身形陡的一拭,人已落到蘇乞兒的身側,大手一伸,掐上了蘇乞兒的脖子,冷冷的開口。

  「說,你是什麼人派來的?」

  蘇乞兒呼吸一窒,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哀求,雙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上官霖的大腿,簌簌發抖。

  「王爺饒命啊,小的真的是胭脂樓的人,小的真的是胭脂樓的人,王爺別殺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霖一靠近蘇乞兒的身邊,便知道他只是個尋常人,看來是自已大驚小怪了,低首看到這小廝竟膽敢抱著他的腿,不由得大怒,一抬腳,把蘇乞兒從雅間直接踢飛了出去,其中還伴隨著一聲冷喝:「滾。」

  雅間之外,蘇乞兒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嘴裡還求著饒:「小的這就滾,小的這就滾,王爺饒命啊。」

  可是到了樓梯口,唇角一勾,便是狡詰的笑,手捂著胸口,大踏步的往樓下奔去,奶奶的,這一腳可真狠,胸口隱隱疼痛,還是快點走,只怕待會兒那上官霖就發現了,自已即會還有命在,身形快如出窟的狡兔,眨眼下了樓,出了沁雨樓的大門,直往街邊而去……

第030章 我就是傻子

  一柱香的時間到了,雲笑抬頭掃視了沁雨樓一眼,仍沒看到蘇乞兒的身影,抿唇笑了一下,看來她是沒福份留那丫頭了,轉身對身側的秀秀說:「走吧。」

  「是,娘娘。」

  秀秀拿了兩件名貴的物品,到當鋪去兌換,竟然換來了三千兩的銀票,正好備用,買些名貴的藥材,打造一把精緻鋒利無比的手術刀應該足夠了。

  兩個人轉身離開,身後陡的響起腳步聲,隨之一陣風飆到她們的身邊,有人拉起雲笑便跑。

  雲笑有點莫名其妙,身後的秀秀生怕娘娘有個閃爍,早跟著後面走起來:「等等我,等等我。」

  三個人眨眼消失了,溶進了人群中。

  沁雨樓,三樓的貴賓間,氣氛依舊很冷,上官霖不動聲色的品茶,看著對面的男子,只見他懶散疏離的望著窗外,風輕拂他如墨的青絲,飄逸柔美,完全的不染一點塵煙,靜謐的俊美的五官上,沒有一點的波紋,並沒有因為他的要求,而帶來不安。

  「無昀?」

  上官霖一開口,夜無昀便站起了身,淡紫的錦袍揚起暗香無數,身形移向門口,人往外去,悠然的聲音響起:「難道你不覺得身上少了些什麼?」

  此言一出,上官霖一驚,低頭望去,只見腰間垂掛的彩絛玉珮竟然不見了,只一挑眉,便知這東西是如何失去了的,當下臉色陰驁難看,陡的朝外面大喝。

  「木離,立刻給我去查剛才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雅間外面,立著的正是上官霖的貼身侍衛木離,一聽王爺憤怒的聲音,便知道出事了,馬上小心的應聲:「是,屬下立刻去辦。」

  雅間死一樣的蕭殺沉悶……

  大街上,蘇乞兒拉著雲笑瘋子似的狂奔,直到她累得再也跑不動一步了,才停住步子,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從頭到尾雲笑都沒說話,倒是後追上來的秀秀,發怒了。

  「你又發什麼瘋,拉著我們主子幹什麼?」

  蘇乞兒用力的喘氣,大口兒的喘氣,等氣順了,並不理會秀秀,而是拿出偷來的玉珮,吊在半空晃動著,陽光照耀著華玉,炫出柔和的光澤,潤滑如綢,精緻的雕刻,小如豆粒的牡丹,卻瓣瓣分明,線條流淌,一看就是好東西。

  「我拿到了。」

  蘇乞兒的話裡揚起一抹驕傲和自豪,雲笑嘆息,伸手接過那玉珮,淡淡開口:「這可是會要了你的命,何苦如此執著呢,跟著我未必是好事啊,前途凶險啊。」

  蘇乞兒卻不以為意,也許是因為她太寂寞了,或者是因為這個女人值得她這樣做,她如水的眸光溶在陽光裡,堅韌如馨石的光芒一閃而過,就是這,讓她起了執念。

  「好吧,你可以跟著我,但我要你知道,跟著我,從此後你的眼裡心裡只能是我,我便是你的主子,而你不但要唯命是從,而且要改掉身上所有的陋習,我無法容忍一個混混,整天在面前晃來晃去的。」

  雲笑難得的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不慍不怒的開口,卻帶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凝重。

  「好。」

  蘇乞兒毫不猶豫的點頭,她只想有口飯吃,安心的穿漂亮的衣服。

  雲笑收起了玉珮,淡淡的斂眉,陽光斜射過來,她一半的臉燦若桃花,一半的臉隱在光芒之後,是未明的銳利。

  「這東西不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她說完抬頭看天,天色不早了,她們三個還沒吃飯呢,而蘇乞兒說,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呢,那上官霖即是那麼好對付的人,想來她是提著一顆心的:「走,現在我請你們倆吃飯。」

  雲笑一出聲,蘇乞兒立刻點頭贊同,她是餓得前胸貼著後腹了。

  不過三個人不敢大張旗鼓的找豪華的酒樓,只找了一家僻靜的小店,填飽肚子要緊。

  小店裡很安靜,正好有利於說話。

  「蘇乞兒,這名子太不雅了,我給你換個名字吧。」

  「好。」

  雲笑黛眉一挑,含笑而語:「婉婉,以後你叫蘇婉婉。」

  蘇乞兒和秀秀一愣,這名字還真的雅,雅到骨子裡了,蘇乞兒很歡喜,不停的回味著,臨了:「這名字還真好聽,好,以後我就叫蘇婉婉。」

  雲笑喝著茶,問蘇乞兒,不,蘇婉婉:「你知道雲王府嗎?府中有個傻子千金。」

  蘇婉婉一聽雲笑的話,早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筷子,嘖巴著嘴,津津有味的開口。

  「雲王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那傻子更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不但傻而且膽小,可是最離奇的是,這麼一個傻子竟然嫁進了皇室,還成了東秦的皇后,你說那皇帝是不是有毛病啊?」

  說到最後,蘇婉婉的聲音小了很多,嘿嘿的笑得很奸詐,不過等她笑完了,發現氣氛有些陰譎詭異,而且冷風陣陣的,眼前的兩個人為何眼神如此怪,頭皮隱隱發麻,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了?」

  雲笑嘴一咧,白牙森森:「我就是那傻子。」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1

第031章 獅子大開口

  蘇婉婉聽了雲笑的話,愣了,好半天沒有一絲動作,眼睛睜得大大的,動作滑稽又可愛,雲笑忍不住淺笑。

  「怎麼了?」

  「這,這?不會吧,」蘇婉婉找著自已的聲音,不敢再發表高論,一方面震憾,人人高談闊論的傻子,竟然不傻了,而且很精明狡詐,另一方面是激動,沒想到自已的直覺如此靈敏,隨便賴著一人,竟然是雲王府的千金,還是當朝的皇后娘娘,難怪先前她說可以吃香喝辣,穿華衣美服,原來不是空口說白話。

  「可是娘娘為何要假冒傻子呢?」

  婉婉好奇極了,娘娘為什麼要冒充傻子呢,難道這是雲王爺的一個計謀,為了謀取宮中的後位,婉婉眼瞳閃爍,似乎看到了深藏在表相之下的陰謀,唇角一勾便是一臉笑。

  雲笑冷睇過去,這傢伙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倒少了一般人的恐慌,不過事情可沒她想像的那麼神秘,高深莫測。

  「沒人知道我不傻了,包括雲王府的那些人,所以你最好給我把嘴巴閉緊點,若是洩露出去,我就把你抽筋扒皮了。」

  雲笑瞳底一閃而過的冷冽,婉婉打了一個寒顫,完全相信她說到做到的能力,趕緊點頭:「我知道了,一定牢牢的記住娘娘的話。」

  「嗯,好了,我們走吧,還有事要做呢?」

  雲笑站起身來,秀秀和婉婉隨後站起來,準備一起離開。

  正在這時,從外面湧進來一大隊的官兵,為首的是一個冷峻無情的男子,臉上從眼瞼的下方,斜斜的化下一條兩寸左右的刀疤,甚是駭人,此時一握手中的寶刀,警戒的掃視著店裡的僅有的三個客人。

  雲笑笑瞇瞇的望過去,璀璨的笑容有些討好的意味,像小鹿一樣可愛,那男人的眸光從她的臉上移到一邊秀秀和婉婉的身上,秀秀和婉婉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似乎被嚇倒了,兩個人恐慌的垂下頭。

  那男人慢騰騰的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大批的官兵,團團包圍住了她們三個。

  空氣一瞬間停滯不前。

  雲笑雖然笑得很可愛,可是心底卻繃得很緊,這些人只怕是衝著婉婉來的,要不然她不會如些緊張,難道他們是霖王手下的人,如果真是這樣,自已即不也容易露出破綻,這些人跟著上官霖,肯定是見過傻後的,還有婉婉,幸好先前讓她換了新買的衣服,現在穿的是之前的那套乞丐裝,頭髮也有些亂,三個人此刻倒有些物以類似。

  這些官兵之中,為首的刀疤男子正是上官霖的手下木離,奉王爺之命四處搜查先前那個通信的傢伙,竟敢乘機盜了王爺的玉珮,木離來回的踱步,正想發問。

  掌櫃的和店小二誠惶誠恐的走了過來,低頭哈腰,小心翼翼的開口。

  「官爺這是幹什麼?小的是安份守已做事的,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

  木離冷哼一聲,把視線從三個人身上收回來,沉著的開口:「如果發現可疑的人,馬上稟報給官府。」

  「是,是,」掌櫃的連連應聲,木離領著一幫官兵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來掃視一圈,確定三個人沒啥問題,才走了出去。

  小店內,掌櫃的和店小二腿一軟,差點沒栽到地上去,伸手扶住身邊的桌子,連聲的開口:「不知道霖王府的人在查誰?」

  說著走回櫃檯,這邊三個人,同樣的被嚇倒了,臉色都有些慘白,起了一身的冷汗。

  秀秀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主子,看你和她打什麼賭啊,若是被霖王府的人知道,只怕就是惹禍上身了。」

  這個道理雲笑自然懂,不過一想到上官霖先前傲慢無禮的話,便很生氣,眼瞳沉了下去:「好了,走吧,去辦事。」

  有了婉婉,辦事麻利得多,因為她是土生土長的煙京人氏,又是個偷兒,這諾大的煙京,有多少條街,多少條巷,多少小道消息,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因此雲笑一提到錦仁堂,她二話不說的在前面領路,把她們兩個人帶到錦仁堂去了。

  這錦仁堂仍是皇商之鋪,氣派不凡,門楣上鍍金鑲銀,奢華至極,門前停靠著的大部分是官府的馬車,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秀秀和婉婉望著眼前的一切,心底浮起燥動,娘娘為什麼非要打那個什麼軟兵器呢?這裡可是專門產官府東西的,只怕不輕易接別人的單子。

  雲笑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如果換別的地方,只怕打出來的東西要次得多,因此她才會堅持在錦仁堂打手術刀,正所謂一份價錢一份貨,這原是個硬道理。

  「娘娘,現在怎麼辦?」

  秀秀小心的問,雲笑掃了一眼婉婉,淡淡的開口:「婉婉,你認不認識這裡的打造師,不管多少價錢都行。」

  她話落,婉婉蹙了一下眉,很快便想起認識一個人,不過那人不是主器手:「娘娘,認倒是認識一個人,只不過那人不是主器手,只是副手。」

  「好,去把他找出來,請他引見一下主器手,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能力,不管多少價錢都行,把人帶來見我。」

  婉婉眉頭一挑,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眼瞳晶亮:「是,我就去。」

  「我們在前面的茶樓等你,你把那個主器手帶來見我。」

  這錦仁堂不遠的地方有個茶室,極是雅緻,雲笑指了一下,告訴婉婉,婉婉點頭,閃身離去了,雲笑便領著秀秀到茶樓去等消息。

  沒想到婉婉的辦事能力極強,又或者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雲笑喝了一盎茶的功夫,她便領了人過來,一高一矮的兩個漢子,高的是副手,矮胖的男人便是主器手,錦仁堂裡有名的師傅,神態舉止有些傲慢,但云笑並不計較這些,俐落的拿出自已所繪的圖紙,遞到那胖師傅的手中。

  「這個能打造出來嗎?」

  圖紙上繪著一種長不過六七寸的刀器,薄如蟬翼,小巧玲瓏,即便畫在圖紙上,已能清晰的感受出它的鋒芒,令人不寒而粟。

  那胖師傅驚詫的抬首望了一眼雲笑,他打了這麼多年的兵器,從來沒看過這樣一種刀器,古怪極了。

  「這是什麼?」

  「銀刀,」雲笑瞼眉淺笑,她當然不會說手術刀之類的,即便說了,只怕人家也不懂,不如自已命名:「你能打出來嗎?」

  這話顯然對那胖師傅是個刺激,他的眉眼立刻閃過激動,激昂的開口:「這有什麼不能打的,即便再難的刀器,我也能打造出來,只是這價錢?」

  「你開?」只要能打出她所要的刀,什麼價錢都好商量,雲笑心情愉悅的開口。

  「兩千兩,」那胖子獅子大開口,雅間裡幾道抽氣聲響起,婉婉忍不住開口:「這是搶錢嗎?」

  是不是沒人看啊,票都沒有,汗,悲劇的俺華麗麗的退場……

第032章

  胖子一聽婉婉的話,便不樂意了,他們做的這種事,本來就是擔著很大風險的,若是被朝廷知道,腦袋便搬家了,所以價格向來是昂貴的,既然不樂意,他還不接了呢,陡的站起身。

  「既如此,那就不必說。」

  雲笑瞪了婉婉一眼,淡淡的開口:「好,按你說的辦,但是這刀一定要用上好的玄玉鐵,明日交貨。」

  這種鐵只有皇商之鋪才會有,尋常的鋪子是不可能有的,價錢雖然昂貴了一點,但人家也是冒著風險接的活。

  「好,爽快,」那胖子見雲笑豪邁,也不為難她們,麻利的點了頭,雲笑取了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子上:「這是訂金,交貨的時候,另有一千兩奉上。」

  「嗯,」那胖子拿了圖紙和一千兩銀票,領著那高個子的副手,飛快的走了出去,雅間內,婉婉挑了眉,若有所思。

  「娘娘,他們拿了錢,會不會不給東西呢?」

  「他不敢,」雲笑霸氣的開口,這些人只是圖財,如果真的賴一千兩銀子,這事鬧大了,即便不能要了他的命,他在錦仁堂也沒法呆了,所以即便沒有證據,他也不敢不交貨,這一點她倒是不擔心,倒是婉婉,雲笑的視線移到婉婉的臉上,這丫頭辦事能力倒不錯,手腳也還行,自已確實需要這樣一個玲瓏的婢女。

  「婉婉,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婢女。」

  「是,娘娘,」婉婉點頭,開心的笑了,她總算熬出頭了,以後不要再做偷雞摸狗的事了,身為蘇家的人,並不是為了偷而偷,而是因為肚子太餓,沒辦法才會去偷的。

  秀秀伸手拍拍婉婉的肩:「以後我們一起侍候娘娘。」

  「好,」婉婉點頭,她看出秀秀為人挺好的,並不勢利,似乎很好相處,一直以來。還以為高高在上的人,難以相處,現如今看來,也有好相處的人,只是每個人的處事之道罷了。

  雲笑掃了一眼秀秀,淡然的吩咐:「秀秀,以後要多修正婉婉身上的毛病。」

  「知道了,」秀秀忍住笑,婉婉一點不像個女子,很多時候言行舉止像個小子,大咧咧的,痞痞的。

  婉婉被點到名,臉色紅了一下,垂下頭,她也想像個女子一樣婉約,可是為生活所迫,只能和男子廝混在一起,日積月累,所以舉止和男子無二。,

  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離開雲王府已有大半日了,只怕再不回去便露餡了,不過還有東西沒辦好呢,雲笑便把這件事交給婉婉。

  「婉婉,這是五百兩的銀票,你幫我去採購一些藥草,這是單子,剩下來的你交給婆婆,足夠她安養晚年的了,明日早上,你從王府的後門進來,找秀秀就行了。」

  雲笑把五百兩銀票和自已列好的一張藥草單子交到婉婉的手中,婉婉愣了一下,隨即,眼瞳閃過難以置信,五百兩的銀票,娘娘就這麼親給她了,難道不怕她帶著銀子跑了嗎?

  「娘娘不怕我帶著銀子跑了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你,」雲笑說完,便不再看愣著的婉婉,領著秀秀先離開了茶樓,茶樓內,婉婉反應過來,追到門前,遠遠的看到娘娘和秀秀兩個人纖瘦的身影溶進人潮中。

  眼瞳閃過一點淚光,心底湧起滿滿的感動,也許在很多人的腦海中,做偷兒的都是骯髒下作的,但她的骨子裡,也是清高的,偷是偷,但辦事是辦事,她一定會給娘娘辦好事的,婉婉在陽光中露出笑臉,心滿意足的走出去……

  大街上,秀秀望著在前面走得極快的主子,有時候她真的不能理解主子,她為什麼就能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呢,像那個胖子,像婉婉,如果他們拿了銀子不辦事呢?她即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快點,想什麼呢?」

  前面的人催促著,秀秀應了一聲緊跟上去,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主子,若是婉婉帶了銀子走了呢?」

  「秀秀,你想太多了,那五百兩銀子有一半就是送給她的,她以後要侍候我,那是她的賣身錢,藥材根本用不了多少,我們快回去吧。」

  「嗯,」兩個人說著話往雲王府而去,這一次照舊是從後面走進去的。

  玉軒,小荷一看到她們兩個人回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娘娘,你可回來了,差點兒穿幫,巧兒一直嚷著要進來,我好不容易打發她去做了別的事,誰知道雲少爺竟然過來探望你了,還有雲王妃,也過來探望你,我稟報你累了正休息呢,他們倒是沒多說什麼,便各自回去了,不過,雲少爺剛才又打發了人過來問,你醒來沒有,說要帶你去逛園子。」

  雲笑點頭,眼神跳動了一下。

  雲王府終非久留之地啊,雲禎那麼敏捷,若是自已長期和他長處,只怕早晚會露出蛛絲馬跡,現在絕不是她不傻的時候,除非雲墨撤去了政權,她才能真正告訴他們自已不傻的事。

  「告訴下人,就說我待會兒過去找他。」

  「好,」小荷點頭,走了出去。

  房間裡,雲笑和秀秀俐落的換了男裝,洗了頭面,收拾乾淨,便變成了兩個俏生生的佳人,秀秀剛把髒衣服藏起來,巧兒便衝了進來。

  「小姐,小姐,你醒了?」

  雲笑望著她,並沒有說話.

  秀秀站在一邊,趕緊開口:「巧兒,大少爺要帶娘娘逛院子,你領我們過去吧,我們不知道大少爺住在哪裡?」

  「好,走吧,」巧兒立刻高興的走過去,扶著雲笑,三個人出了房門,往雲禎所住的地而去。

  雲禎住的地方離玉軒不遠,只隔了一座人工湖,湖心架著拱橋,有涼亭,此時湖面一片平靜,清徹的湖水,澄淨得像一面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瀲瀲清波。

  若是夏天,這湖上有荷,一眼望去,碧水連天,美不勝收……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1

第033章 刺客

  雲禎並沒有懷疑什麼,對於這個妹妹,他是疼人心坎的,不僅因為她傻,還因為她成了政治產業下的一枚棋子,明明已經腦子不好了,還承受著別人的利用。

  這件婚事,雲禎阻止過,但是沒有成功,爹爹也阻止過,甚至為了笑兒願意讓出手中的大權,但是皇室的人永遠那鄙卑,太后既想利用雲家為她辦事,又想控制住雲家,所以笑兒便成了一枚棋子。

  可是這樣的事終究阻止不了暴風雨的來臨,雲家早晚有一天會被吞噬,那時候笑兒便成了第一個該死的人。

  新帝對於她,早已是深惡痛絕的了。

  如果他猜測的不錯,只怕明天宮裡便會來人,接她回宮了。

  「笑兒,哥哥對不起你,」雲禎攬著雲笑的肩,兄妹倆一起站在湖心的拱橋上看西去的夕陽,滴血樣的妖紅,渲染了半邊天。

  雲笑心內一酸,偎在他的胸前,這一刻,雲禎真的是她哥哥了,發自腑肺之心。

  「笑兒,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一定會讓爹爹盡快交出手中的大權,那時候,我們一家人離開京城吧,找個沒有鬥爭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好嗎?」

  雲禎柔柔的開口,那一幅美好的畫面,使得雲笑動容,落暮黃昏下,她的眸中點出淚光珠花,巧笑嫣然。

  哥哥,爹爹,你們是我的親人,我同樣的,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雲笑在心中默念,天色暗了下來,起風了,雲禎鬆開她的肩,柔柔的開口:「笑兒,回去吧,起風了,小心著涼。」

  秀秀和巧兒走過去,扶著雲笑的身子,順著縷空的湖心橋,往回走。

  雲禎的眸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弱質纖纖,他的眼神迷離而憂傷,慢慢沉浸到青暮暮的光芒裡。

  玉軒。

  安靜而詳和,雲笑用完了晚膳,歪靠在軟榻上想心思,房間內,燭火跳動。

  晚風吹過,輕紗飛揚,涼薄的寒氣溢了進來,令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立在屏風邊的秀秀立刻感覺到了,走到窗邊去關窗戶,雲笑咳嗽了一聲,秀秀停住動作,回首望過來,只見娘娘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怪窗戶。

  沁涼的夜風,令人神清氣爽。

  她在想眼前的這一局如何解,爹爹顧忌的是她,那麼唯有她出宮,這一次出宮,只怕很快還會回去,那麼下一次再出宮……

  雲笑星瞳閃過寒光,明著不行,就來暗的,她私自出宮了,這事賴不到雲王府的頭上,看宮裡的人如何說,雲笑想到高興處,眉眼含笑。

  巧兒立在燈下,正給她打彩絛,一切都是溫和的。

  夜深了,該休息了,雲笑揮了揮手,秀秀走了過來,拉起認真做事的巧兒:「巧兒,娘娘要休息了,你下去休息吧。」

  「好,」巧兒揚起純真的笑臉,在她的身上,讓人看不到一絲的雜念,是世上最純真的色彩。

  巧兒和小荷都下去了,房間裡只有秀秀一個人侍候著,另有一些太監下人守在門外。

  「娘娘,早點休息吧,」秀秀恭敬的開口,雲笑點頭,洗漱一番,上床休息,臨睡前,不忘叮嚀秀秀:「明兒個婉婉過來了,你想到如何和大家解釋這件事了嗎?」

  秀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知道怎麼說,娘娘放心吧。」

  「嗯,」雲笑不再做聲,今兒一天,她確實累了,沉沉的睡去。

  夜,靜謐無聲,秀秀歪靠在一邊的矮墩上睡著了,她白天陪著主子跑了一天,也很累了。

  門外守著的太監和下人,也都各自累了,這時候,有幾條身影輕盈的從雲王府的後面竄進來,小心的避開了王府的守衛,可見他們是極其熟悉雲王府的,一進入雲王府,直奔玉軒而來。

  幾個人動作稍嫌拖兮,一看便知是尋常的角色,所以一靠近玉軒。

  床上的雲笑便醒了過來,睜著一雙嗜血的厲眸,冷冷的望著窗戶,昏黃的燭光穿透出去,隱約可見人頭晃動,這些人四下打探張望了一番,小聲的說話。

  「現在動手嗎?」

  「嗯,這傻子竟然敢打我妹妹,今兒個我不會放過她的,一定要殺了她。」

  一道狠厲的聲音響起來。

  輕風吹過,傳進房間,雲笑嘴角擒著冷笑,不屑佈於眼底,真是蠢人,原來李家真的沒什麼好貨色。

  這為首的人顯然是李若雲的哥哥,一定是看妹妹受了委屈,所以帶人過來算帳了,不過至少要找些厲害的角色,看他找的都是什麼人,行動遲緩,喘氣聲重,只不過是普通的手下罷了,竟然膽敢到雲王府來鬧事。

  好,很好。

  雲笑念頭剛落,有人從窗戶躍進來,隨後有幾道身影跳了進來。

  因為房間打開了窗戶,四面通風,所以這些傢伙準備的迷香什麼的根本沒派上用場,不過他們也沒什麼好怕的,守在外面的太監和王府的下人都睡熟了,房間裡只有一個傻子和一個丫頭,一人一個便可結果了她們。

  幾個人同時想著。欺身近前/,停在紗帳邊,為首的男子眉梢一跳,眼神猙獰的一揮手,便有一個手下伸手去掐秀秀的脖子,而另一人陡的掀起紗帳,往床上襲來。

  雲笑一聲冷哼,身形一轉,讓了開來,使得那人落了個空,身子靈動的一躍,從大床上飛縱下來。

  墨發如雲,披散在肩上,白色的褻衣映得面如芙蓉,純真甜美的笑容,令人移不開一雙眸光,無聲無息間,又好似暗夜下的一具幽靈,透著瑩瑩寒意,令人心驚膽顫。

  房間內的響聲,已驚動了秀秀,她一睜開眼,便看到有人要掐自已,慌忙一腳踢了過來,使得毫無準備的男子吃了一腳,發出一聲痛。

  秀秀已叫了起來:「來人啊,有刺客啊,有刺客。」

  這聲音驚動了外面守夜的太監和王府的下人,還有守衛,很多人奔了過來……

第034章 休妻

  李若雲的哥哥李若辰,沒想到事情這麼快便敗露,當下面露凶光,朝雲笑撲去。

  雲笑一聲冷笑,抬起一腳迎了上去,李若辰眼看她一腳狠厲的踢了過來,身形一避讓了開來,卻不想,雲笑一個旋轉,另一隻腳緊隨而上踢了過來,帶著一股勁風,直撲向李若辰的前胸。

  李若辰,只不過是個執挎之弟,根本沒有什麼實質的功夫,因此哪裡吃得了她的這一腳,一腳下去,撲通一聲,整個人被踢飛了出去,落到了窗前的琴台上,撞翻了琴台,發出光噹的一聲響,房間外面的一批人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眾人愕然的望著房間內。

  只見雲笑並未停下,而是一個起躍,落到了李若辰的身邊,飛起一腳,再踢了過去,只踢得李若辰胸口氣悶難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眼前發生的一切太快了,那些跟著李若辰過來的手下,早就嚇傻了,撲通撲通的跪下來,磕頭求饒。

  「饒命啊,饒命啊,不關我們的事。」

  雲笑一收腿,優雅的彈彈身上的褻衣,長髮一甩,飄逸流敞,轉身走回屏風後面,接下來的事情自有人會處理的。

  雲王府的守衛和下人,立刻蜂湧而上,抓了那幾個傢伙下去,順帶提著李若辰。

  這裡的事情已驚動了雲王府的所有人。

  主廳裡,雲墨冷沉著一張臉,望著大廳正中的幾個刺客,一言不發。

  下首分坐著雲禎和雲王妃李靜嵐,本來刺客夜闖王府,李靜嵐是不想理會的,甚至有小小的私心,巴不得那刺客能得手,殺了雲笑那個傻子,這樣若雲就會回來陪她了。

  不過等到刺客被帶上來,她唬了一跳,看著昏迷不醒的李若辰,心疼不已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自已的侄兒,朝著王府的守衛叫了起來:「是誰,是誰把若辰打成這樣?」

  守衛們面面相覷,誰也沒說什麼,廳裡死一樣的寂靜,最後大家一起望向王爺,等著王爺發話。

  「這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守衛恭敬的回話:「稟王爺,這些人夜闖王府,試圖刺殺皇后,被皇后打成了重傷。」

  守衛的話音一落,雲王妃李靜嵐陡的睜大眼睛,怒瞪著那守衛,怒吼起來:「你說什麼,那傻子把若辰打成了重傷,又是她,今天我和她拼了。」

  雲王妃陡的放開了李若辰,站起身往外去。

  高座在上首的雲墨臉色一暗,黑瞳陡的收縮,冷冽異常,蕭殺的話響起。

  「站住。」

  大廳寂靜無聲,雲王妃停住身子,回望過來,燈光下,雲墨剛毅的臉閃過冷漠,靜幽幽的眸子,盛滿了失望,定定的望著她,一字一頓的開口:「李靜嵐,你太叫本王失望了。」

  「王爺,我?」

  雲王妃心內一顫,她從來沒看過這樣的雲墨,那樣冷漠,那樣不帶一絲的感情,以往他的眸中總是帶著一抹愧疚,這讓她有恃無恐,似乎很多事就是他欠著她的,而她卻沒有想過,這愧疚終有一日也會磨滅的,而她還有什麼?李靜嵐一陣恐慌,身形輕顫,她害怕,她不安,像快要溺水而死的人一樣,無助的望著上首的男人。

  「王爺,我錯了。」

  雲墨卻冷沉的抬首,不再看她,黑瞳中是幽深如一汪枯井,再也沒有一絲兒的波動。

  「來人,送王妃和這幾個人回李府去。」

  此話一出,大廳裡涼薄的冷氣流竄過,眾人只覺得心內一窒,呼吸困難,雲王妃身子一軟,緩緩的滑落到地上,眼淚一滴滴的落下。

  一直坐著說話的雲禎,驀然心驚,他以為爹爹會生氣是應該的,因為這件事擺明了是李府做的欠差,這整件事根本不怪笑兒,怎麼算計到笑兒頭上,若是今日笑兒不還手,只怕便遭了毒手。

  可是他萬沒有想到,爹爹竟然如此氣,要把娘送回李府,這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爹,」雲禎站起身,走到娘的身邊,扶著她,李靜嵐像絕處逢生的勁草,一把拉住雲禎的手:「雲禎,你爹最喜歡你了,你幫娘求求情,娘知道錯了,娘以後不會再犯了,以後一定對笑兒好好的,你幫娘求求情吧。」

  雲禎望著這樣可憐可恨的娘親,一陣心痛,抬首望向上首:「爹。」

  可惜雲墨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掉轉身望向大廳正面的一幅名貴的畫作,執著的揮了揮手:「把王妃和其他的人送回李府去,明日休書會一併送到。」

  「爹,」雲禎心驚的叫,而李靜嵐是直接的昏了過去。

  王府的守衛走了過來,恭敬的開口:「公子。」

  「先把我娘帶下去吧,」雲禎無力的放開手,沉痛的起身,這一切倒底是為了什麼啊,他溫雅的臉龐上,亮眼的瞳仁中是迷茫的霧氣。

  王府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把王妃扶了下去,其餘的人把李若辰和他的幾個手下帶了出去。

  大廳很寂靜,父子二人站著,好久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雲墨陡的轉身,眼瞳無盡的滄傷,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心痛的望著雲禎。

  「禎兒,爹不能愛你娘,但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但是雲禎已懂了,心中的痛不比爹爹少,原來爹對娘並不是沒有一點的感情,那麼多年的夫妻,還有了他這樣的心愛的兒子,怎麼會一點感情也沒有呢。

  爹之所以如此做,是為了保全娘的一條命,也許雲家很快就會大禍臨頭了,到時候所有的人都只是死路一條,而爹只想讓娘全身退出去。

  「雲禎。爹對不起你和笑兒,但我們身上流著雲家人的血,就是死,我們也無可避免,但你娘不是,她是李家人,她可以全身而退,不是嗎?」

  「爹,」雲禎不再說什麼,窒息的氣流漫延在廳裡,夜無聲的沉浸下去。

  第二日,雲笑才知道,昨夜的事,連雲王妃都被牽連了,聽說她已被送回了李家,這兩日還會有休書送過去,對於這一點,她倒是很意外,爹爹為什麼如此做呢?絕不可能單純是因為昨夜的事,那麼還有什麼呢,難道是為了保全雲王妃,雲笑在寢室內踱來踱去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2

第035章 言而有信

  雲笑正糾結,該不該想個什麼法子,緩和一下雲王府內的僵局,可是自已現在是傻子,若是一開口,必然露餡,還真是左右為難啊。

  秀秀從外面走了進來,小心的稟報:「娘娘,婉婉過來了。」

  她沒想到婉婉竟然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這種事換做另外一個人,只怕不會過來,因為得了五百兩銀子,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總比跟著別人做奴做婢的好吧,可是她竟然過來了,看來娘娘還真的有一套。

  「讓她進來吧。」

  雲笑一聽婉婉過來了,便放開了雲王妃的事。

  秀秀轉身出去,把婉婉領了進來,今日的婉婉著了一套半舊的女裝,頭髮挽了一個髻,便成了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只是略顯清瘦了些,臉龐上眼睛很大,此刻恭敬的給雲笑施禮。

  「婉婉見過主子。」

  「起來吧,」雲笑示意她起來。

  婉婉應聲而起,奉上採購來的藥草:「主子,這個辦好了。」

  「嗯。」雲笑點頭,再一次滿意於婉婉的辦事能力,因為這藥草中有很多含有毒素的草科植物,藥房是不輕易出售的,除非出示了官府的憑證,否則根本很難買到,但是婉婉就是有辦法做到,這一點讓她很滿意。

  「沒出什麼問題吧。」

  雲笑示意秀秀把東西收起來,眼前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沒事,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人不會跟銀子過不去的。」

  婉婉笑著打量寢室,瞳底是讚嘆,不愧是雲王府,果然奢華大氣。

  「嗯,現在你給我去做另外一件事,把那把打造出來銀刀取回來,這是一千兩的銀票。」

  「啊?」

  秀秀叫了一聲,娘娘是不是過於相信這丫頭了,昨兒晚上的五百兩,今天可是一千兩啊,不由自主的開口:「娘娘,我和婉婉一起去吧。」

  婉婉雖然很感動娘娘的信任,但也不希望別人多想,點頭:「嗯,讓她和我一起去取吧。」

  「她還有別的事呢?」雲笑掉頭望向秀秀,這丫頭的小心眼還真多啊,她之所以讓婉婉去做這件事,就是因為相信她,既相信,就不會派人跟著她的。

  「秀秀,現在你雲稟報王爺,就說昨兒個,我救了一個丫頭,她為了報恩,進府來侍候我。」

  「是,」兩個人同時應聲,各自去做事。

  雲墨和雲禎得了消息,兩個人都不同意收留婉婉,眼下是什麼當口,若這丫頭是別人的暗探,他們可就麻煩了,那樣更會害到笑兒的,所以雲墨立刻沉下臉。

  「不行,立刻把這丫頭送走。」

  「王爺,本來奴婢也想攆了那丫頭走的,但是她很得娘娘的歡心,她若是一走,娘娘便鬧個沒完。」

  「嗯,」雲墨挑眉,沒想到笑兒竟然會接受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真的是無心救了的人,還是別有用心靠近雲王府的人呢?

  「爹,要不然就留下她吧,我們留意著那丫頭,若是她真的輕舉妄動的話,我們殺無赦。」

  雲禎眼瞳一閃,便是詭譎的光芒。

  秀秀頭皮一麻,先前還以為這雲公子性格溫和,懦雅安逸呢,沒想到也是一個腹黑的主,看來這雲王府就沒有一個平常的人,一個比一個狠。

  雲墨想著傻女兒,難得的堅持要一個丫頭,既如此就由著她,不過沒忘了叮嚀秀秀。

  「暫時先留著她吧,如若她有什麼輕舉妄動,你立刻過來稟報給我。」

  「是,王爺。」

  秀秀退了出來,唬得一聲冷汗,風吹過,涼颼颼的,不過好在,自已把主子交代的任務辦好了。

  正廳裡。

  雲墨週身的蕭殺,一張剛毅的臉,冷魅如寒冰,幽深的黑瞳浮浮沉沉的望著雲禎。

  雲禎柔和卻堅定的開口:「爹,你還是把大權交出去吧,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

  「可能嗎?」

  雲墨苦笑,自已已經和太后娘娘提過幾次了,太后先是以新皇年輕不懂事為由,慢慢的是希望他再堅持一段時間,最近直接是無視他的話,找別的理由搪塞了,他可以感受到太后和皇上勢必要除掉雲家了,所以才會堅持讓他執掌大權,朝中已有一部分的朝臣反感他了,認為他霸著大權不放,意圖不軌,其實這正是太后的目的吧。

  「爹?」

  「雲禎,也許一開始爹就做錯了。」

  雲墨疲倦的單手支著頭,微閉眼睛,鬢邊已生絲絲白髮,整個人憔悴了很多。

  「爹送休書給李府嗎?」

  昨兒個晚上,娘便被人送回了李府,想必她一定很痛苦,如果今天爹再送休書過去,只怕對娘是一份煎熬,生不如死啊,他相信,娘更願意死守著爹爹,即便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的,他知道娘的心中有多愛爹爹。

  「嗯,我會派人送過去的,你出去吧。」

  雲禎看著這樣的爹爹,心裡很痛,卻不知道說什麼,皇權舞弊,如臨深淵,他們又能改變得了什麼,眼下是如何把這傷害降到最低了,他,雲禎勢必和爹爹站到一起……

  玉軒,雲笑聽了秀秀的一字不漏的稟報,唇角挑起淺笑。

  如若婉婉敢背叛她,不用爹爹和哥哥動手,她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她……

第036章 回宮

  婉婉取回了手術刀,不愧是錦仁堂的大師傅,製作精良,一點暇疵都沒有,刀光閃過,寒氣四溢。

  雲笑輕輕的觸摸著這件得來不易的東西,心裡輕喃,寶貝,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了,我們一起合作吧。

  房間裡很安靜,主子不說話,婉婉和秀秀等不敢隨便開口。

  這時候門外有急切的聲音中響起來:「小姐,宮裡來人了?」

  「嗯,」雲笑一挑眉,唇角勾出冷笑,來得好快啊,收起了手術刀,望著走進來的巧兒,巧兒的小臉上佈著擔憂,她以為小姐可以留在府裡的,誰會想到才回來兩天,宮裡便來人了。

  「王爺讓你過去呢?」

  巧兒伸出手來扶著雲笑,眸中已是淚光點點,小聲的開口:「小姐,你帶了我去吧,我會好好服侍你。」

  雲笑側首望著這丫頭,小小的身子骨能承受得了宮中陰謀詭計嗎?帶著她,只不過讓敵人更多了一些可利用的資源罷了。

  一行人,出了玉軒,往前面而來。

  雲王府的正廳上,雲墨臉色陰驁的端坐在上首,下首坐著雲禎和宮裡的大太監林安,這林安仍是太后身邊的紅人,是以雲墨即便生氣,也隱忍著,只是臉色已相當的難看。

  「林公公奉了太后的懿旨來接笑兒回宮,可是笑兒被打的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林公公笑了一聲,小心的開口:「雲王爺不必生氣,此事太后已查出端睨,仍是一名良媛所為,她已經招供了,說因為嫉妒皇后霸佔著後位,所以乘沒人的時候,對皇后動了手腳,太后已把她囚於冷宮之中,背後的娘家人,一應罷官,下入大牢,太后說此事交於雲王爺來定罪。」

  林安的話一落,雲墨的臉色瞬間青黑,太后這麼做,分明是把他拱到浪口之上,現在即便他什麼都不做,只怕也逃脫不了這嗜殺的名聲了。

  雲禎的眸底更是泛出如水的寒氣,一聲不吭,那林安小心的打量著雲墨和雲禎的表情,希望看出一些端睨,不過除了雲王爺臉色難看之外,雲禎倒是沒什麼表示。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下人的的通報。

  「皇后娘娘駕到。」

  林安雖然是宮中的當紅太監,不過對於這個皇后倒有些懼怕,因為聽說皇后現在發起瘋勁來,可是六親不認的,他還是小心點,連德妃吃了虧都無處可訴,何況他一介太監。

  廳裡,林安領著幾個小太監,恭敬的給走進來的女人行禮:「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並不理會林安,這太監她是認識的,仍是太后身邊的人。

  一看到他,便想起宮中那些做作噁心的人,她才懶得理會他們。

  雲笑徑直走到雲禎的身邊,先前林公公坐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看也不看林公公,不過這林安一點不生氣,因為皇后仍是傻子,他一個好人,怎能同傻子計較呢,這不是降低了自已格調,說明他也傻嗎?所以他呵呵的笑著直起身子,望著上首的雲王爺,等著他的話。

  「王爺,你看這?」

  「好,既然太后降了懿旨,讓笑兒回宮,本王不好說什麼,但是如若笑兒再受到委屈,那時候就別怪本王阻止這件事了。」

  雲墨錚錚冷語響起,林安瞳仁一閃而逝的隱怒,不過神色可不敢有半點的大意:「王爺放心吧,奴才一定會把王爺的話稟報給太后娘娘的。」

  雲墨不再看林安的臉,而是掉頭望向一側的雲笑:「笑兒,你隨著林公公進宮,再過些日子,爹爹會進宮探望你的。」

  他此言是給林安一個警告,別以為他不在宮中,就不知道笑兒的情況,他會定期進宮去檢查的,如若再發生這樣的事,他絕不會善巴干休的。

  雲笑安靜的點頭,雲墨鬆了一口氣,倒是她身側的雲禎有些不捨,伸出手拉過雲笑。

  「笑兒。」

  雲笑甜甜的笑著,可愛俏麗,這一次進宮,她不會輕易的讓那些害她的人得手的,誰若是再來惹她,唇角的笑越發的燦爛,眸底卻是一片煞氣。

  雲王爺領著雲王府的一干下人,親自把女兒送上府門外的豪華輦車,目送著華麗的車輦緩緩的離去,不由得心痛莫名,雲禎立在他的身後,輕盈的開口:「爹爹,接下來,你該卸下身上的權了。」

  「嗯,」雲墨點頭,抬頭望著天,雖然是初冬,可是陽光依然刺眼,只怕即下來的路不會平坦……

  皇后回宮了。

  這消息瞬間傳遍了後宮,人人警戒,聽說皇后上次受傷了,是良媛溫碧容動的手腳,現在被關在冷宮裡等候發落,連背後的溫家人也被罷了官免了職,可見這攝政王的手段是何其的厲害,為了一個傻子竟然懲罰了這麼多人,以後大家還是小心一點。

  金華宮又新添了十名宮人,四名太監,六名宮女,比之先前熱鬧了很多。

  雲笑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一目瞭然,太后此著,一方面做樣子給爹看,另一方面監視著她。

  不過這些太監和宮女不敢隨意進出內殿,人人都知道皇后厲害,沒有秀秀和小荷的召喚,他們只在外殿候著,做些粗活雜役,還有跑跑腿,守守宮門。

  是夜。

  皎月璀璨,輕輝灑落整座皇宮,好似罩了一層薄紗。

  金華宮的寢宮內亮著宮燈,燈下有人正在鼓搗東西,婉婉徹了茶過來,立在一邊,看娘娘忙忙碌碌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子,忙放下茶盎,拿了錦帕給主子擦汗。

  「娘娘,你幹什麼呢?息會兒吧。」

  雲笑抬頭,給了婉婉一個笑臉,並未多說什麼,她正在研製毒藥,這宮中只怕多的是別有用心的人,她總要準備一些東西防奮著。

  「你累了去休息吧,我還要做會兒呢?」

  婉婉忍不住笑起來,主子有時候真的小孩子氣,哪有做主子的沒睡,奴婢的倒是睡了,一屁股坐在雲笑身側的凳子上:「有沒有我能幫忙的事。」

  「嗯,」雲笑抬首點頭:「來,把這個搗碎了,擠出汁來。」

  婉婉不再說什麼,兩個人一起動手做事,寢宮內,夜風吹過,滿殿的藥香。

  寂靜的暗夜中,時間如水般沉浸過去,兩個人都有些累了,伸了伸懶腰,動手收拾桌上的東西,忽然寢宮外面響起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這一聲諾,在寂靜的夜裡,如點燃的爆竹,劈咧叭啦的炸出一團火來,雲笑錯愕之極,這半夜三更的,皇帝過來幹什麼?眼瞳慢慢的暗了下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3

第037章 怒打皇上

  珠蓮生響,一道高大明黃的身影,踏著一室的華光走了進來。

  步伐有些凌亂,後面緊跟著的兩個太監,擔心的提醒著:「皇上,你小心些啊?」

  這好心的提醒,沒有得到相應的對待,反而迎來了一聲咆哮,外加一腳踢了過去,如雷的聲音炸開:「滾。」

  燈火之下,燃光之上,幾個太監唬得連連往後退,那被踢中的小太監更是連滾帶爬的跟了出去。

  雲笑抬眸,深深的凝望過去,悄然的揮手,婉婉得令,欲言又止,最後緩緩的起身退了出去。

  諾大的宮殿裡,藥香飄逸,一人狂暴好似怒獅,一人安靜逸雅,好似夜色下的優曇,說不清的迷人,曇花一現,驚人的美麗。

  上官曜的雷霆之怒,瞬間消失了二分,不過隨即想起自已來的目的,怒火再次熾熱,走前兩步,指著安靜一言不發的雲笑。

  「你個傻子,竟然還回來。」

  雲笑墨瞳閃爍,心內瞭然,原來這皇帝是憤怒她回來了,不由得嘆息,她不回來,他們會治雲家的罪,這回來他又怪罪,做人可真難哪。

  不過她什麼也沒說,笑得越發的純美,她倒要看看他能耐她何?

  瑩光之中,她笑得像夏花般好看,那上揚的唇角,璨然的弧線,眼睛晶亮得好似蒼穹中最亮的星星。

  上官曜看得心內一窒,沒來由的感到口感舌燥,再次趨前一步,疑惑的晃了一下腦袋,迷迷糊糊的想著,這哪裡是那個傻子,分明是一個美人啊,一個鏡花曉月般的女子,眉眼如畫,甜美可人。

  「你是誰?」

  上官曜忍不住開口低喃,說話間,酒味撲面而來,浸透在空氣中,雲笑莞爾一笑,原來他醉了,這真是太好了,寢宮之內沒有人,即便她做出些什麼,說出些什麼,有誰知呢?

  「皇上,我是女神啊。」

  「女神?」

  上官曜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激動,睜大了眼睛盯著雲笑,似乎怕自已一眨眼這女神便消失不見了。

  喝醉酒了的上官曜倒少了平日的陰沉,玉絲拂面,俊逸不凡,那張立體的五官上,眉似纖柳,桃眸微瞇,絲絲魅惑人心的酒醇之意暈染在整個瞳仁之中,滑膩如綢的肌膚上,暈染出桃花一樣的妖紅……

  即便不待見他,雲笑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男人確實夠俊,又有權勢,難怪那些女人前赴後繼的進宮來。

  不過雖然他此刻看上去溫然無害,但真正的他,只不過是一個陰沉嗜血的傢伙,雲王府可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除不快啊。

  雲笑正在思索,那高大的身影陡的欺身而近,美酒的氣味罩在鼻端間,一隻大手握著她的肩,即使隔著衣衫,也能感受到他手上傳來的燒灼,滾燙炎熱。

  雲笑一時反應不過來,眨巴著眼睛,望著那挨近自已身子的男人,他想幹什麼?

  一念剛落,上官曜竟然俯身而下,打算親住她,瞬間,雲笑覺醒,這男人竟然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眼瞳變冷,陡的一伸手,推開了上官曜,一拳打在了上官曜的前胸,喝醉了酒的上官曜,並沒有多大的反擊能力,是以蹌踉了兩步,穩住身子,怒意染上眼瞳,指著雲笑,冷喝。

  「大膽,你竟然敢動手打朕,女神又怎麼樣?只要朕想要,沒有什麼得不到的,這天下都是朕的,何況是一個女神,你若膽敢抗旨不遵,只有死。」

  這男人口無忌撣,徹底的惹惱了雲笑,臉上的笑意更深,只是眼底,卻冰寒一片。

  好啊,不就是一皇上嗎?動不動就威脅別人,今兒個讓你看看,也有人不受你的威脅。

  雲笑唇角勾出冷邪的笑,身子一躍,素手扯過一邊的紗帳,揚起,如一張玉色大網,層層的包裹住上官曜,而她,已欺身上前,一腳踢翻這個自大狂傲的傢伙,種豬男,連個傻子都不放過的傢伙,叫你想佔我的便宜,整個人高高的躍起,一屁股坐在上官曜的身上,只聽身下,發出一聲悶哼,而她毫不猶豫的揚起了手,對準上官曜的臉打了下去。

  讓你狂,讓你傲,動不動就是死啊,活的,今兒個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

  雲笑對準上官曜左右開弓,反正這人醉了,無絲毫的還手能力,正是她下手的最好時機,若是平時,只怕她連他的身子都挨近不了。

  先開始這男人還在掙扎,後來竟一動不動了,雲笑趕緊鬆了手,不會被打死了吧,她,如果真的把一朝皇上給打死了,只怕死得會更慘,即便她傻,也沒用,連雲王府也一個別想逃過去。

  薄紗撩起,露出一張青痕斑斑的臉來,這張臉再也沒有了先前的俊逸,慘不忍睹,此刻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雲笑伸出一隻手拭探了一下,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個男人昏了過去,或者是醉得睡著了。

  看著他此刻的一張臉,不由得心情舒暢,她就是故意打他臉的,看他明兒個如何解釋這佈著青顏的臉。

  她的下手並不重,只是點到為止,如若真是用足力氣的打下去,只怕這男人早一命呼嗚了。

  眼下還是想想怎麼矇混過關吧,雲笑一念落,一伸手果斷的扯亂自已的墨發,連帶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爛了一些,順勢坐在地上,一切準備就諸,陡的發出一聲驚人的嚎叫。

  夜色中。這聲音石破驚天,如雷霆過耳。

  寢宮之外的太監和宮女皆心驚膽顫,站在最前面的婉婉立刻緊張的叫起來。

  「天哪,不會出什麼事吧?」

  當先一步衝了進來,身後的一批太監和宮女相視一眼,趕緊跟著婉婉的身後衝了進來。

  只見諾大的寢宮之內,皇上一臉慘狀的睡在地上,而皇后娘娘一邊哭,一邊拉扯身上的衣服。

  眾人的第一眼之後,很快得出一個結論,皇上想強上了皇后娘娘,被娘娘打了。

  天哪,這叫啥事啊,後宮佳麗無數,皇上怎麼對一個傻子動了心,還想強上,眾人既同情皇上,又心底小小的鄙視他,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這主子還真讓人不敢苟同。

  上官曜的貼身太監小亭子,早三步並著兩步衝到了皇上的身邊,緊張的扶著皇上。

  「皇上,你怎麼了?皇上?」

  這邊,婉婉撲到雲笑的身邊,嚎哭了起來:「娘娘,你怎麼了?不會被皇上給侵犯吧,娘娘啊,我可憐的娘娘啊,你咋這麼命苦呢,本來就傻了,竟然還遇到這種事啊,你說你活著容易嗎?娘娘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空蕩的寢宮之內,眾人只覺毛骨悚然,這宮婢可真夠能嚎的,嚎得大家全身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就是雲笑也忘了去配合她了,眨巴著一雙眼睛,這丫頭可真能演啊,都快驚天地泣鬼神了,演技一流,要是活在二十一世紀,準是個當紅的藝人……

第038章 嗜殺

  上官曜被太監們帶回景福宮了,宣醫就診自不必說,這裡。

  雲笑不緊不慢的起身,姿態優雅的整理自已的衣裝,悠然的望著仍跪在地上的丫頭:「婉婉,我發現你真能入戲啊。」

  說完自個笑起來,寢宮另一邊的秀秀和小荷兩個人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小元和小昭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幾個本來不當值,只是寢宮內的動靜太大,所以驚動了,都過來了。

  皇后竟然把皇上給打了,幾個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雖然眼下皇后傻,可是如若皇后不傻的事傳出去,只怕這些人沒一個活命的。

  「娘娘,」輕顫顫的聲音在夜色下,分外的絕望……

  婉婉卻和他們不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笑得開心:「讓娘娘滿意,是奴婢的責任。」

  她的話一落,身後撲通撲通兩聲,秀秀和小荷兩個人直接昏了過去,被婉婉氣暈了。

  雲笑揮了揮手,示意小元和小昭:「把這兩女人弄下去吧,真是膽小啊。」

  小元和小昭無語,是她們太過離奇,不是別人膽小,本來有一個娘娘就夠讓人心驚膽顫的了,現在竟然又多了一個婉婉,小元和小昭真想把這女人直接打包了送出去,這後宮,只怕不得安寧了啊,不過哪裡敢多說一個字,一人一個架著兩個宮婢下去了。

  婉婉還不知道自已惹出來的事,一臉的莫名其妙:「她們膽子可真小,就這樣嚇暈了。」

  雲笑笑望著婉婉。

  「你不怕嗎?」

  婉婉認真的想了一下,誠實的開口:「怕,現在才開始。」

  是的,婉婉的個性衝動,一時之間只怕改不過來,她是先做了再說的個性,這次挑上的可是皇上,那個一句話便可要人性命的傢伙,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有點害怕,背上涼颼颼的冒出一層的冷汗,擔憂的開口。

  「娘娘,那傢伙不會真的殺了我們吧。」

  「現在才害怕,是不是有點晚了。」

  雲笑笑得開心,她可以肯定,這次的事,上官曜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因為是他有錯在先,誰讓他半夜闖進金華宮,夜圖對皇后不軌呢,相信這事會由太監的嘴落到他的耳朵裡,如若他真的計較,只怕會被天下人傳得不堪,而且現在還不是動雲王府的時候。

  「娘娘,」婉婉嘟起了嘴,很委屈,她可都是為了主子,一看到她那樣,她就順勢演了下去。

  「好了,沒事了,休息吧,他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嗯,」婉婉放心了,咧嘴笑,想到鼻青臉腫的皇帝,這笑無論如何止不住了……

  第二日,景福宮。

  上官曜一睜開眼,便覺得頭疼身上疼,連帶的臉頰都有一抹疼痛。

  身子未動,眼瞳閃過困惑,他這是怎麼了,縱慾過度嗎?從來沒有過的事啊,思緒慢慢的清明,昨兒晚上,想到那傻子又回到宮中來了,他心情鬱悶,便多喝了兩杯酒,那宮廷專用的花釀,可是極易醉的,他似乎喝多了,後來去找了那個傻子,再往後的事便記不清楚了,現在是什麼狀況?

  上官曜動了一下,牽扯到臉頰,忍不住的蹙緊眉。

  床上的動靜,驚動了一直守著的太監小亭子,趕緊恭敬的趨身上前,他昨兒個晚上,一宿未闔眼,守在床前了,別的小太監守著,他不放心,怕皇上需要點什麼,此刻一聽皇上醒了,緊張的追問。

  「皇上,你醒了?」

  上官曜翻身坐起來,不自覺的伸手觸摸自已的臉,白色的褻衣滑落,露出一小截瑩白的肌膚,只見那肌膚之上,此時遍佈著青色的斑痕,難以置信的睜大眼,不會是眼花了吧,再認真的看過去,一點沒錯,他的身上竟然有傷痕,先前的疼痛,並不是縱慾的原因,而是身上的傷痕所致。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嗜殺瞬間染上眼瞳,週身的寒意,好似萬年不化的冰潭。

  「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曜指著自已的手臂,冷冷的怒視著貼身太監小亭子。

  小亭子唬了一跳,撲通一聲跪下來,輕顫著開口:「這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上官曜怒問,想到臉頰的疼痛,不由得再次吸氣,這臉上不會也有傷痕吧,是什麼人竟然敢對他動手,眼瞳罩上雷霆之怒,沉聲喝令:「去,把銅鏡遞過來。」

  「是,皇上。」

  小亭子側身一揮手,立在屏風邊的小太監飛快的奉上銅鏡,一動也不敢動,趕緊跪下。

  上官曜接了銅鏡在手,只一眼,便氣得想砍人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面容,此刻兩處清晰可見的青痕,一處在眼瞼下方,一處在下巴上,此刻那兩處青痕正張牙舞爪的嘲諷著他,他一代帝皇竟然被人打了,這可真是天下奇聞,上官曜再也忍受不住,啪的一聲,把銅鏡甩了出去。

  「說,這是怎麼回事,昨兒晚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字不漏的稟報給朕。」

  寒氣籠罩在寢宮之中,小亭子抖索了一下,哪裡還敢遲疑,小心翼翼的稟報。

  「昨兒個晚上,皇上喝了酒,去金華宮找皇后娘娘,摒退了左右,皇上意圖對皇后,對皇后?」這個地方,小亭子不知道如何開口,總覺得怎麼說都不妥,但是上官曜已明白那意示了,眼神陡的一暗,自已真的那麼不堪嗎?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了,竟然看中一個傻子了,低首望著床邊的小亭子,只見這奴才一臉的隱忍,似乎倒同情皇后了,不由得更怒。

  「接著往下說,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皇后一怒之下,打了皇上,奴才等進去之後,便見到皇后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而皇上被皇后娘娘打昏了。」

  「那傻子竟敢打我?」冷錚不帶一點溫度的聲音幽幽好似來自地獄。

  床榻上男人的臉更是狠戾嗜血,眼瞳閃過毀天滅地的光華,好你的傻子,竟然敢打朕,這一次朕要殺了你……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3

第039章

  長信宮,太后娘娘難以置信的睜大桃花眼眸,瑩瑩冷光流竄,緊抿的唇顯得她極為憤怒,久久的沒發一言,大殿靜謐一片。

  太監和宮女連喘氣都不敢重,小心翼翼的垂首候著。

  好半天才聽到一聲冷語:「林安,你說皇上被打了。」

  林安用力的點頭,一大早這件事便在宮中傳遍了,不過都是隱晦的,大家誰敢說皇上的事啊。

  「皇上想寵幸那傻子?」太后瞇起眼瞳,說到這一點,她再次火起,先前是憤怒那傻子竟然敢打皇上,現在是氣悶自已的兒子,什麼人不好要,竟然想寵那傻子,如若他不去招惹她,那傻子總不至於無緣無故的打他吧,如此看來,兩個人都有錯。

  「當時的情況似乎如此。」

  林安也百般不解,皇上仍人中龍鳳,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傻子呢,現在的宮中可是有很多美人的,那些未被寵幸的良媛美人,莫不是伸長了脖勁的等候著,可是皇上竟然去寵幸那個傻子,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林安聰明的不表現出來,皇上再怎麼樣,也是太后娘娘的親兒子,挨打了,最心疼的一定是太后娘娘。

  「皇上怎麼會讓那個傻子得手了呢?」

  太后隱忍的蹙起了細長的鳳眉,纖指輕揉腦門,顯得很疼,昨兒個剛把那傻子接回來,便發生這種事,皇兒一定想嚇唬那傻子,他從頭到尾都十分討厭那傻子的。

  「今兒個早朝,皇上去了嗎?」

  「沒,聽說沒上早朝,」林安再次稟報,太后沉默下去,思索眼下的事情,只怕皇上會動到那傻子頭上,可是現在一動,雲王府便成了弱勢,東秦的百姓會認為她們欺人太甚,皇室在大家的心中,便降低了威信,所以眼下還不宜生出任何變故來,但是那個傻子竟然敢打她的皇兒,這筆帳她是記下了,太后眼瞳中一閃而過的狠厲。

  大殿門外,響起太監的聲音。

  「皇上駕到。」

  明黃的身影從殿門外走了進來,頭上的華冠灼灼生輝,那華冠之外,垂掛著一排金色的華珠,遮蓋住了皇上的臉頰,不過那青痕還是隱隱可見,上官曜本來想下旨處死了那傻子,但最後還是沒有自做主張,過來稟明母后,他不想惹得母后不開心。

  「兒臣見過母后。」

  「曜兒,過來哀家這邊坐了。」

  太后招手,示意上官曜坐過去。

  上官曜近前,坐在太后娘娘身邊,黑色的瞳仁注滿了狂風暴雨,他只是過來知會母后一聲,絕不會讓那個傻子好過的。

  太后一伸手撩起上官曜臉上的金色華珠,俊逸的臉上,佈著兩處青痕,桃花一樣漂亮的眼瞳中瞬間染起怒火。

  「可惡的傻子,竟然敢打我皇兒,哀家不會放過她的。」

  上官曜聽了太后的話,心口窩著的怒氣鬆弛了一些,冷酷的開口:「母后,朕是來稟報母后一聲,即刻下旨處死那傻子的,竟然膽敢歐打朕,這可是滅九族的罪,雲家,必死。」

  「不可,皇兒。」

  太后陡的出聲阻止,她沒想到皇上竟然想借這一次的機會除掉雲家,這怎麼可以,別忘了皇后仍是傻子,如若藉著這件事除掉雲家,只怕西涼和南晉便會藉著這件事,在東秦造出一股火來,到時候天下人即不對東秦的皇室失去信心,江湖幫派一定會群起,天下必亂。

  「曜兒,萬萬不可,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你別忘了,是你夜闖了金華宮,還意圖對皇后,對皇后動手,皇后仍是傻子,打了你,原也是你理虧,你讓天下人如何站在你的這一邊,你若動了雲王府,這朝中大臣,即不是寒心。」

  「母后,為何你一再的容忍他,沒有了雲墨,難道東秦就不行了,別忘了,還有朕,還有朕,這一次朕不會放過雲家的。」

  上官曜陡的站起了身,眼瞳嗜血的殺氣,週身的寒潭鋒芒,定定的罩住太后娘娘。

  太后鳳眸一瞇,唇角一勾,淺淺的笑著:「曜兒,母后的話你不聽了嗎?母后是為你好,你不會忘記當初發的誓了吧。」

  太后一言落,先前還氣勢洶洶的上官曜,瞬間安靜下來,寒氣退去,烏瞳中是鬱結,迷離,還有一閃而逝的犀利,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已的母后。

  「母后難道不心疼自個的兒子。」

  「曜兒,你別惹那個女人,哀家答應你,等到時機一到,哀家一定讓你親手處置了那個女人,到時候,就算千刀萬剮,哀家也不會阻止你,但不是現在。」

  太后伸手拉下上官曜,手指上傳來的是冰涼的氣息,她知道曜兒受委屈了,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日後他便會明白了。

  「母后。」

  上官曜低下頭,一隻手被太后握著,可是他感受不到那真心的愛,相反的是一抹囚禁的窒息,難道他真的要一輩子活在母后枷鎖之中,她名為了自已,難道不是為了高高在上的皇權嗎?

  上官曜的另一隻手,握在袖袍之下,有力而沁涼。

  「好了,這事你也有不對,後宮多少美人,怎麼偏偏想寵幸那個傻子呢,如果宮裡的這麼些人,還不能讓你滿意,你可以下旨,再選些秀女進來。」

  「母后,朕累了,想回景福宮休息了。」

  上官曜不想再多說什麼,放開太后的手,站起了身子告安。

  太后抬首定定的望著他,知道一時間他的心裡放不開,也不勉強他,揮了揮手,目送著他高大俊挺的身影離去,那背影雖傲挺,卻多了幾縷蒼涼寒薄之意,太后手指一握,心裡並不好受,忍不住叫出聲:「皇兒。」

  上官曜回首遙望,大殿上的女人,美艷如花,即便過來多少年了,她依舊光彩照人,同樣的野心勃勃,否則?

  「母后是愛你的,曜兒。」

  「謝母后,」上官曜踩著金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冷寒的背影,太后輕顫著靠近背後的鳳椅……

  上官曜坐軟轎回景福宮,想著剛才母后的話,心裡很涼,眼瞳幽深似古井,忽的閃過銳利的寒芒,既然母后發了話,他不能明著來,難道還不能暗著來嗎?

  意念一起,朝著轎外開口:「擺駕昭陽宮。」

  「是,皇上,」大太監小亭子的聲音響起,恭敬的一揮手,抬軟轎的小太監立刻掉頭,轎子往昭陽宮而去,那裡是德妃娘娘的地方。

第040章 各懷心計

  昭陽宮。

  一大早便瀰漫著一股冷寒之氣,宮女和太監小心翼翼的做著事,一句話也不敢說。

  德妃夜素雪美麗的臉上佈著霜降,微靠在鳳椅上,聽了下首太監的稟報,沒說一句話,微微瞼上雙眸,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一柱香的功夫,才開口:「皇上真的想寵幸那傻子嗎?」

  「奴才雖沒有親眼看到,但聽說昨兒晚上,皇后娘娘衣衫不整,哭得很傷心,後來一怒了打了皇上。」

  說話的小太監,仍是德妃夜素雪的人。

  德妃夜素雪,並不是無知的女人,這宮中每個角落,都有她安插的人手,她背後的娘家,雖然不是當朝的丞相,可卻掌管了兵部,天下的兵權皆在夜家的手中,所以宮中很多人都唯她是命,認定了她一定會成為東秦的皇后,所以甘願為她賣命。

  「好了,下去吧。」

  夜素雪心煩的揮手,想到皇上挨打了,不由心內冷哼。

  活該,自找的。

  這宮中多少佳麗,他什麼人不好寵幸,竟然想去寵幸那個傻子,傻子又怎麼會懂男女情愛之事,所以被打也是他該受的。

  小太監退了出去,大殿安靜下來,德妃身側的貼身婢女月梅擔憂的看了主子一眼。

  「娘娘。」

  月梅仍是夜家的人,從小就伺候著夜素雪,兩個人的感情極好,情同姐妹,所以夜素雪進宮後,月梅也進了宮,諾大的後宮中,人人都知道月梅等於德妃娘娘,所以她在昭陽宮就是半個主子。

  「月梅,我沒事,從當初進宮來,我就做好了準備,只是沒想到他會想去碰那個傻子,不管碰誰,都沒有此刻的難受,不是因為他的寵幸,而是因為他的卑鄙,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

  「娘娘,別想了。」

  月梅即會不知道自家主子的鬱悶,皇上在主子心目中一直是狂妄霸氣的形像,人中龍鳳,天子驕子,可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竟然相中了一個傻子,還挨了打,現在恐怕不是娘娘一個人的事,這諾大的後宮中,每個人都心裡難受。

  「月梅,你試過吃了一個蒼蠅,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嗎?」

  夜素雪忽然抬起亮眸,定定的望著月梅,月梅嘆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邊,給她揉捏肩膀:「娘娘,這話千萬別說第二次,你在奴婢面前說過就行了,還有別說什麼蒼蠅了,皇上還是那個人,至於昨兒晚上的事,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不是說了嗎?皇上喝醉了,說不定把皇后當成了什麼別的娘娘。」

  月梅果然玲瓏,一番話下來,夜素雪心頭好受多了,而且直覺上認為這話沒錯,皇上怎麼會寵幸那個傻子呢,一定是喝醉了酒,把傻子當成她們這些人中的某一個了。

  「嗯,月梅果然伶俐,不愧是我們夜府的人。」

  「謝娘娘誇獎,」

  兩個人正說著話,大殿外忽然響起了太監的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夜素雪和月梅兩個人相視一眼,皇上過來幹什麼,他已經好久沒到昭陽宮來了,月梅反應過來。

  「娘娘,還不迎駕。」

  「嗯,」夜素雪回過神,領著月梅迎了上去。

  殿門外走進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明黃的繡飛龍的錦袍,頭上明晃晃的金冠,粒粒細小閃光的華珠垂掛著,遮蓋住了他的一張臉,隱約可見他攝人幽深的雙瞳。

  「妾身見過皇上,」夜素雪盈盈如水的參拜,臉上是溫婉的笑意,一貫的柔情似水。

  上官曜手一伸扶起了夜素雪:「素雪起來吧。」

  說完並未放開夜素雪的手,而是牽著她,兩個人一起往大殿側首走去,夜素雪看著這樣子的皇上,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皇上什麼時候如此疼惜她了。

  月梅一揮手,大殿內的太監和宮女緩緩魚貫的退了出去。

  一殿的寂靜,夜素雪和上官曜一起坐到大殿一角的榻椅上。

  「皇上怎麼過來了,今兒個沒早朝嗎?」

  夜素雪挑眉問,其實心知肚明,皇上是被人打了,怕朝中的大臣瞧出端睨,所以今兒個沒上早朝,不過有些事即便知道,也不能讓人看出來,否則就會招人厭惡。

  上官曜瞳底飛快閃過戾氣,很快恢復如常,伸出手摟過夜素雪的身子,溫潤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

  「朕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沒上早朝,給母后請安的時候,順便來看看素雪,難道素雪不想朕來嗎?」

  夜素雪立刻笑了起來,歡欣不已:「皇上說什麼呢?妾身真是感恩不已,皇上能想到妾身,是妾身的榮幸。」

  夜素雪柔柔的話,好似春風般的撩過上官曜的心房,他一早上的戾氣,總算化解了一些。

  「如此溫柔的素雪,又嫻良賢慧,這後宮之主,捨你其誰啊。」

  上官曜黑瞳閃過光芒,他的話使得夜素雪好似在暗夜中看到了一絲的曙光,整個人很激動,臉頰泛起暈紅。

  「皇上這話是?」

  上官曜接著開口:「可惜宮中有個傻子,若不是那傻子,朕早就封素雪為皇后了。」

  瞬間,夜素雪心底的希望破滅,是啊,宮中還有個傻後,若不廢了她,又即會封她為皇后,可是姑母竟然不准她動她,難道只能看著那個傻子一直霸佔著後位,夜素雪瞳仁泛出一絲冷光。

  上官曜唇角閃出隱晦的笑意,女人啊,可真是貪慕虛榮啊。

  「皇上,母后竟然不准動她,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她佔著後位。」

  夜素雪聰明的不提到昨兒個晚上的事,皇上臉上隱約可見的傷痕,證明太監的稟報不虛,如若自已有意提起來,只怕皇上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一個小小的妃嬪竟然對皇上的蹤影瞭如指掌,如若他知道她的心計,只怕這後位和她無緣了,即不便宜了賢妃那個賤女人。

  「素雪本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點主意都沒有了?」

  上官曜點到為止,沒有再往下說,他相信夜素雪會明白的,而他只不過提點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夜素雪瞼眉,偎在上官曜的懷中,眼瞳飛快的閃過華光,皇上的意思是,她可以動她?既如此,她可算有恃無恐了,姑母再厲害,只不過是個太后,而皇上才是東秦的第一人。

  「皇上,妾身明白了,」嬌軟的聲音漫彌在大殿上,兩個人各懷心思,卻柔情蜜意……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4

第041章 隱藏的風雨

  昭陽宮,皇上一走,夜素雪便召來了自已的心腹丫頭月梅。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月梅看主子似乎很高興,激動不已,不由關心的詢問。

  夜素雪壓抑了一下心頭的興奮,慢慢的望著月梅:「皇上想動那個傻子。」

  「動皇后?」月梅眨了一下眼睛,皇上想動皇后,為何要告訴娘娘。

  「主子,皇上為什麼要告訴你這種事,莫不是讓娘娘?」後面月梅沒有說,不過眼睛已睜得極大,月梅是不讚成自已的主子做這種事的,皇后現在不比從前了,為人極端的瘋狂,上次娘娘吃的虧還不夠嗎?再去惹她,只怕還是沒有好果子吃,而且太后已發下話了,如果再有人動她,就要把人挫骨揚灰了。

  夜雪沒說話,微點了點頭。

  「娘娘,此事萬萬不可,太后娘娘已下了懿旨,你這樣做,無疑和她做對,太后可是個重臉面之人,如若這種事傳到她的耳朵裡,只怕娘娘沒有好果子吃,而且皇上想動皇后有的是法子,為什麼要借娘娘的手。」

  月梅的勸告,夜素雪根本沒放在耳朵裡,她現在滿心都是如何對付那傻後,但是這一次她不會那麼魯莽了,冒然的去找她的碴,只會引起太后的注意。

  「月梅,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這一次我不會那麼衝動了,你幫我想個辦法。」

  夜素雪主意一定,月梅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得噤聲,垂首為主子想辦法,既然主子要做,務必要做得最好,不能讓太后知道這件事,所以,月梅的瞳仁一閃。

  「娘娘,我知道一個人,這個人以前託過奴婢的關係,想到昭陽宮來侍候娘娘,奴婢先私下向她打探一下,皇后的情況。」

  「好,果然是月梅。」

  夜素雪開心的笑,揮手示意月梅去辦這件事,月梅應聲走了出去,殿門前忍不住回首望向金碧輝煌的大殿,這真妥當嗎?她總覺得心頭不安,本來她們夜府和雲王府關係就緊張,如果再搞出什麼,只怕兩府會徹底絕裂,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金華宮內。

  偏殿,雲笑正在用膳,邊上候著婉婉和秀秀。

  兩個丫頭望著吃得正歡的皇后娘娘,想著昨兒個晚上發生的事,彼此相視了一眼,欲言又止,皇后昨兒晚上倒底有沒有被皇上侵犯呢,看上去一點不像,如若娘娘沒有被侵犯,又是為何呢?

  婉婉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笑瞇瞇的開口。

  「娘娘,昨兒晚上?」

  「怎麼了?」一提到這個話題,雲笑的心情突然鬱悶了起來,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想侵犯她,她就忍不住一陣噁心,那樣一個觸碰了無數女人的男子,竟然還想親她,別說親,光用想的,自已便覺得很髒了,怎麼可能讓他親到,如若不是他惹到她,她是不會公開挑釁他的,但如果他惹她,就算是皇上,她也一樣打,至於最後面那不堪的畫面,只不過讓自已安然脫身而已。

  婉婉看著前一秒種還開心的主子,這一刻聽到自已的話,臉色便有些難看,不由擔心。

  「難道娘娘真的被皇上侵犯了。」

  她的話音一落,邊上的秀秀立刻剜了她一眼,走過來恭敬的開口:「婉婉,那不叫侵犯,那叫寵幸,皇后仍皇上的妃子,皇上寵幸后妃是理所當然的,怎麼能叫侵犯呢?」

  婉婉白了秀秀一眼,不滿的開口:「可是娘娘是個傻子,皇上那麼做,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了?」

  雲笑聽著她們兩個人的話,唇角一勾,浮起涼涼的笑:「你們兩個是不是很閒。」

  婉婉和秀秀一聽那陰暗的口氣,立刻咧嘴笑:「娘娘,奴婢們知錯了。」

  「嗯,」雲笑點頭,難得的並沒有為難她們,挑了一下眉,奇怪的開口:「小荷呢,怎麼一大早便不見她人影兒?」

  「她好像身子骨有點不舒服,多躺了一會兒,娘娘要找她嗎?奴婢去叫她。」

  秀秀恭敬的問,雲笑搖頭,對於小荷,她總覺得這丫頭留不得,她心地狠毒,而且貪慕虛榮,自已不傻的事,若是由著她傳出去,只怕瞬息風雲,雲府會躲不過這一劫,還要連累自已和身邊這些知情的人。

  雲笑眼神深幽,婉婉和秀秀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主子似乎有心思?

  「秀秀,你暗中派小元和小昭,留意昭陽宮的動靜,有什麼情況來報我。」

  雲笑出聲,秀秀怔了一下,娘娘留意昭陽宮的動靜幹什麼,雖然疑惑,但聰明的什麼都沒問,娘娘聰慧絕頂,想事情自然先一步想到別人的前面,她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應聲退了出去。

  偏殿內,只有婉婉一個人。

  婉婉知道主子一定有話要對她說,忙趨身近前,小聲的開口:「娘娘。」

  「你給我留意小荷的動靜,這丫頭只怕會壞事,如若我不傻的事,傳出去,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雲王府也會遭到殺戳。」

  婉婉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立刻點頭。

  「我知道了。」

  雲笑抬首望著婉婉,這丫頭機靈又膽大,她辦事自已倒是放心的,只是想到她跟著自已,如若有什麼不測,即不是自已欠她了,不由得緩聲的開口。

  「婉婉,後悔跟我進宮來嗎?只怕接下來會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害怕嗎?」

  婉婉立刻豪爽的拍胸口,很有江湖義氣的開口:「娘娘說什麼呢?這是婉婉自已的選擇,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婉婉都相信娘娘,我們並肩作戰。」

  雲笑一看到婉婉拍胸口,心情沒來由的變好,伸出手拉過婉婉。

  「婉婉,別拍了,這動作不雅,而且你已經夠平了,再拍不是沒有了。」

  婉婉立刻不依的抗議:「娘娘,你又笑話人家。」

  雲笑收斂唇角的笑意,眼瞳晶亮,認真的開口:「婉婉,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一個小丫頭,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度過這風雨吧,以後我會讓你過上你想過的日子。」

  「是,娘娘,婉婉相信你,你別想多了,還是想想怎麼對付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吧。」

  婉婉混跡於人群,慣會察言觀色,知道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場暴風雨……

第042章 皇后是裝瘋的

  昭陽宮,此時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高座上的嫵媚嬌艷的女子聽了下跪之人的話,一張嘴巴塞得下雞蛋,以往的優雅形像蕩然無存,雙瞳睜很大,手中端著的茶盎,一個不慎滑落出去打碎了,發出一聲響。

  夜素雪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再追問一句。

  「你說皇后不傻,是裝的?」

  下跪著的女子,正是金華宮的宮女小荷,在月梅的一番曉以大義,再加上保證引誘,決定投靠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深得皇上的恩寵,而且又是太后的親侄女,他日一定會成為皇后的,自已跟著她,在宮中一定會混得如魚得水,跟著那個傻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雖然現在不傻了,卻裝瘋賣傻,如若這種事傳出去,皇上即會饒得了她,到時候,別說她自個兒,就是金華宮的太監和宮女,只怕也一個不剩,是以她還是早做打算好。

  「是,娘娘,那一日皇后落入錦鯉池後,就不一樣了,她不傻了。」

  「那麼她打本宮的奴才,還有打了皇上,其實都是清醒著的。」

  德妃太震憾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輕顫,這女人真是太膽大妄為了,她是不是以為自已有恃無恐,這真是太好了,自已竟然抓到這樣天大的把柄,如若證明她不傻,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相信這女人立刻會被殺,連雲王府也落不到好,那她們夜家即不是要出頭了,夜素雪一番思量,興奮籠罩著整個人。

  「好,這真是太好了,如若這件事辦成了,你就是昭陽宮的大宮女。」

  「謝娘娘,謝娘娘。」

  「嗯,不過你要幫本宮一件事,本宮一定要讓皇上親眼看看這傻子是如何裝瘋賣傻的,只要她一露出破綻,皇上便會處死她,雲府就沒落了。」

  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她一出馬,這件事便有轉機了,看來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奴婢聽娘娘的命令行事。」

  「好,」夜素雪滿意的點頭,雖然不屑這宮女的卑鄙無恥,但宮中有這樣的人可用,活得更長久呢,而且為了自已活得舒服一點,這原沒有錯,夜素雪掉頭吩咐一側的月梅:「安排她接下來所要做的事。」

  「娘娘,奴婢明白了。」

  月梅領了小荷出去,大殿上,夜素雪除了震憾之外,還是震憾,怎麼想不出哪裡出錯了,雲家的傻子被京城的人傳了十多年,為雲府惋惜,可是到頭來竟傳出那傻子根本不傻,難道這是攝政王雲墨的野心,如果不這樣,只怕皇上未必迎娶雲笑進宮,一定是這樣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雲家可真是叵心莫測,皇上不會放過他們的,夜素雪眼瞳陰森森的泛著冷光。

  此事若是辦成了,姑母絕不會怪到她的頭上,而且皇上那裡自已也討了個頭彩,這皇后的位置必是她的,夜家一定會在她手上發揚光大的……

  夜晚,圓月輕輝。

  初冬,涼氣瀰漫在寢宮之中,小巧的金鼎中燃著薰香,宮燈輝映著諾大的宮殿,幾道纖細的影子斜映在白色的牆壁之上,琉璃屏風耀出清徹的波紋。

  軟榻上,雲笑正在看書,手邊是一隻小暖爐,雖然她覺得沒必要,但是秀秀這丫頭,堅持讓她拿著暖手,說這樣待會兒睡覺,身子都是暖的。

  婉婉拿了一件織錦披風過來,披在她的身上。

  「娘娘,早點休息吧,夜深了。」

  「嗯,去給我泡杯花茶過來,」雲笑抬首,瞳底是一抹隱暗的晶亮,說完便抿緊唇,神情有些嚴謹,婉婉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去泡花茶過來。

  這時候,琉璃屏風邊轉出兩個人來,前面的是秀秀,後面的是小荷。

  秀秀呵了一口氣,笑著開口:「娘娘,小荷說有事要找娘娘。」

  「嗯,」雲笑調整一下氣息,抬首,滿臉的笑意,眸光自然的移向小荷,小荷一接觸到雲笑閃爍慧詰的眼神,便有些心虛,垂首望著地面,心底冷哼,等到過了今晚,就有得你受的了。

  「有事嗎?小荷。」

  雲笑不冷不熱的開口,和平常無異,唇角卻是一抹冷寒。

  小荷抬首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有人要見娘娘,讓奴婢請娘娘過去一趟。」

  寢宮內很安靜,婉婉端了茶過來,眼底有不屑,冷冷的望著這丫頭,存心想害娘娘是不是,會有她好受的,奉了茶過來。

  「娘娘。」

  雲笑接過茶盎,並沒有問什麼人想見她,而是優雅的開口:「小荷聽說你今天身子不舒服,是嗎?」

  小荷一怔,心頭染起不安,總感覺到哪裡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越發的小心謹慎:「是,奴婢今兒個身子不舒服,勞娘娘惦記了。」

  雲笑點頭,輕啜了一口茶,抬首望向一側的婉婉:「去,把爹爹給我的養生丸拿一粒給小荷服下,這東西有病治病,沒病養生,是個好東西,價格可是極昂貴的。」

  婉婉應了一聲:「是,娘娘,」轉身往內殿走去。

  小荷一聽雲笑的話,頭皮隱隱發麻,撲通一聲跪下來,趕緊開口:「娘娘,奴婢已經好了,娘娘的藥丸那麼珍貴,還是留著吧。」

  「我對於沒有犯錯誤的奴才,向來是寬容的,但若是惹到我,別怪我心狠手辣。」

  最後一句冷戾嗜血,小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坦白交待了自已所做的事,但想到這女人隱瞞著皇上的事,這件事即便自已不說,早晚也會傳出去的,到時候,她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命。

  「娘娘,奴婢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

  小荷一臉迷茫,小心的開口,一旁的秀秀,趕緊陪著她跪下來,兩個人一起在宮中長大的,情分原也是有的,何況秀秀是不會朝別的方面想的,因此單純的以為小荷做了什麼惹惱了皇后的事了。

  「娘娘,小荷若是做錯了什麼,奴婢願意陪著她一起受罰。」

  雲笑未說話,婉婉命了養生丸著從內殿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場面,伶俐的走過去,一伸手扶起小荷,連後又扶起秀秀:「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娘娘不是說了嗎?是因為小荷病了,這養生丸仍是雲王府的珍貴藥材,賞了你一粒,是想讓你以後更盡心的侍候主子,怎麼嚇成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別有用心呢?」

  一句話出來,小荷再說不出一個字,倒是一旁的是秀秀,扯了扯小荷的衣袖。

  「娘娘一向憐憫我們,小荷,服下吧。」

  小荷睜大眼睛,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雖然感覺不好,但直覺上認為,皇后總不至於當著別人的面害自個兒吧,如若不服藥,這事就沒完,娘娘斷不可能跟著她出去的,那麼德妃那裡也沒法交待,因此一伸手接過婉婉手裡的藥丸,當著幾個人的面服了下去。

  雲笑滿意的笑了,淡淡的出聲:「誰要見我啊。」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5

第043章 爬樹

  小荷聽到娘娘的問話,心底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的稟報:「今兒個奴婢去御藥房拿藥,路上遇到一人,說想見皇后娘娘,說晚上在御花園候著。」

  「何人想見我呢?」

  雲笑似乎很困惑,瞼眉思索,並不提往御花園的事,只顧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茶。

  小荷不禁有些心急,生怕皇后娘娘不去,小心的請示:「娘娘過去嗎?」

  雲笑放下茶盎,抬眸望著她,眸底有兩簇小火花跳動著,閃閃爍爍,夾帶著隱隱的冷寒之氣,似乎憤怒,卻又不明顯,心底不輕打起顫來,娘娘不會知道她所做的事了吧,那麼接下來即不是死路一條,可是認真望過去,卻看她和平常一樣,笑得很甜美,並沒有其她的情緒,看來是自已想多了。

  「走吧。」

  雲笑起身,一側的婉婉伸出手扶著雲笑,兩個人往外走去。

  落在後面的秀秀奇怪的望著小荷,狐疑的開口:「小荷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神神秘秘的,你可不能害皇后娘娘。」

  「你說什麼呢?」小荷冷瞪了秀秀了一眼。恨不得扔一拳給她,這個榆木腦袋的,犯得著這麼大聲嗎?

  這時候,前面的身影略微停了一下,朝後面叫起來。

  「小荷,還不在前面帶路,你們兩個在後面鬼鬼祟祟的幹什麼,不會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吧。」

  小荷飛快的衝過去,趕緊搖頭:「娘娘,沒有的事,奴婢領你過去。」

  一行人出了金華宮,停在殿門前的長廊上,婉婉伸出手拉了雲笑,細心給她繫好身上的披風,關心的提醒:「夜深,風大,娘娘何必理會那人呢?」

  婉婉的話一出,小荷緊張起來,生怕皇后不過去,提著一顆心,不過很快聽到皇后娘娘開口。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想夜會本宮。」

  錚錚嗜血之音,落在濛濛夜色之中,生生多了幾分徹骨之寒。

  小荷打了一個寒顫,心底已有悔意,卻仍有不甘心,而且她已無法回頭,如若得罪了德妃娘娘,同樣會沒有好下場,現在倒不如賭一把。

  秀秀走在最後面,後知後覺的她,感覺氣氛很怪異,娘娘說話好像在打啞謎,而且所針對的人似乎是小荷,小荷做了什麼事?

  更深露重,一層白茫茫的薄霜,沾染上花草,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白瑩瑩的光芒。

  夜很深了,涼氣浸透人的肌膚。

  幾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腳步輕盈的跟著小荷的身子,穿過雕繪畫鳥的遊廊,一路往御花園而去。

  寒夜寂靜無聲。

  御花園,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霧氣越來越重,諾大的御花園裡好似繚了一層薄紗,夜風掠過,飄飄蕩蕩,詭異莫測。

  「人呢?」

  婉婉冷冷的開口,望向面停住身子的小荷,只見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很快掉過頭來,笑得少見的可愛:「娘娘,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找人,」說完望著雲笑,雲笑幽深的黑瞳一閃,揚起燦爛的笑臉,掉頭扯著一側的婉婉。

  「姐姐,你不是說陪我玩嗎?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瞬間,秀秀和小荷被雷擊了,娘娘這是在幹什麼?倒是婉婉的適應能力強,立刻伸手拉著她,哄勸著開口:「娘娘,小荷姐姐說有人要見你,你忘了嗎?」

  「我不見,我不見,」雲笑立刻耍賴的開口,身形一竄,朝御花園一側的一棵大樹閃去,腳下生風,登登幾下,人已爬到半空了,幾個宮女立刻奔了過來,驚訝的忘了叫,娘娘竟然會爬樹,這動作可真粗魯,實在不像一個大家閨秀。

  婉婉在樹下仰頭叫:「娘娘,下來吧,我們回去了,回去睡覺了。」

  「我要你陪我玩,」雲笑根本不理會下面的婉婉,繼續往上爬,爬樹可是她小時候的拿手戲,她小時候是有名的猴子,住在奶奶家的時候,爬樹,掏鳥窩,下河逮魚,什麼都做過,只不過時間太久了,這爬樹都不太俐落了,雲笑一邊爬著一邊想,眨眼便爬到樹梢之上,挑選一根粗壯的枝丫,坐在上面晃啊晃的。

  下面的三個人眼巴巴的望著她,輪番的叫著。

  「娘娘下來吧,娘娘下來吧。」

  可惜那傻女人好像沒聽到,抬首望天,摘了一片樹葉兒當樂器,下了死命的吹著,偶爾發出一聲破落的音,還真有點庸風之雅。

  婉婉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陡的望向小荷。

  「你搞什麼狀況啊,明知道娘娘腦子不好,偏還說有人要見她,這下好了,娘娘發瘋病了,看你怎麼整?」

  小荷一急,不禁脫口而出。

  「她?」

  可是只發出這麼一個音,下面的她竟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用力的叫,拚命的叫,可是卻再也發不出任何一個聲音,恐慌瞬間淹沒了她,這是怎麼回事,倒底出了什麼事,想起先前娘娘給她吃的養生丸,難道是那藥有問題,意思是那時候,娘便知道她不安好心了,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夜風裡,寒徹骨,絕望籠罩著她的週身。

  一側的秀秀還沒有察覺小荷的異覺,奇怪的追問:「小荷,究竟是何人要見娘娘啊。」

  正在這時,清冷的月夜之下,響起尖細的叫聲:「皇上駕到,德妃娘娘駕到。」

  無數燈籠亮起,婉延迷離,點點瑩光,匯在夜色之中,好似蒼穹中晃動著的無數瑩火蟲,亮灼灼的特別美麗。

  婉婉和秀秀還有小荷趕緊跪下來,恭敬的開口:「見過皇上,德妃娘娘。」

  「起來吧,」德妃柔聲開口,聲音是隱藏不住的喜悅,緩緩的望向小荷:「皇后娘娘呢?」

  燈籠的映照下,小荷臉色慘白如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知肚明的婉婉清冷算自若的開口:「稟德妃娘娘,皇后娘娘瘋病又發了,她一個人爬到樹上去了。」

  說完指了指身後的大樹,樹下的一眾人紛紛抬頭,只見皇后娘娘,雙腿叉開,騎在一棵粗壯的枝叉上,手裡拿著一片樹葉兒,煞有其事的吹著,只不過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偶爾有一道破音,卻憋得整張臉通紅,而她竟玩得不亦樂乎。

  德妃一眼看前的狀況,臉色大變,陡的望向小荷:「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皇后不傻嗎?」

第044章 計破

  可惜小荷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德妃怒了,上前兩步一把提起她的衣襟,沉聲:「究竟是怎麼回事?」

  御花園中,死樣的寂靜,月華白的光芒罩著芳草,濕漉漉的空氣中瀰漫著徹骨的寒。

  上官曜微瞇起眼,那黑瞳中注滿了嗜血的殺機,抬頭望著樹上的傻子,唇角一勾便是冷笑。

  好,很好,如果這真的是雲墨那個老匹夫玩的詭計,那麼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的對付雲家,到時候母后也沒有話說,這也算對朝臣一個交待。

  樹上的雲笑雖然自顧玩著樹葉兒,但對於樹下狀況卻是心知肚明的。

  只怕接下來,這宮中將要風起雲湧,皇帝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雖然小荷現在說不出話來,但他一定懷疑了的,還有那個德妃,太后明明下了懿旨,可她卻敢抗旨不遵私下找她的麻煩,這說明什麼?說明背後有人支持她,這個人只怕正是皇上。

  雲笑眼瞳攸的一暗,好,上官曜,本來我只想安靜的過日子,你偏來招惹我,我不會坐義待斃的。

  諾大的御花園中,只有小荷細細的啜泣聲,一陣風吹過,落葉簌簌作響,鬼哭狼嚎似的。

  上官曜陡的臉色一沉,冷望向德妃夜素雪。

  「德妃,你在搞什麼名堂,半夜三更不睡覺,來找皇后的麻煩,一個傻子,怎麼會變好呢?」

  夜素雪一聽上官曜的責怪,早心急的辯解起來:「皇上,妾身沒有,妾身已派了人監視了。」

  夜素雪話音落,忽然有恭敬的聲音響起:「奴婢見過皇上,德妃娘娘。」

  此人正是德妃的貼身女婢月梅,提著燈籠,領著昭陽宮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從御花園深處走了出來。

  德妃立刻催促著:「月梅,說,這個傻子是不是不傻。」

  月梅眼瞳閃過無奈,微微搖了搖頭:「娘娘,皇后是傻子。」

  如果這女人真的不傻,那敏捷的心思真的太厲害了,主子未必動得了她,說不定反而因此惹來麻煩,月梅心底浮起不安。

  夜素雪一聽,不甘心的把眸光移向小荷身側的秀秀,還有金華宮的小元和小昭,冷冷的命令。

  「說,皇后是不是不傻了,老實交出來,今日不交,如若他日查出來,這女人真的不傻,你們這些奴才一個別想活命。」

  冷夜之中,嗜血猙獰的話,使得秀秀和小元,小昭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一直顫抖害怕的小荷,此時雙瞳升騰起一片希翼,望著秀秀。

  一直靜默不出聲的婉婉,忽然垂首恭敬的開口。

  「稟德妃娘娘,皇后從一出生便是傻子,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

  「你是什麼人?」

  德妃瞇起眼打量婉婉,似乎直到此時才發現多了一個陌生的人,不是宮中的,是一張生面孔。

  婉婉不卑不亢的開口:「奴婢是雲王府的人,王爺怕宮中有人再欺負娘娘,所以命奴婢進宮好好侍候娘娘,當日太后下懿旨,接娘娘回宮,說不會讓人再傷害娘娘,不知道德妃娘娘眼下是何意思,竟然說一個傻了十多年的人不傻了。」

  高坐在樹梢上的雲笑,不由得暗讚一聲。

  好樣的婉婉,我沒有白收了你,這一招不見影的乾槍鐵馬,使得真好啊,就算是皇上,對雲王府和太后也是有所忌撣的。

  果然,上官曜的臉色瞬間陰暗冷寒下來,陡的一甩手,冷冷的開口。

  「回宮。」

  「皇上?」德妃叫了起來,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明明是設計好的,可偏偏棋差一著,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臉色鐵青的領著一幫太監離去,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這個可惡的宮婢,夜素雪怒意頓起,飛起一腳踢到小荷身上,小荷發出一聲叫,倒到一邊去,那夜素雪仍然不解恨,朝一側的月梅命令。

  「給我把這刁奴拉下去仗責二十大板。」

  寒夜中,小荷再也撐不住,嗷一聲叫,昏了過去,可是昭陽宮的人並沒有放過她,月梅一揮手,身後走過來幾個太監,架起小荷便走。

  秀秀和小元小昭等人皆嚇得面色慘白,大氣也不敢喘,德妃夜素雪理也不理眼前的這些人,抬首怒瞪了樹上的人一眼,沉聲命令:「回宮。」

  「德妃娘娘擺駕駛回宮。」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一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御花園。

  風過,樹葉卷落,好似飛舞的翩蝶,撲簌簌的翻騰著墜於塵土之上。

  樹下的幾個人站起身,抬首望向樹上的主子,婉婉柔聲開口:「娘娘下來吧,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她的語氣仍然是溫柔的哄勸,絲毫不敢鬆怠,雖然皇上和德妃娘娘走了,只怕他們心中仍有陰影,宮中從此不太平了,所以她們還是小心為好。

  雲笑即會不知道這一點,甜笑著點頭。

  「好的,姐姐,我們回去睡覺。」

  人已往樹下滑落,忽然週遭冷冽下來,一陣飆風颳起,眼前迷濛一片,漫天的黑遮蓋住了她的清眸,她下墜的身子好似被托在一層雲霧之中,悠然的上浮,直至落到以前的位置上。

  雲笑心下陡的一沉,眼瞳冷殺,什麼人,好強的內力。

  「誰?」

  寂靜,無聲,可是身側多了一抹幽香,輕微的呼吸顯示,這個人近在身側,好快好迅速的身手,眨眼便控住了一切,而她即會坐義待斃,不待那人回話,素手一甩,銀光散發出清幽的寒氣,旋轉成蓮花形狀,擊向那呼吸之處……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5

第045章 棋逢對手

  月破,影迷離,雲笑只來得及看清,一抹影子瞬間飄移過去,好似寒夜之中的幽靈,眨眼貼著茂密的枝葉站定。

  勁風散去,男子的白色錦袍緩緩的垂了下來,那刺繡挑勒出的半枝蓮,炫了滿目的光彩。

  這男人似乎特別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兩次見面,都是白色的,或繡海水紋,或繡半枝蓮,可見其品行高雅,可是這樣的人為何卻用銀色的面具罩住容顏,還企圖對一個傻子下手。

  雲笑一邊打量著對面男子,一邊把玩著手中銀光灼灼的刀,耳邊聽著的是下面婉婉和秀秀的喚聲,剛才的一幕,她們並未瞧見,只是奇怪主子為何下去又上來了。

  這夜闖皇宮的男子正是見過一次面的慕容沖。

  此刻優雅的迎風而立,月光穿透枝葉,灑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踱了一層銀光,銀簪束髮,那發比一般男子的長,柔順散光,好似上等的絲綢,蝴蝶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邊臉,露出傲挺的鼻樑,不染而朱的唇,下巴微微的仰起,渾然天成的霸氣,雲笑懷疑自已看錯了,一個江湖宵小,怎麼會有那麼強的霸氣,認真細看,沒錯,這個男人身上充斥著一股強大的霸氣,好似自已是天地間的至尊。

  那雙眼睛,幽幽如星火,耀了月色的光輝,愈發的輕冷,幽暗,深不可測,還有嗜血的殺氣,就那麼靜靜的立著,仿似暗夜的修羅,冷睇著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是誰?究竟是誰?」

  雲笑眼瞳一暗,這男人竟然懷疑她,這是不是說明他派人調查過她,所以肯定,雲王府的女兒是傻子,而她只是假的,可惜真相,他永遠不會明白。

  「慕容沖,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到這裡來說什麼鬼話。」

  雲笑不想理會這傢伙,他要抽風自個抽去,別找上她,她可沒心情陪著他,現在宮中還有一堆人想算計她呢,她還是想想辦法對付那些人才是真的。

  至於慕容沖,既然自已可以在他的掌下逃生,那麼他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自已下手。

  而且現在要殺她,未必那麼如願,雲笑冷笑,身子一移,往下墜。

  慕容沖犀利的墨眸蒙上寒氣,如草原上狼的眼睛,冷冽,銳利。

  這女人是不是以為他不會殺她,所以有恃無恐了,大掌一伸,強大的內力瀉出來,如白霧般的罩在雲笑的週身,他的手一收,雲笑整個人向前撲去,而他身子一掠,迎了上來,手一伸點住了雲笑的穴位,長袖一甩,把她穩穩的拋到另一邊的枝叉上,自已輕盈的落在另外一根樹枝之上,冷且寒的出聲。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雲笑的身子一下子動彈不得,立馬便知道這男人點了她的穴道,不由惱怒,冷冷的開口:「你以為殺得了我嗎?」

  「有何不過,」慕容沖長臂一伸朝雲笑的脖勁掐來,但是手臂未到,只覺得胸腔難受,好似有千萬根的小針刺著心臟,陡的收回手,陰驁凌寒的怒喝:「你竟敢對我下藥。」

  「有何不過,不是想殺我嗎?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我也算是值得了,死時還有人相伴,只是你究竟是美還是醜呢,可別嚇著我了。」

  雲笑說到最後還不忘了調侃慕容沖。

  慕容沖唇角一勾,掛著邪魅的笑意,陰森森的。

  「好,很好,這真是太有意思了,沒想到雲王府的傻子,竟然不傻,不知道這樣的事,傳到皇帝的耳朵裡,那雲墨和雲王府的一切,是否還能保全得住。」

  冷冷的威脅之後,沉聲:「解藥拿出來,我饒你一次。」

  「解藥,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給你的,不是想告訴皇帝我不傻的事嗎?快點去,我倒要看看,皇帝是對雲府比較感興趣呢,還是對你比較感趣。」

  這最後一句,是雲笑的大膽猜測,慕容家一定和上官家有血海深仇,所以慕容沖才會罩住臉,為的是怕上官曜認出他來。

  她的聲一落,週遭便罩上一層涼薄薄的寒流,鋪天蓋天攏住了枝葉,枝葉間,男子一雙星瞳耀上的是嗜血的戾氣,如臨深淵,層層的包裹著她。

  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這慕容沖果然和上官曜有血海深仇,所以才會要殺了她,挑起雲王府和皇室的殺戳,二虎相爭,兩敗俱傷,而他是螳臂捕蟬,黃雀在後,好,很好,看來這男人腦子不呆,只是他漏算了天意,老天竟然讓她魂穿了,所以他想利用雲王府,她是絕對不允許的。

  「馬上解開我的穴道,我給你解藥。」

  雲笑笑得陰險,唇角浮起狡詐,她可以給他解藥,但絕對不是他威脅起了作用,而是他的求和。

  「好,很好,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我們會再見面的。」

  慕容沖忽爾笑了起來,那笑就像冬日的暖陽,一下子照進人的心裡,瞬間暖洋洋的,唇角勾勒出的是優美動人的弧線,下巴傲挺,顯示出他倔傲不羈的個性,狂妄霸氣,即便是笑,也讓人無法忽視他帶來的壓力,雲笑不自覺的猜測著,他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是傾國傾城,還是醜顏駭人?

  正思慮間,一道波光蕩來,那立在樹梢之上的人影已消失不見了,她不禁心急起來。

  「喂,給我解穴。」

  雙手不自覺的揮動起來,竟然能動了,原來剛才的氣流是他揮過來的,隔空解穴,他竟然不要求她的解藥,而自行解開她的穴道,雲笑揚起眉望著漆黑的夜空,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如此高深莫測的能力,那藥力恐怕難不倒他,而且她並沒有下厲害的毒。

  樹下,婉婉和秀秀她們的叫聲再次傳來。

  「娘娘,娘娘,快下來啊。天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雲笑收回視線,俐落的滑下大樹,婉婉立刻衝上來抱住她,一臉緊張的開口:「娘娘,你沒事吧,沒事吧。」

  說完扶著雲笑往回走……

第046章 疑雲,試探

  金華宮內殿。

  雲笑端坐在桌邊,下首跪著婉婉,秀秀,還有兩個小太監,不知道這麼晚了,娘娘有何事要說,如此的嚴肅而清冷。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們都見到了。」

  「是,娘娘。」

  四個人同時點頭,眼裡閃過惱怒,沒想到小荷竟是個叛徒,賣主求榮,只是沒想到最後竟得了這樣的下場,一想到她最後連話都說不了,秀秀和兩個太監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心知肚明,這一定是皇后動了手腳,沒想到主子如此狠厲,心底生出幾分畏懼。

  「雖說表面上這事好像結束了,但事實上,德妃一定會抓住這樣的把柄,還有皇上也會留心的,說不定下一個她們要打的主意就是你們其中三個。」

  雲笑的眸光落到了秀秀的身上,依次往下望了一遍。

  那眼神銳利得好似鋒刀,使人不寒而粟。

  「如若再發生小荷這樣的事,我不會讓你們再有機會喘一口氣。」

  話聲輕,可是那狠戾直逼人心,秀秀和小元小昭,哪裡敢有分毫異動的心思,和皇后娘娘做對,只有死路一條吧。

  小荷就是最好的證明,想跟著德妃娘娘,可是最終德妃娘娘卻保全不了她,只會加快她的劫難罷了。

  「娘娘請放心吧,奴婢(奴才)絕不會背叛主子的。」

  雲笑聽了他們三人的話,總算滿意的笑了,柔和的開口:「你們放心吧,不管眼前有多大的困局,我都不會讓你們受牽連的。」

  「謝皇后娘娘。」

  「下去休息吧,」雲笑揮手,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緩緩的退了出去。

  寢宮之中只有婉婉一個人,雲笑伸出手拉她起來:「起來吧,今兒個還真虧了你機靈,婉婉,看來我先前的決定是對的,你沒有讓我失望。」

  婉婉一聽雲笑的話,心裡頓時溢滿了感動,眼瞳有些濕熱。

  有主子這樣的話,她越發心甘情願的為她做事,跟著她了。

  「娘娘,你放心吧,婉婉雖然粗魯,但從小混跡於市井之中,慣會察言觀色了,所以我會留意宮中的動向,你別擔太心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讓雲王府受到任何的傷害。」

  「知我者婉婉也。」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目光交融,親熱無比,既像主僕,更像親人……

  景德宮,宮燈照得大殿如同白晝,金鼎裡的薰香繚繞在殿內,明黃的紗曼飄飄揚揚的。

  上首端坐著上官曜,從御花園回來後,他立刻命太監到霖王府宣霖王進宮來。

  此時,微瞼著雙眸,歪靠在龍椅之上,濃眉緊蹙,帶著化不開來的輕愁。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太監小亭子恭敬的稟服:「皇上,霖王爺來了。」

  「讓他進來吧,」上官曜陡的睜開眼睛,黑幽幽的深不見底,冷冽異常,大手一揮,霸氣的命令下去,小亭子領了命,退了出去,很快把霖王上官霖領了進來。

  上官霖一走進大殿,便恭敬的見了禮:「臣弟見過皇兄,不知皇兄深夜召臣弟進宮,所為何事?」

  「霖弟起來吧,賜坐。」

  上官霖一邊坐了,抬首望著高處的皇上,一向深穩霸氣的皇上,眉間隱見雨霧輕愁,更有那霜降冷冽,分明是出了什麼事。

  「皇兄?」

  「今夜發生了一件事,朕深感不安,所以連夜召臣弟進宮商討。」

  上官曜的聲音低沉迷離,帶著隱暗的煞氣,上官霖不知道究竟何事,竟讓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皇兄變了臉,好奇的挑眉望了過去/

  「德妃說,皇后根本不是傻子,她是裝的。」

  此言一出,如驚雷在殿內炸開,上官霖瞬間目瞪口呆,過後卻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分明是無稽之談,皇后傻不傻,整個煙京的人都知道,她從小便是個傻子,怎麼會不傻呢,德妃娘娘為何如此做,我想皇兄該心知肚明才是。」

  上官霖話音落,止住笑聲望向上首的皇上,皇上俊魅的五官上佈著深沉的疑惑,眼瞳閃爍著星火燎原的狂勢。

  「朕倒認為這事有可能。」

  大殿流竄著涼颼颼的冷語,上官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說先前這話是德妃說的,他可以不屑,可以大笑,但此刻是這話是皇上說的,也就是說,皇上相信了德妃的話,懷疑皇后並沒有傻,而是裝的。

  如果皇后真的是裝瘋賣傻的,那麼他不得不說,這整個煙京,甚至於東秦國,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而真正清醒的倒是那個傻子,迷霧重重中,笑看風雲,

  「皇上想怎麼做?」

  上官霖沉聲問,既然皇上夜召他進宮,必然是有事分派他。

  「去試試她,我想,你一定有辦法,如果她不傻,逼她現出原形來,如若她真傻,倒也省了朕的一番心。」

  上官曜冷沉的下了命令,霖王爺一愣,叫他去試皇后傻不傻,他如何試?眼神飄忽的望向上首的皇上,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不過上官曜倒是很乾脆,給了他一個合理的理由。

  「朕之所以讓你去試,是顧慮雲墨,如若這樣的事傳到雲墨的耳朵裡,那個傻子確確實實是個傻人,你說雲墨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嗎?到時候母后必然生氣,朕不想和母后起任何的衝突。」

  「是,皇上,臣弟明白了。」

  上官霖點頭,恭敬的領了命,只是要試探一個傻子,該用什麼辦法逼她現出原形呢?

  「別忘了雖然她是傻子,可同時也是一個女人,要想逼一個女人現出原形,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可是?」高處傳來陰森森的聲音,上官霖一怔,抬首,皇上為達目的,完全不擇手段了,當日帝師曰,太子仍天下第一賢人,可是這賢從何處而講呢?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6

第047章 神秘西門鑰

  上官霖雖然心底不讚同,但皇上說出來的話,他即能反駁,點頭應聲。

  「是,臣弟會辦好這件事的,皇兄放心吧。」

  「另外,朕讓你查西門鑰這個人,查到了嗎?」上官曜的眼瞳閃過精光,幽幽的盯著上官霖。

  西門鑰,仍是東秦有名的能人異士,傳聞他足智多謀,博覽群書,仍天下首當其衝聰明人,只是這個人生性淡泊,對名利無慾無求,是以根本沒人能請動他出山,而且他的行蹤飄忽不定,少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而上官曜,一直有意請他出山助他,眼下東秦內有奸妄之人,外有敵國虎視眈眈,他缺少的就是這樣的能人異士。

  不過能不能請得動他,就是未可知的事了。

  他早就吩咐了霖王派人調查他的蹤跡,只是一直沒有消息。

  近日來,他越發的焦慮,眼下的局面一籌莫展,那雲墨明明想交出政權,可惜母后堅決不讓他接手。

  暗下里還有一個神龍宮,越來越壯大,滲入到東秦的每一處脈絡中,如果再不制止,只怕後患無窮,這些事再拖延下去,那西涼和南晉一定會把握時機,兵犯東秦的邊境。

  上官曜挑起纖長的眉,眼瞳犀利,好似兩柄寶刀,寒芒四溢。

  上官霖一看皇兄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急如焚,不過眼下東秦確實內憂外患,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打算的,堅決不讓皇上執手朝堂之上的事,還是把大權交在雲墨的手上。

  「稟皇上,臣弟已得到消息,那西門鑰人在蜀中城。」

  「好,真是太好了,」上官曜一聽此言,一掃先前的陰驁,整個人興奮起來,拍案而起,俊顏瞬間璀璨柔和。

  上官霖看著高處興奮異常的皇兄,實在不忍心開口提醒他,。

  那西門鑰不是輕易出山的,就算知道他所在的地方,他也未必理會他們。

  不過聽說西門鑰留在蜀中城是因為他的義妹病了,這病眼下還缺少一味藥引,仍洞庭湖中的雙生蓮,此蓮需經受風吹雨打,花開鮮艷,香撲十里,方可入藥,這味藥引並不十分珍貴,相比於天山上的雪蓮,要廉價一些,可這種花卻是百年難遇的,那洞庭位置險峻,山石嶙峋,風吹雨打之後,保存的蓮花已是極少數的了,還要是雙生蓮花,這就極大的增加了難度。

  不過兩年前,曾有官員進貢過這樣的一朵罕見的蓮花,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賞賜出去,如若還在,那西門鑰必然出山。

  一想到這,上官霖眼瞳亮了,沉著的開口。

  「皇上,臣已派人打探到消息,那西門鑰極疼寵他的義妹,眼下,他義妹病了,聽說缺一味罕見的藥引,仍是洞庭的雙生蓮,臣弟記得這雙生蓮以前有地方官員進貢過,皇上是否還保留著這個,只要有了這雙生蓮,我們必能請動西門鑰出山。」

  上官曜眼瞳一閃錯愕,立刻心急的朝殿門外叫起來。

  「小亭子,立刻去椒房宮,看看那朵洞庭雙生蓮是否還在?如果在,把它給朕帶回來。」

  小亭子飛快的進來,領了命飛出去,看著皇上少見的心急,當下知道此事萬分重要,心裡不由暗自祈禱,但願淑妃娘娘,沒有把那朵蓮花燉湯喝了,如若真是這樣,只怕他們這些做奴才不好過,就是淑妃娘娘自已,從此也沒落下去了。

  大殿上,上官霖也提著一顆心,很顯然的那朵洞庭的雙生蓮被皇上賞賜給了淑妃娘娘,就不知道娘娘有沒有服用了,如果沒有了雙生蓮,要想請動西門鑰出山,就是異想天開的事了,反之則不然,如果奉上了雙生蓮,那西門鑰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必然是要還的,出山也是肯定的事。

  俊逸的皇上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從高處走下來,在大殿上來回的踱步,不時的望著大門口。

  只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小亭子便馬不停蹄,氣籲喘喘的趕了回來。

  「皇上,這雙生蓮還在,淑妃娘娘說,這是皇上賞賜的東西,哪裡敢輕易的服用,既然皇上用到,自當雙手奉上。」

  此言一落,無疑是世間最美的聲音了,上官曜和上官霖相視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好,很好。淑妃娘娘品德嫻良,心地宅厚,賞,一等品四件。」

  「是,皇上,」小亭子恭敬的領命,鬆了一口氣,抹了一臉的汗,幸好啊,看來這一次,淑妃娘娘在皇上的心目中又高了一個層次,而德妃娘娘先前做的事,只怕不能討皇上歡心。

  上官曜狂放的一收明黃的袖擺,轉身往高殿走去,沉著的命令。

  「上官霖領旨。」

  「是,皇上,」上官霖立刻站起身抱拳領命。

  「立刻派人把雙生蓮送往蜀中城,另奉上拜貼,切記不可怠慢了先生。」

  上官霖領了命捧著小亭子奉上的華麗錦盒,恭身退了出去。

  大殿總算安靜了下來,小亭子揮了揮手,示意閒雜的太監和宮女退下去,自個小心翼翼的近前:「皇上,夜深了,休息吧。」

  上官曜揉了揉腦門,俊美的五官上焦虛一掃而光,佈滿了笑意,似乎看到未來的一片曙光,那壓抑在心頭的陰雲,很快便沒有了。

  「好,朕累了……」

  第二天,陽光和煦,從雲層中灑下融融的光輝。

  初冬,這樣的光線令人由內到外的生出暖意,但是金華宮內,卻籠罩著一層稀薄的冷寒。

  一大早,雲笑便得到消息,小荷昨兒個晚上被打了二十板子,沒能挨得過去,竟然被生生的打死了,雖然她可惡,但云笑倒從未想過她死,聽到她死的消息,雖然鬆了一口氣,可是心情卻很低落,這宮中,一個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身份低下的宮婢和太監,卑賤如泥,性命猶如螻蟻,瞬間化為塵埃,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便是殺人的利器。

  宮牆就是可怕的惡夢,任憑你再純潔柔美,只要一腳踏進來,便化身為嗜血的魔鬼,否則只有等死的份了。

  雲笑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可大抵上帶著一抹落寞和心寒。

  婉婉立在她的身側,忍不住建議:「娘娘,出去散散步吧,今日天氣不錯,別悶在屋子裡了。」

  「好吧,」雲笑點頭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領著兩個婢女往外走去,內殿門前守著小元和小昭,一看到皇后娘娘出來,緊跟著她,一起往大殿外走去……



第048章 試探

  金華宮的小花園中,栽種了很多品種的晚菊。

  扁球形的,芍藥形的,勾環形的,松針形的,還有那蜂窩形的,總之形態各一,五顏六色,剎是好看,一陣輕風吹過,香味吹散開來,心裡一下子舒展了。

  腳步輕盈的踱步在其中,素手輕拂那柔如壁珠的花瓣,光滑細膩。

  雲笑一邊欣賞,一邊想事情,忽然想起昨兒晚上的事,慕容沖,這個男人在宮中好似鬼魅,如影附隨,一想到這,微微驚悚,他倒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能夠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即便蒙著臉,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優雅,高貴,那僅露的半邊臉,好似鬼斧神工雕刻出來的,可見他並不是醜顏駭人,相反的該是一副傾國傾城的風華容貌,可是卻偏要蒙著臉,所以她才肯定,他和皇帝一定有血海深仇。

  雖然她們見了兩次面,而且每次他都威脅她,但卻沒有真正的傷害到她,她可以感受到,他並不是個嗜殺的人。

  那一雙眼瞳中,隱藏了太多的情緒,好似一眼深不見底的古潭,透著無盡的滄涼。

  是的,滄涼,即便他狂妄霸氣,冷酷無情,但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滄涼,那麼濃,那麼密,好似化不開來的雨露,更像是層層的雲煙,纏繞得自已走不出來。

  雲笑想得入神,差點沒撞到一邊的花枝之上,身後的婉婉趕緊扶住她,奇怪的追問:「娘娘,想什麼呢?」

  「婉婉,你知道慕容沖嗎?」

  如果他真的那麼有名,婉婉這個混混應該有聽說過吧,雲笑掉頭望向婉婉。

  只見這丫頭瞬間瞳仁放大,長長的睫毛上下的撲閃了好幾下,完全的僵住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了,雲笑一伸手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發什麼愣啊。」

  「娘娘,你說慕容沖嗎?確定是那個慕容沖嗎?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嗎?」

  她一迭連聲的追問,花容失色,似乎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人的奇聞,整個人都變了,一向泰山壓頂不動於色的婉婉竟然變了臉,想起她去盜上官霖的玉時,也沒有怕成這樣,難道這慕容沖是什麼嗜血成魔的人不成,瞧她驚成什麼樣了。

  雲笑好笑。

  她根本不清楚,自已所遇的那個慕容沖,是不是神龍宮的宮主,也不知道婉婉口中的那個人是誰,所以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只笑瞇瞇的望著婉婉。

  「怎麼了?」

  「娘娘,如果你遇到的真的是神龍宮的宮主,你一定要繞開他走,走過去還要呸三聲,以免沾上晦氣,知道嗎?慕容沖那傢伙,可是嗜血成魔,殺人不眨眼的,聽說他每殺一人,必在那人的身上放上半枝蓮,表示是他動了手。」

  婉婉的話音落,身側的秀秀髮出一聲驚呼,似乎光用聽便感到害怕了。

  雲笑未說話,翻著白眼,似乎沒她們說的那麼可怕吧,他是狠戾,但並不是那麼的殘忍無情,或許相比於宮中的這些人,他卻是個真性情的,要殺便殺,還明白的告訴別人,是他殺了的,不像宮中的這些小人,綿裡藏針,讓人防不勝防,處處算計,步步驚心。

  不過她聰明的什麼都沒說,卻知道,知道自已所遇的人,一定是婉婉口中神龍宮的宮主,因為她在他的白色錦袍上,看過一樣刺繡,錦繡半枝蓮。

  「陪我散散步吧。」

  雲笑繼續在花園中閒逛,在這皇宮裡,唯一的好處便是可以當米蟲,什麼都不用做,吃香的喝辣的,身邊美婢環繞,過著奢華的日子,如果沒有了那些暗針,這倒真的不失為一種好日子。

  婉婉和秀秀相視一眼,誰也不敢問主子,為什麼忽然提到慕容沖這個人?

  四周靜謐一片,涼風輕拂臉頰,一眾人越過花園往八角玲瓏的亭子走去。

  亭中應有盡有,白玉石桌,幾張圓形的石凳,茶水點心擺佈得好好的,雲笑坐下來,飲茶品點心,自得其樂。

  不過這份難得的靜謐,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聽到外面響起小元子的聲音。

  「奴才見過霖王爺。」

  上官霖,他來做什麼?雲笑眼瞳閃過疑惑,馬上聯想到昨兒個晚上,夜素雪和上官曜出現的事,這霖王爺出現,不會和上官曜有關吧,這個男人可真是叵心莫測啊,他讓霖王過來幹什麼?試探她傻沒傻嗎?她倒要看看這冷酷無情的霖王,如何測試自已傻沒傻?

  雲笑笑得眼睛彎成了夜晚天邊的皎月,兩個小小的酒窩,好似汪了甘酒的芳香。

  她姿態優雅的繼續吃著茶,沒有人說過,傻子不可以庸風曉月,所以她只要安靜便行/。

  婉婉已領著秀秀迎了出去,兩個丫頭都有些心驚膽顫,不過還沒忘了自已此刻的身份,恭敬的阻擋在亭子前。

  「奴婢見過王爺。」

  今日的上官霖著了一襲深紫的錦袍,腰束繡金蟒的玉帶,垂七彩的宮絛,吊著另一塊珠圓玉潤的玉珮,週身的冷寒之氣,輕易渲染出來,五官和上官曜的不同,是那種剛毅冷酷型的,濃眉大眼,鷹鼻邪狂,那性感的唇勾出譏諷不屑的笑意,雙瞳射出攝人的冷光,透過輕揚的薄紗,直落到亭中之人身上,那道影子,影影綽綽,可見她正在品茶,姿態愜意,似毫看不出痴傻的舉止,難道皇兄說的竟真的,這個女人不傻,那麼雲墨的野心顯而易見了。

  「起來吧。」

  「謝王爺,」婉婉站起了身,不卑不亢的開口:「稟王爺,娘娘在亭中喫茶,賞菊,請王爺迴避。」

  這最後一句話,她是慎了又慎的,但還是惹惱了上官霖,眼瞳閃過陰驁,陡的冷喝:「滾開,一個小小的宮奴還敢如此大膽,找死。」

  他一聲喝,金槍乾馬似的動作,手中的寶劍已劃出一道寒光,炫了婉婉和秀秀的眼,兩個人唬得臉色慘白,身子卻未動分毫,眼看便要血濺當場,氣氛緊張蕭殺。

  忽爾亭中揚起一道悅耳之音。

  「姐姐,我還要吃這個。」

  婉婉一聽,便知道主子的意思,分明是讓她們出去,心裡鬆了一口氣,脊背上冷汗涔涔,冰涼寒冷。

  好險,主子這是救了她們一命,兩個人應聲,婉婉立刻溫和的開口:「好,奴婢這就去取,娘娘等著。」

  婉婉說完,對著上官霖福了一下身子:「王爺請吧,請別嚇著我們娘娘。」

  說完領著秀秀出了小亭子,自已轉身去取糕點,秀秀守在亭外,如若這霖王爺真的對主子不敬,一定要阻止他的動作。

  亭中。

  上官霖穿透薄紗,步步疑雲,慢慢的挨近那低著頭猛吃東西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得清她的墨發挽成鳳髻,鬢邊插一朵鮮艷的小雛菊,煞是可愛……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7

第049章 吐你一身

  上官霖恭敬的抱拳:「臣弟見過皇嫂。」

  說完直直的盯著那個女人,只見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飛快的轉過頭來望著上官霖,撲閃著一雙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兩下,咧嘴笑,嘴邊全是糕點,手上還抓著一塊點心,滿手都是碎屑,其狀甚慘,上官霖第一眼之下,直覺想掉頭離開。

  可是一想到皇上賜予自已的差事,只得強捺著厭惡之心,望著她,看這個女人究竟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

  「皇嫂?」

  他再喚了一聲,這次乾脆走近前一步,靠近了雲笑的身子。

  雲笑一陣嫌惡,排山倒海的噁心感,剛剛吃的蛋糕本就太多了,再加上上官霖的做作,此刻只有一吐為快的意念,而她也沒有讓自已失望,張開口便哇的一聲對準上官霖吐了過去。

  那錦色之袍,瞬間惡臭一片。

  上官霖徹底石化了。

  而雲笑卻似乎舒服多了,抹了抹嘴笑瞇瞇的望著上官霖。

  「哥哥,我幫你洗袍子吧。」

  伸出一雙粘糊糊,慘不忍睹的玉手,欲去扯上官霖的錦袖,那上官霖總算從極度的震憾中醒過來,長袖一揮,便是一道勁氣,盪開了雲笑的手,同時手中的長劍出手,怒不可竭的指著雲笑。

  「你個傻子,我要殺了你。」

  他一言落,人隨影動,身子已極快的往雲笑的身側飄過去。

  如果這個女人是裝傻,他就不相信面對生死存亡的關口,她還能坦然以對,而且一聞到身上的惡臭,他就噁心反味,外加想殺人,完全忘了皇兄讓他試探這個女人傻不傻的問題,直接的就想殺了她,只有殺了她,才足以洩恨。

  她的此番惡吐,他已可見,自已未來一個月別想吃得下一口飯了。

  一想到吃飯,胃裡再次抽搐,眼瞳冒起刀光劍影,寒氣相撞。

  電光火石……

  雲笑還在想該不該自救,不救則死,一救則露餡。

  可是她的自救計劃還沒實施,便看到一塊石子夾帶著風聲雨聲的強烈攻勢,破空而來,穿透薄紗,席捲著一股強勁的飆風,迎著上官霖的寶劍,光噹一聲,火花四射,時間靜止了,上官霖的寶劍刺偏了,虎口震得隱隱發麻,可見那暗處的人,內力是何其的強大,隔空打物,竟然和他生生的過了一招,一招落,定勝負,這人,只怕功力在他之身。

  何人,竟藏身在宮中,護了傻後,上官霖眼瞳閃爍,亭外已響起木離等的叫聲。

  「抓刺客啊,抓刺客。」

  紛沓的腳步聲往一側奔去,上官霖挑眉,望向那罪魁禍首,此時笑得嫣然,好似完全不知道方纔的險決,嬌俏如銀鈴似的聲音響起:「真好玩啊,真好玩。」

  上官霖憤恨的一收手,果斷的轉身往亭外走去,倉促間,恍然而思,那笑臉竟是別樣的明媚,大踏步的走出去。

  眼下,還是查出宮中究竟藏了什麼人,竟可以來去自如,這個人如果是雲王府的人,真是太驚人了。

  今日試探,雖然沒查出傻後不傻的事,可是倒底查出另一個隱叵的人物來……

  亭中,雲笑優雅的輕拭手指,臉上依舊是明媚的笑,只是眼瞳是冷冰冰的寒氣。

  上官曜啊上官曜,我不招惹你,你竟然來招惹我,還派了這上官霖出面,如若今日我不先發制人,他待如何試我呢,你們上官家的人都是如此卑鄙無恥嗎?

  好,既如此,那就讓我們過過招吧。

  雲笑一聲陰寒的笑,錚骨聲聲。

  婉婉和秀秀走了進來,兩個人緊張的上下打量雲笑,確定了她什麼事都沒有,才恭敬的追問。

  「娘娘,怎麼會有刺客呢?」

  刺客嗎?未必,雲笑眉角上揚,那個人是誰呢,幫了自已一次的人是誰,那樣強大的內力,她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慕容沖,那麼他為何要幫自已呢,當初不是恨不得殺了她嗎?現在為何又要幫她。

  「好了,我們回去吧。」

  雲笑起身,臉上手上全是糕點,看上去狼狽不堪,可正是這糕點,幫她躲過了一次。

  一行人離開了亭子。

  遠處,有人靜謐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姿態高雅,倚樹而立,風決決,飄然若動。

  「主子,你為什麼要出手幫她,不是想殺了她嗎?」

  一向不多話的手下,忍不住開口問,之前主子的計劃可是要殺了那女人的,現在竟然救了她,不知道主子是什麼意思?

  「她是我的同盟人不是嗎?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嗎?而且她會有驚喜給我的。」

  聲落,人逝,連同身後說話的手下,也瞬間消失不見了,當真如鬼似魅……

  金華宮。

  雲笑趴在軟榻上想心事,該如何對付上官曜這個男人,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是人都有底線,既然他如此想對付她,那麼她定不會讓他失望的,只是該如何對付一個皇帝呢,那個男人,不是弱者,武功只怕也不弱,武鬥,她不會是人家對手,所以只能智鬥,而對於一個種豬男來說,最害怕的事是什麼呢?

  雲笑腦海中靈,靈光一閃,來了主意,唇角浮起陰寒的笑。

  宮中佳麗三千,皇帝卻有心無力,光看著,吃不著,皇室的血脈一個沒有,她倒要看看,是誰比較著急?

  這主意不錯,雲笑先讚嘆一句,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把藥下進去。

  光坐著,機會是不會上門的,不如出去找找機會,雲笑翻身而起:「婉婉,我想出去逛會兒。」

  「娘娘,現在嗎?」

  婉婉的臉上寫著不讚同,剛才發生了霖王爺的事,主子難道不害怕嗎?怎麼又尋思著出去了,現在宮中就好像一個大深淵,稍不留深,便會惹禍上身,到時候即不跌個粉身碎骨。

  不過雲笑絲毫沒有這樣的認知,她只想盡快讓那個皇帝嘗嘗苦頭,看看他還有這等的閒心來惹自個兒。

  「走吧,主子我剛受了蝕氣,難道不該散散心嗎?」

  「喔,那好吧,」婉婉不再說什麼,跟著雲笑的身後往外走去。

  天氣確實不錯,陽光說不出的溫暖。

  一路上,所見的宮女和太監,莫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再沒有了從前的囂張,最近傻後所做的事,再加上太后的警令,使得她在宮中成了一個極度權威的人物,雖然大家心底有些不屑,可是表面上誰也不敢露出來。

  「見過皇后娘娘。」

  「見過皇后娘娘。」

  此次彼落的請安聲,雲笑就好像沒聽到,她可沒忘了自已的身份,一個傻子可不會理這些俗套,而且這些可惡的宮婢,都是勢利的小人罷了……


第050章 欠你一次

  漸漸的走到了僻靜的後宮,人煙少了很多。

  御花園邊,挨著一座梅林,此時梅枝輕搖,卻未見花開,這花,需一夜落雪,方能嫣紅似血,雪後賞梅,可謂人生一大幸事。

  雲笑把玩著梅枝,微瞼上雙眸,似乎感受到了梅之徹骨,梅之清香。

  忽然有一道小小細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小九,你說趙才人會不會攏住皇上的心呢?」

  「噓,」有小丫頭輕噓聲,然後小聲的說:「我們趙才人,一定會攏住皇上心的,她長得很柔美,連說話都能掐出一汪水來,之所以沒有爬上去,是因為她身份太卑了,和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不一樣,所以才會被封為小小的才人,不過只要皇上見過她,就一定會爬上去的。」

  「真的嗎?」另一道聲音顯然很興奮,似乎看到了未來美好的日子:「小九,我們的好日子快到了。」

  「嗯,快走吧,才人讓我們給皇上準備上好的雲舌茶,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別處求來的,什麼好東西都被她們得了去,若是被她們知道,我是拿來招待皇上的,想必很生氣呢,不過管她們呢,只要我們趙才人得寵,我們可就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了。」

  「嗯,快走吧。」

  兩個丫頭說著聲音漸遠了,雲笑驀然躍出一個大膽的詭思,這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啊,這可真是個好機會啊,沉著的一揮手:「走,跟上她們。」

  婉婉和秀秀也聽到了方才兩個小宮女的話,巴不得她們早離開呢,誰想到主子竟然還要跟上去,皇上可在趙才人那裡呢,她過去幹什麼?不過也不敢多說什麼,主子做事,向來有自已的主張。

  兩個宮女兩個太監皆小心翼翼,膽顫心驚,面色蒼白的跟著前面的主子,而她們的主子正好相反,滿臉生光,似乎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一樣,整個人似乎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前面的兩個小宮女一路嘀嘀咕咕的說著話,七拐八彎的往後面走,她們遠遠的跟著,一路上竟然全無警覺,婉婉恨得牙癢癢的,這兩蠢禍?

  趙才人並沒有隨著別的良媛貴人分住在昭陽宮和椒房宮中,而是住在中德宮的偏殿內,四妃之位還懸著兩位,是以這中德宮並沒有正主子,只有被排擠的趙才人,分到了這裡,住在偏殿內,是以心生了妄想,想爬上四妃之一的位置。

  花園偶遇皇上,如水般卿卿佳人,撩動了皇上的心。

  是以皇上進了中德宮的偏殿……

  雲笑眼看著那兩丫頭走了進去,急得火燒火燎的,前後左右的踱步,想主意,最後直奔中德宮的後面,果然看到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樹,不由眼瞳一亮,來了興趣,縱身就要往樹上爬。

  婉婉和秀秀哪裡敢由著她,夥同兩個小太監,當腰抱住她的身子。

  「娘娘,不要啊,皇上可在裡面呢?」

  雖然她們不是啥高智慧的人,可今兒個霖王爺過來找娘娘的麻煩,她們還是能猜出一些眉目,那就是皇上一定懷疑娘娘了,現在娘娘再去惹他,不是找禍上身嗎?

  雲笑側首,笑得面如桃花,無比的璀璨,宮女和太監皆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這女人立馬變了臉,烏雲罩頂,幽幽冷語。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止主子做事。」

  「奴婢(奴才)不敢,」四個人立馬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而那立於樹下之人,瞬間一躍進,如靈活的猴子般噌噌的上了樹,樹腰之上傳來吃吃的笑聲,婉婉和秀秀幾個立刻知道上了主子的當,無可奈何仰首,只見主子三兩下的功夫,已竄到大樹之上,俯瞰高牆之內,一臉的錯愕,然後是津津有味,害得下面的幾個人心猿意馬起來,不知道里面是怎生的狀況……

  雕樑畫棟的寢殿之中,一張豪華的大床上,此時兩個白肉之躲正在奮鬥,不時的傳來哼哼呀呀的淫緋之聲。

  雲笑從大樹上伸出腦袋,看得津津有味,櫻桃小嘴嘖嘖稱奇。

  「看過電視版的,還沒看過真人版的,真是一飽眼福啊,香艷火辣活春宮啊。」

  風拂臉頰,耳邊傳來涼涼的聲音:「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雲笑的眼瞳立刻閃過火花,靠近一點欣賞:「那感情好,」忍不住點頭贊同,她可算是一飽眼福了,免費欣賞了偉大高貴的皇帝陛下活春宮,還是近距離的,而不是此刻的距離,根本看不真切,只看見白花花的兩團肉晃動著。

  不過誰在說話,雲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飛快的掉頭,望進一雙深幽如潭,涼如薄冰的美眸之中,銀色的蝴蝶形面具生生的耀出一道寒光來,刺得雲笑眼瞳一瞇,忍不住叫起來:「慕容沖,你又跟著我幹什麼?我沒欠你什麼吧?」

  慕容沖抿緊唇,不說話,可那深邃的美眸分明在訴說著什麼,深深幽幽纏纏繞繞,似乎在提醒雲大小姐,是不是忘了什麼?

  雲笑想起之前的事,看這男人的神情,剛剛幫助她對付了上官霖的人一定是他了,可那又怎麼樣?雲笑理所當然的想著。

  「咱們互抵了,別忘了上次對我動手的事。」

  雲大小姐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臨了還斜睨了這傢伙一眼,今日他穿了一襲白色鑲金邊的長袍,袖擺很寬大,行動間,好似流雲拂過,飄逸如水,優雅似冬日最嬌鮮的一株寒梅,於冰天雪地中,劈咧叭啦的綻出一樹的杏紅,妖魅誘惑。

  可惜少了幾分明朗,多了幾分高深莫測,雲笑感嘆間。

  慕容沖已快速的欺身近前,眨眼便貼近她的身側,快如輕風,柔如扶柳,一句冷冷的話在雲笑的耳邊炸開。

  「你給我下了藥。」

  說完身形一退,待到雲笑看去,電光火石間,這男人一退一進,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依舊優雅的立在樹梢之上,可是鼻間傳來的幽香,顯示剛才他真的靠了過來,又退了出去,而且他靠上來,是提醒雲笑,她欠他一次。

  雲笑微慍,典型的惱羞成怒,雙手環胸,死死的冷瞪著他。

  「是男人嗎?小雞肚腸,怎麼那麼想我欠你。」

  她慢騰騰的說著,到最後靈光一閃,唇角勾出笑意,心情沒來由的變好,諂媚至極。

  「慕大俠,咱打個商量。」

  「說,」銀色的光華之中,男子冷冷的拋下一個字,惜字如金,不願意開口多說一個字,雲笑再次被挑出氣來,在心底先把這慕容家給罵了一遍,最後才順了氣,柔媚的笑。

  「幫我一件事,我就算欠你一次,日後必還你。」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8

第051章 下藥

  輕風拂過,慕容沖衣袂翩飛,姿態優雅而高貴,翦水瞳仁幽深似一汪碧海,無邊無瑩,又好似蒼穹中最閃爍的一顆夜星,炫人眼目。

  一瞬間,那深幽幾乎掩沒了她,好在這時候樹下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隨之是狠厲的問話聲。

  「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雲笑飛快的低首,只來得及看清樹下,成排的侍衛,團團圍住了婉婉和秀秀等幾人,而她身子陡的凌空而起,騰雲駕霧般的在半空飄飄而過,一隻溫熱如玉般光滑的手拉著她,瞬間從這棵樹轉移到那棵樹,再落定已在御花園後面的梅林中。

  一落定,慕容沖便鬆開了她的手,人自動滑落到三尺開外,好似她是一棵有毒的病菌一樣,可是危險的關頭,他又出手助了她,這個人真的太難懂了。

  「剛才為什麼幫助我?」

  雲笑忍不住開口問,這種時候,聰明的話,最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她就是想知道這男人為什麼要幫助她,還兩次三番,她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他一開始是想殺了她的。

  「留著你,整個棋局都變得有意思了。」

  慕容沖冷冷沉沉的開口,似乎救她,並不是別的,只是因為,她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

  雲笑並不生氣,相反的似乎有了談判的條件,既然自已於他有用,那麼他幫她就是理所當然的,眉梢輕輕的揚起,唇角勾出甜美的笑意,酒窩浮現出來,整個人甜美清新,卻又帶著一抹執傲,似乎是梅林僅有的一枝梅,盛開得別樣的妖艷。

  那笑容,灼灼引人。

  慕容沖,深幽如冰潭似的瞳仁鎖著這別樣的女子,一身高雅的白衣,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雲髻,卻在髻邊嵌著點點小如豆粒大的桃花,甜美中不失一份嬌俏,靈婉動人。

  香花般嬌柔的臉上,是純純可愛的笑容,那笑,彎了眉,彎了眼,亮光閃閃,一點小巧醉人的酒窩,散發著淡淡的酒醇之香,櫻花般性感的櫻桃小嘴,勾勒出迷人的弧線。

  這個女子不是最美的,卻是最甘甜可愛的,她的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都讓人從心底感到一種舒暢,一種不由自主要相信她,靠近她的意念。

  慕容沖,沉沉沒沒的掩落在自已的心境中,驀然心驚,自已在幹什麼,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怎麼兒女情長起來了。

  「好,說吧,什麼事?」

  他移開視線,抬眸望向半空,週身瞬間罩上一層疏離冷漠。

  「把這個立刻下到中德宮的茶中去,你應該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雲笑飛快的從袖攏中拿出一包白色的藥包,揚了揚,笑意璀璨。

  慕容衝回首,冰潭眼瞳閃爍了一下,冷寒窄光,倒沒有多問一句,點頭沉聲命令:「追風,去辦這件事。」

  「是,」半空響起一道聲音,輕風捲起,有物飄過,雲笑只覺得手指一鬆,那東西已脫手而出,再定晴看,只看得見一抹幽光掠過,手中的藥已不見,不由得咋舌,看來這慕容沖,手下的能人不少,不但自已厲害,連手下的都厲害。

  「謝了。」

  雲笑擺了擺手,心情愉悅,只要一想到那可惡的男人被擺了一道,她的心情就沒來由的變好,她相信,慕容沖的手下會擺平這件事的,而她就等著看熱鬧吧,那樣一個種豬男人,卻忽然性無能了,這後宮如花似的美人,只能空待一場,如若她再在上面燒把火,不知道會是怎生的狀況?

  雲笑想得入神,笑得越發狡詐,好像一條千年小狐狸,可愛著帶著點點慧光。

  梅林中,男子身形修長,長袍加身,袍擺金線閃光,一頭如水的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那束髮玉簪沉浸如水,即使罩著半邊臉,也能感受著他的英俊不凡,那露出來的半邊臉,就好似鬼斧神功雕刻成,抿的薄唇,不染而朱,隱隱透出冷酷無情,週身狂放內斂的霸氣,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可是那雙深淵一樣幽暗的瞳仁中,閃爍不定的寒潭之氣,瞬間聲落人影動。

  「你欠了我一次。」

  等到雲笑反應過來,人已失去了蹤影,氣得她不由跳腳,對著半空怒吼。

  「我欠你什麼,我欠你什麼,你不是說我可利用嗎?兩清了。」

  可惜沒人理會,只有一地的陽光,還有輕風拂過,幽香在林中漂過。

  這味,竟是半枝蓮的香味。

  獨特,高雅,一如他的人,世間最奇特的組合……

  遠處,有聲音傳來:「娘娘,娘娘,你在哪裡?你哪裡啊?」

  雲笑細聽,竟是婉婉和秀秀還有兩個小太監的聲音,不由驀然想起,自已把這幾個傢伙給忘了,而且她們似乎發現她不在樹上了,待會兒該如何和她們解釋呢,算了,乾脆什麼都不說。

  雲笑主意定,人往梅林邊移。

  很快,有人從幽徑的一端衝過來,抱住她緊張的追問:「娘娘,奴婢們可找到你了,娘娘,你沒事吧。」

  抱住她的人是婉婉,秀秀和小元還有小昭也緊張的上下檢查,直到確定她一點事都沒有,幾個人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她們幾個人勞心傷神的樣子,雲笑正想開口安慰,可是轉盼生輝間,悠然瞥到梅林一角有花裙飄過,不由緘默,身形一移往回走,那婉婉和秀秀等人,緊跟著她的身後,一路回金華宮而去。

  金華宮,內殿。

  雲笑懶散的歪靠在一側的軟榻上,手裡捧著上好的茶,笑意盈盈的詢問先前的情況。

  「剛才你們沒事吧。」

  婉婉恭敬的搖頭:「沒事,主子放心吧,是皇上的貼身侍衛,領著幾個人過來盤查,我們說娘娘不見了,四處尋找娘娘的下落,那些人也沒有為難我們,只吩咐我們去別處尋找。」

  「嗯,」雲笑點了一下頭,眼睛閃爍了一下,不知道外面的動靜,有沒有打斷上官曜的好事,這只種豬男可是最後一次有這樣的機會了,不對,還不知這藥有沒有下進去呢?雲笑眼瞳一跳,陡的坐直身子,冷森森的望向婉婉和秀秀。

  兩個丫頭輕顫了一下,小心的試探:「娘娘,出什麼事了?」

  「小元,小昭,景德宮那邊你們有認識的太監嗎?去打探一下,那邊有什麼情況,立刻進來告訴我。」

  兩個太監得了命令,面面相覷,不知道娘娘打聽皇上幹什麼?皇上剛被她打了,難道還想?後背颼颼涼風升起,頭暈目眩。

  「娘娘?」可憐巴巴的叫喚著,如若再發生前一次的事,估計娘娘別想安然無姜,還是不要了吧。

  「去,我就是想知道皇上最近的動向,並沒有任何想法,」雲笑看上去極好心,笑得很可愛,讓人不相信都難,小元和小昭鬆了一口氣,秀秀也深信不疑,只有婉婉微瞇了一下眼,總覺得事情不單純,主子何事這麼關心皇上了?

第052章 連懲兩妃

  半夜,雲笑睡得正香。

  小元和小昭兩個太監飛快的衝了進來,打斷了雲笑的好夢。

  「娘娘,娘娘,景福宮好像出事了?」

  雲笑坐起身,揉著眼,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迷糊糊的望著兩太監,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出什麼事了?」

  「奴才等不知道,是景福宮的一個小太監偷偷摸摸的過來告訴奴才的,說景福宮裡,皇上大發雷霆之怒,現在召了御醫,至於發生了什麼事,外面的太監不知道。」

  小元的話音一落,雲笑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上下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暗夜中,那雙眼瞳又亮又有神,嘴一咧笑得開心至極,這狀況有些磣人,兩太監頭皮發麻,不知道皇后高興成這樣幹什麼?

  婉婉立刻走過來,揮了手:「你們下去吧。」

  「是,」

  兩個太監退了出去,床榻邊,婉婉幽幽的望著雲笑:「娘娘是不是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讓奴婢也參與進去。」

  難道娘娘不知道她喜歡熱鬧嗎?做這種事怎麼可以偷摸摸的,宮裡已經無聊的了,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也不告訴她一聲呢,婉婉幽怨的望著雲笑,雲笑笑夠了,伸出一隻手拍著她保證:「下次一定帶著你,所以別生氣了。」

  「好,別忘了這話。」

  婉婉高興的點頭,忽爾想起景福宮那邊的情況,小心的追問:「你做了什麼事?」

  雲笑抿唇笑,一伸手扯過婉婉,貼著她的耳朵小聲的嘀咕了兩句,婉婉的臉瞬間變成了緋紅色,掩住臉面,跺了一下腳。

  「娘娘,你這種主意也想得出來。」

  「唉,對那種人,只有這種卑鄙之法才是最有效的,要不然還有什麼能難住他。」

  雲笑似乎很苦惱,可是只一會兒,再次忍峻不住而笑起來。

  一殿春風化雨露,和景福宮的冷寒蕭殺成了強烈的對比。

  景福宮,遍地的狼籍,寢宮之中,齊刷刷的跪了幾名御醫,此時簌簌發抖,把身子伏得很低很低,不住嘴的求饒著:「皇上,臣等該死,請皇上饒恕。」

  寬大的雕花銅柱,支起百蝶穿花的錦帳,絲穗珠綴,淡綠色明柔的薄紗,輕悠悠的晃動著,內裡的人隱約可見,身著白色的褻衣,胸胸上下氣伏,臉色鐵青,大手緊握成拳頭,青筋遍佈。

  床角的一側,有倦縮成一團的影子,正是今晚侍寢的一位妃嬪,未經雲雨之事的女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見到皇上大發雷霆之怒,而她只著鮮艷的肚兜,烏髮披散在光潔如玉的肩上,動也不敢動分毫,此刻皇上天顏狂怒,只怕她動一下,便會遭到橫禍。

  寢宮內,冷如化不開的寒冰。

  嗜冷,蕭殺。

  「查出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嗜血的聲音響起,穿透層層薄紗,血淋淋的擲在幾名御醫的身上。

  這幾名御醫,仍是御醫院德高望重的幾位醫者,要說對於皇上的症狀,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是一時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是以心慌意亂,此刻鎮定下來,一年齡最長者,緩緩的跪出來,沉聲開口。

  「皇上仍是被人下藥了,一種化解男性功能的藥,是以皇上才會,才會?」

  御醫不敢再說下去,不過上官曜已經知道大概的意思了,殺氣瞬間爆發出來,一拳擊打開來,紗帳掀起,悠然輕蕩,掌風如重捶,所到之極,再次一片狼籍,此時寢宮之中,只能用慘不忍無可忍睹來形容。

  地上跪伏著極力保持鎮定的御醫,隱約可見他們的身子隱在宮燈之中,輕顫不已。

  而大床之上的女子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漂亮的雙瞳難以置信的迎上皇上,一隻玉手下意識的摀住了嘴,阻止自已發出任何聲音,可饒是這樣,上官曜一雙狼瞳已直射了過去,狠戾的緊鎖著她,一閃而過的殺氣。

  冷聲窄起:「來人,把柳美人沉湖。」

  冷漠無情,前一刻還溫香軟玉抱滿懷,這一刻卻翻臉無情。

  最是無情帝皇家啊,床上如花似的女子臉色慘白,瞳仁放大,她至死不明白自已做錯了什麼,會慘遭這樣的橫禍,本以為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時候,誰知一唸成戳,終落得紅顏薄命,再也忍不住哀求起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可惜,諾大的寢宮之中,風蕭蕭,宮燈灼灼,死一樣的沉寂,誰敢多說一個字,這麼幾個人自保都有問題,誰還敢為她求情。

  如狼似虎的侍衛衝了進來,也不顧美人衣不遮體,飛快的動手拉下死命拽著薄錦衾的柳美人,眨眼從寢宮退出去。

  寢宮之中,所有的人冷汗涔涔,心頭唯有慌恐,下一個會是誰?

  不過,上官曜並不急著處罰別人,而是微挑眉,思索自已是在何時被人下藥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自已的一應衣食住行,都是貼身的太監小亭子過問的,幾年來從沒有出過事,要說今兒個有什麼差別。

  上官曜的瞳孔陡的閃過寒光,難道是趙才人動的手腳,今兒個她先在御花園賞花,故意和他來個偶遇,然後把他誘入中德宮,他就是在中德宮喝了一杯雲舌茶,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上官曜前思後想了一番,臉色陰驁森冷,朝一側冷沉的命令。

  「小亭子,立刻帶人去中德宮,把那趙才人關進冷宮,嚴型拷問,是誰指使她加害朕的。」

  沒想到第二個倒霉的竟然是趙才人,幾位御醫立馬便猜出,皇上發生了這事,一定和趙才人脫不了關係,沒想到小小才人竟然如此膽大包天,敢下藥害皇上,皇上現在沒有血脈,她這樣做,不說自已,就是被滅九族也是該著的。

  小亭子領了命,閃身出了寢宮,帶著殿門外的一幫侍衛,直奔中德宮而去。

  寢內,上官曜陰森森的盯著下跪著的幾個御醫,冷沉的開口。

  「朕命你們盡快想出對策,還有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

  下面的話沒說,但幾個人早已心神會,皇上乃九五之尊,若是這種事傳出去,那顏面何存,一代帝皇竟然發生這種不舉的事情,這對一般的男人都是無法容忍的,何況是年輕俊逸的皇上,正因為如此,皇上才把柳美人沉湖,不想讓一個女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已,他是何其尊貴的一個人?

  「是,臣等遵旨,」這種事心知肚明,誰敢傳出去,他們眼下還是盡快想辦法解決皇上身上的麻煩,要不然一定會有禍上身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8

第053章 挨訓

  第二日,整個皇宮罩上一層陰驁,昨兒夜裡發生的事,各宮的娘娘都知道了,雖然不瞭解其中的詳情,但皇上大發雷霆,人人驚悚,一下子連懲兩妃,柳美人直接被沉湖,那趙才人被關進冷宮之中。

  這是新皇繼位以來,首次如此暴戾,懲罰的還是女人,諾大的宮中,人人小心以戒,就怕下一個動的就是自已,連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偷偷派人到景福宮打探消息,究竟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無奈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出來。

  長信宮,太后聽了大太監林安的稟報,一張妖魅絕色的臉龐上,浮起重重疑雲,桃花眼眸微瞇,暗芒閃過。

  昨夜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掀唇微語。

  「林安,立刻把御醫院的張沼德給哀家秘密帶過來。」

  「是,娘娘。」

  林安恭敬的領命,閃身出去宣張沼德,御醫院的首輔御醫,仍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大殿上,薰香繚繞,太后微挑眉,想起宮中這兩天發生的事,波光詭譎,似乎有什麼不安定的因子隱在暗處,究竟是什麼呢?眼瞳黑如點漆,瑩瑩閃光。

  殿門,奔進一人,長信宮當值的小太監。

  「稟太后娘娘,德妃娘娘過來請安了。」

  「宣她進來吧,」太后嫵媚的臉,一下子暗了,唇角緊抿,絲絲冷氣外溢,揮了揮丹寇蔥指。

  小太監領了命,飛快的退了出去,很快,殿門前,走進一道婉約玲瓏的嬌影,身後緊跟著幾個華服宮女,不過為首的人一跨進來,便舉起手阻止身後的侍婢進來,那些人動作整齊的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外。

  德妃夜素雪,淺笑嫣然,緩緩的走進大殿,恭敬給太后娘娘請安。

  「臣妾給母后請安了。」

  太后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好半天沒開口,只讓她維持著一個角度立著,自已卻閒雅的喝著茶。

  有時候,即便她是她的親侄女,也不能壞了規距,這宮中,有她在,誰也別想往上爬,竟然還敢在她的背後搞小動作,這只是小小的懲罰罷了,如若她還不醒悟,那麼接下來,她會讓她明白自已損失的是什麼,相較於眼前的侄女,她倒認為,賢妃葉玉雲更具備做皇后的特質,隱忍,眼光遠慮,做什麼事,都不忘了先行稟報於她,這讓她欣慰。

  「起來吧。」

  夜素雪的心一顫,眉梢跳了一下,不安籠罩著整個人,姑母的語氣很冷很寒,究竟自已做了什麼事惹到她了。

  「謝母后。」

  夜素雪規規矩矩的立著,不敢有半點的放肆,上首的太后嘆了一口氣,倒底是自個的親人,即便生氣,也是氣其不爭,哪裡真的氣得了太久,揮了揮手:「一邊坐下來吧。」

  「是,」葉素雪鬆了一口氣,她聽出來,太后語氣中有軟化的跡像,越發的乖巧柔順,走到一邊安份的坐下來。

  殿內冷冷清清,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聲響。

  靜謐,沉悶,夜素雪抬首望向上首的女人,只見她的一向嬌艷嫵媚的容顏上,此刻佈著陰驁,眼瞳閃閃爍爍的打量著自個兒,夜素雪心驚,噌的站起身,小心的開口。

  「母后,臣妾做了什麼讓母后生氣的事嗎?母后說出來,臣妾一定改正,以後絕不再犯。」

  太后嘆了一口氣,臉色和緩一些,慢騰騰的開口:「素雪,你真是讓哀家太失望了,我們夜家一門榮寵不衰,靠的是什麼,是心計,可是你呢?處處和哀家做對,難道你忘了哀家和你都是夜家的人嗎?只有我們好了,後面的夜家才會好。」

  太后一言落,夜素雪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她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錯事,惹得太后如此感概,最重要的是,她聽出了太后背後的意思,似乎已對她不滿。

  「母后,臣妾不敢。」

  「不敢?為什麼又去動那個傻子,哀家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不准動那個傻子。今日如若你不是哀家的親侄女,你認為還有能力站在這裡辯解。」

  太后冷語,夜素雪恍然明白,原來母后生氣,是因為自已設局捉那傻子的事,沒想到竟傳到太后的耳朵裡,可見這宮中沒什麼事瞞得了她的,夜素雪眼瞳一暗,趕緊開口。

  「稟母后,臣妾知錯了,臣妾並沒有找那傻子的麻煩,當時是一個叫小荷的宮婢求見臣妾,說皇后乃是裝瘋賣傻,她根本沒傻,所以臣妾才會請了皇上過去查明真相,請母后饒過臣妾一次,臣妾知錯了。」

  「結果怎麼樣?她還不是一個傻子,你動的什麼心思,哀家會不知道嗎?如此急不可待,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太后說到最後,冷聲呵責,似乎相當的苦惱,柳眉輕蹙,眼瞳深幽的望著下跪著女子,美麗嬌好,只是頭腦還是太嫩了一些。

  「發生了這種事,你該立刻稟報給哀家,竟然稟報皇上,皇上什麼樣的心性,難道你不知道嗎?」

  「臣妾知錯了。」

  夜素雪只有認錯的份了,她已聽出姑母的口氣相當的不耐,自已若再辯解,只會惹得她更戾煩罷了,唯有認錯才是正理:「母后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以後做事一定會小心的,什麼事先行稟報給母后。」

  「嗯,那就好,別在哀家眼前耍心計,如若再有下一次,夜家只怕就敗在你的手上了。」

  最後一句冷語,似鋒芒般銳利,穿透重重的心房,嗜血冷戾。

  夜素雪輕顫,不敢再多說什麼,一動也不動的跪著,太后娘娘看她臉色慘白,花容月貌之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倒也起了三分憐憫之心,柔和了語氣:「起來吧,以後凡事多動動腦子,哀家能害了你嗎?你和哀家才是一體的,皇上如若不是哀家壓著,你認為他倒時候會封你為皇后嗎?」

  最後一言倒是一戳,夜素雪怔忡,恍神,是啊,如若沒有太后的壓制,皇上未必冊封她為皇后,那樣一個嗜血殘忍,霸氣十足的人,未必會封她為皇后。

  她絕不能讓夜家,在她的手上沒落下去。

  皇后之位勢在必得,眼瞳閃過精光,恭敬的開口:「母后放心吧,以後臣妾一定聽從母后的話。」

  「嗯,那就好,」太后滿意的點頭。

  大太監林安走了進來,抬首望了一眼殿側的德妃娘娘,欲言又止,太后望向夜素雪,淡淡的開口:「回去吧,哀家還有事呢。」

  「是,母后,」夜素雪點頭,領命退了出去,大殿門外,候著一人,正是御醫院的首輔御醫張沼德,一看到夜素雪,恭敬的開口:「見過德妃娘娘。」

  「嗯,張大人請起。」

  這張沼德仍是太后的主治御醫,又是御醫院的首輔第一人,雖然只是個御醫,可夜素雪可不敢大意,態度柔和之極。

  兩個人說話間,林安走了出來,施了一禮:「張大人隨小的進來吧,太后娘娘宣召。」

  「有勞公公了,」張沼德對著夜素雪施了一禮,隨著林安走進了大殿。

  殿門外,夜素雪纖長的黛眉微蹙,眼瞳閃過光芒,這一大早,太后召見御醫,想必和昨兒晚上,皇上大發雷霆之事有關,不知道皇上昨兒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第054章

  夜素雪雖然很想聽聽大殿內的話,可是不敢放肆,領著貼身的宮婢,和昭陽宮的幾太個太監回去。

  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

  月梅奇怪的望了一眼主子,關心詢問:「娘娘,是不是太后娘娘為難你了?」

  夜素雪搖頭,太后的責難,她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比較好奇皇上昨兒晚上為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把柳美人沉了湖,還把趙才人送進冷宮去了。

  這宮中太詭譎了,她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夜素雪打了一個寒顫,急急的開口。

  「回去吧,沒什麼事。」

  「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昭陽宮而去。

  長信宮內。

  首輔御醫張沼德恭敬的立在下首,等候太后娘娘的詢問,好半天才聽到太后森冷的聲音響起:「昨兒晚上,皇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沼德抬首掃視了一眼大殿角落站立著的幾個太監,欲言又止,太后一揮手,林安立刻領著所有太監退了下去。

  寂靜的空間裡,只有太后和張沼德兩個人,張沼德神情嚴謹,小心的開口。

  「昨天皇上被人下藥了,男性功能盡失,所以才會大發雷霆之怒。」

  「什麼?」

  太后驚呼,滿臉的難以置信,皇上竟然被人下藥了,什麼人能靠得了皇上的身子,還給他下藥了,難道是趙才人所為,這個賤人,太后前思後想了一番,黑瞳陰驁冷沉,幽幽泛著寒光,恨不得立刻處死了柳才人,方能洩心頭之恨,可是眼下最該操心的不是趙才人那個賤女人,而是皇上的龍體是否會盡快復原,皇室還沒有血脈,如若皇上真的一撅不振,這可如何是好,一向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太后,焦急起來,眉眼皆有憂慮。

  「張大人,這病可有辦法醫治。」

  「臣聽皇上的幾位主治御醫說過詳細的醫情,因為不知道用了什麼成份,所以一時想不出可行的方案,只怕這藥無法解。」

  張沼德斟酌著回話,不敢大意,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整個東秦國,最厲害的人,當數眼前的太后娘娘,不但美艷動人,幾十年如一日,而且那心思更是慎密陰暗,常人所不及,很多事都是瞭如指掌的。

  「這可不行,皇上仍九五之尊,現在皇室沒有血脈,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張大人,一定要想辦法盡快辦好這件事。」

  「是,臣自當盡力,不過娘娘可以派人秘密尋訪江湖中的奇醫,說不定可以醫治好這些邪門左道的東西。」

  張沼德提醒太后娘娘,太后驀然回神,是啊,這天下總有人能治的,所以自已即可慌了神。

  「嗯,張大人先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張沼德退了下去,高坐上的太后疲倦至極,歪靠在軟榻上,這麼多年來,她是身累心也累,站得再高又怎麼樣,高處不勝寒罷了,如若當初她選擇了另外一種生活,會不會是另一種地呢?整個人陷入了暇想……

  景福宮。

  華麗透著皇家的奢侈之氣,金鱗蟠龍繞祥雲的穿花大紅地毯,龍涎香馥郁芬芳。

  高坐上的男子一襲華貴非凡的緙絲盤龍廣袖龍袍,腰束五條飛龍的玉帶。整個人狂放英挺,只是眉間的陰驁揮之不去,一雙翦水黑瞳更是陰陰沉沉,好似翻滾的濤天巨浪,臨崖拍打,令人心驚膽顫。

  「那個賤人招了嗎?是受了什麼人指使。」

  他一開口,冷沉陰狠的話飛洩出來,大殿瞬間罩上一層冷氣。

  下首的小亭子小心翼翼的回話:「稟皇上,小的派人嚴刑逼供,無奈趙才人臨死不屈,口口聲聲說沒人指使她,她沒有給皇上下藥。」

  「這個可惡的東西,還敢嘴硬。」

  上官曜陡的寒聲,嗜冷的聲音大了幾分,正準備命令小亭子立刻去處治了趙才人,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兒個他剛剛臨幸了趙才人,因為突然,並沒有讓人給她喝墮胎藥,如此一來,她會不會懷孕呢?如若懷孕,可是皇室血脈,以前自已不重視的東西,此刻他倒是重視了起來。

  「派御醫過去給她診治,不准她有任何的事。」

  上官曜命令一下,小亭子愣了,好半天沒反應,不知道皇上為何前後差別如此大,既然重懲了趙才人,為何又派御醫給她診治呢,小亭子以為自已聽錯了,一時不敢動,上首的男子臉色一暗,冷冷的開口。

  「你沒聽到嗎?」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辦。」

  小亭子飛快的退出去,吩咐了小太監趕緊去宣御醫,為趙才人診治,切不可讓她有事,不知皇上是不是起了憐憫之心,想來定是這樣,昨兒個剛寵幸的如花似的美人,想必不忍心下手吧,小亭子猜測著……

  金華宮,是整個後宮中,最溫馨的地方了,一大早,雲笑便合不攏嘴了,想到此刻某人的愁雲慘霧,悲天慘地,她太開心了,連早膳都多吃了半碗,還連吃了幾塊點心……

  「娘娘,」婉婉實在看不下去了,那張嘴巴從早上咧開就沒合過,看著太磣人了,這歡天喜地恨不得放鞭炮慶祝的樣子,若是落入有心人的眼裡,只怕又生出事端,而且那德妃娘娘還防著她呢,小荷被打死了,難道那夜素雪便收手了,只怕並沒有放過她。

  雲笑即會不知道婉婉心裡所想的,可是實太高興了,壓抑會得內傷的。

  「婉婉,再笑一下就行了。」

  婉婉翻白眼,拿她沒辦法,有時候,她真的覺得主子很有小孩子氣,如果她不是一個傻子,不是東秦的皇后,她一定會活得很快樂的,而不要像現在這樣與虎謀皮,披荊掛月,隱藏自已的真實本性。

  雲笑又笑了一會兒,果然止住,不再笑,神情嚴肅起來。

  「雖然他受了重創,不過只怕心生警戒,若是查出是什麼人動了手腳,這懲罰定是極嚴厲的,不是說昨兒個晚上,連懲了兩妃嗎?還有一個妃子被沉湖了。」

  雲笑說到最後,語氣落寞蕭條,這是她唯一沒想到的,沒想到竟連累了兩位妃子受罰,尤其是被懲湖的那個柳美人,何其無辜,而她是高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如此狠戾,辣手摧花,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宮中的女人只怕都活在刀刃之上,她只不過加速了事情的進化。

  「娘娘。」

  「我們小心些吧,」雲笑低首,笑依舊掛在唇邊,眸底卻帶著嚴寒。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9

第055章 除雲墨

  御醫院內,一片緊張,首輔御醫張沼德大人領著幾位德高望重的御醫,經過徹夜不停的試驗,一碗一碗的藥秘密的送往景福宮去,可是卻分毫起不了作用。

  到最後,年輕的帝皇拒絕服藥,那又苦又難聞的藥,已經喝得飽飽的了,連飯都不想再吃一口了。

  諾大的景福宮內外,鴉雀無聲。

  寢宮內,坐著一身華衣的太后娘娘,滿臉的憂慮,幾天的時間,竟然把她折騰得瘦了一圈,可見新帝在她的份量很重。

  「曜兒。」

  「母后,算了,讓他們安心研究吧,這件事若是再這麼搞,只怕整個宮中,甚至於整個朝廷於知道了。」

  上官曜的聲音透著壓抑的陰驁,整個人悶悶的,這種有失顏面的事,他不想傳出去,所以那天晚上才會把柳美人沉湖,如若宮中的妃嬪知道自已依靠的男人,一無是處,他所擔受著的該是怎樣一副難堪的局面,所以寧願隱晦下去。

  「曜兒,你放心吧,母后已秘密派人出宮去尋訪名醫了,一定會為曜兒治好這病的,曜兒安心些吧。」

  「是,母后,」上官曜點頭,立體的五官上,罩著狂怒,眼瞳陰森森的:「我一定要查出是什麼人對朕動了手腳,如若查出來,定要滅他九族。」

  狠厲殘暴的話充斥在內殿之中。

  太后沒有說話,眼瞳中是深層的心疼,卻也知道此事只能如此。

  皇室無血脈,眼下還真是讓人憂慮,可是這種事是不好洩露出去的,一旦傳出去,必然引起後宮妃嬪的慌亂,還有朝中大臣的不安。

  皇宮再次安定了下來,好似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柳美人沉湖,趙才人被關冷宮,好像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宮中又恢復了生機篷勃的景像。

  對於那一晚發生的事,誰也不敢再提。

  這一日,上官霖帶了好消息進宮,上書房內靜謐無聲,龍案之後端坐著俊逸的皇上,臉色微有些蒼白,不染而朱的唇散發著絲絲冷冽之氣,上官霖關切的詢問。

  「皇兄是病了嗎?」

  幾次早朝過後,他都想詢問,只是找不到機會,皇上沒有宣召,他不好隨便進出皇宮。

  一身明黃龍袍的上官曜,此時看來,確實有三分的病態,還有幾分倦容,如潭般深幽的眸子,微微泛著血絲,歪靠在一側的龍榻之上,整個人懶散而隨意,修長的手支起腦袋,微闔上眼瞼,輕搖頭。

  「沒事,霖王不必擔心,今日進宮是有什麼事嗎?」

  「稟皇上,臣弟把人帶來了,現在就在門外候著。」

  上官霖想起自已進宮的目的,語氣染起絲絲興奮,激動的開口,看到皇兄,都忘了門外的貴客了。

  果然,他的話立刻引起上官曜的注意,那俊逸無神彩的五官之上,瞬間罩上桃薰的色彩,陡的睜開雙眸,眸底一片激盪。

  「西門鑰嗎?他來了。」

  「是,皇上,就在書房外候旨。」

  上官霖同樣很高興,這西門鑰可是大門鼎鼎的人物,學富五車,才華橫溢,不說前五百年的事,後五百年的事,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足智多謀,此次他能出山幫皇兄,皇兄一定會執掌朝政,另外還可以乘機除掉神龍宮的一班人,壯大東秦皇朝。

  有這麼一個謀士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

  「宣西門鑰。」

  上官曜連日來所受的蝕氣,一下子散盡,整個人神清氣爽起來,就連自已隱疾的事情也拋了開去,全身心都在這個傳奇的人物身上。

  大太監小亭子立刻領了命,飛快的衝出去,恭敬的把書房外面立著的人請進來。

  西門鑰,傳說中神龍不見尾的謀士,五官雋秀,神態飄逸,舉手投足帶著一縷飄渺離塵之味,優雅似竹,沉靜如水,修長的身姿行走間,雅如綠柳,一襲上好的懦衫,襯得他越發的不食煙火。

  「西門鑰見過皇上。」

  磁性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淡漠,隔離,不卑不亢的行了禮。

  「西門先生快請起,賜坐。」

  上官曜第一眼便對西門鑰有一種好印像,果然不愧為東秦有名的謀士,不論是說話舉止,都帶著飄渺優雅,不似紅塵俗世之人。

  「謝皇上。」

  西門鑰不似一般人,雖然名聲加身,可依然不驕不縱,也不持才而傲,相反的一派彬彬有禮,卻又在那份有禮之上,多了一抹疏遠,只怕是一般人靠近不了他的,他的眼睛清徹乾淨,好似盛著碧湖的瀲灩水波。

  「有勞西門先生了,早就聽聞先生的大名,只是沒想到西門先生竟然如此年輕,盛名如此廣博,可見其心智必高人一等。」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笑意,眼瞳幽深,淺淺的笑意暈開,他幾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心不由得松展開來,他上官曜一定要掌握整個東秦國,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擺佈,那怕哪個人是他的母后,也不行,最後的瞳仁一閃而逝的狠戾。

  「我不喜歡欠人的,既然皇上下了拜貼,必然有事,我得了洞庭雙蓮花,救了義妹一命,那麼必要還這份情。」

  「西門先生太見外了。」

  上官曜禮疏有加的開口,心底卻是滿滿的歡喜。

  「皇上有何難題,請開口吧,」這時候西門鑰孤傲的個性顯現出來,冷冷的開口。抬首望著上官曜,那眸子淡漠得好似說一件事不關已的事,使得上官曜到嘴的客套,省了下去,眼波暗沉,微挑眉,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讓他一個皇帝當著外人的面說那種難以啟齒的話,他還真的難以開口。

  「皇兄。」

  上書房內,寂靜無聲,一盆綠意盎然的盆景,點綴著奢華大氣的空間,薰香繚繞成輕煙,飄飄逸逸的。

  西門鑰抬首掃視了一眼高處的威儀萬千的皇帝,還有冷沉默不作聲的王爺,兩個人似乎都有些陰驁沉硬。

  西門鑰眼瞳閃過寒光,唇角勾出不明的笑意,冰寒料峭的話響起。

  「是想對付攝政王,拿回大權,還是對付神龍宮的那些黨眾。」

  明明是清逸似水的話,可偏偏帶著一抹強大的威力,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抬首,俊美冷酷的五官上罩上陰暗,眼瞳滑過難以置信,同時開口。

  「先生?」

  兩個人心底同時浮起疑雲,這西門鑰究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是別有用心呢,兩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飄逸出塵的男子,墨發柔順的披散在肩上,玉簪束起,身上的懦衫雅緻精細,週身上下沒有多餘的物件,只在衫擺下面勾勒出層層海水的波紋,只見他此刻微側身,輕提衫擺,雙腿重疊在一起,姿勢高雅,眉宇清明,好似暗夜天上的流星,瞬息光華。

  「既然懷疑我,何必下貼。」

  西門鑰只一眼便看出這兩個男人心底的疑惑,人已優雅的起身,抱拳淡然的開口。

  「那麼我告退了,也算進宮一趟,這欠情二字,改日再還。」

  上官曜一看他的態度,心早急了,疑雲散去,雙目斜睨了上官霖一眼,上官霖立刻站起了身,上前一步,客套的開口:「先生多想了,本王和皇上只是不知道一時如何開口。」

  「嗯。」

  西門鑰立定,並未回首,悠然清遠的聲音響起:「說吧,欠一個人情,我只幫你們一次。」

  完全公事公辦的神情,這份冷睨孤傲,沒有激怒上官曜和上官霖,倒使得他們心頭的疑雲鬆開,這化外之人必然是孤傲清絕的,他們求的是結果,何必計較他的傲慢無禮。

  上官曜眼瞳一沉,冷酷的聲音陡的響起:「除雲墨。」

第056章 太后傷心

  上書房內,摒退了所有的太監,只有西門鑰和皇帝上官曜,還有王爺上官霖。

  西門鑰從頭到尾很淡漠,對於目前的形勢已從上官霖的口中瞭解清楚,微蹙了一下眉,淡淡的開口。

  「就是說,目前攝政王是有意讓出權位的,只是太后阻撓,所以要想此事順理成章 ,其實並不難,皇上何不借攝政王的手達成目的。」

  西門鑰話音一落,上官曜眼神閃過亮光,這個他有想過,只是因為顧慮母后,再加上雲墨未必是真心想交出大權,說不定自已竹自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一直未實行,沒想到這西門先生一出口,便是從雲墨身上下手。

  「先生是說?」

  「皇上可派霖王爺私下見雲王爺,和雲王爺達成協議,讓他裝病療養,一個人生老病死,別人總沒辦法阻止,難道太后娘娘連雲王爺生病了都不顧嗎?」

  「好。」

  上官曜冷沉的點頭,修長的大手一敲龍案,此事已成定局,只是他並不僅僅想奪了雲墨的大權,雲王府的人,他一個都不想放過,上官曜的黑色瞳仁,嗜血殘忍,陰森森的望著半空。

  「上官霖聽旨,這件事就讓你去辦。」

  「臣弟領旨,」上官霖命起身,恭敬的告安退了出去,接下來,皇上還有事和西門先生相商,既然他不想讓自個兒知道,他何必強求,多一事如少一事。

  只是雲墨真的該死嗎?

  上官霖抬首望著半空變幻莫測的雲朵,先皇一生睿智英明,難道重用雲墨是老糊塗了,上官霖不知道自已此刻所做的事究竟是對還是錯,可是君命大如天,即便他是皇上的同胞弟弟,也不能隨便違抗他的旨意,否則?

  上官霖抬腳離開上書房。

  上書房內,西門鑰靜靜的等候著,他捧著一杯精緻的茶盎,輕逸優雅的品著茶,那繚繞的霧氣,盤施在他的面容之上,眼神迷濛,神情淡漠,靜靜的等候著皇上接下來要說話。

  「西門先生,接下來該如何做。」

  「機會來了,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皇上何必心急,對於未知的事,還是等待著吧。」

  西門鑰放開茶盎,緩緩的起身,不再望龍案後面變紀莫測的皇帝,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在乎別人臉色的人,所以沒有什麼人能威脅到他,。

  「西門先生,可否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這錦繡江山,連同大好的前程,朕都不會虧待了先生。」

  西門鑰未轉身,整個人沐在金光之中,好似一尊天神,墨黑的髮自然的瀉下來,好似天上華美的雲錦,閃光發亮,襯著那高雅的懦衫,不染塵埃,堅定的踏著步伐離開。

  這一次,上官曜是全然的放心了,這個人沒有一點的權欲之心,他來,僅僅是為了還一個人情而已。

  「來人,送西門先生到清風閣休息。」

  「是,皇上,」小亭子走進來,恭敬的施禮,領著幾個小太監,把一身仙風道骨的西月鑰送到清風閣去休息。

  這清風閣臨近景福宮,離後宮稍遠一些,地處偏僻,卻環境優雅,四周臨湖靠岸,岸邊有繁花,還有馥郁的清翠枝葉,最難能可貴的是有一方綠竹,臨風簌簌作響,最是適宜西門鑰這種人居住。

  小亭子分派了幾個人照顧西門鑰,這西門先生可是皇上的嬌客,他可得罪不已,若是稍微馬虎一點,只怕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西門生先生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們。」

  西門鑰點頭,揮了揮手,自已翩然的走進清風閣的主居。

  餘下的太監面面相覷,這位爺,是不是過於傲然了,幾乎正眼都未他們一下,幾個太監心情有些鬱悶,小聲的嘀咕。

  「這是誰啊?」

  「傲了吧。」

  大太監小亭子臉色一沉,冷冷的怒瞪過去,警告的開口:「你們都給我悠著點,這可是皇上的貴客,如若得罪了他,只怕你們沒一個好果子吃的,到時候別說我沒警告你們。」

  「是,是,奴才們知錯了。」

  幾個小太監馬規規矩矩的,小亭子滿意的掃了一眼,最後領著人離去。

  長信宮裡。

  林安把消息稟報給高座上的太后娘娘,只見娘娘臉色難看,陰驁無比。

  「你說,皇上把西門鑰請進宮來了,那個江湖謀士。」

  「是的,現在住在清風閣裡。」

  林安聽出太后話裡的陰暗,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的稟報。

  這宮中有一點的動靜,是逃脫不了太后的眼線的,所以那西門鑰一住進清風閣,便有消息送了過來,林安哪裡敢怠慢,立刻稟報給主子,只是主子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一向嫵媚動人的容顏,此刻黑沉沉,罩籠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是翅膀硬了,哀家說的話也不聽了/」

  太后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憤怒的一甩手,手邊的茶盎甩了出去,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氣得不輕,皇上做這種事,分明是無聲的和太后娘娘對抗,太后娘娘怎能不生氣。

  林安侍奉了太后多少年,對於太后娘娘的手段,那可是心熟能詳的,他不相信皇上,還有那個什麼江湖謀士,能對付得了太后娘娘。

  「娘娘?」

  「立刻秘密宣葉太傅進宮來見我。」

  葉太傅,仍賢妃娘娘的義父,當朝的一品重臣,不但位高權重,而且貌比潘安,聽說年輕的時候,是整個煙京女子夢魅以求的對象,可是這葉太傅卻跌破所有人的眼睛,竟然娶了一個無鹽女為妻,而且終身未納一妾,也未生有一兒半女,因此才會有賢妃葉玉雲的存在。

  「是,奴才這就去辦。」

  林安恭敬的垂首領命,快速的退了出去,殿內一片靜謐,太后疲倦的靠在一側的軟榻上,陽光從殿外灑進來,照在她的臉上,眼瞼下方是黑色的眼圈,一向引以為傲的肌膚,此刻生出淺淺的皺紋,那膚色蒼白,全無血色。

  最近一段時間,她是過於勞累了,剛安定些,又生出這等事來,心底透過冰涼的氣息。

  曜兒,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母后呢,我?

  她想不下去了,一滴眼淚從眼角無聲的滑落,有些事,她知道錯了,可是時光永遠無法倒退,她只能一錯再錯……

  疲倦中,她閉上眼睛,慢慢的竟睡著了。

  雲霧繚繞中,兩張交錯的臉不時的閃現著,她緊跟著身後叫了起來。

  曜兒,曜兒,是母后啊,是母后啊,可是那樣的人,根本頭也不回,任憑她淚流滿面,跪地哀求,也盼不到他的回頭……

  忽然有人在她耳邊叫起來:「娘娘,娘娘,太傅大人過來了。」

  她陡的驚醒了,臉頰一片冰涼,沒想到睡著竟然流淚了,悄無聲息的抹乾眼淚,坐好身子,望向大殿正中的一身華衣的男子,光華依舊,眉宇間英氣逼人,依稀少年時的俊朗,現在比以前更成熟有魅力了,眼瞳是深深層層纏纏繞繞的深情。

  「臣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她的聲音略顯滄涼,揮了揮手,林安立刻領著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退了下去,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彼此對望……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39

第057章 痛啊,痛

  少年葉傾天,和少女夜蘭芷,曾是西郊湖堤最美的一道風景線,一路上引得多少男女引勁探望,誰人不讚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青梅繞竹馬,兩小無猜,情根深種。

  可是終擋不住夜家女子的宿命,一道聖旨,夜蘭芷進宮為妃。

  斷了兩個人的刻骨相思,她以為她可以忘卻這個人,可是進宮後才知道錯得離譜,有一種相思叫刻骨,有一種情叫滕纏樹,永生永世不滅。

  他為了她娶了全城最醜的女子,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子只是葉府的家奴,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只是名義上掛著一品夫人的名義,他真正愛的,在意的是宮中的這個女人。

  大殿上,兩個人的眸光中流過的是似水的年華,時光一去不復返,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回到從前。

  她不會遵從家裡人的安排,夜家人的命運,不該建立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命是自已造就的,她寧願和他私奔,浪跡天涯,好過這一日一日的煎熬。

  「怎麼了,娘娘?」

  溫潤的聲音就好像一道暖風,緩緩的流過太后的心房,她的眼淚一下子溢在眼眶裡,霧氣升騰,終究忍了下去,只是一開口,便洩露了心情。

  「傾天,我做錯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做錯了?」

  這話完,眼淚滑落下來,晶瑩剔透,憂愁布上眉梢,我見憂憐,生生牽制了男人的心,趨步上前,柔聲:「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是曜兒,他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太后的聲音一落,葉傾天的眼神陡的冷沉下去,絲絲寒氣溢出來:「他做了什麼?」

  「他一直想對雲家動手,你知道,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哀家阻止了他,誰知道他竟心生別念,偷偷把江湖謀士西門鑰接進宮來了,現在他算是正式向哀家宣戰了。」

  太后柔如無骨滕柳,傷心的哭倒在軟榻上,葉傾天步伐沉重,那俊美剛毅的五官上,是疼惜,冷沉的開口:「他怎麼能這麼做呢,難道他不知道,你是為了他好。」

  「他太心急了,想掌握重權,可是你知道有些事,並不若表面那樣平靜無奇,哀家不能允許出一點的意外,可是他不理解哀家,枉費了我的心,傾天。」

  葉傾天伸出手扶住太后的身子,太后無力的靠在他的胸前,眼瞳紅腫,她是真的太失望了。

  為了曜兒,她犧牲了太多的東西,可是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她實在不甘心。

  「好了,別多想了,你想讓我怎麼做?」

  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葉傾天知道懷中的女子早已不時當年那個美若天仙單純可愛的女子,她的心早在時間的光華中磨練在冰劍了,可惜即便知道她的殘忍戾狠,他也放不開她的手,一如多年以前。

  「幫我殺了西門鑰,他一定別有野心,我不希望曜兒有任何意外,傾天,你會幫我嗎?如果你不幫我,再也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葉傾天毫不猶豫的點頭,冷硬嗜血的聲音響起:「蘭芷,放心吧,我會幫你。」

  如果有地獄,就讓他陪著她一起墮落吧,葉傾天摟緊懷中的女子,耳鬢廝磨,抵死纏綿……

  金華宮。

  一角的小花園裡,一抹如雲般倨雅的影子,此刻正興趣盎然的探著身子去摘一朵盛開的金錢菊。

  花大而艷,一種鋒芒畢露的美,有著令人艷羨的芳香。

  雲笑湊到鼻間輕聞,唇角露出笑意,身側的婉婉目不轉晴的望著主子,這幾日主子很安靜,一直待在金華宮內,既沒有出去惹麻煩,也沒有麻煩上門,這小日子過得,如水般悠閒。

  一主一婢,陷在各自的思緒裡,遠處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使得兩個人同時回神,掉頭望過去,只見秀秀領著兩個宮女奔了過來,恭敬的一福身子「娘娘,良媛溫碧容過來求見娘娘。」

  溫碧容?雲笑眼間閃過一抹錯愕,這溫碧容不是讓太后關在冷宮裡了嗎?怎麼又出來了,想必是爹爹所為,饒過了溫家的人,只不知這溫碧容來此何事?

  這種事她是無法開口問的,因為有別人在的情況下,她一般不開口,自顧把玩著手裡的花朵。

  一旁的婉婉自然義不容辭的接了過來,沉著的出聲。

  「她過來幹什麼?打發了出去就是。」

  「奴婢這樣說了的,可是她堅持要見皇后娘娘一面,說有話要和娘娘說。」

  秀秀一面說一面看娘娘的臉色,只見雲笑挑了一下眉,執著手中的花朵,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聞著,不時的發出笑聲,似乎很開心,兩個丫頭一聲不吭的跟著主子的身後往回走。

  金華宮的大殿上,良媛溫玉容低垂著頭立於一側,鬢邊一揖秀髮滑落下來,使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只見她緊握著手,蔥白的指尖微微顫抖。

  太監的一聲諾:「皇后娘娘駕到。」

  陽光照射進來幾道曼妙的身影,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溫碧容飛快的抬首望過去,只見為首的女子正咬著剛摘的花朵兒,笑瞇瞇的吃著,似乎很享受花朵帶來的芬香。

  這樣子的女人,卻是當朝的皇后,玷辱了皇上一世英明,還害了她們溫家,雖然她被放出了冷宮,可是溫家卻被罷官免職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傻子,明明是傻子,卻受盡了寵愛,權傾天下的雲王爺,竟然會為了這麼個傻子,不擇手段的對待朝廷的大臣,想想真令人寒心啊。

  她怎能饒過她,這個傻子早死早超生,活著只會連累更多的人。

  溫碧容眼瞳閃過赤紅,飛快的低首,跪了下來:「妾身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依舊咬著花兒,顛笑輕狂,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側的婉婉趕緊開口:「你起來吧,良媛不知道娘娘腦子不好嗎?別講那些俗禮了。」

  「謝皇后娘娘。」

  溫碧容緩緩的起身,小心翼翼的立著,腦海中響起在昭陽宮,德妃夜素雪的話。

  皇后娘娘並不傻,根本就是裝瘋賣傻,眼下我們只要抓住她不傻的事實,雲王府必然難逃一死,這樣算來,你可就為父兄報仇了,而且只要雲王府落難,本宮保你溫家人重新回來。

  為了父兄,她拚死一博了。

  溫碧容陡的抬首望過去,只見那個傻女人低首擺弄著手裡的花朵,身側的兩個宮女注意力都在自個的主子身上,完全沒在意到她,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溫碧容牙一咬,飛快的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寒光閃過,人已衝了過去。

  腦海中唯有一句話。

  如若她真的不傻,必然避讓,只要她一讓,就說明她一直以來是裝瘋賣傻,那麼雲王府必死無疑,你們溫家就可以官復原位了。

  孤注一擲,再所不惜。

  疾風流過,戾氣起,雲笑立刻感受到一抹殺氣,軀體的本能是立刻避開,但同一時間,她便悟出一個道理,只要她躲,必然有破綻,這恐怕不是溫碧容的主意,一定是背後有人操控了她,誰?懷疑她不傻的夜素雪嗎?

  眼瞳陡的幽深,好啊,夜素雪,看來你是挑上我了,很好,我會接招的,眼下還是避重就輕的為好。

  雲笑一念落,腳下一個蹌踉,滑了一下,緊跟著一聲痛呼出口,寒芒閃過,匕首飛快的刺中了她的大腿,血一滴滴的滴落到地上,連成桃花的形狀,而她似乎呆了,連同婉婉和秀秀都呆了,好久,才聽到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啊,啊,痛啊,痛啊。」

  金華宮亂了,殿門外太監宮女飛湧而進,瞬間團團包圍了溫碧容,拿下了這個意圖殺害皇后的良媛,另有人飛速去御醫院宣御醫,還有人去稟報了太后娘娘……

第058章 貶為宮奴

  幸好良媛的這一刺並沒有中要害,而是偏移了方向,刺中了大腿,雖然沒什麼大事,但疼痛是免不了的,而且雲笑為了逼真,哭得那叫一個淒慘,眼淚鼻涕的一大把,旁邊還有個婉婉配襯著,越發的驚天地動鬼神。

  婉婉是真的很心疼,這宮中都是什麼人啊,一個不小心就遭人陷害,如果不是主子精明,只怕此刻就露餡了,可是精明的代價是自已受傷了,一想到這,婉婉哭得越發大聲了,連哭邊數落。

  「娘娘啊,你咋這麼命苦呢,你是招著誰了,挨著誰了,還是扒誰家的祖墳了,明明腦子已不好了,還要承受這種非人的對待,若是王爺知道,一定會心疼死的,娘娘啊。」

  內殿裡。

  御醫開了藥,因為傷在大腿上,別人沒法動手,便交給婉婉和秀秀兩個宮女,上藥包紮,然後秀秀去煎藥,婉婉便陪襯在主子的身邊,繼續哭訴著,那屏風外面的幾名御醫,只覺得週身涼嗖嗖的,寒氣四溢。

  這雲王府的人真是不簡單啊,連一個丫頭,說話都如此的尖銳。

  可惜了娘娘是傻子,要不然只怕沒人可以欺到她的頭上。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不知道雲王爺知道,會是怎生的態度,幾名御醫心中升起看好戲的態,只是此刻那如狼般哀嚎不已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的,趕緊作揖:「娘娘沒什麼大礙,臣等先行下去了。」

  婉婉止住哭聲,不耐煩的開口:「快走吧,沒看到我正傷心吧,娘娘都傷成這樣了,你們還有心在這裡磨磨嘰嘰的。」

  一言打發了幾名御醫,幾個人老臉慍紅,頭皮發麻,趕緊的退出去。

  今兒個可算遇到了狠人,這丫頭就跟個刺蝟似的,還是少惹為妙。

  殿內,御醫退了下去,其餘的太監和宮女也被婉婉打發了出去,她自個兒在宮內照顧主子,時不時的傳出一聲乾嚎,似乎很傷心,事實上兩個人正在寢宮內小聲的說話。

  「主子,你這是何苦來著。」

  婉婉小聲的抱怨,劃了那麼深的一道口子,該有多疼呢,流了那麼多的血,要多少營養的東西才能補起來啊。

  「好了,我沒事,還是我們家的婉婉心疼我。」

  雲笑臉色微有些蒼白,失了那麼多的血,總歸不能像沒事人一樣,可是當時的境況,只能如此做,如若她躲避,必然露餡,那溫碧容很顯然是受人指使的。

  「這宮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主子,我們離開這裡吧。」

  雲笑扯唇笑著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該如何出去呢,這一次千萬不能回雲王府,要不然那個老巫婆是不會放過我的。」

  凝眉深思,屏風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兩個人沉默,一定是秀秀煎了藥進來了。

  「娘娘,喝藥了。」

  「嗯,」雲笑安靜的吃藥,因為受了傷,確實累了,那血可是實實在在的流了的,身子虛弱,便真的睡著了。

  長信宮。

  太后娘娘已經知道事情的來攏去脈,定定的望著下首良媛溫碧容,臉色難看至極,狹長的桃花眸微瞇,閃發出狠戾的光芒,她這一生最厭有人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說吧,為什麼要殺皇后。」

  溫碧容已由先前的震驚恢復過來,臉色蒼白,知道自已難逃一死,逐一臉的視死如歸。

  「我恨她,是她害了我們溫家,我什麼都沒有做,雲王爺為霸我父兄的官職,所以我要殺了她。」

  「你?」

  太后挑眉,陰森森的望著下首的溫碧容,不怒反笑,淡淡開口:「好,很好,本來你們溫家只是霸官免職,現在可是難逃一死,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啊。」

  聲音一落,朝殿門外怒喝:「來人,立刻把溫家一眾人全部下獄,等候處決。」

  門外立刻有侍衛走進來,恭敬的領命:「是,太后娘娘。」

  溫碧容做夢也沒想到發生這種事,眼瞳瞬間閃過驚慌,就是她死,也不能害得父兄性命不在啊,唬得立刻連連磕頭:「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妾身自願一死,求太后娘娘放過溫家的人。」

  「說吧,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寒意料峭的話響起,溫碧容一怔,沒想到太后竟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可是這事能說嗎,如若說出去,只怕她更落不得好,可是一想到父兄的性命之憂,哪裡敢有所隱瞞,趕緊開口。

  「稟太后娘娘,是德妃娘娘的意思,德妃娘娘不是有意要殺皇后的,她懷疑皇后娘娘是裝瘋賣傻,所以讓妾身去試探一下,誰知道皇后並沒有躲避,妾身失手了。」

  溫碧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是失手了,如若殺了那個傻子,她死也甘心了,可是誰知道只是傷了她,而且還是刺的大腿,這個只要稍微休養幾天就會沒事了。

  「來人,良媛溫碧容,膽大包天,戳殺皇后,仗責三十大板,貶為宮奴,發浣洗局。」

  上首冷冷蕭殺的話飛洩出去,立刻有長信宮的太監飛奔而進。

  溫碧容一下子癱了,這可是比死更讓人痛苦啊,一個妃嬪被貶為宮奴,還被分到了浣洗局,未來她是生不如死了,可是她不能死啊,她要看著父兄們活著,才甘心。

  「娘娘,奴婢萬死不足惜,請饒過溫家的人吧,娘娘?」

  大殿響著溫碧容淒慘的聲音,迴旋著久久不散。

  太監們早已架著她下去了,到仗刑房去受板子了。

  這裡,太后的臉色並不好看,依舊難看至極,如深潭的眼瞳中,結了一層寒冰,濃郁化不開來。

  夜素雪,真的太目無尊長了,看來不給她一個教訓,她是不會記住,她靠的是她這個姑母,而且這宮中,只有她說了算。

  「來人,立刻把德妃娘娘傳來。」

  「是,」林安不敢耽擱,皇后被刺這件事,太后雖然生氣,但她更生氣的是德妃娘娘背後的小動作,太后已一再警告她了,沒想到德妃還是搞不清楚狀況,這宮中,即便皇上再大,也翻不出太后的手掌心。

  如此想來,倒是那一直安靜的賢妃娘娘更勝一籌了。

  林安飛速派太監去宣德妃娘娘。

  皇后被刺的事已傳到昭陽宮,良媛溫碧容被扭送到太后的面前,夜素雪心底的不安擴大,她深知姑母是精明的人,此次只怕躲不過去,可是心底仍存在著僥倖,她倒底是夜家人,姑母再生氣,也不會為難自已吧,因此倒是坦然,聽了小太監的宣,立刻收拾一番儀容,領著昭陽宮的太監和宮女前往長信宮而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0

第059章 夜來人

  這一次,太后沒有給夜素雪任何的情面,冷沉著臉下了命令。

  「夜素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指使良媛溫碧容刺殺皇后,你的眼裡還有哀家嗎?哀家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既然你不知道珍惜,那麼就別怪哀家了。」

  太后聲落,也不理會大殿正中跪著的夜素雪,抬首望向殿側的林安。

  「傳哀家懿旨,四妃之一,德妃貶為二品淑媛,閉門思過,如若再犯,攆出宮去。」

  大殿死一樣的沉寂,夜素雪呆住了,太監和宮女呆住了。

  輕風吹過,夜素雪回過神來,臉色慘白無比,她做夢沒想到姑母真的言出必行,把她從妃位上攆了下來,降為從二品的淑媛,這一次她徹底的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慌恐不已,冷汗不斷從後背竄出來,連連的磕頭哀求。

  「母后饒過雪兒一次吧,雪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來人,送淑媛娘娘回宮去,已觀後效。」

  太后根本不看她,冷沉的命令下去,長信宮的太監林安領了人過來請淑媛娘娘回去。

  夜素雪咬牙,血順著唇溢出來,抬眸,眸底是絕望,這個姑母真的太狠了,她一直以為,她是夜家人,對自已是不一樣的,看來她是高估了她心中的親情,滄涼的一笑,起身往外走去。

  高座上的太后望著那蹌踉走出去的身影,眸光幽暗,心底嘆息。

  素雪,雖然你是夜家人,可憑你現在的心智真的能擔當一國之母重任嗎?哀家這是在幫你,只此一次,如若你能悟出些道理,哀家終會還你一個位置,如若不能,坐在那樣的高位上,只不過枉送了性命罷了。

  德妃娘娘被貶為淑媛,四妃只剩下賢妃,三位空懸,宮中的人一半歡喜,一半憂。

  太后下了懿旨,不准皇后娘娘被刺的事傳出去,諾大的宮中,誰人還敢提這件事,太后娘娘連自已的親侄女都如此重懲了,何況是別人,整個後宮,寒蟬若驚,各人保自身,安份守已,誰也不敢出半點差錯。

  長信宮那邊賞賜了很多的東西過來。

  雲笑的傷很快便好了,雖然刺得很深,但大腿並不是要害之處,是以只修養了幾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對於宮中最近發生的事,她了如之掌。

  婉婉雖然是金華宮的宮女,可這丫頭就是有本事和宮中的那些宮婢太監玩成一團,從而瞭解到整個後宮的動向,然後回來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主子。

  例如臨近景福宮附近的清風閣裡,住著一個神秘的人物,聽說是皇上的貴客。

  還有德妃夜素雪被降為淑媛,閉門思過,再也沒看到她出來過。

  雲笑一邊待著養傷,一邊聽聽這些趣聞,倒也樂得自在,可是呆得太久了,感覺自已都快要發霉了。

  等到沒人的時候,忍不住向婉婉抱怨。

  「婉婉,我們出宮去吧,太悶了,這裡。」

  「怎麼出去呢?」婉婉挑眉,一入宮門深似海,娘娘可是皇后,怎麼出得了這高大的宮牆呢,而且她們也沒有那些江湖高手厲害的本領,飛來飄去的,可以眨眼出皇宮。

  「唉,」雲笑支著腦袋撲閃著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是困擾,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整日勾心鬥角的,沒完沒了的。

  「對了,娘娘,今兒個奴婢又得了一個消息?」

  婉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抬首望著雲笑,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忍心開口,雲笑奇怪的催促她:「怎麼了?」

  「聽說雲王爺病了,現在正在王府中靜養。」

  「什麼?我爹病了,」雲笑陡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由於太激動,牽扯了剛好的傷口,疼得咧嘴,婉婉一看,心疼的拉著她:「娘娘,你當心點,剛好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病了,前一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雲笑一迭連聲的問,在她的心目中,雲墨就是她的親生爹爹,他是她異世中,給予她最真心關愛的人。

  「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是聽景福宮那邊的小太監說起的,好像今兒個早朝的時候,雲王府的下人送來了議程,說王爺病了,皇上還派了御醫去給王爺診治,那御醫回來,說王爺確實病了。」

  「他病了,我要出宮。」

  雲笑心急起來,不顧腿上隱隱傳來的疼痛,恨不得立刻回雲王府去看望他,可是她怎麼出去啊。

  「可是怎麼出去呢?」

  婉婉掉頭望向窗外,北風呼嘯,枯枝搖曳,沙沙的捲起殘葉飛舞,那沁涼淒寒的風吹進寢宮之中,宮燈輕搖,窗影迷離,冷寒的氣流在空中輕拂而過。

  一抹無聲無息的影子映照在窗欞之上,輕幽幽的好似無息靈魂,一道銀光閃過,半張面具罩臉,下半邊的臉陰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他臉上的任何的神情,只一雙眼瞳泛著瑩瑩的冷光,好似隱藏在鞘中的利劍,更似草原上嗜血的狼眸。

  婉婉忍不住嚇了一跳,倒退一步指著窗戶。

  「有鬼。」

  雲笑正陷在自已的沉思中,聽到婉婉的話,飛快的抬頭望過去。

  月影朦朧,風吹動起他如墨的髮,飄逸柔美,銀製的面具閃著灼灼的冷光,一雙深邃而神秘的眼瞳,漆黑幽暗,好似一池深不測的湖水,在燈光的耀下,泛出瀲瀲的波紋。

  白色的長袍,隨風擺動,雖是冬天,卻執著一把玉骨扇,輕靠在窗檯邊,週身強大的氣流,嗜冷冰寒,比窗外的寒風還冷的氣息。

  但是只一眼,雲笑便知道他是誰?

  「慕容沖,你來做什麼?」

  「慕容沖,」婉婉睜大眼,再睜大,最後呼吸都有些亂了,素手摀住嘴巴,阻止自已尖叫出聲,如果自已叫出來,這個男人只怕眼都不眨就會滅了她,不過,他真的是,真的是神龍宮的那個慕容沖嗎?還是另外一個人。

  「你是那個,那個?」

  婉婉糾結得好像得了便秘似的聲音,使得窗內窗外的兩個人同時望著她……

第060章 設局

  慕容沖把視線從婉婉的身上收回來,望著雲笑,唇角微微扯動一下,磁性冷然的聲音響起來。

  「你不是要去雲王府嗎?」

  「你怎麼知道的?」

  雲笑警戒的望著他,這個男人是她肚裡的蛔蟲不成,為什麼每次她有危險,她想什麼,他都會知道,這感覺一點也不好,相當的不好。

  「雲王爺病了。」

  他的話簡潔明瞭,錦銳的薄唇吐出幾個字,看她不為所動,秀逸挺拔的身子陡的一轉,準備離去。

  雲笑那個氣啊,這個男人不但氣勢懾人,而且永遠那麼冷,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嗎?總要給她思考的時間,一點緩和的餘地都不給她。

  「等等我。」

  「欠我兩次人情。」

  暗夜,鏗鏘有力的話再次響起,驀然回眸,目光中一片冰寒,語氣清絕,似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雲笑很想衝上去拳打腳踢一番,這死男人臭男人,可真會落井下石啊,這帳他倒是算得清清楚楚,要她欠他那麼多次幹什麼,她可看出來了,他的武功高深莫測,為人冷漠,而且頭腦一流,還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啊。

  「你,你?」

  雲笑磨牙,最後想到要見面的爹爹,只好忍了,拿眼死命的瞪他,可惜那傢伙早轉過頭了,只留給她一個漂亮的後腦勺,墨發好似絲綢一樣披散在肩上,那背影修長堅挺,舉止明明是斯文雅緻的,可是偏就帶著一股強大的霸氣尊貴。

  「走吧。」

  他一敲手中的玉骨扇,一抹勁風揚起,身上的披風張開,一雙修長的大手已伸了過來,攬她靠近他的胸前,人已騰空而起。

  雲笑一驚,自動伸手拉著他的衣襟,一抹幽香鑽進鼻子裡。

  半枝蓮的香味,幽淡清冽。

  身後,婉婉大驚失色的叫起來:「主子,主子。」

  雲笑趕緊叮嚀她:「沒事,我很快就會回來。」

  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指尖一片冰涼,頭頂上方的人好像感受到她的寒冷,手臂縮緊了一些,她更緊的靠在他的胸前,連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聞,男性的氣息充斥在腦海中,雲笑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和男人接觸過,不由得有些張,伸出手欲推開一些。

  慕容沖沉魅的聲音響起:「別動。」

  身子往下一沉,找了一個著落點,輕輕的一掂,再次飄逸到半空,呼嘯而過。

  雲笑不敢往下望,高大威武的皇宮沒落在暗夜中,在腳下滑過,他們幾個飛縱便遠離了金華宮。

  先前的牴觸,到慢慢的平和,人家可是好意幫她,看她想得太多了吧。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怎麼連這點都放不開了,自我檢討一番,收斂起心神,靜謐的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胸膛很寬,很安全,披風如張開的大網般的包裹著她,使得她感受不到半分的寒冷。

  這個人雖然冷漠,可是他的心卻很細,而且靠著他,感受到的是心安,和父兄一樣的踏實感,完全沒有面對窮兇惡極之人的戾惡,雖然他一開始出現,欲殺了她,但通過幾次接觸以後,多少瞭解一些,這個男人品格高尚,至於為什麼隱在皇宮內,想挑動起雲王府和皇家的鬥爭,必然有他的理由。

  一路上沉默無語。

  慕容沖的眼神深幽得如同一池的寒冰,可是手卻緊緊的攏著懷中的女子,一動不動的靠在自已的胸前。

  一直以來,他的這裡,麻木不仁了,但是自從那一晚,看到一個出入意料的丫頭,睜大著一雙水靈的眼睛,好似一個貓瞇似的怒瞪著他,這裡忽然注入了一抹血液,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卻知道,她是他所有計劃中唯一的意外。

  人性在他心中,早已形同虛設,他以為,他的生命中,剩下的只是一腔的仇恨,可是老天卻給他來了這麼個意外,這意外究竟是他的救贖,還是逃不開的罪孽?

  暗夜中,他好似輕靈的白色大鵬鳥,眨眼出了皇宮,一路往雲王府而去。

  夜已經很深了。

  雲王府大門上,兩個燈籠在風中輕蕩,府門前,不時有打著哈欠的侍衛來回的晃動。

  慕容沖攬著她縱身躍進去,那些侍衛竟毫無警覺,想想也是,慕容沖如此厲害的身手,那些侍衛怎麼能發現呢?

  雲笑一路指點著慕容衝往爹爹居住的地方閃去,兩個人隱身在屋外的一棵大樹上。

  房間內,燈光如豆,寬大的床榻上躺著的正是爹爹,前幾日還意氣風發的人,此刻看上去蒼老了很多,房間裡還另外有人,正是她的哥哥雲禎,哥哥的臉上佈著的是淺淺的憂愁,坐在床邊不知說些什麼,只三兩句,爹爹便咳嗽起來,氣喘如牛,顯然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雲笑不由得心急,身子一滑,就待下樹。

  她只想告訴爹爹和哥哥,她好了,她頂替傻後活了下來,他們兩個就是她的親人了。

  現在的光景,至少她好了,他們會開心一點。

  雲笑身子一動,慕容沖伸手拉著她,他的手很大,完全的包住她的小手,溫熱的氣息籠罩著,使得她心裡的好受一些,可是他拉住她做什麼,不由得氣惱的命令:「放開我。」

  涼薄如水的聲音響起:「有人監視雲王府。」

  雲笑一怔,飛快的抬頭,順著慕容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月影之下,樹梢之間,果然有一抹暗影晃動過後,一動不動的蟄伏著,密切的注視著房間的動靜。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笑思潮翻滾,完全的陷入沉思,所以沒在意,慕容沖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

  為什麼有人會監視著雲王府的動靜,難道是皇帝,爹爹究竟是真病了,還是裝病,這後面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還是皇上已經開始動手了,想到最後一個,雲笑驀然睜大眼睛。

  聽說清風閣裡住著皇上的貴客,那個人是誰?皇帝視為貴客,必然是能幫到他的,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除掉雲王府,那麼那個人是?雲笑心口咯登一下,沉入谷底……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1

第061章

  雲笑蹲在雲王府中的一棵大樹上,前思後想了一番,目前形勢不明,那暗處的究竟是什麼人,皇帝還是老太后的人,現在可謂霧裡探花,她還是不要莽撞為好,以免壞事,此刻稍有不慎,便會害了自個兒,還有雲王府的人,所以眼下只能以靜制動。

  念頭一落,雲笑抬眸望向慕容沖。

  不想卻望進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中,黑幽幽的好似一片汪洋,波濤洶湧,平空騰起濤天的巨浪,層層疊疊,排山倒海的掩沒過來,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濃郁悲涼,似乎想緊緊抓住些什麼,卻又不敢伸手,冰寒窄起,交錯重疊。

  「怎麼了?」

  她小聲問,下意識的伸手去探他的額頭,這是做醫者的一個習慣。

  慕容沖眼看著她的手伸過來,不動,任憑她的手指輕拂過他的腦門,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他能負荷的。

  從來只討厭女人的他,沒想到有一天竟能坦然面對女人,還能接受她的觸摸,連他自已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寒夜之中,明明這指尖冰涼一片,觸及他的額頭之後,飛快的縮了回來,可是他的心竟升騰出一些火焰,熱流竄過。

  「沒什麼事,我們回去吧。」

  「好,」他沒有多說一個字,依舊和來時一樣,長臂攬著她,靠在他的胸前,一揮手,披風無端張開,好似大網般包裹住她,兩個人眨眼隱沒於暗夜裡。

  來無影,去無蹤。

  今晚的一切,算是讓她開了眼界,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厲害,是十分的厲害,宮中的那個人未必鬥得過他,如若最終風起蕭牆,血染皇城,這天下必亂,天下歷來分分合合,與她何干,她只想雲王府能逃過一劫,然後隱退於曠野。

  兩個人入了皇宮,慕容沖攬著她直往金華宮而去。

  雲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可是當今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個人,他是誰?

  眼神陡的一黯,沉聲:「慕容沖,你一定知道清風閣在什麼地方,送我去清風閣,我想看看皇上的貴客究竟是何人?」

  頭頂上方好久沒有聲音,雲笑以為他不同意,不想卻聽到一聲好,也不問她原因,或者有什麼事,身形一轉,朝皇宮的另一邊閃去,眨眼便到了一處綠蔭交錯的地方,明明是冬日,卻翠竹馥郁,花草芳香。

  雲笑被眼前的景物吸引,連身後的人放開她都不知道,驀然回神,那裡還有慕容沖的身影,當真是神出鬼沒,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沒走遠,忍不住揚聲:「謝謝你,欠你一個人情。」

  這一次是她心甘情願欠他的一個人情,他日如有需要,她必然出手相助。

  遠處,男子如狼似鷹的血眸浮起幽暗,身後的手下忍不住開口:「主子,現在回去嗎?」

  「回吧。」

  兩個人隱於夜幕之下。

  雲笑掉頭一步步朝前走,順著幽徑,一路之上並沒有看到什麼人,看來這位貴客是喜好清靜的人,所以沒有多少太監和宮女。

  月夜涼薄似水,階下香草萋萋,寒露晶瑩,掛在枝頭之上,微微顫抖,發出柔和的光芒,萬物蒙上了一層紗絹,婉約而朦朧。

  穿過幽徑,越過一片翠竹林,眼前忽然一片明亮。

  一座明淨的湖泊,靜謐的沉睡在寒夜之中,湖泊四周,有圓形的柱子,柱子上吊著八角玲瓏的琉璃宮燈,燈光灑在湖中,流光溢彩,瀲灩動人。

  雲笑忍不住發出讚嘆,這裡真的很漂亮,難怪皇上把客人安置在清風閣裡,任誰也不會討厭這麼美麗的居所。

  漫步在燈影迷濛中,輕風揚過,碧湖蕩起了層層漣漪,那輝映著燈光的湖水,好像泛著金光的魚鱗,閃閃爍爍。

  雲笑選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出神的望著湖心,此刻若有佳釀在手,真想一醉方休。

  月影西移,夜深了,寒意更重,她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縮肩起身準備離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悠揚的笛聲,先是緩慢而纏綿的,忽爾一轉,卻似千軍萬馬奔騰而至,大浪濤天,高昂激越,節節拔高。

  竟是一曲塞九州。

  這曲她曾在雲王府聽哥哥彈過一次,記得這首曲子的意思是將士遠在塞外,一去不復返,卻雄心未酬,想著家中的老母,心如飲血,化身為狼,奮勇殺敵,只求功名加身,榮歸故里。

  可是這樣月色緋人之時,彈著這樣的曲子,是多麼的不適宜,此刻應該吹一首風花曉月夜才是。

  是誰?竟能用笛子吹出如此抑揚頓挫,豪情萬千的胸懷。

  雲笑往前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笛音響起的地方。

  一方欄杆,一人倚桿而坐,灰衣墨發,翹著腿,明明是悠揚的神情,卻吹得如牛飲血,刻骨三分。

  一曲停,驀然回首,兩兩相望。

  雋秀的五官,不是絕美的,而是看上去很舒服,一雙黑幽的眸子,泛著清冽的瀲灩,好似洞察了世間的一切玄機,唇緊抿著,既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從頭到尾沒什麼表情,只一眼之後,便又把笛子湊到了自已的唇邊,粉色的唇微微的勾動,清遠的聲音響起,穿透了千山萬水,重重霧障,九曲迴旋,餘音繚繚。

  完全不是一般的纏綿小調,而是另一首大氣的歌曲。

  雲笑坐在另一根欄杆邊,輕靠著欄杆,微瞼上雙眸,品味著曲中的蕩氣回去腸。

  宮燈籠罩著她的臉龐,她的臉塗上了一層緋紅的光暈,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靈動慧詰的眼瞳,唇角輕輕勾起醉人的笑意,小巧可愛的酒窩,好似沉了一壇的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曲音依舊飄揚在風中,只是那深幽的眼瞳中,蕩起了微微輕波……

  一人吹得入神,一人聽得入神,月影西斜,夜越來越深了……

第062章 出宮

       雲笑靠在欄杆上,似乎睡著了,那姣好的睡容,讓人不忍心停下吹奏的曲子,這曲音似乎成了一首催眠曲,使得一直呆在宮中睡得不安份的人,睡得如此香甜。

  西門鑰唇角微掀,既然他的曲有點用處,那麼就當一回催眠使者吧。

  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身後安穩入睡的人身上,她長得不是最美,可是卻絕對是最吸引人的,竟然可以在陌生的人面前睡得如此香甜,忘我,究竟是相信他的人品,還是太累了,宮中,只怕每一個人都生活得不容易,何況是她?

  她睡著的時候,令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很像一隻可愛全部防備的貓咪,在他的認知裡,女人一向是貪慕虛榮的,有的更是嬌柔作態,令人一看到便作嘔,而今晚看到的她卻是一個意外。

  她就是人人傳頌的傻子嗎?

  玩味的笑浮起,真想伸出手觸摸那柔軟可愛的臉頰,一定柔軟的像棉花,令人抱在懷中,覺得由內到外都舒服的那種。

  西門鑰正想得入神,忽然空氣中閃過冷冽的殺氣,濃郁得化不開來。

  什麼人?臉色陡的一沉,殺氣盡顯,一掃先前的柔和輕漾,長笛一收,嗜冷的聲音響起,卻自動降低了幾分。

  「什麼人,出來」

  他的話一落,從暗處躍出來十幾道身影,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臉上用黑方巾矇住,只露出一雙殺氣四溢的眼睛,狠戾的盯著湖堤邊的男子,正狂傲的負手而立,一支通透的玉迪輕敲兩下,寒夜中生生多了一抹嗜血,週身的罡氣浮起,無風,身上的儒衫竟自動鼓起,一股強大的氣流罩體。

  十幾個黑衣人一看,這男子好強的內力,殺氣更濃,看來今晚遇到對手了。

  為首的黑衣人一揮手,十幾個人分散開來,團團圍著西門鑰,一時間卻不敢靠近。

  就在這時,雲笑以感受到身側的戾氣,雙瞳陡的睜開,身形一躍而起,警戒的盯著圍著她和吹笛人的十幾個黑衣人。

  這些人是來殺這個吹笛人的,也就是皇上的貴客。

  那麼他們又是誰?雲笑眼神閃爍,心裡沒底,難道是雲王府的人,隨即一想,不對,爹爹沒有野心奪位,所以上官曜請了這男子進宮,與他何干,既然不是爹爹,那又是何人呢?

  黑如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好似一隻千年的小妖精,狡詰野蠻。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西門鑰掃視了身側的丫頭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

  雖然聲音輕慢,怡然自得,可是十幾個黑衣人卻胸口一窒,有些內力差的人竟然滲出細密的冷汗,往後倒退一步,沒想到這人竟可以以音傳力,內力深厚至此,他們還有勝算嗎?而且他身側的女子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同樣不可小覷。

  當然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雲笑本沒有內力,所以感受不到以音傳力的威力,才會面不改色。

  十幾個人知道自己遇到了強大的對手,心裡很恐慌,但主子下達了命令,即便是死也不能退縮,因此為首黑衣人咬牙沉聲:「西門鑰,你受死吧。」

  說完,伸手抽出腰間的軟劍,人已迅疾的攻了上來。

  其他人緊隨其後,十幾把明晃晃的寶劍一起對準西門鑰。

  雲笑聽了黑衣人的話,蹙眉沉思,西門鑰,這是什麼人啊?為何皇上會如此看重他呢?正想得入神,西門鑰的長袖揮開,勁風四起,帶著強大的霸氣揮發開來,雲笑被勁氣捲到一邊去,穩穩的落到圈外。

  西門鑰,狂妄一笑,霸氣十足,手中的碧玉笛一甩,迎了上去,十幾個人團團的包圍著他,分上中下三路圍攻,密密麻麻的氣流罩住他。

  可惜這男子就像鬼魅之主一般,夜風撩動起他的墨發,飛舞如盛開的櫻花,雋秀的臉龐泛著清冽的凌寒,似寒冰霜降,先讓人心怯三分,再痛下殺機。

  長笛橫掃開去,盪開排山倒海似地威力,十幾個黑衣人被奔湧而至的巨大浪氣,直擊的倒退三步,氣喘不已,再看那正中的男子。

  眉櫻開,眼含冷笑,唇角勾出嗜血的煞氣,冷冷的瞪視著他們。

  十幾個黑衣人再次驚懼的倒退一步,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西門鑰的身後的女子身上,剛才西門鑰先用長袖盪開,把這女人送到圈外,這是否說明這女子於他是很重要的人物,念頭一起,為首的幾個黑衣人,身形一轉,長劍朝雲笑刺來。

  雲笑本來盤算著,要不要對西門鑰下手,因為直覺上,這西門鑰一定會對雲王府不利。

  沒想到自己竟成了黑衣人的目標,不由得怒氣頓起,眼瞳一翻,身子蹬蹬的後退三步,手一甩,一把銀光灼灼的利器,飛轉出來,寒夜中,好似一朵盛開的雪蓮花,冰冷透徹,那雪蓮花融入了人的靈魂,飛快的旋轉著,從幾個黑衣人面前飛過,銀刀過處,寸草不生。

  幾個黑衣人,衣衫化成碎片,手臂被刀氣劃傷,血溢了出來,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可是很快便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其中一人發出驚呼:「老大,刀上有毒。」

  雲笑笑得甜美,一收手,刀轉回袖口,雙臂環胸,好像無辜又單純的小丫頭在看熱鬧一般,撲閃著水靈的大眼睛,一臉的無害,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這才是殺人不眨眼的境界吧。

  沒想到今夜竟然吃了這麼大的虧,為首的人一揮手,摀住滴血發黑的手臂,強行支撐著後退。

  就是死,他們也不能死在這皇宮內,要不然定洩露主子的蹤跡。

  「撤。」

  十幾個黑衣人,沒受傷的動作利落的挽扶著受傷的同伴,眨眼便退了出去。這些人的身手平素不錯,沒想到今夜吃了這麼大的一個悶虧,實在是因為遇到的對手太厲害了。

  雲笑見暗殺的人走了,而她也失去了有利的機會,而且這西門鑰似乎是個正直的人,並沒有落井下石,就在剛才還幫了自己一把,所以自己沒理由立刻便翻臉,而且就算她翻臉,也未必打得過人家。

  雲笑嘆了口氣,倒退,掉轉身子順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

  身後西門鑰靜靜的沒落在連連波光之內,眼神綿遠悠長,還帶著一抹肆意的玩味,幽幽的盯著那逐漸走遠的人影。

  這就是傳聞中的傻子嗎?真是讓人意外啊。

  呵呵,暗夜中,輕笑兩聲,波光詭譎。

  雲笑並不十分清楚清風閣到金華宮的路線,但知道大概的方位,依照記憶摸索著往回走,但她天生有點路痴,所以短短的路程,竟然摸索了好長時間,才回到金華宮。

  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了金華宮,未免驚動宮中的人,繞路從後面的偏門進去,不想竟看到婉婉呵著手守在那兒,不由心裡竄過一陣暖流,這宮中,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還有婉婉,情同手足等著自己給她華衣美服的婉婉,這樣想著,腳下竟生出無窮的力量,迎了上去。

  「婉婉,你怎麼在這裡。」

  婉婉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一觸到她指尖上的冰冷,不由得心疼的拉過去先呵了兩下,小聲的抱怨著:「我的娘娘,寒冬深夜的你怎麼才回來,太難都快亮了,是不是凍壞了。」

  一邊說著,一邊拉她進去,匡噹一聲,後門上了鎖,兩個人小心的進了偏殿,順著廊亭進入了內殿,一室的暖流。

  婉婉在內殿生了暖爐,溫暖如春。

  雲笑總算落了一顆心,這下沒事了,回身抱住婉婉,感動的開口:「婉婉,謝謝你,有你真好啊。」

  「知道就好。」婉婉笑起來,抱了抱主子:「不過,是有人通知我了,讓我守在後面的偏門,侯著娘娘的。」

  「誰?」

  雲笑意外的抬頭,誰會知道她在外面,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銀面慕容衝來,難道是這傢伙,沒想到還是個細心的人呢,竟然知道囑咐婉婉在後面守著她。

  「一個面無表情的傢伙,應該是慕容沖的手下吧。」

  婉婉想起通知自己的傢伙,冷若冰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喔,算他有心。」

  這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冷漠得像冬日的寒冰,整日罩著一張面具,真想看看他究竟生了一副怎樣的傾國傾城的容貌,光是看那露出來的半邊臉,已是驚人的絕艷。

  再看他整日穿著白色的一副,衣服之上繡著各式的刺繡,或海水紋,或半枝蓮,甚至是金錢勾勒出妖嬈的牡丹,每一樣都突出了他與眾不同的魅惑。

  可就是這個冷若寒冰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了自己,他為什麼要出手相助呢?

  雲笑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顛倒男人的本錢,她這樣一副容貌,還不足以成為紅顏禍水,那麼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左思右想,想不透其中的奧妙,慕容沖,究竟和她之間有什麼樣的淵源?

  婉婉看著雲笑一動不動的愣神,趕緊拉了她過去伺候著,一邊侍候著盥洗,一邊喋喋不休的數落著。

  「主子,快洗了上床吧,還想什麼呢?天都快亮了,你不困啊。」

  這最後一句說完,雲笑不由得打了一個哈欠,誰說她不困來著,她的眼皮都快要粘到一起了,只是因為心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所以感覺不到睏意。

  「我早累死了。」

  一番盥洗,婉婉扶著她上床,這女人早撲通一聲栽倒床上,睡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婉婉嘆氣,認命的把她抱好,侍候好一切,守在床前,望著燈光下的那張可愛的臉,擔憂的輕念。

  「主子,那慕容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人說他嗜血成魔,殺人不眨眼,他這麼對你只怕是別有目的的,婉兒不希望你收到任何傷害。」

  可惜她的擔心,雲笑一點不自知,否則一定會反駁她,說她多此一舉,因為,她和慕容沖,是兩個世界的人,何來傷害二字……清風閣,西門鑰遇刺,這事一大早便傳到了景福宮。

  皇帝上官曜氣得臉色難看陰驁,他剛把西門鑰接到宮中來,他便遭受別人的刺殺,這擺明了誰動的手腳。

  心底浮起幽深的寒潭之氣,瞳仁是毀天滅地的暗芒。

  母后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即便我掌了大權,我也是她的皇兒,難道我還會害她不成,她為何要如此對我?

  上官曜心中沁出透涼的冷氣,大手一揮,錦黃的紗帳揚起,懸蕩成海水的波紋。

  小亭子守在屏風邊,一看皇上發怒,早嚇得連連磕頭。

  「皇上保重龍體,皇上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小亭子,你說朕做錯了嗎?朕乃是一國之君,她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朕,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朕,朕剛接了西門鑰進宮,便遇到了這種事,朕以為他在宮中安全的,所以清風閣那邊的侍衛並不多,可是能繞開那些侍衛刺殺西門鑰的除了她,還有誰?」

  皇上狠厲的話落地,小亭子唬得臉色大白,皇室之間的事,他還是少知道為妙,這種事知道多了,只有死路一條,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知道磕頭。

  上官曜發洩過了,心頭好受一些,冷睨了磕著頭的小亭子一眼。

  「小亭子,剛才朕說了什麼了?」

  小亭子飛快的開口:「皇上什麼都沒說,奴才什麼都沒聽到。」

  「嗯,過來侍候朕起來吧,」上官曜的語氣緩和一些,小亭子鬆了一口氣,用衣袖擦頭上的冷汗,慢慢的爬起身,腿腳有些發軟,自古伴君如伴虎,宮中的一大批太監和宮女羨慕他的位置,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卻不知道高處不勝寒,他每天過的日子都是心驚膽顫的,若是可以,他倒寧願做一個平常的太監。

  小亭子一邊侍候著皇上,一邊暗暗的想著。

  上官曜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知道剛才自己嚇著這個小奴才了,瞄了一眼正抖索著給他繫腰帶的傢伙,緩和了語氣:「小亭子,你是朕的奴才,朕不會隨便處治你的。」

  溫潤的話響起,小亭子不禁有些受寵若驚,皇上竟然如此和他說話,心裡一激動,眼淚都汪在眼裡了,一邊侍候著皇上,一邊恭敬的開口。

  「奴才謝過皇上,奴才謝過皇上。」

  「你這個奴才。」

  上官曜看著侍候著自己的傢伙,又哭又笑的,不由生出幾分感慨來,小亭子和他還真是有些同病相鄰,自己生氣起來了,還能合著他發脾氣,可是他一個做奴才的只能忍氣吞聲的。

  「好了,好了,你別總擔心你那條賤命,朕不會要你那賤命的,擺架去清風閣吧。」

  上官曜可沒多少精力浪費在小亭子的身上,他此刻掛心的是他的謀士西門鑰,聽說昨兒個晚上刺客未傷到他分毫,卻反傷了幾個人,狼狽而逃,這西門鑰不愧為江湖上有名的謀士,武功和謀略都高人一等。

  只是,他的鋒芒太甚了,幸而無意於官場,再加上生性淡漠,如若不然,只怕連他,也容不了他。

  上官曜眼神閃爍,寒芒流過。

  歷來那些睿智過人,聲名兼備的人,都是皇家大忌。

  母后做的原沒有錯,只是她不該做得如此明顯,如此急躁的動作,一方面是打壓他的氣焰,另一方面是警告他,沒有她的首肯,這個人留不得。

  一想到她的居心,上官曜心頭火氣,蹬蹬有力的往外走去。

  小亭子領著幾個太監緊跟著他的身後,皇上剛剛的保證,使得他心頭放鬆了不少,金口玉言,看來他不用擔心小命隨時會丟,頭上的腦袋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事的。

  不過他沒忘記一點,皇室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樣他的命才會很長。

  「擺駕清風閣。」

  不過西門鑰卻不在清風閣,所以皇上撲了個空,侍候西門鑰的小太監小心翼翼的稟報,西門先生一大早被太后娘娘派人宣過去了。

  上官曜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母后的動作好快,昨兒殺不了,今兒一大早便傳了西門鑰過去,難不成她想賜死西門鑰。

  「擺駕長信宮。」

  皇帝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人往長信宮而去。

  早晨,薄霧迷濛,微風輕拂,霧氣慢慢的散開來。

  碧色的小亭子裡,絲紗撩動,人影綽約,亭外,花草清新,爭奇鬥艷,遠處翠障疊屏,婉約動人,空氣中瀰漫著的花草清新的氣味。

  清幽冷冽的話隱約從亭中飛出來。

  「西門先生真是好風姿。」

  涼亭中,太后打量了一番傳聞中的謀士西門鑰,不似一般的江湖草莽,更多一些儒雅貴氣,五官雋秀,眉似新柳,目似朗星,那黑色的瞳仁中泛出的是淡漠,是冷然,是超脫。

  這樣一個不染塵世煙火之味的人,還真有些仙風道骨之味,可惜這人讓人看不透,一個如迷濛般的男子既能留在曜兒的身邊。

  西門鑰坦然的接受著太后考究的目光,在太后打量他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太后。

  這東泰最有權勢的女人果然如傳聞的一般風華絕代,聽說年輕的時候,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多年來,榮居後位,聖寵不衰。

  「太后過獎了。」

  西門鑰不卑不亢的抱拳施禮,雙瞳波瀾不驚,靜逸入睡。

  「如果哀家讓你留在長信宮,為哀家出謀劃策,你願意嗎?」

  太后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蔥白的玉手,輕掀起精緻的茶蓋,優雅的品著茶,只不過那一雙深邃暗沉的眸子穿透茶之氤氳,緊盯著西門鑰,不放過他的任何動作。

  這個人,為何讓她如此不安,一種深深的恐懼。

  明明是淡漠冷然,不問世事之人,卻能帶給她如此驚心的感受,這讓她不敢大意。

  那一雙似星辰般璀璨的眸中好似潛伏著一把上古嗜血的寶劍,殺氣重重。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纖長的眉輕蹙一下,不動聲色的等候著,她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是選擇皇上還是選擇她,這偌大的東泰誰人不知她夜蘭芷的手段,太后自負一笑。

  西門鑰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一笑,臉上的光彩流動,瞬間生動萬分,竟比先前的淡漠生生多了幾分旋旎。

  「謝太后娘娘賞識,只不過我進宮,不是為了輔助皇帝,而是還一個人情,人情還完,就是我離開之日。皇權於我,陌如塵煙。」

  夜蘭芷眼底的寒芒更甚,這男人真自負,竟然誰也不取,這樣的人還留得嗎?

  「大好前程,封王拜相,也不能打動西門先生嗎?」

  她實在相像不出世間竟有這等清高之人,就算文人騷客,也擺脫不了名利的牽頗,難道他當真如此看破權勢,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如果他像一般的小人那樣趨炎附勢,她倒是放心了,只要有弱點,便好控制,難以控制的是這些無慾無求之人……「娘娘抬舉了。」

  亭中,冷氣乍起。

  亭外,太監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皇上駕到。」

  郎朗聲音齊起:「奴才(奴婢)見過皇上。」

  上官曜欣長的身子並未停留,越過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直接進了亭子,俊逸的五官上,閃著隱忍的戾氣,一跨進亭子來,並未望向西門鑰,而是盯著自個的母后。

  好久沒有說一句話。

  太后心知兒子為何如此,卻只作不知,笑著開口:「曜兒怎麼過來了?」

  亭中西門鑰看著這母子二人劍拔弩張的神情,早站了起來,恭敬的開口:「見過皇上。」

  上官曜的視線收回來,望向西門鑰,關切的詢問:「西門先生沒事吧。」

  「沒事,勞皇上惦著了,太后娘娘宣在下過來詢問昨晚刺客的事。」

  西門鑰似乎不想挑起皇上母子的爭鬥,話說得很婉轉,太后自然不想和兒子弄僵了關係,順坡而下,柔媚的開口:「是啊,今兒一大早哀家便聽說昨兒晚上清風閣中進了刺客,因此十分關心,所以宣了西門先生瞭解一下情況。」

  上官曜深幽的桃花眸微微掀開,窄長的眉梢染著寒意,不過並未發作,既然西門先生不想弄僵他們母子的關係,他何不順水推舟,只是不計較,不代表自己無知。

  「母后真是有心了,如若讓朕查出昨兒晚上是誰動了手腳,竟然敢傷到朕的貴客頭上,朕絕不會輕饒的」

  狠厲錚骨的冷語,太后心中瞭然,皇兒是在警告她。

  心中一窒,竟然分外難受,其實她不想惹曜兒生氣,他是她最愛的兒子,她所做的事,只是為了保他一個萬里江山,可是他不瞭解做母親的心哪。

  她犧牲了那麼多,不想再把江山白白送與他人了。

  「曜兒。」

  「西門先生昨兒晚上受了驚嚇,還是回清風閣好好休息吧。」

  「謝皇上,」西門鑰恭敬的施禮,掉頭望向一側眼瞳迷濛的太后,那張撫媚的臉上難掩失落,還有心痛,恭敬的開口:「西門鑰告退了。」

  「去吧,」太后揮了揮手,這種時候,她是不能拿西門鑰怎麼樣的,他已經在他們母子心中插一槓,如果她執意要除了西門鑰,只怕曜兒不會於動無衷的。

  不過,她會讓曜兒明白,這個人留不得。

  西門鑰退了出去,亭子裡,安靜下來,母子二人深深的凝望,那眸中少了往日的親暱,橫生出幾道裂痕。

  「曜兒,西門鑰這個人留不得,母后希望你?」

  太后柔聲開口,不過上官曜並沒有給她說出來的機會,陡的叫了起來:「母后?」

  聲音拔揚高漲,清風般凌寒。

  「母后,如果母后眼中還有朕這個兒子,就不要處處和兒子作對,昨兒晚上的事,真不想再發生了,還有西門鑰並不會長留下來,他只是欠我一個人情,還了這情便會離宮而去。」

  上官曜雙眉擰起,週身的冷然蕭殺,那名黃色的錦衫上,繡著一飛衝天的巨龍,霸氣十足,如墨的青絲順瀉而下,金冠耀出華光,為他俊逸的五官,增添了無限的風華。

  「曜兒?」

  太后精緻的臉上有些陰驁,眼瞳浮上潮濕之氣。

  她做夢也沒想到,有一日自己萬般寵愛的兒子會和她如此針鋒相對,其實她心知肚明,西門鑰的事只是一個引子,兒子早就對她抗拒了。

  「母后保重身體吧,朕還有朝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上官曜說完,甩了手徑直離去。

  亭外跪著一眾太監和宮女,感受著皇上身上的戾氣,大氣也不敢喘。

  「小亭子,回去吧。」

  清冷的聲音響起,小亭子立刻爬起來:「皇上擺駕回宮。」

  一行人離去,碧玉亭四周安靜下來。

  亭中,太后透過薄紗呆望著那已走遠的皇上,眼淚滑落下來,跌做到石椅上,手顫抖著滑過桌邊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經意的碰觸茶盅,茶盅應聲而碎,好似碎了的一顆心,這心再補還能完好無缺嗎?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這是在懲罰我嗎?

  太后桃花眼眸中。有淚數行,滾滾而下,無聲的啜咽,使得她柔弱分外,哪裡還是那個嗜血的太后,只不過是一個碎了心的母親。

  金華宮。

  雲笑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來,昨兒個晚上睡得太遲了,所以起不來。

  等到她醒過來,只見寢宮裡,只有婉婉一個人,秀秀和其他的太監都出去做事了。

  婉婉一看到主子醒過來,神神秘秘的湊過來。

  「娘娘,我把秀秀她們打發出去了,有事想和你說。」

  「嗯,」雲笑瞇著眼看這賊兮兮的傢伙,眉飛色舞,似乎遇到了高興的事,挑了挑眉,興趣不大的開口:「什麼事啊?」

  「娘娘不是想出宮嗎?奴婢終於找到一個辦法了。」

  婉婉的話音一落,立刻感覺手腕一疼,主子已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撲閃著大眼睛,興奮的開口:「真的嗎?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雲笑說著,竟穿著白色的襲衣,披散著長髮,躍下床,激動的來回踱步。

  只要一想到可以離開這裡,她週身的細胞都活躍了,她現在是越來越討厭這個地方了,因為討厭這裡詭計多端的人,所以連帶的住的地方都討厭起來,此刻恨不得立刻出去。

  而且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宮。

  婉婉看主子很高興,心情越發的好起來,最主要,她也想離開這裡,這裡太無聊了,還是出宮好。

  「奴婢一直留意宮裡的作息,發現每天下午申時,便會有一批馬車拉貨進來,這是皇商之鋪的送御膳房的果蔬進來,因為要保證宮中主子們吃到新鮮的蔬菜,所以每日必行,從宮中的偏門而入,偏門而出,到時候我們可以?」

  婉婉眨巴著眼睛,鬼靈精怪的做著動作。

  雲笑已知道她的意思,頗贊同這樣的方法,那皇商之鋪送貨進來,定然裝滿了大筐小筐,到時候她們兩個就躲在筐中,即不出去了,這真是太好了。

  「婉婉,這真是太好了,好,我們準備準備離開這裡吧。」

  雲笑和婉婉高興得抱成一團,一邊笑一邊跳,很是開心。

  一會兒,婉婉停住了,擔憂的望著主子:「我們離開了,秀秀他們怎麼辦?會不會受牽連。」

  雲笑閃了一下眉,認真思想:「應該不會,因為他們只是安分守己的宮女,我離開了,又不是他們的主意,難不成上官曜連小小的宮婢都不放過了。」

  「也對。」

  兩個人又高興起來,寢宮之中湧動著莫名的喜氣,秀秀從外面走進來,俏麗的小臉蛋上閃過莫名其妙。

  「娘娘怎麼這麼開心那。」

  這是很少見的,平常見主子都是有氣無力的,這會子竟然生龍活虎的,似乎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一樣,不由來了興趣,盯著主子和婉婉。

  「說來我聽聽,看看是什麼大喜事?」

  「沒有,哪來的喜事,是我給娘娘講了一個笑話,娘娘笑成這樣了。」

  婉婉自然不可能把這種事告訴秀秀,如若說出來,只怕這丫頭是要嚇壞的,而且一定會阻止她們離開的,她仍是宮中的人,就算她們想帶著她,她也未必離得開,宮外的生活不一定適合他。

  「嗯,」秀秀挑眉,倒沒纏著她講,不過卻提了另外的話題。

  「知道嗎?宮中傳遍了,昨兒個晚上,皇上的客人遇刺了,有刺客闖進了宮中想殺了那人,現在清風閣那邊加了好多的侍衛。」

  玩玩一聽來了興趣,連聲的追問:「怎麼回事?那人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殺。」

  雲笑撩了一下長髮,優雅的走到一百年的椅子上做下,倒了茶,輕嘬了一口,昨晚上的事,在腦海中湧過,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叫西門鑰,武功高深莫測,心機更是深沉,能成為皇上的謀士,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只是這個人一定會對雲王府不利,爹爹借病卸權,這不會正是那西門鑰的主意吧,雲笑眼瞳陡的睜大,好半天沒動作?

  那麼爹爹的病未必是真,如果真是這樣,只怕皇上還會想辦法對付爹爹,他不但想卸了雲王府的權,還想要雲王府一干人的命。

  此刻,她倒寧願爹爹是病了,而不是西門鑰的一個謀略,如若真是這樣,這個男人定然還有後招。

  此刻雲笑真恨自己昨兒晚上,沒乘機捅那傢伙一刀,不過未必動得了他,那個男人的武功,根本是高深莫測,若他不想讓人傷,只怕沒人傷得了他。

  不知道他的功夫和慕容沖比起來,哪個勝算更大一些。

  雲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一種可能來,這兩個人都很神秘,都有點詭譎,這種時候,出現在皇宮內,還煽動雲王府和皇室的紛爭,果然是不安好心啊。

  一旁,婉婉和秀秀還在討論那西門鑰昨兒晚上有沒有受傷。

  雲笑望向婉婉,婉婉見多識廣,長年累月的在外面混,很多事定然知曉,不由出聲詢問。

  「婉婉,你聽說過西門鑰這個人嗎?」

  兩個丫頭聽到主子的問話,掉頭望過來。

  婉婉認真的想了一下,最後眨巴大眼睛:「西門鑰,好像有聽過,行蹤飄忽不定,聽說足智多謀,神出鬼沒,曾聽人說過,這個人如若入朝為官,必然登天子門下,拜相為侯,不過這人似乎不屑於當官。」

  婉婉說話,雲笑陷入沉思,這樣一個視錦繡江山為塵泥的男子,卻又為何夾著風雨而來。

  他和慕容沖一樣,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為何卻不知?

  不管他們如何厲害,現在動到雲王府頭上,她就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她要出宮去,眼下爹爹卸了重勸,那麼她完全可以告訴他們,自己不傻的事。

  雲笑一番思量之後,主意已定,臉色漾起迷人笑意。

  「好了,我們不管那些事了,該皇上擔心才是,管我們什麼事?」

  主子發話了,作為奴才的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婉婉和秀秀不再提昨晚此刻的事,侍候著主子更衣,盥洗,一番忙碌。

  申時三刻。

  婉婉一直留意著御膳房那邊的動靜,那些採辦果蔬的馬車已從後宮的偏門進來,此刻正在卸物,不過這一卸,只怕至晚上方休。

  皎月輕輝,寒意瀰漫,一用過晚膳,雲笑便藉故身子不舒服,早早的息下了。

  今夜本來是秀秀當值,但婉婉藉口不放心主子,打發了秀秀去休息,另外把守在寢宮之外的太監也遠遠的打發了,只令他們在外殿守著,不准任何人進內殿,娘娘心煩,要安靜。

  一切安排妥當。

  一主一婢二人,換衣裝扮,打扮成宮中的小太監模樣,臉上又塗了一些藥草,蠟黃一片,好似個體弱多病的小太監,第一眼便讓人心生憐憫,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扮相越發的入木三分。

  雲笑如此裝扮,一來是為了瞞過宮中的人,二來是為了瞞住暗處的一雙眼睛。

  那慕容沖神出鬼沒的,誰知道他此刻縮在哪個角落裡盯著她們,如果她們打扮成小太監的模樣,他定然不會在意,這金華宮有多少太監進進出出,難不成他會盯著一個太監,因此,她才有此一出。

  收拾好了一切,雲笑和婉婉分別拎著一個包袱,這是她們出宮後要換的衣著,太監服太惹人注目了。

  「走吧。」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內殿出去,殿門外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太監守在外殿內,哪裡知道這一主一僕的乘夜偷溜。

  月夜清冷,兩個身影像兩縷遊魂似得,往御膳房那邊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開別人,不過大晚上的,天又冷,偶遇到的太監和宮女也是御膳房的人,誰會理兩個小太監啊,所以有驚無險的溜到了後面。

  御膳房,雖不是金鑾殿,可也是宮中重地,皇帝和後宮妃嬪的飲食起居,可是至關重要的,如果這一關卡出了問題,只怕所有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死。

  所以這御膳房戒備森嚴,不是有侍衛晃動的身影,還有那十多個虎視眈眈的太監盯著,不容許出一點差錯,不過等到貨物卸下來後,便鬆怠了一些。

  雲笑和婉婉伏在暗處,等待時機……七八輛馬車整齊的停在擺放貨物的倉庫前,御膳房的總管太監請了那些送貨的人去喝茶,兩幫人熱熱鬧鬧的說笑聲音從耳房中傳來。

  貨物已卸,倉庫門已上了鎖,連侍衛都鬆弛了很多,躲到一邊去喝茶了,夜越來越深。

  更深露重,雲笑和婉婉凍得手腳發麻,兩個人不時呵著氣,搓著手,眼看著馬車前後,一個人也沒有,兩個人逮著時機,弓著腰,藉著月色的掩護,動作利落的上了最後面的一輛馬車。

  馬車空蕩蕩的,很大,有五六個大大的筐簍擺放著。

  兩個人騰出了一小塊地方,縮在大筐後面,雙手緊握到了一起,給與彼此安慰。

  「但願我們平安出宮。」

  暗光裡,低低的嘆息。

  婉婉知道主子一定是不好受,忙反握著雲笑的手,小聲的嘀咕:「娘娘,別難受了,我們會成功的出宮的。」

  「嗯,」雲笑不再說什麼,相比出宮後的自由,心裡平衡了很多,只是天好冷啊,這些喫茶的傢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不過她的顧慮並沒有多久,便聽到有人的說話聲,有人過來了。

  皇宮夜禁,亥時三刻之後,不準有任何人進出皇宮,這送貨的人豈會不知,因此早早的吃了茶,說笑著便離開了。

  七八輛的馬車緩緩的行動起來。

  一路走走停停,不時有人盤查。

  雲笑和婉婉提著一顆心,相握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不過那些守候宮門的侍衛並沒有認真的細查,只是略對著馬車後面晃了一晃,這是每日必經過的馬車,是以松怠很多。

  一路順暢無比。

  丑時,除了皇宮,再沒有停下來,兩個人悄然的掀掉頭上的竹筐,透過晃動的車簾,望向外面,月影西移,眼看天快亮了,此時不離開,更待何時。

  兩人雖然沒有武功,但伸手不似一般尋常女子,很是利落,躍身而下。

  馬車輕顫了下,駕車的車伕有些累,不禁疑惑的挑了一下眉,輕語。

  「怎麼回事,後面竟然顫了一下。」

  「沒事,快走吧,好累啊,還要回去睡覺呢。」

  另有人開口催促,馬車伕便不出聲,七八輛馬車飛快的離開了街道,直奔各自的家。

  雲笑和婉婉落在街道之上,抬頭望了一下夜色,暗沉的夜空,繁星點點,好似琉璃屏風之上,綴著點點金星,煞是好看,大口的呼吸著自由清新的空氣,說不出的舒暢,心情沒來由的變好。

  耳邊傳來嘩啦一聲,帶頭望去,之間婉婉從胸前抖出一堆的首飾,雲笑目瞪口呆,這傢伙太牛了,難怪先前覺得她肚子有些臃腫,原來藏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主子,看,我們出門在外,總少不了銀子的,這些首飾,還有些金銀,可以還不少錢呢,這下子不用愁了。」

  婉婉說完,撿起地上的東西。

  雲笑也蹲下來,陪著她一起撿,裝在包袱之內。

  確實,有了這些東西,他們要好久不愁吃喝拉撒的事,婉婉什麼事都想到前面去了,雲笑不禁笑了起來。

  這傢伙用得越久,越發現自己當初慧眼識英雄啊。

  「天色不早了,我們快換了這身衣服吧。」

  雲笑拉著婉婉到一邊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換了身上的太監服,天快亮了,這一身太監服太引人注目了。

  兩個人剛剛換好衣服,突然聽到幾道抽泣的聲音。

  在冷夜之中流竄而過,生生多出一絲鬼魅,令人心驚膽顫,婉婉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這些鬼怪之說,唬的往雲笑身邊一跳,一手拉著剛換好的衣服,一手緊拽住雲笑的手臂,輕顫著開口。

  「主子,有鬼。」

  雲笑細聽,卻是哭聲,哪來的鬼怪之說,她天生無神論,可不相信什麼鬼怪,不由敲了婉婉的腦袋一下:「是有人在哭,哪來的鬼。」

  婉婉睜大眼睛,細聽過去,隱約傳來的果然是哭聲,其聲哀嚎,似乎正遭受著什麼重大的折磨。

  兩個人對視一眼,緊張起來:「不會有人正遭受著非人的對待吧,快,去看看。」

  一前一後奔了出去,衣服已經穿好,那太監服順手被扔掉了,婉婉不忘提著自己的包袱,包袱裡除了金銀首飾,還有主子的一些藥材,手套碘酒什麼的,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有什麼用處,但主子吩咐帶了,她便帶著了。

  兩個人順著聲音往前走,停在一處簡陋的宅院外面。

  這一帶都是平民街,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都是尋常人家。

  即便簡陋,卻也精緻,院門是竹欄圈著,四周用青竹圍成一圈,院子裡的景像一眼可見,中間一條青石碎徑,兩邊栽種了一些果蔬,因為是冬天,上面用乾草蓋了一層,光禿禿的有些淒涼之感,再加上此時屋子裡傳來的哭聲,如豆的燈光,被風吹過的,左右的晃蕩,映照在潔白的窗紙上。

  細小哀痛的說話聲傳來。

  「娘,爹怎麼了?爹是不是病了,娘。」

  這幼嫩的聲音隨風飄出來,雲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生病了,害她白擔心了一場,以為有人遭受到什麼虐待。

  轉身待走,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前世是醫生,一個醫者,怎能知道有病人,而安然轉身離去呢?這不是罔顧了醫者的品德。

  「走,進去看看吧。」

  雲笑毫不遲疑的拉開門走了進去,婉婉多少也猜出發生了什麼事,很顯然是裡面有人生病了,只是主子為什麼要進去呢。雖然知道主子喜歡鼓搗一些藥材之類的東西,可人家生病了,她能做什麼呢?

  「主子,你?」

  雲笑哪裡理會身後的婉婉,大步的迎著燈光,吱呀一聲的拉開了木門,老舊的木門晃動了幾下,發出響聲。

  屋內幾人驀然抬首,一滿面淚痕的夫人,一頭紮羊角辮的女孩,還有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似乎很痛苦的男人,眼瞳透著疑惑,望著夜半三更闖進他家的兩個女子,掙紮著起身,伸出一隻手護著身邊的一對母女,咳嗽著開口。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燈影迷離,男人雖然虛弱,可是那動作,卻像一個蓋世英雄,母女二人眼瞳升騰起崇敬的光華,為這樣的丈夫,爹爹而驕傲,可是一想到這樣護她們周全的男人,很快便要離她們而去,兩個人同時失聲痛哭了起來。

  屋內時濃郁得化不開來的悲傷,身後的婉婉早被這一幕打動了,竟哭了起來,抽泣著望向雲笑:「主子,她們好可憐啊。」

  「是,」雲笑點頭,望向那男子,眼光慈善,笑意盈盈,清潤的聲音好似黃鶯出谷,又脆又甜。

  「我是一個大夫,你生病了,所以進來看看,你們別誤會了。」

  「大夫?」

  屋子裡的人都逮住了,不但是小屋內的一家人,連婉婉也呆住了,她從來不知道主子還是大夫,不是說傻子嗎?即便不傻了,她竟然還是一個大夫,難道她鼓搗那些藥材,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大夫?

  男子鬆開手跌回到床榻上,可是那婦人竟哭得越發的傷心:「我們請了大夫的,大家都說他,說他,」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雲笑已經知道大概的意思,竟指這個人沒救了,但她細看過去,卻發現男子雖然臉色蠟黃,瞳仁無光,但還沒有渙散,怎麼就沒治了呢?緩步過去:「我來看看吧……」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3

第063章 驚人的醫術

  燈光裡,細膩如玉的手伸出來。

  男子的眼睛升騰出一抹希翼,雖然這是一個女人,他直覺上不認為她能救他,從沒看過一個女人成為大夫的,不過多次的失望,讓他死馬當活馬醫了,就像溺水的的人看到了一把稻草,心知沒有用,但也抱著僥倖的心理試試看。

  就是屋子裡的婦人和小女孩眼睛裡也升騰起希望的光芒。

  「爹爹,讓姐姐試試吧。」

  小女孩哭著哀求,婦人也含著眼淚點頭,男人最後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搭在床沿邊,那婦人立刻站起身給雲笑搬了一張矮凳,雲笑也不客氣,利落的坐下來,給男子號脈。

  脈沉有浮數,面少赤,身下微熱。

  雲笑號了脈,又命病者張開嘴,看了舌頭,死灰一片。

  這分明是身上長了膿瘡之故,只是這膿瘡怕已惡化,放開手蹙眉沉凝,那婦人和小孩一看雲笑的動作,便以為和前幾個大夫所說的一般,皆小聲的抽泣起來,男子收回手,眸中有失望,卻並不怪雲笑,嘆息一聲反倒安慰起她來。

  「姑娘盡心就好,不必自責,不是姑娘的錯。」

  雲笑抬頭,眉頭已舒展開來,淡淡的問:「是不是全身疼痛,不能發汗,發汗則痙,尤其是胸口疼痛最厲害。」

  「是,」男人點頭,望著眼前長相俏麗的姑娘,看來這姑娘有些能力,一眼便道破他的病情,這是以往的大夫所不曾具備的,他們都是仔細的詢問他的病情的。

  「這是膿瘡所致,這膿瘡在早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用銀針刺破放出膿水就行,但因耽擱的時間太長,只怕已結痂了,所以比較麻煩,不過還不至於不治。」

  她最後一句話說完,房裡的幾個人呆了,男子,婦人和小孩,三個人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然後是驚喜,最後齊齊的哭了起來,是激動的淚水,婦人飛快的拉著小孩的手在雲笑的身邊跪下來。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雲笑掃了一眼婉婉,婉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是徹底的怔住了,沒想到娘娘真的懂醫術,不但懂,似乎還很高超,連一般大夫治不了的,她竟然可以治,婉婉的眼瞳升騰起崇敬,她真是太佩服主子了,轉身走到一邊,扶起富人和小孩。

  「起來吧,只要能治,我加主子會治好病人的。」

  「謝謝,謝謝。」兩個人哭著起身,雲笑不再理會她們,而是望著床上的病人:「那膿瘡長在什麼地方?」

  男子指了指心口,這兩個都是姑娘,可那東西長在胸口,這好像於禮不合。

  雲笑淡然,在醫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和非病人,沒有男女之分。

  倒是婉婉臉色立馬緋紅起來,掉轉頭望向別處。

  「讓我看看吧,」雲笑語氣平淡,男子動容,這姑娘真的很神聖,讓人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感,男子朝一邊的婦人點頭,小婦人上前為自己的相公掀起身上的衫儒,只見胸前突起一塊大大的土丘,紅腫一片,雲笑伸手按了一下,已堅硬如石,男子疼得眉毛蹙了起來,卻一句話也沒說。

  「這是一個惡性膿瘡,如果早發現,放了膿水,用微毒的藥草殺一下,便無大礙了,但是因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有些麻煩,不過還不至於害人性命,你們放心吧。」

  此言一出,男子一家終於徹底放了心,感激涕零的望著雲笑。

  夜快亮了,雲笑不想再耽擱,天一亮,宮中的人便會發現她們不見了,到時候,不知道生出怎樣的風波,所以她們必須搶在天亮前出城去。

  「你去燒些開水,快點。」

  雲笑讓那婦人去燒開水,又掉頭吩咐一邊的婉婉:「把東西準備過來。」

  婦人立刻去燒水,婉婉把包袱打開,拿出銀針,小小的酒爐,還有各種藥草,一邊往桌子上鋪白布,一邊道:「主子,都是這些嗎?」

  「嗯,」雲笑點頭,那處袖中的銀刀,擺放好。

  婦人的水一會兒便燒好了,端了過來,看著眼前銀光灼灼的東西,不由得心驚膽顫,她們從來沒看過這些東西,所以很害怕,母女二人緊握著手,如豆的燈光下,映照出她們的臉色蒼白如紙。

  雲笑抬首,瞄了她們一眼,笑得甜美:「你們先出去待一會兒吧,很快便好了。」

  兩個人瞄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最後緩緩的退出去。

  「婉婉,來,幫我掌燈,屋子裡的光太暗了。」

  雲笑吩咐,已動手拿了一粒藥丸讓病人服下去,這是一種具有麻醉功能的藥丸,但是和真正的嗎啡劑比起來,要差得遠了,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

  病人全然的信任,服下了藥丸,雲笑從桌邊撕出一塊白布,塞在男子的嘴裡,沉聲的開口:「可能會有些痛感,但還能忍受著,你可要熬著,想想你的親人,只要熬過去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清悅的聲音賦予了神奇的力量,病人的眼瞳升騰起希望,用力的點頭,咬著白色的布。

  雲笑開始動手。

  有條致理,動作熟練而優雅。

  婉婉看呆了,掌燈的手微微顫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用這種刀在人的身上劃開來,血肉模糊,然後從裡面取出一塊白色的結痂來,最後用涼了的開水清洗傷口,上藥,用銀針穿著一種細如銀毫的藥草縫合傷口。

  屋子裡,除了下刀的人,面色鎮定自若,另外的兩個人,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滾。

  婉婉只覺得胸腔翻騰起伏,找不到一處著落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如果不是極力忍住,只怕自己要昏過去了。

  而床上的男人,是因為疼痛,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臉色蒼白,唇也灰白一片,不過想到家人,竟然沒有昏過去。

  直至雲霄完成了整個手術,在縫合的傷口處,上了消炎的藥汁,最後用白布包紮起來。

  一切總算挨了過去。

  婉婉倒退兩步,把燈放在桌子上,腿腳發軟,雙手緊抓著桌邊的椅子才穩住身形。

  雲笑抬眸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走到一邊去洗手,洗工具,心裡知道,婉婉已是相當不錯了,看著這樣的情況,竟能撐到最後,一般尋常人只怕早就混過去了,而她之所以讓她看著,就是訓練她的適應能力,因為這種事,以後會經常發生,她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

  「沒事吧,你?」

  婉婉搖了搖頭,深呼吸,已經好多了,不過說一點事都沒有那是假的,她週身冷汗涔涔的,冰涼一片。

  「主子,真是太厲害了。」

  「其實沒什麼,」雲笑已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走到男子的床邊,拿掉他嘴裡的白布,淡淡的問:「你還好吧。」

  男子點頭,屋子裡的說話聲,驚動了外面的人。

  婦人和小女孩衝了進來,一看到男人睜著眼誰在床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總算鬆了一口氣,撲通一聲跪下來:「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雲笑伸手扶起她們,那了一些藥丸放在婦人的手上:「這是給他服用的,這幾日千萬別讓他下床,等傷口癒合後再下地。」

  「是,是。」

  雲笑吩咐完,掉頭望向婉婉:「我們該走了,天快亮了。」

  「嗯,」婉婉走過來,腳下虛軟,不過並無大礙,伸手接過雲笑手中的包袱,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婦人和小孩眼看著她們走出去,兩個人奔跑著一路追出去,連聲的叫。

  「姑娘,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遠處,雲笑豪邁的一笑,清悅的揚聲:「我叫鬼手。」

  身後的婦人一愣,姑娘不是女的嗎?怎麼叫鬼手,看來是位公子哥兒,名字叫鬼手,低頭望著自個的女兒:「月牙兒,記住了嗎?救了你爹爹的恩人。叫鬼手,以後一定要報答他的。」

  「知道了,娘。」

  兩母女相視而笑,回身走進屋中,床上的男人沉睡過去,眉間卻少見的舒展。

  月亮沉沒下去,天邊突出青絲白來,潮濕的空氣,冰涼一片,熬了一夜沒睡的兩個人都有些累,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宮中只怕很快便要知道她們不見了,所以要盡快的出城去。

  「走吧,婉婉,我們出城去。」

  兩個人相偕離開,抄近道往城門而去。

  這時候,街上已有行人,早起的小販不時的喲喝聲,此起彼落。

  雲笑和婉婉雖然急著趕路,可是熬了一夜,先坐了好長時間的馬車,又給病人看病,現在不但疲倦,而且肚子餓。

  「去買點包子吧。」看著街邊有賣包子的,兩個人頓覺飢腸轆轆,格外的餓。

  「拿是個包子給我們,」兩個人走過去,婉婉清脆的開口,小販爽快的應聲:「好唉。」

  利落的拿了是個包子遞給她們,收了錢,繼續忙別的事,婉婉和雲笑提著包子,兩人迫不及待的吃起包子,一邊吃一邊往前走。

  忽然,馬蹄聲響。

  兩人心驚,包子滾落到地上去都忘了撿,睜著大眼望著那由遠至近奔跑過來的駿馬,一先一後兩匹,輕霧之中,隱約可見,前面一人,身著淡紫色的長袍,袍擺繡金枝牡丹,奔跑的時候,風掀動他的長袍,說不出的張揚奔放,墨發如雲,在風中如飛舞的楊花,妖媚萬分,那精緻的五官好似雕刻一般,眨眼便從他們面前奔了過去。

  雲笑鬆了一口氣,低頭去撿包子,同時揚起一抹疑惑,這人好生熟悉,是誰啊?

  耳邊陡的響起一道欣喜的聲音:「夜無昀。」

  誰,夜無昀,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剛才的人是他啊,難怪面善,雲笑嘿嘿笑了兩聲,吹吹包子上的灰塵,放進嘴裡正準備吃。

  不想那奔跑過去的兩匹馬,嘶溜一聲竟然勒住韁繩,掉轉馬頭奔了過來,逕直停在她們的面前。

  嘶,馬蹄揚起半天高,塵土飛揚,嗆了雲笑和婉婉一臉的灰。

  灰落,人定,一邊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一邊咬著包子,那模樣兒別提多滑稽了,倒坐實了她之前的傻子身份。

  不過心卻停跳了一拍,因為馬上之人正蹙眉冷盯著她們,揚起曉月般纖美的眉,唇角緊抿,絲絲冷氣流竄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溫潤如玉的傢伙,似乎是他的手下,奇怪的開口。

  「公子,怎麼了?」

  馬上的人正是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剛才從街邊經過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一張面容,竟然是雲笑,宮中的傻後,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雲笑雖然是傻子,但他是見過她的,是以認識她。

  夜無昀沒理會身後的手下,一撩袍擺,人已躍下馬,沉穩的走到雲笑和婉婉面前,淡漠的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皇后不是該在宮中嗎?」

  雲笑愣住,沒想到第一次出逃計劃便宣告失敗了,這夜無昀的眼睛真力啊,只略略的瞄了一眼,竟然認出她來,好,真是太好了,這梁子結大了。

  她此刻真想把包子擲在他的臉上,以示憤怒。

  不過她不想把事情搞大,這一陣子,她已摸清楚,這傢伙不但是煙京的第一公子,還是太后的侄兒,夜素雪的哥哥。

  如若自己此刻破口大罵,把包子擲在他的臉上,那麼不傻的事,必然穿幫,到時候有她好果子吃的。

  所以現在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吃她的包子,狠狠地用力地嚼著,相像那是夜無昀的腦袋,咬死他,讓他多管閒事。

  夜無昀冷冽的眸光並未盯著雲笑,而是盯著一邊的婉婉,婉婉打了一個寒顫,回過神來,一直以為夜無昀公子是溫和的,柔媚的,卻原來,他也是極冷漠的,還真讓她失望呢,不過眼下還是想想如何度過這難關吧。

  婉婉撲通一聲跪下來,小臉上滿是無奈。

  「稟夜公子,娘娘想王爺了,半夜爬上了採買的馬車,溜出宮來,奴婢沒辦法,只好陪著她,求夜公子繞過奴婢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夜無昀生性淡漠,似乎並不想為難她們,但這件事讓他碰到了,他就不可能假裝沒看到,要知道雲笑不是一般人,她是皇后。

  如若她從宮中消失,這煙京必然動盪,定然影響到百姓,是以夜無昀,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一刀,把娘娘和這宮婢送回宮中去。」

  「什麼?」

  雲笑和婉婉睜大眼,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一直以來蒙著一層溫潤儒雅的表象,使得整個煙京的人都深受其惑,根本就是個披著人皮的冷血傢伙,眼下,她們不能回宮啊,婉婉一想到這,越發的楚楚可憐的哀求起來。

  「夜公子,娘娘想王爺了,她在宮中一直受人欺凌,就連宮女太監都欺負她,更別提那些妃子了,夜公子還是成全娘娘的心意吧。」

  夜無昀抬眸,眸中是刀光劍影,冷冽的盯著婉婉,眼神中是質疑,酷寒。

  雖然他不問世事,可是對於宮中最近的傳聞,還是有所耳聞的,再加上自己的妹妹也回來哭訴過,所以知道這個皇后並不簡單,雖然傻,卻上至皇上,下至妃嬪,好多人挨了她的揍,吃了她的悶虧,聽說她經常發瘋病,狂性大發的時候,便會揍人。

  夜無昀慢慢的望向雲笑。

  這時候,她已經把一個包子有滋有味的吃完了,正嘖吧著嘴,用衣袖抹擦嘴巴,然後伸手去拉婉婉,笑得甜美。

  「姐姐,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吧,我想爹了。」

  夜無昀微側首,晨風揚起他的墨發,露出完美的五官來,眉眼似畫,只是那白皙的膚質中透著瑩瑩的蒼白,這個人似乎身上有什麼頑疾,雲笑細看之後,心有定論,不過這關她什麼事,這男人太討厭了,她和他的梁子結定了。

  「夜公子?」

  婉婉再叫,夜無昀已不再看她們,掉頭往回走,冷沉的聲音想起:「一刀,立刻送她們進宮。」

  聲落,人以翻身上馬,紫色的錦袍揚起一道魅惑的屏障,修長的身子瞬間上馬,坐定,拉馬掉頭準備離去。

  而他的手下,利落的下馬,走到雲笑和婉婉面前,面無表情的開口。

  「請吧。」

  「你們?」婉婉抬頭,那個心裡是透心的涼啊,熬了一夜,累死了,結果被抓了個正著,還算不算得不償失,真是可惱啊,死命的瞪著那馬背上綽約偉岸的身影,她們這一回宮,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她們呢。

  雲笑更是狠命的瞪著夜無昀,然後盤算著要不要下手都暈了這個叫一刀的傢伙,不過這男子一伸手便是勁風,五指如鉤,內力十足,一看身手即使了得,只怕她下手,勝算不大。

  難道她們只有回宮等死?

  夜無昀迎風策馬奔跑,只跑了幾步,陡的拉住韁繩,凝眉沉思。

  傻後出宮,如若被皇上抓住把柄,定然找雲王府麻煩,他是不在乎這兩幫人的爭鬥,可是這爭鬥一起,一定會影響整個煙京,到時候人心惶惶,雲王府一沒落,朝中大臣有多少要血濺金鑾殿,只怕傷亡慘重啊。

  想到這一層,夜無昀冷寒的聲音送過來。

  「一刀,不要驚動任何人,把她們直接送進金華宮。」

  「是,公子。」

  一刀恭敬的領命,提了雲笑和婉婉,一揚手,兩個女人準確無誤的落在馬背之上,而他,一腳踢在馬背上,馬兒吃疼,撒足狂奔,雲笑和婉婉嚇得大驚失色,兩人緊抱在一起,那馬竟也奇怪,一點也不橫衝直撞,好想有人駕駛一般,在大街上迎風而行,而頭頂上方,一條灰色的身影,飛快的掠過,和馬同在,一路送她們回宮。

  街道上不時有人指指點點,雲笑和婉婉氣得快吐血了,幸好晨起,微有些薄霧,而駿馬行駛的又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馬已狂飆過去。

  一到遵照工資的意思,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從後宮門而進,一手拉著一個女人,行動自如,在宮牆之上穿簷走壁,眨眼便把兩個人送到了金華宮外,面無表情的掃視了婉婉一眼,沉聲。

  「進去吧。」

  眨眼已閃身離去,婉婉無奈的回神望向主子,她們兩個是白忙了一場,現在是又累又困啊,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主子出宮竟然救了一命,這也許是那個人的福分呢。

  雲笑怒瞪著一刀消失的方向,氣氛的磨牙,好啊,夜無昀,我們梁子結定了,今日所受的一切,我會記住的,他日必還給你。

  剛才她是準備動手對付一刀的,但一來沒把握,二來是她沒有制那些厲害的毒藥,都是普通藥性的毒物,對一般人可以,對付高手,根本不行,如若她一著不慎,不是讓自己暴露了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夜無昀讓手下偷偷送她們回來了,沒有驚動任何人,夠則她就是拼了一條命,也要和一刀鬥一番,眼下還是回去吧,再想辦法離開就是,下一次。

  雲笑抬頭望天,唇角勾出淡定的笑。

  「我要讓皇帝休後,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婉婉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地睜大眼瞳,滴溜溜的上下轉動,很是滑稽。

  「娘娘,你在說夢話嗎?」

  「你等著吧。」雲笑轉身在前面走,早起的太監和宮女正四處走動,幸好金華宮沒有別的妃嬪,所以沒有過多的太監和宮女。

  不過等她們兩個人繞開別人,走進內殿的時候,還是迎來了小小的恐慌。

  秀秀急衝沖的從裡面奔出來,一頭撞在雲笑的身上,也不抬頭看人,一把抱住雲笑哭的那叫一個傷心,還夾帶著嗚咽。

  「不好了,娘娘不見了,娘娘被人擄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雲笑無語,推了推這丫頭,好笑的開口。

  「你胡說什麼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秀秀一聽這話,不是娘娘又是何人,抬眸望過去,果然是娘娘完好無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再看看自己緊抱著娘娘,眼淚鼻涕的擦了主子一身,慌忙的放開手跪下來。

  「娘娘,奴婢該死。」

  「你起來吧,」雲笑揮了揮手,現在她是好困的,熬了一夜,又被夜無昀折騰了一番,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想休息。

  婉婉和秀秀兩個人跟著她後面走進來,侍候著她盥洗一番,然後上床睡覺。

  臨睡前不忘吩咐下去:「今日秀秀當值,婉婉去休息吧。」

  「是,娘娘,」兩個婢子同時應聲,雲笑在不管其他,呼呼大睡,婉婉也領命去休息,她也確實累了,眼皮粘到一起去了。

  秀秀退到屏風後面守著,一殿的冷靜,她的思緒才清明起來。

  娘娘和婉婉是從外面進來的唉,兩個人一看好像一夜沒睡似地,她們去幹什麼了?

  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可不敢去問,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裡……皇宮上書房內。

  一身明黃錦袍的皇帝上官曜,墨發金冠,霸者十足,此刻那張俊秀的五官上佈著內斂的笑意,望著上書房一側坐著的男子,鄭優雅的品著茶,動作慢條斯理,帶著流水一樣的舒暢,放下茶盅,修長的手指輕盈的撩了一下鬢邊垂下來的烏絲,自然隨意,沒有半點的侷促感,好似山林中自由閒意的一株竹蕉,並不受任何物事的影響。

  「不知皇上宣西門鑰所事?」

  淡潤的聲音響起,雙瞳清明的望向龍案之後,嗜野深沉的男人。

  上官曜眼瞳攸的一暗,深幽不見底,唇角挑起隱晦的冷芒。

  「朕最近已逐步接受了朝中的事情,不過雲王府該如何處置呢?」

  「西涼和南晉必犯東泰邊境,皇上可派雲墨掛帥,只說兵力不足,給他三萬兵馬,讓他和西涼去鬥,如若勝了,是他的本事,如若敗了,皇上不是可以治他的罪,不管勝敗,於皇上有益無害。」

  西門鑰並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出計劃。

  上官曜眼瞳閃過精光,妙計。

  勝敗,於他都是最有益的,他是最大的收穫者,如若真勝了,就讓他領著三萬兵馬,守駐邊境,遠離煙京,如若敗了,就別怪他心狠手辣,而且邊關重地,若是出點啥事,也是很容易的,上官曜掀起嗜血的笑意。

  西門鑰已起身,淡然的開口:「西門鑰告退了。」

  「先生請坐。」

  上官曜連忙叫了一聲,西門鑰復又坐下,他雖然淡泊不問名利,而且不喜約束,但還沒蠢到和皇帝直接起衝突,只要不破壞他的原則,他是不會翻臉的。

  「皇上請說。」

  上官曜目光閃過變幻,眼神清亮,最後笑了,如果能留下西門鑰就太好了,他一定會成為他得力的助手,左膀右臂。

  「你知道神龍宮嗎?朕想除掉他。」

  上官曜話音一落,西門鑰臉色一暗,明顯的不耐,瞳仁閃過寒冷。

  「皇上,西門鑰說過,只幫皇上一次,不會有第二次。」

  說完,這一次是真的起身了,看也不看皇上陰驁難明的臉,轉身往外走去,走到上書房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不掉頭只淡淡的開口。

  「皇上的口味可真重。」

  一言落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上官曜眼看著他離去,桃花眼瞳中跳躍著兩簇憤怒的火花,燃燒成一片,帶著厚重的殺氣。

  西門鑰,如果你不能為朕所用,朕留你不得,難道能讓你這樣的人安然離開皇宮。

  唇角陡的掀起血腥的笑意……果然不出西門鑰的預料,五日後,邊關八百里加急,奏請朝廷支援人手,西涼二十萬兵馬壓境,企圖奪下峰牙關。

  峰牙關乃西涼和東泰的邊境,如果峰牙關一失,東泰至少失去兩處番國,所以歷來峰牙關都是重兵壓境,沒想到雲墨生病的消息一傳出去,這西涼便按捺不住了。

  他們一直以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峰牙關,自認此次是個機會。

  只不過這其中的貓膩,他們不知道罷了。

  雲墨並沒有真正的病,只是裝病在家,只要他一聲令下,他便必須整裝待發,前往峰牙關,給西涼重重的一擊,如果雲墨死在戰場上,別人也怪不到他的頭上,如若他能勝,當然更好。

  景福宮內,上官曜和上官霖正商討雲墨怪帥的事,看誰能當副帥,監視著雲墨,因為雲墨是戰場上的老將,那邊關重地,必然有他出聲入死的兄弟,他要保證在第一時間內控制住他,如果他一有異動,殺無赦。

  「霖王認為何人可重用。」

  上官曜沉沉的開口,詢問下首的上官霖,對於這個臣弟,他還是很相信的。

  「臣弟?」上官霖話還未說出來,殿門外傳來太監的喚聲:「太后娘娘駕到。」

  殿內,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挑眉,不知道太后此來所為何事,雖然不知,卻不敢怠慢,兩個人同時起身,迎了上去。

  「兒臣見過母后。」

  一道翩然的身影走了進來,豐盈如玉,婉約多姿,華服美麗,金釵晃動,一走進來,滿屋生香。

  「喔,霖王也來了,都起來吧。」

  「謝母后,」兩個人起身,上官霖得了太后恩賜,准了他和皇上一起尊稱她為母后,以示慈愛。

  上官曜起身,進前扶住太后娘娘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到高座上坐下。

  下首,上官霖仍站著,太后瞄了一眼,溫和的開口:「霖王爺也坐下來吧。」

  今兒個太后娘娘似乎心情很好,說話溫婉語氣清悅。

  上官曜一邊打量自己的母后,一邊淡淡的詢問:「母后前來所為何事?」

  太后桃花眼眸一挑,斜睨向自個的兒子,好半天沒說話,殿內一片寂靜,先前的溫和,慢慢的降溫,有些寒冷之氣。

  「哀家聽說,西涼兵犯峰牙關,邊關告急,這種事,皇兒竟然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母后?」

  話裡隱隱有怒意,只不過沒有發作出來,嬌媚的容顏上罩著一層青芒。

  上官曜眼瞳一暗,心裡怒意頓起,看來他的好舅舅,又把消息送進長信宮了,可惱,可恨。

  「母后,兒臣和霖王爺正在準備發兵,所以母后稍安勿躁,這種事兒臣不想驚擾母后。」

  「曜兒可真有孝心。」

  太后的話聽不出的是讚嘆還是譏諷,不過話題一轉,冷冽出聲:「皇上準備派誰帶兵去支援峰牙關?」

  「雲墨。」

  上官曜也不避諱,這瞞也是瞞不了的,只是這夜家人太可恨了,他一介皇帝,為什麼做事,他們總在後面扯後腿,有什麼事都要驚到太后,上官曜雙眉微擰,眸中一閃而過的利光,夜家,他記下了。

  「雲墨不是生病了,還派了宮中的御醫去診治,說病得不輕,這會子怎麼好了。」

  太后心知肚明,雲墨為什麼會病?只不過不挑明,給皇上留著一份顏面罷了,她已派了人監視雲王府,那雲墨可真能裝,竟然和真的病人一樣,讓她找不出一絲的把柄,不過她知道他沒有病,只不過為了讓權給皇上罷了。

  她之所以不讓皇上當權,其實有很多原因。

  一來雲墨有威信,而且忠心,他在,東泰短時間內不會動亂。

  二來,夜府不會有事,新皇帝掌權,只怕很快便會動到夜家人的手上,因為他要掌握真正的實權,現在雲墨讓權,皇帝的手中才擁有東泰二分之一的權利,還有一半在夜家人手裡,既然他動了雲墨,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動夜家人。

  三來,這是處於一個母親的私心,曜兒的實力還不足以充當一個面臨天下的霸君,他的能力並不充分,竟然還要依靠別人的智慧來為他出謀劃策,一個真正的帝皇,必須胸有萬千謀略,方能齊國平天下。

  而他欠缺的這些東西,不但欠缺,還不自知,只顧著狂妄自大,想擁有大權,皇帝並不是好當的。

  上官曜聽了太后娘娘的話,微微淡笑。

  「上官曜聽了太后娘娘的話,微微淡笑。」

  「最近調養的好了一些,朕準備給他三萬兵馬前往峰牙關支援,到了邊關,有軍醫隨侍,不需要他過分勞累,只要出謀劃策便行,他可是戰場上有名的戰神,相信此戰必勝。」

  上官曜笑得言不由衷,太后一聽他的話,臉色早冷若冰霜了,眼瞳更是深幽凌寒。

  「曜兒,你太糊塗了,這西涼都二十萬大軍壓境了,你還有心思斗那雲墨,竟然只給他三萬兵馬,你此舉讓邊境多少將士寒心那,還有那西涼必然知道東泰內部除了亂子,到時候更是肆無忌憚的攻打峰牙關了,難道你朕的想丟失番國,而成為一個無為之軍嗎?」

  太后咄咄逼人,上官曜的臉色陡的青黑下來,噌的站了起來,怒視著太后娘娘。

  「是,我是想隊伍雲墨,難道東泰離了一個雲墨就不行了,太后為何執意護他周全,難道沒有一點私心,若是雲墨戰敗,朕會另派大軍支援,怎麼會丟失兩個番國?」

  「曜兒,你真是糊塗啊,雲墨現在已經卸了勸,留著他有益於害,你父皇為何重用他,是因為他的忠心不二啊,你如此用心,天下人又不是瞎子,朝中的大臣豈不心寒。」

  「寒心?這些人中有多少是他的人,又有多少是夜家的人,如若朕通通給他換了血,你說還有人寒心嗎?」

  上官曜顯然也生氣了,自從他登基,已有四年,從未做過一件事,是母后肯定的,他一直認定別人,從未認定過自己的兒子,給過他機會,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憎恨雲墨,只因為母后從來沒由的相信他,這讓他越發的厭惡,恨不得把雲墨千刀萬剮了才解恨,他就是不信,他竟然比不上雲墨,殺了一個雲墨,天下就亂了?那他倒要試試了。

  眼瞳閃過血腥,大殿上,母子二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雷霆之怒。

  下首站著的上官霖膽顫心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其實他也認為皇上此次做得太過分了。

  如果只給雲墨三萬兵馬,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峰牙關的將士也是寒心的,怎麼會拚死而戰呢,如若真這樣,最終損失的可是東泰,鬥氣是鬥氣,治理國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太后娘娘,別爭了,眼下還是看看派誰掛副帥吧。」

  上官霖話音落,太后娘娘和皇上收回視線,同時望著他,上官曜深呼吸,坐了下來,沉聲開口。

  「你有何人可用?」

  「臣認為?」

  上官霖剛開口,便被高座上的太后娘娘搶了話。

  「豐立城為副帥。」

  「豐立城?立陽城總兵,」上官曜和上官霖愣了一下,這豐立城倒是個人物,立陽總兵,聽說對於佈兵打仗很有一套,不過豐立城和夜家人走得近,太后提出讓豐立城為副帥,必然因為豐立城仍是她的人,到時候有什麼消息,只怕最先傳到的是太后的耳朵裡。

  「不行,調走了立陽總兵,那立陽怎麼辦?」

  上官曜立刻反對,可惜太后胸有成竹,似乎早有準備,神色緩和下來,輕悠悠的開口:「兵部已另掉了總兵過去,那豐立城已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好一招先斬後奏啊,上官曜恨的牙癢癢的,再次盯著身邊的女人,嬌美如花,容顏不老,真是一個千年的老妖精啊,看來阻撓他的人又多了一個。

  「好,豐立城為副帥,那麼朕只出兵三萬。」

  「五萬,兵部已調了人馬,」太后說完,人已起身,緩緩地下了高座,看也不看綠了臉的皇上一眼,逕直往外走去,走出去幾步,才停住身子,隱隱傷痛的話響起。

  「曜兒,你不會明白母后的苦心的,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總是如此做,你恨母后,但母后問心無愧。」

  說完挺直背脊走了出去,殿門外,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色慘白,眼淚滑落下來,仰頭不讓別人看到,他一向是堅強的,要不然這一路是如何撐過來的。

  「娘娘。」林安小心的叫。

  「回宮,」一行人很快離了景福宮。

  而景福宮內,上官曜等到太后走了,好久才從震怒中回過神來,身形一縱,快如閃電,一掌擊了出去,勁風狂起,大殿內辟裡啪啦的響聲,所有東西都毀了,一地的狼藉。

  上官霖一邊躲閃一邊叫:「皇上,你彆氣了,彆氣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氣著自己不划算,還是想想在雲墨身邊另安排我們的人吧。」

  掌風陡收,上官曜冷靜下來,抬眸望向上官霖。

  「你看到了,朕撤了雲墨的權有什麼用,還有一半在夜家人的手裡,她為什麼幫雲墨,因為怕朕對夜家人動手,所以才會如此強勢,不顧一切,朕不會讓她如願的。」

  「皇上,何必和太后鬥得你死我活的,其實她或許真的沒有壞心,皇上仍是太后的親生骨肉,太后做什麼事,一定是為了皇上好。」

  事實上上官霖認為太后的安排很合理,只除了讓豐立城為副帥,其實他也想讓豐立城為副帥,也是想掌握邊境的消息,如此說來也沒有錯,太后再怎麼整,這江山還是皇上的,只怕被別人得了手,皇上可就是東泰的罪人了。

  「朕不甘心被她控制著,朕才是皇帝,你等著,朕會拿回主權的。」

  上官一握手,青筋暴突,眼瞳赤紅,露出一嘴陰森森白牙,帶著幾分猙獰,甚是駭人。

  眼下雲墨已卸權,他只要安插自己的親信,下面再對付夜家,把兵權拿回來,那麼整個東泰的主控權就在自己的手裡了。

  「皇上?」

  上官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其實皇上的心思也沒有錯,哪有一個皇帝喜歡成為傀偶的,而且皇上睿智精明,在很小的時候,便顯示出聰慧的天賦來,五歲能詩,八歲能文,十三歲的時候,已能上得殿堂,聽先皇指點江山,只是太子在十三歲的時候上了青峰山拜師學藝,一直到先皇臨終的時候才進宮來,直接登了皇位。

  先皇賜封雲墨為攝政王,協助新皇安定江山,可是誰會想到,太后從中摻了一腳,而新皇竟對她言聽計從,使得兵權盡數落入夜家之手,時至今日,夜家在朝廷之中已根深蒂固了。

  他們完全不同於雲墨,雲墨為人耿直,對上官家更是忠心,和先皇仍是莫逆之交,這才會接下這樣的重擔,願意輔助新皇安定江山,沒有半點二心,半年前之所以同意傻後入宮,怕也是為了讓皇室放心,他沒有半點二心。

  可是皇上朕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不能唯人善用,反而處處刁難雲墨,使得兩個人不能和平相處,時至今日,以發展到必除雲墨的地步。

  難道這不是太后的目的,上官霖眼瞳閃爍。

  皇后在宮中百般受欺負,雲墨雖然心疼,卻不出面,為的是什麼,只為不和皇室起衝突,一切以大局為重,可是到頭來呢,得到的是什麼?

  上官霖感嘆,真不知道是皇上的寡幸薄情,還是太后的別有用心。

  上官曜聽到上官霖的輕喚,怒氣慢慢平息了,不過臉色仍陰沉沉的很你那看,略顯疲倦的揮手:「下去吧,抽調一批可用的人隨軍,另外擬一批可用的官員送上來,朕要好好研究一番。」

  上官霖一怔,看來皇上真的要換血了,這也好,挫挫夜家外露的鋒芒。

  「是,臣弟這就去辦。」

  上官霖恭身退了出去。

  大殿安靜下來,上官曜挑眉,朝殿門外冷喚:「小亭子,宣旨。」

  「是,皇上。」小亭子奔進來,恭敬的領命。

  「宣旨,命雲墨為主帥,領五萬兵馬,奔赴峰牙關支援將士,務必要一舉擊退西涼軍,雲墨之子,雲禎為先鋒官,副帥豐立城,擇日前往峰牙關。」

  「奴才立刻去宣旨。」

  小亭子不敢大意,飛快的奔了出去,這可是頭等的大事,邊關告急,皇上最近茶飯不思,原來是為了峰牙關的軍情,不過那雲墨不是病了嗎?怎能為主帥,還有雲墨之子云禎可是一介書生,竟然命他為先鋒官,這皇上為什麼如此做,小亭子一頭霧水,不過這不在他的管轄之內。

  聖旨一下,整個煙京都沸騰了。

  大街小巷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這雲王府的話題可是層出不窮,剛傳來雲墨因病卸權的大事,這病還沒見好,竟然要帶兵去打仗了,很多人惋惜,甚至有人憤憤不平,認為皇室中的人太狠心了,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有功之臣呢?

  朝中,一些和雲墨走的近的大臣,更是扼腕長嘆,認為朝廷將陷入動盪不安的時候,雲墨一走,只怕很多人要被打壓,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人最後倒地落了什麼好啊。

  一時間,整個煙京瀰漫著凌寒的低氣壓,對於雲墨的即將離開,百姓們的心情是無比沉重的,就在這沉重中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白瑩瑩的世界,洗淨了時間的殺戮,還原了所有的本色。

  早起,雲笑歪靠在床上看書,整個人懨懨的,沒什麼精神,眼皮總是跳,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可是她在深宮之中,一無所知。

  外面鬧得天翻地覆,可這裡卻依舊清寧,什麼消息也沒有傳進來。

  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雲笑正沉思著哪裡出了問題,婉婉風風火火的從外面奔了進來,短靴上濕漉漉的,頭上還有一些沒化淨的積雪,秀麗的臉蛋上佈著心急,一走進來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衝著雲笑叫了起來。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雲笑心一沉,臉色暗了下來。

  果然啊,一定是雲王府出什麼事了。

  「爹爹和哥哥他們怎麼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3


第064章 毒藥

  雲笑挑眉,爹爹為主帥原沒有什麼,聽說他早年就是驍騎將軍,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而且現在他的能力,她仍然是肯定的,只不過他不是病了嗎?皇上為何要讓一個病人帶兵打仗,或者爹爹根本沒病,只是為了卸權,才出的下策,可是皇上真的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雲王府的人嗎?直覺上不太可能,皇上似乎和雲王府耗上了,勢不兩立,怎麼可能輕易收手。

  「還有嗎?」

  只怕還有別的,不是單純帶兵的事,如果帶兵,倒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後招。

  「聽說只給了王爺五萬兵馬,還任命雲公子為先鋒官,還有個什麼豐立城為副帥。」

  「這消息你從哪裡來的,真切嗎?」

  雲笑坐不住了,從床上翻身下來,婉婉趕緊過去侍候她穿鞋,整裝,一邊輕輕的點頭:「奴婢是費了功夫打聽的,是從景福宮那邊傳出來的,不會有假的。」

  好,很好,原來皇帝,是真的準備趕盡殺絕了,竟然只給了爹爹五萬兵馬支援,這真的不知道他是想讓天下人寒心呢,還是讓峰牙關的將士寒心,至於爹爹,她倒不擔心,因為即便西涼有二十萬大軍壓境,峰牙關本來就有兵將,只是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不管怎麼樣,將有謀,總不至於一敗塗地。

  但是這豐立城很顯然是皇上的人,只怕皇上使陰招,害爹爹。

  不過如果此戰能勝利,只怕爹爹一時間不會有事的。

  雲笑在寢宮內來回的踱步,凝眉深思,看來爹爹奔赴峰牙關是肯定的事了,接下里,她需要盡快出宮,趕往峰牙關,助他一臂之力,身為他疼寵的女兒,有必要和他站在一條陣線上。

  只是該怎麼出宮呢,貿然出宮是不行的,到時候再給爹爹來個什麼罪,看來只有讓皇帝親自下旨,休了她,才不會惹出任何事端來。

  可是該怎麼做,才會讓他廢她。

  雲笑正苦苦思索,秀秀從外面一路叫著衝了進來。

  「娘娘,王爺過來了,林公公把王爺帶過來看望娘娘了。」

  「爹爹,」雲笑愣了一下,立刻往外衝去,想必爹爹要起程前往峰牙關了,臨行前來看望她了,想到他即將離開,連同哥哥雲禎一起離開,她心裡一下子湧起難過,似乎自己被遺棄了一樣,以後煙京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還呆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爹爹一走,只怕她在宮中不會消停了,不過正因為他走了,所以她會更無顧忌了,就來看看誰更囂張一點吧。

  雲笑眼看奔進大殿了,卻臨時的收住了腳,現在她該不該告訴爹爹,她不瘋了?

  不,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還是等出宮後,趕赴峰牙關會合的時候,再告訴他們,給他們一個驚喜吧,對,就這樣,宮中人多眼雜,以免洩露出去。

  身後婉婉和秀秀跟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娘娘,走吧,王爺等著你呢?」

  三個人穿過通廊,轉過曼紗,進了大殿。

  只見大殿一側坐著的正是多日不見的雲王爺,短短的數日,可見他受了煎熬,即便沒有生病,也是瘦了一大圈,不過並不影響他的剛毅英挺,立體的五官上,眼瞳閃過慈愛,望著走出來的雲笑,恭敬的起身:「臣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忍不住走過去,也顧不得想自個傻不傻的事了,伸手拉起雲墨,笑望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笑兒還好嗎?」

  雲墨心疼的伸出手摸雲笑的頭,奔赴峰牙關,他並不擔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笑兒,她腦子不好,卻一個人在宮中,今日他一走,只怕宮中這些如狼似虎的人,不會善待她,不過,他絕不會任人欺負自己的女兒的,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掉頭望向身側的林公公,沉緩的開口。

  「林公公,本王有話要和娘娘說,公公能迴避一下嗎?」

  林安愣了一下,本來心裡不樂意,但迎視上雲墨狠戾的眼神,不禁抖索了一下,趕緊笑著開口:「奴才這就告退了。」

  雲墨見他退了下去,又掃視了大殿一眼,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大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皆魚貫而出,婉婉和秀秀也慢慢退了出去,不過雲墨卻出聲叫住了婉婉。

  「婉婉也留下吧。」

  雲王爺有命,其他人退了出去,婉婉立在一邊,有些緊張,不知道雲王爺為何留下她。

  雲墨放開雲笑的身子,來回的在婉婉的身邊踱步,最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婉婉,嚴肅而認真的開口。

  「婉婉,你對主子很是盡心,不枉留在她身邊一場,我希望你以後能永遠守護著她。」

  沉重中帶著為人父的祈求,婉婉愣住了,沒想到高貴如雲王爺竟然為了心愛的女兒,而對她一介婢女賦予尊重,這使得她很感動,有淚湧到眼眶,緩緩的跪下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放心吧,奴婢會一直照顧著主子的。」

  輕輕的抬首望去,主子俏麗的眼瞳中蒙上了一層蒙氣,唇角一勾是甜美的笑意,一滴淚慢慢的滑落下來,再也忍不住張嘴,想告訴雲墨,自己不傻了,她好了,雖然他真正的女兒死了,但她會替她好好活著,承受他的愛並給予他愛。

  「爹。」

  雲笑叫,聲音忍不住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胸口阻得滿滿的,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雲王爺掉頭,看著女兒竟然流淚了,心裡的震撼極大,笑兒終於感受到他的父愛了,她竟然知道流淚了,這真是太好了,如果禎兒在這裡,一定會更欣慰的,可是他不想面對這般痛楚的離別,所以選擇避而不見。

  雲墨伸手扶起婉婉的身子,沉穩的拉起她的手,走到雲笑的面前,把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

  「婉婉,好好照顧笑兒,如若有一日本王歸來,定不會虧待於你。」

  「王爺放心把。」

  婉婉用力的點頭,這時候,她滿心滿意的感動,她很小就沒有了父愛,此刻感受到雲王爺濃濃的父愛,心頭竟然同樣的溫暖。

  雲笑正待開口,不想雲墨卻鬆開了她的身子,朝暗處喚了一聲:「流星。」

  「是,爺。」

  陡然的響起一聲應,悄無聲息的冒出一個人來,如鬼魅之影,真的快似流星,眨眼現身。

  唬的雲笑和婉婉一跳,抬頭打量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

  流星是嗎?長得還不賴,五官俊朗,眉目清秀,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束腰緊衣,外罩黑色的披風,吐納吞息間,竟然幾不可聞,由此可見,這人身手極端的了得。

  雲墨沉聲:「流星,以後這是你主子,記著,不准任何人傷害到她,一根毫毛都不行,知道嗎?」

  「是,爺,流星記住了。」

  雲墨不再看他,掉頭望向一側呆住了的雲笑和婉婉,微揚起眉:「流星是本王培養出來的暗衛,以後代替本王來保護笑兒,他是隱形的,而且氣息一般人感應不到,你們有什麼麻煩,可以喚他,他會保護你們兩個人的。」

  「是,王爺。」

  婉婉沒想到王爺竟然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就為了保主子一個周全,可見父愛是多麼的真摯。

  「王爺放心吧,奴婢和流星,一定會保護好主子,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嗯,那本王就把笑兒託付給你們了。」

  最後語氣是凝重的,帶著深深的無奈,說完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本王想和笑兒待會兒。」

  「是,王爺。」

  婉婉領命退了出去,而流星身形一縱,無聲無息的閃身出去。

  殿內,雲墨拉了雲笑一邊坐了,伸手慈愛的摸她的頭髮:「笑兒,這一次爹爹離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但爹爹一定要打贏這一仗,太后已答應了爹爹,這一仗勝,就允了笑兒離宮,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雲笑沉默不語,心裡卻相當不屑太后的無恥,這一仗勝,她真的會放過雲王府嗎?只怕未必,或是她放過了,皇帝未必放過,可見這皇室中,沒有一個好人,處處算計著雲家,難道是欠著他們不成。

  雲墨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開口。

  「笑兒,爹爹愧對你啊,一直以來知道你在宮中的情況,因為不想和皇室起衝突,所以忍受下去,可是苦了我的笑兒,卻於事無補啊,笑兒如果知道,一定極恨爹爹吧。」

  雲笑無聲的搖頭,她不怪他,一點不,也許那個傻後在承受那些的時候,他的心更痛,卻因為胸中的家國和諧,而忍受著一切的傷痛,可是皇室中的人卻招招緊逼,處處算計。

  「笑兒,你娘是……」

  雲墨最後竟提到了雲笑的親娘,雲笑立刻豎起耳朵來聽,能夠讓爹爹如此深愛不悔的女人,一定有其過人的魅力,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可是大殿門外,林立領著太監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

  雲笑愣住了,難道今日就是啟程離京之時,眼裡不禁滾動出淚花來,伸手緊握著雲墨的大掌,那手寬厚溫暖,緊緊地握著她。

  「笑兒放心吧,爹爹會回來的。」

  說完放開雲笑,站起身往外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一座大山般屹立在雲笑的心頭,揮之不去。

  眼看著身影慢慢的不見了,雲笑提起裙襬,飛快的奔出去,殿門前,婉婉和秀秀叫了一聲:「娘娘。」

  殿門外,白茫茫的一片,清風吹過,撲簌簌的落下滿天的雪花,那翹起的飛簷下,掛著晶瑩的冰花,一切都是那麼聖潔,可是這天地萬物間,她忽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再也控制不住叫了起來。

  「爹爹。」

  雲墨掀簾的手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的掉頭,陽光照著他的臉,五官上洋溢著如水的笑意,滿眼的欣慰,他的笑兒,在過了十多年後,終於知道他這個爹爹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笑兒,爹爹會回來接你走的,掀簾上馬車,馬車緩緩的駛動,離開了金華宮。

  雲笑痴痴望著那馬車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了。

  雪花落到臉上,沁涼一片,她抬起頭,不讓眼淚再流下來。

  上官曜,接下來就讓我們過過招吧,老鼠玩貓的遊戲真正開始了,唇角勾出笑意,那麼甜那麼艷,只是甜膩的有些滲人。

  婉婉知道主子心裡難過,忍不住喚了一聲:「娘娘,天太冷了,進去吧。」

  雲笑不動,打量著晶瑩潔白的世界,那麼美,那麼純淨,可是這白下掩蓋著的是怎樣的骯髒和醜陋。

  金華宮的殿門前,栽種了很多高大的樹木,此刻積雪壓枝頭,輕顫顫的晃悠著,被風吹散,四下飄散,雪花紛紛揚揚,庭前,廊下到處都是。

  溫暖的陽光從雲層中穿透,撒下金色的光芒,飄逸的積雪,眨眼融化了,那晶瑩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美好的東西總是那麼短暫,就好比,親情,她感受著雲墨給她的親情,當她想給予的時候,他卻走了。

  「回去吧。」

  雲笑掉頭,婉婉不敢多說什麼,緊跟著她走進去,秀秀隨後,一眾人走進大殿,各處收拾著。

  雲笑心裡空空的,一時調適不過來,乾脆走進內殿,臥在軟榻上休息。

  想起流星來,看他的身手很厲害,一定是個一流的高手,即便對付不了慕容沖那麼厲害的角色,一般人還是對付得了,而她還有點本事,所以從此後,宮中再有人敢惹她,她絕不會客氣的。

  雲笑眼瞳閃過嗜血,厭寒的望著半空。

  寢宮內沒人,她忍不住喚了一聲:「流星。」

  本來無人,可是她的聲音一響,便聽到一聲應:「是,主子。」

  眼前一道黑色的光影閃過,人已立定,恭敬的立在雲笑的面前,只是那俊朗的面容上一掃而過的錯愕,他是太驚奇了,主子不是傻子嗎?怎麼此刻看上去如此精明利落呢?

  「在想我為什麼不傻嗎?」

  雲笑掀了掀唇角,本來想給流星一個笑臉,不過最後卻只有苦笑,實在是沒心情笑出來。

  「其實我早就不傻了,只是沒有告訴爹爹,怕引起皇室和雲王府的衝突,但到最後,這衝突依舊存在。」

  雲笑感嘆,有些事,不會因為某一方的成全,便能妥善的解決掉,反而更壞事。

  「別總跟著我,給我留意最近京城的動向,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來稟報我。」

  雲笑揮了揮手,她要瞭解煙京城內的動向,不想像個無知的蠢婦一樣呆在深宮之內。

  不過流星並不贊同,沉著的開口:「屬下不會離開主子的,屬下必須保證主子的安全,至於主子要的消息,屬下會瞭解的,一有消息便回稟明主子,其實屬下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暗衛,叫驚雲。」

  「喔。」雲笑挑了一下眉,沒想到竟然有兩個暗衛保護她,這真是太好了,這兩個傢伙一定很厲害,自己以後做起事來,方便多了,即便要離開皇宮也是易如反掌的,不過現在她不會走的,因為還沒有好好整治這宮中一幫人,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貿然離開,而連累爹爹和哥哥。

  現在那種豬皇帝一定在死命的找雲王府的碴,她可不能讓他如了願,至於她嘛?最好讓他受不了廢了她。

  雲笑盤算著揮了揮手:「好,流星,讓驚雲留意京城的動向,有什麼情況來稟報給我,你也下去吧,我有事會叫你的。」

  「是,主子。」

  流星閃身離去。

  屋內安靜下來,婉婉端了托盤進來,裡面現燉了一碗燕窩:「主子,喝點這個吧,身子暖和一點。」

  「放著吧,沒胃口,」雲笑趴在軟榻上,想著爹爹和哥哥啟程離京,哪裡還吃得下去。

  雲王爺離京,京裡的百姓唏噓了三五日,這事便慢慢的平淡下去了。

  諾大的煙京,每日新鮮事很多,哪裡會一直糾結著一件事,最近大家談得最多的是,一個本該死了的人,竟然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了,這使得幾大醫館顏面盡失,一時成為煙京百姓的笑談。

  這幾家醫館都頗有盛名,其中仁心堂是最有名望的一家,不但診金高,而且趾高氣揚,就是店內的一個小夥計,平素都是眼高於頂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砸到自家門板了,使得生意一落千丈,對於那個施手救了病人的傢伙,更是積了一肚子的火。

  傳聞這個神秘的大夫,是一個男子,長得貌比潘安,醫術高超,人稱鬼手。

  來無影去無蹤,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眾說紛紜,到最後根本是一個神化了的人物。

  流星把消息遞到宮中,雲笑眨巴著大眼睛,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那個人說的是她嗎?她啥時候成男人了,還貌比潘安,來無影去無蹤,如果真那樣,能被夜無昀的手下抓回來嗎?

  婉婉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來,秀秀莫名其妙地望著這傢伙,不知道她抽得什麼風。

  「怎麼了?笑成這樣。」

  婉婉摀住肚子,連連搖頭:「沒事,沒事,就是忍不住想笑。」

  「莫名其妙。」秀秀白了她一眼,轉身繞過屏風去做事。

  內殿,雲笑翻白眼瞪她,涼涼的開口:「真有那麼好笑嗎?」

  婉婉一看主子的架勢,趕緊收斂了一些,乖巧的開口:「其實吧,那些人沒說錯,我們主子的醫術確實高超,奴婢佩服得很呢,不過為啥那麼想笑呢?」

  說完嘴角再次抽了抽,忍住了,因為雲笑揚起了手,指尖多了兩根明晃晃的銀針,大有她再說一個字,便銀針封穴的動作哪裡還敢笑出來。

  「主子沒想到你一下子成名了,只是當初為何叫鬼手呢?」

  婉婉柔聲開口,不明白主子為何要叫鬼手。

  「鬼手,意指醫術高超,這個都不懂,」雲笑冷哼著收起銀針,這兩日她的心情調適的差不多了,已從爹爹和哥哥離京的愁緒中恢復了過來。

  不想今日竟聽了這麼一個趣聞,倒是有些意思,只不過適時救了一人,便成了來無影去無蹤得人物了,不怪婉婉,就連她自個兒也覺得好笑,哪有傳得那麼高深莫測,果然傳言難信啊。

  兩個人正說著話兒,秀秀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

  「娘娘,太后娘娘派林公公來請娘娘去長信宮一趟。」

  「太后?」

  雲笑挑了眉,這個千年的老妖婆又想搞什麼名堂,他爹爹剛離京幾日,不會就使什麼花招吧,不過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而且短時間內她大概不會有什麼招式,只怕是上次德妃搞出來的事,她有些懷疑,此次召見自己是試探。

  雲就去,怕她們不成,她這兩日悶在殿內,已經厭倦了,正好出去轉轉。

  「好,你去招呼著林公公,我一會過去。」

  「是,娘娘,」秀秀退了出去,婉婉上前給雲笑整理儀容,今日她穿了一件桃紅對襟的薄襖,面前盤著一拍丁香扣,袖口斜斜的繡著寒梅,下著白色的百褶裙,如雲似霧的墨發,逶拖鬆散,平添幾許慵懶,鬢髮間插著一支碧玉簪,垂著玉色流蘇,移步行動著,行雲流水般優雅高貴,這樣的裝扮,雅緻清新到極致,實在讓人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出塵脫俗的女子竟是一個傻子,婉婉不禁有些疑慮。

  「娘娘要不換套衣服吧,若是讓太后娘娘看出來,可就麻煩了。」

  「沒事,走吧,沒有人規定傻子不准打扮得好一點,」雲笑態生嬌膩,兩頰浮出小巧醉人的酒窩,可愛甜美,只是那眼瞳中,卻升騰出鬥志,冷光。

  大殿上,林公公正在喝茶,聽到紗幔之後傳來的腳步聲,一抬首,整個人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玲瓏纖約,精緻的小臉蛋白皙可愛,那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滴溜溜的轉動著,透著無盡的靈氣絞詰,此刻望著他笑瞇瞇的,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說不出的讓人疼惜,那種不想傷害的心情顯而易見。

  這是皇后嗎?

  那個傻子,這太詭異了,一點都不像,難道皇后真的如德妃娘娘所說的,根本不傻。

  林公公臉色變幻莫測,變了幾變,由紅至白,再由白變成了綠,他是太受驚了,快消化不了了,如果皇后不傻,那麼雲墨到底是何居心,傻就傻,不傻就不傻,為何藏著掖著,難道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也不像,因為雲墨已卸權了。

  婉婉扶著雲笑站在大殿內,望著林公公一驚一乍得樣子,心裡瞭然,不動聲色的開口。

  「林公公,奴婢把娘娘收拾得還行吧。」

  林公公一怔,回過神來放下茶盅:「走吧,太后娘娘候著呢!」

  「有勞林公公了,」婉婉不卑不亢的開口,扶著雲笑往外走去,雲笑經過林公公身側時,都得掉頭怒瞪他一眼,那眼瞳無盡的狠戾,殺機四伏。唬得林公公一個倒退,心口撲通撲通的跳,認真細看,娘娘早走過去了,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娘娘怎麼會有那麼凶狠的眼神,好像夜晚閃光的狼眸,直逼人心。

  前面婉婉叫了起來:「林公公,快點走吧。」

  林公公抹著頭上的冷汗,小跑步的跟了出去。

  天氣晴朗,積雪早已融化了,冬天很快便過去了,春將來臨。

  殿門外,青石鋪成的空地上,端正的停放著一頂軟轎,婉婉攙扶著雲笑坐進去,自己扶著轎沿,一揮手叫了起來,「走吧,去長信宮。」

  軟轎抬了起來,轎子兩側跟著婉婉和秀秀,太監隨後。

  林公公幾個大步,趕上了婉婉的腳步,小聲地嘀咕。

  「皇后最近沒出啥事吧?」

  婉婉冷笑,斜睨著林公公,不冷不熱的開口:「林公公是指什麼,有沒有人打擾皇后嗎?還是別的什麼事?」

  林公公被婉婉一阻,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一行人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的大殿上,太后和皇上正和風細雨的說著話兒,兩母子似乎解除了前隙,笑容璀璨,滿殿生輝。

  太后風華不減當年,嫵媚依舊,桃花眼眸中溢滿了寵溺,只是在那眸底,隱隱流淌著一處寒冰,好似陰冷的雪谷地帶,只有當她全身心的望著年輕的皇帝時,才能發出真心的笑容,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笑越發的柔媚。

  「曜兒,怎麼想起過來陪母后了?」

  「母后,兒臣已經想明白了,母后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兒臣,兒臣只是太心急了,現在雲墨已前往峰牙關,兒臣正在整頓朝中的事,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母后可要指正兒臣。」

  上官曜說的極認真,幽深如冰潭的眸子畫了一池的汪洋,雲遮霧罩,看不真切那眸底真實的想法,只是神情舉止確實少見的莊重,俊逸的五官上,狹長的眉挑起,定定的望著太后。

  「曜兒。」

  太后輕嘆,心底隱隱疼痛,曜兒,你的心思母后豈會不知,難道你真得想動夜家嗎?他們可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你這樣做,終有一天會後悔的,不過太后卻聰明的不點破,他不想讓剛剛緩和的親情再次崩裂了,而且她會儘量保全住夜家的。

  「曜兒啊,不管你聽的進去聽不進去,母后都要說,夜家才是你真正的後盾,他們是你必要時候有力的臂膀,母后老了,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但母后疼兒子的心永遠不會改變,所以母后只想找人保護好曜兒。」

  太后慈愛感人肺腑的話,在一瞬間打動了上官曜的心,她微微動容,幾乎想放棄了動夜家的念頭,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東西,竟然被別人緊拽在手裡,這感覺怎麼想怎麼不舒服,所以這夜家一定要動,不過他們好歹是他的舅舅,他不會趕盡殺絕的,為了母后,他還是會保全夜家一門榮耀的,只是那個兵權,他們必須交出來。

  上官曜眼瞳閃爍過陰暗的冷花,什麼都沒有說。

  殿門外走進來一個太監,恭敬的俯身請命:「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過來了。」

  上官曜一聽那傻子過來了,想到自己曾吃過的悶虧,不由惱怒,冷聲:「她過來幹什麼?」

  小太監一看皇上的臉色變了,當下心裡打顫,不知道怎麼回話,手足無措的撲通一聲跪下來。

  太后適時的開口:「曜兒不是想知道皇后傻不傻嗎?哀家也很好奇,所以宣她過來,我們正好一起看看,這雲王府的傻子是怎生個傻法?」

  上官曜一聽太后的話,總算舒了一口氣,來了寫興趣,臉色也好看了很多,冷睇了下首簌簌發抖的小太監:「宣。」

  「是,皇上,」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一出殿門,腿一軟差點沒栽在門前,扶住殿門抹著汗,好半天才鎮定了心神,剛才真是好險啊,顫顫巍巍的宣了旨意。

  「皇后娘娘請吧。」

  殿門外,雲笑和婉婉還有秀秀等宮婢一看小太監的神色,心內都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小太監緊張成這樣幹什麼,忽而一想,難道是皇上在殿內,皇上一直是不待見皇后的,所以一定發火了,小太監才會嚇成這樣,太后娘娘是絕對不能發火的。

  雲笑抬首掃了一眼婉婉,婉婉立刻高度警戒起來,沒想到竟在這裡碰到皇上,只怕接下來的事情有點高深莫測。

  太后為何宣皇后,皇上又正好在這裡,而且他還懷疑過皇后不傻,只怕一進這大殿,就是變幻莫測的詭譎……不過既然來了,又何必怕她們,雲笑嘴角一挽便是冷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正要會會他們呢,這麼快便來了,很好,很好。

  雲笑與婉婉進殿,秀秀和小元小昭兩個太監候在門外。

  殿門,陽光灑下萬道細縷金線,兩道人影穿光而過,翩躚悠然,貽笑可愛,慢慢的走進大殿。

  皇上和太后娘娘第一眼便愣住了,呆呆的打量著走進來的雲笑。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安靜,嬌小可愛的臉蛋上,佈著水漾的笑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閃過迷茫的好奇,睫翅一樣漂亮的長睫毛,輕輕的抖動著,上下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大殿,一點兒也不害怕,相反地很興奮,不時的朝身邊的婉婉開口。

  「姐姐,好漂亮,這裡好漂亮啊。」

  婉婉趕緊伸手扯了她跪下:「皇后娘娘,給皇上和太后娘娘請安了。」

  雲笑依言跪下,眼睛瞄著婉婉,跟著她有樣像樣的行著禮,動作透著幼兒般的純明,自然不做作,竟然讓人厭惡不起來。

  「婉婉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笑兒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起來吧,」太后回過神來,揮了揮手,譏諷地笑了笑,就是剛才,她幾乎肯定了這女人不傻,她安靜的時候,真的很閒雅美好,就像山間最清潤的甘泉,沁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更像白雪中艷紅似雪的寒梅,帶著盈盈的香氣。

  可是傻子還是傻子。

  也許之前她懷疑過雲墨的別有用心,但現在卻不再懷疑,如果雲墨有野心,斷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手大權,如果雲墨沒有野心,何必讓女兒假扮成傻子,還是一扮多年,所以這個皇后根本是個傻子。

  只是皇兒一直不相信罷了。

  太后側首微睇了一眼兒子,竟然看到兒子微微怔神,眼瞳中是一抹驚艷還有詫異。

  想到那晚上曜兒被打的事,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想動下面的傻子,所以才會挨打?

  兩母子正各懷心思,大殿沉寂如水,不想卻聽到一道俏如黃鶯般甜美的聲音響起。

  「姐姐,給死人也是這樣磕頭的。」

  此言一出,大殿流竄過窒息的氣息,寒流遍佈,撲通撲通的聲音頻頻響起。

  太監和宮女嚇得面如死灰,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只有雲笑笑如夏花,一臉莫名其妙似的,掉頭望望這個,望望那個,連身側的婉婉都一臉慘白的跪了下來,心裡那叫一個恨那,恨不得掐死自己的主子,你犯得著語不休不驚人嗎?天吶,來到雷劈死主子吧,她膽子太大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娘娘,快跪下來,給皇上和太后磕頭,」婉婉趕緊去扯雲笑,雲笑順勢跪下來,再補一句:「又磕?」

  婉婉再也顧不得她了,連忙聲淚俱下的哀求起來。

  「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皇后娘娘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腦子不好。」

  大殿上哀求聲一片:「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

  金紗輕卷,熏香繚繞,冷氣四拂,太監和宮女的哀求聲此起彼落,高座上兩人的臉比冬日的寒冰還要冷,眼瞳陰驁,猙血的盯著下首的女子,正巧笑如花,媚眼生色,直直地望著他們,沒有絲毫的恐慌害怕,反而是對於未知的清明。

  如果這傻是裝出來的,真的是天下人皆愚人,唯有她清明了。

  這演技太厲害了,還真是個角色呢?

  太后眼瞳閃爍,冷喝聲起:「都起來吧,嚎什麼?成什麼體統。」

  雖然冷喝,卻終是饒了這些奴才一命,所有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腿腳發軟,歪歪扭扭的起身立於一邊,心底不僅抱怨著傻子,什麼話不好說,偏要說這些犯大忌的話,真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會不會再說什麼駭人的話。

  「謝皇上,太后娘娘。」

  婉婉乘機也偕了雲笑起來,規矩的立於大殿正中。

  高出的上官曜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先前的驚艷,此時已被冷沉蓋了過去,幽深的眼瞳泛過陰沉,高大的身子陡地站了起來,逕直的走了過來,一步步,沉穩有力,停在雲笑的面前,狂妄邪魅的聲音響起。

  「朕不管你是不是真傻,敢打朕,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雲笑抬頭,笑面如花,上揚的眉,好似春日柳枝吐出新芽,清波明眸中,碧水蕩漣漪,甜甜的笑臉上,兩頰酒窩橫生嬌膩之態,暗香襲來。

  上官曜再次怔了一下神。

  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個個都是美人。

  這傻子根本算不得美,可是卻都有一種光芒,讓人移不開視線,心底竟微微浮起惆悵,可惜竟是個傻子。

  念頭一落,忽然警覺,眼瞳陡的幽深冷沉下去,怒瞪著這女子,他一介皇帝,竟被一個傻子迷惑了,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大殿寂靜,婉婉緊張的哦望著怒瞪著主子的皇上,生怕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傷害到主子。

  好在皇上一動不動,週身罩著濃濃的戾氣,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但婉婉直覺,此事還沒有完,趕緊伸出手拉過雲笑,硬扯著她跪了下來。

  「皇上饒命啊,娘娘她真的是腦子不好,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饒命。」

  上官曜沒說什麼,高座上的太后,卻緩緩地起身,姿態慵懶,也不看大殿正中發生的事,只低頭輕撫自己的亮色指套,瞳仁中閃過詭異的光芒,再抬首,唇角淺笑,陰暗難明。

  「小林子,給皇后準備的藥呢?」

  「準備好了,娘娘。」

  林公公立刻恭敬地伸出手扶起太后,一邊小心的回話,一邊扶著太后走了過來,立在雲笑和婉婉的面前。

  「端上來吧。」

  「是,」林公公放開手領了命,一溜煙似的閃身出去,很快吩咐了人端上來。

  大殿正中,上官曜一臉莫名其妙,幽深暗沉的寒潭鎖著自己的母后,不知道她搞什麼名堂。

  雲笑跪在地上,低著頭,眼裡飛快地劃過思索,這個老妖婆只怕不安好心,什麼藥讓她服,一定是什麼毒藥,她這樣做,只不過逼她現出原形,原來連她也懷疑了她不傻的事,以前爹爹還在京城的時候,她裝著什麼事也沒有,這會子剛走,便如狼似虎的撲了過來,真是狠心歹毒,不過她豈會坐以待斃,雲笑甜美的臉上劃過冷寒之氣。

  她身側的婉婉,早緊張的握住手,手心裡全是冷汗。

  太后娘娘想做什麼?為什麼要給娘娘服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哀求起來。

  「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娘娘剛剛不是有意的,太后娘娘別生氣了。」

  「閉嘴,再吼縫了你的哦嘴。」

  冷如冰凌的話響起,婉婉臉色一白,合上嘴,不過那心裡可是大罵特罵,你個老妖婆,真不是個東西,明知道主子傻,竟然還要迫害她,你個老妖婆,老天一定會懲罰你的,你不得好死,死後還要下十八層的地獄。

  婉婉正罵得暢快無比,那林安已經領了太監進來,小太監的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青白花瓷碗,碗中黑乎乎的東西,飄出濃濃的藥味兒。

  上官曜奇怪的挑眉:「母后,這是什麼?」

  「蕪花,附子,金燈,虎耳,半夏,狼毒,大風子,這是七種有毒的藥草熬成的,毒辣無比,人服下去,穿腸爛肚而亡。」

  瑩瑩冷語好似鬼魅,在大殿上輕飄飄的蕩過。

  殿內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太后娘娘好狠的心那,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傻子呢?

  這時候很多人同情起雲笑來,雖然前不久才嫌棄過她,可是想到她馬上就要穿腸肚爛而亡,心底又不免浮起了同情,人生來都是同情弱者的。

  上官曜似乎也驚到了,一時沒有出聲,待到太后輕輕的端起了那青白交錯的瓷碗,才忍不住喚了一聲。

  「母后,她?」

  一時找不出話來,雖然之前他恨不得殺了這個女人,但這件事來的這麼突然,他的心裡一時調適不過來。

  母后不是一直不支持他動她嗎?現在動手的可是她,雲墨剛剛離京,她就動手對付這個傻子,那麼他不怕雲墨在宮中有眼線,得到消息立刻回來?

  太有好像沒聽到皇上的話,微彎下腰,桃花水樣的眼眸中,是輕盈慈愛的笑意,柔柔的開口。

  「笑兒,喝吧,喝吧。」

  婉婉總算後知後覺的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是想過這女人要對付主子,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歹毒。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縫補封縫嘴的事了,趕緊撲通撲通的磕頭:「太后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娘娘她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太后繞她一命吧。」

  「傻嗎?」

  太后伸出一隻手,輕托起雲笑的臉,仔細認真的打量著,眼底疑雲叢生,說實在的,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害這個傻子,可是實在太好奇了,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呢?

  如果她不傻,相信不會真的白痴到把這麼一碗毒藥喝下去,如若她真的傻,皇上也就死心了,不再糾結在這件事上。

  雲笑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的手很涼,觸摸到她的肌膚,令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瞳底一閃而過的戾惡,心內冷哼,好你個老妖婦,想試探我傻不傻是嗎?那就試試吧。

  這碗藥中,確實有很多大毒的東西在裡面,但若說到穿腸爛肚,有點過分誇張了,不過她會喝嗎?

  雲笑一甩頭掙開太后的手,伸出手毫不猶豫的接過那青白花瓷碗,仰頭便喝。

  「娘娘。」

  婉婉不明就裡,尖叫聲氣,響徹整個大殿。

  殿內所有人心神俱怔,魂魄失控,紛紛掉頭,不忍看傻後被迫害而亡的畫面。

  就連上官曜在最後一刻,也放鬆了心底的警戒,難道這女人真的只是個傻子,不傻又何以面不改色的把一大碗毒藥喝下去呢?

  可是下一秒,畫面急劇轉變。

  只見雲笑陡的跳了起來,噗哧一聲,一大口的藥對準太后的臉直直地噴了過去,連帶的整個人像瘋了似的在大殿內亂竄,尖叫聲不斷:「不好喝,不好喝,壞蛋,壞蛋。」

  太后呆了,皇上呆了,婉婉也呆了,大殿內所有的人都呆了。

  長信宮大太監臨安最先反應過來,抬首,只見那濃黑如墨的藥汁,正順著太后娘娘的臉頰往下滑,鬢邊的髮絲潮濕了,那藥汁一滴滴的往下滴,因為是毒藥,從臉上蔓延而過,肌膚瞬間紅腫起來。

  林安唬了一跳,惶恐的奉上錦布:「娘娘,快,擦掉藥汁。」

  太后回過神來,皇上也回過神來,大踏步的走到太後面前,一伸手接過林安手中的錦布,細心的為母后擦乾藥汁,俊逸的五官上難看之極,寒霜遍佈,冷沉的怒喝:「來人,宣御醫。」

  長信宮立刻忙亂起來,有小太監飛奔而去宣御醫。

  皇上扶了太后走回高座,而噴了太后一臉藥的傻子,仍在大殿內亂跳,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

  婉婉胸口發窒,幾乎要昏了過去,娘娘真的太膽大了,竟然把毒藥噴了太后一臉,太后娘娘嫵媚美麗的容顏上,此刻一片紅腫,甚是駭人。

  娘娘啊,你真是要了奴婢的命了。

  婉婉嘀咕,卻不忘再次哀求:「皇上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啊。」

  高座上的上官曜早大發雷霆怒,朝殿門外一聲大吼:「來人,皇后膽大妄為,加害太后,關進大牢候審。」

  皇上的話落,殿門外衝進來一批宮中的侍衛,直奔雲笑而去。

  雲笑哪裡由著他們抓著,四處亂跑,逮著什麼東西就扔什麼東西,整個大殿亂成一團,太監和宮女四處亂竄,生怕被東西擲到,一時間,雞飛狗跳,亂七八糟。

  皇上的臉黑的像一塊夜幕,陰驁難看。

  太后輕撫自己的臉,微微的刺痛提醒著她,她此刻的容顏已毀,再看眼前的畫面,煩的想殺人了,大喝一聲:「都退下去吧。」

  「母后?」

  上官曜叫了一聲,眼看著那些侍衛一時逮不著那個傻子,不由怒起,身形一掠,快如閃電,浮光清影中,人已落到雲笑的身邊,大手一伸,握緊了雲笑的脖頸,用力的掐下去,嗜殺的聲音響起來。

  「找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6

第065章 皇宮鬧劇

       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齊齊的望著皇上和皇后。

  只見皇后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困難,眼瞳慢慢的渙散,似乎快不行了。

  婉婉早瘋了似的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上官曜的大腿求起情來:「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皇后不是有意的,皇后不是有意的。」

  上官曜被她一扯,手下力道稍小一些,雲笑的呼吸總算順暢一些,眼瞳泛過冷狠,上官曜,今日此仇,必報,你給我等著。

  這時候,小太監領了御醫急急的過來了。

  太后已能壓抑下怒氣,望著憤怒得欲殺人的上官曜,不由得輕喚:「曜兒,放了她,她是個傻子。」

  雖然被傻子噴了一臉的毒藥,但她大致可以肯定,這確實是一個傻子,要不然她想不出還有誰,能明知道是毒藥,還坦然喝下去的道理,明知道她是權傾天下的太后,還敢噴她一臉藥的,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女人真的是個傻子。

  既然她是個傻子,他們何必和她計較,只是想到臉上的傷,還是有些憤怒,雖然她也很想殺了這傻子,但現在雲墨在邊關作戰,如若傻後被殺的事傳到他的耳朵裡,必起禍亂,那西涼豈不乘機而上,峰牙關必失,東泰就亂了。

  「母后。」

  上官曜挑眉,冷睇,看雲笑鬢邊已濕,冷汗涔涔,此刻像一隻病歪歪的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聳拉著腦袋,雖然沒死,也算受到教訓了,手下一鬆,雲笑跌到地上,呼吸總算順暢了。

  婉婉立刻鬆開了皇上,撲到雲笑的身上。

  「娘娘,你沒事吧,娘娘。」

  「帶她回金華宮去。」

  太后沉聲命令,婉婉含淚應允,不管此次娘娘這麼做是什麼目的,可她確實是受到了傷害的,差點丟了命,看得她心疼極了。

  由此心裡越發討厭這皇家的人,心地也太狠了,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的不擇手段。

  「娘娘,來,奴婢扶你回去吧。」

  婉婉扶起雲笑,主僕二人腳步蹌踉的離開了大殿,殿門外,陽光依舊美好,可是經過剛剛的險惡,真可謂陰陽兩重天,冷熱交替了。

  秀秀和兩個小太監趕緊上來扶住皇后娘娘,緊張的追問。

  「娘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回去吧,」婉婉手一揮,和秀秀扶著娘娘坐軟轎回金華宮而去。

  長信宮的大殿上,御醫已給太后診了脈,除了臉頰上有傷外,並無大礙。

  「娘娘,這是雪蓮膏,每日早晚三遍的擦,臉上不會留下任何疤痕的。」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奇藥異丸,所以這被毒汁浸過的傷痕,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好,下去吧。」

  太后揮手,御醫恭敬的退了下去,大殿再次安靜下來,太后肆意的臥在軟榻上,點漆似的桃花眼,隨意的瞄向皇上,緩緩的開口:「曜兒,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皇后她確實是個傻子,以後別總是想著她的事了,既然雲墨已卸了權,現在又在峰牙關和西涼軍對陣,一時之間也威脅不到你,你還是安心整頓朝廷上的事吧。」

  「兒臣遵旨。」

  經過今日的事,上官曜也確認了皇后就是個傻子,要不然怎麼會喝藥呢,而且還敢把藥噴到太后的臉上。

  上官曜一攏錦袖,肆意奔放,笑意染上眉梢,微點頭。

  「母后放心吧,兒臣會把心思專放在政務上的,母后沒什麼大礙,兒臣告退了。」

  「去吧。」

  太后揮了揮手,滿意的點頭,看著皇上大踏步的離開長信宮,直到他消失不見了,眼底浮起擔憂,輕愁。

  皇上的病可怎麼辦啊?究竟是什麼人下了藥,使得英俊瀟灑的皇上竟然無能了,後宮佳麗十幾人,還未有一人懷孕呢,如若他一直這樣可怎麼辦?

  一旁的林安,恭敬的走過來,小聲的稟報:「娘娘,葉太傅派人送信進宮來了。」

  「信呢?」

  太后側首,伸出手來,林安立刻把信奉上。

  葉太傅送信進宮,是告訴太后,最近京城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大夫,叫鬼手,這是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一時查找不出他的下落,只要找到他的落腳點,他一定會把他帶進宮來見皇上,皇上的病就會治好的,請太后放心。

  看了這信,太后心裡總算舒展了一些,伸手揉了揉腦門:「小林子,扶我進去休息會吧,這一早上鬧得太累了。」

  「是,娘娘。」林安趕緊扶著太后進內殿休息。

  金華宮內,婉婉摒退了所有的太監宮女,只有她和秀秀兩個人侍候著,此時看主子有氣無力的趴在軟榻上,微瞼上雙目,長長的睫毛掩蓋住她璀璨奪目的星瞳,精緻俏麗的小臉蛋蒼白依舊,呼吸幾若可聞,若有似無,微漲開嘴,不敢抿起來,顯示出她的嘴裡受傷了。

  想到先前的畫面,皇上差點掐死了主子,婉婉難過得眼淚都留下來了,無聲的啜泣。

  皇室的人太欺負人了,王爺剛離京,她們就這麼對付主子,真是太可惡了。

  婉婉在哭,秀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勸慰她:「婉婉,發生什麼事了?」

  「是娘娘?」婉婉開口道,一時不知道如何往下接,本來閉目調神的雲笑陡的睜開眼,那眼瞳寒光奪目,唇角浮起冷笑。

  「好了,哭什麼,又沒有怎麼樣?而且你以為太后真的會讓皇上殺了我嗎?別忘了雲家還在峰牙關拚死和西涼軍作戰呢,她今兒個這麼做,只不過想試試,我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二來也讓皇上安心,不再糾結這件事,哎呀,嘴裡疼,那藥真毒啊。」雲笑說了幾句,疼得輕蹙眉,呼著氣,想起什麼似的揮手。

  「婉婉,把那紅色的藥丸找一顆出來,我服了。」

  「是,」婉婉利落的起身,走到一側的櫃子裡,瓶瓶罐罐中翻找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裡面裝著的是紅色的藥丸,不知道這藥丸是做什麼用的,倒了一粒走過來,侍候著主子服下。

  「娘娘,是不是很疼?」婉婉哭了起來,先前看到太后臉上的腫痕,她便知道主子的嘴裡一定受了傷,越想越難過,最後哭的很大聲。

  雲笑服了藥,呼了幾口氣,伸出手拉過婉婉的手,柔聲安慰她。

  「沒事了,婉婉,沒有什麼大礙,拿藥並沒有說的那麼嚴重,你別擔心了。」

  「他們不但給娘娘下毒,皇上還差點掐死了娘娘,他們心怎麼這麼狠啊,」婉婉抽泣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一直往下流,她答應了王爺要好好保護主子的,可是王爺剛一走,他們就全來對付娘娘了。

  「皇室的人哪個不狠,狼子野心罷了,明明利用了雲家人,還要假仁假義一番,今天我這是孤注一擲,現在他們一定相信我傻了,若不那樣做,你以為她們不懷疑嗎?」

  「可是奴婢看著主子這樣子,真的很難受,奴婢還答應了王爺好好照顧主子的。」

  婉婉自認自己失職,越發的難過,雖說止住了淚水,可是眼瞳卻紅紅的。

  雲笑翻了一下身,望著婉婉,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個性,很少傷心的,此次來看是真的很難過,輕輕的拍了拍這個丫頭的手:「好了,別難過了,我服了藥沒事了,不過,我不會放過傷我的人,他會為自己所作的付出代價的。」

  雲笑陰暗的笑。

  婉婉眨巴著眼睛,難得一次的沒有阻止主子做事,一旁的秀秀聽的雲裡霧罩的,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皇上為什麼要掐死皇后啊,皇后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只怕接下來要有動作。

  秀秀只覺得頭頂有烏鴉飛過,黑沉沉的一片……雲笑放開婉婉的手,掉頭望向秀秀,微嘟起嘴,柔聲的開口:「秀秀,我餓了,去給我準備些點心過來。」

  「好,娘娘等著啊。」

  身後的秀秀立刻點頭,早忘了先前的不安,小身子往外閃去,等到她離開後,雲笑翻身盤腿坐在軟榻上,臉色冷凝而莊重,輕輕的開口:「流星。」

  她現在能感應到流星的氣息,知道他是不是在身邊。

  流星應聲而出,一襲黑袍,勁風吹過,落地,俊朗的五官之上,佈著冷沉,心底很是憤怒,先前娘娘進大殿的時候,她隱藏著自己的氣息,呆在外面的一棵樹上,不敢隨便靠近,因為上官曜,不是尋常的人,他的武功很厲害,靠得近了,他便感應到了,但他還是從殿外的樹上,看到了殿內的一切。

  皇上差點掐死了主子,本來他是要出手的,只是沒有想到後來,上官曜放過了主子,不過哦主子確實是吃了虧的。

  「主子?」

  「把這個給我下到各宮妃嬪的茶裡,」雲笑微笑著拿出幾包藥揚了揚,示意流星去辦這件事,憑他的身手想要給各宮的妃嬪下藥,是輕而易舉的事。

  「是,屬下這就去辦。」

  「別忘了昭陽宮的那一位,她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明白了,」流星恭敬的應聲。

  雲笑滿意的點頭,她不生氣的時候,笑瞇瞇的,可愛又無害,讓人看一眼便喜歡得緊,不過這只是表相,真正接觸過她的人便會知道,她從來是有仇必報的。

  「另外讓驚雲進宮來見我,最近宮裡會熱鬧一些,你們給我多留意一些宮中的情況。」

  「是,」流星拿了藥閃身離去,因為他們聽到殿門外有人進來了。

  流星離開,婉婉忍不住好奇的追問:「娘娘,驚雲又是誰啊?」

  「和流星一樣,是暗衛,他們兩個是一體的,爹爹以為我是傻子,所以只指了一個流星給我。」

  雲笑淡淡的開口,她有什麼事並沒有瞞著婉婉,她相信婉婉是個真心護主的丫頭。

  「喔,」婉婉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想起主子給流星的藥,不由得好奇:「娘娘,那是什麼藥啊?」

  「合歡散,」雲笑笑了起來,似乎看到荒唐的鬧劇正在皇宮裡蔓延,皇上無能,後宮的好多妃嬪都中了合歡散,看皇上如何自處,這羞辱可謂實實在在的,這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禮,接下來還會有第二件,第三件?

  上官曜,你等著吧,凡得罪我的人,我都會記著,而且有仇必報。

  雲笑笑得開心,那蒼白的臉色竟暈染了些許的緋紅,好似畫布中妖嬈的紅蕊,風吹無垠,香雪一支秀。

  寒夜冷徹骨。

  天邊沒有一絲光亮,黑漆漆的像一塊巨大的布幕,重重的壓下來,北風呼嘯而過,穿透層層疊疊翻飛的宮簷,宮燈搖曳,發出暗黃的光芒。

  陰暗冷寒的夜色中,竟然飄起了雪,滿天飛舞,婀娜多姿。

  金華宮,雲笑穿著厚厚的暗點青花棉襖,真個人包裹的像個小肉包子,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蛋,大眼睛不時的轉動著,打量著寢宮內的兩個人。

  流星和驚雲。

  流星她是見過了的,長相俊朗,眉清目秀,只是個性有些冷,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做暗衛本就隱藏在暗處,而黑色是最有利的顏色,在配上她酷酷面無表情的神情,倒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男人。

  至於驚雲,這是雲笑第一次見他。

  她個子不是很高,屬於精壯型的,而且皮膚很黑,這黑映的眼睛格外的傳神,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她,滿目傳奇,陽光般的笑意漾在臉上,露出一嘴白牙,可愛的緊。

  「小姐,你不傻了。」

  開場白也可愛,雲笑和婉婉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一旁的流星沉聲:「驚雲。」

  雲笑舉起手,一點也不以為意,誰說手下就必須面無表情,像個木偶人一般,她倒覺得驚雲的個性很可愛呢。

  「沒事,以後你們跟著我不必那麼拘謹,我希望我們幾個人不是單純的主僕關係,更是朋友,親人。」

  雲笑的話落,婉婉不以為意,因為她早就知道主子的雷人之舉,但是驚雲和流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可愛的話,胸中忍不住竄過暖流,他們這些暗衛,一直生活在冷冰冰的角落裡,什麼時候聽過如此溫暖的話了,雖然王爺對他們不錯,可到底上下有別,而且王爺為人嚴謹,對他們很是嚴厲,因為他想給主子最有用的人,最能保護主子的人。

  「朋友,親人?」

  驚雲重複了一遍,最後用力的點頭:「好,小姐,我們以後就是朋友親人了。」

  雖然短短的相處,雲笑已知道,流星個性沉穩,冷漠,但是驚雲卻和他相反,個性外向活潑,心地也很單純。

  「好,」雲笑點頭,一室的暖意,緩緩的掀唇開口:「這幾日你們留在宮中,給我留意宮中的動向,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稟報給我,一定要小心一些,這宮中有很多厲害的人。」

  雲笑想起了慕容沖,這傢伙一直神出鬼沒,還有住在清風閣的西門鑰,那人雖然很少出來,但他的能力那一晚她已經見識過了。

  還有宮中隱藏的人,皇帝的手下。

  總之處處小心為好。

  「是,主子,我們知道了。」

  流星和驚雲抱拳,面對正事的時候,他們相同的認真。雲笑吩咐了兩個人手下,想起今兒個讓流星下藥的事,不由得關心的詢問:「今天讓你下的藥,下了哪幾個妃嬪?」

  「屬下不知道有哪些妃嬪,但是昭陽宮的那一位首當其中,而且屬下都有看到她們喝了下去。」

  流星恭敬的稟報,雲笑點頭,這宮中的妃嬪眾多,他哪裡分得清誰是誰?不過只要下了,今夜就有好戲看了,想到好戲,雲笑的眼瞳立刻晶亮起來,典型的惟恐天下不亂的招牌笑臉。

  「走,婉婉,我們去看熱鬧。」

  「啊,這會子?」婉婉睜大眼,側首聽了聽屋外的聲音,風聲呼嘯,雪花飄飄,這樣冰冷的夜晚去看熱鬧,娘娘還真有好心情啊,不過還是不要了吧。

  「娘娘,下雪了,好冷的,而且你嘴裡的傷還沒大好呢,我們還是睡覺吧。」

  「嗯,沒事了,雖然仍有些疼,不過不影響說話,這種時候,怎麼睡得著呢?帶回就有好戲上場了。」

  雲笑抱著手中的小暖爐,人已從軟榻上跳了下來,掉頭望著流星和驚云:「你們兩個下去吧,有事會叫你們的。」

  「是,主子。」

  兩個人閃身離開,雲笑不想讓人知道流星和驚雲的存在,他們可是她的保命符,怎能讓別人知道呢?

  因為是偷看熱鬧,所以不宜驚動其他人,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從後面溜了出去。

  深宮之中,人影稀落,寒夜如此冷清,有誰會四處亂竄,這上上下下大概只有自個的主子如此興趣高昂,婉婉苦著臉,盯著前面的小身子,無可奈何的陪著她,穿廊過亭的往景福宮那邊而去。

  諾大的皇宮內,除了夜巡的侍衛,大概只有她們兩個,半夜不睡覺,去看熱鬧。

  景福宮四周,有幾棵參天的古樹,即便是冬日,大雪紛飛,也青鬱鬱的一片,此時正好隱身所用。

  兩個人身手利落的爬上了樹,隱好身子,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

  不大的功夫,便看到有軟轎停在景福宮門前,轎邊一左一右兩個宮婢,等到轎子一停,便掀簾請了轎中的人下來,另有兩個太監打了燈籠,在前面引路。

  藉著那幽暗的燈光,雲笑一眼便看出這第一個出現的女子是被降了位的夜素雪,只見一行人急急地往景福宮門前走去。

  樹上的雲笑不由得挑了眉,流星辦事果然得力,第一個真是夜素雪,想到這心情越發的好起來,真是太好了,坐在樹梢上,晃著兩隻腳,別提多舒暢了,可憐一邊的婉婉,不時的呵著氣兒,陪著自個的主子。

  景福宮門前。

  幾個太監正在守夜,一看到夜素雪過來,趕緊打起精神,恭敬的請安:「見過淑媛娘娘。」

  雖然德妃娘娘被降了位份,但大家心知肚明,她可是太后的親侄女,這位分早晚要上的,說不定到時候直升為皇后,所以這宮中上下,人人對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恭敬小心。

  夜素雪的臉色難看,聽到小太監的話,便想起自己被降了位份,對於那個姑母,心底浮起怨氣。

  「本宮要見皇上。」

  幾個小太監趕緊開口:「娘娘等一下,小的這就去稟報亭公公。」

  夜素雪沒說話,明明是冬日,可是週身好像找了火一樣,恨不得扒光了所有的衣服才好,腦海中一直想著皇上傲人的身姿,什麼時候自己如此淫蕩不堪了,夜素雪一邊想著,一邊用玉手搧風,身側的貼身丫頭月梅,奇怪的看她,小聲的詢問。

  「娘娘,你怎麼了?」

  「我似乎很熱。」

  夜素雪一邊說著話,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對面的小太監瞟去,這些小太監長得細皮嫩肉的,越看越讓人喜愛。

  月梅皺眉,感覺到哪裡有些不一樣,趕緊伸手拿了錦帕給主子擦汗,小聲的開口:「娘娘,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夜素雪輕搖著首,雲鬢微鬆,眼神熱切,伸出手拉扯自己的衣襟,喘氣聲微微有些重。

  這時候進去通報的小太監已走了出來,大太監亭公公一併走了出來,唱了一聲諾,恭敬的開口:「皇上有旨,淑媛娘娘請。」

  夜素雪跟著大太監亭公公走進去,月梅和昭陽宮的幾個婢女和太監留在殿外。

  景福宮的書房,雖然比不上上書房的奢華,但也金碧輝煌,四角鑲嵌著琉璃宮燈,照得書房亮如白晝。

  這裡是皇上召見內臣和處理政務的地方,有時候也會休息在這裡。

  因此,寬大的軟榻上鋪著長毛的大紅地毯,一身明黃龍袍的上官曜慵懶的歪靠在軟榻上,斜睨著走進來的夜素雪。

  沒人香酥微醺,嬌艷若花,眼瞳微微泛著熱潮看的人口乾舌燥,喉頭沒來由的滾動了一下,柔聲開口。

  「素雪怎麼過來了?」

  「妾身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夜素雪極力壓抑著自己體內的渴望,一浪高過一浪的燥動湧上來,眼睛一瞄到慵懶隨性靠在軟榻上的俊美男人,恨不得化身成一頭惡狼衝上去,但僅有的理智告訴她,千萬不能這麼做,皇上討厭淫娃蕩婦。

  「起來吧,過來做,今兒個怎麼了?」

  皇上關懷的開口,夜素雪起身,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狂風波浪的洶湧,飛快的走了過去,挨著皇上的身邊坐下,聞著男性醉人純醇的氣息,不由微瞼雙眸,發出貓般的輕吟,如玉的細手輕敲的觸上了上官曜的胸,柔媚萬千的開口。

  「皇上,你有好久沒來陪素雪了,素雪想你了。」

  那嬌軟柔酥的低噥,再加上嫩滑好似絲綢的玉手,是男人只怕都抵抗不了,可是卻是上官曜的痛處,一想到自己即便想,卻絲毫展現不了男性的雄風,臉色陡沉,眼神陰暗冷漠,大手一揮,夜素雪被生生揮了出去,跌落到地上去。

  「大膽,夜進景福宮,竟然為了誘惑朕嗎?」

  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憤怒,恨不得殺人洩恨,如若不是無能,又豈會推開佳人的溫香軟玉。

  夜素雪一見皇上發怒,早慌了,忙翻跪下來:「臣妾該死,皇上饒過妾身吧。」

  他雖然告罪,可是一雙眼睛卻大膽火熱的緊盯著皇上,眼裡是霧氣一樣的珠花,哀怨幽切,皇上不喜歡她了嗎?連碰都不碰她了,難道以後她都要獨守空閨了。

  「滾。」

  上官曜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相反的更惱怒,這是一種無力的憤怒。

  「皇上?」

  夜素雪哭了起來,纖細的手控制不住的去拉扯衣襟,身上似乎快著火了,臉頰燒燙得更是厲害,一片緋紅。

  上官曜後知後覺的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身形一動,高大挺拔的身子走了過來,蹲下身輕拭夜素雪的臉頰,那燒燙實實在在的刺激了他的手,根本不是一般的火熱,眼中是赤裸裸的慾望,這一些顯示?

  夜素雪被人下藥了,還是春藥?

  這個人為什麼給夜素雪下藥,很顯然是以此來羞辱他,這恰恰說明,那個給他下藥的人,一直隱身在皇宮內,不但給他下了藥,還給他的妃嬪下了藥,他究竟是誰?

  上官曜陡的站直身子,週身罩上狂風暴雨,眼瞳中翻滾峰湧的驚濤駭浪,冷寒的殺氣渲染在整個上書房內。

  可惜下了藥的女人根本不自知,此刻已陷入半瘋狂的狀態,緊抱住上官曜的大腿,不住的磨蹭,這給上官曜更大的難看,週身僵硬,冷冷的怒瞪著夜素雪。

  這時候書房門外響起亭公公的聲音:「皇上,呂昭儀求見。」

  上書房內,上官曜聽見門外小亭子的話,還有地上夜素雪的輾轉輕吟,心底的暴戾徹底被刺激了,面罩寒霜,眼瞳嗜血,卻偏偏嘴角輕笑,那笑好似二月的冰刀,銳利。

  好,很好,看來那人不但給夜素雪下了藥,還給宮中別的妃嬪下了藥。

  他一定要抓住他,千刀萬剮,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上官曜心底發著狠,眼瞳陰驁難看至極。

  別的小太監不瞭解,身為皇上的貼身小太監小亭子,多少知道一些內幕,只是這種事,最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就是惹禍上身。

  「皇上。」

  小亭子小心的開口,微彎著腰,畢恭畢敬的候著。

  上官曜冷眼掃過,嗜血無情的再次命令:「淑媛娘娘行為不檢,扔進寒玉池泡兩個時辰,另外今晚凡有妃嬪過來,全部扔進寒玉池,沒有兩個時辰不准出來。」

  小亭子得了令,一揮手命令身後的太監動手,很快架起淑媛娘娘往外走。

  殿外,連同呂昭儀一起送進了寒玉池。

  寒玉池,顧名思義,本是夏天避暑有用,地下有天然的寒潭,使得水溫異於別處,是以取名寒玉池。

  沒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場,這雪花飄飄的大冬天的,皇上竟然把人送進寒玉池中,還命令泡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能不能活著就要看天意了,小亭子雖然同情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但是皇上的聖旨可不敢違抗。

  寒玉池,早結了一層冰,被太監用石塊敲開了幾個洞,把淑媛娘娘和呂昭儀等扔了進去。

  池邊,哭聲不斷,那些侍候著主子的宮婢和太監,心疼各自的主子,還有惶恐自己的未來。

  因此哀嚎不已……北風吹過,大雪飄逸,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泡在池中的人,很快便受不了了,那合歡散帶來的熱脹,加上池水的冰冷,冷熱交替,使得幾個人倍覺煎熬,牙齒打著顫,傷心的哭了起來。

  淑妃夜素雪不比別人,她清醒過來,第一件事便是求救。

  「月梅,快去長信宮,求見太后娘娘,娘娘一定會救我們一命的。」

  月梅恍然回神,擦乾眼淚,看著臉色蒼白,上下牙齒打顫的主子,連忙點頭飛奔而去……景福宮外面的大樹上。

  雲笑晃蕩著雙腿,笑得極其的開心,眉眼如畫,心情愉悅,連說話的語氣都好似黃鸝般悅耳。

  「婉婉,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話怎麼聽怎麼邪惡,婉婉翻白眼,呵著氣兒,忍不住央求著:「主子,外面好冷,我們回去吧。」

  「好。」

  雲笑點頭,熱鬧也看了,上官曜的禮物也收到了,她還是回去睡暖暖的美容覺吧,念頭一起,兩個人便準備下樹。

  忽然,無端捲過一陣勁風,掀起幾片雪花,落到她的臉上,沁涼一片,空氣中是若有似無的香味,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除了慕容沖慕大俠身上獨特的味道,再也沒有其他人,敢如此大膽嘗試了,半枝蓮的香味,餘韻繞鼻。

  雲笑但笑不語,定睛望了過去,風落,白光飄過,枝間果然多了一抹挺逸的身姿,背依枝幹,腳掂柳葉,穩穩的立在半空中,氣定神閒望了過來,唇角一勾,便是涼涼的冷語。

  「看來你還真閒啊,夜半不睡覺,出來惹是生非。」

  那語氣就像說自家人一般,全沒半點不妥,一副理所當然,明明是淡而無味的話,偏生嗓音低沉迷離,生生多出幾分旋旎出來。

  雲笑不高興的揚了揚眉,反駁:「有你什麼事啊,管管你自己就好,還是你也準備出來惹是生非?」

  兩個人針鋒相對,一看便看出極是熟捻。

  婉婉立在雲笑的身側,臉色有些蒼白,這個人臉戴蝴蝶面具,喜穿白衣,冷漠如冰,他不會是,不會是主子的那個慕容沖吧?也是那晚看到的那個人。

  神龍宮宮主吧。

  一念落,恐慌的去拉主子:「他是什麼人?不會是主子說的那個人吧。」

  「是,就是他,那個嗜血成魔,殺人如麻的傢伙。」

  雲笑似笑非笑,雙瞳不眨的望著慕容沖,她還真想看看,他聽了這些話,會有何反應。

  只見慕容沖神色未變,唇角微扯了扯,露出一抹冷酷的笑,不過那幽深的眼瞳,更加的深幽,讓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身形一閃,像是一隻白色的大鳥,張開豐厚的羽翼,瞬間飄到雲笑的身邊,大手一伸,已拉起雲笑,縱聲而起,眨眼便閃出去很遠。

  婉婉變了臉,想大叫卻又怕驚動別人惹來麻煩,只能小聲的喚:「喂,娘娘?」

  雲笑驀然回首叮嚀:「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兩個人已融入到夜色中,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雲笑不知道這傢伙要帶她去哪,微有些反彈,欲掙開他的手,冬夜裡,她的手很暖,緊拽著她,任憑她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他身上的白色狐毛大氅,鋪展開來,像一片雲彩,包裹著她,使得她絲毫感受不到冷意,相反的暖洋洋的。

  「慕容沖,你抽什麼風,我要回去睡覺了。」

  不過慕容大俠很酷,理都不理她,幾個輕盈的落點,兩個人已落到寒玉池不遠的一棵大樹上。

  此時,只見寒玉池四周,哭聲哀切,池內的人快凍成了冰雕,一個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頭上是白茫茫的大雪,身下是結了凍得寒冰,雲笑找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坐下來,晃動著兩條腿看熱鬧兒,原來這慕容沖是拉她來看好戲了。

  「嗯,真可憐啊。」

  雲笑裝模作樣一臉的唏噓,滿臉的同情,似乎很難過,可是那亮灼灼的眼瞳洩露她的心情,別提多高興了。

  慕容沖一揚手,狐毛大氅掀起,姿態優雅的落定在她的身邊,竟然陪著她一起坐下來看好戲,那揚起的白色大氅,垂了下來,密不透風的蓋住兩個人,氣定神閒,冷然的望著下面,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而雲笑因為太過於高興,竟然沒察覺這男人陪著她坐在樹枝上,還用白色的大氅裹著她,直到耳邊傳來低沉如酒的磁音。

  「這部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嗎?」

  明明是責備,片就聽不出半點的呵責,相反的卻還有一抹壓抑的愉悅。

  雲笑一掉頭,迎上靜如悠潭的眸子,那眸子漆黑綿延,像一座深不可測的湖水,深邃而神秘,挺直的鼻樑下面,薄唇微微的上揚,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淺淺的笑溢出來,夜色中,那般的鮮艷奪目,好似山澗的泉水般清透。

  雲笑定定的望著他,這個男人雖然褪去了最初的冷漠,融合了幾分,可是她分明看到他心依舊堅硬如冰,聲音清悅如天籟之音,可是分明帶著難以掩蓋的悲傷,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為什麼罩著這張臉。

  她的意念一動,手便快速的襲上那張蝴蝶面具,想看看他長得究竟是怎生的模樣?

  慕容沖頭一偏,大手已快速的執起她的手,眼瞳中佈著認真,凜冽的緊盯著她。

  「你確定要看我嗎?凡是看過我模樣的人,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死,二是成為我的人,你準備選哪一種?」

  語氣睥睨狂妄,獨步天下,霸氣渲染在夜色中。

  雲笑一怔,快速的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那模樣,生生是一隻惹人憐愛的小妖精。

  忽而勾唇一笑,用力的抽出手,一本正經的開口。

  「死嘛,我沒興趣,至於成為你慕容大俠的人,還是省省吧,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對付你嗎?我可不想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她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件事,她和這位慕容大俠,正親熱無比的坐在一根樹枝上,兩個人共同披著一件狐毛大氅,姿態別提多親密了,天吶,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啊,雲笑身形一讓,就代退出那白色的狐毛大氅,難怪先前不覺得冷呢,還覺得很暖和,原來和人家坐一起去了。

  不過,慕容沖霸道的阻止她:「別動。」

  根本不容許她退出去,一股氣體牢牢的控制住她,使得她掙扎不開去,臉色微微泛出紅光,惱怒的冷瞪過去,正待發飆,便聽到慕大俠冷酷的聲音響起:「看下面。」

  雲笑掉頭,立馬被下面的場面吸引了,是以安分的坐在慕大俠的白狐大氅之下,乖巧得像一隻小寵物。

  慕容沖眼瞳幽深的好似一汪海,泛出動人的漣漪,深深的鎖著身側的女子。

  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人,巴掌大的臉蛋上,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慧詰靈動,就好像賦予了神奇的力量,帶著璀璨耀眼的光芒,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張櫻花一樣鮮明的唇,紅艷艷的引人時限,特別喜歡笑,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酒窩,帶著酒醇的芬香,汪出點點狡詐,好像一隻千年的小狐狸,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擁在懷中,鎖在身邊。

  從最初想殺她,到之後的試探。

  現在她與他似乎不是那麼單純了,在他最暴戾嗜血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阻止他欲殺人的瘋狂,生生抑制了他體內的魔性。

  這是以往從不曾有過的。

  她似乎好久沒有殺人了,雖然那些該殺,但是不該他動手,他動手是因為心底的悲痛無處可洩,毀天滅地的憤恨使得他只想殺人洩恨,體內隱藏的魔性日復一日,越來越狂盛。

  所以世人才會說他嗜血成魔,冷漠無情。

  其實這原是真的,只是現在他魔性一起,便會想到她,而每次和她相處過後,他便成功的消退了體內的魔性,使自己安逸下來。

  慕容沖思緒沉沉浮浮,雙瞳緊緊的盯著身側的小丫頭。

  而雲笑哪裡知道這慕大俠想法,饒有興味的盯著樹下。

  只見寒玉池邊,來了一幫人,正是長信宮的太后娘娘,此時滿臉憤怒的朝池邊的太監命令:「立刻把人拉上來。」

  那些監督的小太監哪個不知道太后的權威,誰敢違抗,立刻七手八腳的去拉池中的人,可惜叫了半天,幾個妃嬪都沒反應,整個人都凍僵了,而且身下的池水再次結了冰,太監們七手八腳的砸了冰,把人拖了上來。

  幾個妃嬪早凍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太后看著眼前的一切,嫵媚的臉上,陰驁難看,狠聲命令:「快,立刻把她們送回各宮去,馬上傳御醫診治。」

  「是,太后娘娘。」

  眾人領命,各宮的太監和宮女動手把自個的主人抬回去。

  寒玉池邊很快冷清了下來,連太后也坐上來時的軟轎回長信宮去。

  雲笑看著一齣戲落幕,嘖巴著嘴回首望過來,只見慕容眼瞳嗜血,唇角緊抿成一條線,冷寒之氣罩著全身,緊盯著寒玉池邊,一動也不動,好似僵化了似的,陡的身形一展,大掌揚起,勁風乍起,鋪天蓋地的雪花飛旋起來,蕩起層層的漩渦,呼嘯而過。

  他竟然無端的發起狂來,枝葉不住的顫動,雲笑嚇得一伸手緊抱住大樹,怒瞪著那狂性大發的傢伙。

  「慕容沖,你又抽什麼風,發什麼神經,立刻給我安靜下來,馬上。」

  寒夜之中,雲笑冷然乍起的話,好似青籐飛擊過慕容沖的腦子,他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安靜下來,眼瞳中嗜血隱去,回覆清明幽暗,白狐大氅旋舞之後緩緩落下來,站在雲笑的哦身側,一伸手拉起她。

  幸好有她,就在剛剛,他差點再次走火入魔。

  入魔必殺人,以往手下誰敢阻他,只能任由他殺人洩憤,而這個小丫頭卻和別人不一樣,根本不知道害怕他,總是在緊要的關頭,怒罵他一頓,使得他陷入混沌的腦子,清醒過來。

  「好了,沒事了。」

  他揚聲,沉著的一伸手拉了她躍下了大樹。

  雲笑一落地,早氣得甩開慕容沖的手,轉身便走,理也不理那傢伙。

  而身後高大挺拔的男人,雙臂環胸,氣定神閒,一雙琉璃般耀眼的眸中,浮起些許的玩味,定定的望著那走遠了的小丫頭,滿滿的氣息充斥在胸腔,他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卻知道這丫頭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例外,唯一一個有趣到極致的東西。

  老天是不是在人瀕臨瘋狂的時候,總會出其不意的送一點意外呢?

  她笑得優雅,因為知道她會回來。

  果然,不大功夫,雲笑氣恨恨的跑回來,抬首理直氣壯的開口:「你,把我送回去,我不知道什麼回去。」

  慕容沖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似清風拂耳,似雪花飛舞,似冰凌融化,一晚上的戾氣煙消雲散,他就知道這丫頭總是與眾不同,明明是個小路痴,偏還抬頭挺胸,理直氣壯。

  雲笑越發的惱恨,皺眉,完全不理解這個男人。

  怪異莫測,前一刻氣得跟什麼似的,後一刻竟然笑得如此如妖似魔,似乎得了什麼好東西似的。

  「慕容沖,你笑什麼,不會是笑我吧。」

  她的一言落,慕容沖再次笑了起來,看來今夜收穫不小啊,這是四年多來,他唯一的笑,全然放鬆,還還一連笑了兩次,那隱身於暗處的手下,驚駭得像看見了鬼,面面相覷,這是他們主子嗎?

  四年來,主子從來沒笑過,殺人如麻,嗜血殘忍,從來沒有一人能從他手下僥倖逃脫,而宮中這個傻子,不但成功了,竟然還接二連三的製造了很多意外。

  主子似乎很喜歡這丫頭,他有多久沒殺人了。

  追風和追月眼瞳罩上潮濕的霧氣,看到主子痛苦嗜血成魔的時候,他們的心真的好痛,但現在總算有一個人走進了他的心裡,讓他不再覺得那麼孤單寂寞,甚至於瘋狂,這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送你回去。」

  慕容沖一伸手拉過雲笑,準備送她回去。

  雲笑先是很生氣,站著不動,怒瞪著他,偏偏人家比她高出一個頭,還要昂起來,真費力,慢慢地想起另外一件事,竟然不生氣了,這男人為什麼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剛剛他一直好好的,後來發狂,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嗎?

  眼瞳幾番閃爍,總算想起後來出現的太后,難道是因為太后才引起了他的狂性大發,這說明什麼,他的仇人是太后娘娘?

  雖然心頭有疑問,但云笑聰明的什麼都沒問,這男人剛好一點,還是少提他的傷心事,不過自己倒可以和他聯手做一件事。

  「慕容沖,和你談筆交易。」

  「交易?」慕容沖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夜風撩起他的墨發,滿天的飛舞,雪花飄飛,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頭上,竟然別樣的唯美,好似一幅美麗的畫。

  「是的,不如我們聯手對付這宮中的人,上官曜,他不是你的仇人嗎?也是我的仇人,我們一起聯手,搞得皇宮雞飛狗跳的,豈不快哉。」

  雲笑說這話的時候,整張臉栩栩如輝,罩上一層興奮的流沙,寒夜之中,綻放出香艷的火花。

  慕容沖看著這樣出色的笑臉,竟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而且宮中的大亂,於他更有利。

  「好。」

  慕容沖點頭,大氅展開,人已躍起,好似一團白色的流芒,快速的從畫梁雕棟的宮簷之內竄過,眨眼便到了金華宮,放開了雲笑的身子,轉身離去。

  身後,雲笑忍不住叫起來:「我們準備如何聯手?」

  「裝鬼,」聲落,人已消逝,只剩下霧茫茫的寒夜,雪花翻捲而過,夜色淒冷,雲笑呵了一下手,轉身順著畫廊往內殿閃去,內殿轉手的垂花門前忽地飄出一道人影,竟是婉婉,一看到雲笑,緊張的追問。

  「主子,你沒事吧,那傢伙,沒打你吧?」

  「打我?」

  雲笑眨巴著眼睛,揚起柳葉似的眉,有些不明白婉婉的話:「為什麼打我,我又沒惹他,打我幹什麼?」

  婉婉看雲笑一臉的不明所以,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主子,我不是和你說了,他就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你知道他這個人,嗜血殘忍,殺人如麻,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血濺蕭薔,你怎麼還和他在一起呢?應該保持距離。」

  婉婉拉著她,一路走進寢宮。

  寢宮內,另有兩人等著,一身黑衣的流星,和一身秋香袍的驚雲,兩個人臉色凝重,背朝窗戶站定,聽到婉婉的話,緩緩的轉過身來,望著主子。

  剛才的事,他們兩個也見到了,而且一直在暗處跟著他們,生怕那慕容沖對主子動手,沒想到那傢伙竟然和往日的冷厲不同,對主子似乎有些例外,而他們沒敢靠近,生怕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但是心底,他們和婉婉一樣,不讚同主子和慕容衝來往過於密切。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6


第066章 搜宮

       這兩年神龍宮越來越壯大,滲入到東泰的每一個角落裡去。

  這慕容沖是王爺最頭疼的人物,一直派人明察暗訪,也沒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這些人活動雖然廣泛,但是卻很隱蔽,行動迅速,一擊便退,是以一般人根本動不到他們。

  誰會想到,這慕容沖竟然和他們的主子交好,躲在皇宮之中。

  這是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只怕主子會受到牽連,而且他和主子走的如此近,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主子還是和那個人保持距離為好。」

  流星沉著的開口,一旁的驚雲難得的點頭,和流星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流星說完,連婉婉都點了頭,他們三個人都覺得那個人很危險,他會害到主子一樣,而他們不管皇室的鬥爭,也不管什麼恩怨情仇,只是保護主子不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這個慕容沖,究竟是什麼人?誰也不知,自從神龍宮出道以來,他一直蒙著臉,根本沒有人看過他的容貌,有人說他妖顏惑人,有人說他鬼魅駭人,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神秘,高深莫測。

  「你們在幹什麼?」雲笑看這些手下如此嚴肅,挑了眉,好笑的開口。

  雖然她很感謝做屬下的如此關心主子,但是她又自己的主張,再說那慕容沖是好是壞,她還能分辨出來,也許他很凶狠殘忍,但目前為止,她還沒看到他過於狠戾殘忍,但目前為止,她還沒看過他過於狠戾的一面,雖然想過殺她,但最終並沒有下手,可見他內心並不是殘狠得全無人性,至於他的所作所為,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一點她可以感應的到,而且這個秘密和當朝太后還有皇上有關係,所以他才會一直逗留在皇宮裡,皇宮幾乎就像他的家一樣,來去自如,根本不受任何人的約束。

  這不是一般人做到的,即便武功再高強,或者本領再大,皇宮像一座迷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瞭解得如此詳細,就連她住在這裡的人都會經常迷路,但他卻熟悉得就像家裡一樣。

  雲笑想著,腦海中忽然躍出一個大膽的訊息。

  難道慕容沖也是皇室中的人,這念頭一起,揮之不去。

  不過管他是什麼人,那都是他和皇室的恩怨,與自己無關,她只知道,眼下他和她是一國的,她豈能便宜了上官曜這個男人,既然送出第一件禮物,那麼明晚就會有第二件禮物。

  裝鬼嗎?好,很有意思呢,難得慕容沖大俠竟然想出如此可愛的想法,那就玩一玩唄。

  雲笑揚起笑臉,粉頰之上酒窩嬌膩,甜美可愛。

  眼瞳確實少見的認真,嚴肅。

  「你們關心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自由分寸,至於慕容沖的為人,不在我們管轄的範圍,我們要做的是,一,搞得皇宮大亂,二,出宮去,我怕?」

  雲笑未說話,掉頭望著窗戶,窗欞上積了一層雪花,迷迷濛濛。

  「只怕皇上未必放過爹爹和哥哥,我要盡快出宮,去峰牙關,助他們一臂之力。」

  「是,主子。」

  三個人同時應聲,望著主子臃腫得像個小肉包子的身子,沒想到主子竟然想得如此多了,這樣的心性又豈會輕易上了別人的當,看來真是他們想多了。

  「你們兩個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准隨便出現,我怕你們露出馬腳,到時候只會壞事。」

  雲笑回首,語重心長的開口,望著流星和驚雲,兩個人恭敬的點頭,閃身離去。

  寢宮之中,婉婉走了過來,扶住她的身子,柔婉的開口:「睡覺吧,夜深了。」

  「好,睡覺,」雲笑點頭,未知的事還是交給未來吧,有什麼事是她擺不平的呢?自信的女人最美,揚起一個璀璨的笑容……景福宮。

  琉璃燈散發出栩栩光輝,金碧輝煌的大殿好似罩了一層蒙紗,高座上的人,臉若寒潭,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雷霆之怒,陰驁難看,大手握著手邊的椅秉,那爆起的青筋,可顯示他的憤怒,雖然微瞼著眼,可是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

  大殿下面,恭敬的立著兩個人,同樣高大挺拔,一人著著墨色錦袍,華冠束髮,冷魅暗沉,正是當朝親王上官霖,另一人,卻是一身官府,鮮艷的紅色,胸前繡著蒼鷹,可見其地位不低,腰垂宮中腰牌,正是皇上的親信,後宮的侍衛統領宋淵。

  皇上連夜調派他們兩個人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不敢大意,此刻警戒的望著上首的皇上。

  上官曜陡的睜開眼,那眼暴戾嗜血,陰森森的散發出瑩瑩寒光。

  冷沉寒薄的聲音響起:「朕讓你們過來,是因為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怪事,今夜後宮中妃嬪有多人中了合歡散,這人太叵心莫測了,而且朕可以肯定,他就隱藏在宮中,你們務必要盡快查出來,朕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想到自己空有想念,卻再也無緣享受女人的溫香軟玉,上官曜的心理恨得快吐血了,若是此刻那人在面前,他要一刀一刀的凌剮了他,讓他恨不生逢時,後悔對他所做的事,上官曜的眼瞳罩上紅艷艷的嗜血,大手一握,重重的捶了一下身側的案几,案几啪的應聲裂成兩半。

  「下藥?」

  上官霖和宋淵面面相覷,臉上浮起凝重,身為後宮的統領,竟然有人藏身在宮中,而不自知,這是他的失職。

  宋淵撲通一聲跪下,惶恐的開口:「是屬下的失職,屬下罪該萬死。」

  上官冷睇著宋淵,說實在的,這件事上,是宋淵失職了,宮中有人連連動手腳,作為侍衛統領,他竟然一無所知,不是失職又是什麼,但是通過幾次的事件,上官曜已多少瞭解,這暗處的黑手不是一般人,只怕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所以單靠宋淵一個人未必能找出來,所以他才會連夜調了霖王進宮,相信他們兩個人合作,一定可以查出蛛絲馬跡。

  「霖王爺,朕讓你進宮,就是想讓你和宋淵兩個人聯手,盡快揪出這只黑手,另外,這人很可能易容成宮中的太監或者宮女,你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是,臣弟明白。」

  「屬下明白。」

  兩個人你同時應聲,上官曜揮了揮手,朝一側的小亭子吩咐:「小亭子,這幾日安排霖王爺住在宮中,朕累了。」

  「是,皇上。」小亭子恭敬的過去,領了上官霖和宋淵出去,吩咐了小太監安排霖王爺在宮中住下來,自己則回身走進大殿,殿內,皇上一身疲倦的歪靠在龍榻上,臉色戾戾的,無精打采,那俊逸的五官失色不少,最近的事,皇上確實累的夠嗆,可謂接二連三的打擊,剛把雲墨攆出了京城,宮中又發生了這麼多事。

  真是多事之冬啊,小亭子走到上官曜的身側,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寒夜太冷了,進去休息吧。」

  「嗯,進去吧。」

  小亭子伸出手扶著上官曜,走進了內殿。

  上官霖在宮中住下來,連同侍衛統領宋淵,連夜做出了詳細的計劃,不放過後宮任何一處地方,定要把暗處的黑手查出來,斬草除根,竟然敢在皇家深宮之中搞怪,找死。

  一夜無話,第二日,太后一大早便宣了上官曜。

  因為一夜難眠,太后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青黑的痕跡,臉上的紅痕隱約可見,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幾歲,完全沒有平日的光鮮,週身透著幾分滄桑,眼瞳冷然,望著大殿下面的兒子,心底微微有些失望,曜兒啊,為什麼完全不能體會到母親的用心,而且你做事真的欠缺考慮啊,這不是一個帝皇具備的深沉。

  上官曜已得到消息,知道昨夜夜素雪和呂映寒等人皆讓母后下旨放了,今兒個母后一大早便召見了自己,如此生氣,也是因為夜素雪等人的事吧。看著母后為自己的哦事操心,上官曜的心浮起了不忍,緩緩的開口。

  「母后,兒臣?」

  不過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太后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幽然的聲音響起。

  「曜兒啊,母后對你真的很失望,上一次你懲治了柳美人,還把趙才人關在冷宮中,母后體諒你,而且那兩個妃嬪也沒什麼地位,但是昨兒個你懂的這幾個人,背後的娘家都很有實力,在朝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寒冬臘月,你把幾個女人扔進寒玉池中,若不是哀家前去,她們豈不是全都香消玉殞了,她們死了沒什麼,天下的美人多的是,可是那背後的各大家族,會如何對待你呢?難道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太后咄咄逼人的責怪下來,怒瞪著上官曜。

  上官曜倒抽一口氣,抬眸望著自個的母后,心底升起無盡的蒼涼,母后連自個的兒子都不相信了嗎?這皇權真的太可怕了,他們母子還是從前那個親密無間的母子嗎?互生隙縫,心底已有列橫,這裂縫,還能彌補起來嗎?

  上官曜的唇角勾出冷絕的笑,深不可測的眼瞳愈發幽深,一張俊臉瞬間布上寒霜。

  母后如此指責他,於他何其難堪,他仍是一國之君,何況他所做的事是出有因。

  上官曜想到這,陡的冷喝:「母后,你過分了。」

  太后一怔,呆愣的望著大殿上,怒髮衝冠,霸氣橫增,橫掃天下的男子,瑩瑩冷眸怒視著她,聲厲話冷。

  「母后,朕仍是一國之君,你如此指責朕,讓朕何以垂訓天下,垂訓朝中大臣。」

  「曜兒,」太后不知道如何反應,她的心一下子裂成無數塊碎片,為什麼會這樣啊,曜兒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他已經不把她這個母后放在心上了,如果沒有這一切,她的曜兒還是從前的那個人啊,太后桃花眼眸中,滾動出一滴晶瑩的珠花,滴落到手心裡,冰涼一片。

  可惜大殿的皇帝,已心生戾冷,根本不理會傷心了的太后,陰沉著臉,一甩手往殿外走去。

  高大挺拔的身子沉穩的往外走去,走到殿門前,停滯了一下,似乎還是不忍心,沉聲開口。

  「母后,是你讓兒臣傷心了,你連兒臣都不相信了,昨兒個晚上的事,是因為那幾個妃嬪中了合歡散,只有放到寒玉池中以冰水抵禦才能散其熱量,難道母后希望兒臣給她們找幾個男人不成。」

  上官曜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殿門外響起小亭子尖細的叫聲:「皇上起駕回宮。」

  長信宮的大殿上,太后聽了上官曜的話,歪倒在鳳榻之上,無聲的流著淚。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連自個的兒子都不相信了,原來那幾個女人中了合歡散,才會被曜兒放進寒玉池中,這事於曜兒本是極難堪的,而自己是傷了他的心,他怎能不戾恨這樣的母親。

  太后一邊流淚,一邊傷心,想到有人給曜兒下藥,現在又給那幾個妃嬪下藥,不由得恨從心來,悄然的抹去了眼淚,抬首,眼睛微紅,沉聲吩咐一側的林安。

  「去,請西門先生到小葉亭來,就說哀家要見他。」

  「是的,娘娘。」

  林安恭敬的領命,閃身離去,高座上,跟隨了太后很多年的平姑姑,伸出手扶起太后娘娘:「娘娘要見西門先生做什麼?」

  太后什麼都沒說,眼瞳閃爍,她想試探一下西門鑰,直覺上認為這個人別有用心,內斂而深沉,似乎不是外表所看到的那樣不問世事。

  自從他進宮以後,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了很多事,這不能不讓她懷疑,這一切都是這個西門鑰搞出來的,他一方面幫助皇上,一方面卻又暗中動手腳,他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太后就著平姑姑的手,一臉若有所思,兩個人往小葉亭而去。

  小葉亭就在長信宮內,四面栽種了梅花,一夜飄雪,梅開得正艷,正好賞梅品茶,順便看看這個隱藏得很深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西門鑰得了旨意,倒是沒有故意託大,也沒有為難林公公,冷然的跟著林公公過長信宮來。

  小葉亭內,三面圍著屏風,只露出一面,盛開的梅枝探進亭內,一支獨秀,紅艷艷的梅花,在皚皚白雪中說不出的肆掠驚艷,沁香之氣,直竄鼻端,此時賞梅,只覺這梅之雅,不比那牡丹差之分毫。

  「娘娘,西門先生過來了。」

  亭外林安恭敬的開口,太后懶散的聲音響起來:「讓西門先生進來吧,外面很冷呢。」

  「是,娘娘,」林安領了命,轉身請了西門鑰進小葉亭。

  西門鑰舉止風流雅緻,不卑不亢,一撩袍擺,優雅的走進小葉亭,對著端坐在亭中的太后娘娘行了禮。

  「西門鑰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西門先生可否坐下陪哀家賞梅,品茶。

  太后柔柔的聲音響起,西門鑰鎮定自若,雋秀英俊的容顏上絲毫不見恐慌,端的是不燥不急,就像一枝雅竹,在冰天雪地中,襯著梅的暗香,梅之高雅。

  「謝太后娘娘了。」

  西門鑰坐下,亭中並沒有多餘的太監和宮女,所以西門鑰一坐下,平姑姑便走了過來倒茶,恭敬的奉到西門鑰的手邊,輕聲的開口:「先生請用茶。」

  「有勞了。」

  西門鑰點頭,不再多活,輕捧起茶盎,精緻的青白底紋的雁頭青,細膩光滑,茶具中的極品,是由官窯產出來的,只怕毀壞了九百九十九套,放得了這一套,所以及其珍貴,再看那茶,青鬱鬱的,升騰起沸氣,茶香味一下子瀰漫開來,根根細尖的茶葉,在茶水中翻滾,肆意舒展,綠郁芳菲。

  西門鑰先觀,後品,最後輕輕的讚嘆。

  「果然是茶中極品雲雀,還是曾年的雪水泡出來,甘醇清香,既不失茶的馥郁,又有雪水的清甜,果然是好東西。」

  太后微瞼目,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的男子,忽而笑得如沐春風。

  「西門先生好品味,果然不愧為皇上賞識的謀士,這茶哀家到還有些,」太后停了一下,抬首吩咐一側的平姑姑:「待會兒送些給先生仔細的品嚐。」

  「謝太后了。」

  西門鑰的生疏有禮的回話,雖然舉止不卑不亢,談吐優雅,可是太后總覺得他身上有些不安寧的因子,是那種讓她害怕恐慌的。

  「聽說西門先生幫了皇上一次要離開煙京了,哀家今兒個找先生來,就是有事想拜託先生,想請先生一直留下來協助新皇,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悠然嫵媚的笑,微微歪靠在石桌邊,手肘下墊著秋香色的繡墊,慵懶嬌媚。

  即便年歲已高,可依舊風華絕代,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紅顏禍水,是男人只怕都逃不過她的柔媚多情,即便是胸有睿智,心負天下的人只怕也不例外吧,西門鑰眼瞳暗了一些,抱拳恭敬的接口。

  「太后客氣了,西門鑰無心於輔助任何人,只想隱於曠野,此次來皇宮,只是因為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良田千頃,美人如斯,萬戶侯,這些榮華富貴難道不足以留住先生嗎?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只要先生一開口,就華袍加身,高人一等,成為人上人了。」

  清風吹拂過小葉亭,爐內燃著香薰的菸草,飄逸的輕旋著。

  太后的話不亞於天上憑空掉下了金元寶,生生地砸在西門鑰的面前。

  可惜這雋秀如竹的男子,完全面色不改,逕直站了起來:「太后娘娘高望了,西門擔不起這樣的重責,有負厚望了,西門有些累了,茶也品了,先行告退了。」

  太后斜睨著眼,乍冷的光芒透過微掀的睫簾,瑩瑩落到那高挑挺秀的背影上,好久才出聲:「先生既然累了,去吧。」掉頭命令一側的平姑姑:「讓小林子待會兒派太監送些雲雀過去,別忘了奉上一小罐陳年的雪水。」

  「是,娘娘。」

  西門鑰欣長的身子大跳步的離去,輕紗撩過他的寬肩,平添幾許的冷毅,決絕孤傲,像野地裡一頭負傷的狼,那眼瞳迎著陽光,生生的多了一抹晶瑩,人已飛快的閃身離去。

  平姑姑走出亭子吩咐了太監把茶葉和雪水送過去,回身走進亭中。

  之間太后臉色凝重的品著茶,朝亭外喚了一聲:「咖葉。」

  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滿臉的清冷,緩緩的抱拳:「娘娘有何吩咐。」

  「給我留意西門鑰,他有任何的動靜,立刻來稟報給哀家。」

  「是,娘娘。」

  咖葉乃是太后身邊隱身的高手,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為她辦事,手段十分辛辣,她是葉傾天培育出來的殺手,送進宮來保護太后的,這麼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深得太后的信任。

  「去吧。」

  太后揮了手,咖葉退出去,亭內只有平姑姑,微挑了眉,淡淡的開口:「娘娘,那西門先生有問題嗎?」

  「但願他沒問題,否則哀家不會輕饒了他,但是哀家直覺,他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安全,最近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哀家懷疑和他脫不了干係,要不然他來的也太巧了。」

  「娘娘憂慮得是,風大了,我們回去吧。」

  「嗯,」平姑姑伸出手扶住太后,往外走去,亭外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恭送太后娘娘。」

  「起吧,」冷然的聲音響起,人已走遠。

  西門鑰剛從小葉亭回來,便看到清風閣門前停著一幫侍衛,為首的人竟然是上官霖,還有他身側著紅色官服的男子,一看就是宮中的侍衛統領,齊刷刷的立在石階之下,等著他。

  「西門先生回來了。」

  上官霖抱拳,恭敬的開口,一側的宋淵卻有些不以為然,微抬了一下手,對於這些江湖謀士之類的怎麼也喜歡不起來,總感覺和那些騙子是一體的。

  「霖王爺這是?」

  「昨兒個晚上,宮中有人給後宮的妃嬪下藥,皇上下旨,搜查後宮,務必要把可疑之人查出來,所以前來驚擾先生了,望先生海涵。」

  「喔,原來這樣,你們搜吧,對了,回頭稟報皇上一聲,就說西門鑰該走了。」

  西門鑰一聲落,上官霖和宋淵怔住了,這西門鑰是什麼意思,明著同意他們搜了,暗著卻以走來要挾他們嗎?

  宋淵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指著那跨上石階的背影,怒叫:「你以為我們不敢搜嗎?」

  「請吧,」西門鑰遠遠的拋下一句話,平和淡然,似乎沒有任何為難他們的意思。

  上官霖不同於宋淵,知道西門鑰這個人在皇兄心中還是有些份量的,哪裡由著宋淵莽撞,忙拉了他的手阻止:「宋淵,不可無禮。」

  一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西門鑰大咧咧的走進了主居,上官霖立刻命令手下的侍衛:「木離,立刻去景福宮稟報皇上,就說西門先生要離開了。」

  如若這男人真的一怒之下離去,只怕皇上定然憤怒,而他們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木離領了命前去請示,而他們一干人直直的立在清風閣門前,宋淵俊逸的臉上罩著寒霜,很是憤怒,讓他站著,他沒什麼,可是卻讓王爺就這麼站著,那西門鑰憑什麼如此傲慢,就因為皇上寵信他嗎?那麼王爺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王爺,我們直接進去吧,別忘了他西門鑰只是一介江湖布衣,憑什麼搞得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真是可恨。」

  「宋淵,你安靜些。」

  上官霖心情本來就不好,再被宋淵的話一挑,心底火氣更大,週身的寒氣,冷瑩瑩的望著雕樑畫棟的清風閣,腳下卻未動分毫。

  不過皇上很快便坐轎輦過來了,浩浩蕩蕩的一堆太監和宮女,齊齊的停在清風閣門前的空地上。

  眾人趕緊跪下給皇上請安:「臣等見過皇上。」

  「奴才(奴婢)見過皇上。」

  「都起來吧,」上官曜一揮手,明黃的金冠晃動出耀眼的線條,臉色陰驁難明,今兒個他本來就心情冷厲,偏還發生這種事,語氣越發的暗沉:「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曜沉聲問霖王爺。

  霖王爺還沒來得及回話,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依著門扉立定,一襲白色的錦袍,狹長的眼睛,深邃的眸子一掃往常的淡然,而是透著幽幽的寒冷,墨一樣濃黑的髮,用白玉簪束起,薄唇緊抿,好久才輕聲。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只不過為了還一個人情,竟然惹得皇室之內人人競相懷疑,看來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至於所欠之情,已還之竭然,如若皇上真的想,接下來必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西門鑰說完,手執一枝通透的玉笛,輕悠悠的走下石階,淡漠有禮的對著上官曜抱拳。

  「告辭。」

  上官曜臉色墨暗,眼瞳一閃而過的狠冽,他不能助他,他豈能讓他離去,但眼下宮中隱藏著更大的危險分子,他還不宜對付這個人,所以冷喝聲陡起。

  「霖王爺,朕讓你搜查後宮,你怎麼搜到西門先生這裡來了,這可不是後宮的範疇,立刻向西門先生道歉。」

  上官霖一怔,胸悶萬分,不過面上仍是鎮定,恭順的開口:「臣弟遵旨。」

  宮中侍衛統領宋淵,面色難看,他們又沒做什麼,憑什麼跟西門鑰這個江湖騙子道歉,立刻沉聲開口:「皇上?」

  「還有你,也立刻向西門先生道歉。」

  皇上根本不給宋淵開口的機會,已沉著的下了命令,宋淵一怔,抬首,只見皇上臉色難看至極,黑瞳陰驁,散發出森森的寒氣,如果此刻違抗皇上,只怕落得個不好的下場,眼下還是聽命為上,遂壓下心頭怒火,抱拳朗聲。

  「西門先生得罪了。」

  上官霖也道了歉,皇帝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到別處去搜查,不影響西門先生的靜修。

  清風閣門前,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除了皇上的近身隨侍,再也沒有別人。

  上官曜領先往清風閣走去,淡淡的開口:「西門先生還是留下吧,要走也不是今日,負氣而去豈不是朕的罪過。」

  西門鑰抬頭凝思片刻,似乎覺得皇帝說的話有理,遂輕撩袍擺輕盈的上了石階,緊隨其後的跟了進去。

  兩個人一先一後的踏上石階,往清風閣的主廳而去,身後,緊隨著林安和兩個大太監,餘者皆留在階下候命。

  清風閣的主居,佈置的雅緻獨特,雪白的牆壁上,正中掛著山水畫,還提了古詩。

  曉鏡清明,月上柳枝頭,徬徨獨嘆,此生如雪!

  沒想到這山水畫上竟然填了一首纏綿的詩詞,真是別具一格。

  西門鑰立於廳內一側,恭敬的請了皇帝上手坐下,自己坐在下手,那林安機靈的沏了茶上來,領著兩個手下的太監退到廳外等著吩咐。

  「皇上,西門鑰希望盡快離開,若再留下,只怕皇上和太后娘娘心生介隙。」

  西門鑰一邊喝茶,一邊淡然的開口。

  上官曜的眼神陡的幽暗下去,西門鑰的話一出口,便讓人知道太后娘娘找他的麻煩了,所以他才要離開宮中,本來最近宮中發生諸多的事,皇上也對西門鑰起了戒心,可是一想到母后又插手自己的事,氣便騰騰的升上來,俊逸的五官上,陰驁難看極了,大手陡的緊握著茶盎,一句話也沒。

  廳內很安靜,西門鑰就好像沒有看到皇上難看的臉色,自顧喝著茶。

  上官曜的怒焰好不容易壓抑了下去,沉聲:「西門先生多想了,對了,朕有事想請教先生,是否可以請先生賜教一二。」

  「請說。」

  西門鑰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上官曜。

  這個男人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假以時日,只怕會成為一個嗜血的魔君,到時候,東泰必亂。

  「宮中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先生認為最有可能是何人所為?雲墨,還是神龍宮的人?」

  西門鑰聽了這樣的話,緩緩的站起了身,在廳內踱步,慢慢的停住,回首望著上官曜。

  「雲墨如若派人留下來,必然不會輕易的卸權,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神龍宮的黨眾,或者是別的和皇室有介隙的人。」

  西門鑰說完,上官曜眉頭蹙的更緊了,不過對於西門鑰的話倒是頗贊同,雲墨現在遠在峰牙關,哪裡能隔著千里之疆指揮著人在皇宮中搗亂,如若他真的有野心,當初就不該輕易卸權,還是他隱得更深,更陰險。

  「先生所言極是,這藏身在宮中的人,朕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上官曜站起了身,冷冷陰狠的開口,氣勢攝人,那黑幽幽的眸子好似一柄利劍,射向西門鑰,緩慢的開口。

  「先生休息吧。」

  「送皇上,」西門鑰恭順的送了上官曜出去,亭外小亭子細膩的聲音響起來:「皇上起駕回宮了。」

  廳內,一雙朗目星子,散發出妖異詭譎的寒芒,直落在無盡的蒼穹中。

  金華宮,雲笑正在大殿內鍛鍊身體,一塊深紫紅的百花刺繡攤鋪著,她脫去小襖,正在練拉腿伸臂的瑜伽,進進出出地太監和宮女不時的拿眼偷瞄皇后娘娘,不明狀況的人,不時的猜測著,傻後又整什麼名堂了?

  秀秀和婉婉立在一側,看殿內的人進進出出,怕影響到主子,趕緊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下去吧,別影響到娘娘玩耍了。」

  「是,婉姐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大殿安靜了許多,婉婉和秀秀好奇的走過去,蹲下身子望著那抱腿到頭頂上的主子,眼睛快掉到下巴了,主子這是啥武功啊,他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娘娘,這是什麼武功啊。」

  雲笑一邊拉一邊翻白眼:「武功,這是鍛鍊身體的動作,那是什麼武功,沒事你們也來拉拉,身體柔軟,曲線優美。」

  「別,我們不拉,」兩個丫頭抱成一團,堅決的搖頭,光用看,都有點滲人了,還讓她們拉成這樣,太嚇人了。

  她們兩個一直擔心,那個腿會不會拉壞了,還有那腰,都屈成一團了,會不會斷啊,媽呀,主子可真能整。

  三個人正說著話,小元和小昭衝了進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開口:「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什麼事,嚇成這樣?」

  婉婉站起身奇怪的開口,小元趕緊稟報:「霖王爺領著一大幫的侍衛過來了,來勢洶洶,似乎想抓什麼人似的。」

  「嗯,」婉婉一愣,又是上官霖,上次來找主子的麻煩,這次又來,他想幹什麼,掉頭望向身後的主子,只見她吧噠一聲,那腿甩回了原位,喘了幾口氣,臉上的紅一片,細密的汗珠子沁出來,秀秀趕緊遞上香帕。

  「娘娘,擦下汗吧。」

  雲笑點頭,接了過來,一邊擦汗,一邊思索,這上官霖過來擺明了是為了昨兒晚上的事,後宮的妃嬪被下了藥,上官曜前後一聯想,必然知道這人隱藏在宮中,所以連夜找霖王爺進宮,一大早便開始搜查各宮的人,雲笑馬上想到自己還有一些東西藏在寢宮裡,立馬遞了一個眼色給婉婉,婉婉心領神會,面不改色的朝內殿走去。

  一進內殿,立刻把東西全部收拾好,喚了流星出來,讓他帶出去藏起來,方安心走了出來。

  這時候,上官霖領著一幫人已經衝了進來,包圍住了金華宮。

  現在的皇后沒有了雲王府的撐腰,上官霖也少了幾分忌憚,所以直接闖宮,而且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他要對傻子動手的時候,竟然有人出手救她,那麼這個隱藏著的人究竟是什麼人,雲王府的嗎?

  記得前一次淑媛娘娘說過這傻子不傻了,世上總沒有空穴來風,以前他是堅決不相信的,可是最近宮中發生了這麼多事,不由他不懷疑,一,這傻後可能不傻,如果她真的不傻,定然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二,如若她真傻,那麼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厲害的傢伙,在保護著她,那麼最近所出的事,一定是那個人動了手腳,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允許再發生。

  一幫如狼似虎的傢伙,團團的站住了金華宮的大殿。

  只見殿內,只有兩個太監兩個婢女,一看到來勢洶洶的一幫侍衛,就地一跪,惶恐的開口。

  「參見霖王爺,宋大人。」

  這霖王爺和宮中的侍衛大人,他們還是識得的,因此分外的小心。

  上官霖並不答話,抬眸望向大殿正中,端坐在深紫紅色毯子上的女子,一身粉白的小衣,頭上挽了一個髻,鬢髮微散,臉上緋紅,細密的汗珠子沁出來,正一邊擦汗,一般眨巴著大眼睛望著他們。

  笑得花枝招展,粉團兒似的可愛,似乎一點也不知眼前面臨的危險。

  清明的眸子,孩童似的純真,那笑臉比三月的桃花還璀璨,看得上官霖一愣,實在無法想像若這女子不是傻子,這一切都是裝的,那心機得有多深啊,十多年來竟然瞞過了天下人,雲墨究竟想做什麼呢?

  如若他有野心,必不會輕易卸權,可是偏偏放了大權,卻為何還要讓女兒裝瘋賣傻呢?

  這時候上官霖倒寧願第二種可能,那就是這傻子背後隱藏著極厲害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那天的刺客,他躲在皇宮裡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傻子。

  上官霖眼瞳一暗,踱步走進大手一伸便握住了雲笑的下巴,捏的她蹙眉,不高興了,她不高興了,一般是要發脾氣的。

  啪的一聲拍開上官霖的手,從地上一躍而起,怒指著上官霖,不滿的嘟嚷:「髒死了,傻子。」

  她的話音一落,一殿沉寂,大家都是被驚住了,堂堂當朝的親王,竟然被一個傻子指住鼻子大罵傻子,這感覺咋想咋怪,可惜那發脾氣的女人還不自知,說得開心:「傻子,傻子。」

  跪在大殿正中的婉婉,一聽主子的話,早撲了上來,抱住雲笑的腿:「娘娘別亂說了,這是霖王爺,天之驕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霖王爺怎麼會是傻子呢,他還沒傻呢,不對,他是個好人,不是傻子,娘娘啊,幸好你是個傻子,要不然霖王爺非殺了你不可,你別再亂說話了。」

  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那視線從那傻後的臉上轉到霖王爺的臉上,只見霖王爺硬挺剛毅的五官上,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變成綠色,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徹底的被這兩個女人氣到了。

  就連雲笑都忘了去表演,木愣愣的望著抱著自個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到傷心處,還乾嚎幾聲的婉婉。

  她應該給婉婉頒發一個金雞後獎,這個女人絕對的當之無愧啊。

  雲笑想到高興處,再也忍不住,雙手叉腰,哈哈大笑。

  大殿內,彪起陣陣冷風,寒氣四竄,那些侍衛倒退一步,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金華宮,和傻子在一起,真的能把人逼瘋了,連帶服侍她的侍女,都神經兮兮的。

  宋淵挑眉,沉聲的開口請示:「王爺。」

  上官霖咬著白森森的牙,喘著粗氣一揮手,命令那些侍衛:「給我搜,看看有什麼可疑的人和東西,一定不要放過任何的細節。」

  「是,王爺。」

  一群如狼似虎的侍衛回過神來,火速的四下散開,只撲金華宮的內殿,一番大肆搜索,不過最後卻一無所獲,空手而歸。

  「王爺,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上官霖走到雲笑身邊,來回的踱步,瞳仁之中佈著疑雲,難道這傻子真的是傻子!

  「王爺,你千萬不要嚇著我們娘娘了,娘娘一嚇就會發瘋病,一發瘋病就會打人。」

  婉婉已站起了身,好心的提醒靠近雲笑身側的上官霖,滿臉的擔憂。

  她的話音剛落,之只見雲笑的身形一轉,便往大廳的一角撲去,抓起一隻燃氣熏香的小銅鼎,直直的對著上官霖擲了過來,菸灰紛紛揚揚的飄滿了大殿,宋淵和身後的一批侍衛再也受不了,趕緊往後退,一邊退一邊開口。

  「王爺,我們走吧。」

  「走吧。」

  上官霖再也受不了這難挨的折磨,高大的身形一閃,領先往殿外奔去,沉聲吩咐:「撤。」

  一幫人眨眼退的乾乾淨淨,一個不剩,遠遠的還聽到傻後大聲的叫囂:「傻子,傻子。」

  眾人再次被雷住了,估計是被人多叫了傻子,傻子腦海中,只剩下這兩個字了,所以惹到了她的霖王爺便成了傻子。

  想到一向冷酷面無表情的霖王爺被氣得變了幾下,一幫侍衛想笑又不敢笑,只有宋淵走到沒人的地方終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王爺,那傻子太搞笑了,竟然把王爺當成了傻子,難怪人說,傻子永遠不說自己是傻子,這還真有理啊。」

  「閉嘴。」上官霖冷沉著臉,殺氣罩著週身,陰森森的瞪著宋淵,只見這傢伙笑得東倒西歪的,他身後的一班侍衛,臉憋得通紅,極力地忍住,才不至於放肆的笑出來。

  上官霖唇角一勾,便是一抹冷笑,揮拳便上。

  啪的一聲,宋淵的一隻眼睛黑了,疼得他哎呀的叫,摀住眼睛抗議:「王爺,你打我幹什麼?又不是我說你是傻子的。」

  「搜宮。」

  上官霖也不理會宋淵,領著一幫侍衛到別處搜索去了。

  金華宮內,雲笑等確定了上官霖和宋淵等都走了,才揮了手命令婉婉和秀秀:「收拾乾淨吧,真髒。」

  「是,娘娘。」

  兩個小太監和宮女立刻一起動手,把大殿收拾了乾淨。

  想到剛才婉婉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現,雲笑興致便來了,伸手拉了這丫頭,仔細的打量,上上下下的觀察,眸光中一抹算計,閃閃爍爍,看到哦婉婉頭皮發麻,拉著她的手臂晃個沒完。

  「娘娘,你這樣看人家幹嘛?」

  「我的婉婉可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不但模樣兒俏,而且頭腦一流啊。」

  雲笑笑得詭魅,婉婉那叫一個心裡滲得慌啊:「主子,你有啥事說唄,別海奴婢了,奴婢受不起。」

  她跟著主子有段日子了,對於她的稟性,多少還是瞭解一些,往往無故的親熱和說好話,一定是藏著陰謀的。

  雲笑撚手一笑,百花嬌媚,伸手拉了婉婉蹲下身,付著她的耳朵嘀嘀咕咕的就是一通話,那秀秀,小元和小昭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兩個人搞什麼名堂,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個人乾脆藉故走到一邊去打掃,把空間讓給他們。

  雲笑和婉婉嘀咕了一番,那婉婉臉色驚悚,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喏出一聲話。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敢惹我,絕對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雲笑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正是當日婉婉偷了上官霖的玉珮,既然上官霖敢惹他,她就來羞辱他一番,這宮中本就夠亂的了,那就更亂一點吧,那皇上讓他住在宮中,不就是有嫌疑的人嗎?她到要看看,他能查出什麼樣的人來?

  「交給流星就行了。」

  「好,」婉婉哪裡敢多說什麼,早接了過來,閃身到內殿去吩咐流星,把玉珮掛在霖王爺必經之地的樹梢之上,幫他醒醒神兒。

  大殿內,雲笑一身歡愉,仰躺在軟榻上,晃動著二郎腿,唱著小調兒,別提多愜意了。

  「釵頭輕裊,傍人輕語,終不似那一夜相思雨……」

  所有的事都在雲笑的掌握中,上官霖看到那玉珮,差點沒氣抽過去,整個人快瘋了,這玉珮當初被人莫名其妙的偷去了,現在竟然出現在宮中,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人無處還在,還是說明早已開始,那個人便對他撒下了網。

  因為這玉珮的出現,接下來的搜宮行為,更加的嚴謹而細緻,後宮妃嬪全都人心惶惶的。

  昨兒個晚上被扔進寒玉池的幾位妃子經過一夜的保暖搶救,總算有驚無險的度了過去,不過一條命去了一半,此刻病懨懨的躺在寢宮內,再經過霖王爺這麼一折騰,諾達的後宮,真是聞風而動,人人恐慌害怕。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8

第067章 東宮鬧鬼

  昨兒個一夜飄雪,白日被陽光照射過,僅剩一些殘餘的雪,點綴著綠益的枝條,在清冷的月光下,晃曳出耀眼的光芒。

  整個皇宮沉寂在冷冷的月輝裡,無聲無息。

  忽然平地竄起一團白光,又快又穩,眨眼消逝不見了。

  那白晃晃的光影,卻原來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高大挺拔的男子,揚起白色的大氅,裹著一個嬌小玲瓏的人兒,幾個起縱,人已滑出去很遠,眨眼遠離了後宮,直奔和後宮有著高牆之隔的東宮。

  東宮,乃是上官曜未登基之前的宮殿。

  自從他登基為皇,這裡便冷冷清清的,除了一批灑掃打點的太監和宮女,再沒有一個正主子。

  新皇還沒有血脈,更沒有賜封的太子,所以這東宮太子府便閒置了下來。

  寒夜之中,東宮內,燈影迷離,一片淒涼,慕容沖和雲笑兩人落到一棵大樹上立定,遙望那雕樑畫棟,美不勝收的亭台殿閣,沒落在銀色的光芒中,琉璃屋頂,散發出栩栩的光輝,高大的門楣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大字『東宮』,一切是那麼的奢華,可是這奢華之中隱隱有些蕭條,暗淡。

  雲笑不明白慕容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掉頭冷哼。

  「不是說去鬧鬼嗎?怎麼到東宮太子府來了?」

  慕容沖,長袍一甩,人已站到樹梢之上,那白色的狐毛大氅,在風中輕揚,像一道白色的銀浪,飄逸的墨發,飛舞出潑染的桃花,妖魅之中,竟橫挑出萬千的冷殺,週身寒意,下巴翹起,倔傲的弧線,一覽無遺。

  今夜,他似乎和往日不一樣,往日雖然冷漠如冰,但偶爾也會柔和幾分,至少不像今日這般沉痛,似乎胸中有萬千的化不開的愁雲,生生的罩住了他,使得他整個人陷入絕望之地。

  「你看?」

  他聲一揚,冷魅的話響起,雲笑被打斷了注意力,掉頭往太子府上空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無頭無腳的屍身,提著一柄燈籠,在半空中飄過,陰寒的聲音響起來。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雲笑噌的一下唬得汗毛倒豎,一把抱住身側的枝叉,驚恐的叫起來:「鬼啊。」

  樹梢之上的人,一瞬間錯愕,週身的冷寒退去,戾氣盡散,緩緩降落到樹枝上,雙臂環胸,一雙冷瞳寒幽幽的緊盯著她。

  這就是那個膽大包天,詭計多端的小丫頭。

  有時候狡詐得像一隻千年的小狐狸。

  有時候迷糊得像一隻可愛的小貓。

  有時候精明得像一個獵人,有時候又膽小到像小老鼠。

  究竟是什麼人能養育出這樣古靈精怪的一個女人,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即便有再大再痛的傷痕,經過了她的浸泡,都淡定了幾分,他的心總會迅速的還原,而不需要去殺人洩恨,她究竟是誰?

  慕容沖雙眸深幽,耀了月色的光輝,幽暗,深不可測,唇角卻掛著邪冷的笑容,好似暗夜的修羅,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立在樹梢之上,定定的望著雲笑。

  而雲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不對,世上根本沒鬼啊,我這怕的是什麼啊,太丟臉了。」

  一抬首便看到,對面一臉酷酷表情的男子,黑色的瞳仁中難得的散去了戾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高深莫測,幽暗難明的光芒,清澈馥靜的望著她。

  雲笑自覺失態了,想想剛才的小題大做,臉頰微燙,惱怒的瞪過去。

  「慕大俠,看,我表演的很成功吧,你是不是好多了,其實吧,我知道那是你讓手下裝的。」

  乾笑兩聲,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過剛才確實太恐怖了,雲笑掉頭再望過去,那白色的無頭屍影已不見了,但東宮府內已有很多太監和宮女被驚動了,此時燈籠晃動,在空蕩的殿門外連成一線,不時有膽顫的聲音響起來。

  「不好了,剛才我看到鬼了。」

  「無頭無腳。」

  「哇,太嚇人了,」膽小的宮女直接哭了起來,整個人縮成一團,一班太監和宮女紛紛圍在一起,相互打氣。

  「別怕了,說不定眼花了。」

  「對,一定是眼花了,這東宮裡怎麼會有鬼呢,又沒有冤死的人,怎麼會鬧鬼呢,絕對不可能的事。」

  「是啊,我們不必自己嚇自己了。」

  誰知,他們的話一落,陡的颳起一陣旋風,燈籠全熄了,陰森森的氣息籠罩在四周,暗影叢生,眾人嚇得哇的大叫,四處逃竄,就在這時,那白色的無頭屍身再次出現了,一柄燈籠在半空飄過,隨之而來的是陰寒的話。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啊,啊,」殿門外的空地上,宮女和太監叫成一團,抱著頭四處亂竄,發出一聲一聲淒慘無比的叫聲。

  這聲音很快驚動了巡邏的侍衛,留下的只有那些慘白了一張臉的太監和宮女,很多人跪伏在地上,抖個沒完。

  為首的侍衛走過去,沉聲喝令:「怎麼回事?」

  「有,有鬼啊。」

  有膽小的人直接昏了過去,那些膽大的叫過之後,抱頭便逃,空曠的青石場地上,太監和宮女都跑沒了,只剩下一排侍衛,面面相覷,面面相覷。

  「有鬼,怎麼可能?東宮這邊一向安穩,哪來的鬼啊,這些個無事生非的刁奴,真該好好收拾了,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侍衛說完,領著人正準備轉身離去。

  忽然,面前一張放大的臉,無聲無息的飄浮在他的面前,毫無血色,白得像一張紙的臉,紅紅的舌頭,眼睛沒有黑色的瞳仁,白色的……「啊,鬼啊。」

  剛才嘲諷別人的侍衛,慘叫起來,四散鼠竄,眨眼逃出了東宮。

  宮中,各處很快得到了消息。

  上書房內,蕭殺冷寒,上官曜已聽了巡邏侍衛的稟報,臉色陰沉沉的,什麼都沒說,那稟報的侍衛退了下去,書房內,上官霖和宋淵面面相覷,最後同時開口。

  「皇上,看來是有人在搗鬼,這東宮歷來清明,連個冤魂都沒有,哪來的鬼,這背後的人一定是最近頻頻惹事的人,臣等一定會徹查此事。」

  上官霖和宋淵面有寒潭之氣,同時抱拳沉聲。

  不過上首俊逸的男子,五官陰驁,眼瞳沉魅,唇角緊抿,好久沒有動作,似乎陷入了深思。

  上官霖和宋淵沒等到皇上的示意,兩個人悄然抬頭望了一眼,只見皇上眉間緊蹙,不知道在想什麼,對於剛才他們兩個人的話,顯然也沒聽進去。

  「皇上?」

  上官霖再叫了一遍,龍案之後的人驀然回過神來,眼瞳冽厲,攸的射出精光,挑眉開口。

  「你們說究竟是什麼人在宮中連番作怪。」

  他們這幾個人可不相信什麼鬼怪神力,只能說背後的那個人太厲害了,叵心莫測,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還是?上官曜眼神閃爍,陡的胸中一窒,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那瞳仁中波光詭譎,驚濤拍岸……「皇上,臣建議派人監視著金華宮,臣有直覺,那暗處的人和傻後有牽扯。」

  上官霖沉聲,宮中發生一連串的事,好幾件都扯上了那傻子,而且上一次那人分明是救了她。

  「傻後,難道最近發生的事和雲王府有關,都是雲墨那個老匹夫搞出來的。」

  上官曜重重的一捶案桌,眼瞳陡的凌寒萬分,眸光銳利得像刀峰一樣,令人不寒而粟。

  「這個,臣弟不敢肯定,而且雲墨不像是那種老奸巨滑的人,可是這背後隱藏著的人,確實有保護那傻子,所以臣弟認為眼下還是派人監視著金華宮。」

  「好,」上官曜點頭,掉頭望向宋淵:「立刻派侍衛監視著金華宮的一舉一動。」

  「是,皇上,」宋淵走了出去,分派任務。

  書房內,上官霖望著高處的皇兄,有些擔憂的開口:「皇上沒事吧。」

  從來沒看過皇兄恍恍惚惚的樣子,剛才似乎有什麼困擾住他了,做為兄弟,上官霖自然是關心他的。

  只不過他的關心落到上官曜的耳朵裡,卻引起了他的冷睇,眸光中是意味深長,難以言明的波動,好久才開口。

  「最近宮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朕有點累了,皇弟還是抓緊時間查清這些事吧。」

  「是,臣遵旨。」

  上官霖恭敬的開口,準備退了下去,走到門邊又停住了,回頭欲言又止,上官曜緩聲詢問。

  「怎麼了?」

  「皇上難道沒懷疑過西門先生,自從他出現後,事情似乎更複雜了。」

  上官曜瞳仁一閃,開口:「金華宮那邊有宋淵派人盯著,你派人給朕盯著清風閣那邊的動靜,如果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來稟報朕,朕絕不會放過那幕後的搗亂之人。」

  「是,皇上,」上官霖領了命飛快的退了出去。

  上書房安靜下來,大太監小亭子垂手立在皇上身邊,兩個小太監輕手輕腳的往金色的小銅鼎中添香,輕煙裊繞,香氣飄飄。

  上官曜微瞼眼目,臉色有些蒼白,修長的身子一歪靠到軟榻上休息……而此時長信宮內,同樣的水深火熱。

  本來已經安寢了的太后娘娘,聽了林安的稟報,從床上翻身而起,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重複了一遍林安的話。

  「你說東宮在鬧鬼。」

  林安聽到娘娘的語氣急促,呼吸冰寒,越發的小心翼翼。

  「是的,娘娘,有消息送過來,說東宮那邊鬧鬼。」

  「這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鬧鬼呢?哪來的鬼?」

  太后有些激動,拍著床榻上的錦衾,一迭連聲的重複,連帶的拚命搖著頭,黑色的瞳仁中竟然溢滿了珠光,在瑩瑩燈光之下,格外的耀眼。

  「娘娘?」

  林安沒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反常,情緒似乎有些急燥,趕緊開口安撫娘娘。

  「娘娘別擔心了,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背後有人在做怪,皇上會查的,娘娘還是安心休息吧。」

  太后聽了林安的話,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低喃起來:「是啊,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背後有人在搞怪,只是為何在東宮呢,林安,他為何要在東宮呢,而不是後宮?」

  太后質疑的話響起,林安苦著臉,那是人家鬧鬼的人搞出來的,他哪裡知道人家什麼心思啊,不過東宮沒人居住,說不定那背後的人怕被人發現,所以才在東宮搞的怪,想到這,忙小心翼翼的開口。

  「娘娘忘了,東宮原是皇上住的,現在皇上搬進了景福宮,那東宮就擱著了,現在沒人居住,空著,這不就給那些別有居心的人留了機會。」

  「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太后又重複了兩遍,林安不知道今夜太后娘娘是怎麼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和往日的精明一點不符,而且總喜歡重複話題,這到底是怎麼了?

  林安反覆猜測,也想不透其中的奧妙,最後只得作罷,小心的勸太后娘娘早點休息。

  「娘娘,夜已深了,娘娘還是早點休息吧。」

  寒風曉月,冷霜凝露。

  金華宮後殿門外,慕容沖一收白色的狐毛大氅,放開手中的女子,酷酷的立在月色之下,那渾然的霸氣,溶在月色中,就像天地萬物間的主宰。

  雲笑退後一步,凝眉望著他,滿目疑雲。

  「為什麼,為什麼在東宮鬧鬼呢,而不是後宮的任何一處?」

  她的話音一落,清晰的感受到慕容沖週身瞬間繃起一層殺氣,濃烈而厚重,但很快便壓抑了下去,大手一推,送她進了內殿門,冷魅的聲音響起:「有人來了。」

  雲笑回首,只看得見一抹幽光浮過,殿外,一片清明,月光如水,灑在凝露石階之上。

  不由得冷哼:「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

  耳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婉婉衝了過來,拉著她趕緊走了進去。

  「娘娘,流星和驚雲在等你呢?」

  「嗯,等我,有事嗎?」

  雲笑揚起眉,跟著婉婉的身後,一起穿過遊廊和垂花門,轉進了內殿。

  只見殿內,流星和驚雲兩個人臉色凝重的站立在窗前,一看到主子回來了,趕緊走過來,恭敬的開口:「主子,金華宮外面現在有侍衛在監視,主子小心些。」

  「侍衛?看來他們是懷疑到我的頭上了。」

  雲笑揚起唇角,似笑非笑,既然他們動了,她們便靜下來,讓他們折騰。

  「好了,既然人家動了,我們就安靜下來吧,最近好好休息一下,」雲笑笑得雲淡風輕,嫻雅可愛。

  「是,主子,」流星和驚雲抱拳,兩個人同時應聲,然後離開,其實他們並沒有離得太遠,也就在金華宮的暗處,隨時保護著主子的性命。

  只要有殺氣,戾氣,做為暗衛,第一時間便會感應到,所以即便離得遠一些,也可以確保主子沒事。

  從此宮中安靜下來,金華宮表面上和樂融融,時不時的傳出來傻皇后的鶯歌笑語,雖然那笑語像天外飛來之筆,人人惘然,但卻知道這傻子活得別提多開心了。

  這諾大的後宮中,除了她活得自在快樂,個個心情蕭條,警戒。

  皇上聽了宋淵的稟報,那臉色一日黑過一日,週身的寒殺之氣,走到哪裡,都是遍地的冰霜,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人人心驚膽顫,恐慌莫名……太后自從哪一晚東宮鬧鬼之後,整個人落落寡歡,沒人的時候總是暗自垂淚,一改往日風光嫵媚的形像,憔悴了很多。

  上官曜看太后心情沉重,每日省晨,必不可少,一來陪陪母后,二來開導開導她。

  這樣數日過去,太后的心情逐漸開朗了很多,那一晚上的事,她也自動理解為,那暗處的人,是因為東宮人少,所以才會跑到東宮去鬧鬼,絕對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因為連番發生的事,宮中蕭殺冷寒,處處透著窒息之氣,人人小心以戒,各宮的妃嬪呆在各自的宮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太監和宮女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似乎只要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高大的宮牆之內,寂渺空蕩,好像成了一座死宮。

  太后聽了林安的稟報,微微凝了眉,桃花眼眸瞼起,長長的睫毛掩蓋著銳利的鋒芒。

  這時候,殿門外,太監的聲音響起來:「皇上駕到。」

  上官曜高大明黃的身影走了進來,太后陡的睜開眼,望向那挺拔威武的人,笑意染上眉梢,雖說最近曜兒做的事讓她失望,但這幾日來,他一直盡心盡力的來開導自己,可見他心裡原是有她這個母后的。

  一想到這個,太后的笑容更慈愛了,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她還有曜兒不是嗎?

  太后招了招手,柔聲開口:「曜兒,過來。」

  「是,母后,」上官曜應聲,大踏步的走過來,踏上高階,坐在太后的鳳椅邊,俊逸的五官上,眉似彎月,目似朗星,說不出的尊貴,他,天生就該是帝皇之身的。

  「曜兒,母后有件事,想和你說。」

  「好,母后請說,」上官曜的聲音低醇而有力,抬眸望著母后,母后老了,眉宇間難以掩蓋的疲倦,還有那發自內心的滄涼,雖然她看上去開朗了很多,但是他知道,有些事,她放在心底,隱藏得很深,所以他不想讓母后傷心。

  「宮中最近太冷清了,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母后想辦個活動,讓大家放鬆一些。」

  「好,新年將至,母后可以下懿旨,准許各宮妃嬪在宮中賜宴,接見各家的誥命夫人。」

  「這主意好,」太后立刻點頭贊同,笑望著上官曜,曜兒做起事來,頭腦確實睿智,這朝堂上的事,相信他會很快入手,只是,太后眼底一閃而過的犀光,曜兒可不能動夜府啊,那可是他最大的支撐點,如若他連這個都搞不懂,只怕便輸了一著先機。

  「另外,上元節乃是母后的四十五歲的壽涎,朕準備給母后大肆慶祝一番,除卻宮中的戾氣。」

  上官曜的話音一落,太后眼瞳閃過欣喜,難得曜兒還記得她的壽辰是上元節,不過眼下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還是不要了吧,太后眼瞳閃過擔憂。

  「曜兒有這份心,母后就知足了,至於壽辰,什麼時候不能做,眼下宮中還隱藏著神秘的人,還是查出這個傢伙要緊。」

  「母后放心吧,兒臣已派了霖王爺和宋淵在宮中徹查,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的,所以母后不必憂心。」

  上官曜英俊的五官上,渲染著冷酷無情,瞳底是嗜寒。

  太后抬眸望他,先前的欣喜,竟生生的被衝散了,曜兒啊,你是我生的,我即會不瞭解你,你是想藉著母后的壽涎引出那幕後的人,不是嗎?

  曜兒啊,你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正直單純的曜兒了,皇權真的如墨薰心啊,把我的曜兒變成這樣了。

  太后胸腔波濤翻滾,一口氣憋在心裡,眼中潮濕一片,但生生的忍住了,沉聲:「好吧,就按曜兒說的辦吧。」

  太后懿旨,後宮妃嬪,新年祭祖之後,可賜宴各府的誥命夫人。

  皇上緊接著下了聖旨。

  上元節乃太后壽涎,各宮妃嬪可表心意,為太后做壽。

  這一連串兩件喜事,一下子衝散了宮中的冷寒之氣,各處喜氣洋洋,熱鬧起來。

  尤其是各宮的妃嬪,想到新年可見到各自的家人,不由得喜上眉梢,她們這些妃子,一入宮門深似海,平常沒有聖旨,不得隨意接見家人,現在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無疑於天上極樂,人人興奮,而上元節又是太后壽涎,皇上下了聖旨讓她們為太后準備賀禮,到時個,各府的誥命夫人,必然進宮,這又是一次和家人團聚的機會,所以這些妃嬪別提多開心了。

  相對於別人的開心,雲笑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這兩件於她,只不過是提醒她,爹爹和哥哥遠在千里之外的峰牙關,他們正在和西涼軍奮力作戰,而宮中這些算計他們的傢伙,卻在自得其樂,眼瞳忍不住轉深。

  「流星。」

  「是,主子,」流星應聲而落,站在主子的面前,只見主子少見的認真,那俏麗的容顏之上,佈著寒霜,一些兒的笑意都沒有,這樣子的她是極少見的,平時的她總是喜笑顏開,令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的,但現在的她,卻給人一種冷蕭之感,一眼便知道,她極度的生氣。

  「有爹爹的消息嗎?他們是否到了峰牙關?」

  雲笑算算時間,他們差不多到邊關了,現在開始和西涼軍交鋒了嗎?

  但願此次旗開得勝,爹爹的戰神名望絕對不是浪得虛名,所以上官曜打的如意算盤只怕落空,而且這個男人只怕有第二手,如若爹爹一落敗,必然從附近的城池調派兵馬過去抵抗西涼軍,他絕對不可能讓峰牙關落到西涼國手中,如若峰牙關一敗,最少失兩個番國,那他豈不是成了敗國之君。

  「稟主了,我們沒有任何王爺的消息。」

  雲笑一怔,眼裡閃過不讚同,她必須要掌握爹爹的消息。

  「驚雲。」

  雲笑叫,她本來讓驚雲留在身邊,是準備對付宮中這些人的,但現在爹爹他們的性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何況宮中除了流星陪著她,還有一個慕容沖,那傢伙的手下可是很多能人的。

  「是,主子。」

  「你不需要留在宮中,從現在開始,你留在京城裡,立刻和爹爹的手下取得聯繫,把峰牙關的全部戰況傳給我,我不希望他們有危險。」

  流星和驚雲感動,主子真的是很有孝心的一個人,不虧王爺為了她,花費了十多年的時間來培養他們兩個,他們父女二人的感情真的讓人敬重。

  驚雲領了命出宮,留在京城,等候峰牙關的戰況。

  流星依舊守在主子的身側,他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主子一步的,因為王爺十年栽培他的任務就是,不能讓主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除非他死,否則,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新年至,各宮熱熱鬧鬧,忙忙碌碌,只有金華宮冷冷清清,外面還有侍衛監視著,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雲笑的心情別提多鬱悶了,不過流星卻為她帶來了好消息。

  峰牙關,爹爹首戰告捷。

  這真是大快人心啊,連日來的蝕氣,一散而光。

  「真是太好了,流星,爹爹果然不一樣啊。」

  雲笑在內殿踱步,粉艷的小臉蛋上佈著濃濃的笑意,兩個小巧的酒窩俏麗甜美,大大的眼睛像黑色的寶石一樣耀眼。

  流星和婉婉皆受到了她的感染,兩個人笑了起來。

  「總算有件開心的事了。」

  「是啊,這可比一般的事讓人開心呢,」雲笑贊同的點頭,抬首望向流星:「讓驚雲繼續注意峰牙關的戰況,雖然首戰告捷,但西涼並不弱,而且上官曜只給了爹爹五萬兵馬,西涼有多少兵馬未可知,但看皇帝給出的人數,那西涼便可猜出東秦的內部不和,是以一定會捲土重來。」

  「屬下回頭去辦。」

  流星先閃身離開,雲笑掉頭望著婉婉。

  「賞,今兒個這可是喜事一件,金華宮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有。」

  「是,娘娘,」婉婉領了命走出去,纖細的背影婉約動人,雲笑不忘叮嚀一句:「你那一份別忘了,別替我省。」

  「知道了,」婉婉大聲的笑著回應,人已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內殿中,雲笑想著爹爹的首戰告捷,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這可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啊,最近的事太鬱悶了,幸好有這麼一件喜事。

  雲笑轉身趴到軟榻上,屈著兩條腿輕輕的晃動著,好不逸意。

  忽然有強大的氣體罩在四周,臉色一變欲翻身而起,一隻手飛快的按上她的肩,但更快是一道銀光竄過,那手一掀回擊過去,兩道強大的波光相撞在一起,只聽得一人倒退兩步,方立定。

  雲笑望過去,只見內殿中,分立兩人。

  一人狂霸邪狂,不是慕容沖又是何人,此刻一雙瑩瑩冷瞳中,泛起嗜血的殺氣,緊盯著對面執劍的人,流星。

  流星氣息不穩,內力修為與慕容沖相比,稍遜一點,不過卻並未受傷,可見他的功夫也是相當厲害的。

  慕容沖涼薄妖魅的唇角一勾,便是冷寒的殺意,沉醇的聲音響起:「你是何人?」

  他沒想到雲笑身側竟有人盯著,這人似乎還是保護著她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流星氣息一定,收劍站好,並不理會他,倒是望向一側的雲笑,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主子並未受傷,抬首正準備說話。

  雲笑卻已開口:「流星,你下去吧。」

  「是,主子。」

  流星遲疑了一下,退下去,他知道主子雖然笑得可愛,看上去很無良,其實是個陰險腹黑的傢伙,尤其討厭人質疑她的話,所以他即便不放心,也不敢有所表示,閃身消失。

  內殿中,雲笑掉頭望向慕容沖,這傢伙一出現就惹事,臉色不禁有些臭。

  「慕容大俠,你幹什麼?」

  慕容沖修長挺拔的身形一動未動,週身罩著冷寒,寒潭幽眸淡淡一瞥,霜雪般冷冽,白色的束腰錦繡長袍,寬大的袖擺和袍擺,刺繡挑勒起半枝蓮,陷有寒香而來,腰間別著一柄玉骨絹絲扇,端的是優雅高貴,靜逸如水,皎若明月。

  銀色的面具襯得眼瞳更加深幽而凌寒,緊盯著雲笑,執著的再開口。

  「剛才的人是何人?雲王府的手下。」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

  雲笑的臉色有些難看,冷睨了這傢伙一眼,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發脾氣。

  不過她的話落,慕容沖的唇角一勾,明顯的放鬆了一些,凌厲如刀鋒般的眼瞳,幽幽化為芏泉,清澈瀲灩,潤潔璀璨,身形一動,香風飄過,修長的大手已拉著她往外閃去。

  雲笑掙扎,可惜那手好似鉻鐵沾上她似的,怎麼也甩不開了,溫熱滾燙,陣陣暖流從掌心蘊出,直浸入她的心房。

  「慕容沖,你幹什麼,放手啊。」

  雲笑不知道,這傢伙要帶自己去哪裡,一抬首,兩個人已繞過屏風,往外走去,迎面撞上走進來的婉婉,婉婉一伸手擋住去路,臉色不善的開口。

  「你把娘娘帶到什麼地方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輕顫,不過仍然鎮定的阻止慕容沖的動作。

  外面天色已暗了下來,誰知道這位神龍宮的宮主要帶主子去哪裡,這傢伙不但神出鬼沒,而且心狠手辣,雖然之前幾次都沒有傷過主子,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態,害到主子。

  所以婉婉即便害怕,也不退縮。

  「滾開,」慕容沖沉魅的聲音炸開,雲袖一揚,一陣勁風盪開,婉婉被拋了開去,好在沒用什麼內力,她只摔了一跤,掙紮著又爬了起來,欲衝上來再擋住慕容沖的去路,雲笑怕她受傷,忙喝止。

  「婉婉,我沒事,你留在殿內候著。」

  「是,主子,」婉婉應聲,單手輕撫住屏風,惱恨的瞪著慕容沖,看著這廝大搖大擺的拉著主子便走,恨恨的跺著腳:「可惡的東西。」

  聲落,耳畔響起贊同的聲音:「確實可惱,這傢伙狂得跟什麼似的,真想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婉婉一回首,流星酷酷的靠在屏風一側,似笑非笑的冷睨著她。

  「你在啊,為什麼不阻止他的動作?」

  「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啊,」流星走到一邊狀似無奈的坐下一來,婉婉撣了撣身上的衣服,挑了一下唇角,不屑的開口:「怕是你技不如人吧,主子是怕你受傷吧,還不快跟上去,以防他傷到主子。」

  婉婉臉色陡變,冷瞪過去,怒吼起來。

  流星斜睨著這女人,第一次發現,這女人雖然沒武功,膽子倒挺大的,剛才竟然敢出手擋住慕容沖那殺手,若不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只怕她此刻早被卸屍分骨了,還能大聲吼他,流星回給她一眼,身形一閃,緊隨著主子的身後而去。

  夜幕,華燈輕染,皇宮內外,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

  雕樑畫棟的殿堂樓閣,翹卷如雲的琉璃瓦簷,月色的光華,鋪上輕薄的紗絹,朦朧婉約。

  慕容沖揩著雲笑快若閃電,一路直奔皇宮之北,披星載月,快若白芒,眨眼即過,越冷宮,往人煙僻靜的地方而去,冷宮最後面,竟然是一片密林子,枯枝殘葉,不時的搖曳著,星光瀉了一地,斑駁迷離。

  慕容沖長袍一揚,人已往林中最高最壯的一棵大樹落去,順手把雲笑放在粗壯的枝叉上。

  雲笑陰沉著一張臉,俏麗的瞳仁注滿了怒火,緊抿著唇,好半天才開口:「慕容沖,今日你若不找出一個正當的理由,我絕不會饒過你的。」

  黑燈瞎火的,擄了人便走,這行為和一個土匪差不了多少,不過這神龍宮的人本來就是個江湖宵小。

  慕容沖並沒有因為雲笑的惱怒而生氣,相反的氣定神閒,悠然自得,華彩動人的黑色眼瞳似星辰璀璨,唇角勾勒出波光瀲灩的笑意,個性的下巴微微揚起,就像一幅美麗的雕塑,那銀色精緻的面具映襯得他長身玉立,俊美不凡,即便看不到真正的面容,也可以想像得出一副傾國傾城的風姿。

  曉月朗星,通的一聲響。

  絢爛的煙花爆開,五顏六色的漫延在夜色中,雲笑睜大眼,驚奇的望著那紛揚而下的煙花雨。

  極度的震撼人心,銀色的光輝,燦爛奪目的煙花,輝映到一起,壯觀而美麗。

  「好漂亮的煙花啊。」

  雲笑忍不住低喃,巧小嫣然的臉蛋上,有著奪目的神彩,黑色的眼瞳中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光華。

  「送你的。」

  耳邊響起磁性如酒醇的聲音,於寒夜之中,就像一首動聽的歌曲,難能的可貴,難能的悅耳。

  這連日來所受的蝕氣,終於煙消雲散了。

  她做夢也沒想到,慕容沖如此心思,知道她最近以來的鬱悶,還送了她這麼一個意外,這煙花綻放的一剎那,是如此的燦爛而奪目。

  是的,新年以來,她心裡一直鬱悶難平,太后下了懿旨,各宮的妃嬪可以在宮中賜宴給府中的誥命夫人,可是雲王府沒有人,爹爹和哥哥在峰牙關和西涼軍打仗,而雲王妃也被休了,所以她成了宮中最淒涼的一道風景線了。

  相較於金華宮的冷清,其他宮殿越發的大肆熱鬧,每日歡聲笑語不斷,這對她是個刺激。

  雲笑抬首望著暗夜中,那滿天的煙火,月光穿透斑駁的枝葉,映照在她的臉上,漾起瀲灩的光芒,笑意溢在唇角。

  「謝謝你了,真漂亮。」

  慕容沖的一雙寒潭星瞳徑直的落到她的身上,看著她滿臉的神彩,唇角難得的勾勒出一絲優美的弧度,兩個人依著枝叉,一起望著星空之下,不時升騰起來的耀眼光華……正月十五,上元節,乃太后的壽涎。

  此次壽涎,除了朝中的大臣,以及各府的誥命夫人,進宮祝賀,聽說北燕的太子和公主趕來了東秦,為太后送來了賀禮,此刻這尊貴的客人正住在驛宮之內,待到傍晚時分,便會進宮參加壽宴。

  一大早,宮中到處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長信宮內,太監和宮女忙忙碌碌,到處裝扮一新,大紅鮮艷的燈籠掛得到處都是,紅色的綵綢,摺疊出火紅的花朵,層層垂掛在宮簷之下。

  壽宴安置在長信宮的千秋殿,到處是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身著華衣的宮女和太監穿梭在其中,一片忙碌,不時的聽到太監總管林安的聲音響起。

  「這裡,快,整理一下,還有這邊。」

  相對於長信宮的歡騰忙碌,金華宮內,冷冷清清,安靜無比,雲笑斜歪在軟榻上看書,身側的秀秀和婉婉不時的拿眼瞄她,看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秀秀忍不住走過去,開口詢問。

  「娘娘,今日太后娘娘壽涎,各宮的娘娘都過去道賀送禮,娘娘要不要過去。」

  雲笑正看得入神,聽了秀秀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認為我過去合適嗎?」

  今日太后壽涎,不說普天同慶,可朝中的大員也紛紛進宮道賀了,更有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進宮來了,她一個傻子過去幹什麼?不是自找沒趣嗎?不過?

  雲笑臉色一暗,想到此刻身在前線領軍作戰的雲家人,拚死守護著峰牙關,可是那上官曜竟然只給他們五萬兵馬,而他們倒好,竟然在宮中大肆歌舞起來,完全不管前方將士的生死,一想到這個,雲笑的眼瞳便溢滿了寒氣,涼颼颼的。

  婉婉徹了茶過來,恭敬的立在一邊,揚起輕盈如水的笑臉,淡淡的開口。

  「娘娘,那邊熱熱鬧鬧,要不我們去看看熱鬧,娘娘可是皇后。」

  雲笑一聽,這話也對,她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她不開心,有理由讓那幫子人開開心心嗎?而且她既然要出宮,總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出宮吧,不能一直困在這深宮之內。

  「嗯,等那邊的人差不多到了的時候,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

  「行。」

  婉婉高興的點頭,一旁的秀秀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這話題之前是她提起的,可她只是單純的想讓皇后過去給太后道聲賀,卻沒想到皇后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何況她是一個傻子,去了只會添阻,何況現在雲王爺和雲公子正在前方作戰,皇后的心裡一定很恨太后和皇上,怎麼會真心給太后道賀呢。

  是夜,千秋殿被佈置一新。

  絳紫紅的紗曼輕逸的垂掛著,金鼎中燃起牡丹的香味,大殿正中八根漢白玉柱上,鑲嵌著十二顆琉璃燈,散發出瑩瑩如玉的光輝,簇簇鮮花插在青瓷花瓶中,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瓊漿玉液,美酒佳醇,流水一般的呈上來。

  空氣中混合著花香,酒香,還有美食的香味。

  上元節,本是民間喜慶的節日,是以這千秋殿內,吊了各種各樣喜慶的花燈,上面題了稀奇古怪的燈謎,皇上有旨,今夜除了歡慶太后娘娘的壽涎,宴後可猜燈謎,猜中了有獎。

  聖旨一下,各宮的妃嬪,皆歡欣不已,早早打扮了盛裝出席,最近宮中一連竄發生了好幾件事,大家都覺得壓抑,難得的今日上元節可以為太后做壽,又可以猜燈謎為樂。

  而且聽說,此次壽宴,那北朝的太子和公主一併進宮為太后娘娘參加宴會。

  傳聞北朝的太子燕昱,邪魅狂放,神彩逼人。

  既然北朝的太子和公主前來東秦為太后做壽,今夜一定熱鬧非凡,皇上一定會讓霖王和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作陪,如此算來,這些宮中的妃嬪,即便不能為所欲為,也可以一飽眼福,是以這宴席,比往常的宮宴更熱鬧三分。

  天色暗了下來。

  朝中大員紛紛攜眷參加,千秋殿很快熱鬧起來。

  宮燈搖曳,三個一群,五個一黨,湊到一起鑽研起花燈之上的燈謎來,不時的竊竊私語和嬌笑之聲傳來。

  浮光流影中,很多盛裝而來的千金小姐,不時嬌羞的抬首掃視宴席之上的名門公子。

  其中最引人眼目的是親王上官霖,不但身份顯赫,而且人品卓越,一身藏青色的長袍,腰束金錢盤絲帶,垂七彩宮絛,風彩翩翩,使得很多大家閨秀臉紅耳熱,不過這位引起譟動的霖王爺,卻一身的冷漠,使人退避三舍,只和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互相寒暄,兩個人走到僻靜的地方,去討論著什麼。

  宴會上另一個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他是當朝皇上的表哥,太后的親侄兒,還是德妃夜素雪的同胞兄長。

  夜公子,一向低調行事,很少出席這些宮中的盛宴,今日之所以參加,想必是皇上下了聖旨。

  今夜的宴席,上官曜下了聖旨讓一干大臣攜眷參加,其實是另有目的。

  雖然東秦和北燕交好,但是也僅限於表面,這種表面現象,很輕易便可以瓦解的,此次母后壽涎,那北燕的太子和公主前來,想必和他一樣動著別樣的心思。

  聯姻是目前最好也最直接的辦法,但是本朝沒有公主,所以只能動起北燕公主的腦筋。

  是以,他下了聖旨,讓上官霖和夜無昀參加了此次的宮宴。

  只要公主看中了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便會下嫁到東秦來,那麼東秦和北燕至少要平和三十年……夜色越來越濃,琉璃宮燈,把千秋殿照得如同白晝,空氣中是馥郁的香氣。

  大殿正中鋪著大紅色鳳穿牡丹的氈毯,兩邊擺放著一溜兒的紫檀木桌椅,椅上鋪著刺繡團墊和靠墊,矮桌上設著透明的琉璃盅,擺著紫紅的雕漆攢盒,盒中是各式御宴糕點。

  早到的官員和家眷已陸續歸位,在各自的席位上落座,和靠近身邊的人說著新奇的話題,不時有爽朗的笑聲響起。

  直到大殿門口,太監的一聲唱喏響起。

  「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

  當先一人,正是一身明黃龍袍,貴氣逼人的皇上,墨發用紫金冠束起,臉如冠玉,長身玉立,信步走了進來。

  他的身側,緊隨著嫵媚雍容華貴,一身喜氣的太后娘娘,一身硃砂紅的華衣,映得肌膚越發的細膩,她的身側並列二妃,清雅逼人的賢妃娘娘和沉穩內斂的淑媛娘娘,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太后娘娘走了進來,後面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妃嬪。

  在座的官員紛紛攜眷起身,恭敬的彎腰,朗聲:「參見皇上,太后娘娘。」

  太后清悅的聲音響起:「從位卿家平身吧。」

  「謝皇上,太后娘娘。」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8

第068章 壽宴風波

  太后清悅的聲音響起:「從位卿家平身吧。」

  「謝皇上,太后娘娘。」

  眾人朗聲,卻依舊恭敬的立著,直到太后娘娘和皇上歸了座,還有各宮的妃嬪坐了下來,眾人才安然歸座。

  太后娘娘和皇上一出現,那夜家人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眼瞳幽深,心有怨氣,太后竟然把自個的侄女貶為二品的淑媛,這換做誰誰的臉色都很難看。

  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一言不發的垂首悶坐在座位上,他身側的幾個官員,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時候,太監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北太子燕昱,公主燕靈駕到。」

  一聲落,殿內所有的視線齊刷刷的望向殿門口,為首的男子,高挑修長的身段,秋香色的錦繡長袍,立體的五官,眼瞳幽深,好似盛了一池的湖水,深不可測,濃黑的眉狹飛入鬢,細長的睫毛,閃爍出邪魅狂放的神彩,唇角一勾,便是瀲灩的笑意。

  他的身側趨步趨隨的跟著兩名面無表情的手下,另有一俏麗脫塵的佳人,正是北朝的公主燕靈,北朝公主燕靈,身材同樣很高挑,豐滿動人,五官美艷,大大的眼睛中盛著驕傲,大膽潑辣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眸光落在高座,年輕的皇上,上官曜身上,笑意盈盈,如水一般隨著自己的兄長行禮。

  「燕昱(燕靈)拜見曜帝,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福壽無疆。」

  燕昱說完自負的一揮手,身後的手下,捧著一方錦盒上前,當著上官曜和東秦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打開了,萬道光芒射出,刺眼逼人,那錦盒裡盛著的竟是大顆的夜明珠,足有十顆之多,每一顆都價值不菲,這十顆之多湊到一起,可是大手筆。

  宴席上,立刻有人羨慕的開口:「好漂亮啊。」

  「是啊,到底是北燕的太子,一出手好大方啊。」

  議論之聲不時的傳時燕昱和燕靈的耳朵裡,太子燕昱內斂而沉穩,並未有所表示,但是燕靈到底年輕氣盛,聽了那些大臣的議論,眉飛色舞,唇角勾出得意的笑。

  上官曜一記冷眼掃視過去,分坐在兩邊的大臣立馬安靜了下來,這不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嗎?就算北朝送的東西再好,也不能無所顧忌的表現出來,讓人家笑話嗎?

  很多大臣立刻領悟出來,一時誰也不吭聲,上官曜爽朗的一笑,揮手吩咐:「昱太子有心了,請坐,北燕歷來和東秦交好,此番太后壽涎,昱太子特地從北朝趕了過來,朕先行謝過北帝的友好之心了。」

  「好說。」

  燕昱抱拳,淺笑盈然的跟著太監的身後,走到貴賓的位置上坐下來。

  公主燕靈一邊拿眼瞄了一圈,仔細的估量著再坐男子的份量,最後依舊望向高處的上官曜,看來看去,今晚的壽宴上,最出色的還是東秦的皇帝,其他人雖然也很出色,但要配上她北朝的身份,除了東秦的皇帝,別人只怕還不夠格,燕靈唇角勾出笑意,聽說東秦的皇后是個傻子,如若自己嫁給東秦的皇帝,除掉了那傻子,自己可就是位高權重了。

  燕靈一番思量,粉目含春,大剌剌的拋射高處的上官曜。

  皇帝上官曜根本沒往別的方面想,此刻他一心只想讓這位北朝的公主喜歡上宴席上的霖王或者夜無昀,便可以讓東秦和北燕聯姻,卻沒想到這位北朝的公主,竟然野心勃勃的看中了自己,甚至於想成東秦的皇后。

  上官曜一聲令下,歌舞開始,身著紅色舞衣的宮廷舞姬翩翩而上,像一隻隻艷麗的粉蝶,翩纖動人。

  宴席正式開始,琉璃金樽,盛著瓊漿玉液,互相推杯抵盅,一番歌舞昇平。

  有大臣不時的端著美酒走到北太子燕昱的面前,敬北朝太子和公主,厚情盛意,還乘機說一些兩國永遠和平之類的話。

  上官曜端著透明的琉璃盅,海棠紅的美酒散發著香氣,他微闔雙眸,輕品美酒,眼角的餘光,望著下首的一切,不動聲色。

  整個宴席顯得史無前例的熱切,賓客盡歡,歌舞越來越撩人,絲竹繚繞,悠遠纏綿。

  正在這時,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宴席。

  「皇后娘娘駕到。」

  歡快無比的宴席,瞬間被打斷了,冷氣流充斥在宴席上,皇上上官曜的臉色一下子冷沉下來,眼瞳是瑩瑩綠光,大手緊捏著琉璃盅,一動也不動。

  太后娘娘嫵媚精緻的五官上一閃而逝的冷冽,沉聲吩咐一側的林公公。

  「把皇后送回去。」

  「是,娘娘,」林安小聲的應了,從一側慢慢的往外退,想悄然的把傻皇后送回去,但是偏有人不樂意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北太子燕昱悠然的抬手,輕撩了一下自己的墨發,那輕逸如水的姿態,帶著優雅的貴氣,眼瞳一閃而逝的冷光,一字一頓的開口。

  「太后壽涎,皇后娘娘來了,怎能被拒之門外呢,此事若是傳到雲王爺的耳朵裡,只怕雲王爺另生想法,還是請皇后一併歡慶吧。」

  燕昱開了口,宴席上,大臣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對於這位皇后,人人心生畏懼,傳聞這傻子近來性情大變,宮中很多人吃了悶虧,不知道她此番過來,意欲何為,如若她生起氣來,狂性大發,即不是壞了太后的壽涎,所以誰也不敢說話。

  只有北朝的公主燕靈,淡然的附和著自己哥哥的話。

  「早就聽聞東秦有位傻皇后了,本宮一直好奇,她究竟有多傻呢?」

  公主燕靈的話音一落,宴席更加的冷寂,正在跳舞的舞姬,也因為氣氛的冷寒而不知所措,人人停了下來,退立到一邊去,眾位大臣和家眷小心翼翼的抬首掃視著高處的皇上,皇上雖然臉色難看,但並沒有生氣,慢騰騰的喝了手中的美酒,揮手命令太監。

  「把皇后帶進來。」

  細心的人都聽出皇上的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咬出來的,分外的寒凌,好似尖銳的鈍器狠狠的撞擊過心臟。

  小亭子立刻閃身出去,直奔殿門外。

  千秋殿門前,成束的鮮花排列,兩側分吊著鶴形宮燈,殿門前立著一排兒太監和宮女,此刻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穿著華衣的女子,安靜下來,清麗逼人,完美無暇,她正是當朝的傻皇后。

  雲笑一邊打量著這熱鬧的場地,一邊聽著耳邊婉婉喋喋不休的話。

  「皇后,我們回去吧,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今兒個可是太后娘娘的壽涎,你這一來,不是讓太后和皇上阻心嗎?你說你一個傻子,誰樂意看到你啊,那些人多高貴啊,皇后娘娘,我們回去吧。」

  婉婉說完,伸手來拉雲笑,雲笑一甩手,揮掉婉婉的手。

  「玩兒。」

  簡短有力的兩個字,表示她想進去玩兒,婉婉立馬苦哈著臉,為難的看著前面的一溜兒太監和宮女,那些人警戒的看眼前的傻子,同時退後一步,他們可不敢惹她,她再傻,也是個皇后,身後還有雲王府,她們這些人可都是賤命一條。

  婉婉趕緊裝模作樣的拉著自個的主子,只不過那動作更像是把主子推進去,而那些太監和宮女,生怕皇上責怪下來,一邊退一邊叫著:「娘娘,娘娘還是回去吧。」

  門口鬧成一團,皇上身邊的當紅太監小亭子領著幾個小太監走了出來,守在門前擋住皇后去路的太監和宮女一看他出來,同時鬆了口氣,福著身子恭敬的開口。

  「亭公公。」

  「讓皇后進來吧。」

  「是,公公,」此起彼落的聲音中,難掩驚訝,皇上竟真的讓皇后進去了,但願皇后別發什麼瘋病,要不然即不是讓北朝的人看笑話。

  小亭子倒是沒忘了禮數,即便雲笑是傻子,仍然周全的行了禮,這種人難怪可以在宮中混得如魚得水,即便心中有什麼想法,也絕不會在臉上露出一絲一毫。

  「娘娘,請跟奴才進來吧。」

  婉婉伸出手扶著雲笑,客氣的開口:「有勞公公了。」

  熱鬧歡樂的壽宴,因為傻後的到來,而陷入了空前的靜謐,一絲兒聲響都沒有,宴席之上,所有的眸光皆緊盯著大殿門口,那些眸光中,有憤恨,有生氣的,也有那看好戲的,百味叢生,而雲笑便在眾人的目光中,大剌剌的走進了宴會。

  今夜,她穿了一身純白色的絲綢薄襖,袖口和衣襟口繡著幾株初綻的寒梅,寒梅徹骨,白衣之上點出別樣的風情,墨發輕挽,頭上並無珠釵,素淨淡雅,安安靜靜的走進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著幾許新奇,笑意盈盈的掃視著所有人。

  婉婉和秀秀領著主子越過眾人,一直走到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座前。

  「皇后,見過太后娘娘和皇上。」

  兩個婢女不由分說,一左一右的架著主子,讓她跪下來給上首的人請安。

  端坐在上首的太后娘娘,嫵媚的嬌顏上,佈著慈善的笑意,不待雲笑跪下來,便揮了手:「免了。」

  婉婉和秀秀趕緊謝恩:「謝太后娘娘恩典。」

  壽宴上,依舊沒有聲響,這種時候,誰敢開口說話,有眼的人都可以看出來,皇上和太后的心情別提多鬱悶了,他們又不是傻子,貿然開口,自找死路罷了,大家只能小心翼翼望著皇上,只見皇上俊逸的五官上,遍佈了一片陰驁,眼瞳冷冽,狠狠的怒視著下面的女人,這女人的存在,生生的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他,一國之君,竟然娶了一個傻女人為皇后,這奇恥大辱永遠鉻在他的身上了,而今天,這難堪再一次的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令他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千刀萬剮了,咬著牙陰森森的開口。

  「小亭子,給皇后安置座位。」

  今兒個太后的壽涎之上,根本沒有皇后的位置,她突如其來的冒出來,只能臨時的安置一席。

  上官曜的話落,北太子燕昱狹長的鳳眸一挑,一絲不讚同滑過面頰,抱拳沉聲而語。

  「皇上,這皇后乃是六宮之主,今兒個太后壽涎,怎能給皇后另行安置座位。」

  燕昱慵懶隨意的起身,唇角浮起似笑非笑,斜睨著上官曜,既然娶了傻子,就該好好對待,他利用了雲王府,至少要付出些代價,要不然妄為一國之君。

  燕昱的話使得宴席上很多人怔愣住了,這北太子是什麼意思,究竟是同情傻後,還是藉機打壓東秦。

  上官曜臉色陡的一沉,眼瞳愈發的深幽,陰沉沉的對視上燕昱,這男人是什麼意思?

  公主燕靈看到上官曜生氣,趕緊起身,伸出手去拉自個的兄長,今兒個他們來東秦,可是做客來了,怎麼和皇上對峙上了,而父皇的本意是想和東秦聯姻,皇兄這樣一搞,不是使兩家關係緊張了嗎?

  「皇兄,你幹什麼?」

  不過燕昱並不理會自個的皇妹,一雙挑釁的冷瞳直對上上官曜,上官曜先是怒視,慢慢的笑了:「北太子真是慈悲胸懷啊,竟然同情起一個傻子來了?」

  皇上一笑,下首的很多大臣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放鬆了很多,王爺上官霖直接站起了身,端起酒杯,朝燕昱晃了晃。

  「本王敬北太子一杯,替東秦的皇后謝過北太子的好心了。」

  上官霖說完,仰首一口喝乾了琉璃杯中的美酒,唇角是濃濃的譏諷的笑意,他身側的大臣再次笑了起來,附和聲一片,那話裡全是針對燕昱的話。

  不過燕昱並不生氣,冷眼掃視了一圈宴席,最後不緊不慢的挑了眉,淡淡的開口。

  「連傻子都不放過的人,也配稱作人。」

  此言一出,好似石沉青湖,引起軒然大波,上官霖的臉孔陡的難看萬分,眼瞳陰森嗜血,怒指著燕昱,狠狠的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不知道霖王爺是個聾子。」

  燕昱端起酒杯,悠然自得的輕品了一口。

  而上官霖再次被他的一句話激怒了,冷沉著眼瞳,欲衝過來和他決鬥,他的兩個手下,趕緊抱住他的身子,阻止他的動作。

  「王爺,冷靜點。」

  宴席上亂糟糟的,而引起這騷動的主角,卻一臉茫然,笑瞇瞇的看著場上針鋒相對的兩幫人,眸底是隱沉下去寒芒。

  雲笑一動不動,定定的望著身側的這些人,眼光由太后娘娘的臉上,移到皇帝上官曜的臉上,最近落到北朝的太子身上,這個北朝的太子難道真的是那種同情別人的人嗎?只怕未必,皇權之上的人,怎麼會濫用善心,他只不過想借此機會打壓東秦的人罷了。

  雲笑唇角一勾,淺笑嫣然。

  她只不過倒霉的充當了他們之間的導火線。

  本來好好的一場壽宴,因為一個傻子的到來,而變得詭異莫測,高座上的太后娘娘,臉色終於有些掛不住了,嫵媚的容顏罩了一層青芒,陡的沉聲:「好了。」

  太后一發話,上官霖安靜了下來,北太子燕昱也收斂了一些,眾人的視線一起望向站在壽宴正中的皇后,這個傻子,今日竟然分外的安靜,從頭到尾笑意盈盈,如若不說話,實在看不出,這個女人是個傻子。

  賢妃葉玉雲,是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后妃,再加上深得太后喜愛,所以她的座位緊挨著太后娘娘的身側,此刻見壽宴氣氛凌寒,僵硬,皇上和太后娘娘有些下不了台,這賢妃立刻站了起來走下高處,逕直走到雲笑的身側,伸出手牽起雲笑,柔聲而語。

  「太后娘娘唸著姐姐的身子不好,是以未驚動姐姐,既然皇后姐姐來了,哪裡有妾身們的位置。」

  賢妃葉玉雲親自把雲笑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她掉頭吩咐一側的小太監:「給我另置一席吧。」

  「是,娘娘,」小太監飛快的另設了一席。

  賢妃葉玉雲,為人低調,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喜愛,此番舉動,再次為她在皇上和太后的心中,增加了寵愛度,兩個人皆讚許的掃視了賢妃一眼。

  賢妃此舉一出,淑媛夜素雪立刻恨得牙癢癢的,瞳底一片赤紅,可惜先機已被葉玉雲佔了,自己再次敗了一次,不過,她就不信了,太后最後會擇她而不選自己的侄女,夜素雪暗自咬牙,注視著場中的變化。

  皇后被安置好了,舞姬再次翩翩起舞,宴席繼續進行下去。

  只是氣氛已不如先前的熱切,太后娘娘和皇上的臉色一直未舒展開,兩個人的眸光似有意無意的掃向雲笑,只見這傻子,一臉的笑意,邊看歌舞,邊吃東西,好不暢快。

  她越是開心,太后的心裡越阻得慌,真是食難下嚥,不過當著這滿朝文武百官和北朝太子的面,也不便發作,只能忍氣吞聲的嚥下去,只不過那張臉再也沒有笑過。

  北朝公主燕靈,心中中意這東秦的皇帝,是以看著太后和皇上的臉色不佳,這其中還有自己兄長引出來的,立刻一臉笑意的站了起來。

  「今兒個乃是太后娘娘的壽涎,燕靈不才,獻上我北朝的祝壽舞一支,恭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北朝公主獻舞,壽宴總算高潮了一些,氣氛再次的熱烈了一些。

  傳聞北朝最善長歌舞,這北朝的公主,更是個中楚翹,再看公主,身著一件寬袖的華衣,五顏六色的很是鮮艷,這麼多的顏色穿在一個人的身上,本應顯得俗氣難看,可是這北朝的公主,竟能穿得別具一格,玉肌冰膚被鮮艷的色彩襯得越發的健康,透著淡淡的粉紅,明眸酷齒,掩不去的風華。

  壽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歡聲雷動。

  太后更是難得的露出了笑臉,望著北朝公主燕靈輕點螓首:「公主有心了,看來是我們有眼福了。」

  北朝的祝壽舞其實就是雙人舞,一人腰間綁著點鼓,輕敲出祝壽歌,另一人隨著那鼓點的節奏擺動著靈動的舞姿,兩個人配合默契,甚是好看。

  北朝公主燕靈,親自為太后娘娘跳祝壽舞,這心思不言而明,公主是看中了年輕俊逸的皇上,所以刻意的討好太后娘娘。

  北太子燕昱一看皇妹這熱切的舉動,立刻便知道她的心意,當下臉色難看起來,堂堂一朝的公主,竟然親自給別人跳起祝壽舞來了,這燕靈一貫驕傲自負,什麼時候如此遷就別人了,此番舉動,說明她的勢在必得。

  即便自己反對,只怕也阻止不了她。

  燕昱只能冷沉著臉,看著燕靈,領著自個的貼身婢女走向壽宴正中的紅氈毯上。

  那些舞姬盡數退了下去,把正中的場地讓了出來。

  王爺上官霖剛吃了一個悶虧,眼看著北朝的公主親自為太后娘娘跳祝壽舞,哪裡願意放過奚落北太子的好時機,當下領先鼓起掌來,一邊鼓掌,一邊朗聲開口。

  「這北燕和我們東秦果然是友好之邦,公主竟然願意親自跳這祝壽舞,可見宅心仁厚啊。」

  上官霖說完,身側的大臣附和著點頭:「是啊,是啊,北朝歷來和我們交好,此次太后壽涎,公主親自跳舞,我們真是一飽眼福了。」

  議論聲不斷,上官霖還想說些什麼,接受到高處太后娘娘警告的眼神,總算收斂了一些,抱拳望著燕昱一笑而過,坐了下來。

  鼓聲響起,公主的貼身侍婢腰間已綁上了輕巧的腰鼓,喜慶的樂聲緩緩的響起。

  公主燕靈舞動起婀娜多姿的身子,像一隻五彩的鳳凰翩然而動。

  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得入神,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的兩個身影,除了喜慶的鼓點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響。

  北朝的祝壽舞大氣磅礴,不似東秦的歌舞婉轉。

  這樣的舞因為從來沒看過,所以新奇,每個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就連高座上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也看得入神。

  一舞畢,眾人仍沉浸在那厚重喜慶的鼓樂中回不過神來。

  忽然啪啪啪的聲音響起,眾人一驚,驀然回首,只見高座之上,皇后娘娘一臉喜笑顏開,正拚命的拍著手,邊拍邊指著下首的一干人,口齒伶俐的開口:「好玩,好玩,一幫傻子。」

  雲笑的話音一落,大殿內所有人的臉色皆變了,難看至極,個個被氣得半死。這傻子竟然說別人是傻子,真是可惱?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面面相覷,最後齊刷刷的望向正中的太后娘娘。

  太后一臉的陰驁,先前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緊蹙到一起去了,胸脯上下起伏,顯示出她被氣得不輕,今兒個真是觸霉頭,這傻子竟然破壞了她的壽宴,怎不令她憤怒,可是當著北朝太子和公主的面,又不能發作,只能把氣悶在心裡,越發的難受。

  別人不出聲,雲笑身側的婢女婉婉早唬得臉色大白,飛快的伸出手摀住皇后娘娘的嘴巴,連連的哀求起來。

  「太后娘娘饒命啊,皇上饒命啊,皇后她什麼都不知道,平常別人怎麼說她,她就會這樣說別人。」

  雲笑嘴巴被摀住,眨巴著眼睛,還不忘配合婉婉的動作,拚命的點頭,一邊用力的瞪著婉婉,似乎很生氣。

  今兒個,她之所以語出驚人,就是想惹惱太后娘娘和皇上。

  最好氣得他們吐血,然後休了她。

  這樣她就可以去峰牙關幫助爹爹和哥哥了,而且也不影響他們。

  雖然她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因為雲墨現在在峰牙關和西涼軍作戰,這皇帝和太后再腦殘,也不會這種時候休了她。

  不過一想到,雲家的人在前線奮勇作戰,抵抗西涼軍,而他們這些人卻在後方吃喝玩樂,開開心心的做壽,她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待在金華宮。

  所以即便不能讓他們現在休了她,她也不會讓他們安安心心的過這個壽宴。

  雲笑眼瞳一暗,張嘴便咬,婉婉的手一下子被她咬住了,疼得跳了起來,連連的甩手,並大聲的叫嚷。

  「啊,啊,娘娘,你咬奴婢幹什麼?奴婢不是故意捂你嘴巴的。」

  婉婉高分貝的叫聲,再次嚇了大家一跳,宴席之上,所有的眸光齊刷刷的望過來,只見傻後雙手叉腰,怒目圓瞪,一副要發狂發瘋的樣子,駭得大家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掉頭望向宴席正中的主位。

  皇上和太后的臉色更難看,墨色的眼瞳中遍佈暴風雨的驚濤駭浪,陰沉沉的瞪視著雲笑,似乎恨不得一口吞掉這可惡的傻子。

  雲笑一邊發怒,一邊冷眼旁觀宴席之上眾人的動靜。

  明亮的宮燈之下,眾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氣也不敢出,個個都小心翼翼的望著皇上和太后,只怕他們一個遷怒,自己便大禍臨頭。

  夜風輕輕吹過,涼薄的氣息輕指臉頰,忽爾一道清潤低醇的聲音響起。

  「有意思,有意思。」

  卻是北朝的太子燕昱,本來臉色陰驁,此刻卻輕漾起笑意,輕拍了兩下手,抬首直視著正待發怒的皇上和太后:「今日太后壽涎,乃是喜事,何必和一個傻子計較呢。」

  北太子燕昱的話一落,很多人讚同的點頭,小聲的附和。

  「是啊,皇后仍是傻子,不必理會她。」

  這時候,大臣中站起一人,卻是太傅葉大人,磁性暗沉的聲音響起:「太后娘娘,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皇上和太后娘娘何必動怒。」

  葉太傅的話一完,身側的很多重臣附和的點頭,上首的太后娘娘臉色緩和一些,眼瞳隨意的掃視了一眼淑媛夜素雪,夜素雪心領神會,這是姑母給她的一個機會呢,飛快的站起身,溫婉的走到雲笑的身側,柔聲而語。

  「姐姐,來,坐下吧,我們一起看歌舞。」

  那神態舉止親暱無比,說話更是柔美萬分。

  雲笑一陣惡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差點沒吐出來,這女人真假仙,明明處處算計著她,此刻竟可以當著滿朝文武和北朝的太子公主的面,表現得溫婉可人,以博取嫻良的名聲,好,很好,既然利用她,她是不是也可以小小的懲罰她呢?雲笑眼瞳一閃,唇角浮起笑意,看上去可愛極了。

  一隻纖纖玉指狠命的掐上了夜素雪的手臂,一隻腳也乘機踩上了夜素雪的腳,用力的輾轉了一圈,只見夜素雪一下子吃疼的咬著唇,眼瞳閃過難以置信,飛快的緊盯著雲笑,想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可是面對的卻是雲笑一臉可愛的笑意。

  夜素雪的臉有些蒼白,可是卻不敢叫出聲來,今日這傻後出現,已惹惱了姑母和皇上,她若再壞事,只怕自己在皇上和姑母的心目中,真的被那葉玉雲比下去了,所以即便再疼,夜素雪仍然咬牙忍著,直到雲笑安然無恙的坐到位置上,她才忍著痛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陷入了低潮,因為傻後的鬧場,殿內的氣氛凌寒而蕭殺。

  本來此次壽涎,上官曜的另一個目的是想和北朝聯姻,一種可能是本朝一品大員的千金,被北朝太子燕昱看中,封為公主,嫁到北朝去,另一種可能是北朝公主嫁到東秦來,所以皇上才會下了旨,連一向低調的夜無昀都出席了,可誰知道竟被傻子鬧了場,接下來的歌藝表演,大家都顯得力不從心,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熱情。

  上官曜看著這樣的局面,還有母后鬱悶的神情,心底的憤恨再次湧起,冷瞳之中射出狠戾的寒芒,直直的怒瞪向一側的雲笑。

  可惜這個傻子不但不知道,還很開心,別人鬱鬱寡歡,絲毫影響不了她,她吃得開心,不時的指手劃腳,對著場中的大家千金比劃個沒完。

  上官曜氣得心口上下起伏,卻拿她沒辦法。

  他總不能當著北朝太子的面,懲罰這個傻子,就因為傻子打亂了太后的壽宴,這事若是傳出去,天下人同樣會笑話他的,所以這口悶氣,他只能忍著,越想越煩燥。

  相較於上官曜的痛苦,雲笑卻正好相反,邊欣賞千金小姐的才藝,邊吃著美食,還可以乘機欣賞欣賞上官曜陰沉沉的嘴臉。

  不過,她黛眉輕蹙,暗暗思索,不知道流星做得怎麼樣了?

  正想著,下首響起了掌聲,原來又是一位千金小姐表演完了,雲笑不忘附和的鼓著掌,笑得格外的開心。

  她知道上官曜不時的打量她,心底一定慨不得千刀萬剮了她,一想到他此刻的憤怒,她笑得越發的開心了,手也拍得更歡了。

  此次太后壽宴,應該不單純是為了做壽,好像更有聯姻的意味。

  北朝太子和公主特地趕過來參加太后的壽涎。

  而東秦更是不遺餘力的把朝中一品大員的千金和公子全都奉了出來,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兩國有聯姻的意味。

  雲笑一眼掃下去,場中似乎有很多女人對北朝的太子燕昱有興趣。

  想當然爾,北朝的太子燕昱,身材修長,五官俊魅,玉樹臨風,舉手投足更是帶著一股皇家的霸氣和高貴,這樣的男子即會不中女人的意,何況他還身份顯赫。

  再看北朝的公主,一雙俏麗的美目大剌剌盯著的人,正是東秦的皇帝,上官曜。

  上官曜,人中龍鳳,被北朝公主燕靈相中,本不稀奇,可是雲笑只要一想到這上官曜被下藥的事,嘴巴咧得更開了,這北朝的公主若是知道,自己相中的男人,不能男女之事,不知道是怎生的懊惱。

  宴席已進行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便是猜燈謎,還有聯姻的事,太后已有些疲累,打了一下哈欠,站起了身。

  「哀家累了,接下來的猜燈謎,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

  「恭送母后。」

  上官曜起身,下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包括北太子燕昱,眾人一起恭送太后離去。

  這整個宴席,只有雲笑一個人大剌剌,理所當然的坐在位置上動也沒動,當然,也沒人計較她的失禮,現在眾人對她,有點無視的感覺了,要不然肯定被氣死。

  太后一走,朝中的文武大臣,陸續的起身告安,只留下了年輕一輩的人,繼續接下來的活動。

  上官曜掃視了一圈,頗有些花團錦簇,百花齊放的感覺,環肥燕瘦,應有盡有,不知道北太子燕昱有沒有看入眼的人?

  「今日太后壽宴,昱太子親臨,朕謝過北帝的友愛之心,為表朕之心意,不知今日壽宴之上,燕太子可有中意之人。」

  皇帝一開口,下首很多官家千金臉色緋紅起來,今日壽宴是假她們來參加壽宴的目的是想一睹北朝太子的俊逸風彩,二來,可見到親王上官霖,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這些男人,隨便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是女子夢寐以求的對象。

  此刻皇上一開口,這些千金便知道皇上的意思?

  只要北太子相中,只怕她們其中的一位,便有可能被封為公主,嫁到北朝中,雖然背井離鄉,但從此珍貴永寵起來。

  一想到這榮華富貴,所有的女子皆雙瞳冒光,齊刷刷的盯著燕昱,恨不得這北太子相中的人是自己。

  北太子燕昱,輕撩錦繡袍擺,優雅的站了起來,掃視了週遭一圈,眸光所到之處,鴉雀無聲,那些官家的千金皆心如小鹿亂跳,嬌羞的垂下頭,盡顯扭捏做作之態,北太子燕昱眼光暗沉,幽暗,深不可測。

  這些俗脂庸粉,太子府已有幾個,就用不著再添人數了。

  燕昱唇角掛上雅魅溫雅的笑意,溫和的開口。

  「曜帝有心了,只是本太子府中已有妾姬數名,怕委屈了東秦的佳人,所以有負曜帝的厚愛了。」

  燕昱婉轉的拒絕了上官曜的意思,很多官家千金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甚至有人眼眶都紅了,明耳的人一聽都知道,這北朝的太子是看不上她們這些女人,如若喜歡她們,即會不要了她們。

  年輕的帝皇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犀利的黑眸,閃閃爍爍,暗芒冷冽,銳利。

  燕昱拒絕了聯姻,或者說沒有他中意的女人,幸好還有一個北朝的公主,上官曜把心思到了燕靈的身上,眸光柔和望向北朝的公主燕靈。

  「不知道今夜的壽宴,公主可有喜歡的對象?」

  上官曜話音一落,坐在他身側不遠的雲笑眼一翻,譏諷的笑,心底忍不住暗罵。

  你他媽真能裝熊,難道這北朝公主的心意,你會不懂,分明是看中了你,或者說看中了東秦皇后的身份,這女人的胃口可真大,不過卻是個豬腦袋,再有野心,這東秦的皇后之位也不會輪到你北燕的公主坐,這皇帝難道會把一塊肉送進狼嘴裡,真蠢啊。

  雲笑淋漓盡致的罵了一遍,又揚起了笑眼,看場中的變化。

  北朝公主燕靈,一掃先前的大膽潑辣,含羞帶怯的垂下了頭,一小揖墨絲滑落下來,遮蓋住了她臉上的紅暈,越發的楚楚動人。

  上官曜不是傻子,經歷過多少男歡女愛的事,對於一個女子此刻的表情,他是心知肚明,這北朝的公主愛慕的人正是他,本來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有多少男人會被公主看中的,而且這公主,還是個猊美如花的女人,光是看著她小鹿般動人的神情,他的心便蕩漾出一池的春水來,怎奈此刻的他,卻是有心無力,只能把這艷福拒之門外。

  「公主可有中意的人,不管是王爺還是第一公子,朕都會為公主做主。」

  上官曜話音一落,雲笑再次翻白眼,隨之口型吐出兩字。

  假仙。

  明知道人家喜歡的是他,還拿霖王和夜無昀出來說事,這兩人也夠可悲的,遇到這麼一個主子,不但在政事上支持他,現在連婚姻都不能自主了。

  被點到名的上官霖和夜無昀同時打了一個寒顫,眼瞳閃過難以置信,有眼的人都看出,公主想嫁的人是皇上,為什麼會是他們兩個人?

  夜無昀臉色一冷,就知道今晚叫他出席,沒好事,竟然還想硬塞女人給他,想都別想,身形一動,欲起身開口中,不過一隻手更快的伸過來阻止住了他的動作,側首望去,正是同樣被點到名的上官霖,只見他微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燥,這北朝的公主不是一般人,膽大而潑辣上,即會隨便聽從皇上的糊弄?

  夜無昀復又坐下來,安靜的看著場中的情況。

  北太子燕昱聽了上官曜的話,倒贊同讓自己的皇妹嫁給上官霖,一來他是親王,同樣身份顯赫,二來,公主配他,不會辱沒了他,至於燕靈嫁上官曜,燕昱並不贊同,他個妹妹,從小便心高氣傲,她看中上官曜的同時,還看中了東秦皇后的身份,但是這個身份永遠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因為她是北朝的公主。

  公主燕靈陷入了錯愕中,她以為自己表現得夠明顯了,可是這皇帝怎麼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自己不夠美,還是暗示得不夠多,眼瞳泛起淚花,定定的望著上官曜。

  燕昱不待妹妹反應過來,已接了話。

  「曜帝有心了,本太子認為,兩國聯姻,公主嫁與王爺最好。」

  既然父皇要聯姻,那麼就讓燕靈與上官霖,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冷漠,但他打探過他,卻是個正直之人,只要他娶了燕靈,就不會為難她的。

  上官曜一聽燕昱的話,瞳仁閃過幾許陰暗,不過北太子的話,倒是省了他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沉魅的聲音響起。

  「好,那就讓公主嫁與霖王,從此後我們兩國永保和平。」

  皇帝一聲令下,兩位當事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清醒過來,公主燕靈直接跳了起來拒絕。

  「我不同意。」

  上官霖也站了起來,沉聲開口:「我也不同意。」

  兩個人說完,相視一眼,彼此狠命的瞪了一下,然後一起望向正中位置的皇上。

  燕靈搶先一步開口:「我不喜歡霖王爺,所以不嫁他。」

  上官霖難得的沒有出聲,而是抬首望了皇上一眼,他不明白,既然公主喜歡皇兄,他為什麼不納了公主為妃,還要讓公主嫁與他呢,反正皇宮佳麗眾多,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既然這公主心儀他,就讓她入宮,隨便封個貴妃淑妃的,何苦要為難他們這些人呢。

  上官霖想到這,也不去看皇兄俊逸的臉,反而望向公主燕靈,冷酷的開口。

  「公主喜歡的人是?」

  燕靈早心急火燎的叫起來,又大聲又響亮,似乎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皇上,我喜歡的人是皇上,才不是什麼霖王爺。」

  公主的話一說完,北太子燕昱的臉色有些難看,心底嘆息,這個妹妹真傻啊,難道看不出皇上無意讓她進宮嗎?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喜歡皇上,不是自找沒趣嗎?

  紫檀木矮桌後面坐著的官家千金聽了北朝公主大剌剌的話,早湊到一起議論紛紛,嘀嘀咕咕的了。

  夜色沉淪下去,越來越暗了。

  輕風吹得宮燈搖曳,光芒忽閃忽閃的。

  今天晚上出席宴會的,除了各位官家千金,朝中大臣,還有親王上官霖和夜無昀,另外還有很多宮中妃嬪,這些妃嬪一直安靜的坐在宴席正中的位置,因為傻後的出現,影響了皇上和太后的心情,所以這些妃嬪大都聰明的選擇沉默,可是此時聽到北朝公主大剌剌示愛的話,這些女人全都受到刺激了。

  淑妃娘娘夜素雪掃視了一眼身側的蘭貴內,蘭貴人立馬受到了啟示,唇角扯出笑意,瞄了一眼旁邊睜大雙瞳看熱鬧的皇后,笑意盈盈的開口。

  「公主能進宮來侍奉皇上,宮中的姐妹們很高興,可是公主乃千金之軀,怎能屈居人下,這即不是委屈了公主?」

  蘭貴人的話明面上是替公主惋惜,事實上這宮中的女人,誰願意多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進宮,這北朝的公主可不比別人,如若嫁進宮中,她們可不能大剌剌的對付她,兩國聯姻,皇上是不會允許她們胡亂折騰的?

  不過眼下,皇上似乎無意於公主進宮,所以蘭貴人才敢站出來說話。

  上官曜微挑了一下眉,並沒有責怪蘭貴人,說實在的,自己目前的狀況,真的不適宜讓公主進宮。

  可惜燕靈並不知道上官曜此時狀況,也不瞭解兄長的心意,滿目泛著艷光,唇角勾出瀲灩的笑意,望著蘭貴人,笑靨如花。

  「姐姐太客氣了,大家一起侍奉皇上,還分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看來這北朝的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進宮了,蘭貴人和夜素雪,還有後宮中的那些女人全都滿臉的恨意,眼裡泛著冷光,怒瞪著下首一臉笑意盈盈的女人。

  夜越來越沉,大殿內,一片靜謐,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都望著上首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英氣逼人的五官,薄唇緊抿,可顯示他冷漠無情的個性。

  忽然一名身著異族服飾的男子急急的走了進來,這男子一看便是北朝的人,應該是太子燕昱的手下,此時冷沉著臉,飛快的越過眾人,逕直走到燕昱的身邊,半俯下身子,輕聲的說了幾句。

  燕昱的臉陡的沉下來,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飛快的抬首望向高處的上官曜,然後蹙眉掃視了一圈四周的女人,欲言又止。

  上官曜一看他的神情,心裡咯登一聲響,沒落下去,一定是出了什麼事,陡的掃視了大殿一圈,最後沉聲命令。

  「來人,把這些女子全部送出宮去。」

  宴席一下子蕭殺冷冽,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皇帝下了命令,誰敢不從,紛紛起身,跟著小太監們的身後,迅速的離宮回府。

  後宮的妃嬪也都起身告安離去。

  千秋殿中,眨眼只剩下上官曜和北朝的太子燕昱,公主燕靈,還有王爺上官霖和夜無昀。

  上官曜喝退了大殿內的一干太監和宮女,沉穩的從漢白玉的高階上走下來,一直走到燕昱的面前,冷寒的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燕昱臉色一暗,瞳仁瞬間凌寒一片,陰森森的露出一嘴的白牙,掉頭望向先前走進來的手下:「蕭寒,你來說?」

  「是,太子。」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48

第069章 陰謀

  叫蕭寒的手下抱拳恭敬的走上來,彎腰沉聲稟報:「我們的人受到了襲擊,有一人被殺了。」

  「什麼?」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來,其中上官曜的聲音最響,最陰驁,其次是上官霖,一臉的難以置信,飛快的抬眸望向身側的夜無昀,眼瞳幽深而凌寒。

  什麼人竟然敢在皇宮裡大剌剌的殺人,而且還選在太后壽涎之日,這個人隱藏得好深,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然殺了北太子燕昱的人,太子身邊的人,應該是很厲害的高手,竟然可以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被人給殺了,這個人不簡單。

  在場的幾個人心頭同時估量出這暗處之人的實力。

  而這個人殺了燕昱的手下,分明是想挑起,東秦和北燕兩家關係交惡,這用心真是陰險啊。

  上官曜和上官霖兩個人幾乎在第一時間便猜測出,這個人一定是宮中連番作亂的人,他究竟是誰?靠得他們如此近,卻隱藏得如此深。

  兩雙深瞳嗜眸中,泛起狠戾殘狠,還有深深的疑雲。

  大殿寂靜無聲,北太子燕昱臉色難看至極,邪魅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凌凌的青芒,細長的眉峰輕佻起,抖動了兩下,墨瞳中染了寒夜徹骨的冰花,高深莫測,緊抿著涼薄性唇的唇,好半天沒發出一句聲音。

  一旁的公主燕靈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驚呼,抬首望向蕭寒。

  「他們在什麼地方?」

  她指的是受傷的人,和那個死去的手下,蕭寒彎著腰,半垂著臉,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是那緊握在一起的拳,青筋遍佈,可見他心裡很憤怒,他們幾個都是太子的手下,一起來到東秦,沒想到竟然被人襲擊了,其中竟然還有人死了,蕭寒聽到公主的問話,沉聲開口。

  「請隨屬下來。」

  蕭寒說完,挺直腰板領先往外走去,燕昱和燕靈緊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去,大殿內,燈光如水,暈黃中帶著一抹陰暗,皇帝上官曜陰沉著臉一揮手,王爺上官霖和夜無昀兩個人跟著他的身後一起走出去。

  殿門前,立著一批太監,一看到皇上出來,趕緊跪下:「皇上?」

  上官曜不發一言,逕自跟上前面的身影,上官霖和夜無昀緊隨其後,大太監小亭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點也不敢大意,趕緊起身,一揮手領著景福宮的幾個太監,打著燈籠跟上前面的身影。

  夜,鬼魅陰寒,一絲兒光亮也沒有,先前的皎潔的月光躲藏在烏雲中,半空中連一顆星辰也沒有,陰沉沉的籠罩著一層寒薄的霧氣,寒風吹過,燈籠搖曳,斑駁迷離的蕭殺,暗處好似有一雙詭譎的寒瞳,緊盯住他們,令人心驚膽顫,不由自主的加快的步伐,緊隨著蕭寒的身後往前面走去。

  穿過昏暗的長廊,然後轉過曲徑小道,便是一處園林,假山堆積,樹木傍依,雕花的宛廊外,一處青草地上,此時正圍著幾個人,不時有說話聲響起。

  這幾個人正是北太子燕昱的手下,此時傷的傷,還有一人被殺了,其他幾個人正圍在旁邊檢查,看是否有救。

  除了這幾個人,另外還有一些宮中的侍衛和太監,侍衛手中高舉著燈籠,關切的注視著受傷的幾個人。

  幾個小太監遠遠的一看到有人過來,為首的人正是先前稟報的蕭寒,蕭寒的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隊人,其中身著明黃龍袍,滿臉陰驁,週身凌寒的人竟是皇上?

  太監一發現皇上,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

  「奴才見過皇上。」

  有人領先開口,接二連三的人跪了下來,聲音齊齊的響起:「奴才見過皇上。」

  而受傷的幾個人已發現了自己的主子,掙紮著欲起來跪拜:「屬下等見過主子。」

  燕昱凝著眉,一揮手:「免了。」

  他這幾個手下武功不凡,不說一等一的高手,但身手都是相當了得的,可是今兒竟然兩三個人受傷了,還有一個被打死了,身為北朝的太子,燕昱的臉色難看至極,腳步沉穩的走過去,一目掃過去,幾個手下的傷還不至於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有一人被殺了,這使得他臉色相當無光。

  蕭寒一看太子的臉色,便知道主子心有怒氣,也不敢說話,垂首立在一邊。

  公主燕靈一向心高氣傲,此刻見北朝的手下竟然都受傷了,很是生氣,生氣的同時,不忘責問上官曜。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堂堂大內皇宮,竟然讓兇手來去自如,還殺了我們北燕的人,這該如何交待。」

  燕靈雖然喜歡上官曜,但喜歡是一回事,丟面子是一回事,身為北燕的人,她還有這份自覺,是以迫人的視線緊盯著上官曜。

  上官曜臉色陰寒,週身的冷然蕭殺,寒凌凌的睥睨了一下那些跪著的侍衛和太監,殺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

  「宋淵呢?」

  宋淵身為宮中侍衛統領,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見不到人影,這讓他如何不生氣,上官曜的瞳底一片赤紅,唇角擒著嗜血的冷笑。

  聽著皇上陰森森的話,幾個侍衛和太監忍不住戰顫慄了一下,其中一人趕緊稟報。

  「稟皇上,宋大人領著人去追那些刺客了?」

  「刺客?」

  上官曜和上官霖同時叫了起來,彼此相視一眼,黑瞳中有難以置信,這隱藏著的人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這一次怎麼會露出破綻來的,既然能殺了燕昱的手下,又怎麼會讓人發現呢?兩個人心頭疑雲重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候一道冷然的聲音響起來。

  「顯然刺客不是一個人,這些人怎麼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

  說話的人竟是夜無昀,一整晚都沒說一句話,這時候冒出一句來,卻是引人深思的話。

  北太子燕昱俊逸的五官上,青芒更甚,瑩瑩冷瞳射向上官曜,涼薄的開口:「我們會等著曜帝,給我們一個交待。」

  燕昱一說完,掉頭命令蕭寒:「把人帶走。」

  幾個受傷的人掙紮著起來,相互攙扶著,而未受傷的兩三個人抬著那死去的手下的屍首,一行人掉頭離去,走在最後面的燕靈,回首望過來,眸光中有著難解光芒。

  一行人,顯得很狼狽。

  上官曜冷沉的聲音響起來:「來人,送北太子回驛宮。」

  立刻有侍衛領了命跟上去,一眾人消失在夜幕之下。

  上官曜緊擰起眉,犀利的眼瞳好似隱藏著兩柄鋒刀,嗜血陰狠,雙手背在身後,來回的走動,飛快的思索著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透毒害隱暗的詭異。

  上官霖週身的凌寒,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皇兄,他知道皇兄的心中,此刻一定焦急,這被殺的人可是北太東北部的手下,他們若是不交人來,只怕北太子不會承認,那他們和北燕的關係就會緊張,到時候,可是三面圍困了,那就麻煩了,所以此次刺客事件一定要查出來。

  四週一片寂靜,夜風吹過,寒徹骨。

  忽然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很快一隊人出現在面前,竟是宮中的侍衛統領宋淵,領著一幫人飛快的現了身,一抬首看到皇上立在空地上,而那受傷的人和死去的人不見了,很顯然是被北太子帶走了,而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緊抿的唇顯示他已瀕臨狂怒的邊緣,宋淵不敢馬虎,單膝著地跪下,一手支撐著地面,小心的稟報。

  「稟皇上,屬下追蹤那刺客,發現那刺客進了清風閣,屬下不敢擅闖清風閣,正準備帶了受傷的人去見皇上。」

  原來宋淵領了人去追那些刺客,一路進了清風閣,這清風閣乃是西門鑰先生住的地方,皇上曾下了聖旨,不准任何人打擾西門先生,是以他不敢隨便做主,準備稟報了主子再做打算。

  上官曜一聽宋淵的話,好半天沒說話,墨瞳深不可測,唇角勾出冷寒的笑,一揮手命令:「立刻領人去清風閣搜人,另外把西門鑰抓到刑部的大牢裡嚴加看管。」

  皇上的話說完,王爺上官霖以為自己聽錯了,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盯著皇兄的臉。

  皇兄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抓了西門鑰,還把他關進大牢裡,他不是一直敬重西門鑰的才能,想重用他嗎?怎麼現在竟然翻臉無情了,還要把他關起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霖的話有些氣結,對於皇上的做事方法,他有些不能贊同,以前還能容忍,現在發現,他很多時候,為了目的會不擇手段,不知道是不是西門鑰惹到他頭上了,所以才會如此對待他,雖說刺客跑進了清風閣,也不代表西門鑰有罪,而是既然能輕易的殺了北太子的手下,必然是武功很高,怎麼會讓宋淵發現呢,這其中的端倪顯而易見,他不相信皇兄想不明白?

  「刺客跑進了清風閣,定然和西門鑰脫不了干係,宮中連番發生的事,如此隱秘,除了心計頗深的西門鑰,你認為還會有其他人嗎?」

  上官曜大義凜然的訓斥上官霖,眼瞳冰冷,直射向霖王。

  「西門鑰武功高深莫測,宋淵和宮中的侍衛只怕不是對手,皇弟還是和宋淵一起過去捉拿犯人吧。」

  上官曜命令下完,也不看上官霖陰驁的臉,轉身領著一幫太監離去,身後,宋淵大聲的開口:「臣領旨。」

  等到皇上離去,宋淵領著手下的侍衛起身,立於上官曜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王爺,這事?」

  王爺的心情一看便十分不好,雖然宋淵和上官霖關係不錯,但這種時候,可不敢多說什麼。

  上官霖冷望著皇兄離去的方向,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讓他親自去捉西門鑰,這種事大概只有皇兄做得出來,這西門鑰當初可是他命人千辛萬苦尋進宮來的,現在竟讓他去抓人,這讓他很難堪,雖然他也懷疑過西門鑰,但是今晚的事擺明了是個陰謀,他不相信以皇上的精明,會不明白這些。

  一直站在上官霖身後看熱鬧的夜無昀,氣定神閒的走了出來,輕飄飄的扔下一句冷漠的話。

  「活該,自作自受。」

  說完領著自個的手下,一道從上官霖的身後走過去,直接出宮去了,理也不理上官霖。

  夜色中,上官霖的臉黑得像鍋底,週身狂暴的冷寒,咬牙切齒的大叫:「夜無昀?」

  可惜走遠了的人,理都不理他,倒是他身側的宋淵打了一個輕顫,往後退了一步,等候他的動作,好久才聽到上官霖一揮手命令:「走,去清風閣抓人。」

  景福宮的書房內。

  上官曜俊逸立體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冷霜,琉璃宮燈照著他的墨瞳,幽暗嗜血,唇角緊抿著,歪靠在書桌後面的軟榻上。

  下首站著兩個精瘦高挺的男子,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立在書房內,等候皇帝的問話。

  這兩個人正是上官曜的秘密暗衛,神出鬼沒,就是太后娘娘也不知道他藏了這麼兩個人,明月和明日。

  「怎麼樣?那刺客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冷寒的話響起,他早已暗中把這兩個暗衛調進皇宮了,潛伏在暗處,留意清風閣那邊的動靜。

  一身墨色錦衣的明月,恭敬的抱拳回話:「稟主子,屬下看到刺客有好幾個人,為首的人好像是太后身邊的人,一個名叫枷葉的女子。」

  明月和明日身為皇上的暗衛,對於宮中的人瞭如指掌,是以認識太后身邊的枷葉。

  「枷葉。」

  上官曜的眼瞳暗下去,那個叫枷葉的女子,他是知道的,武功極厲害,一直幫母后做事,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母后為了栽贓給西門鑰,竟然派她殺了燕昱手下,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很容易就會引起兩國關係的決裂,還是她認為,有西門鑰這個替罪羊,無論如何算交差了。

  雖然現在他贊同她的觀點,殺了西門鑰,因為這個人不能聽己用,只能除掉,他已知曉他要除掉雲墨,若是把這件事洩露出去,他可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卑鄙的皇帝,而且他為人極端的聰明,留著他是個禍害。

  但是一想到母后的自作主張,竟然為了除掉一個人完全的不擇手段,身為皇上的上官曜便不能視若無睹,一言不發,冷冷的揮手:「你們下去吧,別讓人發現。」

  「是,主子。」

  明月和明日應聲退了出去,書房內,上官曜微微閉上眼睛,只一雙細長的眉緊擰到一起,濃密的睫毛不時的顫動一下,顯示他並沒有休息,而是在想問題。

  殺燕昱的手下,是枷葉領著人做的,很顯然是母后命令的,而其他人,只怕是葉傾天的手下,他一直唯母后是從,什麼事只要母后開口,他都會做到的,不問理由,不問是非?

  上官曜越想臉色越暗,自己究竟要面對多少人,這皇權之上,多少漩渦,心頭狠戾頓起,他一定會逐步走向權利的中心,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即容他人染指半分,眼瞳陡的張開,一片赤紅,朝外面冷喝:「小亭子。」

  小亭子在外面飛奔而進,惶恐的跪下:「皇上。」

  「休息。」

  「是,皇上,」小亭子鬆了一口氣,原來皇上只是要休息了,唬了他一跳,趕緊過來侍候主子回寢宮休息……夜黑黑沉沉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除了幾縷幽光從長廊透射出來,再沒有其他的光芒了,雲笑領著婉婉秀秀,還有小元和小昭,一起回金華宮。

  一路上,不時有太監和宮女穿過,雲笑笑嘻嘻的一臉詭秘,唬得那些太監和宮女立馬規矩的站在一邊,恭恭敬敬小心翼翼,雙眼瞄著地面,絕不亂瞟一眼,生怕惹禍上身。

  最近這位傻後的光榮事蹟已傳遍了整個後宮,連皇上和太后都敢對付的人,她們這些小角色,還是遠離三尺之地。

  雲笑一臉純良無害,眨巴著水靈的眼睛,瞄瞄這個,瞄瞄那個,最後好心的放過了這些宮女,領著幾個手下走過去。

  等到她一走,身後的幾個太監和宮女同時鬆了一口氣,揉肩甩臂的一副很辛苦的樣子,其中有一個小太監不忘提醒幾位:「快走吧,皇后不會再回來吧。」

  那幾個人像後面有狼追,一溜煙似的逃竄了,而雲笑還沒走出幾步遠,無無的還聽了那小太監的話,不由回首,宮燈的暗芒照在她的臉上,幽暗不明,只唇角掛著笑意。

  婉婉在一邊扶著她,小聲的開口:「娘娘,我們回去吧,夜已經很深了。」

  雲笑點頭,一行人迅速的順著長廊往金華宮而去。

  已經亥時了,夜很深了,一行人回到金華宮內,婉婉和秀秀侍候著娘娘進寢宮休息,其他兩個太監回去休息,今晚不是他們兩個當值。

  寢宮,雲笑轉動了一下眼睛,揚起一抹笑臉,望著正給自己整理頭髮的秀秀,柔聲的開口:「好了,秀秀下去休息吧,今晚是婉婉當值,留下她侍候著我就行了。」

  「是,娘娘,」秀秀福了一下身子,已經把雲笑一頭烏黑的髮絲打散了,柔順的披散在肩上,看上去格外的水靈。

  秀秀領了命下去,婉婉轉身繞過屏風,出去查看殿門外是否有人偷聽,而寢宮內,雲笑悅耳的聲音已響起來。

  「流星。」

  一道黑色的流光閃過,流星應聲落在她的面前,恭敬的候在一邊,等候雲笑的問話。

  「事情辦妥了嗎?」

  原來今兒晚上雲笑一方面去參加壽宴,另一方面,命流星暗中去襲擊北太子燕昱的手下,然後故意逃進清風閣,這樣好嫁禍給西門鑰,爹爹和哥哥領兵去了峰牙關,這其中一定有那個西門鑰的事,所以她絕對不能無動於衷的原諒那個男人,是以才會借計陷害他,也許他不會輕易的被除掉,但是依皇帝多疑的個性,一定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那麼他一定會明白,自己所幫非人,乘早離開這裡。

  「主子,我沒有動手。」

  流星誠實的稟報,事情出現了意外,他沒有動手,因為有人動了手腳。

  「嗯,」雲笑挑眉,先前燕昱一臉難看,皇帝連接下來的花燈謎都沒有猜,便遣退了所有人,她以為是燕昱的手下出事了,沒想到流星卻沒動手,看來是別人動手了。

  那麼會是誰搶先她們一步動手了。

  「有人動手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好幾個人,殺了燕昱的一個手下,還打傷了他們幾個人,然後有人闖進了清風閣,那幾個人似乎也想嫁禍給西門鑰。」

  流星說完,雲笑臉色凝重,認真的思考是誰還想為難西門鑰,最後想到了太后,西門鑰留下,對太后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因為皇帝早晚會對付夜家,所以太后才會想殺了西門鑰,一定是這樣的。

  「好了,你下去吧。」

  雲笑揮手讓流星下去,自己端坐在繡橙上,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清麗的面容,墨發如絲隨意的披散在肩上,映襯得她眼大鼻挺,清純可愛,對於自己的這副容貌,她還是挺滿意的,雖不是最美的,可卻是惹人憐愛的,雲笑的唇角勾出笑意,一笑臉頰浮起酒窩,巴掌大的小臉蛋透著酒醇的芳香。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從屏風後面繞出一道身影來,正是婉婉,逕直走了過來。

  「娘娘,休息嗎?」

  雲笑抬眉,巧笑嫣然,如暗夜曇花,驚人的魅惑,正待說話,空氣中,忽然籠罩著一層涼薄的氣流,她的眼神陡冷,這冷若冰霜的氣息,來源於某個暗處,這寢宮之中來了不速之客,嫩白如玉的手輕盈的梳理著墨黑的烏絲,眼光透過妝台上的鸞鏡,四下掃視?

  輕風拂過,寢宮內點燃的宮燈,眨眼全熄了,黑漆巴拉的什麼都看不到,而且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雲笑警戒的起身,身子往屏風邊閃去,背面靠著屏風,只能三面受襲,而她伸出手揮動著,阻止有人靠近,她可不是那些武功高強的人,可以夜視,而這個藏身在暗處的人,一定武功高強。

  另一側的婉婉也感受到了異樣,早緊張的叫起來:「娘娘,你沒事吧。」

  人已往這邊摸過來,她的眼睛也一時適應不了,只能摸識著往雲笑身邊挨近。

  這時候,雲笑的眼睛已適應了殿內的黑暗,見婉婉四處摸,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忽然一道冷寒的氣體罩住了她整個人,一條修長的手臂一伸攬住她的身子,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抵著她依舊靠在屏風邊,而這次,她緊緊的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這個男人緊挨著她,靠在屏風邊,整個寢宮都是寒颼颼的冷氣,就連挨著自己的這具身子都是冷的,一點兒溫度都沒有,噴出來的呼吸也是冷的,連帶靠近他的雲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想起了冰天雪地中,那個千年不化的冰凍。

  但是她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由得蹙眉,這男人又搞什麼名堂,多久前,她才看到他褪去了冷漠,恢復了幾許的溫和,眼瞳中是肆意飛揚的慵懶,但今晚,他竟然這麼冷,比第一次他殺她之時更冷,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雲笑念落,沉聲責問。

  「你搞什麼?」

  身後的人低沉冷硬的聲音響起:「我只想找個人靠一下。」

  那剛毅凌寒的話中,竟有濃濃的悲傷,幾乎用盡了全力,萬千的滄涼中,毀天滅地的絕望。

  「你發生什麼事了?」

  雲笑感覺今晚他似乎與往常不一樣,責怪的隱忍了下去。

  但是身後的人卻再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用有力的手臂緊摟著懷中的小身軀,讓她溫熱氣息,融進自己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的心中。

  對面的婉婉聽到有人說話,眼睛也能適應了,一下子看到主子被人擄在一邊,立刻緊張的開口叫起來:「你誰?快放開娘娘。」

  她的話落,咻的一聲落,燈亮,一道黑影落定,冷沉的話響起來:「快,放了主子。」

  而同一時間,雲笑身子一鬆,身後的人已離去,而她只來得及看見一抹明藍的衣袂,不由得詫異,他從來沒有穿過白色以外的衣服,而今夜竟然穿著一襲明藍的衣服,而她的手中粘綢一片,帶著難聞的血腥的味道,低頭望去。

  那紅觸目驚心,竟然是一手的血。

  他受傷了?雲笑閃過疑慮,她想不出那樣高深莫測,厲害無比的他怎麼會受傷了……抬頭朝打開的窗戶望去,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流星,早緊追著他而去。

  婉婉看到她手中的血,不知道是誰的,早嚇得臉色慘白,尖叫著撲過來:「娘娘,怎麼樣,是不是他動的手?」

  「不是,是他受傷了。」

  雲笑搖頭,鎮定的走到一側去洗手,邊洗手邊想事情。

  慕容沖怎麼會受傷呢,他的身手她是知道的,這皇宮之內,應該沒人傷得了他,這身上的血究竟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婉婉拿了白棉布站在一邊候著,見主子淨了手,趕緊遞了上來,同時心裡放鬆了下來,原來這血真的不是主子的?

  雲笑擦淨了手,冷冷的想著,本來這件事和她無關,而且那個男人和她交情還沒有好到,需要她替他憂心的地步,可是一想到剛才他話裡濃濃絕望,還有身子裡徹骨的寒,雲笑便做不到漠然無視,何況還有這血,如果是別人的,倒也罷了,可是如若是他的,他受傷了,落到上官曜的手裡,還有命嗎?

  「走,我們出去一趟。」

  「啊,這時候出去幹什麼?」

  婉婉驚呼,睜著大眼盯著主子,今天晚上宮中詭異莫測,她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待在這寢宮之中,差點都有事了,還出去嗎?

  「剛才那個人好像受傷了,如果他落到上官曜的手裡,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我想找一圈看看。」

  「娘娘,那個人關你什麼事啊,我們不需要理會,讓他被皇帝抓去好了,反正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婉婉翻白眼,堅定著自己的立場,但是雲笑黛眉一凝,臉色有些難看。

  她認為,這世界上,隨便哪一個都比上官曜好得多,他根本是個卑鄙無恥,下流冷賤的男人。

  何況她和慕容沖是同一線的,所以她不能眼看著他落在上官曜的手中。

  「你去不去,不去我一個人去。」

  雲笑說完,人已往外走去,宮燈之下,她披著一頭墨發,被風撩起,舞動得像潑墨,妖魅盛艷。

  纖細的背影堅定的往外走去,婉婉一看,哪裡還敢多說什麼,趕緊跟上前面的身影,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主子,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陪你一起找他了,不過要不要等流星回來呢?」

  雲笑清悅的聲音立刻響起來:「不等他了,我就怕他們打起來。」

  如果是以前,她想都不用想,因為流星是追不上那個男人的,但現在他受傷了,若是被流星追上,兩個人打起來可怎麼辦,這裡可是深宮大宛,如若被發現,兩個人都倒霉,而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落到上官曜的手中。

  「快走。」

  雲笑聲落,人一溜小跑的順著通廊往北跑去,以往她們好幾次都是從這裡溜出去的,現在已經熟門熟路的了,就是雲笑這小路痴,也記得牢牢的了。

  兩條纖細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金華宮溜了出去,而殿內所有當值的太監和宮女,還一直以為主子在寢宮內睡覺呢?

  夜越來越深,該休息的人早休息了,偶有當值的太監和宮女也都坐在石階之下打磕睡,精神抖擻的侍衛不時的摸著劍走過。

  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小心翼翼,輕手輕腳,漫無目的亂轉,儘量挑選人少的地方走。

  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長信宮來了,一路之上既沒看到慕容沖,也沒有看到流星,不知道這兩男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寒夜很冷,衣著單薄,手腳凍得冰涼,婉婉呵著氣兒,隱在假山後面,小聲的嘀咕:「娘娘,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已經差不多醜時一刻了,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我們兩個人非凍死不可。」

  雲笑探出頭來,四下掃視一圈,週遭一點動靜都沒有,黑漆漆的蒼穹,好像一快巨大的布幕,沉沉的壓下來,繁星消逝不見了,陰暗詭異,夜已經很深了,而且她也出來找過他了,算是盡心了,若是他真的出什麼事,她也算問心無愧了。

  雲笑點了頭:「好,回去吧。」

  婉婉一聽主子同意回去了,早高興的笑了,掉頭隱身準備從假山後面繞出去,這時候,竟然有一道細柔的聲音傳來。

  「快進來。」

  雲笑和婉婉心驚,面面相覷,兩個人飛快的抬首望過去。

  宮燈搖搖晃晃,燈影朦朧,隱約可見長信宮西北的一道小門輕輕的打開,頎長高挑的身影閃身進去,那小門光噹一聲落了鎖。

  雲笑立於假山後面,滿面驚疑,這深宮之中怎麼會有男人進來,而且似乎還熟門熟路的,這個人究竟是誰?竟然敢長驅直入長信宮,太后是多麼精明強勢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允許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情,而且這長信宮內的人誰敢這麼做啊,雲笑一番前思後想,忽然眼瞳睜大,發出一聲輕呼,那個人不會正是太后吧。

  那麼嫵媚嬌艷的一個女人,看她光鮮亮麗,怎麼少得了男人的滋潤呢,雲笑念落,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旁的婉婉緊張的開口:「娘娘,我們還是回去吧,這件事傳出去,只怕我們要倒霉。」

  「怕什麼?」

  短短的一剎那,雲笑已有計謀,飛快的拉了婉婉一把,冷聲命令:「你現在立刻回金華宮,流星一定回來了,馬上讓他過來,我有事讓他去辦。」

  「娘娘呢?」

  婉婉緊張的問,她走了,娘娘怎麼辦?

  雲笑笑得狡詐,陰暗的開口:「我在這裡監視,看看他走沒走,別到時候落了一場空。」

  「啊,這多危險啊,奴婢不放心,而且我們管她這些事幹什麼?」

  「去吧,這是對付那老妖婆的好機會,想到她曾下藥害我,我就該回她一禮。」

  雲笑斬釘截鐵的說著,揮手沉下臉命令婉婉,只要她一有這個表情,就表示她的主意已定,婉婉也不敢說什麼,而且就算她說了,主子也未必理會她,所以趕緊站直身子準備去金華宮找人,不過沒忘了叮嚀雲笑。

  「千萬小心點,別出去,就藏在這裡。」

  「嗯,小管家婆,我知道了,」雲笑揮手,不忘嘟嚷了一句,等到婉婉走了,趕緊把身子隱伏下去,攏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心裡唸著,她才不會那麼傻呢,自動上去送死,只有婉婉這個小丫頭才會擔這種心。

  婉婉因為擔心自個的主子,一路飛奔回金華宮去。

  流星剛回來,不見了主子,正準備出去找她們兩個呢,此時聽到婉婉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主子有事讓他做,早一把拎了婉婉往長信宮而來。

  流星一靠近,雲笑便感應到了,早從假山後面探出半邊身子來,揮了揮手:「我在這裡。」

  婉婉看主子沒事,心口的一塊巨石落了地,可是想到自個被這傢伙像拎一件東西似的拎來拎去的,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隨之喘著氣開口:「主子,你有什麼事讓他去做。」

  雲笑招了招手,一臉的神秘,流星趨身近前,她俯身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隨之揮了揮手:「快去,人還沒走呢,千萬別讓他溜了。」

  「是,屬下立刻去辦。」流星一閃身不見了,這裡婉婉不知道主子讓流星去做什麼了,心裡很好奇,忍不住開口追問:「娘娘,你讓流星去做什麼了?」

  雲笑斜睨過去,只見這女人一臉的好奇,眨巴眨巴著眼睛等著她來給她解答,雲笑一臉的好笑,撇了一下嘴,不關痛癢的開口:「走吧,不是要回去睡覺嗎?」

  說完當先一步往回走,那婉婉愣住了,呆在原地都忘了動彈,雲笑走了兩步,回首望著她,淺淺的笑:「難道現在不冷了。」

  婉婉回過神來,緊走兩步,追上前面的身影,小聲的追問。

  「娘娘,你告訴奴婢一聲嘛,這話能憋死人的,真的。」

  雲笑呵呵笑兩聲,最近沒為難這丫頭,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說:「其實沒什麼,我讓流星去引人了,別忘了今天晚上剛剛發生了刺客事件,你說那些侍衛會不會把流星當成刺客呢。」

  兩個人腳步輕快的往金華宮走去,因為走的是偏僻的幽徑,所以不擔心被人發現,這宮中婉婉已經摸了個遍,很輕易的便領著雲笑回了金華宮。

  其實雲笑做的事很簡單,只是讓流星到侍衛統領宋淵面前晃了晃,因為先前刺客的事,宋淵一定高度重視宮中的巡邏,一看到宮中有人,一定會追蹤,流星一路逃往長信宮後殿,那宋淵雖然不敢直接追拿,但是一定會派侍衛包圍長信宮,然後去稟報皇上,皇上聽了這種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這樣想來,今兒個晚上,倒成了兒子捉母親的奸了,真有意思。

  想到最後,雲笑笑了起來,今晚該睡個好覺了。

  「娘娘,早點睡吧,天快亮了。」

  天確實快亮了,雲笑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快粘到一起去了。

  今天晚上,可真是忙忙碌碌的一晚上啊,困得很快睡著了,而婉婉也有些累了,拿了被縟鋪在軟榻上睡了,她和別的奴才不一樣,當值的時候,主子允了她睡在軟榻上,所以當值時並不累……景福宮。

  寢宮,小亭子飛快的走進去,隔著朱色紗帳,隱約可見裡面的人正在睡覺,呼吸均勻,墨發披散在刺繡鸞枕上,像潑墨的桃花。映襯得五官立體而個性,長長的睫毛掩蓋著璀璨的眸子。

  小亭子看到皇上睡得正香,哪裡敢叫喚他,遲疑了一會兒,正準備退出去,那當值的小太監分跪在明黃雕花的龍床邊打磕睡,陡的一睜眼,看到亭公公遲疑不定的立在屏風邊,不由得小聲的詢問。

  「亭公公怎麼了?」

  「沒事,」小亭子輕噓了一聲,生怕驚醒皇上,皇上最近睡眠不好,心情也不好,貿然的驚醒他,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兩個小太監噤聲,回頭掃視了一眼床上的人,不敢再說什麼。

  小亭子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床上傳來淡然冷漠的聲音:「什麼事啊?」

  原來看不起早就醒了,一直未動作,既然小亭子進來,必然是有事稟報,要不然他也不敢打擾他休息,是以上官曜才出聲詢問,以免漏了什麼重要的事。

  小亭子一聽到皇上的聲音響起,緊走兩步奔進來,撲通一聲跪下,小心翼翼的開口:「稟皇上,是宋大人派侍衛過來稟報,說有刺客闖進了長信宮,可是長信宮是太后娘娘的地方,他們不敢擅自做主,請皇上定奪,宋大人說怕刺客傷到娘娘。」

  睡在床上的上官曜陡的睜開眼,黑色的瞳仁深不可測,一閃而逝的冷光,陡的翻身起來,那墨發如水一般的披散到肩上,臉上陰驁難看,冷沉地開口:「過來侍候朕起來,你們這些混帳東西,如若太后出了什麼事,有你們好果子吃。」

  三個太監一聽,止不住的打起寒顫,小亭子腿腳發軟,仍撐著起身走過去侍候主子起來,隨便穿了錦衣,墨發用錦帶攏起。

  「走吧。」

  上官曜心急的命令,小亭子和兩個不太監忙緊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殿門外,有兩個侍衛候著,一看到皇上出來,趕緊單膝跪地,一手著地,恭敬的開口:「稟皇上,宋大人在那邊候著呢?」

  「走。」

  一聲令下,人已往外走去。腳步沉穩有力,動作迅速,領先往長信宮那邊走去,連轎子都不坐,生怕母后發生什麼事,要說感情,上官曜和自個的母后感情確實好,雖然有分岐,但他從未希望母后發生什麼事,此事知道那邊的險狀,早心急火焚了,領著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往長信宮那邊而去。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上官曜已領著一幫人奔到了長信宮外面,兩名侍衛把他領到西北角的偏門邊,此時黑壓壓的站著一群人,鴉雀無聲,全體陷入沉寂,正悄然的等候皇上。

  為首的正是宋淵,此時一看到上官曜,趕緊走了過來,沉著的指著西北的高牆,悄聲開口稟報:「稟皇上,刺客從這裡進去了,屬下本想進去,怕驚動太后,惹得太后震怒,如若不進去,若是傷著太后怎麼辦?」

  上官曜此時也不多想,心中只擔心刺客會傷到自己的母后,早一揮手沉著臉命令:「還不進去,從高牆而進。」

  說完,自己身形一展,便飛身而進,宋淵不敢大意,一揮手緊隨著皇上的身後而進,那些侍衛一個接一個的拭身進去了,剩下的是景福宮的不會武功的小太監,提著熄了光的燈籠立在外面。

  高牆之內,曲欄幽徑,寂靜無聲,陰暗無光的夜色下,上官曜沉著的一揮手,領著人往前閃去,宋淵生怕皇上出什麼意外,趕緊搶先兩步提刀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警戒的望著四周,而身後一幫侍衛,人人提刀隨行,悄然無聲。

  可是四周除了沉寂,還是沉寂,絲毫看不出有刺客侵入的詭異,上官曜不禁挑了眉,疑惑閃過黑瞳,這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走了不算遠的路程,便看到長信宮的後面的偏殿,瑩瑩亮著燈,燈光暈暗,透過白紗窗格子隱約洩出來。

  上官曜奇怪的挑眉,長信宮的偏殿很少有人,這麼晚了,是誰躲在這裡?眼瞳閃過凌寒,腳步停了下來,宋淵不明究裡,見皇上停住腳步,一揮手,所有的侍衛都停了下來。

  「皇上?」

  上官曜沉著臉,挑了鳳眉,冷凝著神色,好半天才開口:「回去。」

  宋淵一怔,不知道皇上怎麼了,身後的那些侍衛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說話,皇上先前不是害怕太后遇刺嗎?現在怎麼要回去了。

  「可是那刺客?」宋淵不放心的開口,上官曜眼瞳幽深,陰暗不明,他的心中已有隱約模糊的影子,心底浮起燥動的寒氣,不過卻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麼,不待宋淵繼續開口說話,凌寒的開口:「回去吧。」

  「是,皇上,」誰敢抗議,宋淵一揮手,那些侍衛齊齊的掉頭,準備離去。

  可是這一幫人,再輕盈的動作,在寒夜之中,還是帶來了幾許詭秘的異聲,一聲清冷的嬌喝聲陡的響起:「什麼人?」

  說話的人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之上,寒夜之中,衣袂翩飛,冷冷的直視著外面的一幫人。

  雖然沒有燈光,但是這些人都是行武出身,眼光敏捷。

  所以那冷喝的人,觸目所及的便是皇上和一幫侍衛,早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輕顫著開口:「皇上。」

  這時候,即便上官曜有心離去,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離開,如果他離去,這些侍衛已經認出石階之上的女子,正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枷葉,如果自己回去,是不是說太后有不好的事情呢?

  所以上官曜一舉手阻止了身後侍衛的動作,自己冷凝著一張臉,烏瞳嗜血的冷氣,腳步沉穩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枷葉的面前立定,想到今兒個晚上,枷葉一連串做的事情,上官曜怒從心氣,一腳狠狠的朝枷葉踢去,隨之是陰驁無比的話:「你們這些刁奴,是不是欺上瞞下,做著見不得人的事?」

  枷葉哪裡敢躲閃,生生的受了皇上一腳,只踢得氣悶難受,掙紮著起身跪下,依舊恭敬面無表情的開口。

  「皇上恕罪,奴婢該死。」

  其實枷葉心裡明白,當著這麼多侍衛的面,皇上這麼說,於太后娘娘的清白是有好處的,自己只能承受著。

  「立刻帶我進偏殿,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刁奴在這裡?」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0

第070章 病重

  枷葉立刻撐著起身,在前面領路,直上白玉石階,階下,白露凝結,一班侍衛動也不敢動,沉寂在夜色之中。

  枷葉領著上官曜穿過雕花的長廊,進入殿廳,直入後面的寢宮。

  寢宮門外,瑩瑩燈火照射,投射在上官曜的臉上,他的臉,黑青一片,眉緊擰著,眼中銳利冷凌,殺芒畢露,好似一柄出鞘的尖刀,嗜血狠戾。

  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忽然閃出一人來,飛快的開口:「枷葉,你做什麼?」

  這話說到一半,便駭住了,因為枷葉一臉的無奈,她的身後站著高大挺拔,一身明黃衣衫的人正是當今的皇上,皇上的臉色難看至極,平姑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喃喃的低語:「皇上?」、

  上官曜嗜血的緊盯著枷葉和平姑姑,然後一揮手,啪啪兩聲響,枷葉和平姑姑每人被扔了一記耳光,而上官曜的身影一閃,人已走進了內殿。

  殿門外,枷葉和平姑姑兩個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覷,滿臉的苦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五個鮮紅的指印。

  殿內,上官曜大踏步的繞過屏風,只見裡面簌簌作響,衣袂抖索的聲音,等到他走進去。

  明黃的宮燈之下,凌亂的雕花大床上,一人穿著白色的褻衣坐著,雲鬢微鬆,臉色潮紅,眉眼如絲,輕喘吟吟,另一人已穿著褻衣下床,站在地上,高大英挺的背影,臉朝裡立著,一動也不動,似乎羞於見到皇上。

  上官曜冷沉凌寒的眸光從男人的背影移到床榻的母后身上,享受過雲雨之歡的女人,已一掃先前的歡愉,此刻緊張的低垂著頭,雙手用力的搓著雕花錦被,那纖細的手指蒼白一片。

  「好,很好。」

  上官曜開口了,那聲音粗嘎沙啞,可顯示他是憤怒得過度了,嗓子都氣啞了,太后心虛的微抬頭,還是沒敢看自己的兒子,小聲的叫喚了一句:「曜兒?我?」

  「堂堂當朝的太后做出這等苟且偷生的事,如若傳出去,朕還有何臉面面對天下人,一直以來,朕敬著愛著母后,母后難道就是這樣對待朕的嗎?」上官曜氣勢洶洶的逼問,語氣完全一改先前的尊重,連兒臣兩個字都不屑說了,一口一聲朕。

  太后更加的緊張,聽到兒子此刻的冷漠,心裡很是難過,一言不發,眼瞳中有淚溢出來,一滴滴的落下來。

  而上官曜似乎並沒有放過她,繼續開口:「以後如若再讓枷葉做出什麼事,別怪朕不客氣,還有你,若是再摻合到朕的事,定斬不赦。」

  上官曜話一完,床邊高大挺拔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回首望過來,潑墨一樣的眼瞳中,是濃得如雨霧似的心痛,腳下踉蹌一步,退後立定,而上官曜早已甩手離開,只給他們一抹決絕狠戾的背影。

  殿門外,凌寒的聲音響起。

  「大膽平安,竟敢欺上瞞下,在此偷懶,不侍候自己的主子,立刻往杖刑司去領三十板子。」

  柔軟虛弱的聲音緊隨其後的想起來:「是,奴婢領旨。」

  腳步聲漸遠,似乎人已走了,殿內,雕花大床上,太后娘娘抬起頭,臉色一片蒼白,眼瞳中滿是心痛,那平安分明是替她受過,三十板子過後還有命嗎?想到這,太后越發的絕望,桃花一樣悄然的眼眸不時的滾動著淚花,努力的望著床邊的男子,他正是一品重臣,太傅葉傾天,他俊逸的臉上,此時佈滿和她一樣的絕望,兩個人齊齊的對望,最後太后娘娘眼瞳渙散,頭暈目眩,慢慢地往一邊滑去,完全的陷入了黑暗中。

  葉傾天嚇得臉色大變,心疼的叫起來:「蘭芷,蘭芷你怎麼樣了?孽子啊,孽子。」

  殿門外,枷葉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飛快地閃進來,緊張的詢問:「爺,怎麼回事?」

  「快,把他帶回去,宣御醫。」

  「是,奴婢這就去,」枷葉領命,一伸手抱起太后,閃身出了寢宮,而葉傾天痴痴的坐在房間內,一動也不動,木然無力……

  偏殿門外,宋淵仍然領著人候在外面,直到上官曜領著平姑姑出現,凌寒嗜血的開口:「這個刁奴,夜半不侍候主子,竟然跑到這裡來偷懶,來人,送杖刑司打三十板子。」

  他的話一落,平安的臉上死灰一樣白,用力的咬著唇,什麼都沒說,這時候立刻走過去兩名侍衛,用力的一拉平安,凶狠的說:「快走。」

  平安踉蹌著被兩個侍衛拉走了。

  上官曜面帶冷色,步步凌寒,一步一步的從石階之上走下來,夜風窄起,捲得衣袂翻飛,帶著一股強勢的霸氣,眼瞳中是堅定的光芒,輕吐出一口戾氣,心底竟浮起了從未有過的舒展。

  從此後,誰也別想越過一道雷線,惹到他,只有一個字。

  死!

  「都回去吧,」冷冷的命令下去,宋淵不敢大意,他們這些人方便也不敢多想,太后身邊的丫頭偷懶,竟然得了三十板子的重罰,這三十板子下去,輕則皮開肉綻,重的直接打死過去了,這宮中的杖刑司,那可是看著人打板子的,不過這宮婢是太后的人,那些人只怕不敢下了狠手,最多重傷。

  不過眾人想到一件事,為何一個丫頭偷懶竟然還有一個有身份的人守著呢,這事詭秘啊?

  一想到這個,誰還敢多留一步,又不是找死,就連宋淵都不敢多留,飛快的應聲:「是,皇上。」

  一行人順著來時的路,往外走去,偏門上了鎖,那最前面的侍衛,用劍砍了鎖,眾人魚貫而出,門外幾個小太監立刻點了燈籠,齊齊的跪下來:「皇上。」

  「回去吧。」

  宋淵領著人分站在兩邊,一身明黃錦袍的上官曜陰沉著臉從最後面走出來,揮了揮手命令:「各處巡邏,一定要加強警戒,如若再發生刺客這樣的事,你們給朕小心點。」

  皇帝說完,大太監小亭子立刻起身上前一步扶著皇上,其餘的小太監打了燈籠,前面四個,後面四個,浩浩蕩蕩的回景福宮。

  黑夜之下,一班宮中侍衛面面相覷,掉頭望著領頭的宋大人,等著大人的命令,宋淵一揮手命令:「各處巡邏吧,今晚的事只當沒發生,否則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聲音響亮,飛快地四散分開……

  第二天,雲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因為昨兒個熬了夜,近天亮才睡,所以倒頭便睡,一覺睡到差不多中午了,陽光透過輕盈如水的錦簾照射進來,暖洋洋的,窗外,枝葉慢慢的泛出青芽,快要春天了吧。

  雲笑坐在床上愣神,婉婉從外面走進來,見主子醒了,趕緊過來侍候著,順帶稟報事情。

  「娘娘,奴婢得了消息,說昨兒個霖王爺受傷了,後來回府去治療了。」

  「嗯,」雲笑應了一聲,想到昨兒個晚上出現的慕容沖,週身的冷寒,像冬日的寒冰一樣冷,而且身上還染了血,難道那血是上官霖的,不是他的嗎?雲笑鬆了一口氣,只要他沒受傷就好,沒人可以捉住他。

  隨之想到另外一件事,笑溢滿唇角:「長信宮那邊有什麼消息?」

  婉婉聽到主子的話,立馬知道她的心思,微斂眉,小聲的嘀咕:「沒什麼動靜,不過聽說太后身邊的得力婢女平姑姑被杖責了三十板子,打成了重傷,而且太后娘娘病了,昨兒個宣了御醫,一直到現在還沒醒呢?」

  「昏迷不醒,究竟是真的呢?還是裝的呢?」

  雲笑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婉婉緊跟著她身後,給她整理衣服,看她走來走去的,忍不住開口。

  「我的好娘娘,你能安靜點嗎?管她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估計是沒臉見人了吧。」

  這話對,雲笑聽著心裡高興,相比於上官霖受傷,這件事讓人高興多了,站定了身子,讓婉婉整理衣服,一張嬌俏的小臉佈滿了笑意,暈染出桃花般的緋紅,於細雨紛飛之中,綻出滿樹的驚艷。

  婉婉退後一步,看著主子動人的模樣兒,心滿意足的抿唇笑。

  「真漂亮啊,皇上真是沒福啊,該是誰得了我們娘娘的心呢?」

  雲笑翻了一下白眼,走了兩步,對著梳妝台的鸞鏡照了一下,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絲綢薄襖,在袖口和領口用紅絲線勾勒出了幾株木棉花,木棉花開得燦爛而鮮艷,下身著一件水藍色的百褶裙,藍白相襯,竟融出了幾分海水的韻味來,墨發微散,鬆鬆垮垮的挽了一個流雲髻,一小縷秀髮從髻邊滑落下來,越發的誘人,迤邐動人。

  「怎麼樣?我們娘娘是不是特別迷人呢?」婉婉柔聲開口,現在的她,多了幾許的細膩,少了從前大咧咧的舉止,竟秀美萬分,若是好好的打扮一下,只怕比她這個主子更美麗呢,雲笑想著,只要出宮去,她會給她一份美好的生活。

  「謝謝你,婉婉,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雲笑回身摟著婉婉,自從穿越到古代來,她感受到了雲墨,雲禎,還有婉婉的愛意,這愛她終有一日會給予他們的。

  等著吧,愛我的人,我也愛著你們!

  靜謐的上書房內,裊裊青煙輕撩,龍涎香的氣味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黃梨木的書架上整齊的擺放著精緻的線裝書籍,書架裡面擺放著紫檀木的龍案,龍案之上放著一盆青鬱鬱的盆景,在金碧輝煌的空間裡,融合了一絲盎然的生機,此刻一道明黃的身影,歪靠在龍案之後的椅子上,雙瞳冷光閃爍,涼薄的唇緊抿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好半天才響起一道懶散冷硬的聲音。

  「御醫過去了,太后怎麼樣?」

  書房內跪著一個纖瘦的身影,一聽到皇上問話,趕緊回話:「稟皇上,太后娘娘還沒醒呢?」

  「御醫院那幫人還有什麼用。」

  上官曜冷喝,陰驁的臉色中,融合了幾分的心疼,不過瞳底卻仍有疑雲,似乎懷疑太后娘娘昏迷不醒是假?想讓他過去看望她是真。

  小亭子聽到皇上的冷喝,哪裡還敢多說一句話,連頭都不敢抬,身子微顫,皇上的怒氣顯而易見,不知道昨兒個晚上發生什麼事了?皇上進了長信宮後,回來竟然一夜沒睡,週身寒意,連早朝都沒上,一大早便聽到有長信宮那邊的消息,說太后的貼身宮婢平姑姑被打成了重傷,想也是昨兒那三十板子沒要了她的命就是好事了,太后大概被皇上氣昏了過去,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小亭子哪裡知道。

  「好了,你派人繼續盯著那邊的動靜。」

  「是,皇上,」小亭子起身往外退,走到上書房門口,竟有小太監從外面進來,越過他飛快地往地上一跪,小心的稟報:「皇上,賢妃娘娘求見。」

  上官曜的身子動了一下,微擰起眉,瞳仁閃出寒光,這時候她來幹什麼,揮了揮手吩咐下去:「讓她進來吧。」

  「是,皇上,」小太監鬆了一口氣,起身往外退,退到門外,對著賢妃娘娘福了一下身子,緩緩的開口:「皇上有旨,娘娘請。」

  賢妃葉玉雲溫婉的笑了一下,掉頭示意身側的幾個宮女候在門外,自己施施然的走了進去。

  葉玉雲今日穿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裙,逶迤拖地,裙襬鑲嵌著小粒的珍珠,外罩一件粉紅繡金邊的披風,行動間,裊柔萬分,憑添了幾許的貴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那金線流蘇,隨著寸步移動,輕顫顫的抖動出逼人的華光,儀態萬千。

  一走進上書房,便纖巧細柔的行禮:「玉雲見過皇上。」

  皇上曾允了她,私下裡可以自稱,這是目前在宮中,她得到最多的厚寵,但她從來沒有為此自傲,而在外人面前提過,這是上官曜最滿意的地方,這個女人,舉止嫻雅大方,端莊得體,上對皇上,下對奴才,不驕不傲,堪稱女人之典範,真有一種母儀天下的光華。

  上官曜是想過讓這個女人出位的,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背後是葉家,葉家只是文臣,不比夜家,手握重權,如若再出了一個皇后娘娘,只怕更是難以掌控,所以他是不會讓夜素雪出位的,正因為這樣,母后降了她的位份,他樂得順水推舟做個好人,夜家要怪也是怪母后,而不是他。

  「怎麼過來了,起來吧。」

  上官曜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微蹙的細眉舒展開來,幽暗不明的黑瞳中閃過瀲灩的波紋。

  這後宮之中,他認為最有資格懷皇室血脈的人就是葉玉雲了,她長相柔美,端莊嫻雅,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貴氣,這樣的人生養的孩子一定是皇室的驕傲。

  可是誰會知道,這恩賜還沒賞下去,他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上官曜晶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過他一定會醫好的,他不信,這天下難道就沒人可醫了?

  賢妃葉玉雲不知道皇上的千思百結,緩緩起身,立在上書房內,柔媚細膩的話輕盈的響起來:「皇上,玉雲過來是想請皇上去看望太后,太后娘娘昏迷……」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上首陡的響起一聲冷喝:「夠了,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如此不明事理了?」

  上官曜先前舒展的臉色,再次罩上了一層寒霜,現在他最不想聽到的人就是太后娘娘,昨兒個晚上的事,還清晰的映在腦海中,他不是不知道母后和葉傾天的那點事,但是當日他登基之時,她已經答應了他,從此後與葉傾天恩斷義絕,塵歸塵,土歸土,沒想到一直以來,她竟然暗渡陳倉,把他這個兒子放在什麼地方?這種事若是傳出去,皇室的臉面還往什麼地方放?

  上官曜的心裡幽幽暗暗,浮浮沉沉,千思百結,蹙了眉,眸底一片冰寒。

  葉玉雲聽出了他的怒意,撲通一聲跪下來,如水的聲音堅定的響起來。

  「皇上,玉雲斗膽了,如若皇上怪罪,玉雲無話可說,皇上和太后一向感情深厚,堪稱天下母子的表率,難道皇上真的因為一個小小奴婢所犯的錯而怪太后嗎?皇上忘了朝中的大臣,忘了天下人嗎?那些人會如何猜測這皇家之事呢,難道皇上真的不管不顧了嗎?」

  葉玉雲吐詞清晰,聲音響亮,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頗有份量,上官曜聽了她的話,心陡的一沉,眼瞳中的冷光漸漸消退,沒想到溫婉柔和的賢妃竟能說出這種擲地有聲的理論,到底是葉太傅的女兒,果然是不一般的教養,不但溫雅而且聰慧,這番話讓上官曜猛的清醒過來,他差點就鑄成大錯了。

  自己和母后弄僵局,朝中的大臣如何想,天下人如何想?

  只怕諸多的猜測會出現,流言四起,到時候就是有千張手也阻不了那些市井留言啊,上官曜想通這一層,眼瞳浮起瀲灩的光芒,這個女人在他心中又升了一分位置,上官曜緩緩的起身,走到葉玉雲身邊,伸出手扶起她。

  「玉雲啊,看得透徹,看來是朕糊塗了,怎麼能因為母后身邊的奴才犯了錯,就和母后賭氣呢,幸好玉雲提醒了朕,走吧,陪朕一起去長信宮。」

  「是,皇上。」

  葉玉雲微福了一下身子,低首望著握著自己的修長大手,眼中光華升起,唇角是輕盈如水的笑意,其實她知道這件事不單純,哪裡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奴才犯錯誤,皇上就會怪罪太后的話,但是聰明的人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曜朝外面命令:「來人,擺駕長信宮。」

  小亭子領著幾個太監飛奔進來,恭敬的應聲:「是,皇上。」

  上書房內,暖流四溢,和先前的冷氣完全不同,小亭子偷偷的抬頭瞄了眼皇上,只見皇上和賢妃娘娘雙手緊握,深情款款的互視著,不知道賢妃娘娘說了什麼,皇上的眼中竟然露出了幾許柔情,這還真是少見。

  上官曜拉著葉玉雲往外走去,小亭子緊隨其後跟出去,吩咐小太監立刻奮了兩頂軟轎過來。

  誰知道,皇上竟然攜了賢妃娘娘的手,兩個人上了前面一頂軟轎,同轎而乘,小亭子和一干太監和宮女眼睛瞪大,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他們侍候主子有四年了,這皇上什麼時候如此對待女人過,看來這皇后的位置最終要落到葉家的頭上,小亭子想著,而椒房宮的幾個宮女立馬眉高眼低起來,每個人的神色皆閃過得意,一干人緊隨著轎子後面,前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

  一片蕭條,大殿門前,宮女和太監皆人心惶惶,不知道為什麼太后娘娘好好的昏迷不醒了,遠遠的聽到小太監的呼聲:「皇上駕到。」

  軟轎停了下來,小亭子早上前一步掀起錦簾,領著人彎腰候著皇上,皇上率先下了軟轎,回身望著轎內,溫潤的聲音響起。

  「來,玉雲,到了。」

  「謝謝皇上了,」葉玉雲的聲音依舊溫柔,一點嬌蠻居高自傲的神態都沒有,笑著牽了皇上的手出了軟轎,兩個人一起往大殿而去。

  而轎前,小亭子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仍在思索剛才皇上對賢妃的稱謂,竟然那麼親熱,皇上是真的喜歡賢妃娘娘了嗎?看來賢妃娘娘要寵冠後宮了,皇后之位,夜家想都別想了,一側的小太監推了推小亭子,提醒他。

  「亭公公,皇上快進去了。」

  「喔,」小亭子回過神來,趕緊一溜煙的追上前面的人,緊隨其後,一路上仍在思索剛才的事,看來以後是賢妃的天下了,這宮中當真詭異莫測,誰又能保證日後賢妃不會落馬呢?

  一行人上了石階,長廊,直奔寢宮而去。

  寢宮之內傳來細小的哭泣聲,伴隨著無奈地嘆氣聲,傳出了寢宮之外,上官曜聽著這樣的聲音,心陡的一沉,沒來由的心慌意亂,難道母后真的出事了,裝是不可能裝到這種地步的,手心立刻冒出細密的冷汗,從前母后柔聲細語照顧他的畫面,清晰的映到腦海中,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而他為了皇權,竟然和母后關係惡劣至此,連她昏迷不醒,都懷疑是她的別有用心,這真是該死。

  葉玉雲輕輕拍了上官曜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心急起不了作用,現在要趕緊讓御醫救醒太后才是真的。

  上官曜鎮定下來,腳步凝重的往內殿走去,身後,一班小太監看皇上臉上罩上一層寒霜,誰也不敢說話,通通站在殿外候著,只有大太監小亭子跟著皇上和賢妃娘娘身後走進去。

  寢宮之中。

  朱紅色的大床上,海水紋的藍色紗帳支起來,那大床之上的人,此刻安靜地睡著,往日光鮮絕色的容顏,此刻透著紙質的蒼白,連唇都失去了血色,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上官曜緩緩近前幾步,母后的絕色姿容,彷彿還是昨天的事,可是此刻細看,她竟然已經老了,昨兒晚上的事對她似乎是個打擊,所以她才會受不了如此一擊嗎?

  「母后?」

  上官曜挨著床沿坐下,伸出修長的大手緊握著那毫無活力的纖手,軟綿綿的一點活力都沒有,就是這雙手曾多少次,撫摸著他的頭,疼寵的望著他,而現在她竟然如此安靜的躺在這裡,不,他不能讓母后就這麼死去,上官曜眼瞳陡的浮起寒氣,朝一邊大喝:「御醫呢?」

  寢宮之中,以張治德為首的幾名首輔御醫,唬得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

  而先前立在床邊小聲哭泣的人竟是淑媛娘娘夜素雪,看到皇上和賢妃娘娘一起進來,兩個人看上去很恩愛,這使得她憤恨得忘了行禮,此刻聽到皇上的一聲喝,她也醒了過來,緩緩施禮。

  「皇上,母后她?」

  夜素雪說著,聲音便哽嚥了,上官曜臉色陡冷,喝止:「母后不會有事的。」

  說完掉頭望向張治德:「為什麼太后娘娘到現在還不醒,你們難道就這點本事了。」

  「稟皇上,臣等正在全力診治,只是娘娘氣息微弱,而且經脈很亂,臣等按方下藥,可是娘娘根本醒不過來,臣?」

  張治德說不下去了,他是御醫院的首輔御醫,又是太后娘娘的主治御醫,自然是盡心盡力的,就是他的醫術,也是極自負的,可是不管他如何下藥,娘娘都不肯醒過來,現在只能用藥物維持住,讓他們有時間想配方。

  「你?」上官曜怒指著張治德大罵:「沒用的東西,來人,給我把這沒用的東西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此言一落,張治德臉色發白的癱到地上去了,而寢宮內的其他御醫,個個嚇得臉色蒼白,身子顫抖,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眼睜睜的看著外面飛奔而進的幾個太監,把身子發軟全無力氣的張治德大人拖了出去。

  上官曜命令完,再次掉頭望著太后,看也不看身邊跪著的幾個御醫,一字一頓的開口。

  「立刻去想辦法,如若太后娘娘不醒,朕絕不會輕饒了你們,如若太后有事,朕絕對會要御醫院的所有人陪葬。」

  聲聲冽厲,如死神降臨,寢宮之中,所有人都覺得胸口一窒,喘不過起來,而那些御醫更是嚇得連連的磕頭:「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還不快給娘娘診治。」

  上官曜說完,站起了身讓出位置,自己坐到一側的椅子上,定定的望著床上的母后。

  跪在地上的幾名御醫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幾個人相互攙扶著慢慢站起身,別說腿了,整個身子都是軟的,冷汗涔涔,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哪裡還有辦法診治,可是皇上還坐在這裡,只能強撐著走過去,輪番的上前診脈,合診開配方,全力而為。

  上官曜一直坐在軟榻上望著太后,久久沒出聲,大家誰也不敢說話,只有賢妃葉玉雲輕輕的走到皇上的身邊,伸出手拉著他,上官曜難得的沒拒絕,握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

  淑媛夜素雪臉色冷沉沉的,眼睛裡更是冒著火花,緊咬著唇,怒瞪著葉玉雲,本來心疼著姑母的,現在竟然嫉恨得忘了去傷心。

  不知道葉玉雲又偷偷摸摸的做了什麼事,使得皇上竟然對他另眼相看,以前她可沒發現皇上對她有多特別,可是現在竟然對他不一樣了,難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皇后之位落入葉家之手。

  不,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成為和姑母一樣高貴的女人,夜素雪握緊了手,指甲刺進了肉裡也感覺不到疼痛。

  葉玉雲抬眸悄然的掃了一眼夜素雪,這女人難看的臉色,緊握的雙手顯示出她是多麼的生氣,葉玉雲的心裡浮起了一絲快感,這個女人總算氣到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樣子,今日也算受到教訓了,真是自找苦吃,葉玉雲低首,柔聲的開口。

  「皇上,玉雲有一事想說不知當不當說。」

  「說,」皇上的眼睛並沒有看葉玉雲,仍然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此刻他的心裡很後悔,其實昨夜明知道母后一定在裡面,自己可以另找別的方法離開,可是當時只想著捏住母后一個把柄,卻忘了母后是剛硬的女人,怎麼受得了這種對待?

  「皇上,還是張貼皇榜,招天下名士進宮為太后娘娘診治吧,這樣一來可讓天下人知道皇上的孝心,二來可以盡快治好太后娘娘。」

  葉玉雲柔聲細語,不顯山不露水的神色,卻一下子為皇上博取了名聲。

  上官曜眼神暗沉下去,雖然沒說話,但是握著葉玉雲的手卻緊了緊,顯然是認同了她的話,葉玉雲淡淡笑了,眉眼越發的柔媚,對面的夜素雪氣恨得想撕了這女人的臉,表面上不為難自己,事實上那骨子裡散發出的不屑,以及眼神間的鄙夷,令夜素雪快發狂了,但這種時候,她還不想找死。

  這時候,皇上的沉魅的聲音已想起來。

  「小亭子,立刻擬旨,張榜天下,太后大病,召天下名醫進宮,凡接皇榜者賞金一千兩,醫好太后大病者,賞金一萬兩,立刻進御醫院。」

  「是,皇上。」

  小亭子領了旨立刻出去辦這件事,擬好聖旨送往內務府,讓內務府的人即刻辦這件事。

  皇榜一出,果然有很多名醫進宮,只可惜太后依舊昏迷不醒,這些揭榜者是看在那一千兩黃金的份上,才自告奮勇的進宮來治病,可是所謂江湖名醫,根本就沒有實質的本事,也許有了那麼幾手,被週遭的一吹捧,便成了名醫,自己也自認為天下無敵了,便跑來揭皇榜了,重點是那一千兩黃金。

  結果折騰了半天,也沒把太后娘娘折騰醒了,最後折騰得皇帝發怒了,一聲令下,二十板子屁股開花,死去活來,雖然得了一千兩黃金,可差點去了半條命,結果這麼折騰幾番,再沒人敢揭皇榜了。

  三天時間過去,太后娘娘依然沒有醒過來,而且脈絡越來越細,御醫院的那些御醫,提心吊膽的稟報了皇上,結果再次遭了一頓打,整個皇宮裡,搞得人心惶惶,就是朝中的大臣也受到了牽連,有很多黨派是屬於太后的,現在太后娘娘如此狀況,這些人憂心忡忡,生怕太后娘娘真的出現什麼狀況,皇上會對他們這些人下手,那臉上的愁容越來越密,三個一群,五個一黨,沒事就湊到一起商量對策,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眼下只有醫好太后才是正理,太后可是他們的保命符。

  可是,這些官員也出動了人力,各方聯絡名醫,希望能醫好太后的病,可惜沒人敢出來找死,就是有那麼一些能力的,也不想自找苦吃。

  皇上一直流連在長信宮裡,陪著太后娘娘,三日來茶飯不思,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見皇上和太后母子二人感情卻是深厚,即便有隙縫,可也影響不了母子的親情,此時上官曜的心中有蝕骨的悔恨,為何要害母后呢,如若她離自己而去,雖得了皇權,只怕心裡的陰影永遠存在。

  王爺上官霖那晚受了傷,不過並無大礙,修養了幾日,已恢復了很多,此時看太后昏迷不醒,皇上連早朝都不上,他只得撐著身子,進宮為皇上分憂解勞,沒事的時候,陪著皇上待在長信宮內。

  相較於長信宮的淒涼,金華宮那邊卻是一團的歡樂。

  外面監視著金華宮的侍衛早就撤了,而婉婉不時把長信宮那邊的情況報了過來,雲笑的小臉蛋上是越來越開心,想到上官曜此時的悲痛,真是大快人心啊,金華宮內,不時的聽到皇后歡快的歌聲,雖然這歌聲有些深奧難懂,但是一個傻子……

  這一日,明媚的陽光,灑進大殿,雲笑正坐在殿內的紫紅氈毯上練她的瑜伽。

  婉婉和秀秀在一邊侍候著,現在他們看慣了,也沒那麼驚奇了,只是仍會不時的擔心一下,娘娘會不會把那腿拉斷了,腰給折了,不過好像沒什麼大礙,而且發現娘娘投河蒲柳,越發的柔媚,看來這啥的還真有點效果,婉婉猜測著,不過她可不敢試驗。

  雲笑正做得起勁,忽然空氣中流過暗流,流星就在身側,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不然白日他是很少出現的,雲笑陡的睜開眼瞳,呼了一口氣,收了姿勢,一旁的婉婉早奉上了錦帕,雲笑一邊擦汗,一邊開口。

  「秀秀,去給我準備一碗燕窩來,我有點餓了。」

  運動過後就會餓,這很正常,以往娘娘也會這樣,秀秀不疑有她,應聲出去了。

  雲笑一邊擦汗,一邊望了半空,淡淡的開口:「流星有事嗎?」

  婉婉一聽恍然明白,原來娘娘把秀秀支開,是因為流星有事,趕緊直奔殿門前,四下注意著,以防有太監和宮女突然闖進來。

  流星眨眼現身,落在雲笑的面前,那張俊朗的五官上,佈滿了寒芒,眼瞳焦急,似乎出了什麼事一樣,雲笑的心一沉,停住了擦汗的手,緊張的問:「難道是爹爹?」

  要不然她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流星這種個性冷漠的人焦急起來,除非是爹爹他們?

  雲笑話音一落,那流星沉著的點頭,眼瞳幽深的望著主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主子會惡作劇,可是這次發生的事情有點大條了,只怕王爺要深陷囫圇。

  流星沒說話,雲笑早急了,身形一躍,上前一把緊拉著他的衣服,冷冷地喝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流星沒想到主子如此激動,哪裡還敢耽擱,趕緊開口:「聽說峰牙關發生了瘟疫。」

  「瘟疫?這怎麼可能,瘟疫不是說得就得的,怎麼會就在爹爹他們打了一場仗後,便得了瘟疫呢,這裡面一定有名堂。」

  雲笑鬆開流星的衣服,掉頭凝眉週身的冷蕭,在大殿內來回的踱步。

  「我要立刻前往峰牙關。」

  她斬釘截鐵的開口,目光堅定,她是醫生,只要她前往峰牙關,就可以查出那究竟是瘟疫還是認為的禍害。

  「主子就這麼走嘛?」

  流星挑眉凝目,主子這麼冒然的離開皇宮,只怕會加快災難的來臨。

  「不,我會讓皇上廢后的,然後離宮。」

  雲笑唇角擒著冷笑,眼瞳幽深,看來那老妖婆這一次不用死了,其實別人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昏迷不醒,但是她是知道的,老妖婆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因為被皇上傷透了心,再加上一急氣息攻心,自己不願意醒過來,一直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裡,那些御醫,醫術並不低,但誰人知道,太后其實是因為心病的原因,所以才昏迷不醒的。

  「怎麼可能?」

  流星難以置信,不過看主子神情,不像是開玩笑的,而且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情開玩笑呢,王爺還在峰牙關受罪呢,那麼就是主子有辦法了,流星雙目緊盯著雲笑,沉聲開口。

  「現在要怎麼做。」

  「帶我出宮去,然後揭皇榜。」

  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沉穩有力,她心中已有計謀,憑著上官曜對太后的孝心,她若提出廢后醫太后,想必他會同意,而且巴不得廢后吧,誰願意娶一個傻子為後,而且太后醒過來,也沒辦法責怪他,這廢后救母,還為他博了一個美名,他何樂而不為呢?除非那男人真的傻了。

  「揭皇榜,」流星有些錯愕,皇榜上招的可是名醫,主子這是要給太后醫治嗎?可是他沒看過她有什麼高深的醫術啊,流星並不知道之前雲笑醫人的事,是以心有疑惑,但既然是主子說的,一定有什麼能力,立刻抱拳:「好,屬下帶你出去。」

  不過她走了,宮中必須有一人頂著,雲笑掉頭望向殿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的婉婉,喚了一聲:「婉婉,你過來。」

  「是,娘娘。」

  婉婉小跑步的走了過來,立在雲笑的面前,剛才主子和流星說的話,她已聽進耳朵裡了,是以心裡同樣很焦急,知道主子要出宮,那麼宮中一定需要人頂著,想通這個,不待雲笑開口,婉婉便出聲了。

  「娘娘,你和流星去吧,宮中有我呢,我待在寢宮裡睡覺,不准任何人打攪,一直等到主子回來,相信不會出什麼意外。」

  「好,你告訴秀秀,就說我出宮有事了,讓她給你在殿門外給你守著,至於什麼事,沒必要讓她知道。」

  「是,娘娘,」婉婉趕緊點頭,王爺現在出事了,她心裡同樣急,娘娘很愛王爺,若是他出事了,只怕娘娘會傷心好久的。

  「好了,流星我們走吧。」

  雲笑掉頭望向流星,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寢宮走去,把誰帶的東西都帶齊了,流星揩了主子從後殿閃身離去,金華宮的後殿一向人少,再加上流星的身手極快,所以翻牆過簷,很快便出了皇宮。

  而金華宮的大殿上,秀秀熬了一碗燕窩端了過來,前後左右的張望了一遍,奇怪的望著婉婉:「娘娘呢?」

  婉婉沒說話,抬頭掃視了殿外一眼,招手示意秀秀近前,小聲的嘀咕著,秀秀一臉的驚奇,有點難以置信,不過最後用力的點頭:「好吧,我們小心點,別讓人發現倒是真的。」

  兩個人往殿外望了一眼,立刻一起往金華宮的殿宮而去,婉婉換了娘娘平日穿的衣服,睡到大床上,臉朝裡躺著,秀秀故意叫了兩個宮女進來,幫忙打掃了一下,然後攆了她們出去,說娘娘有些累了,讓她睡吧,別惹得她發脾氣,誰也沒有好果子吃,自己也緊隨之後的退了出去,守在殿門外,不准任何人打擾娘娘休息……

  煙京最繁華的街道上,此時走來兩個少年,一高一矮,矮的身穿一襲錦繡華衣,袖口和袍擺下繡著青雅的翠竹,青鬱鬱的帶來幾縷清香,再看這小公子,墨發高高束起,用一根紫色的絲帶攏著,平添了幾許的飄逸,一張俊秀的臉上,濃眉星目,傲鼻櫻唇,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偏還一臉陽光的笑意,讓人賞心悅目,三尺之內皆有暖意,古銅色的肌膚雖然微微有些黑,但是看上去很健康,雙眉之間一個小巧可愛的彎月,越發為他增添了魅力。

  至於高個子的人,卻有些駭人,週身的冷氣,面無表情的緊隨其後,一件黑色的長袍使得整個人越發的冷寒嚴謹,一頭墨發扎一半,還有一半遮住了臉,只能讓人看半邊的面容,偏偏在那半邊面容之上,還有一大團的青胎痣,這樣的人使得人退避三舍,若不是因為他前面的小公子,長得實在誘人,只怕大街上很多人都落荒而逃了。

  兩個人腳下不停留,只顧著趕路,一路直奔前方而去,身後灑下一路的惋惜之聲……

  皇榜張貼在高大的城牆之上,下面站著四五個官兵,握著刀來回的巡視著圍在皇榜之下的人,只可惜看的人多,根本沒人揭皇榜,一撥一撥的人都走了,那些官兵有些厭煩了,不時的打著哈欠來回的晃動著。

  雲笑和流星走過去的時候,人已很少了,只有七八個人圍在前面看,不時的議論著。

  「揭皇榜雖然有一千兩黃金,可是救不好太后的要被打二十大板的,不能要銀子不要命啊。」

  「是啊,是啊,看來我們沒福了,」說著又是兩個人走了。

  雲笑和流星走過去,根本沒看皇榜上的內容,只一揮手示意流星上前揭了皇榜。

  流星領命,高大的身形一閃,走過去,一手提著華麗的藥箱,一手揭了皇榜,那幾個看熱鬧的人,立刻大量這揭皇榜的人,看他一臉的凶像,不由得同時倒退了一步,讓開了一條道,流星把皇榜送到雲笑的手中。

  那些人一看竟是個俊秀的少年郎揭了皇榜,那惋惜之聲不斷,還夾帶著小聲的議論。

  「你們說這人能受得了那二十板子嗎?」

  「好可惜啊,要是打死了多可惜啊。」

  雲笑充耳未聞,抬眸望向走過來的幾個官兵,只見他們一握刀,冷著臉暴喝:「滾,胡言亂語,再亂說把你們抓到大牢去。」

  一句話唬得幾個人落荒而逃,飛奔而走。

  這些人再掉過頭來時,卻是一臉諂媚陽光的笑臉,彎著腰恭敬的開口:「公子請隨我們進宮。」

  「好。」

  雲笑也乾脆,點頭應聲,那為首的官兵一揮手,立刻有人拉來了豪華的馬車,這駕車的正是內務府的人,他們只要把揭皇榜的人交給內務府的人就沒事了,

  雲笑和流星上了馬車,馬車便緩緩駛動,等到漸漸走遠了,那幾個官兵一臉的惋惜,不時的搖著頭。

  「又是一個為錢不要命的人。」

  「送死去了,這人估計撐不到二十下。」

  「也許是被生活所逼的,要不然誰他娘的幹這事。」

  「走吧走吧,沒我們的事了,我們總算可以交差了,下一班是別人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離開城,等到他們一走,很快又有人張貼了皇榜。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0

第071章 廢后

  馬車一路往皇宮疾駛而去,駕車的兩個人是內務府人,對於此次揭皇榜的人不報多大的希望,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有什麼能耐醫治太后娘娘啊,多少名醫束手無策了,連宮中的首輔御醫張治德大人都被皇上打了板子,這個少年是看在那一千兩黃金的份上才進宮的吧,可也犯不著送死啊,現在已經沒人再敢進宮了。

  馬車內,雲笑閉目養神,思慮接下來的方案,全然沒有外面駕車人的憂心,她想的是,治好那個老妖婆,一來自己可以出宮,二來那一萬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一定要拿到手,至於那御醫院的位置,她是不屑一顧的,恨不得立刻出宮才好呢。

  一側的流星手邊放著藥箱,滿心的憂慮,他從來沒看過主子會醫術,雖然有給別人下藥什麼的,也會鼓搗什麼藥,但是太后的病,多少御醫都束手無策,難道主子有什麼過人的本事,能醫治好太后,如若治不好,只怕少不得要挨上那個死皇帝的板子,這可怎麼辦?總之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打主子的,大不了,到時候救了主子離開。

  沉寂中,只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馬車外熱鬧的人潮聲,馬蹄聲揚起。

  忽的,一道聲音響起來,雲笑眉開眼笑的問。

  「流星,你看我這易容還成嗎?不會有人認出我來吧。」

  流星認真的打量一番,濃眉星目,皮膚幽黑,雙眉中間畫著一彎月牙,俊秀中透出幾許俏皮,這樣子的她和之前,真的是天差地別,誰會想到一個傻子竟然化身成一代名醫,大模大樣的進宮來了。

  流星目光如炬,打量了上面,再望下面,雲笑冷睇,想說,你小子是不是過份了,望哪呢,望哪呢,忽然就聽這傢伙開了口。

  「破綻一。臉黑手白。」

  雲笑一低首,果然啊,一雙如玉似得手和臉完全不相稱,可是她有上面辦法呢,來不及製藥了,只能用藥汁塗了臉,以後一定要服藥,全身黑的那種。

  「我會注意的。」

  雲笑自動放低了音調,也不去想人家先前的張望了,不過她剛一開口,流星又出聲了。

  「破綻二,嗓音太尖細,像女子。」

  雲笑下意識的一把摀住嘴,最後回過神來,現在緊張上面,無奈地開口:「好,我會注意這兩點的,還有嗎?」

  最後流星上上下下的打量,確定沒問題了,點頭:「那就行了,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雲笑卻想著,以後出宮行走,她就該服全身黑的藥,還要吃那種嗓音暗沉的藥,這樣就沒問題了,一切搞定。

  「好,記住了。」

  外宮門前,內務府的馬車停住了,雲笑和流星聽到外面有說話聲,似乎是宮內的人和內務府的人在這裡交接,然後有人過來掀起了錦簾,恭敬的開口:「請下馬車。」

  原來是四個太監,他們的身後跟著四個侍衛,一行人立於馬車之外,抬首掃視著馬車。

  陽光灑下來,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馬車中走出來,陽光般耀眼,一臉春風似得笑意,璀璨的眸子耀了瀲灩的光芒,微黑的肌膚看上去很健康,而且俊美,但是他的年紀是不是太小了?

  馬車外面的人同時浮上一個念頭,這麼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怎麼禁得住那二十板子?

  可是誰敢多說什麼,恭敬的立在宮門前,雲笑下了馬車,流星緊隨其後。

  那流星一出現,宮門前的幾個太監和幾個侍衛,都有些寒磣得慌,這人怎麼看怎麼像那土匪,駭人的很,和他的主子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主子一臉的陽光,三尺之內皆有暖意,而他是三尺之內,如臨薄冰。

  「頭前帶路吧。」

  雲笑一揮手,壓低嗓音,聽上去有三分的暗沉,七分的清悅,倒也不讓人懷疑。

  「請隨奴才們進宮。」

  四個小太監同時恭了身,然後在頭前帶路,往宮內走去。

  宮門內,有一頂豪華的輦車,輕紗飛揚,輦頂鑲嵌著貓兒眼,很是漂亮。

  雲笑和流星上了輦車,輦車一路往長信宮而去,先前引他們進來的四個小太監和四個侍衛,緊隨輦車後面,一路直奔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門前,柳枝泛青芽,枯木挑春,陽光如水的灑在層層石階之上,幾個太監和宮女面如死灰,一片哀淒之色,太后娘娘重病,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開心得起來,不管怎麼樣,跟在太后身邊活著,可比一般地方活得自在一些,若是太后死了,他們這些人未來有什麼樣的境況,可誰都不知,想到渺茫的前途,這些人越發的傷心欲碎。

  豪華的輦車停在殿門外的青石廣場上,四個小太監一起走上前,恭敬的開口:「公子,到了。」

  幾個人心底似乎都不忍心,可是既來之則安之,是死是活,都是這位小公子的命啊。

  雲笑從輦車中下來,引來幾聲驚嘆,殿門前守著的太監和宮女皆露出震驚之色,沒想到這一次來得大夫,竟然這麼年輕,而且長得如此俊美,可是這樣俊俏的人兒,待會兒竟然要挨板子了,每個人都替雲笑惋惜,只有雲笑一個人笑意盎然,一柄上等朱紗扇輕敲著手,風流倜儻,邪魅不凡,隨意的掃過太監和宮女的面,那些宮女心中竟生生的多出一絲旖旎,這麼個俊俏的人,偏還如此風雅,其中有宮女甚至生出想法,真想讓這公子趕快離開這裡,不要自找死路了。

  但是一道清冷冰寒的聲音響起:「主子,走吧。」

  再抬頭,眾人生生的倒退一步,唬得趕緊垂下頭來,這後面的手下可真是駭人,怎生的跟個夜叉似得,還是那種最難看的夜叉,這樣俊俏的人竟有這麼一個無鹽手下,真是給身份打了折扣,眾人心中估摸著,不過雲笑卻揚起了笑臉,沉醇的聲音響起來。

  「走吧,有勞公公帶路了。」

  「跟奴才進來,」石階之上的人飛快地在前面帶路,雲笑和流星跟著他的身後一路往長信宮的內殿而去。

  長信宮她是來過的,並不陌生,但是寢宮卻是從沒進過的,這長信宮的構造和金華宮的構造相似,都是正殿和內殿連在一起的,是以,經過了大殿,踏上長廊,一路往內殿而去。

  內殿門前,此時小心翼翼的立著一溜兒面如死灰的太監和宮女,身子簌簌發抖,好似風中的殘葉,雲笑挑眉,不動聲色地望著,這時候,忽的寢宮之中,響起一聲陰驁嗜血的怒吼:「沒用的東西。」

  話音一落,飆風頓起,忽的一個東西撲通一聲被扔了出來,其中還雜夾著細細的吟聲,待到細看,卻發現竟是一個年邁的御醫,鬍子都白了,顫抖著掙紮著要站起來,無奈剛才被扔傷了,爬起來又栽下去,可就是這樣,仍然沒有逃過惡運,因為寢宮之內想起了一道冷喝:「把剛才的混賬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這話音一落,那年老的御醫直接眼一翻昏了過去,可即便他暈了過去,那些太監也不敢徇私,走了上去,架起那老御醫準備去打板子,雲笑一看,如若真打,這人只有死路一條,趕緊一舉手,沉聲:「慢著。」

  她一收先前的笑意,神色間罩了冷寒,眼瞳是嗜殺,冷睨過去,那些小太監唬得一跳,趕緊鬆了手,那老御醫掉到地上去。

  這時候,寢宮裡面的人已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早已憤怒了,陡的大喝。

  「什麼人?」

  一個小太監飛快地衝過去稟報,有人揭了皇榜進宮來了。

  小太監的話一落,雲笑只聽到裡面響起急切的聲音:「快,宣進來。」

  連責怪的話都忘了說,此時這來的人就好像一個救命稻草一樣。

  雲笑唇角挑起冷笑,眼瞳一閃而過的利光,不卑不亢,不焦不急,慢慢的走進了寢宮,流星警戒的守在殿門前。

  雲笑走進寢宮,等到人站定,早已揚起了一抹笑臉,定睛打量這寢宮。

  果然奢華至極,雕百花的琉璃屏風,四角吊著鳳凰燈,栩栩如輝,金色的銅鼎中燃起牡丹香,輕風拂動沙曼,飄逸如風,大開的窗外,竟有翠竹數棵,真是既貴氣又雅緻,一看就知道這老女人會享受。

  雲笑把目光移動床上的女人身上,只見幾日未見,這女人臉色瘦弱,蒼白如紙,那鬢邊竟生了幾縷白絲,長長的睫毛掩蓋著嫵媚的眼睛,那唇也是蒼白毫無血色的,可就是這樣病入膏肓的女人,依然有著柔弱而無力的美,如若不是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真的讓人一見便憐惜萬分。

  雲笑感嘆,到底是美人啊,果然與平常人不一樣,至於房間裡的另外一個人,她看都懶得看一眼,這男人她只想吐他三口,再無其他。

  絲絲冷氣四溢,寒意籠罩,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上官曜打量著走進來的這個揭皇榜的人,沒想到竟是個十三四的少年,這樣的人竟然想醫治母后,多少御醫束手無策,他有什麼本事可以起死回生,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憔悴,眼瞳中滿是紅色的血絲,此時看著雲笑的背影,心頭再次浮起嗜殺,若非顧慮自己的名聲,他早就想殺死這些沒用的傢伙了,打了板子,算是輕待他們了,而這一個如果再像前面幾位,他絕不會輕饒的。

  上官曜大手緊握,青筋遍起,陡的一捶高幾,那高幾應聲而碎。

  雲笑唬了一跳,飛快地掉頭望著這瀕臨瘋狂的男人,頭髮有些凌亂,眼神嗜血,整個人憔悴不堪,看著這樣子的他,她沒有一點的同情心,如果可以她想大笑三聲,這不能怪她心狠,實在是這男人太可惡了,他和她的仇結,非一日之寒。

  「皇上,可以饒過那御醫嗎?他已去了半條命了。」

  上官曜因為心急,揮了手命令出去:「讓那東西滾回去。」

  外面的人鬆了一口氣,好險啊。

  「現在我可以為太后診脈了嗎?」

  雲笑不慍不怒,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暖意溢出來,淡定的望著上官曜。

  上官曜一怔,揮了手,臉色越發的難看,這少年竟然一點畏懼都沒有,坦然若視,這是以往那些進宮的大夫所沒有的,這個人似乎胸有成竹,難道他有所把握,上官曜的胸腔一緊,很疼很疼,陡的站起來,吵嘎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

  「鬼手鳳官。」

  雲笑本來想說雲笑,可是眼下這雲姓可是個大忌,所以她還是另用一名吧。

  「鬼手,」上官曜愣了一下,心底升騰出一絲希望,既叫鬼手,自然意指醫術高超,那麼他一定可以救自個的母后,上官曜好像看到了希望,大手一揮,沉聲命令雲笑:「給太后診脈吧。」

  雲笑不去看他,心底重重的嘆息一聲。

  既愛她,何苦為難她呢,那天晚上的事,只怕上官曜也有制她一著的打算,有些事他是心知肚明的吧,現在又後悔,何苦呢,不過由此看出,這上官曜和太后的母子之情倒是蠻深的,如果不是生在皇宮,只怕他們倒是一對相敬相愛的母子。

  一番思量,人已坐了下來,伸出手搭上太后的手臂,輕輕號脈。

  脈虛無,細弱,若有似無,氣息已經很淺了,如若再不治,只怕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雲笑望著那張不失嫵媚的臉,在心底偷偷的嘀咕,如若不是為了出宮,你即有活命的機會,老天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珍惜,從此以後好自為之,如若再有下一次,只怕沒這麼好運。

  她暗自嘀咕完了,站起身恭敬的立於一邊,低眉善目,一臉的鎮定,看不出究竟是治還是不治。

  身後高大的男人,心急的一步執起她的手,冷沉的問:「怎麼樣?有救嗎?」

  雲笑低頭,第一反應便是,髒!趕緊抽出手來,卻發現拿手嫩白得實在不像一個男人的手,十足的女孩家纖纖玉指,只可惜執她手的男人全身心都在床上的太后身上,所以並沒有察覺異狀,雲笑鬆了一口氣,掩了手施禮,淡淡的開口。

  「其實也不是沒救,但是皇上要答應鳳官兩個條件,鳳官一定會讓太后娘娘醒過來。」

  「條件?」上官曜蹙眉,臉色罩上戾氣,凌寒的黑瞳深不可測的一池墨水,陰森森的開口:「你跟朕談條件,你不怕朕?」

  「皇上乃明君,而且揭皇榜,可是天下人有目同睹的,皇上難道想言而無信嗎?」

  雲笑說第一句的時候,自己都有點汗顏,心裡不住的念叨,老天啊,原諒我說了謊話,趕明兒個,我一定多吃素少吃葷,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萬莫怪,莫怪啊。

  「好,朕答應你,只要你救醒太后,朕就讓你進御醫院,賞萬兩黃金。」

  上官曜面上笑得和善,眉眼瀲灩,心裡卻另有打算,若是他進了御醫院,就是他手下的人,那黃金可能是她的嗎?而且若不想讓他好過,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雲笑微瞼目,這男人可能不知道,當他心裡想惡毒的事情時,那眉眼猙獰三分,平添了幾分兇惡,而剛才,他一定在算計她,她會蠢到讓他算計去嗎?笑得如暖陽一般,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就在上官曜以為她欣喜若狂的時候,陡的擲地有聲的開口。

  「一、廢后,二、黃金。」

  斬釘截鐵,一點不拖泥帶水,不過卻讓上官曜的希望落了個空,眼神不由浮起疑慮,還有戾氣。

  這少年為什麼要廢后,那傻子和他有什麼關係不成?

  「為什麼要讓朕廢皇后。」

  「理由很簡單,東秦的皇上乃人中龍鳳,而皇后卻是個傻子,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暗地裡笑話嗎?民間有可怕地流言,雖然我只是一介大夫,可是一想到皇上竟然娶一個傻子為後,就心悶生氣,所以此次進宮為太后醫病,這第一條就是廢后,必須廢掉傻子皇后,皇上可選一個母儀天下的女子為皇后,這樣我們東秦就不會丟了臉面。」

  雲笑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上官曜並不全信,皇后傻不傻關他一個賤民什麼事,眼瞳精光有神,濃黑的眉間竟有一枚彎月,更是為他增添了幾許神秘。

  難道他是雲墨派來的,想接那個傻子出宮。

  雲笑見上官曜臉色閃爍了幾下,久久沒有出聲,眼瞳微微有些暗,淡然的開口:「皇上不答應嗎?」

  「你不怕朕讓人殺了你。」

  「第一,你未必殺得了我,第二,我進宮來的時候,已經交待了後事,如若我出不了宮,明日天下人便會知道皇上乃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到時候東秦可就亂了,為了一個小民做出這種犧牲犯不著吧。」

  雲笑並不懼怕,揚眉笑了起來,胸有成竹,看她如此睿智,光彩逼人,上官曜越來越氣悶,為何感覺這少年技高一籌。

  「皇上不同意就算了,只怕太后娘娘挨不得,如果在下估計不錯,最後還有幾個時辰,這幾個時辰不醒過來,只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太后。」

  「你?」上官曜指著雲笑,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日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如此夾持,眼裡閃過狂濤駭浪,一觸及發的怒氣,但是最後他卻笑了,因為他想到這件事中,他未必沒有好處,可以乘機擺脫掉那個傻子,天下人也不會算到他的頭上,只會說他有孝心,最後所有的責任都到這個少年的頭上了。

  「好,我答應你。」

  上官曜乾脆的開口,雲笑可不相信空口無憑的事,抬眸面笑不笑的開口:「好,皇上下旨廢后吧,還有讓內務府把十萬兩黃金兌換成銀票,我好帶著。」

  「你?」上官曜咬牙,為何他就是被這少年吃得死死的,臉色陰驁難看極了,每一次落子,都全都轉機,被他控制得牢牢的。

  「來人,」

  上官曜一聲令下,殿門小亭子奔了過去了,小心的打了千,他不知道這個揭皇榜的少年能不能醫治太后,總之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倒是寢宮之中,冷寒的氣流不斷的翻滾,越來越濃,小亭子輕顫著等候皇上的命令。

  「立刻擬旨,太后病重,鬼醫進宮,朕為救太后,下旨廢后,深表哀痛。」

  小亭子詫異的挑眉,廢后,這大夫好古怪,為何要讓皇上廢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啊,趕緊領旨:「是,奴才這就去辦。」

  說著往後退,剛退到屏風邊,皇上的凌寒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立刻宣旨內務府,準備十萬兩的銀票送過來。」

  「快點,要不然太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是你們這些奴才的責任。」

  雲笑笑瞇瞇地接了一句,可就是這一句,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機,小亭子腿一軟,差點沒栽到地上去,週身的冷汗,為何這個少年可以笑得如此無害,可是做出來的事卻是最狠戾的,令人汗毛倒豎,小亭子連忙應了聲。

  「是,奴才領旨了。」

  飛快的退出去,內殿,上官曜咬著牙,鐵青著臉色,指著床上的人,冷冷的開口:「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現在是皇上可以開始了,至於鳳官,要等內務府的銀子到了,才會施針的。」

  雲笑不緊不慢的開口,笑得越發的燦爛,看著這個男人吃癟的樣子,她週身的汗毛都張揚的叫囂著,完全忘了害怕,難怪有很多人喜歡報復了,原來如此的暢快。

  不過乘這男人頻臨瘋狂之前,及時的收斂起笑,一本正經的開口。

  「皇上,太后娘娘乃是心死,在下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卻知道她心已死,全無生還的意志,所以才會使所有人束手無策,現在皇上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在她身邊說話,皇上乃娘娘最疼愛的兒子,想必娘娘一定唸著皇上,如果她還有什麼重視的人,也可以一併叫來,輪番的喚她,說往日的事,這樣可以喚回她的意志,只有這樣才有辦法下針。」

  上官曜驚奇睜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不過也沒時間理會了,凡是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棄,要不然以後的日子裡只怕他的心永遠不會平復了。

  「好。」

  上官曜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之上,伸手握著那越來越瘦弱,越來越無力的手臂,聲音沙啞的開口:「母后,我是曜兒啊,是曜兒錯了,不該惹母后傷心,母后你醒醒吧,還記得你以前是多麼的疼愛曜兒,難道今時今日母后不要曜兒了嗎?」

  皇帝說得聲情並茂,眼中升騰起蒙氣,緊握著太后的手,上演著一幕母子親情。

  而雲笑卻悠然自得,坐到皇帝先前坐的位置,不屑的挑起唇角望著上官曜。

  今日這般痛聲楚楚,難道太后醒了,母子二人就親密無間了,一點縫隙都沒有了,利慾熏心,只怕這皇權之下依然衝突,如若真的心疼太后,就要牢記今天的痛楚,以後儘量減少衝突,不需要現在的假惺惺的。

  雲笑一邊想一邊伸出手端起身邊的茶盅,正想喝,一下子想起這是上官曜的茶,眼瞳陡暗,冷笑一聲,順便吐了一口口水進去,別怪她小孩家氣,不吐她心頭不痛快。

  上官曜越說越動情,繼續著自己的母子戲,雲笑百無聊賴的四處打量著寢宮,這寢宮確實華麗,而且佈置得很有品味,可見床上的老女人確實是個蘭心慧質的人,也許年輕的時候,心思並沒有這麼狠,不過這深宮就是一缸染墨,什麼人不被染黑呢。

  雲笑忽然發現一件事,諾大的宮殿內,竟然一個太監和宮女沒有,看來是被上官曜憤怒得趕出去了,地上還有狼藉的碎物。

  上官曜聲音沙啞的說這話,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彎腰俯身,竟貼著太后的耳邊小聲的嘀咕著什麼,雲笑豎起了耳朵細聽,可惜一個字也聽不到,因為她沒有內力,所以耳朵的聽力沒有那麼靈敏。

  不知道這死皇帝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名堂,雲笑冷睇著他,那背影挺直如竹,說實在的這男人皮相倒是不錯,可是空有皮相有什麼用,那心思太歹毒了,貓狗,都有漂亮可愛的皮相,可是它們只是一個畜生,而人與畜生的差別,就在於人有內在美,心地善良,純明,要不然和一個畜生有什麼差別。

  時間慢慢地流逝,上官曜不停地在太后耳邊說著,聲音越來越沙啞,最後累了,蹙眉掉頭來望著雲笑,冷沉著臉,陰驁的畜生。

  「可以了嗎?」

  雲笑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說實在的,臉色確實好一些了,看來她是聽到了皇上說的話,身體引起了共鳴,可是還沒達到所要的效果,雲笑搖了搖頭:「繼續說。」

  「什麼?朕。」

  上官曜指了指雲笑,再指了指自己,他現在恨不得殺了這個滿臉笑意,黑坳坳的少年,可是一想到母后的病,只能忍了,連日的操勞,再加上未吃多少東西進去,他已是極端的疲累了,真的沒勁力再說什麼話了,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著雲笑。

  雲笑不以為意的聳了一下肩,淡淡地挑眉:「皇上可以叫別的人啊,難道太后只牽掛你一個人嗎?」

  她的話一落,上官曜挑眉想了一下,立刻朝外面開口:「來人。」

  立刻奔進來四五個太監和宮女,撲通撲通的跪下來,輕顫著開口:「皇上。」

  「立刻去把平安帶過來。」

  平安乃跟著太后二十多年的人了,她是太后當年從夜家帶出來的丫頭,感情可說深厚得像姐妹,那一晚太后昏迷過去,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因為平安被打了,她既氣憤又心疼,急怒攻心才會昏迷,因為心底的意念,害怕平安被打死了,由此對上官曜失望絕頂,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吧,雲笑猜測著,觸目望去,只見其中兩個宮女飛快的起身:「是,奴婢這就去叫平姑姑。」

  兩個人退出去,其他的幾個太監不敢動,上官曜揮手:「都起來吧。」

  這幾個人鬆了一口氣,便在殿內候著,等待差遣。

  那一晚平安被打三十大板,杖刑司的人不敢把她打死了,是以下手並不重,可就是這樣,平安也只剩一口氣了,好在上官曜並未阻止給她醫治,所以經過御醫的救治,精神恢復了一些,可是想到太后娘娘病重,她便不肯再合作,茶飯不思,整日哭泣,是以並未大好,整個人仍然虛弱至極,連下地走路都不能,一直趴在床上,不過幸好她平日為人極好,又是長信宮的大姑姑,因此有兩個專門的人侍候著她飲食起居。

  平安聽到小宮女的稟報,說皇上讓她過去,掙紮著吩咐那兩個小宮女架著她下地,強撐著往寢宮而來。

  一進寢宮,也不顧皇帝在場,撲到大床邊,放聲大哭,這一次根本不要皇帝命令,她便如數家珍的說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娘娘,你可別扔下平安啊,平安跟著你二十多年了,從很小的丫頭就侍候著娘娘,從前娘娘長得不但美,而且對奴婢像姐妹一樣,那時候奴婢就發了誓,終生不嫁,侍候著娘娘,娘娘,你聽到平安的說話了嗎?娘娘,你醒過來啊……」

  聽到平安的話,雲笑微微動容,說實在的,平安是個忠僕,對太后始終不離不棄,由她的口中知道,太后也不是一無可取,只是因為環境吧,後宮,如若她不吃人,只怕被人吃,有時候,是一步一步逼出來的。

  雲笑正前思後想,這時候,一道身影悄然的從殿門外閃進來,看著房間內的動靜,一句話也不敢說,手裡捧著一道明黃的錦帛還有銀票之類的東西。

  雲笑一看到他出現,不由得笑了,也不管寢宮之內哭得撕心裂肺的平安,只盯著小亭子,柔聲問:「銀票帶來了。」

  上官曜聽到她的話,猛的一掉頭怒瞪著她,不過他在雲笑的身上可看不到絲毫的懼怕,相反只看見他笑得很灑脫,清朗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鳳官在等銀票,既然銀票到了,鳳官該給娘娘施針了。」

  其實她已經看到太后有些反應了,此時施針,她定然可以醒過來,這樣,她就可以順利出宮了。

  不過臨走的時候,一定要帶著十萬兩的銀票,還有雲王府的那些金銀細軟,她可不會把那些東西留給宮中的這些傢伙。

  上官曜墨瞳陰暗,閃著嗜血之氣,本想一掌劈了這個膽敢挑釁他的賤民,可是一聽到雲笑後面的一句,生生壓下了怒火,不過那眼瞳憋得赤紅一片,喘氣聲越來越重,吐出來的氣息,冷冽異常。

  「小亭子,立刻把十萬兩的銀票交給這位鳳公子。」

  小亭子利落的把十萬兩的銀票遞到雲笑的手中,雲笑確認無誤,眉開眼笑的點頭往床邊走去。

  身後上官曜的眼瞳黑得像古井的黑水,陰暗難明,唇角一挑,便是冷笑:「如若鳳公子醫不醒太后,可別怪朕?」

  這一次他絕不會像前幾次那樣,只打三十板子,而是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竟然敢一再的威脅他,他可是當朝的皇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人威脅過他,這可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雲笑回首,眼睛晶亮,坳黑的皮膚襯得牙齒很白,自信的笑掛在唇角上。

  「這一點鳳官還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上官曜沉聲坐到之前的位置上,心頭怒火熾熱,寒瑩瑩的冷盼著雲笑,恨不得在她的背上等個洞出來。

  而一直伏在太后身側哭泣的平安,聽著上官曜和這位少年的對話,才知道這少年竟是揭皇榜進宮的大夫,知道這大夫能救太后娘娘,平安立刻止住了哭聲,掙紮著讓到一邊去,跪在地上。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娘娘。」

  「我會盡力的,」對於平安,雲笑做不到狠心,她覺得平安身上有難能可貴的品質,雖然她同樣做過很多壞事,可是她是一個忠僕,這身上就佔了一個忠字,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不過佔了一樣,就值得人敬重了。

  雲笑坐在一邊,朝門外喚了一聲:「藥箱。」

  流星立刻提著藥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走進來,寢宮內的人便唬了一跳,那上官曜瞇起眼睛,危險的光芒緊盯著流星,這男人身上的氣息顯示他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一個高手,沒想到一個賤醫,竟然有著這麼一個精銳的手下,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上官曜想起宮中連番出的事,西門玥,還有那暗處的人,包括上次長信宮的事,也是因為進了刺客,才會驚動到他,現在想來只怕是一個套,而那個刺客又是誰?

  這鳳官到底是何人,難道是雲王府的人。

  不過眼下還不宜驚動他們,醫好母后的病要緊,稍後?上官曜的瞳仁陡的嗜血起來,陰森森的笑意漫延在唇角之上。

  雲笑的注意力已集中在太后的身上,隨手打開了藥箱,取出銀針,對著太后開始施針。

  寢宮之內一片靜謐,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都很緊張的盯著這施針的少年,他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專注,眼瞳晶亮,櫻形的唇角掛著自信的笑意,這少年真的很俊美,尤其是他醫治病人的時候,帶著一抹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芒。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床榻上的人臉色竟然紅潤了一些,這時候大家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心,太后娘娘沒事了嗎?一旁的平安竟然小聲的啜泣起來,她是激動得愣不住哭了,就連上官曜也激動的站在雲笑的身後,緊盯著床榻上的母后,連日來蒼白的臉色竟然慢慢的染上了些氣色,呼吸似乎比先前長了些,沒想到這個鬼手竟然真有兩下子,比起御醫院的那些御醫,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雲笑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心底嘆息,她其實是不想救這個女人的,無奈要想安心出宮,只能救她了,其實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麼大病,只不過是氣血攻心,一時刺激過度才會昏迷不醒,而她是清楚內幕的人,知道她是被上官曜給氣到了,只要上官曜不停的念叨著從前的事,她就會醒過來。

  那些御醫哪裡知道其中的內幕,即便開對了藥方,一時也救不了人……

  紮了最後一針,床上的女人動了一下,寢宮內的所有人都湊到了一起,發出驚呼,眾人齊聲的叫了起來:「太后娘娘。」

  雲笑剛收了針,那上官曜但急不可待的一伸手提起她,扔到了一邊,自己坐在床邊,握著太后的手大聲的呼喚:「母后,母后,你醒了?」

  床上的人輕蹙眉,動了一下唇……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后的身上,雲笑使了一個眼色給流星,流星心領神會,立刻提了藥箱,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往外退,一直退到殿門外,門外候著幾個太監,這些人也不敢阻止他們,沒聽到皇上的命令,他們不知道什麼情況,哪裡敢阻止這兩個人離去。

  雲笑和流星動作利落的出了長信宮,上了殿門外的豪華輦車,笑著吩咐人。

  「送我們出宮吧。」

  輦車之上,駕車的太監一時摸不著頭腦,見雲笑笑得開心,不疑有她,駕了車直奔宮外面而去。

  等到輦車行了一段路程,雲笑望著流星,小聲的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你以為那皇帝會讓我們出了宮。」

  兩人嘻嘻一笑,流星已伸手揩了雲笑,掃視了一圈四周,確定無人,早迅疾的閃身離開,而駕車的小太監竟然毫無察覺,自顧不緊不慢的駕車往宮門外而去。

  寢宮內,太后娘娘終於醒了過來,無力的眨動著眼睛,望著圍在自己身側的人,張了張嘴想說話,可是一個字沒說出來,等到看清楚身邊的皇兒,想到他所做的事,無聲的流淚,掉頭望向裡面,不看上官曜。

  上官曜沉默,垂首不語,一旁的平安,早哽嚥著開口。

  「太后娘娘,奴婢來看你了,皇上幾日來茶飯未進,整個人瘦了一圈,娘娘不是最疼皇上嗎?千萬別再生氣了,你這樣讓奴婢還怎麼活啊。」

  平安的話音一落,太后掉過頭來,望了一眼上官曜,皇兒確實瘦了一大圈,再看平安紅腫的眼睛,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只望著他們滾動出淚花。

  上官曜一看到母后望著自己,那眸底依舊是疼寵的光芒,又是內疚,又是高興,掉頭朝身後叫了起來。

  「鳳官,快,看看太后是否還有大礙。」

  「鳳官?」

  一連叫了兩遍也沒人應聲,這時候,大家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趕緊掉頭望過來,哪裡還有那揭皇榜的人,早就失去了蹤影,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太監和宮女大驚失色,撲通撲通的全跪了下來,顫抖著開口。

  「皇上?」

  上官曜隱沉著臉,今日母后剛剛醒過來,而且這些人都是長信宮的太監,若是責罰只怕母后傷心,而且於事無補,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個鬼手的傢伙,真的太狡猾了。

  「小亭子,立刻去追回來,不准他們離宮,太后的病體還沒痊癒呢。」

  「是,皇上。」

  小亭子應聲站了起來,領著兩個小太監飛快的閃身追了出去,一路詢問,才知道那大夫領著手下上了門前的豪華輦車,讓人把他們送出宮去了,小亭子心急如焚,立刻調來了四名侍衛,飛速而去,務必要攔住那輛輦車,把人劫住。

  侍衛盡心盡力的趕了過去,在那輛輦車未出宮門的時候攔住了,可是車內並沒有人,幾名侍衛臉色大變,只能復旨。

  寢宮內,上官曜另下了命令,宣御醫院的御醫們即刻過來為太后開藥。

  御醫心驚膽顫的過來,發現太后娘娘竟然醒了,心底有著難以置信,不過娘娘醒過來,開藥就好多了,立刻開了方子命了人去抓藥,另命人即刻取了大補的養生丸,給太后服下,連日來只靠一些藥物維持,一口食物未下肚,太后此時極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娘娘服了養生丸和御醫開的藥,又累得睡著了。

  這時候小亭子進來稟報。

  「皇上,那人已經走了。」

  「什麼,」上官曜的話裡是隱隱的寒氣,飛溢出來,籠罩在寢宮內,小亭子和殿內的太監和宮女誰敢多說一句話,垂首小心的望著地面,等候皇上的指示。

  「立刻去金華宮宣旨,還有此事不可驚動太后娘娘,如若有事傳到太后娘娘耳朵裡,朕絕不會輕饒。」

  上官曜怕惹得母后生氣,若是再昏過去,只怕那人未必肯進宮來。

  至於那傻子皇后,他是絕對不想留的,留著他讓天下人恥笑嗎?這一次正好藉著鬼手的手,等到廢了皇后,張貼皇榜召告天下,那麼世人只能怪這個可惡的鬼手,而他只是為了救母后的性命罷了。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小亭子領著一幫人離去,寢宮內,其他人依然跪著,上官曜看也不看這些人,連日來的折騰,他真的很累了,母后已無大礙,他也放心了。

  「好好侍候太后娘娘,不能出半點的差錯。」

  「是,奴婢領旨。」

  上官曜領了景福宮的小太監回去休息……

  長信宮內,雲笑已回來,換回了衣服,正坐在寢宮的梳妝台前整理頭髮,秀秀已下去了,婉婉一邊給她打理頭髮,一邊詢問。

  「娘娘,怎麼樣?皇上會下旨廢后嗎?」

  「很快吧,」雲笑冷笑,緊盯著鸞鏡理自己的鬢髮,那個男人巴不得休後呢,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即有不為而之,只不過這為,還另藏著隱機吧,雲笑心底閃過思慮,上官曜,只怕你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吧,此次借了鬼手的名,廢了皇后,後面會不會暗中殺了傻子呢,你這個人一向心胸有些狹隘,不知道我猜得對是不對呢?

  兩個人正說著話,秀秀已從屏風邊繞了過來,喘著氣過來。

  「娘娘,亭公公過來宣旨,娘娘過去接旨吧。」

  「好快啊,」雲笑笑著起身,一旁的秀秀不知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愣愣的望著主子,倒是婉婉伸出手扶著主子往外走去,秀秀緊隨其後,一行人出了寢宮,等她們一走,流星便動作利落的收拾起東西,主子有令,凡是雲王府的東西,皆帶出宮,一絲一毫也不留給這些人。

  大殿內,亭公公手捧明黃的錦帛,靜候著雲笑的出現,看到傻後走出來,眸底一閃而過的憐憫,不過他可不敢抗旨不遵。

  婉婉和秀秀兩個人挽著主子,齊齊的跪下來,金華宮的太監和宮女也全部奔了過來,齊刷刷的跪了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雲墨之女雲笑,乃愚鈍之人,有礙東秦國母形象,即日起廢后。」

  聖旨一下,金華宮的太監宮女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欣喜若狂,終於不用侍候這傻子了,也有人哭了起來,而婉婉不忘配合一場,一邊伸手去接聖旨,一邊哭得哀聲切切。

  「娘娘啊,你好命苦啊,竟然被皇上廢掉了,傻又不是你的錯,誰不願意生得既聰明又伶俐的,可偏就你生成個傻子,娘娘啊,王爺不在京城,我們這可怎麼辦啊?」

  淒慘無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旁邊有人陪著她一起哭,這陪哭的人自然石秀秀和小元小昭兩個太監,他們知道皇后並沒有傻,今時今日,竟然被廢了,皇后被廢了,他們可怎麼辦啊,大殿上,四個人哭得傷心欲碎,一聲高過一聲。

  宣旨的小亭子蹙了一下眉,不忍心的開口:「待會兒會有輦車過來送你們出宮,雖然雲王爺前往峰牙關去了,但是雲王府中仍有一些老僕,你們回雲王府去吧。」

  「謝謝亭公公,」婉婉抽泣著開口,等到小亭子轉身往外走,有響起了她的哀痛聲:「娘娘啊,你咋這麼命苦啊,竟然遇到這件事啊。」

  大殿內,除了他們幾個知道內幕的人仍然在哭,其他的宮女和太監早站起來,直奔殿外,各自散了去謀自己的生路了,哪個理會他們。

  雲笑抬眸掃了一眼婉婉,然後掉頭望向身側的另外三個人,秀秀和小元,小昭,淡淡的開口。

  「你我主僕一場,今日我要送你們幾個字,千萬切記,否則你們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雲笑說著停住口望著秀秀和兩個太監,三個人止住哭聲望著她,不知道娘娘要說什麼?

  「娘娘請說。」

  「我不傻的事,不管誰問千萬別說出去,如果說出去,當日小荷的下場可就是你們的下場。」

  不是她要為難他們,而是宮中的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們的。

  秀秀點頭,可是想到娘娘要離開了,再次傷心的哭起來,眼淚一滴滴的滾落出來,好似透明的水珠,我見猶憐。

  「娘娘,你可以讓皇上知道你不傻了,這樣皇上就不會廢后了,你也不用離開這裡了,奴婢不想離開娘娘。」

  秀秀哀聲切切,雲笑伸出手摸了她的頭,微微的開口:「秀秀,我們主僕一場,將來有緣,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

  「娘娘。」

  三個人再哭,大殿上陷入了生死離別的愁緒,淒涼暗淡……

  殿門外,有太監走進來,是景福宮的人,一走進來,便挑起眉不耐煩的開口:「好了,起來吧,快走吧。」

  這勢利的傢伙,一看到傻後被廢了,可惡的嘴臉立馬顯出來了,冷冷地瞪著她們,示意她們快點離開,皇上還等著消息呢。

  婉婉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扶著雲笑起身,摸著眼淚和秀秀她們告別,跟著太監的身後往外走去,秀秀哭著望著她們離開的身影,融在蒼茫的暮色之中,漸漸的離去了,越發的傷心,陡的站起身追了出去,身後的小元和小昭也緊跟著起身,追了出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1

第072章 絕色

  金華宮大殿門外,四方青板格子的空地上,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駕車的小太監挑著眉,唇角掛著冷笑,不耐煩的催促:「快點,快上車,別磨嘰了,傻不啦嘰的還磨蹭什麼啊,皇上又不會收回聖旨,還等什麼啊。」

  雲笑陡的一抬頭,幽深的眼瞳中,寒芒遍佈,好似銳利的刀鋒,生生的劃過這太監的臉面,小太監唬了一大跳,打了一個寒顫,難以置信的緊盯著皇后,只見她又笑了。

  原來之前是眼花了,小太監搖了一下頭,不敢再大聲的催促。

  婉婉扶著雲笑上了馬車,秀秀和兩個太監站在殿門口,淚眼朦朧,悲淒不已。

  雲笑掀簾輕擺手,她不是不想帶她們走,而是他們仍是宮裡的人,與她,依然有一層隔膜。

  車內,婉婉睜大眼難以置信的指了指對面,那裡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流星,肩上搭著一個包袱,看上去很滑稽,看到婉婉笑他,沒好氣的把包袱一扔,穩穩的落到婉婉的手裡,挺沉的一包東西。

  婉婉揚眉,正想回扔過去。

  雲笑一記冷目遞過去,兩人收斂一些,乖乖坐好,外面還有駕車的太監呢,他們還是安份些吧,那上官曜未必會放過她們,所以?雲笑眼神閃爍不定,一抹淺淡的笑意隱在唇角。

  馬車慢慢的離開了金華宮,一路往外駛去。

  景福宮的寢宮之中,上官曜褪去了華麗的龍袍,只著一身月牙白的襲衣,懶散的躺在大床上,只是微瞼的眼角洩露出銳利的寒氣,唇角擒著陰驁的殺氣。

  細小的腳步聲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來。

  「皇上,宋大人過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

  低沉的聲音,小亭子飛快的退了出去,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走進了寢宮,恭敬的單膝著地,緩聲開口:「皇上召臣所為何事?」

  床上的人動都沒動一下,陰暗寒冷的聲音響起來。

  「皇后被廢,現在正在出宮的途中,你說朕該怎麼做呢?」

  宋淵一怔,睜大眼望向床上的人,皇上瞼著目,一張俊逸的五官尊貴霸氣,

  其中卻隱有嗜血戾氣,此刻一動不動的等候著宋淵的話,宋淵即會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只是皇后是一個傻子,對一個傻子下手,是不是太殘忍了,雲王爺已離京前往峰牙關了,現在對皇上也構不成威脅,至於那個傻子,廢也廢了,放她一條生路不行嗎?

  可是皇上似乎不這麼想,宋淵心頭有些沉重,說實在的,讓他下這個手,似乎有點為難?

  不過皇上還等著他的話呢?宋淵試探的開口。

  「我想是想?」

  「嗯,去辦吧,朕等著你的消息,」宋淵臉色暗了下來,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樣,怎麼辦?真的對她下手嗎?可是不下手沒法交代啊,還是見機行事吧。

  「是,屬下領命,這就去辦。」

  宋淵站起身往外退去,繞過屏風,人還未出寢宮,便聽到裡面傳來一句嗜血的話。

  「宋淵,若是讓朕知道你別有二心……」

  下面沒再說話,宋淵腳下一滯,抱拳啟口:「屬下不敢。」

  說完走了出去,看來他是太嫩了,連一點心思都逃不過皇上的眼光,皇上果然很精明,他本來想放傻後一馬,可是卻被皇上猜中了,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就是警告他,別想有二心,否則他宋淵就別想活著。

  宋淵領著一班侍衛騎馬順著金華宮的路,直往宮門前追趕而去,希望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劫殺那傻子。

  宮裡的馬車一路往雲王府而去,經過了兩條街後,被宋淵追上了。

  駕車的太監愣愣的拉了韁繩,恐慌的望著眼前一隊身著便衣的侍衛,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

  「宋大人,這是怎麼了?」

  宋淵朝身後的侍衛一個眼神,那侍衛面無表情的開口:「讓我來送皇后回雲王府:」

  「嗯,」小太監詫異莫名,趕緊下了馬車,另一個太監也緊隨其後的下了馬車,那侍衛一個騰空,從馬背上躍起,直直的墜落到馬車上,引得馬車一個顛簸。

  可是車內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宋淵詫異的一挑眉,不安籠上心頭,飛快的策馬上前,用手中的劍鞘一挑車簾,車廂內空空,什麼人也沒有,宋淵臉色大變,陡的沉下臉,冷喝。

  「人呢?為什麼樣一個人也沒有,兩個弱質女子會憑空消失嗎?」

  駕車的兩個小太監聽了宋大人的話,有些難以置信,心頭輕顫,飛快的衝到車廂後面,馬車裡哪裡有人,那小太監臉色慘白,撲通一聲栽在地上,連連的磕頭:「宋大人,不關小的們事,小的們一直安安份份的駕駛著車,送皇后回雲王府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宋淵挑眉,若有所思的望著小太監,最後竟笑了,抬首望著湛藍的天空,也許一切都是天意,老天不想讓那傻子死,他又何必糾結,沉著的一揮手命令:「回宮。」

  「是,大人。」

  宋淵領著一幫人回頭往宮中復旨去了,那兩個臉色慘白的小太監相互攙扶著,上了馬車,駕車跟著宋大人的身後回皇宮去,沒想到送個人也能送得消失不見了,這下進宮是福是禍就未可知了。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天色已晚,大街上,人影攢動,那一排排華麗的燈點亮了,輝映交錯,好似一道絢麗的風景線,香車寶馬川流不息,美酒的香味,脂粉的香味,交匯在一起。

  不起眼的街頭角落裡,忽然走出幾個人來。

  一個華衣少年,臉色坳黑,葡萄一樣晶亮的眼睛,閃閃發光,濃黑的眉,映襯得五官陽剛而立體,那粉紅的唇勾出迷人的笑意,啪的一聲打開紗帛扇,輕輕的搖著,自有一股風流倜儻,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他的身側有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嬉笑頑劣,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緊隨著少年,走過街頭小巷,直往城門口而去。

  而他們的後面,有一個扭捏不自然的女人,這女人身穿一襲美奐絕倫的華衣,上等的雲霓紗,載剪得體,契合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配上那如墨的髮,流蘇輕垂,說不出的嫵媚,雲霧一樣的籠煙眉,眼睛嫵媚清亮,臉頰之上薄施了脂粉,動人的紅暈映襯著身上的一襲紅裳,美得就像一團火,一朵雲,可是這女人偏偏侷促不安,一路踢踢撞撞,可惜了那一襲絕色紗衣。

  雲笑忍不住停下腳步,回走過去,悠然自得的一抬手上的扇子,點了她的頜,清潤的聲音響起。

  「抬頭,挺胸,小步走,對,就是這樣,怕什麼,這可是你最想要的華衣美服。」

  「主子,可不可以還穿回原來的那些衣服。」

  婉婉不習慣的抬眉,說實在的,當從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時,她是徹底傻掉了,原來精心打扮的她,竟然和那些美人一樣漂亮,那一瞬間,她覺得此生無憾了,就是死也瞑目了,可是等到穿了一會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不適合這樣的裝扮,因為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她擔心這裡髒了,那裡壞了,顧這顧那,搞得很累,這不如不穿呢,不過說實在話,她喜歡這些衣服,只是太名貴了,她捨不得穿,就想珍藏起來,等有必要的時候再穿。

  婉婉眼瞳中的信息洩露出去,雲笑嘆了氣,搖搖頭。

  「以後你只需要穿華衣美服,好好的伺候我就行了,別想那衣服的事,我會給你做很多的,多到你穿不完,所以用不著珍藏起來。」

  「小姐。」

  婉婉眼裡升起霧氣,雲笑啪的敲了她一下,嚴肅的開口:「記住了,從此以後我是公子,公子,記住了嗎。如若再犯,嚴懲一個月不准說話。」

  這下三個人皆牢記心中,誰人能憋住一個月不說話啊。

  「公子,」婉婉喚了一聲,雲笑滿意的點頭:「從此後你是我的美婢小婉,蘇小婉,只要伺候我就行了,別的事不要管。」

  「是,公子。」

  這一次婉婉點點頭,雲笑用扇子再次抬了她的臉,淺笑動人:「這才是爺的乖婢,以後跟爺享福吧。」

  十足的一個流氓樣,身後的流星無語望天,而驚雲卻一撩長衫,滿臉期盼的開口:「公子,你應該調戲我,調戲她幹什麼?」

  啪的一聲,於晨光暮色中,這聲音分外的悅耳,驚雲乖乖的閉起了嘴。

  夜色很深,天上繁星密佈,彎月皎潔。

  雲笑抬頭掃視了一眼瑩白的蒼穹,隱隱的暗藍,美得像一幅畫布,想到現在峰牙關的狀況,她的心陡的一沉,哪裡還有心意管別的。

  「流星,驚雲,我們出城去吧,連夜趕路,等到出了城,再買一匹馬車,不分日夜奔赴峰牙關,一定不能讓爹爹和哥哥有任何意外。」

  「是,」流星和驚雲眼瞳佈著沉重,同時應聲,就是婉婉也不出聲,一行人直奔城門而去,城門已關,守城的正四處的巡邏。

  四個人找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流星和驚雲兩個人,一人揩了一人出城而去。

  月色正好,四個人像出了籠子的小鳥一樣,心情無比的舒暢,一路上海闊天空的談論著,乘夜往峰牙關而去……。

  而宮中,上官曜得了消息,一臉陰驁懷疑的盯著宋淵,好久沒說一句話,那眼底是審視。

  宋淵跪著一動不動,挺直腰脊,沉著的開口:「皇上,臣趕到的時候,馬車裡一個人也沒有,如果皇上不相信臣,可以撤了臣的職,也可以把臣的屬下叫進來。」

  「好了。」

  上官曜一聲冷喝,人都沒了,還問什麼啊,不過卻明白不是宋淵動的手腳,宋淵這個人一向正直。若真是他做的,眼神必然閃爍不敢正視他,但是剛才他緊盯著他的時候,只看見他的眼神很清明,沒有一點恐慌的,所以這次他沒有撒謊。

  那麼是誰劫走傻子,西門鑰還是那暗中的人,很顯然西門鑰不是暗中的人,因為他和上官霖宋淵打鬥的時候受傷了,那麼後來出現的的刺客就不可能是他,那麼又是誰呢,難道是雲墨安排的人,這也不可能,這突出的情況,雲墨也不知道啊,還是其他的人一直隱藏在傻子的身邊,還有今兒個給母后治病的那個人,也透著古怪,竟然讓他廢后,而且知道他想廢后,這個人又是誰呢,上官曜一頭霧水,臉色陰暗暗的,一句話沒說。

  這時候,小亭子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稟皇上,太后娘娘醒了,說想見皇上。」

  上官曜一聽,心中的萬般疑惑,皆壓於心底,此時母后是最重要的,他立刻揮手命令宋淵下去,自己帶了幾個小太監往長信宮而去。

  太后果然已醒過來了,靠坐在床上,身側陪坐著淑媛娘娘和賢妃娘娘,這兩個女人難得一次安寧,一臉笑意的陪著太后娘娘說話,寢宮內,倒是和樂融融,上官曜到的時候,看著這樣的場景,忽然心頭一軟,竟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這兩個女人懷上子嗣呢,這樣宮中就熱鬧一些了,母后說不定會開心一些/。

  「曜兒來了。」

  太后發現上官曜進來了,似乎早已忘記了之前的事,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個的兒子,不過眸底仍有難掩的傷痛,只是方才聽了賢妃娘娘講皇上為了她打了多少御醫,熬了多少個日夜,她的心忽然一軟,便原諒了他,到底是自個孩子啊,還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孩子。

  「是,母后。」

  上官曜走過去,葉玉雲和葉素雪立刻站了起來,讓了位置,皇上坐在太后的身邊,伸出手拉著太后的手,輕柔的開口:「母后,兒臣以前若有做得不對的,兒臣向母后道歉,母后以身體為重,千萬別嚇兒臣了。」

  「曜兒啊,母后沒事了,你別擔心。」

  太后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皇上的墨發,疼寵之心隱於眸底,說實在的,若真是死,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兒子,他還沒有站穩腳跟啊。

  「母后沒事就好,」上官曜心底的一塊巨石落地,緊握著母后的手,知道她沒事就好,以後做事最好不要直接和她起衝突,上官曜暗暗思量著,這時候太后掃視了葉玉雲和葉素雪一眼,揮了揮手。

  「你們下去吧,我沒什麼精力,和皇上說兩句話就休息了。」

  「是,母后,母后安心休養,妾身回頭再來看你。」

  葉玉雲和葉素雪走了出去,上官曜見母后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掉頭掃視了殿內的太監和宮女一眼,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皇上。」

  所有人都彎腰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諾大的寢宮之中,只有上官曜和太后兩個人,上官曜靜靜的等候著,只見太后無聲望著他,伸手觸摸他的臉,眼淚已氤在眼中,慢慢的出聲:「曜兒瘦了一圈。」

  「母后,是兒臣的錯,以後兒臣不會惹母后生氣了,母后安心休養身體吧,」上官曜的幽深的瞳仁中是柔和的光芒,唇角擒著淡然的笑,太后一顫,曜兒哪像以前的樣子啊,可惜他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現在的母子只不過互相避諱,都保持著不越過那條線,這樣早晚還是會雷池的,到時候那痛依然存在啊。

  「曜兒啊,哀家聽說,救醒哀家的人醫術高超,他是何人?」

  太后聽葉素雪提起,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最後出現了一個少年,醫術十分了得,很快就救醒了自個兒,那麼曜兒的不舉之症,他是否能醫?

  「他說,他叫鬼手鳳官。」

  「鬼手?你說那個人叫鬼手?」

  太后激動了,一激動,喘氣便粗,而且連日來的昏睡,精神還沒恢復,此刻已顯倦容,但想到兒子的病,還是支持著,緊握了上官曜的手捏了捏:「曜兒啊,這個人哀家早就知道了,聽說是個神醫,來無影去無蹤的,醫術相當的了得,哀家一直在找他,想為曜兒治好那病。」

  太后一開口,上官曜才想起自己的那件事,連日來的勞累,使得他忘記了自己身上還有個大毛病,此刻想來,那鬼手鳳官確實有些本事,為何當日不留他,為自己治病呢。

  上官曜懊惱不已,太后見他臉色不好,關切的詢問:「曜兒怎麼了?」

  說著打了一個哈欠,疲累得微微闔上眼睛,上官曜立刻扶著她的身子躺下來,溫和的開口:「母后放心吧,既然知道他,朕會派人去找他的,一定會把他找回來,朕會沒事的,母后別擔心了。」

  「那就好。」

  太后總算放心了一些,閉上眼睛,很快便睡熟了,臉色仍然蒼白,那烏黑的鬢髮,已微染霜白,母后真的是老了,上官曜嘆息一聲,也許她累的還是心哪。

  「來人。」

  小亭子領著長信宮的幾個宮女奔了進來。

  「皇上」。

  上官曜瞄了一眼長信宮的宮女,凌寒冷戾的命令:「伺候好太后娘娘。」

  「是,皇上。」

  宮女哪裡敢多說什麼,小心翼翼的應了,上官曜領了小亭子直奔景福宮而去,沒想到上官霖卻進宮來了,正待在殿門外候著,一看到皇上過來了,恭身請安:「臣弟見過皇兄。」

  上官曜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溫和的詢問:「你的傷好了沒。」

  上官霖跟著皇上的身後走進景福宮的大殿,點頭:「是,臣弟的傷不礙事,皇兄放心吧。」

  其實對於那一晚的事,上官霖感到詫異,如若西門鑰對他有殺心,他必死不異,不但沒有殺心,他似乎對自己還有一抹無言的絕望,使得他一剎那的分神,而他和宋淵兩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乘他分神的時候,擊傷了他,如今想來,他們兩個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上官霖自認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但對於自己的品行一向還是有些自傲的,可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逐步開始沉淪,似乎從?眼光不由自主的望上前面的身影,從什麼時候開始,皇上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小時候,他最愛戴的人就是這個皇兄,長得美負絕侖,比女子還美,可是卻一點脂粉氣都沒有,不但人美,就是心地也善良,宅心仁厚,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誓死效忠於太子,因為他的命是太子救的,有一次他無意間躲在花園裡,偷聽到太子和皇后的對話。

  「母后,曜兒喜歡霖。」

  「曜兒,他長大了可是會奪你的皇位的,」當時太后娘娘的語氣很冷,似乎在生氣,不過曜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如果霖喜歡曜兒的皇位,曜兒就讓他當皇帝。」

  啪的一聲,是太后怒打了太子一巴掌,當時的他雖然小,可是那種震憾就是現在想起來,胸腔都濕著滿滿的暖意,曜真的是個好哥哥,而他很慶幸有這麼一個好哥哥。

  曜一生下來便被封為太子,聰慧絕頂,所以父皇特別的寵愛他,可是皇后娘娘似乎對曜很冷漠,但是自從那次之後,他竟然一直都沒有事,存活了下來,直到長大,被封為親王,從那次聽到曜的話後,他再也沒有動過念頭,皇位永遠沒有親情重要,何況那是曜的皇位,他不想,只要陪著曜長大。

  可是曜在十三歲的時候,被父皇送上了青峰山學藝,十八歲回京,再見面,曜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他的長相雖然俊美,可是沒有他影像中那份傾國傾城,他以為曜的風姿,可稱為當世第一人,沒有人可以比得過他的絕色,但是現在,竟平凡了很多,再來是他的意念,似乎越來越狹隘,和從前的曜不可同日而語。

  而他一直堅持著,因為那個夏日的午後,那小小絕色的人,一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上官霖正想得入神,高座上的皇帝看他神神不定,奇怪的挑了眉:「霖王這麼了?」

  上官霖一震,是的,就是這口氣,從前曜最喜歡叫他霖,摟著他,笑如春風的說。

  霖,我們要當最好的一對兄弟,如果有一日你想要什麼,只管和皇兄說,不管你要什麼,只要開口,皇兄都會給你的。

  這就是他的曜,可是現在的他為什麼那麼冷漠,冰冷呢?

  上官霖接受到高座上疑惑的眼神,恍然回神,還想從前幹什麼,一夢千里啊。

  「皇上,臣弟進宮有事稟報皇上。」

  上官曜想起了正事,臉色嚴謹認真,週身蓄滿了冷意,上官曜挑眉:「什麼事?」

  「峰牙關出事了,臣弟接到了消息,說峰牙關瘟疫瀰漫,皇兄認為此事如何處理?」

  上官曜一怔,瘟疫,竟然是瘟疫,發生了這樣的事,只怕峰牙關的人都躲不過去,難道這是老天要亡東秦,是因為他做的孽嗎?

  上官霖好久沒等到皇上的消息,抬首望過去,只見皇兄陷入了沉思,睫毛半掩,投射下一輪陰影,似乎陷入了困惑,陡的張開眼,眼中利光射出,沉聲冷語。

  「從宮中抽調一批御醫由霖王帶領,即刻奔赴峰牙關,查出究竟是何種瘟疫,看能不能及時的控制住,另外,這時候西涼只怕會乘機攻打,朕命兵部立刻從附近調兵馬過去支援。」

  上官曜沉著的吩咐,這時候,他可顧不得雲墨那個人,現在一定要保住峰牙關,否則四國便失去了平衡,而他們便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了,到時候只有任人宰割了,而他就是東秦的罪人。

  皇上命令一下,上官霖瞼下眼眉,胸中一陣疼痛。

  皇兄如此冷漠無情,明知道峰牙關有瘟疫,竟然面不改色的讓他帶御醫前往峰牙關,雖然這事他是義不容辭的,可是由著他的口中下了命令,讓他呼吸困難,如果是從前,他一定會堅決阻止他前往峰牙關。

  一定會嚴肅的說,霖,皇兄只有你這麼一個弟弟,怎麼能冒險呢,然後兄弟倆一番爭執。

  「霖王怎麼了?」質疑的聲音響起來,上官霖回過神來,淡然苦笑,何必想從前的事,垂首回話:「臣弟沒事,臣弟只是在想如何解決眼前的事。」

  「喔,事不宜遲,立刻去辦吧。」

  「是,皇兄,」上官霖抱拳走了出去,忽然想起什麼事,停住了腳步,回首望向高座:「聽說皇上廢了皇后,如果雲墨知道?」

  「這種時候,他還有暇顧及京城的事嗎?還不知道他有命沒命呢。」上官曜的話裡戾氣遍佈,揮了揮手,上官霖領命出去。

  大殿上,那張俊逸的五官,一剎那猙獰,雙瞳微瞼,危險的光芒射出來。

  剛才霖王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因為眼前的事嗎?還是另有其事。

  上官曜思索了一會兒,想起別的事來,抬頭朝暗處喚了一聲:「明月,明日。」

  「是,主子,」兩個人閃身跪在大殿上,上官曜睇過去,面無表情的開口:「立刻出宮,給朕查找鳳官現在身在何處,一找到他,帶他來見朕。」

  「是,皇上。」

  明月和明日兩個人領命出宮……

  宮中安定下來,傻後被廢,皇帝張貼了皇榜,天下人皆知,皇上為了救太后而廢后,民間各種說法的都有,有慶幸的,也有那懷疑的,甚至於有些人認為皇上乃是掩耳盜鈴,總之眾說紛紜。

  太后的病已經大好了,也知道了傻後被廢的事,此事已成定局,無可挽回,最後也就處之泰然。

  上官霖從御醫院調了一批御醫,即刻趕往峰牙關。

  皇上命令兵部,從附近的城池調了五萬兵馬,在外圍抵禦西涼軍的侵犯。

  一切都在進行著……

  一座精緻華美的莊園,假山流水遍佈,湖泊靜臥,雕樑畫棟的房子,鏤空的長廊玉柱,漢白堆砌的石階,門前是大花園,品種齊全的花卉,有些本不應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話,依然開得鮮艷,奼紫千紅,爭奇鬥艷,一陣輕風吹過,搖曳生姿,香風吹拂,十里飄香。

  一間寬大的浴房,門口擺放著一副玫瑰紅的大理石製成的屏風,並排的是一粒粒透明的琉璃串成的珠簾,轉過屏風,霧氣繚繞中,隱約可見一座漢白玉砌成的彎月形浴池,此時池中蓄滿了水,水上漂浮著粉艷艷的花瓣,香氣濃烈,充斥在浴房中。

  水霧慢慢的散去,清晰的看到一個人慵懶的靠在池邊,雙臂舒展的輕搭在池子上。

  這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絕色的男人,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的男人。

  一張絕美的五官,立體精緻,不論從哪一個角度,都是柔美的,肌膚晶瑩無暇,好似一夜初雪,泛著瑩瑩的光澤,在水氣得蒸騰中,暈出淺淺的桃紅,一雙狹長的眉,整齊細緻,好似霜裁一般,鑲嵌在如玉的容顏上,長長淺淺的呼吸,漫出滿室的暗香……

  屋外響起輕盈,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浴池中的人陡的睜開一雙眼睛,黑得好似千年的冰潭,攝人心魂,使人一瞬間無法呼吸,帶著嗜血致命的冷殺之氣,瑩瑩泛著幽光,好似寒夜之中的妖魅修羅,涼薄的唇微啟,性感撩人,卻在下一刻,唇齒之間已勾出冬日最冷的冰霜,三尺之內,閒人勿靠,靠則死。

  門外,腳步聲停,恭敬的聲音響起:「主子,出事了?」

  狠戾嗜冷的話陡的響起:「出什麼事了?」

  浴室內,白霧升騰,一道光影閃過,滿室的華光,待到光華退去,只見原本待在水中的男子,已完美的套了一件寬鬆肥大的浴袍,而那張精緻惑人的容顏,罩上了蝴蝶形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好似琉璃一樣璀璨動人的眼瞳,只是瞳底,寒氣更甚。

  「上官曜廢了皇后,已張貼了皇榜昭告天下。」

  「她呢?」慵懶的聲音,低沉迷離,卻帶著說不出的凜冽,好似出鞘的寶刀。

  撲通一聲,有人跪下來,隨之響起說話聲:「屬下該死,跟丟了她,本來宮裡派人送她們出宮了,屬下一直隱身在暗處,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宋淵帶了人追過去,卻發現馬車內一無所有,皇后和她的婢女不見了。」

  屋內的人,慢慢的踱步出來,衣袂飄飄,在落日的黃昏下,似仙似妖,妖魅萬千,走出去好遠,才冷冷的扔下一句:「起來吧。」

  身後的人越發恭敬:「謝主子。」

  那人並未回屋,而是臨欄遙望最後的一絲餘光,漆黑的眼瞳幽幽如深淵,有什麼東西化開來,好似蕩起了一層的漣漪,在黃昏的最後一絲光芒裡,籠住了一抹溫暖,唇角不自覺的笑了。

  她分明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怎麼會猜不到上官曜接下來的動作,只怕是先一步動作了,所以他們所有的人都撲了個空。

  一想到自己此刻釋然的心意,忽然有些警覺,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不自覺的牽動了他的心思,眼神深幽而漫遠,盯著暗沉的夜空。

  似乎從那一晚她怒罵他開始,他就喜歡去看她,說不清是想再挨罵,還是想見見她。

  從來只討厭女人的自己,竟然能坦然的面對女人,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小時候,母親美若天仙,像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她那麼的遙不可及,多少回,他想她怒罵他,可是她永遠那麼冷,那麼寒,似乎不屑和他多說一句話,可他依然不厭其煩的跟著她,因為她是他的母親,他漂亮的母親,即便對他再冷,他還是愛她的。

  直到那一回……

  他的心痛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按著胸口,只要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痛得碎成千萬片,撕心裂肺,恨不得死過去,可是他還有該完的事沒有完,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討厭女人,越美的女人越像一朵有毒的花,不能靠近一步,靠近了只有死路一條,即便她是他的母親也不行,也是一樣的。

  他想得入神,眼神冽厲,紅赤起來,喘氣聲很重。

  忽然一杯酒遞了過來,琉璃盅,盛著紅艷的美酒,散發著醇厚的酒香。

  身後想起了手下追風的聲音:「主子,喝點吧。」

  追風和追月是四年前跟著他的,那時候他們被人追殺,是他救了他們,所以他們誓死追隨著他。

  對於主子的痛苦,他們很心疼,可是卻無能為力,因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傷了主子,使得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久久的難以入睡,一睡便陷入夢魔,久久的醒不過來,睡夢中,殺嗜狠戾,有幾次竟然飛身而出殺人。

  這使得江湖中的人,人人自危,視他為殺人嗜血的狂魔,其實只有他們知道,他有多苦,多痛……

  自從那一晚,進了皇宮,欲殺了那個傻子,竟然發生了意外,而這不知是一場孽,還是一場緣,那個女人竟然化解了主子心中的魔氣,他一向很討厭女人,視女人如無物,可是對那個女人,竟有了例外,真不知道主子會不會再陷入一場夢魔,雖然不知道從前的事,但卻知道和一個女人有關,這一次如果仍然是劫,他還能承受得了嗎?

  追月恍然的望著沉浸在夜色中的人,衣袂在晚風中飄飛,墨黑的髮披散在白色的浴袍上,好似萬縷烏絲,狂放張揚。

  「主子,起風了,回去吧。」

  「嗯,」慕容沖輕應了一聲,依舊筆直的站在欄杆邊,一動也不動,雖然看不見容顏,可是卻依然神采逼人,好似一朵蓮花綻放在寂靜的午夜之中,喚醒了一池的錦鯉。

  他眸光沉沉,瀰漫著暮色蒼野,想到那個聰慧絕頂的小丫頭,不由得心裡染了暖意。

  她動時狡黠,靜時安逸,罵人的時候潑辣,膽小的時候無助,快樂的時候眉眼含笑,傷心的時候,好似天地都塌了,卻可以最短的時間內復原,然後有仇必報。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能為他傷心一回。

  他想著,仰頭一口喝光了琉璃杯中的美酒,回首,低沉的話語飄散在風中。

  「回吧。」

  杯子往後一拋,灑脫萬分,似乎先前傷心的人根本不是他。

  身後追風一伸手接住,呆呆的望著那遠去的人,這一次主子似乎傷心得很短,喝的酒也少,以往這樣的酒他至少要喝三杯,才能安定下來的……

  十天後,萬山鎮,一家客棧門前,停著一輛不算豪華,卻很精緻的馬車,店小二一看這派頭,早飛奔而出迎了過去,這樣的邊遠小鎮,很少看到這樣的馬車,在他們的眼裡,這已是最豪華的了,裡面坐著的也一定是金尊玉貴的人物。

  簾子一掀,一高一矮兩個男人躍了下來,恭敬的站在車邊,這時候下來一個女子。

  店小二的眼睛睜大,磨了好幾次的牙,也沒合上嘴,這女人真美啊,是他們這個地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美,那衣服穿得真好看,上等的綢緞料子,淡藍色的,袖口還繡著大朵的花,那眉眼說不出的嬌媚秀美,尤其是眼角的那朵紋繡的牡丹花,瓣瓣鮮明,鬢髮鬆鬆垮垮的挽著,似鬆散未鬆散的樣子,憑添了幾許說不出來的韻味,讓人看得眼發直,視線都移不開了。

  婉婉掉頭,看到店小二滑稽的樣子,撲噗一聲笑了,玩味的調侃。

  「小二哥,口水流出來了。」

  經過十天的磨合,她終於適應了這些華衣美服,也適應了別人驚艷的眸光,心底有小小的竊喜,她終於穿了這樣的衣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主子,使得她圓了自己的心願,所以她要更盡心的侍候主子。

  雖然外表嬌美動人,可是骨子裡,她的頑劣仍在,一路上時不時的找些趣兒,逗弄逗弄別人。

  只要不影響正事,主子一般不會幹涉她,全權的自由。

  有時候,她也會乘機揩揩主子的油,害得人家都以為她們是一對兒,她是主子的美婢,更是暖床的丫頭。

  偶爾聽到這些,她止不住的想笑,不過看到主子一本正經,煞有其事的樣子,她更想笑。

  婉婉一邊想著,一邊大膽的盯著那店小二,店小二是個老實人,從來沒想過這麼漂亮的女人,竟是一個潑辣的主,還緊盯著他看,倒使得他臉色赤紅一片,一句話也不敢說,低垂著頭望著地面,好像那裡正有珍稀奇寶。

  婉婉並沒有因為人家的羞澀就放過他,緊迫的再加一句。

  「小二哥,地上有寶貝嗎?」

  這下店小二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鑽進去,從臉頰到耳朵根,全都紅了,心底唯有驚悚,看來這越美的女人越不能看,跟朵刺人的花兒似的。

  就在小二不知所措,手腳不知道擺哪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馬車內飛洩出來。

  「小婉,又捉弄人家了。」

  「是,公子,」婉婉立馬規規矩矩的站好,恭敬的應了一聲,掀起車簾,伸出手扶著馬車內的人下來。

  那店小二看著這樣潑辣樣的女子,竟然對馬車內的人如此恭維,不由得抬目望去,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子彎腰下車,一張陽光般明媚的臉帶著淺淺的笑意,濃黑的眉下,大眼睛璀璨動人,唇咧開,一排潔白如玉的牙齒,襯得肌膚坳黑,雖然黑,卻不影響他的儀容,依然是耀眼的少年。

  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沒想到這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是這少年的婢女,真是可惜了,店小二暗嘆。

  一旁的流星沉下臉,冷聲:「有飯吃嗎?」

  店小二唬了一跳,望過去,只見這個說話的人面無表情,週身的寒意,一雙冷瞳正怒瞪著他,看得他心裡直飛慌,連連的點頭往裡讓:「有,有,客官請,請。」

  店小二讓了開來,雲笑未動,婉婉卻親暱的挽了她的胳膊,親熱的開口:「公子,走吧,我們吃飯去。」

  兩個人相攜而去,那店小二一臉的惋惜,沒想到這漂亮丫頭還是這少年的開房丫頭,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憑她的樣貌,完全可以攀得豪門大戶,即便不是正妻,也可以是個妾,從此後金尊玉貴的享不盡,跟著這麼小得少年,即便他家再有錢,等到他懂事了,只怕這女人早就徐娘半老了。

  店小二正惋惜不已,一臉的痛恨,半空伸出一條健壯的手臂,緊拖著他的身子往客棧裡走,一邊走一邊有人笑意盎然的開口。

  「小二哥,想什麼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會是被那壞呸嚇的吧。」

  說著哈哈笑了起來,店小二還沒說話,走在前面的人陡的一掉頭,那眼瞳裡盛著冷光,唬得他連連的搖頭,掙紮著要脫離驚雲的範圍,用力的擺手。

  「我沒說,我沒說,是他說的。」

  他一隻手堅定的指著驚雲,驚雲笑得更開心了,手一伸又接過了店小二的肩:「小二哥,別怕他,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你猜我們倆誰的本事更大一點?」

  店小二滿頭滿臉的汗,心裡哀嚎起來,哥啊,別玩我啊,我膽小不禁嚇啊。

  他想掙脫出這人的手,落荒而逃,最好連生意都不要做了,這幾個人分明是魔鬼啊。

  不過他的災難很快便解脫了,因為最前面的少年發話了。

  「好了,你們別玩人家,人家可是老實人。」

  「是,是,」店小二連連點頭,他是老實人,他是老實人。

  這人可真是活菩薩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店小二就差感激涕零的下跪了,趕緊一把甩開摟著自個的手臂,飛快的跑到最前面的人身邊,他看來看去,還是跟著最前面的人保險,他是比較正常的一個人,其他人,店小二又瞄了一眼,心裡肯定一句,全都不正常。

  一行人走進客棧,客棧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兩三個人在大廳吃飯,大廳的擺設很簡單,只擺了幾張桌子,椅子,再無其他的物件,二樓卻是客房,同樣是很簡單的佈置,除了床,一張圓桌,一張凳子,再無其他的東西了,這種地方,也沒有多少客人,所以哪裡講究那些。

  雲笑挑選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坐下,其他人分坐在她的兩邊和對面。

  店小二搭著毛巾走過來,一臉的不甘不願,小心的看著流星和驚雲,最後選擇站在雲笑的身邊,這樣安全保險一些。

  「客官,要吃些什麼?」

  「這店有什麼好吃的上幾樣。」

  雲笑笑著開口,很陽光,令人感覺溫暖,店小二鼻子一酸,差點沒流下淚來,這叫啥事啊?主子如此的溫和儒雅,怎麼跟著的幾個傢伙全是惡魔……

  「好,客官稍後,」店小二說完落荒而逃了,身後驚雲笑嘻嘻的開口:「小二哥?」

  那店小二恍若未聞,撒開了腿跑遠了。

  雲笑睨了驚雲一眼:「別逗他。」

  驚雲無辜的聳肩,無可奈何的開口:「我是想要杯水,難道這也不行。」

  他話落,噗的一聲響,婉婉笑開了,纖纖玉指指著驚云:「自作孽不可活,活該。」

  「形象,形象,你現在可是個美女,這一笑多丟形象啊,而且你確定公子會喜歡。」

  驚雲毫不相讓,譏諷的緊盯著婉婉,在他的字典裡,男人和女人一樣,沒有誰讓誰的話。

  雲笑瞧了他們兩個一眼,嘆口氣,嚴肅起來:「好了,別貧了,呆會兒用了飯,上去休息一會兒,到寅時我們趕往峰牙關,這樣的天大亮的時候,正好到了。」

  「是,」這次幾個人正經起來,同時的應聲,其實要說他們貧,也是消解疲勞,因為他們不分日夜的趕了十天,最累的時候,只在馬車裡坐了半宿,所以此刻每個人極疲倦,有那種躺下就不想爬起來的意念,但是王爺現在在峰牙關內,他們就是累死,也要趕過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2

第073章 父女相見

  雲笑和婉婉還好一些,因為坐在馬車裡,實在累了,可以睡一會兒,有總比沒有好,但是流星和驚雲,卻輪番的駕駛馬車,所以兩個人是累到了極限的,正因為知道他們累了,雲笑才會在今夜投宿客棧想讓他們兩個好好休息,因為明日進入峰牙關,真是瘟疫的話,身體不好的話,一定會被感染的。

  幾個人剛收斂了神情,端正的坐好,店小二端了飯菜過來。

  「三菜一湯,已經是本店最好的了。」雲笑望了一眼,有葷有素,已不錯了,出門在外的,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她此刻心急如焚,只想盡快的趕到峰牙關,看爹爹和哥哥有沒有事。

  「客官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叫我。」

  「好,給我們準備兩間客房吧,我們要休息。」

  雲笑沉聲的開口,小二連連點頭,掃視了一眼流星和驚雲,見這兩個人難得的沒有望他,心裡鬆了口氣,點頭:「好,小的這就去準備。」

  桌子上,幾個人安靜的吃飯,因為一連多少天都吃一些乾糧,最好的一次是驚雲去鎮上打包了一些飯菜,大夥兒吃得有滋有味。可是這一晃也有幾天過去了,所以此刻幾個人聞著飯菜的香味,飢腸轆轆,好像能吞下一頭牛,不過還知道維持吃相,不至於狼吞虎嚥的,因為隔壁桌上的幾個人望了過來,小聲的嘀咕。

  這種地方,很少有這種衣著光鮮,長相出塵的人經過,沒想到一下子看到了好幾個,不管是主子,還是手下,都是俊朗不凡的。

  雲笑懶得理會別人,只管吃飽喝足了,撫著肚子打了一個飽嗝,再看旁邊的三個人,也吃飽了。

  人真是奇怪,餓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可是真正吃起來,也就把桌上的菜和碗裡的飯吃光了。

  「都吃飽了,上去休息吧。」

  「是,公子。」三個人應聲,一起站了起來,婉婉伸手挽了雲笑,柔聲開口:「公子,上去吧。」

  這一聲柔入骨子裡的酥語,生生軟了那些偷看的男人的心,心猿意馬,不時的斜睨著走過去的人,一看這些人帶刀佩劍的,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們也就空有那膽,哪裡敢有那心。

  樓梯口,小二正侯著,一看他們過來,立刻彎了腰,恭敬的開口:「客官,請隨我來。」

  說完在前面帶路,幾個人隨了他上樓,樓梯靠東面的兩間房,連在一起,流星和驚雲,自請示睡了外面的一間,雲笑和婉婉便睡了裡面的一間,那店小二看著他們如此分配,心底仍有些惋惜,這女嬌娘果然是這位小公子的暖房人,兩個人竟然睡一間了,他還以為,三個男人一間,一個女人一間呢。

  店小二還在哀怨糾結,不慎被美人一把拽進了房間裡,房門瞬間關上,那店小二緊張的嚥口水,看著那佳人愈來愈近,不由得緊拽自己的衣襟,意亂情迷的想著,這美人想幹啥,幹啥也把房間裡的人攆出去啊,這多不合適啊,他不喜歡讓人家歡看啊,正想得天花亂墜。

  美人笑瞇瞇的開口了:「小二哥,我能問你些事嗎?」

  問事?原來人家不是想對他那啥,或者做啥,只是問事,店小二那個臉,一下子紅得跟猴屁股有得一拼,偏偏美人來句:「小二哥以為我要幹嘛呢?」

  「沒,沒。」雙手連擺,往後一退,抵著門站定,結巴了好久,才完整的說出一句話。

  「姑娘有事請問吧,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婉婉得意的抿唇一笑,斜睨了自個的主子,小心眼的比劃著,看吧,美色真管用,隨後神態嚴肅起來。

  「峰牙關內起了瘟疫,這件事你可聽說了?」

  「瘟疫?」店小二怔住,對這個字眼很敏感,迎上婉婉認真的眸子,連連的點頭:「是啊,聽說很多人感染了瘟疫,而且有人死了,城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關,也出不了關,城內有瘟疫,城外有西涼軍攻打,不過聽說沒攻進去,帶兵的雲王爺打仗很厲害,好像是用了什麼車輪陣,還沒感染上瘟疫的兵將,在城牆之上堆了很多的大石頭,燒得滾燙的油水,還有酒,只要那西涼軍一靠近城門,便拚死不讓他們靠近,所以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攻下來。」

  婉婉愣住了,沒想到情勢如此嚴重,不但要治瘟疫,還要對付西涼軍,王爺一定是極累的了。

  好久沒聽到主子的聲音,婉婉回頭望向坐在床沿上的主子,只見她臉色暗沉,一掃之前的甜美可愛,整個人凝重起來。

  「裡面已有人死了嗎?」

  「聽說是的。」這次店小二答得極快,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要問這事,但他知道的一定會說的,這裡離峰牙關很近,吃飯的人總是討論,有些要進關的人,或者出關的人,都被困住了,不過一日兩日這瘟疫不可能挺過去,所以那些人住到城裡去了。

  雲笑閉上了眼,感受到了心疼,為爹爹,他此刻承受的一定很多。

  「下去吧。」

  雲笑一揮手,婉婉拉開門,順便拿了二兩銀子遞到店小二的手裡:「謝謝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像接了燙手山芋似的接也不是,仍也不是,左右為難的站在門口。

  忽然,一道痛苦的吟聲傳來,似乎有千萬螻蟻碾過心房般的痛。

  婉婉奇怪的挑眉,掃向店小二:「這是怎麼回事,誰住在那邊?」她指了指西邊的廂房。

  店小二捏著二兩銀子,哪有人不喜歡錢的,只是拿這麼美的女人的錢還是頭一次,不過此刻見婉婉把注意力放在對面,便順手的收了起來,緊趕的回她話。

  「是一位生病的老先生,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大夫,可是他又沒多少錢,請不起大城裡的大夫,只能在這裡熬著。」

  「喔,」婉婉應了一聲,準備回屋,卻不想,雲笑也聽到了這聲音,已站起身走到了門口,面容沉澱,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臉上,暈出柔和的光線,融如春水。

  「小二哥,可否帶我去看看那先生,然後去馬車幫我把藥箱拿來。」

  雲笑慢慢的開口,那店小二愣住了,沒想到這少年竟是個大夫,不由得欣喜。高興的點頭:「救人是給自己積福呢,公子一定會大福大壽的,請你隨小的來。」

  雲笑一動,靠邊房間裡的流星和驚雲,早閃身出來,緊張的追問:「主子。」

  「沒事,你們休息,不准出來,我沒事。」

  雲笑沉聲命令,不准他們出來,一連十天晝夜不分的趕路,什麼人受得了,若是關內真的是瘟疫,只怕他們會堅持不住,所以她不准他們累著。

  流星和驚雲相視一眼,有些不讚同,但看主子眉宇凌冽,便不敢再說什麼。

  他們雖然和主子相處的時間不長,對她的個性卻已熟稔。

  平時總是笑瞇瞇的,像一隻無害的紙老虎,可是真正發起怒來,那可是有人要付出代價的,而且做起事來,很有手段,因此他們哪裡敢不聽從她的命令,一點頭。

  「主子當心點。」

  「沒事。」雲笑滿意的點頭,對著店小二做了個請的動作:「麻煩小二哥了。」

  「走吧。」小二一看到流星和驚雲這兩個傢伙出現,早驚了一顆心,生怕這種事被兩人攪黃了,看來這位主子也不是看到的那樣溫潤無害,至少這些手下挺怕他的。

  小二在頭前領路,其實就是幾步路遠,這家店本來就不大,同一條樓道里,又豈會遠,只不過東西之分。

  三個人剛走到那客人的門口,只聽得一聲咳嗽傳來,似乎要將肝啊肺啊的一起咳出來才好過,一聲連著一聲,似乎整個樓層都震動了,雲笑詫異的挑眉,望著店小二:「他這樣咳,沒有客人會說話嗎?」

  「什麼客人啊,除了他一個,今兒個正好是客官們住下的,否則只有一個客人,其實也沒收他多少房錢,只是掌櫃的看他太可憐了,就算死,也死在房裡,總不能讓他死在街上。」

  雖然店小二說得理所當然,但是雲笑和婉婉還是很震動,胸腔裡滿滿的,感覺人與人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

  有些人身在其位,卻不謀其職,可有些人,明明貧窮,可是他的精神是那麼的富有,閃爍著一種燦爛的光芒,這就是人與人的不一樣,或者這就是人與畜生的不一樣。

  店小二說完,便拉開了門,只見房間不大,東西也不多,擺設和雲笑她們房間裡差不多,一張床,一張圓桌,還有個凳子,再沒有別的物件了,因為東西少,顯得房間倒也寬敞。

  只是床上的人,面黃肌瘦,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只剩下一副皮骨,眼睛空洞,凹凸下去,沒有一點肉,甚是嚇人,如若這樣子走在大街上,別人必然以為是孤魂野鬼。

  一連番的咳嗽過後,唇角竟溢出血絲來,映著蠟黃的臉,微弱的呼吸,令人覺得這人已無救了。

  店小二苦著臉,都快哭了起來,早奔了過去:「西門先生,西門先生,你沒事吧,我帶了大夫來給你看病了。」

  床上的人不知道是極累了,還是因為真的病入膏肓了,好久沒動靜,就在幾個人以為他快斷氣了的時候,偏偏費力的睜開眼,望著店小二,露出一抹感激的光芒,昏沌的眸光,從店小二的臉上移到雲笑的臉上,最後喘著氣開口。

  「謝謝,沒用了。」

  看他仍能說話,雲笑上前一步,執起他的手號脈,一旁的婉婉搬了房間裡僅有的一張凳子擺在主子的身邊,扶著她坐下來。

  雲笑微斂眼目,一動也不動,慢慢的聽脈,房間裡很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其實這人並不是什麼重病,雲笑號了一遍,再確認一下,開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後來引發了肺炎,而且還發熱了,這感染肺炎發熱是很麻煩的事,在現代都麻煩了,何況古代,技術本就比現代差得多,也沒有青黴素什麼的藥水可用,所以這麼重的肺炎,連她都不敢包,但是既然出手了,好歹要試試。

  「小二哥,麻煩你把藥箱拿來,另外準備一些筆墨過來。」

  店小二一聽這話,眼裡放光,既然這大夫如此說了,必然是有救的,沒救直接放棄了,一聲好應了,人早似兔子竄了,跑得比什麼時候都快。

  房間裡雲笑望著床上的人,年歲已高,雖然骨瘦如柴,倒也生的齊整。

  「先生貴姓?」

  雲笑輕聲問,心下詫異,這人為何落魄至此,無人問顧,難道沒有妻兒老小嗎?正疑慮,那人已費力答話。

  「複姓,西門,單名一個鑰字。」

  他說完便不再開口,又費力的喘氣了,雲笑知道,只怕他又要咳了,自己起身退後一步,這肺炎可是會傳染的,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果然她的念頭一落,那床上的人又咳嗽起來了,咳得看的人心臟都好似被他咳出來了。

  雲笑看著他,看著看著,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他說他叫西門鑰,他叫西門鑰,好幾個聲音在她的腦海裡炸開,這個人竟然叫西門鑰,宮裡的那個人是誰?

  又或者同名同姓的人,這時候,雲笑也管不得傳染不傳染的事了,走到西門鑰的身邊,幫他捶背,等他咳得好一些了,一連串的出聲。

  「你就是江湖人稱足智多謀的謀士西門鑰嗎?」

  西門鑰似乎不想說,但是好像想到雲笑的善意,並不像壞人,才慢慢的點頭:「是的,公子認識在下嗎?」

  轟的一聲響,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了,初次見面,清風閣那晚,他在湖堤吹笛,她坐在堤岸上聽,笛音渺渺中,總感覺有一抹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抬首望去,只看得見一抹背影,溶於皎月清光裡。

  有敵來襲,他竟然會關心一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明明是不問塵事之人,心必冷漠,卻獨對她例外。

  而她竟然沒在意這樣的細節,卻原來這裡暗藏玄機……。

  雲笑的眼瞳染上寒薄的霧氣,幽深冷暗下去,身子一動不動的陷入沉思,好似一座雕塑,久久的沒有反應,婉婉不明白其中的內情,奇怪的挑了眉望著主子,先前溫和的人為何一瞬間罩著毀天滅地的寒氣,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西門鑰和宮中那個西門鑰有什麼關聯呢?

  婉婉想不明白,房門輕響,有人走進來,卻是那拿藥箱的店小二,除了藥箱,還帶來了筆墨,很是辛苦,婉婉走過去幫助他分擔一些。

  兩個人一起把東西拿進來,藥箱放在床邊,筆墨紙張放在桌子上,一切安排就緒。

  雲笑回過神來,看著床上昏厥了過去的病人,眼下還是救人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或許他與她將永不再交集,何苦為難自己,如若再相見,她不會放過他的,竟然害得他爹爹遠赴邊關,眼下還出了這等事,如若爹爹出事,她空承擔了他的疼愛,那麼她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公子,開始了嗎?」

  婉婉見主子沒動靜,忍不住開口催促,雲笑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吩咐婉婉打開藥箱,她取了銀針,開始施針,其實這銀針刺穴對於肺炎並沒有多大的用處,只不過輔助他多吸收藥物,這樣病會好得快一些。

  這肺炎加發熱,需要先退熱去毒,然後用紫菀湯補肺,益氣,化痰,方能見效。

  雲笑幾針紮了下去,那陣仍留在身上,人卻已起身,走到一側去開藥方。

  第一張,乃神犀良方,以犀角,生地為主,配以銀花,連翹,元參,藍根紫草等一共十幾種草藥熬成藥,每日早晚一碗,可以盡快去除他體內的熱度和炎症。

  第二張,卻是紫菀湯,這是以調理身體為主,慢慢的使身體恢復。

  這紫菀湯中有很多名貴的藥材,價值不菲,而且要連服一個月,只怕此人未必吃得起,但是總不能見死不救。

  雲笑埋頭,揮筆而就。

  紫菀良方,知母,貝母,紫菀,阿膠為主,配上人參,五味,茯苓等等,這味藥仍是培土生金,補中兼清,主要服用一個月,必能恢復精神。

  雲笑開了藥方,扔筆而起,回神走到病人的身邊收了銀針。

  桌邊,店小二已拿起了藥方,看到第一張時,臉色已有些古怪,再看第二張時,臉色直接黑了,這藥方太名貴了,什麼人吃得起這樣的東西。單是這知母,貝母,都是海藏中珍貴的藥材,再有那阿膠和人參,單是一味藥都不知要消耗多少錢了,何況要連吃一個月,這個人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哪裡吃得起這藥,難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忍不住嘆起氣來。

  婉婉走了過來,望著店小二手中的藥單,瞄了瞄,有一大部分的字不認識,只偶爾認出那麼兩個字,所以不知道店小二臉色那麼難看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

  「這藥太貴了,哪裡買得起。」

  店小二苦著臉,聽他說話,雲笑倒染了些興趣:「你識得字?」

  在這種時代,尤其是店小二這樣身份的人,應該是目不識丁,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字,難怪為人極為正直,原也是讀了聖賢書的。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家中老母原也是富家小姐,所以識得字,只是後來家道落魄了,嫁於老爹,生下了無能的兒子,小時候她曾教習過四書五經,所以識得些字。」

  「嗯,那就好。」雲笑揚眉,想不到只讀了四書五經,便如此行聖賢事了,可見人不分高低,只是稟性的問題。

  「婉婉,給他五百兩的銀票。」雲笑吩咐完,拎著藥箱,人已往外走去,婉婉趕緊拿了五百兩的銀票遞到店小二的手上,自己追著主子出去了,兩個人回了房間。

  婉婉忍不住嘀咕:「主子,那可是五百兩的銀票啊,你說那人會不會吞了,這樣不是救不了那老先生嗎?」

  「不會的,別看他只是店小二,但是身上的品質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因為一有一個好母親。」

  雲笑說完,也不理會呆愣住的婉婉,自顧盥洗睡覺,待到寅時該出發往峰牙關去了。

  婉婉回過神來,連忙過去侍候她,這時候房門竟然響了,兩個人相視一眼,婉婉走過去開門,只見店小二一臉侷促的站在門外,婉婉一怔,他不會聽到了方纔她說的話了吧,一時間還真有些尷尬,小聲的開口。

  「小二哥你有什麼事嗎?」

  「我,我?」小二不敢看婉婉的眼睛,手裡捏著那張銀票,想還給這些人,既然不相信他,何必給他,可是一想到那西門先生,他又不想送出去,不過他一點不怪這位姑娘,五百兩銀票,就是他一輩子也賺不到,換做是他,他也會懷疑的,不過他是不會私吞這銀子的。

  「我是來問這位公子叫什麼,等西門先生醒過來,我好告訴他。」

  雲笑從房間裡走出來,瞪了婉婉一眼,做事真魯莽,看吧,傷了人家的心了,就說了這人可以相信,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沒良心的。

  「我叫鳳官,小二哥還是立刻派人去抓藥吧,第一味藥,鎮上配得全些,連夜讓那位西門先生服了,至於第二味藥,要到城裡去抓,這小鎮子只怕沒有,另外,剩下的銀子給你了,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謝謝。」

  店小二聽了雲笑的話,心裡總算舒了一口氣,好似雲笑救的人是他一樣,說著轉身離去。

  婉婉立在門邊回過神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想到對店小二的傷害,不由得衝出了門,叫住前面的身影。

  「小二哥,對不起。」

  店小二回首,笑望著燈影迷濛下如霧似煙的女人,這些人似乎都是神話中的人一樣,他多想像他們一樣啊。聽到這樣的人向他道歉,他心裡竟生出了感動,眼瞳微濕,原來母親說的話是真的,人,只要心地善良,總有一天會遇到命中的貴人。

  他知道五百兩銀票用剩下的還有好多,他會用這剩下的錢做小生意的。

  「沒事,姑娘進去休息吧。」

  店小二仰首挺胸的離去,這一刻心和之前的已是天壤地別,因為人不分貴賤,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總有一天會遇到命中的貴人,今晚是他的奇蹟。

  雲笑從房間裡探出頭,她知道婉婉這個人,雖然衝動,但是卻沒有壞心眼。

  「好了,睡吧,你都道歉了,再不睡,可就沒時間了。」

  婉婉啊了一聲,回身衝進去,門光噹的一聲響起來,然後便有聲音傳來。

  「婉兒,睡上面。」

  「我要在下面。」堅定的聲音。

  「我讓你在上面。」命令下了,房間裡一陣簌簌之聲,然後熄燈睡覺……

  寅時一刻,流星和驚雲便起身了,走到主子的房間外面,輕聲的叫喚:「主子,時間到了,該起來了。」

  燈亮了,雲笑動了下身子,睡在她旁邊的婉婉竟然睡在地上了,看來自己睡得太沉了,以至於婉婉從上面轉到下面都不知道,這丫頭真有原則啊。

  因為想著慕容沖的事,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直熬到不行了,才沉沉的睡過去,可是剛睡熟,這時間竟到了。算了,反正也沒心情睡,雲笑翻身坐起來,婉婉早起來了,走到她的身邊侍候她。

  「主子,你怎麼了?睡得一點不踏實。」

  婉婉嘀咕,她以為自己睡在主子身邊,她不習慣,所以偷偷的溜下來睡了。

  雲笑搖頭,她以為自己夠小心的了,只輕輕的動了幾下,怕驚醒她,沒想到這丫頭還是知道了,看來她是屬夜貓子的。

  「沒事,我們走吧。」

  雲笑穿戴整齊,婉婉拎了藥箱,兩個人往外走去,門外流星和驚雲,一看到她的出現,垂首:「主子。」

  今兒個可就進峰牙關了,不知道瘟疫究竟有多嚴重,聽說連關卡都封了,除非必要的事,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城。

  「走吧,天亮是時候,應該可以趕到峰牙關了。」雲笑點頭,臉色一掃之前的笑意,整個人罩著凝重,就是流星和驚雲,也是嚴肅認真的,頑劣是頑劣,但辦正事,每個人可都是極認真的。

  幾個人悄無聲息的下了樓,雲笑掃了一眼西邊的房間,又想起這個人的名字,西門鑰,好,很好。

  她挑了一下唇角,往樓下走去。

  樓下的大廳,掌櫃的已不見了,店小二正趴在櫃檯上睡覺,一聽到樓上的動靜,抬首望過來,一看到他們幾個半夜起來,驚訝的張嘴:「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峰牙關。」

  雲笑也不瞞他,人已往外走去,婉婉經過昨兒晚上的事,對店小二心有愧疚,掏了銀子扔下,飛快的閃身離去,流星和驚雲,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幾個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店小二撿起櫃檯上的銀子,追出來:「其實不用再給了。」

  雲笑揮手:「住宿費。」

  微弱的光亮中,店小二愣愣的望著那走到街邊的人,馬車就停在店門邊不遠的地方,沒有專門的馬房,所以也不用費事,流星和驚雲牽了馬,兩個人一躍而上,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狂奔,化成一道流星,眨眼飛出去很遠。

  店小二倚門而立,就那樣痴痴的望著,眸光是不捨……。

  天亮,晨霧迷濛,微風輕拂開來,霧氣慢慢的散去,路邊枯草泛出青芽,遠遠近近的山巒起伏,銀練垂掛,水花四濺。

  這樣的美景,卻無人欣賞,流星和驚雲,駕的一揚馬鞭,馬兒跑得越發快了,這一路上,他們跑死了兩匹馬。

  雲笑閉目養神,順便思索待會兒如何進關,那易了容的面容,平靜而安詳。

  婉婉坐在一邊,不時的打量著主子,一臉的若有所思,雖說她的心不夠細,腦子不夠聰明,但是主子似乎從昨兒晚上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慢慢想著,忽然想到那個病人,那個病人叫西門鑰,難道宮中的那個人是假的?婉婉睜大眼,喘氣陡的重了起來,身側的人立刻捕捉道了,關心的詢問。

  「怎麼了?」

  「主子,是不是宮中的西門鑰是假的?」

  她問,可心裡想著,即便宮中的是假的,可是這又關主子什麼事?她記得主子沒有見過那個人,和她也沒什麼關係,她有必要如此的生氣嗎?是的,主子在生氣,很深的怒氣。

  「嗯。」雲笑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她雖然懷疑,但是一切都有待考證,如果有緣再相遇,她會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假扮西門鑰,和雲王府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那麼接下來,兩個人只怕?

  馬車內陷入沉寂,一路上並沒有耽擱,直奔目的地。

  太陽從雲層中破空而出,灑下萬道金光,而他們也在這金色的光芒中看到高大的城門,城門外,粗壯的樹木橫欄,擋住了所有的進出,有很多兵將來回的走動,警戒的握著腰間的佩劍,不時的盯著城門口說著各種理由,要求放行的人們。

  這些人大部分是裡面有家眷的,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扔下家人,就算真有瘟疫,也要冒險一死,就像她們一樣。

  雲笑和婉婉從馬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一切。

  雖然還未進關,可是那週遭瀰漫著濃烈的藥味兒,還有門前守軍蒼涼的神色,可知道里面的情況一定不太好。

  雲笑和婉婉走了進去,那些圍觀著的人紛紛掉頭來看他們,因為婉婉華衣美服,長得嫵媚俏麗,這樣的女人竟然來這種瘟疫的地方,而且邊關常年烽煙四起,根本沒有這麼出色的女子,想來她是外地來的。

  守關卡的十幾名官兵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詫異的挑眉,這兩個人是什麼人,一個黑皮膚,滿臉陽光,俊秀的少年,和一個美麗嫵媚的女子,他們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王爺曾下了命令,凡是看到可疑的人,一定拿下。

  十幾名兵將,小心警戒的掃視著,為首的人一揮手,幾個人圍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眼下可是緊要的關頭,西涼軍在對面連番的攻城,雖被一輪輪的攻了下去,可是只怕他們未必死心,城內瘟疫瀰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失去這次機會,只怕以後難以拿下峰牙關,皇上已下旨從附近調了兵馬過來。

  這兩個人不會是西涼軍密探吧。

  幾個人嘀咕完,臉色大變,紛紛的抽刀,一揮而上,越過粗壯的橫木,十幾把刀指著雲笑和婉婉。

  為首的人沉聲:「說,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西涼軍的密探?」

  他的話音一落,身側的先前站著的十幾個百姓呼啦一聲,全都跑出去好遠,眼瞳中是憤恨,狠狠的怒視著他們,好像和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來這些人很痛恨西涼軍。

  雲笑抬首,還沒來得及回話,流星和驚雲一縱躍至那十幾個人身邊,就待動手,雲笑連忙喚了一聲:「你們退下去。」

  「是,主子。」

  兩個人退後,不過並沒有走遠,如果這些人敢動主子一根毫毛,他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好過。這一下,那些百姓更加肯定這些人是西涼軍的密探,不知道誰陡的叫了起來。

  「抓住他們,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

  雲笑笑了起來,這些百姓還真可愛,而且單純,揚了眉抱拳,輕盈的開口:「各位誤解了,我乃是一名大夫,而且是雲王爺的親戚,因為此次峰牙關發生了瘟疫,我從前曾受了雲王爺的恩惠,所以一聽說他有困難,立刻前來報恩,受人點滴,必湧泉相報,你們說是吧。」

  「這?」

  眾人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這個人竟然是個大夫,眼下峰牙關內缺少的就是大夫,因為太多人感染了瘟疫,人手不夠,很多軍士都上陣幫忙了。

  十幾個叫得很凶的百姓一聽到這是大夫,錯愕之後,緊盯著那些官兵,不知道這種事是真是假,他們難以辨別,不過聽說是雲王爺的親戚,他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自從雲王爺領兵來了峰牙關,便下令所有的兵都不准擾民,更不准胡作非為。

  可是誰敢肯定他就是大夫呢?

  為首的官兵臉色遲疑,反覆打量,還是不能肯定,眼下這種時候,是要小心了又小心的,現在死了很多人,城內不堪一擊,如若讓密探進入,和外面的西涼軍來個裡應外合,他們是必死無疑的。

  雲笑知道這些人小心,而且他們如此謹慎,也不是沒有道理,掉頭命令一側的流星。

  「去把藥箱拿來。」

  「是。」流星領了命,一閃身折回馬車,提了藥箱過來,打開在官兵的面前展示了一番,大家看了一遍,確實什麼東西都有,藥爐,銀針,還有瓶裝的藥丸,可是很快有人發現問題。

  「大人,你看,這藥箱竟然如此新,如果是一個大夫,為何用一個現買的藥箱,不該是長年累月的用嗎?」

  這些人可真細心啊,看來都不簡單,雲笑笑著開口。

  「這樣吧,你們派幾個人跟著我們去見王爺,如若不是他的親戚,可以讓王爺親自製裁了我們。」

  「王爺?」

  為首的人一臉的疑難,似乎被困擾住了,最後警覺的抬頭,緊盯著雲笑,雖然他的表情一瞬間變換了過來,但是此刻雲笑已感應到了,臉色陡變,心口沉重,難道是爹爹也感染了瘟疫?此刻恨不得立刻見到爹爹和哥哥,可是這些人怎麼辦?

  雲笑一伸手摘下腰間的玉珮,看來不給他們看點東西,是不可能過得去的,原本她不希望亮出這東西,因為這裡有太后娘娘的人,又有皇帝的人,她不能能肯定眼前的這些人屬於哪一批人,貿然拿出信物,只會惹出不必要的事,但是眼下已顧不得這些了。

  「這個?」

  雲笑把玉珮遞到那為首的人面前,這玉珮乃是雲王府的信物,雖然不曾見過,可是只一眼便看其珍貴,那鳳凰圖案下方,清晰的印出三個字:雲王府。

  那為首的人只一眼,立刻恭敬的一揮手,十幾個人嘩的一聲退開,雲笑鬆了一口氣,其實玉珮的另一面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雲笑。自己只讓這人看了反面,沒有看正面,看來百密也有一疏,這人倒是被雲王府給鎮住了。

  「送我們去見雲王爺。」

  雲笑沉聲開口,臉上罩了一層寒霜,為首的人一揮手命令身後的手下。

  「你們兩個,立刻送這位小公子去城西。」

  「是。」呼啦一聲,所有人退開,十幾個兵將一齊動手,卸了那中間的橫木,流星和驚雲駕了馬車過來,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而那兩個被指定送他們去城西的小兵,已對著高城之上招了一下手,立刻有人開了城門,馬車順利過去,那兩個人翻身上馬,在前面領路。

  而城牆之外,那幾十個百姓總算回過神來,一看別人進了城,他們仍然留在外面,再次叫了起來。

  「我們要進去。」

  「我妻兒都在裡面呢,求你們放我進去吧。」

  其聲哀切,雲笑也無暇理會,心情沉重,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婉婉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趕緊追問。

  「主子,究竟怎麼了?」

  「我怕爹爹?」她說,聲音已有點哽咽,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但婉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睜大了眼,好久才開口:「主子,你別嚇自己了,怎麼會呢,我們還沒看到王爺呢!你千萬別急壞自己。」

  「沒事,我能撐著。」

  雲笑點頭,現在該是她發揮醫術的時候,她怎麼能倒下呢?她一定要查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婉婉掀起簾子,只見大街上,一片死氣,蕭條,不時有黑煙漂浮,空氣中令人作嘔的焚屍味道,看來這裡死了不少的人,而且有人按照瘟疫的辦法來處理了,一旦有人死了,立刻毀燒,清場,減少不必要的傳染。

  雲笑瞇起眼睛,總覺得這裡有隱秘,可是到底有什麼名堂,一時說不準。

  馬車一路往西行駛,而她們也沒有放下簾子,一路望去,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到處散落著各種商品,店舖的門大開,有些損壞了的扔的到處都是,各式招牌在風中搖擺,無盡滄傷,遠遠地還看到那未熄滅的火焰,不時升騰出黑煙,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好似在燃豆萁,其聲哀切沉重。

  城西,湖堤邊,一大片空曠的青草地,此時平地搭起了無數的帳篷,遠遠望去,好似一個個的小山丘。

  山丘之上,不時的浮起哭笑叫鬧的聲音,交匯在一起。

  面對死亡,各人表達的情緒不一樣,沒有幾個人能坦然以對的。

  雲笑和婉婉下了馬車,流星和驚雲,緊隨著她的身後,眾人站定,只見帳篷內,進進出出的都是一些軍醫,還有一些身著軟甲的小兵的幫忙,每個人進出帳篷的時候,都自覺的淨手,臉上戴著口罩,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傳染上,雲笑抬首掃視了一眼,心便沉重下來,這裡是病患區,而她要見的是爹爹,這些人卻把他帶來這裡,這說明什麼?

  爹爹感染力瘟疫,雲笑一想到這個,,再也待不住了。

  「雲王爺在哪一座帳篷裡?」

  這帳篷有一個好處,不與外人接觸,凡是這帳篷中病患死了,就連同帳篷帶死屍衣服鞋襪,統統一燒而淨。

  雲笑看著那些進出的軍醫,還有兵將,雖然疲勞,卻未有染上瘟疫,如果真的是瘟疫,這座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蔓延,只怕是一座死城了,而這些人又如何能活到現在呢?

  身側的兩個兵將,似乎很害怕這個地方,聽了雲笑的話,小心翼翼的往前面一指,小聲的開口。

  「在這裡。」

  說完在前面帶路,雖然害怕,可是身邊的這幾個人可是雲王府的客人,若是自己招呼不周,以後還好混嗎?

  一行人順著帳篷的邊沿往裡走,差不多走到最後面了,看見一座大帳篷,是其他帳篷的兩倍,門前有兩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守著,這兩人孔武有力,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武將,不過此刻眼瞳中皆隱著沉重,那流星和驚雲一見,小聲的開口。

  「這是王爺手下的慕青慕白二將,這兩人可是追隨著王爺出生入死多少年了,身手很厲害,聽說王爺曾要封他們為官,他們都不要,堅持跟著王爺。」

  看來是忠義之士,雲笑眼瞳有些溫熱,這都是為將者對下屬體恤有加,才會得此忠僕,如若個個像宮中的那個男人,殘暴狠戾,再好的人最終也會棄他而去,只落到孤家寡人一個。

  這一切都歸功於爹爹的為人,忠,直,正。

  就連她這個穿越而來的女人也感受到了他濃濃的父愛,而對他產生了依賴,何況是這些長年累月跟著他的人。在這個人情淡漠的時代,有些人不選擇高官厚祿,而選擇溫情,誰不渴望溫暖的活著。

  幾個人走過來的動靜驚動了高大帳篷門前的兩個人,慕青和慕白,一抬首,那眼瞳便是滾滾的寒氣,撲面而來,凌冽的怒喝一聲:「什麼人?」

  那兩個帶著雲笑過來的小兵,一聽這氣沉丹田的吼聲,早嚇得一溜煙似地跑了,遠遠扔下一句話。

  「王爺就在裡面呢。」

  雲笑一激動,快步的走過去,也不理會那慕青和慕白,一揚手亮出先前在城門拿出來的玉珮。

  爹爹近在眼前,她只心急的想見他一面,不希望他出任何一點的事。

  帳篷門前的慕青和慕白,一看到那玉珮,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雲笑。

  這可是小姐的玉珮,猛的抬首盯著眼前的黑膚少年,晶亮的眼睛,此刻罩著濃濃的悲傷,帶著幾分隱藏著的凌寒銳利,傲鼻秀唇,著一襲淡色的錦袍,張揚而狂放,手中的一柄摺扇,此刻緊握在手,那手雖黑,卻纖細皎皎,此刻竟泛出隱隱的暗白。

  他是誰?

  這玉珮是怎麼回事?

  慕青和慕白並沒有讓開,而是沉了臉:「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有小姐的玉珮?」

  慕青話音剛落,一直站在雲笑身後的流星走了出來,恭敬的抱拳:「這是……」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雲笑已惱了,不待流星說完,人已一腳對著慕青踢了下去,等到他一閃,雲笑已經敏捷的一蹲身,從慕青和慕白之間的縫隙鑽了進去。

  慕青慕白臉色大變,欲追進去,那流星趕緊靠近他們的身子,輕聲的開口。

  「她是小主子。」

  「小姐?」

  慕青和慕白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忘了合起來,他們兩個也算久經風霜,什麼樣的事沒有經歷過啊,但是這件事,真是不亞於五雷轟頂,剛才這靈活狡詰的少年,竟然是小姐,那個傻了多少年的小主子,現在不但不傻了,而且還相當的聰慧,不是一般的聰慧,是聰慧絕頂了,老天啊,是開眼了嗎?

  透明相信,好人有好報,王爺為人如此正直,對上忠心耿耿,對下屬更是體恤有加,王爺睿智英明,姬夫人更是聰明,為什麼會生一個傻子呢,沒想到小姐現在不傻了,果然是繼承了姬夫人的聰明,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慕青和慕白第一次失了神,呆了,連流星和驚雲走進去也不知道,等到回過神來,相互詢問。

  「可是他們又是誰呢?」

  對於流星和驚雲,他們也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兩個暗衛是王爺暗中培養,要保護雲笑的。

  帳篷內,一張寬大的軟榻,佔了一半的地方,榻上鋪了半舊的猩猩紅的錦被,荷葉香的繡枕,一個人安靜的睡在榻上,剛毅英挺的五官,此時罩上一層黑青之色,眼睛深陷下去,整個人瘦弱了一大圈,看著這個疼了愛了自己頂天立地的男人,一下子被病魔砸到了,靜靜地全無生機的躺在這裡。

  一瞬間,有什麼衝到眼眶裡,濕漉一片。

  床榻邊有人陪著,竟是雅緻溫文的雲禎,她的哥哥,那個謙謙君子,才多長的時間沒見,只見他黑色的眼瞳中,隱含著凌厲深沉的霸氣,就像一柄欲出鞘的寶劍,令人膽寒。

  他先前的隱忍沒有換來任何的安定,相反的依舊把爹爹和自己陷進了一場陰謀棋局中,所以他不會再忍。

  帳篷內,有兩個軍醫走來走去的,為床上的人檢查,一臉的苦惱,眼瞳中是不忍和失望,似乎雲王爺真的沒救了。

  帳篷門口的腳步聲驚動了裡面的人,幾個人同時的抬頭望過來,看見為首的一個俊秀少年,眼瞳含著點點淚光,一點點的滑落下來,竟好似那上等的珍珠,晶瑩剔透,可是他是誰?

  雲禎蹙了眉,深幽的眼瞳迎上了流星和驚雲,喉頭似乎哽出了一枚雞蛋,難以置信的指著最前面的少年。

  「你,你是誰?」

  雲笑掃了一眼帳篷內的軍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軍醫一時不知所措,望著雲禎,雲禎點頭。

  他們魚貫而出,帳篷內安靜下來,雲禎望了過來,雲笑顫抖著嗓音喚了一聲:「哥哥。」

  「笑兒。」

  雲禎難以置信,那儒雅的五官上,是驚駭,狂喜,還有深深的疑雲,他竟然是妹妹笑兒,笑兒易容了,這件事他不震撼,他震撼的是,她不傻了,笑兒竟然不傻了,雲禎懷疑自己聽錯了,看錯了,陡的仰首閉目,然後再睜開眼睛,一把握住雲笑的手,上下打量,狂喜瞬間淹沒了他整個人,他的笑兒竟然不傻了,真是太好了,看來老天厚待雲家啊。

  雲禎一把拉著雲笑的手,飛快的拉她近前,湊到雲墨的床榻邊,沉重的開口。

  「爹爹,爹爹,你看看是誰來了?」

  爹爹心目中最牽掛的人就是笑兒了,如果知道笑兒沒事了,就是死,他也是含笑九泉的,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去面對姬夫人了,而不會心懷愧疚。

  床榻上的人,聽著耳邊急切的呼叫,費力的睜開眼睛,望了一眼雲禎,又瞄了一眼他身側的雲笑,因為雲笑面容變黑,再加上畫了粗眉,又畫了一枚彎月,雲墨並沒有認出她來,只一眼,便累得再次閉了眼。

  「爹爹,笑兒來看你了。」

  雲笑一出聲,雲墨並沒有反應,好久陡的睜開眼,雙瞳摒出光芒,熾熱而狂喜,騰騰的冒著火焰,拼了命的盯著雲笑,仔細看去,那眉宇,那俏鼻櫻唇,那水漾的笑意,還有滾動著淚花的黑瞳,不是他的笑兒又是誰?笑兒這是怎麼了?她怎麼哭了?雲墨心疼極了,想伸出手來幫笑兒擦淚,他的笑兒怎麼哭了,笑兒最喜歡笑了,誰惹笑兒了,他一定要把那個人千刀萬剮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那手總是伸不出去,雲笑一把握住爹爹的手,可是這個時候,雲墨想起什麼,驚駭的縮手,叫起來。

  笑兒,別,會傳染的。"他不能讓笑兒被傳染上啊。

  「爹爹,沒事的,笑兒不怕傳染,笑兒不會有事的。」

  雲笑再次的開口,有淚如珠,滾動得越發的厲害,雲墨想起了什麼,睜大眼,那黑瞳深幽中透著難以置信,瞳仁放大再放大,狂喜衝擊著他,他嚅動著唇,好半天才摒出了一句。

  「笑兒竟然不傻了,我死足矣。」

  他的手陡的垂落下去,頭一歪,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雲禎大驚失色,一把抓住雲墨的手。

  「爹爹,爹爹,你別嚇我和笑兒啊。」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3

第074章 救人

  雲笑顧不得哭泣,飛快的從哥哥手中接過爹爹的手,安靜的號起脈來,黑色的面容沉著安詳,罩著一層神聖的光華,雲禎看著這樣的笑兒,不由得心驚,笑兒這樣的動作表示什麼,她會醫術,懂醫嗎?如果說先前的欣喜淹沒了他,但此刻他的神智慢慢的清明,笑兒從小就是痴兒,怎麼會好好的不傻了,竟然還莫名其妙的懂了醫術,這其中究竟有著什麼變故?

  雲禎瞇起眼,瞳底是危險的驚濤駭浪,可是想到爹爹,心再次糾疼起來,用力的摀住,掉頭望向床榻上的人。

  雲笑飛快的號完了脈,頭也不回的命令。

  「藥箱。」

  「是,主子。」婉婉上前一步,熟練的打開了藥箱,雲笑一伸手拿過銀針,準備施針。

  雲禎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伸手阻了她的動作:「你做什麼?」

  「施針,哥哥,再不動手來不及了,必須封住心脈,這樣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事的。」

  雲禎一顫,看著笑兒真摯的面容,那眼瞳濃濃的親情,他怎麼能懷疑她呢,她可是他的笑兒啊,一收手點頭:「好。」

  他相信笑兒是不會害爹爹的,她一定是他的妹妹笑兒,可是笑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雲禎掃視了一眼遞藥箱的婉婉,直到此刻才認出,這個美麗嫵媚的女子竟是笑兒手下的那個婢女,華衣美服和從前真是天壤地別,如若不認真看,根本認不出她。

  雲笑用銀針封住了爹爹的心脈,又開始認真的檢查起來,症狀確實和一般瘟疫無二,而且似乎很傾向於鼠瘟。

  「爹爹的最初的病症,是不是肢節疼,頭目疼,體內發熱,心煩意亂,咽喉乾引,到後期的時候,臉色黑青,身體酥軟無力?」

  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帳篷內的人都呆住了,流星和驚雲直到現在才看到主子展現出驚人的醫術,真的很高明啊,一眼便道破之前的發病經歷。

  雲禎沉重的點頭,可是那幽深的黑瞳中越來越多的疑雲,如果說笑兒不傻了,他可以理解為老天的憐憫,可是這驚人的醫術,不是說有就有的,就是學,只怕也要多少年才能有如此之高的醫術,她究竟是誰呢?絕對不可能是笑兒的。

  雲笑並沒有多想,她此刻只想查清楚,這究竟是瘟疫,還是人為的事情,還有那些軍醫是如何處理的。

  「軍醫是如何救治那些病人還有爹爹的?」

  雲禎蹙緊眉,認真的想著,不管她是誰,此刻他該做的就是和她齊心協力救爹爹,如果她的醫術真的很高明的話,說不定爹爹和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都有救了。

  希望冉冉升起,好像東方的朝陽,帶著溫暖的霞光照耀著大地。

  「巴豆,以大毒之物殺毒,不過這巴豆乃大毒之物,身體好的人能抗過去,短時間不會有事,可是那身體差的,哪裡受得了這以毒攻毒的療法,只不過死得更快罷了。」

  雲笑起身,在帳篷內踱步,臉上一片凝重,腦海飛快的搜索著,四周寂靜無聲,誰也不想打亂她的思路。

  「哥哥,立刻召集一部分人對那些沒事的人進行詢問,看他們最近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一樣不漏。」

  「難道說?」雲禎眼睛中閃過凌寒,唇角噙著殺氣,緊盯著雲笑,難道這不是瘟疫,而是人為的事?要不然為何詢問那些活著的人,笑兒一提這事,他便悟過來,如果是真正的瘟疫,這裡現在只怕人人都逃不過去,為何有一部分人沒事,說明是飲食上的問題,有一部分吃的食物中,有抗毒的東西。

  「恐怕是人為的,雖然表面上很像鼠瘟,鼠瘟乃是傳染極快的一種疾病,如果這裡真的是瘟疫,此刻應該是一座空城,而不是死了一部分人,還活著一部分,說明很可能是有人下毒了,而活得好好的那些人,一定是吃了別人沒吃過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具有抗毒作用,哥哥一定也是這樣。」

  雲笑面不改色的掉頭望向雲禎,兄妹倆眸光在空中交錯,竟升騰出溫暖的光華,誓要同心協力的抗過去。

  「可是現在調不出人手,除了軍醫,還有一部分的兵將被抽調過來,其他的人在東城侯著,不能隨便調動,那是僅有的兵力了。」

  現在的人手太少了,根本分佈不開,這城中還有很多人活著,要是一一詢問,需要不少人手呢!

  雲禎正在思考該從什麼地方調人手過來,帳篷外面有人稟報的聲音。

  「公子,霖王爺從京城帶了一批御醫過來,現在正在城門口侯著。」

  雲禎抬首,眼瞳晶亮,真是天助我也,要人便來人了,這真是太好了。飛快的站起身望向雲笑:「看來老天站在我們這邊,既然有人過來了,不用白不用,你等著,我去接霖王爺和那批御醫。」

  雲笑眼神一閃,笑著點頭,不過沒忘了叮嚀雲禎:「別告訴任何人我是誰,哥哥就說我乃是雲家的一房遠親,名鳳官,京中的事你們也許不知道,我被皇上廢了,天下人皆知,現在這峰牙關內,隱了不少皇上和太后的人,如若傳到宮中,就算躲過了瘟疫,只怕也躲不過那隻黑手,他一定會算在爹爹頭上的。」

  雲禎眼瞳陡的竄起萬丈的寒潭之氣,緊抿著唇,週身戾氣遍佈,大手握緊,恨不得立刻進宮給那個男人一頓教訓,他怎麼能如此卑鄙,就算真的要廢后,至少要等他們回京去,或許他以為他們一定會死在這場瘟疫中,所以有恃無恐。

  「笑兒。」他轉首,眸底一片不捨。

  「沒事了,去吧,別讓霖王爺久等了。」

  也許轉身推他往外,她並沒有什麼,相反的能出宮恢復自由,這是再快樂不過的事情了,至於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要兩心相印,彼此唯一,此生不渝,只是這樣的理念,在古代只怕是行不通的,就是爹爹如此深愛著她娘親,那個無緣的女人只不過也是個小妾,所以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今生快意江湖,灑脫一生。

  雲禎知道眼下正事要緊,雖然心疼笑兒,但峰牙關的瘟疫還沒有解除,而且這瘟疫很可能不是瘟疫,而是有心人所為,那麼這個人就是隱藏著的奸細,西涼國的密探,而且不是一個人。

  帳篷內,雲笑剛坐下來,先前出去的兩名軍醫走了進來,恭敬的立雲笑身側。

  「鳳大夫,有什麼吩咐我們做吧。」

  雲笑一愣,抬首看這兩個人的神態,一定是哥哥說了什麼,對於雲禎,她知道他已經懷疑她不傻的這件事了,而且這件事只怕瞞不住他,別看雲禎看上去溫和,其實骨子裡卻繼承了爹爹的強勢,只是隱藏起來了,現在他嘴裡的獠牙露出來,嗜血閃光。

  「你們給王爺服了巴豆嗎?」雲笑詢問,按理是服了的,要不然爹爹不會撐到那麼久,可是那巴豆的毒性很強,一般人未必抵抗得過去,而且就算殺了,也不一定有效果。

  「是的,鳳公子,我們按照治療瘟疫的方法,給王爺服了巴豆殺毒,可是王爺一直操勞關外的戰事,還有城內瘟疫的情況,所以沒有休息,身子變得虛弱了,直到病倒了。」

  雲笑的纖手觸上爹爹的臉頰,臉頰上顴骨突起,鉻疼了她的手,眼淚便從眼眶裡冒出來,但是她不能哭,因為此刻的身份不適宜哭泣,她該做的事是治好他,然後查出這瘟疫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了,你們幫我去準備一桶溫水,六兩麻黃,桂枝三兩,甘草,芍藥各二兩,放在溫水裡抬進來,另外準備浴桶,你們兩個把王爺放進去浸泡一個時辰。」

  「是。」兩名軍醫一聽少年的吩咐,便直到他不是凡人,這種浸泡法,對於虛弱的病人倒是個法子,雖不能完全殺毒,但至少可以使病人恢復一些體力,拖延毒氣在體內的蔓延,再加上他先前用銀針封住了王爺的心脈,想必王爺短時間不會有事,先前他們還以為王爺要不行了呢。

  這人可是王爺的福星啊。

  「我們立刻去辦。」

  兩名軍醫領命走出來帳篷,雲笑又命令了流星和驚雲。

  「你們兩個待會兒加入到那些御醫的隊伍裡,一起詢問活著的人,統籌下記錄。」

  「是,主子。」

  流星和驚雲點頭,對於霖王爺,他們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皇室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不過現在還是做好分內的事要緊,幸好他們一直隱身在暗處,那上官霖並不認識他們,自從出宮後,主子便命令他們以後不用生活在暗處了,一直以來的無光生活終於得到了救贖。

  城門口,雲禎接了上官霖和一批來自宮中的御醫,本來想送他們去驛館休息,誰知道那上官霖堅持來見雲王爺,雲禎臉色微黯,溶在光芒中,那雙黑瞳犀利如刀,似笑非笑的開口。

  「霖王爺,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嗎?」

  一句冷語,使得氣氛有些僵硬,雲禎卻挑了眉淡然的笑。

  「開玩笑,霖王爺不會見怪吧,走吧。」

  話落,策馬而奔,只留下一抹飄逸如飛的衣袂,那背影於高大的城牆之下,顯得陰冷而冰寒。

  上官霖的身邊緊隨著他的貼身侍衛木離,挑了眉怒瞪著那遠去的人影,冷聲厲語:「王爺,他竟然敢?」

  木離的話未說完,上官霖週身浸著凌寒,卻並沒有生氣,雖然還未進城,他已感受到城中的慘烈,面對著這樣壯大的死亡,雲禎的態度正常的很,而且當初皇上下旨讓他們父子領兵,只給了五萬人馬,他們的心只怕已落到夾縫之中,夾縫生存,那怪異自然是有的。

  「走,進城。」

  上官霖一拉韁繩緊追上前面的影子,身後木離一揮手,幾輛馬車魚貫的跟上去,後面是身著軟胃甲的二百騎兵,一路直奔城中。

  即便想像出城中的境況很慘,可是等到真實面對的時候,仍然無法抑制著那樣的震撼,遠遠近近的瀰漫著黑煙,火點撲簌,一目望去,十里空城,全無一人,只有那殘破不全的門扉,和那招牌在風中輕輕地搖晃著,時不時的撲通一聲掉下來,直落到人的心尖上。

  這城中的人早被隔離了,查出有瘟疫的往西遷移,搭起了數百座的帳篷,安置那些生病了的病患,未被傳染上的人住到城東。

  這一東一西,中間就好像死亡界線,瀕臨死亡的人使多麼的想跨出去,可是等待他們的只有黃泉路上的一杯薄酒,今生已逝,來世再追,一切從頭來過。

  上官霖領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跟著雲禎的身後,直奔城西。

  西城河堤邊,原本空曠的草地上,此刻搭起數百座的帳篷,遠遠地望去,就好像一個個小土丘,埋葬著人的生魂,讓人抑制不住的想吶喊尖叫,卻發不出一個聲音,那帳篷之中隱約有哀哭聲,死亡究竟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對。

  直到此刻,上官霖的胸中,才升騰起一種熱潮,只想挽救這些人,臉色陳色,週身的寒氣,一揮手嗜血的命令。

  「所有人下馬。」

  上官霖當先一步躍下馬,那木離緊隨其後,身後的兩百騎兵也乾脆利落的翻身下了馬,整齊的立在馬邊待命,倒是幾輛馬車上的御醫,磨磨嘰嘰的不肯下來,先前他們曾掀簾打量過這座被瘟疫籠罩的城池,那蕭索空曠,令人看得心驚膽顫,本來他們以為,有人會把他們送到驛館去休息,至少有一段緩衝的時間,可是誰知道,王爺竟然把他們直接帶到這聚集著眾多病者的地方了。

  這些御醫,雖然官階不大,可是一直養尊處優,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事了,咋然的遇到這種事,很多人不肯下車。

  一個,兩個……。

  上官霖等得失了耐性,臉色一冷,凌寒的冷喝:「本王數三聲,如果不下來,統統斬首示眾。」

  這一聲喝,好似驚雷在半空炸出一道裂痕,馬車內的人跌跌撞撞,推推搡搡,甚至於有人因為搶著下來,而墜落到馬車下面。這一次迅速得很,上官霖的數聲才到二,那些御醫已抖索著下來了,喘著粗氣,望著王爺,哪裡敢多說一個字。

  上官霖眼瞳悠遠而凌寒,氣沉丹田,冷冷的命令:「各人站在原地侯著,待會兒就會有命令下來。」

  「是,王爺。」

  二百騎兵整齊的應聲,那些御醫驚駭的睜大眼,嚅動著唇,小聲的嘀咕。

  「王爺,我們還沒休息呢。」

  「是啊,臣等吃不消啊。」

  可惜這聲音上官霖聽不到,或許聽到了,懶得理會,他領著木離跟上前面雲禎的身子,拜會雲墨,想必雲墨也感染了瘟疫,不知道怎麼樣了?

  只是一眾人全部被擋在了帳篷外,慕青和慕白古板的開口:「霖王爺,公子,王爺正在泡藥浴。」

  「藥浴?」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雲禎回過神來,一定是笑兒給爹爹開的藥方,可是她是個女的,難道也待在裡面?

  雲禎一揮手,慕白和慕青自動收了手。

  「王爺請吧,既然王爺執意要請安,那麼請進來吧。」

  雲禎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他的臉上掛著落日黃昏的淒涼,上官霖不禁猜測,難道雲墨病重了,他挨不過去了嗎?雖然這一直以來是皇上的心願,但是這一刻上官霖只覺得惆悵無比,心情沉重,東泰真的要失了一員猛將了嗎?

  先皇重用雲墨,難道就是為了讓他今日這般淒涼的光景嗎?

  上官霖腳上如灌鉛一般,每一步都重似千斤,直到走進帳篷內。

  不算寬敞的帳篷內,一道白色的屏障隔起,這邊擺著桌子,一個身著冰湖藍錦衣,墨發高束的少年正在伏案疾書,不知道寫什麼,表情認真至極,肌膚微黑,一道新月染於濃黑的雙眉中,長長的睫毛覆著眼睛,額上有汗水溢出,身側一個嬌媚的女子,正用錦帕給他試汗。

  「公子,累了休息會兒吧。」

  婉婉柔聲開口,一抬首,捏著錦帕的手不動了,眼前站著的兩個出色的人,一個溫文儒雅,墨瞳像夜幕下的蒼穹,讓人探究不到絲毫的想法,而另一個週身的冷寒,劍眉星目,五官立體而剛毅,穿著一件黑色錦衣,腰束滾金邊繡團雲的玉帶,袖口和袍口同樣金線挑眉,一身的張揚,只是那令人退避三舍的煞氣,很重。

  「他是何人?」冷冽的話響起。

  雲禎一驚回首抱拳:「雲家的遠房親戚,因為他醫術十分了得,所以快馬加鞭,讓人接了他過來幫忙。」

  兩個人的話已驚動了桌邊奮案疾書的人,猛的一抬頭,那眼睛晶亮得好似天上的星辰,直直的撞落到上官霖的眼裡,心底一顫,這眼神真亮啊,心底蕩起了一絲不同於往常的感受。

  雲笑一看到來人是上官霖,趕緊收回了視線,。起身抱拳,客氣恭謙。

  「聽公子說要去接霖王爺,想必這位就是霖王爺,鳳官見過霖王爺。」

  「鳳官?」上官霖咀嚼著名字,只覺得這名字念來滿口生香,還有一些熟悉感,可是認真細想,似乎又沒見過這樣的人,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旋而驚覺,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向冷心寡漠的人,怎生得就對這少年投了眼,太荒唐了,上官霖無法接受自己的荒謬,疾步掀簾走到裡面去了。

  只見白色屏障裡面,藥味瀰漫,圓形的大浴桶中,坐著未著寸縷的雲王爺,臉色有霧色水珠,慢慢的滑落,眼瞳緊閉,臉色黑青,不過此刻那黑青之中,隱著微微的紅潤之色。

  兩個軍醫正用木勺往雲王爺身上澆浴水,不斷的浸泡著他的身子。

  只是雲王爺並沒有醒過來,歪靠在浴桶邊,透著無盡的蒼涼。

  上官霖親眼目睹了雲墨此時的狀況,心裡一點歡愉都沒有,這種想像了很久的畫面,清晰的呈現在眼前,那濃厚的悲涼好似從遙遠的天邊一直壓抑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思緒一點一點清明,從先皇重用雲墨開始,雲墨並沒有犯一點的錯,卻為何要得到這種對待。

  白布被掀起,帶來一陣清風,有人立在他的身邊,沉醇冷寒的聲音響起來:「這樣的結果不是正是你們所要的?」

  軍醫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冷寒蕭索的氣流四下流竄,一句話也不敢說。

  外面陡的響起一句嚴肅的冷語:「你們要一直待在裡面嗎?現在該去做事了。」

  雲笑已恢復了冷靜,先前乍看到上官霖,是有一些緊張的,但此刻的她,是一名少年郎,還是一名大夫,那上官霖做夢也不會往傻子身上想。

  其實她的易容根本沒有多高明,但是因為很多人有個主觀意念在裡面,宮中的人乃是傻子,即便感覺她的眉宇有些像傻後,也斷然不會把他和一個傻子聯繫在一起。

  傻子可以不傻,傻子可以醫術高超嗎?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雲禎已懷疑她了,但眼下,他們還是齊心協力的查清楚,這究竟是瘟疫還是被人下毒了,錯一步,便萬劫不復,此刻哪能勾心鬥角。

  雲笑的一聲喝,裡面的人自動奔了出來,上官霖一臉的落寞,週身寒意料峭,好似踏雪而來,帶著撲面的冷氣,那黑幽幽的眼瞳中深深切切,悲悲重重,竟然湧出些許真摯來。

  「現在立刻吩咐御醫查清楚這究竟是什麼瘟疫?立刻拿出來一個處方過來,抑制瘟疫的蔓延。」

  「不需要。」雲笑一口拒絕,現在已沒有時間去查什麼瘟疫,現在要找出這些人究竟中了什麼毒,盡快的解了毒,然後再找源頭,現在找源頭,只不過加速這些人的死亡罷了。而且御醫院的那幫老東西,磨磨嘰嘰的,養尊處優的人,面對此次的瘟疫能坦然面對嗎?只怕是白費了時間。

  可是上官霖顯然不讚同雲笑的話,雖然他看著眼前這少年大夫治理雲墨的方案似乎不錯,但是這瘟疫不經過多人的檢查,僅憑一個少年的臆測,只怕未必保險,所以他主張檢查。

  「你敢質疑本王的話?」

  「王爺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滅城的?」

  雲笑也不客氣,瞋目而視,一身的大義凜然,狂傲染著週身,那晶亮的眼瞳跳躍著兩小簇的火花,似乎快燃燒了起來,如果上官霖再堅持,她就是和他打起來,也不允許他再耽擱時間了。

  一旁的雲禎早走到兩人的中間,掉頭望向上官霖。

  「我相信鳳官的能力,王爺還是命令人去做事吧。」

  「嗯。」上官霖前思後想,覺得這少年的話也對,眼下先救人要緊,遂沉著臉一言不發。

  一旁的雲笑已果斷的命令:「王爺現在命令帶來的護衛或者兵將,聽從雲公子的命令,立刻去東城,調查那些活得好好的人,他們最近的飲食狀況,至於那些御醫,就負責詢問這些中了瘟疫的病人,看看他們又是吃了什麼,兩下對比,這其中一定有可以抵制瘟疫的東西存在。」

  「那我做什麼?」

  上官霖難得的詢問,別人都有事,他無事可做,這感覺很怪,不過他問出來,更怪。

  帳篷內所有人都望著他,他是王爺,誰敢調動他啊,不過他既然開口了,雲笑也不和他客氣,反正現在缺人手,抓到人便用,是她的原則。

  「那王爺就從那些手下中,挑出一些人,架鍋劈柴準備著,只要以找出這可抑制的東西,立刻生火熬了讓大家服下去。」

  雲笑命令完了,便掉頭吩咐一旁的流星和驚雲。

  「你們去幫助公子。」

  「是,公子。」兩個人應了,走到雲禎的身邊,聽候他的調遣。

  一切吩咐妥當,雲禎當先往外走去,上官霖緊隨其後面,其次是流星和驚雲,不過上官霖走到門口的時候,反應過來,他堂堂王爺都架鍋劈柴了,他一個小小的大夫做什麼呢,不會什麼都不做吧,這上官霖的眼神凶狠起來,猛的一掉頭。

  「你呢,做什麼?」

  雲笑翻白眼,指了指桌上的筆墨紙張:「沒看到我在找源頭嗎?王爺還是快點去劈柴。」

  上官霖被氣得不輕,一轉首看到雲笑身側立著的女子,似乎有些熟悉,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這女人是誰啊,長得是美,可是再美的女人他也看過,為啥覺得熟悉呢?

  人已走到帳篷最東面,此時已由不得他多想了,立刻按照雲笑吩咐的辦法吩咐下去。

  那兩百騎兵聽了命令,立刻隨著雲禎取了東城,一行人迅速的離去。

  可是那二三十名御醫,一聽讓他們進帳篷詢問病人情況,個個嚇得面如死灰,退後一步,堅決不肯邁出一步,最後上官霖一怒,大發雷霆之怒。

  「你們這幫老混蛋,連本王都親自劈柴架鍋了,你們竟然還在這裡鬼哭狼嚎,再叫一聲,卸一隻胳膊,叫兩聲卸一隻腿。」

  這話一落,那御醫院的人,立刻飛快的衝進帳篷,也顧不得傳染不傳染了。

  眾人分頭做事,上官霖也沒含糊,立刻領了手下,開始架鍋劈柴……

  至傍晚,各人手裡一份記錄,而上官霖的鍋也架好了,柴也劈好了,就等著生火熬藥了,這種事倒是難為這位王爺了,不過他此舉卻為他迎來了人心,峰牙關那些堅守城池的兵將一聽王爺親自帶隊過來,還架鍋劈柴的為感染瘟疫的人做事,那些兵將無不熱淚盈眶,感動不已。

  峰牙關的副將豐立城,領著手下一些沒有被感染上瘟疫的武將,過來給上官霖請安。

  因為怕影響到這個病區的患者,所以雲笑命令人把他們一批全攆走了,要請安是吧,請遠點。

  豐立城和手下的幾名武將,沒想到竟然在雲王爺的帳篷裡遇到這麼一個詭異的少年,這少年還是此次瘟疫的主持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豐立城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峰牙關的事,他一向瞭如指掌的,獨這少年的事沒人稟報他,看來真的是最近忙亂了。

  一眾人被攆走了,帳篷內,兩攤記錄堆在桌子上,雲笑目不轉睛的對比著,檢查著,看看究竟有什麼不一樣的,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同之處。

  這些活著的人,包括自己的哥哥都喜歡喝一種茶,這茶是附近山上最常見的野草,名叫紫羅根,根葉都是紫色的,居民喜歡採了來,洗淨晾乾,然後泡茶喝,喝茶的人全都沒事,說明這紫羅根有殺毒的效應,現在這些染了瘟疫的人,如果服紫羅根,雖然不能完好無整,但至少可以阻止接下來的蔓延。

  雲笑一發現,立刻命令雲禎。

  「哥哥,這紫羅根原來有殺毒的效果,現在立刻道附近找這種東西。」

  雲禎聽了,心裡鬆了口氣,只要能阻止這蔓延下去,就好辦了,至於這紫羅根,在這關內,是遍地可見的東西,喝起來先是微苦,但是後來便有一股餘香,他開始也不喜歡喝,後o來發現口感極好,才沒事就喝,沒想到竟讓他免於被毒害了。

  「好。」

  雲禎領著流星和驚雲走了,迎面碰上了上官霖,說了事情的經過,這位霖王爺先是難以置信,最好黑的的瞳仁閃過敬重,最後義不容辭的和雲禎一起去坐這件事。

  有人生火,有人去找這紫羅根,很快西城河堤邊青煙裊裊,紫羅根苦澀的味道蔓延在河水之上。

  接下來,凡是活著的人,御醫,軍醫,包括來幫忙的兵將,每個人都分頭行動,用圓形的木桶,裝了紫羅根湯水,挨個的往帳篷裡送,感染的人聽說有救了,早爭先恐後的搶著喝那紫羅根湯。

  整個西城湖堤都瀰漫著絕處逢生的喜悅,濃烈的連堤岸之上的柳樹都輕顫起來,輕風蕩起,河水泛波。

  眾人一直忙到大半夜,才讓所有的患者都喝了這湯。

  雲王爺的帳篷中,經過一個時辰浸泡的雲王爺,也被餵了紫羅根的湯藥,至晚上的時候,竟然醒了過來,微抬眉,瑩瑩光亮之下,伏案的身子依然認真二執著,那滑落的鬢髮掩蓋了她的臉,雲王爺有一剎那的怔神,最後想起來,這是他的女兒,他最疼愛的女兒雲笑,雖然易了容,還是那麼奪目而可愛,他的孩子啊,終於不傻了,雲王爺的心裡感慨萬千,忍不住開了口。

  「笑兒。」

  雲笑一怔,一旁的婉婉早叫了起來:「公子,王爺醒了。」

  她叫習慣了,依然叫雲笑公子。

  雲笑早閃身撲到床榻邊,一把握著雲墨的手,笑染眼梢,柔聲的開口:「爹爹,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笑兒啊,果然是我的笑兒。」

  雲墨伸手摸雲笑的臉,喜悅濃濃,那瘦了一圈,剛毅的臉上罩著一層璀璨的光芒,瞳底不斷的冒出如水的光芒,好似春日冒起來的第一抹嫩芽,更似寒夜中最閃耀的一抹曙光,於他滄涼寒冷的心中支起了溫暖的燈塔。一直以來,笑兒的傻壓抑著他,可是此刻他只想大聲的吶喊,讓自己喜悅與世人同享,誰說他的笑兒傻了,她是好人,她是個可愛漂亮的絕色,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寶貝。

  「是,爹爹。」

  「笑兒怎麼出宮來了,皇上怎麼會?」

  雲墨喜悅過後,擔憂便浮上了臉頰,難道是皇上對笑兒做了什麼事?

  雲笑看著這個男人,一會兒喜悅,一會兒開心,生怕他受勞累,哪裡願意告訴他自己被廢的事,正想找個藉口,帳篷一掀,帶來一股輕風,有人衝到了她的身邊,竟是哥哥雲禎。

  雲禎一看到爹爹醒了,連日來繃著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來,呢黑幽如古井的眼瞳清明起來,唇角斂起笑意,溫潤如玉,這一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笑兒見到的那個人,溫文儒雅,好像從古書中走出來的哥哥雲禎。

  「爹爹。」

  這一聲喚,幾乎是嗓眼裡處出來的,用盡了全力,終於忍不住有東西升騰出來,罩在清亮的眼瞳中,這一陣子,他號害怕,害怕爹爹命亡了,如果真是那樣,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死皇帝的。

  「好了,禎兒,我沒事,這一陣你受累了,現在這瘟疫怎麼樣了?」

  「爹爹一切有我呢,你別操勞了,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雲笑也在一邊開口:「是啊,爹爹,一切有哥哥呢。」

  雲墨說了幾句話,便有些累了,費力的撐著想喝笑兒多說些話,這樣的畫面,他就是做夢也不敢想,有好多的話要和笑兒說,可是為什麼眼皮一直粘到一起呢,這該死的身體,可真會壞事啊,雲墨一邊想著一邊夢囈般的開口。

  「笑兒,等著,別走,爹爹有很多話要和笑兒說呢。」

  「嗯,我等著。」

  雲笑點頭,一側的雲禎側首望她,這樣的妹妹奪人眼目,渾身上下閃爍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但他知道她不是原來的笑兒,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樣的她卻給爹爹帶來如此多的希望,也給自己帶來了希望,而且她一點壞心也沒有,心地那麼善良,所以不管她是誰,他都接受了她。

  雲墨放心的睡了,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熬了一天,大家的肚子都餓了,已有人生火做飯。

  帳篷門口,慕青攔住來人,恭敬的朝裡面稟報:「公子,、飯做好了,讓你們去用飯呢。」

  雲禎和雲笑相視一笑,一起往外走,流星和驚雲,還有婉婉隨了他們一起出去。

  天深黑一片,繁星密佈,好似黑色的錦布上,綴滿了耀眼閃光的鑽石,一閃一閃的分外明朗。

  新月如鉤,西城湖堤罩了一層清芒,淡薄的霧氣從大地上升騰起來,好似裊裊熱氣,飄逸道半空,便被風吹得四分五散。

  一處空曠的草地上,搭起了火把,架起了幾口鐵鍋,裡面煮了豬肉燉大白菜,不時的飄逸出香味,使得人飢腸轆轆,分外的餓,而且所有人都喝了紫羅根的湯,不擔心中毒的事,因此這頓飯吃得很香。

  他們一行人到的時候,很多人已開動了,這種時候,美人理會那些繁文縟節,看到他們走過來,抬頭打了招呼,不過隨之一片安靜,只聽到吃飯喝湯呼哧呼哧的聲音,和以往的熱鬧氣氛全然的不同。

  雲禎一抬首,便明白過來,原來不遠處正坐著王爺和他帶來的一幫人。

  那些御醫吹鬍子瞪眼,有些難以置信,他們不遠千里,跑到這裡來,竟然就得到了這些招待,心裡實在難以平衡,望著青瓷大花碗,裡面漂浮著油膩膩的大塊的肥肉,不由得一陣作嘔,抬頭再看別人,竟然吃得又快又香,這些御醫不由得一陣哀嘆,依照他們的個性早就發作了,可是掉頭望向自家的王爺,竟也能忍受這些,埋首吃起來,雖然臉色有些僵硬,竟然一點脾氣都沒。

  王爺都不說話了,他們這些人能說什麼,肚子裡好餓,忍著噁心,眼一閉吃一些吧。

  雲笑和雲禎挑選了一個地方坐下來,立刻便有人用托盤端了幾碗送過來,人手一碗。

  說實在的,雲笑也不喜歡這些油膩的東西,不過她沒忘了自己此刻是一名男人,不是婉婉,婉婉可以捏鼻子表現出厭惡,她卻不行,不過雲禎豈會不知。

  早一筷子伸了過來,撈起漂浮在上面的肥肉,放進自己的碗裡。

  從前雲禎也吃不得這些,但自從到這裡,他整個人豪放了許多,大口的喝酒,大碗的吃肉,和邊關的任何將士一樣。

  因為以後他很可能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他們雲家的根往好的方面發展,只能在這裡落根了,往壞的發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哥哥,謝謝。」

  雲笑小聲的說,雲禎已低頭大口的吃起來,聽到妹妹的話,掉頭給了她一抹笑,月光穿過稀薄的雲層,輕紗一樣朦朧的光輝映照在臉上,兩個人的神情看起來,眉目傳情,深情款款。

  不遠處,一雙厲瞳冷冷的瞪過來,眸底是深深的懷疑,還有狠冽的戾氣。

  上官霖一言不發的猛瞪著斜對面的兩個人,明明是兩個男子,偏好似情人似的眉目傳情,難道那雲禎竟是斷袖?一想到這個,他的心一沉,百般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抬身端著碗便佔了起來,逕直的往對面走去。

  身後的手下木離,呆呆的望著自家的王爺。

  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跑到別人那裡去了?

  雲笑和雲禎正在吃飯,流星和驚雲還有婉婉坐得遠些,各人吃各人的,倒是婉婉,吸引力很多的驚艷的目光,不時有人小聲的嘀咕,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都是誰?聽說就是他阻止了瘟疫的蔓延,真厲害,身側還跟著這麼漂亮的女人。

  頭頂忽然壓了一片黑雲,光亮被遮住,兄妹兩同時抬頭,只見一身黑色錦袍,張揚狂傲的霖王爺,剛毅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霜,冷瞳瑩瑩,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雲笑眨眼,疑惑的想到,為什麼她在男人眼裡看到了,什麼那什麼,不正常的欣喜,掉頭望了一眼身側的雲禎,立馬便明白這男人想了什麼,乾脆裝逼真一點,蹙了濃眉,微啞的聲音響起。

  「禎,這個不喜歡吃,給你。」

  雲笑當著上官霖的面把碗裡的一塊肉,撥進了雲禎的碗裡,然後笑得眉眼傳情。

  上官霖倒抽一口氣,胸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很是鬱悶,但他更氣的是自己,這關他什麼事啊,週身的寒意更甚,這時候很多人邊吃邊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雲禎一邊吃一邊有禮的文:「霖王爺,這是做什麼?」

  上官霖冷睨著雲禎,上下打量,不屑的在心裡想著,不就是一小白臉嗎?有什麼特別的,陰著臉指了指雲笑:「我找他說點事。」

  雲禎揚眉,大眼眨了眨,越發的俊魅,唇角噙著淺笑:「鳳官好像不認識霖王爺吧。」

  「我想問你,那女人叫什麼名字,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上官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是看到他們兩個過分的親密的動作,所以才會一氣走了過來,哪裡知道自己找他做什麼,眼睛一轉,看到一側的婉婉,立刻用手一指婉婉。

  雲笑眼瞳陡沉,難道上官霖認出了婉婉,側目望去,不應該啊,婉婉比之前不知道要美了多少,剛進宮的那會子又瘦又黃,再加上穿了宮女的服飾,實在不在嗎引人注目,但是現在的她,水嫩嬌美,就像盛開的一朵花兒似的,難道上官霖眼睛有問題,雲笑想著,陡的撲哧一聲笑開了。

  在濃濃的夜色裡,就好像花開了一樣,令人愉悅振奮。

  「王爺是不是看重鳳官的婢女了,其實王爺若是喜歡,也是她的福分,鳳官今夜就讓她去陪王爺怎麼樣?」

  雲笑的話帶著深深地譏諷,靠得近的一些人聽到雲笑的話,是想笑又不敢笑,極力的憋住。

  而另外一部分卻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小聲的嘀咕起來。

  上官霖冷冷的掃視了週遭一圈,觸目所及,很多人心驚,急急的站起身。

  「王爺,公子,我們吃完了。」

  剩下一些大膽的,仍裝著吃飯,想看看接下來的好戲。

  寂靜的夜色中,突兀的響起了一道哭泣聲。

  「公子,你別把我送人啊,公子啊。」

  婉婉此刻可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那上官霖一下子由王爺,升格成強取豪奪的土匪惡霸了,心頭那個鬱悶,今晚的自己是怎麼了,和以往不同,究竟是在嗎發展成這樣的。

  上官霖臉色一凜,沉聲大喝:「住口,本王不喜歡女人。」

  這驚雷似的話,震得在場看好戲的人滿臉驚悚,隨之是衣袂簌簌作響的聲音,很多人嚇得落荒而逃,他們已看到王爺臉色青黑,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就是那些御醫也不甘落後,扔了青瓷花碗,摔了木筷,爭先恐後,眨眼便奔遠了。

  留下的是無法走的人,王爺帶來的二百騎兵,還有貼身的兩個侍衛,木離和另一個手下。

  雲禎這邊,雲笑和幾個手下。

  眾人驚駭的望著上官霖,慢慢的恢復了瞭然,一臉原來是這樣的。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偌大的王府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原來因為上官王爺是個斷袖。

  可是眾人又一想,那胭脂樓的美人陌如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王爺的紅粉知己嗎?難道這是假的,原來是上官霖演的一場戲,害怕別人知道他斷袖的事,那麼今晚他的反常就可以解釋了,因為王爺看上的不是那個美人,而是雲公子身邊的俊美少年。

  這消息有夠勁暴的,上官霖身後的兩百騎兵和兩名手下,睜大了眼,那嚴重滿是惋惜,痛楚,他們的王爺啊,毀了,在嗎不愛紅妝愛男裝呢?

  眾人正在哀痛,外加欲哭無淚,偏偏雲笑還來了一句。

  「王爺,我沒有那個嗜好,是正常人。」

  一向冷漠沉穩的上官王爺,終於徹底的崩潰了,臉色青黑一片,陡的一揚手,掌心凝出一股氣流,揮了出去,草地上先前架著的鐵鍋瓷碗的,還有那些火把,被強大的氣流一襲,好似遭到了颱風,辟裡啪啦外加撲通撲通,全數掃到西城河中去了。

  草地上一下子黑了下來,大家只看到那一抹高大俊逸的身子如一陣風似地從前面飄過,隨之響起木離和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王爺,王爺,等等屬下。」

  一路追了出去,而那兩百騎兵,虎視眈眈的怒視著對面的幾個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3

第075章 刺殺

  雲禎側首掃了一向一眼,沒想到笑兒不僅醫術高超,還很頑劣,剛才分明是在撩撥上官霖,不過霖王爺似乎真的被氣到了。

  「你啊,就知道頑劣,惹到他了。『

  雲淡風輕,柔如春水的聲音裡,沒有絲毫的責怪,只有疼寵。

  漆黑的夜幕下,雲笑揚眉,點漆似的墨瞳中漾起璀璨的笑意,她確實是故意的,故意要惹毛這位上官王爺的,不過今晚他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不會他真的是個斷袖吧。

  雲笑一縮肩,有些自戀的想著,他不會真的看中了男裝的自己,不要啊,一縮肩疼了手中的碗,一臉的幽怨。

  「你啊,想得真多。」

  雲禎再開口,依舊是柔和的聲音,他似乎習慣了疼寵這個妹妹,有時候,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下意識便做了,即便知道身邊的女人未必是自已以前的妹妹,但他仍然想疼著她寵著她,只是他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人?聰慧過人,有高超的醫術,又天不怕地不怕的。

  「笑兒,我有事想問你,我們到河邊走走吧。」

  雖然沒有光亮,但是冷月清輝,西城河邊,綠氤的野草已生長出來,像鋪了一張綠色的地毯,兄妹兩人輕盈的踏著皎月散步。

  流星和驚雲等人離得遠遠的跟著,靜謐的夜色裡,安靜了很多。那些服了紫羅根的患者,疼痛減少,慢慢的睡著了,四周只有蟲鳴之聲,和著河水的淳淳聲。

  雲笑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雲禎他實在是個聰明的人,歪過頭打量他,朦朧的月色下,他穿了一件深藍的袍子,這袍子是普通的布料,並不是什麼上等的綢綾,但是偏偏有一股高雅從骨子裡偷出來,夜風掀起他的墨發,舞得像一把密不透風的小扇,五官溫潤,像玉一樣,沒有上官霖的剛毅冷硬,沒有慕容沖的狂放霸氣,卻獨有一種氣質,像竹般優雅,溫潤,在暗夜之中暗香撲面而來。

  這樣的男子該配著怎樣一個出塵的女子呢,雲笑思索,雲禎已走到一邊站定,那幽深似海的眼睛望向泛著波光的河面。

  「說說,你究竟是誰?我有理由相信,你絕對不是我的妹妹雲笑,也許笑兒會變好,但是這醫術不會如此高超,這樣厲害的醫術必須要有數十年的功力才能造就。」

  雲一怔,沒想到雲禎竟然直截了當的問出來,而她不想瞞他,心底嘆息一聲,淚竟襲上眼眶。

  想起來前生的父親,前生的朋友,他們在面對她的死亡時,是不是如她此刻面對雲墨的心情,那般的痛,那般的傷心。

  「你相信靈魂的事嗎?我乃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靈魂,在我們那個世界裡,我已經死了,靈魂卻穿越到個身軀裡,我便成了笑兒,笑兒便是我。」

  雲笑說完,盯著雲禎高大挺拔的身子,她知道這種事讓人難以置信的,不管他相不相信,她都不想騙他。

  雲禎的心一沉,笑兒的意思是原來的笑兒已經死了,她只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想到妹妹笑兒死了,雲禎的心很痛,可是痛過之後,竟生出一絲兒暖意,至少她來了,他和爹爹便有了一份寄託,若不是她,只怕爹爹將在悔恨中度過了,而他的恨這一定會增長,所以既然她來了,就是他的妹妹笑兒,至於真正的笑兒。

  雲禎抬首,蒼穹藍湛湛的,無數顆耀眼的星星點綴著,其中一顆最大最亮的星星,那一定是他的妹妹笑兒。

  她上了天堂,一定會很開心的,而現在的笑兒,是他的妹妹。

  雲禎回頭,清明馥靜的眼睛裡蒙著一層輕紗,伸出手揉了揉雲笑的髮,輕聲的低喃:「那個世界,你一定是個惹人憐愛的傢伙。」

  這意思是承認了她,雲笑一陣激動,至於憐愛嘛,父母朋友都說她有些古板,整日和死人骨頭打交道,很少的幾個朋友,連男朋友都不交,這樣的人像惹人憐愛嗎?倒是惹人埋怨差不多,不過此刻還說什麼呢,知道雲禎接受了她這樣的妹妹,她很開心。

  「謝謝你,雲禎,你真的像一個大哥哥,有著海一樣寬闊的胸懷,竹一樣堅韌的個性,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嗯。」雲禎不再說什麼,掉頭朝前面走去,挑選了一處略高的地方坐下來,拍了拍身旁的青草地,示意雲笑坐下來,然後像變戲法一樣,手裡多了兩壺酒,這壺是小巧的葫蘆形,很是可愛,雲笑一手接了過來,和雲禎碰了一下,灑脫的拔了塞,對著嘴就喝了一口,然後嘖吧著嘴讚嘆。

  「真是好酒啊。」

  「桃花釀,可是很難得的。」雲禎也喝了一口,身子往後一仰,躺到草地上,雙手枕著腦袋,雙目炯炯的盯著天空,那些明亮的形象,幽幽的開口「你說笑兒在上面還不好呢?」

  雲笑一聽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也學著他的樣子,往草地上一躺,嘴裡叼著一根草,慢慢的咀嚼,這草竟微微有些甜味,抬首盯著天空,認真的說「她一定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嗯,」雲禎總算是放了最後的心,翻轉身子面對著雲笑,揚了揚手中的酒壺「來,慶祝一下,慶祝我的妹妹笑兒成了名醫。」

  「謝謝。」

  雲笑舉高著酒壺,晃了晃,灑脫的再幹了一口。

  雲禎定定的望著她,那墨瞳深幽閃亮,卡巴不真切心底在想什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那個世界的女子都像你一樣,不但醫術好,也會喝酒嗎?」

  豪氣干雲,絲毫不輸於男子。

  雲笑噗的一聲,一口酒噴了,很快反應過來,惋惜的開口:「可惜了這桃花釀。」

  想起雲禎的話,笑了起來,張揚而奔放,在夜色中格外的響亮,遠遠的伸出幾個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主子能笑成這樣,亂沒形象的,不過很快又縮回去。

  這笑聲卻為他們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上官霖,受了悶氣的上官霖,領著兩名侍衛在河邊散步,河岸邊,柳絲輕拂,野草中夾雜著紫色的小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夜風微寒,撩起他的墨色髮絲,黑色的錦袍揚起,整個人透著凌寒的霸氣,此刻眼瞳中油深深地困惑,為什麼先前自己不能冷靜,在氣什麼,難道自己被說中了心意,真的是斷袖?這想法一生,揮之不去,滿心的驚悚。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直以來他總是看不上任何女人,原來他是斷袖。

  困惑蔓延,心中沉悶。

  忽然,一聲噗笑聲傳來,這樣的夜,竟然有人和他一樣,只不過別人是高興,而他是鬱悶。

  上官霖不知不覺的走過去,藉著月色的光輝,遠遠的看到一高一矮兩個影子,一個躺在草地上,一個坐著正笑得張揚,那笑得傢伙不是鳳官,又是何人?這麼晚了,他們竟然?上官霖眼瞳一暗,週身罩上冷氣,想到先前這可惡的傢伙竟然譏笑自己,此刻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更加的火大,大踏步的走過去,身後木離和另一名侍衛喬楚,趕緊叫了起來。

  「王爺?」

  王爺明明唇舌之上鬥不過那個叫鳳官的傢伙,何必去自找沒趣。

  不過顯然他們的爺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所以火大的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坐在草地上的兩個人。

  「竟然敢說本王是斷袖,你們兩個才是斷袖。」

  他冷冷的怒瞪著雲笑,身後木離和喬楚一聽,早叫了一聲娘閉上了眼睛,不忍看王爺,爺,人家沒說你是斷袖,你咋那麼會連接呢?

  果然雲笑在最先的怔忡過後,淡淡的望著上官霖。

  「鳳官沒說過王爺是斷袖,鳳官只說沒那嗜好。」

  上官霖懵了,人家確實沒說他是斷袖,只說了自己是正常人,沒那嗜好,他這叫自掘墳墓嗎?一番自我反省過後,陰敖著臉在兩個的身上掃過來掃過去,最後瞄了一眼他們手上的小酒壺,沉沉悶悶的開口。

  「可真會享受啊,本王也算一份子。」

  他直接坐到雲笑的另一側,伸手一把奪過雲笑手裡的酒壺,直接灌進嘴裡,今晚他才是最有資格喝酒的人啊,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鬥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大夫,心情能補鬱悶嗎?偏偏人家沒犯法,打不得罵不得,而他只剩下喝酒的份了。

  一連幾大口喝完了酒壺中的酒,用力的搖晃了兩下,冷眼斜睨了過來:「沒了。」

  雲笑瞪眼,氣得粗喘氣,想尖叫,她看見沒了,這可惡透頂的傢伙,他竟然搶了她的酒,當著她的面直接喝光,她不生氣那酒,可是那時她喝過的,他難道就沒點自覺,自覺嗎?

  很顯然的,這點自覺上官霖沒有,不但沒有,還理直氣壯的望著雲笑。

  「不就是一點酒嗎?犯得著吹鬍子瞪眼睛的,改日回煙京,本王請你上最好的酒樓喝酒。」

  「謝了。」甕聲響起,是從鼻子裡重重發出來的,一側的雲禎看雲笑雙瞳騰騰的冒火,想起她的大膽,生怕她做出熱鬧上官霖的事,這上官霖到底是個親王,犯不著惹到他,自找麻煩。

  「鳳官,想喝喝我的吧。」

  他把酒遞了過來,雲笑搖頭笑了一下,今晚是怎麼了,一個搶著給她遞酒,一個搶了她的酒,她是女人好不好?噌的一聲佔了起來,準備離開,無奈那上官霖顯然不打算放開她,一伸手拽了她的衣袖,不依不饒的開口。

  「為什麼本王以來你就走,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

  「你?」雲笑掉轉身,雙瞳冒火,咬牙,恨不得一拳打瞎了這男人的眼,讓他睜眼說瞎話,太可惡了。

  而上官霖正好和她相反,看到了人氣得發毛倒豎,恨不得斬了他的樣子,心情卻無比舒暢,原來報復一個人是這麼的有成就感,不過看著看著,他的心跳有些快,這小子的眼睛是不是太亮了,怎麼就這麼亮這麼耀眼呢,比天上的星星還閃閃動人,上官霖陡的回過神來,自己又是怎麼了?

  「鳳官,既然王爺來了,我們還是好好討論一下這瘟疫的事?」

  樣子扯了雲笑坐下,打圓場的開口,這瘟疫的事是正事,雲笑和上官霖收斂起先前的針鋒相對,三個人席地而坐,就目前的瘟疫事件,討論起來。

  上官霖剛到這裡,還不瞭解情況,只知道這場瘟疫中死了很多人。

  本來指望那些御醫能查出這是何種瘟疫,可是卻錯的離譜,那些老傢伙根本是怕死之輩,哪裡去細心的鑽研此次的瘟疫,只說不知道是什麼名目,來勢洶洶,只怕接下來還要死人。

  根本是滿口胡言,看來眼下還要指望眼前的少年,雖然他夠頑劣,但是至少醫術是相當了得的,先前比對過後,他立刻找出那紫羅根可以一直毒氣的蔓延。

  「其實我下午已排查了一遍,這絕對不是瘟疫,而是人為的。」

  「人為?」

  雲禎和上官霖同時開口,緊盯著雲笑,雲笑繼續往下說:「這瘟疫雖然表面上很像鼠瘟,事實上,鼠瘟不會蔓延的如此慢,而且病人的症狀肢節疼,頭疼,有些臉色青黑,但是瘟疫中還有一樣,這些病患沒有,那就是病患的舌頭應該有些僵硬,但這些人說話,全都靈敏,顯示他們的舌頭並沒有僵硬,所以我又理由相信,這不是鼠疫,而是一種毒,類似於鼠瘟的毒,至於究竟是什麼毒,還沒有查出來,但相信快了,已有些頭緒了。」

  雲笑的小臉蛋上罩著一層光芒,璀璨奪目,對自己醫術的自信,著自信使得她整個人都耀眼起來。

  上官霖和雲禎呆望著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官霖的眼瞳罩著冷冷的凌寒,沉聲開口。

  「如果是人為,這個人是誰?隱藏在什麼地方?」

  「只怕是西涼軍的密探,他們一定躲在這關內。」

  三個人正說著,忽然一聲細小的響簌聲,幾道身影同時躍起,直擊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但卻撲了空,這說明什麼,他們身邊有西涼軍的人,而且這個人的武功極厲害。

  上官霖和雲禎神情凝重,兩個人同時望著雲笑,雲笑輕聲。

  「是,這就是我的估計,這個人就藏身在這批患者之中。」

  夜深沉,幾個人的臉色都聚著凌寒,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一想到這人隱在患者中,對他們目前的進展瞭如指掌,那麼他一定知道鳳官阻止了這場瘟疫的蔓延。

  那麼,鳳官今晚只怕會有危險,所有人都想到這個問題。

  上官霖立刻沉聲開口:「今晚本王來保護鳳官。」

  他話落,身側所有的人都被雷住了,這麼多的人,哪用得著他王爺親自保護鳳官啊。

  木離和喬楚立刻恭敬的開口:「王爺,屬下等去保護鳳公子吧。」

  雲笑鎮定的望瞭望週遭的人,可以看出這些人全都真心的不想她出意外的,就是討厭的上官霖,也不願意她遭到殺手襲擊吧,畢竟這瘟疫還沒解除呢。

  「不用了,我又手下呢,夜深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雲笑說完,掉頭望向流星和驚云:「今晚小心點,那個人武功十分厲害,只怕他不是一個人。」

  上官霖和雲禎相視一眼,彼此點頭。

  「立刻部署,各處巡邏,站崗,務必抓住那些人,而且還要保證這些患者,只怕那些人狗急跳牆,到時候就麻煩了。」

  各人分散開來,雲笑帶著自己的手下,往帳篷走去。

  他們這些人都搭建了臨時的帳篷,離患者的帳篷有一定的距離,以保證不被傳染上。

  帳篷不大,除了床榻便是桌子椅子,放水盆的架子,再沒有別的東西,雲笑坐在椅子上,抬首掃視了一眼流星和驚雲,眼神微有些暗。

  「今夜,你們小心些,只怕來者不善,西涼人都不是吃素的,既然潛伏進來,必然都是極厲害的傢伙,而且為數不少。」

  「主子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主子的。」

  「你們當心些,千萬別受傷了。」雲笑關心的叮嚀,她不希望他們受傷,他們可是她的翅膀,以後的飛翔可離不開他們。

  流星和驚雲退了出去,雲笑盥洗一番睡了,吩咐婉婉也早點休息,這連日來他們幾個確實都很累。

  夜,慢慢的沉浸下去,烏雲遮住了曉月,朗星隱去,竟然颳起了風,越來越大,樹葉搖曳,火把早被吹滅了,一道彎曲的閃電響起,擊向大地,傾盆的大雨嘩的一聲從天際倒扣下來,濺起無數火花,嘩嘩的下了起來。

  雲笑猛的被驚醒了,瞪著眼睛望著漆黑的帳篷,風從縫隙傳來,吹熄了油燈。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啊。

  不過這麼大的動靜,婉婉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雲笑用手去推她:「婉婉,婉婉。」

  可是一點反應搜沒有,心驚的用手去探她的氣息,喘氣聲仍有,說明她昏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睜大了眼掃視周圍,鼻端隱有熟悉的香味,他竟然來了,既然找到了這裡,看來知道他便是她了。

  她的腦海不由得想起西門鑰,眼瞳陡冷,沉沉的叫:「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她的話音一落,銀光閃過,一道鋒利帶著銳氣的刀直擊過來,竟不是慕容沖,而是一名欲刺殺她的刺客,雲笑身形一動,就待避開,不過,半空揚起一道銀白色的浪海,席捲而過,陡的一揚,那人便被拋送了出去,重重的摔落下來。

  這時候,帳篷外面響起了喊殺聲,雲笑身影一動,就待出去,一道白光竄過,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霸道的命令:「不准出去,外面很危險。」

  雲笑哪裡理他,此刻她滿心掛著的就是爹爹,西涼人如果除不掉這些患者,那麼退開一步,一定想除掉爹爹,所以此刻他是極危險的,雖有慕青和慕白,但那些人隱藏在患者中油一段時日了,那麼一定極熟悉這些人了,會採取辦法的。

  爹爹此刻有危險!

  雲笑用力的推前面擋住了自己去路的高大身軀,奈何自己根本沒有內力,而這個男人的武功有多麼的高深莫測,她是知道的,憑她,若是他不想,她就出不去。

  雲笑陡的抬頭,緊盯著那高深莫測的眼瞳,淡淡的開口。

  「幫我一個忙,別讓爹爹有事,騙我的事,就一筆勾銷。」

  慕容沖的眼神深不可測,幽深好似海洋,黑得像厚重無星的夜空,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就在雲笑以為他拒絕的時候,他忽然便答應了,手一伸摟著她的腰,身子騰空而起。

  雲笑掙扎:「去救我爹爹,帶著我幹什麼?」

  「我不放心你。」

  帳篷外,雷聲雨聲,打鬥聲,還有哭嚎聲,交錯在一起,雲笑根本沒聽清這個男人說了什麼,抬目望去,只見雨霧中,刀光劍影,不時有鮮血濺出來,嘩嘩大雨,沖淡了那濃厚的血跡,腳下到處滿眼這紅,刺人眼目。

  雲笑抬首,看到流星和驚雲,沉聲喚一句:「流星,保護好婉婉。」

  她不在帳篷內,若是有人摸進去,把昏睡的婉婉當成了自個兒,豈不是害了那丫頭。

  流星和驚雲一抬首,看到一抹白光閃過,心下通明,看來是那個人來了,只要他再,主子就不會有事的,這些日子以來,通明多少看出,這個人是不會傷害主子的。

  而雲笑在收回視線的時候,看到了上官霖和雲禎,他們兩個人正各自領著一部分人奮力作戰,保護那些患者。

  今晚出現的這些人,竟然個個身手不凡,而且出手整齊有序,看來是個有組織的團體,他們的目的一定是隱在關內,一舉摧毀了峰牙關,奪取東泰的城池。

  只是沒想到被發現了,所以計劃提前實施。

  爹爹的帳篷外,慕青和慕白,果然在和人作戰,一看到雲笑的出現,早急了起來:「快,王爺有危險。」

  慕容沖白色的寬袖流雲一般揚起,人已閃進帳篷,只見帳篷內爹爹已醒了過來,兩個侍候他的均勻已被殺了,倒在血泊中,一個罩著黑布的刺客,正持刀殺他,爹爹到底是武將,靈敏度還是有的,在先前的響聲中醒過來,此時正和刺客糾纏在一起。

  慕容沖身形已竄,快如飛箭,直射過去,眨眼落到那人身邊,一掌拍了過去,震裂了他的五臟六腑,他掉頭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倒在地上去,至死都不明白,這人如此快如此狠厲的身手,是他所沒有見過的,他是哪裡冒出來的?

  雲笑早奔到雲墨的床榻邊,沉聲問:「爹爹沒事吧?」

  雲墨喘著粗氣,顫著聲音:「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外面的打鬥聲?」

  「是西涼軍,這瘟疫也是他們下的毒,根本不是瘟疫,他們看瘟疫要被破解了,便下了殺手,想殺掉爹爹和這些患者。」

  「竟然是這樣。」雲墨沉痛的開口i,抬首望向一側罩了面具,背對著自己的人:「他是誰?」

  慕容沖緩緩的轉過身,燈光下,他臉上的銀色面罩閃爍著耀眼的銀光,那眼瞳,帶著凌寒霜氣,王者的尊貴之氣,幽深的盯著他,忽的帳篷的門簾被掀起,而他如一縷輕煙忽的消逝,這身手,令人咋舌。

  衝進來的是慕青和慕白,解決了那些刺客,便衝了進去,一看王爺好好的,兩個人才鬆了口氣。

  雲墨陷入沉思,那眼神中凌厲如刀鋒一樣的銳氣,和王者一般的霸氣,這個人似乎就是強者,尤其是他黑色瞳仁中那令他熟悉的光澤,究竟是怎麼回事?

  「爹爹,你沒事吧?」

  雲笑回首,慕容沖已不見了,想來不想見人,只是爹爹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於朦朧燈光下,全無血色。

  難道他是受了驚嚇,這不可能啊,他是久經戰場的老將,怎麼會被這場面嚇倒了呢,那究竟怎麼回事呢?雲笑已來不及多想,外面打鬥聲停止了,陸續有人走了進來。

  雲禎和上官霖等人,一看到王爺沒事,才放了心,上官霖本來還擔心著雲笑,此時見他完好無事,提著的一顆心才算徹底的放了下來。

  不過他們身上,有夠狼狽的,頭髮和衣服被大雨淋得水滴滴的,打鬥時飛濺道身上的血跡,雖被雨水沖淡了,仍清晰可見。

  雲墨已回過神來,抬首望向門前的雲禎和上官霖,那黑瞳染著深沉,詫異的開口:「王爺什麼時候過來了?」

  「白日,皇上派他帶御醫過來幫助軍醫看此次瘟疫是否有救。」

  雲笑輕聲說,看到上官霖,她還真害怕爹爹說漏了嘴,害得自己穿幫。

  不過雲墨眼下最關心的還是外面的情況,究竟有多少人受傷了,多少人死了。

  「外面怎麼樣了?」

  雲禎立刻走過來稟報:「沒想到竟然有三十多個西涼軍,而且個個身手不凡,其中有幾個竟然是參將以上的官兵,這說明他們潛伏了又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西涼人早就動了腦子。」

  雲墨幽深的眼瞳染上寒氣,這刺殺失敗,只怕他們明日要拚死攻城了,可是城內現在的兵馬並不多,先前他沒帶峰牙關的時候,有一半的人傷亡了,而皇上只給他五萬兵馬,雖然首戰告捷,但西涼軍只退了三十里就不動了,自已一度還搞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現在想來,原來他們在等這批混進城中的人動手,想等這城裡的人全部瓦解了,他們一舉攻下這裡,只是沒想到出了意外,他們便動用第二計劃,殺人。

  沒想到天降暴雨,放火不行,而他們更是有所準備,全數殲滅了這些西涼軍。

  明日他們一定會拚死攻城,趁他們還未恢復的時候。

  「只怕他們明日會攻城。」

  雲墨抬首,不看任何人,眸光深遠的望向只怕外面,穿透雨霧簾幕,幾乎看到了明日的兵臨城下。

  「雲王爺放心吧,皇上已下旨,從附近的城池調了五萬兵馬過來,本王相信,明日一早定會趕到,到時候和東城活著的將士混在一起,和西涼軍拚死一戰。」

  上官霖開口,可是對於目前的戰況,雲墨是深知肚明的,即便再來人,只怕也是敗啊,城內的將士雖然沒有受瘟疫感染,可是卻心力交瘁,士氣全無,只怕不是敵將的對手啊。

  「王爺也累了,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雲墨已有些累了,淡淡的開口,那臉色仍然很蒼白,他身上的毒並沒有清除,只是解了一些,還有餘毒在體內,所以整個人很虛弱,剛才和刺客扭打了一會兒,再加上說了一會子話,頭腦昏昏沉沉的。

  上官霖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本來就極難受,而且夜深了,明兒個既要想辦法解了這毒,還要面對西涼軍的攻城,是以微點了頭:「雲王爺好生安憩吧。」

  說完往外退去沒走到門口又回頭掃了一眼雲笑,雲笑此時已轉身面對雲王爺,所以他只看得清她纖瘦的背影,罩在燭光的昏黃裡,完好無損,心底總算落下一塊巨石,大踏步的走出去。

  雨依然下得很大,打在帳篷和清河之上,嘩嘩叭叭之聲不斷,與物質中,有很多穿著雨篷的人在整理現場。

  帳篷內,早有人把兩具屍體抬出去,整理乾淨退了出去,雲笑和雲禎圍在雲墨的身邊,見他氣色比先前好多了,心裡放鬆了很多。

  「爹爹,來躺下吧。」

  雲笑扶著他躺下,雲墨想起那雙凌厲霸氣的眼睛,不由得一顫,這一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恍然間想到了先皇,那個和他義結金蘭,義薄雲天的先皇,他的眼神是他再熟悉不過了,而剛才那人,隱在面具之下的眼神,是那般的神似於先皇,凌厲中帶著霸氣,好像世間萬物的主宰,強大而神秘,雲墨飛快的伸出手抓住雲笑。

  「笑兒,告訴爹爹,那個人是誰?他是誰?」

  他已激動竟掙紮著要爬起來,拚命的喘著氣,雲笑和雲禎一人一邊按著他的肩。

  「爹爹,他只是我一個朋友,爹爹別想了。」

  「朋友?」雲墨有些失落,這人究竟是誰啊?腦子亂如麻,慢慢的睡著了,這一夜,睡夢中全是先皇的身影,那些義結金蘭,少年闖蕩的畫面。

  爹爹睡了,雲笑起身,側首迎上哥哥深幽探究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問神秘,淡淡的一笑,在昏黃的燈影下,綻出無數暗花。

  「其實沒什麼,只是一個朋友,因為會些武功,我怕有人傷害道爹爹,所以請了他去幫忙。」

  「嗯。」雲禎不再說話,眼神微有些黯然,雖然笑兒好了,可是卻很神秘,似乎有很大他們不知道的事,這感覺竟然令人惆悵而飄渺。

  「笑兒早點睡吧,夜深了,哥哥也去睡了。」

  雲禎往外走去,雲笑跟著他的身後往外走。

  流星和驚雲守在門外,一見到他們兩個出來,恭敬的喚了一聲:「公子。」

  雲笑點頭,在門前和哥哥道別,各自回帳篷,雨已小了一些,流星不知從哪找了一把青布的油傘,打起一路送雲笑回帳篷,帳篷已點起了燈,瑩瑩光亮透過縫隙射出來,微弱的燈光之下,隱約可見那細細的雨珠,好似穿線的珍珠,連綿不絕。

  「你們兩個回去換了衣服,休息吧,今兒晚上不會有事了。」

  「是,主子。」

  流星和驚雲的帳篷就在隔壁,稍微有些動靜,他們便聽到了,所以應聲離去。

  雲笑掀起簾門走了進去,卻怔楞在門邊,錯光掠影裡,一人坐在燈下,單手支著臉頰,慵散得望了過來,三千青絲用錦帶束起,銀色的面具,在燈光的照射下,栩栩泛出銀色的光芒,投射道帳篷邊,無數條銀白的細線,形成一道浪海,而他靜謐馥郁的沉浸在這浪海裡,遙望過來,那眼瞳深不可測,有淡淡的氤氳之氣升起,好似罩了一層薄紗,迷濛神秘,不說話,卻已透著妖魅惑人的氣息,就像午夜之中突然冒出來的妖精,靜靜地等候這可口的食物。

  這種時候,雲笑可不會自動理解成自己是他的食物,她臉色一沉,輕步而進,好似沒看到這個人一般,逕直的走到一邊去盥洗,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的。

  一道磁性暗沉的嗓音響起來,透著淺淺的馥香。

  「你說原諒我的。」

  雲笑抬首,笑得如花開,如水流,只是眸底冰寒。

  「我是原諒你了,從此後咱們兩不虧欠,不,或者我還欠你的人情,如果有什麼需要的,以後盡可以找我。」

  完全公事公辦的方式,看也不看桌邊那個人,所以沒看到他眼裡滑過的寵溺。

  「真醜。」

  一聲落,雲笑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什麼東西丑啊,掉轉頭望著他,只見他深邃幽暗的眼神望著自己的臉,原來他說的是她的易容很醜,不過這關他什麼事呢,愣登過去,不懈的齜牙。

  「關你什麼事。我醜我的,你美你的。」

  而他緊隨其後的來一句:「我沒想過害他,只想過害你。」

  他說,雲笑再次愣住了他還可以更直接一點嗎?沒想過害他,想害她還敢說出來,心裡忿忿的罵起來,不過陡的停住,他的意思是他妹想過害爹爹,可是他們現在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沒事跑到這裡來的嗎?這場瘟疫中他們差點死了哎。

  雲笑忍不住衝到桌邊,怒視著這個男人。

  想看看他究竟怎樣把黑顛倒成白。

  「說吧,如果你說得有理,我就真正原諒你了,否則別和我談什麼原諒。」

  慕容沖唇角微勾,眼瞳裡有一剎那的錯愕,這個小刺蝟,有時候真的很令人頭疼呢。可是自己為什麼要放下滿身的事來看她,就為知道她好不好,結果一見面,她就來怪他,而且似乎他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和他勢不兩立,老死不相往來。老死不相往來嗎,唇角陡的噙著一抹妖魅的笑意,越發像一個妖精了,還是一隻罩著臉的妖精。

  雲笑在心裡吐了一口,然後等著他的解釋。

  可惜慕容沖並不像多說什麼,有些事說了未必有用,只有走到最後,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一次的置死地而後生,相信雲王府暫時不會有事了。」

  「這就是你的解釋?」雲笑呼氣,眼裡已泛出冷冽的光寒,瑩瑩的怒瞪過去,恨不得在他的面具上射一個洞,讓他狂,讓他二五八萬的拽樣。

  「你以為一抹在京城會沒事?」

  他反問,人已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子遮擋住了所有的光,只見那白色的錦衣之上,腰束繡金線的蒼鷹,從來沒看過一隻金色的鷹,竟然比任何一隻都要凌厲,狂妄不可一世。他的手一揚,身上的白色披風揚起,張翼得好像一柄撐開的打傘,傘邊是青色蔥鬱的竹葉,高雅,似一道屏障,掩映著他走到帳篷門前,輕掀縫門往外看。

  細雨如珠,淅淅的下著,迷濛悠遠。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林立著,目光穿透這靡靡細雨,飄出去很遠很遠,孤絕清高,遺世而立……。

  雲笑定定的望著那挺拔如松竹的背影,堅韌狂霸不可一世的後面,似乎隱藏著漫延無邊的悲痛,在細雨紛飛中化為一地的碎片,明明是霸道的好似天下無一物的人,有時候,竟隱藏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悲痛,他究竟是誰?

  雲笑腦光一閃,想起爹爹的失控,想起他在宮中作亂,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她陡的站起來衝到他的身邊,想抓住他,徹底的文清楚,他究竟是誰?

  可是手指還沒碰到那披風,眼前一花,一道白光閃過,人影已沒了,只有蓬頂之上傳來磁性如鐵的聲音。

  「明晚我再來看你,夜色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雲笑仰頭等著蓬頂,這個可恨的傢伙,明明挑起了別人的興趣,偏偏躲了,若是明晚來,她一定還會問,見一次問一次,看看他到底要不要說?夜確實很深了,雲笑打了個哈欠,慢慢的走進去睡覺,不想婉婉竟動了一下,晃動了兩下頭,睜開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奇怪的嘀咕:「公子,你怎麼還不睡啊?」

  「睡了,你睡吧。」

  看來剛才慕容沖幫她解穴了,婉婉不明所以,身子好痠疼啊,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撲通一聲倒下,繼續睡。雲笑無語望著帳篷,慢慢的睡去。

  一夜細雨,長空洗淨了鉛華一片明潔,藍澄澄的像一片海,霞光穿透雲層融融的照在大地上。

  河堤上,柳樹郁蔥,綠草氤氳,紫花爛漫,不時有走過的人,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絲毫看不出作業的狼藉,就連那斑斑血跡,也被雨水沖得乾乾淨淨。

  一座帳篷裡,響起細盈的柔和的聲音。

  「公子,你說為什麼昨兒晚上我會睡得那麼死?」

  一大早起來,婉婉道河邊散步,發現那河中的水隱有暗紅色,分外詭秘,再聽走過身邊的人談論起夜間的事,才知道夜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使,而她這個做奴婢的不但沒能保護主子,竟然還睡得死去活來。

  所以當他散完步,回到帳篷,等到公子醒過來的時候,不禁自責的反省,雲笑笑望著她們也不告訴她是被人點了穴。

  「都過去了,還糾結什麼呢。」

  雲笑起身,檢查了裹胸,檢查了衣襟,最後任憑婉婉擺佈,很快就收拾妥當了,盥洗一番出來。

  早晨的霞光真的很溫暖啊,仰著頭灑落一臉的光芒,微瞼上眼,長長的睫毛抖索抖索的很可愛,唇角掀開,大口的呼吸著,然後陡的睜開眼,可愛的笑容掛在臉上。

  「陽光真溫暖啊。」

  說完一收手,掉轉身領著婉婉往爹爹的帳篷走去,卻不知,身後一道幽黑視線緊盯著她,慢慢的掉轉視線,蹙了眉,那不舒服的感覺又出來了,難道他真的是個斷袖,一想到這個,陡的胸口一窒,不過很快又手下奔過來,恭敬的開口。

  「王爺,五萬兵馬過來了,豐副帥派人過來詢問,是直接進城,還是繞道而行?」

  上官霖眉擰得更緊了,週身的凌寒,火氣特別的大:「進城,根本沒有瘟疫怕什麼,另外吩咐他們,短時間不准吃喝,餘毒未除謹防感染。」

  「是,王爺。」那人退了開去。

  上官霖又掉過頭忘了過來,哪裡還有那少年的影子,剛才無意看到他仰頭深呼吸,不知道為啥,看著那樣子的他,竟讓他心頭一窒,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可是認真細想,卻又感覺不出來什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上官霖臉色有些難看,木離和喬楚哪裡敢多說什麼,在後面小聲的說。

  「王爺,你不是要去看看雲王爺?」

  「嗯,」上官霖回過神來,暗罵一聲自己,他是神經了,眼下還有正事未解呢,腦子裡都想的什麼啊,大踏步的往雲墨的帳篷走去。

  遠遠的傳來說話聲。

  正事從雲王爺的帳篷中傳出來的,所談的問題是有關瘟疫的,上官霖不禁加快了腳步,已走到帳篷門前,慕青慕白二將恭敬的開口。

  「見過王爺。」

  裡面的聲音嘎然而止,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所有人停住了,齊刷刷的望著門口,等到上官霖出現,雲禎和有些起身,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一些副將,似乎是雲墨的親信,個個都站著。

  上官霖先瞟了一眼雲墨,他的臉上好多了,不似昨天的蒼白,然後望向雲禎和鳳官,一看到鳳官,上官霖心底的那種感覺便冒了出來,我是斷袖,我是斷袖,腦子嗡嗡的響,不過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呢,眼神陰暗的揮了揮手。

  「都坐下吧。」

  「謝王爺。」

  眾人坐下,另有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擺放在正中,上官霖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然後望向雲墨關切的詢問。

  「雲王爺,沒事了吧?」

  「嗯,本以為一命赴黃泉,沒想到竟然是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一命感嘆,眸光移向一側的笑兒身上,見笑兒臉色黝黑,畫了粗眉,又在眉心畫了彎月,完全變了一個人,不認真看根本不敢想,這是他的笑兒,他還是喜歡穿女裝的笑兒可愛又俏皮,再加上現在不傻了,那一定更出眾了,笑兒不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子差,將來一定會遇到那個珍惜她的人,把她當個寶似的捧在手心裡。

  昨兒晚上,他醒過來一次,守著他的禎兒,稟報了此次瘟疫的情況,他真是驚詫莫名,笑兒,此次能夠抑制這毒的漫延,竟然是笑兒的關係,沒想到笑兒不但不傻了,還成了一名神醫,這實在讓他難以置信,一直道禎兒不斷的說,世上的事有很多就是這樣詭異莫測,很多都是無法用道理說通的。

  他想了一夜,最後竟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一定是玉兒在天之靈,保佑了女兒,笑兒不但不傻了,還被賦予了神奇的能力,沒想到她一夕竟然救了他,還有這麼多的人,看來老天不亡雲王府,不亡東泰啊。

  雲笑伸出手握著爹爹的手,她真擔心爹爹脫口說出自己來,好在他一眼便看穿很多事,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呢。

  「雖然這毒控制住了,但是還沒找到下毒源頭,只怕別人服了,還是會中毒。」

  一直未說話的雲笑,抬首笑著開口。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一落,眾人齊刷刷的盯著她,都很精細,只要找到下毒的源頭,就好辦了。

  整座帳篷裡寂靜無聲,只聽她慢條斯理的開口。

  「本來一直想不出他們會把毒下在什麼地方?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的婢女說道一件事,我便想通了。」雲笑說完忘了一眼婉婉,確實是因為婉婉無意間的一句話使得她醒悟過來的。

  「她說,公子,這西城河的水原來如此清啊,雖隱有紅色,可是一眼望去,卻澄清得如藍綢子。」

  雲笑說到這裡,便停住了,掃向在座的各位,眾人凝神,尤其是在峰牙關待了一段時間的人,相視一眼,最後恍然,激動的開口。

  「原來他們把毒下在這西城河中了,西城河一向水位較高,只要下在這裡,這整個城中的古井便會被滲透,所以凡是用了井水而又沒喝過紫羅根的人,全部會中毒,中了毒,還接著喝那井水,所以越來越重,並不是瘟疫有多重。」

  雲笑笑著點頭:「其實這毒並不十分厲害,只是因為它溶於水,下起來便利,能夠溶於如此廣泛的水源中,目前這種毒藥很少。」

  「那就是說有救。」

  其中一個副將心急的叫起來,別的人全部都盯著眼前的少年,他臉上罩著一層光輝,璀璨奪目,一旁的雲墨,早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驕傲至極,如果不是雲禎的提醒,他早想站起來大聲的宣佈,這是我的女兒雲笑,看吧,我女兒笑兒,誰敢說我女兒傻啊,我女兒可是名醫,宮中那個不識貨的傢伙,竟然廢了我女兒,真是被豬油蒙了眼。

  雲墨心中叫囂這,因為沒法說,而他只能憋住的緣故,所以臉色赤紅,坐在他身邊的蘇上官霖不由關心的問。

  「雲王爺,你怎麼了?似乎很激動。」

  「是有些激動了,不是有辦法了。」

  雲墨喘氣,我再憋,早晚有一天,天下人都會知道,我女兒笑兒,不是傻子,乃是名醫,名醫。

  雲笑剛剛一驚,還真怕老爹說出來,不過最後他憋住了,難為他了,雲笑伸出手握著爹爹的手。

  一側的上官霖微瞇起眼,掃視著一老一少的兩個人,眼瞳微微瞇起,這兩人的感情可真好啊,而且這鳳官的眉眼竟然和雲王爺有幾分相似,他不會是雲王爺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雲笑安撫了爹爹,掉頭掃了一圈,見帳篷內大家都望著她,而且眸底全都跳躍著一小簇的火花,既激動又敬佩,這種時候再拿喬是不是有點過,所以雲笑很爽快的開口。

  「用東壁土和相思子攪拌灑在西城河內,不消一天,便可解毒。」

  雲笑的話音一落,帳篷內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東壁土為何物,但相思子是知道的,原是紅豆。

  「東壁土是什麼東西?」

  上官霖眼瞳陰暗深驁,緊盯著雲笑,雲笑並未回答,一側的軍醫趕緊回答:「就是那種古老的房屋,東牆邊的壁土。」

  眾人恍然,原來是這個東西啊,城內別的沒有,這種東西多的是。

  帳篷內已有人站了起來,既然知道瞭解決的方法,當然是盡快解毒。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4

第076章 九連環

  雲禎和上官霖也站了起來,準備出去,雲笑趕緊加了一句:「別忘了那東壁土必然燒熱了,相思子也燒熱了,然後撐伴一下,灑到河中,一天之內不准任何人飲用城中所有的井水,明日便會沒事了,另外,中毒的人繼續喝紫羅根湯,湯中加食鹽和生薑,這樣三天後,這毒便解了。」

  她一吩咐,眾人立刻心急火燎的奔了出去,分頭行動。

  帳篷內,空蕩下來,只剩下雲笑和雲墨兩個人,還有兩個軍醫,雲笑掃了他們一眼睛,只見兩人眼睛中蕭然起敬的光芒,似乎她是什麼神人,雲笑不好意思的笑笑,輕聲開口。

  「能勞煩兩位給王爺熬些湯過來嗎?」

  「是,公子,我們這就去辦,」他們的任務就是照顧好王爺,既然義不容辭。

  兩名軍醫走了出去,慕青慕白二將,相視一眼睛,擊掌輕呼。

  「小姐真是不簡單啊。」

  一向面無表情的兩個人,竟難得的笑起來,抬頭看天,淡藍的天際罩著一層輕紗,白雲悠然的浮過,真是一個美好的天氣。

  帳篷內,雲墨握著雲笑的手,扯了唇笑,深幽的眼瞳浮起了耀眼的光芒,緊盯著雲笑。

  「沒想到笑兒的醫術如此高超,真是老天厚待我雲墨啊,是笑兒救了爹爹和全城的將士,爹爹替他們謝謝你了。」

  雲笑輕笑搖頭,其實要謝也是謝他,如若不是他們的愛讓她感動,讓她想給予他們,她又何必急切的趕過來,只為救他一命。

  所以萬事皆有淵緣,有因就會有果。

  「爹爹啊,只要你好好的沒事就好,」雲笑還想說些什麼,不想門外慕青走了進來,看著床邊坐著的兩個人扯了唇淡笑,然後稟報:「王爺,城門外五萬兵馬已到,問是進城,還是到城外另紮營帳。」

  雲墨眼神一暗,那面涼軍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若是一有兵馬出城,只不過死路一條,還是先待在城中,然後再做決定,現在已證明這根本不是瘟疫,只不過是西涼軍下的毒罷了,因為井水有問題,根本不是傳染。

  「讓他們進城,到東城和之前的兵以匯合,連後稟報給王爺,讓他定奪,是戰還是不戰,如果戰,稟告本王,本王去觀戰。」

  雲墨一出聲,慕青和雲笑一臉的不讚同,慕青沒說什麼,但是雲笑早阻止了。

  「爹爹,你病還沒好呢,還是不用了,這樣吧,我替你去觀戰,如有什麼情況,立刻來稟報你。」

  「是啊,我認為這樣好,小姐如此聰慧,王爺就放心吧。」

  慕青一開口,雲笑翻了白眼,寒凌凌的瞪著他,慕青輕顫,小姐的眼睛神和王爺一樣,若是惱了,如鋒刀一樣銳利。

  「記住,我是公子,這關內有多少隱藏著的人,如若這事傳出去,只怕未必是好事。」

  「是,屬下知道了。」

  慕青趕緊應聲,小姐的顧慮確實是,眼睛下霖王爺在這裡,還有豐立城等,都是皇上的眼線,如若知道小姐不傻了,還有如此驚人的醫術,只怕這些人又要動起了腦筋,到時候,再想到王爺身上,又是橫生枝節。

  「嗯,你出去吧。」

  雲笑揮手,慕青退了出去,那軍醫端了湯藥進來,雲笑接了過來,親手侍候爹爹服了,強行命令他躺下,雲墨本想堅持,無奈對於這個可愛的女兒,就是沒辦法拒絕,乖乖的躺下休息……

  五萬兵馬進城,上官霖得了消息,立刻御馬手頭的事交給屬下,自己和雲禎前往東城,大街上齊刷刷的立著五萬兵馬,糧草押後。

  因為瘟疫的警報解除,那些未被感染的人已盡數回到家中,淒涼無比的街頭,總算有了一些人氣,但更多的傷痛,因為那些死去被毀燒的親人已不在了,痛哭之聲漫延在整座城池上空,其中夾雜著咒罵聲,喊殺人,不絕於耳。

  上官霖和雲禎高坐在馬上,望著整齊的隊伍,清點人數,這去援的五萬兵馬,加上先前剩下的共有十萬的兵馬,一部分先前戰死了,一部分現在還在中毒階段,剩下的加上支援的人數,總共近十萬人。

  而西涼軍雖然被雲墨打退了,但並沒有傷亡多少人,所以即使沒有二十萬人,也差了多少。

  兩下比較,真是以卵擊石。

  但是總不能避不迎戰吧,而且上官霖年輕氣盛,一聽到城門外有擂鼓的聲音,早怒了,睜著凌寒的深瞳,沉聲命令豐立城。

  「準備迎戰。」

  豐立城仍是副元帥,一聽到上官霖的話,直覺上不同意,西涼軍本來就曉勇善戰,再加上心知肚明峰牙關內的人元氣大傷,越發如虎下山,他們這些人怎麼會是對手。

  但是他的話還未完,此次領兵的仍是雲城的總兵安毓,這個人一向剛愎自用,做事不計較後果,而且好大喜功,一看到霖王下了命令,即有不從,所以嗡聲嗡氣的開口。

  「臣等聽從王爺的調遺。」

  豐立城不好再說什麼,不過和上官霖並駕而立的雲禎卻挑了眉,沉聲開口:「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難道就由著別人在家門口喊叫怒罵,」上官霖身親為親王,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氣了,臉色早青幽幽的,根本不讚同雲禎的做法,掉頭望向安毓,這個人以前見過一次面,還有些影像,好像叫什麼安,上官霖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了,倒是一旁的安毓自動自發的報上名了。

  「安毓和手下的五萬兵馬聽從王爺的調遣。」

  「好,聽候調遣,」上官策馬往城門方向跑去,安毓領著手下的五萬兵馬理也不理豐立城等人,跟著霖王爺的身後直奔城門之外,雖然知道西涼軍有近二十萬的大軍,但有一部分人阻紮在三十里外,過來的也就是幾萬兵馬,如果有後援,他們就退回來。

  安毓打著算盤,所以絲毫沒有懼色,最重要的是,雲墨能用五萬兵馬打贏了西涼軍,為何他不能,如若他能打此戰,那麼從此後,他的聲名和雲墨並駕齊驅,這即不是一件功勞,皇上一定會重用他的。

  馬蹄聲宏亮,浩浩蕩蕩的往城門口而去,身後,被甩了一臉灰的雲禎和豐立城面面相視,副將參將數十人,皆面面驚悚,皇上調了五萬兵馬過來,可是為了此戰得勝,王爺這樣一搞,若是五萬兵馬陣亡,他們還有什麼指望,無奈,那西涼人罵得響亮,王爺受不了這口氣,誰說的話都不聽。

  「走吧。」

  雲禎蹙眉冷寒的開口,身側的一眾人策馬一起往城門而去。

  遠處馬蹄聲響,衣袂掀動,塵土迷眼睛,眨眼便到面前,竟是雲笑和他的一名手下。

  「鳳官奉王爺之名前來觀戰。」

  雲禎染顏輕笑,即便身著甲胃,也能笑得如此優雅。

  「走吧,」雲禎在前面領路,流星一拉韁繩,跟上前面的人,豐立城一行緊隨其後,奔湧城門而去。

  對於這個少年,先前他們這些人有些不為意,大家誰也沒想到,他的醫術竟然如此了得,不但治了中毒的病患,還查出這根本不是一場瘟疫,而是有人下毒了,最後布下一局,使敵人一舉斃命。

  此時的峰牙關,所有人都對這少年有一抹敬畏,這城內所有人能存活下來,這少年功不可沒,可算當代神醫了。

  這一次若是東泰打退了西涼軍,只怕他也就聞名於天下了。

  高大的城牆外,戰鼓聲聲,不絕於耳,他們一行人還未上了高牆,便聽到上官霖的一聲大吼:「擂鼓。」

  鼓聲大作,驚天動地,城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五萬兵馬峰湧而出,齊刷刷的立在城門之下,旗織飄飄,塵土卷卷,驕陽之中,場面威為壯觀。

  這時候雲笑和雲禎已走上了高牆,身後跟著豐立城等人,一排兒的俯視著面壯觀的場面。

  上官霖手捧千里眼睛,正掃視著對方的兵馬,一臉的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笑蹙眉,說實在的,對方的兵馬根本看不清楚,只看見黑壓壓的一片,究竟有多少人數未可知道,還沒確認敵方有多少兵馬,便派出了五萬兵馬,這不是以卵擊石嗎?雲笑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掉頭望向雲禎。

  「敵方多少人馬?探子探得準確嗎?」

  雲禎蹙眉臉上罩著寒霜,同樣很難看,冷瑩瑩的開口:「探子一個時辰前探得有七萬左右的兵馬。」

  雲笑眉一蹙,也不管上官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了,腳一惦,一把從上官霖的手裡搶過那隻千里眼睛,遙望向敵方,只見敵方的大後方,竟然是一大片的樹林,陽光照在樹梢之上,隱隱有鳥雀飛過,雲笑心一沉,凌寒的掉頭命令哥哥。

  「快,擂鼓,讓他們收兵,那片密林中,一定隱藏了一大批的西涼軍。」

  雲禎和豐立城等臉色陡變,掉頭命令即刻擂鼓收兵。

  鼓聲響,旌旗招搖,上官霖在震天動地的響聲中,鐵青了臉,怒目而視,狠命的瞪著雲笑。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下了命令,你竟然敢讓人擂鼓收兵,這還沒戰呢,就收兵了,你怎麼敢肯定,那竹林裡隱藏著兵敵兵。」

  「兵家有雲,兵不厭詐,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雲笑譏笑一聲,掉頭不看身側週身罩著寒意的人,探出半邊身子往城牆之下觀望,五萬兵馬聽到鼓聲,一時不明所以,城門打開,只得退回城中,戰場上,鼓令大如天,如若違抗,斬。

  雲笑總算鬆了一口氣,可她這一口氣還沒鬆開呢,身子陡的騰空而起,一人單手提著她,怒目而視,那立體的五官罩著一層青鬱鬱的寒芒,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陡的一個三百六十度大甩手,竟把她半個身子吊在了城牆之外,掛在空中悠啊悠的。

  城牆上,所有人都呆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流星,沉聲出口:「王爺,你幹什麼?」

  雲禎也回過神來,怒視著上官霖,陰狠的吼起來:「上官霖你瘋了,快放開她。」

  風吹起,鼓動著雲笑的錦袍,翩翩飄動,她的一顆心忽上忽下的顛簸著,眼睛往下一瞄,一口氣快接不上來了,怒氣頓起,抬眸冷靜瞪著上官霖。

  「霖王爺,你這是惱羞成怒嗎?你打過伏嗎?帶過兵嗎?也許在別的方面,你上官王爺睿智精明,但是這戰場上的事,沒打過仗的人有什麼資格指揮別人衝鋒陷陣,何況還是去送死,你以為別人都不是爹生娘養的,你知道死掉的這些人,後面有多少雙眼睛在望著嗎?」

  錚錚失骨如琵琶穿音,在高牆之上如風吹過,眾人只覺得週身一顫,一腔熱血湧上心頭,禁不住在心頭為這個少年喝彩,同時開口。

  「王爺,饒過他吧。」

  寂靜中,上官霖漸漸冷靜了下來,這少年的責聲歷歷在耳,看來確實是他衝動了,也許敵手營中確實埋伏了很多人,沒有萬無一失的戰略,他即能讓這些人送死。

  風吹,衝天的戰鼓擂起,西涼軍高坐在馬上,對於突發的情況不明所以,只見那城牆之上吊著一人,為首的大將軍仍是西涼有名的神箭手,一看有獵物,舉手搭弓,一枝銳利無比的玄鐵箭射了過來,呼聲嘯嘯,破風穿雲直射雲笑。

  眾人只覺得心一窒,呼吸都困難了,誰知道上官霖陡的一揚身上的披風,一道強大的勁風飆起,那箭被掃回頭,跌落到城牆下面,而雲笑總算被他提了上來。

  雙腳一落地,身子一軟,往地上倒去,雲禎上前一把欲抱,誰知道那上官霖竟更快一步攏著她。

  雲笑去著他的手臂站好,臉上全無血色,唇也嚇白了,此刻著地,再也忍不住大罵。

  「上官霖,你這個混蛋,殺千萬的,我和你前世有仇,今世有怨嗎?你沒事把我吊在城牆上,我是欠著你們家了,還是欠著你了。」

  城牆之上,眾人再次捏了一把汗,這剛脫了險境,不會再遭毒手吧,不過這少年確實膽大,雖然這心是好的,但是軍令如山,他這無疑是以下犯上,還擅作主張,王爺把他吊在城牆上,略懲戒一下,並不為過,現在他竟然破口大罵,眾人不敢看王爺的臉,紛紛點頭看著腳面,就是雲禎也捏了一把汗,輕聲喚了一句。

  「鳳官,不可無禮。」

  「我罵錯了嗎?」雲笑掉頭,一臉的理所當然,就在眾人不知道所措,空氣冷寒窒息的時候,一道響亮的聲音起。

  「報。」

  豐立城和雲禎同時開口:「什麼事。」

  原來是探子,探子恭敬的單膝著地:「稟副元帥,先鋒官,西涼軍共有十三萬兵馬,有一半隱藏在對面的大片的竹林中。」

  「下去吧。」

  豐立城心底暗叫一聲險,總算沒有讓五萬兵馬白白犧牲,如若不是這少年,只怕沒人能阻止這位親王。

  這時候,雲笑像逮到了把柄一樣冷睨著上官霖,好久鼻子朝天冷哼。

  「以現在的兵力想要和西涼軍正面衝突,只是以卵擊石,只能智取不能硬碰。」

  說完頭也不回的甩袖離去,看也不看上官霖,背後上官霖鐵青的臉色慢慢的恢復過來,認真反思自己,先前確實是魯莽了,這打仗自己確實是外行,外行的人隨便指揮敵人,確實是自送死路,那五萬兵馬,是何等的珍貴,本來這場下毒就耗傷了他們大量的元氣,眼睛只能想辦法智取。

  不過鳳官為什麼懂這麼多,上官霖是越來越迷惑,自己毫不知道覺,他的情緒很多都受著這個少年的控制。

  城牆上,光影瀲灩,清風過耳,一點聲響都沒有。

  慢慢的,上官霖走下了城樓,身後無數個人鬆了口氣,就在他們以為王爺要石化了的時候,他老人家終於動了。

  西涼軍繼續擂鼓,無奈峰牙關根本無人理會,但是等他們想強行攻城的時候,城內便有火箭射出去,石頭,熱油的等候著他們,所以攻進城是不容易的,何況現在增加了人手,大家全都集中起來搬石頭的搬石頭,燒熱油的燒熱油,齊心協力的對付外敵,那西涼軍雖然兵馬充足,卻一時間攻不進來。

  峰牙關的主營廳,此時坐著一堆人,坐在最正中的正是王爺上官霖,豐立城坐在他的身側,另一邊坐著的是原來鎮守峰牙關的老將,因為先前損兵折將,是以安靜很多,軍中大事一直由雲墨和豐立城主持,現在雲墨病了,由上官霖頂替,坐在主位上。

  左右兩邊各擺著一排的虎騎,左邊為首的正是被封為先鋒官的雲禎,然後依次是副將參將等人,右邊坐著的是雲墨西手下的一員猛將趙飛,下面的是他得力手下。

  營廳之中,一片寂靜,眾人齊刷刷的望著上首的上官王爺,不知道此戰該如何打。

  上官霖此刻已冷靜了下來,仔細的思索性過後,知道此戰確實不宜正面迎敵,只能採取迂迴戰術,智取為止,想到這,他掉頭望向一側的豐立城。

  「豐元帥,本王曾聽說,你排兵遍陣甚是厲害,今日一戰何不以陣法迎接敵人。」

  豐立城一聽王爺點名,立刻站了起來,臉色微有些尷尬,要說他的排布遍陣,確實有這回事,但都是彫蟲小技,這西涼軍十分的狡猾,而且對陣法很精通,一般的陣法根本困不住他,上一次,雲墨用一種奇特的陣法贏了一仗,這西涼軍立刻以後方調了一個深黯兵法的人過來,接下來,他們的兵法總是被破了。

  「稟王爺,臣懂的都是彫蟲小技,那西涼人不但精通作戰之術,而且裡面新調來的一個副將,破解陣法甚是厲害。」

  豐立城的話一落,營廳之中立刻有人附和,點頭。

  上官霖掃了一眼睛,臉孔陰冷,眼睛神凌厲,別人有厲害的副將,難道他們就沒有嗎,側首掃視了一圈,大家都沉默,或垂首,或望向別處,就是不看上官霖,生怕被這位冰寒的王爺點到名,不是他們怕事,而且他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啊。

  一直未出聲的雲禎,緩緩站起身,沉著的開口。

  「王爺,連日本的瘟疫,剛剛緩解,大家還很累,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來想對策吧。」

  一聽到先鋒官的話,很多人讚同,剛剛被敵人下了毒,他們是元氣大傷了,哪裡有精力對付那西涼軍,雖然他們這些人沒事,可是看著別人中毒,感染,一樣心情沉重,夜不成寐。

  「王爺。」

  眾人齊齊的叫,上官霖雖然心急,但看大家眼睛瞳赤紅,精神確實是很疲勞,也沒有辦法,逐點頭:「那,今日休整一天。」

  營廳之內的人鬆了一口氣,還真害怕王爺堅持作戰,不過經過那少年名醫的一番痛斥,王爺似乎好說話了,眾人告退魚貫而出,最後只有幾位主將者,副元帥豐立城,先鋒官雲禎,還有一位之前峰牙關的老將和雲城總兵,幾個人臉色濃重的坐在廳邊,在座的人都知道此戰難打,不是不打,而是無從下手。

  「算了,今兒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作決議。」

  上官霖一聲令下,各人散了。

  西城的百座帳篷前,忙碌的人影進進出出,很是熱鬧,帳篷內的說話聲不時的傳出來,先前的死亡氣息,終於雲開霧散。

  雲笑領著流星走進爹爹的帳篷,帳篷內沒有人,這時候雲墨已醒了過來,一看到笑兒坦為,忙心急的問。

  「怎麼樣?戰況如何?」

  「沒打,」雲笑坐到他的身側,雙手自然的搭上爹爹的手脈,號了一會兒,總算露出一個笑臉:「很好,明天爹爹就可以下床活動了,多喝兩天,這毒就會全部解了,爹爹別擔心了。」

  雲墨不關心自己的病情,只是一聽說沒打,便焦急起來,就是這裡,仍隱約可聞,那城門之外,戰鼓赫赫,旌旗招搖,敵方正在聲嘶力啞的怒罵東秦,就是光用想,也知道罵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迎戰。」雲墨一急竟然坐了起來,雖然身體沒好,但毒解了很多,只是一些餘毒未清乾淨,有些慢。

  雲笑按著他的肩,柔聲開口:「城中的兵將被下毒,大傷了元氣,未中毒的加上新調來的五萬兵馬,不足十萬人,四涼軍卻有十多萬人,你說如何戰,只能智取,這智取不是一時兩時能想出辦法來的,今日估計打不了。」

  雲墨西哥一聽這狀況,明知道有理,可仍然惱恨這可惡的西涼軍,手段太卑鄙,竟然派密探潛進了峰牙關,而且一潛竟然潛了很多年,可見他們的野心勃勃,不是一天兩日形成的,而是早就有了這個打算,想到這個,雲墨一拳敲在床榻上,一拳打完,便喘起氣來。

  「沒事,有哥哥和王爺在,還有那麼些將軍,他們會想出辦法來的,爹爹還是躺下吧。」

  說實在的,對於醫術,雲笑是有把握的,但是對於佈兵打仗,她可是外行,所以根本給不了他們什麼幫助,這事只能靠哥哥和上官王爺,還有那些人想辦法了。

  西涼軍一直在外面罵也不是辦法,這城中的將士個個都是熱血漢子,只怕寧願戰死,也不願意縮在這城中,如若明天還想不出辦法,這城裡的人一定會迎戰的,而迎戰只有一個下場,敗。

  雲笑沉思下來,帳篷內一片安靜……

  夜晚,寒月清霜,月色好似銀色的波光,浸潤著安靜清澈的河水,岸邊細柳輕拂水面,蕩起了一道道瀲灩的波紋。

  西城河邊,一片安靜,寂夜之中,不知道名的蟲子啾啾的叫著,燈光迷濛,冷月皎皎。

  雲笑端坐在帳篷內,拿了紙前後左右的畫著,墨汁暈染,朵朵點漆,看不清楚畫的是什麼東西,倒是有點像鬼畫符,婉婉從一邊湊過身子看,半天才迷茫的開口中。

  「主子,這畫的是花還是動物啊。」

  雲笑一抬手,狼毫敲向婉婉的腦袋,墨水暈開,灑了幾滴到婉婉的身上,這丫頭低首望著身上的衣服,嘟起嘴巴:「主子,衣服花了。」

  雲笑來了興致,乘她一低頭,乾脆用狼毫在她的臉上也點了兩下,扔下了狼毫拍手而笑。

  「這下變成醜丫頭了。」

  「公子,」婉婉不依的哼起來,雙手叉腰裝橫做樣的開口,「一定要賠我一套衣服。」

  雲笑正想說話,無風帳篷內的燭火竟然熄滅了,空氣中是一種淡淡的香味,若有似無,清香繚繚,婉婉唬得哇的一聲,跳到雲笑的身邊想抓住她,偏偏那身子軟得像一團棉花,慢慢的倒了下去,這時候,帳篷內的燭火再次亮了,先前自己坐著的地方,此時坐著另一道慵懶睥睨的傢伙,週身的冷寒,一雙深不可測的清瞳之中,時而輕波飛漾,時而冷若寒冰,優雅的歪靠在桌子上,白衣勝雪,映得他墨發如烏絲,如水般傾瀉下來,個性下巴霸氣的揚起,顯示出他不可抵擋的傲氣,就那麼靜靜的透過暈黃的燈光望著她。

  忽爾低頭望向那作好的畫,隨手拈來。

  「這是什麼?」

  雲笑臉色很冷,逕直走過去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畫,扔到桌子上,從嗓子裡冒出話來。

  「你又來幹什麼?若是讓別人發現,說不定會把你當成西涼的密探。」

  「那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磁性懶散的嗓音於寒夜之中,肆意飛揚,氣勢攝人。

  雲笑氣結,雙手搭著桌子,很認真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開口:「就算你當初那麼做沒有想害雲王府,可是現在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幹部什麼?」

  慕容沖一句話也說,深若幽潭的眸子,澄清如琉璃,漆黑似寒星,慢慢的開口。

  「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怎麼不好,你不要想著害我……。」雲笑劈咧叭啦的說了一通,陡的想起這話底的涵意,不由得睜大眼睛,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氤著一層薄霧,說不出的撩人,還是那種不經意間的撩拔。

  不會吧,這男人說來看她好不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堂堂神龍宮的宮主,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這若是傳出去,只怕沒人相信,不對不對,剛才一聽是我聽錯了,幻覺,傳聞慕容沖冷清嗜血,殺人如麻,怎麼會柔情蜜意的給她來這麼一句呢。

  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頭,而她絕不會自作多情的想人家愛上她了,什麼的,這是多不現實的事啊。

  「謝謝了,那以後用不著來看我了,我很好,一切都好。」

  雲笑可沒有半點的欣喜,說實在的,本來這慕容沖在宮中的時候,兩個人像月友,有時候,她甚至會小小的困惑一下,但是經歷過了他殺她的事,再經歷過他化身為西門鑰的事,不管他出於何種的目的,她都不敢再輕易的接受這個人,因為他藏在面具之下的,究竟是什麼,她並不清楚。

  「你還在生我的氣。」

  慕容衝起身,心底湧起一抹蟄痛,好像被蜜蜂蟄了一下,別說她,就是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行為,他不是無所事事的人,相反的眼睛下他的計劃才開始,他不該有兒女情長,不該有因為聽說她不見了,就拋下手中的所有事情,奔赴邊關,不該聽說峰雅虎關發生了瘟疫,而快馬加鞭的走趕過來。

  可是這四年裡,他的心一直麻木不仁,嗜血殘恨,午夜夜回的時候,他渴望牢牢抓住什麼,使自己有足夠的能氣去對付那些人,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能抓住什麼,或者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想牢牢的抓住這個小丫頭,從她怒罵他的時候開始,這種意念已經生長在腦海中了,只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直到屬下稟報,峰牙關發生了瘟疫。

  他的心如潑了熱油,滾燙,燒灼,日夜兼程,趕到這裡,看到她完好無缺的那一剎那,心重重的落了地,才知道自己又抓住了她了。

  雖然自己想抓住她,可是卻不能,因為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所面對的人陰險無所不用其極,如若知道她是他的軟肋,無疑是把她推在風口浪尖之上,所以現在他只想要安靜的看著她過得好,終有一日,他會讓她知道,這一盤局中,她是多麼重要的一枚棋子,下在他的心裡。

  知道她心裡惱他,他不辯,總有一日她會明白。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害雲墨的心,相反的,他想過殺了她,讓雲王府和皇室徹底的決裂,這是他唯一一次最卑鄙的事,卻遇到了她,就像宿命的輪迴,注定了你在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人,該有走什麼樣的人生。

  雲墨是先皇重用的老臣,如若落在上官曜的手中,雲王府只有一條死路。

  只有他離京,才能更好的保全住她,皇帝雖然金口玉言,但千里之外的邊關,鞭長莫及,就算聖旨下,以雲墨和雲禎的本事,也可以安全脫身,隱於山野之中,等待復出。

  慕容沖高大挺拔的身影溶在昏黃的光芒之中,隱有落寞,週身的冷意愈來愈重,這一刻雲笑竟有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似乎他快要石化了,翩然消逝,心下一驚,忍不住叫出聲來。

  「喂,幫我一個忙吧。」

  這句話一出口,便驚住了,他究竟幫了她多少忙了,每次都說欠他的,似乎欠了好大的一個人情,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逐沉默不語,但門前立著的人卻忽然轉過身來。

  一雙幽深的墨瞳瞬間罩上了瀲灩的波紋,唇角是薰人的暖意,好似薔薇一般明艷,綻放在小小的空間裡,風華絕代。

  「說。」

  雲笑不知道這男人前一秒好似全世界遺棄了他,這一秒,又好像他得了全世界,是什麼讓他的情緒能如此大起大落。

  不過她現在有更重要的做,一伸手拿了先前的鬼畫符過來揚了揚。

  「你會排兵遍陣嗎?」

  「會一點,」慕容沖走了過去,高大的身軀帶給雲笑一抹壓力,她身材嬌小,平時還沒有知道覺,可是和他站在一起,還真的很有壓力,再加上那若有似無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帳篷內,他如墨的髮絲無意識的撩過她的臉頰,害得她不自在的倒退一步,把手中的紙遞到他的手中。

  「問這個干會麼?」

  慕容容沖奇怪的挑眉,戴在面罩裡的眼形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團漆黑,好似無盡的蒼穹,探觸不到底。

  「西涼軍近二十萬人馬,今兒個叫了罵了一天,我想明天大夥兒一定會忍不住出戰,這不是以卵擊石嗎,所以我想想一個奇特的陣法來對抗西涼軍,可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

  此刻她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在現在,她除了喜歡研究醫術上的東西,別的根本沒有研究,如果沒事的時候看看兵法戰事,說不定此刻就派上用場了,想到明兒個可能有很多人血濺城牆,她就睡不著覺,這些人可是鮮活的性命。

  慕容沖唇角一勾,便是清潤如水的淺笑,像一株白玉蘭淡淡優雅盛開著。

  排由遍陣,即能難倒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個最疼愛他的人便領著他在書房內,教他什麼是排兵遍陣,教他什麼是玩轉乾坤,那一段時光是他最快樂的日子,往事一去不復返,正是因為他的疼寵,他才會要保全住他留下來的東西,人或者別的。

  眼神黯淡,淡然過後,一枝狼毫在手,刷刷的飛快在紙上點過,夜風吹進來,撩起他的墨發,潤滑如綢,他一手撐著桌邊,一手揮灑自如,姿態優雅高貴,一襲白衣飄飄,即便看不見他的臉,仍能感覺著他是那種踏風而來的遺世孤仙,宛如美玉。

  雲笑呆愣了一會兒,等到他的狼毫一扔,方醒過來,臉頰微微有些熱,這男人的風姿可真是璀璨奪目,他究竟是誰呢?心內煉油,探首望去,只見紙上畫了幾個連環,一環套一環,環環相連,險生萬象,凶卜萬分,光是看圖就有一種奧妙無窮的力量,隱藏著巨大的神秘。

  「這是?」

  「九環陣,這是我沒事時,研究出來的。」

  他淡淡的開口,側首立在她身邊,兩個人站在燈下,他伸長了手臂指點著紙上的陣法。

  「這是陣首,這是陣尾,其它的都是虛陣,只要踏錯,便出不來了,這陣法中每人都揩帶刀劍,只要有人進去,就甕中捉鱉,一個都不會放過。」

  「太好了,真像迷宮圖。」

  雲笑笑起來,整張小臉罩上一層光輝,雙眼睛冒著興奮的火花,牢牢的抓著這張紙,似乎看到明日的一戰,東秦必勝,越發的開心,眉眼睛如畫,即便一張臉很黑,但也不影響她的風姿,慕容沖看得入了神,她週身最吸人的是她的光芒,那種活力的光芒,好似無窮無盡,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使得跟在她身邊的人,能感受到她的熱量,從而產生出渴望來。

  「是,這九連環就和迷宮的佈置很像,但是迷宮卻沒有煞氣,它卻有。」

  慕容沖不看紙,只看她的小臉蛋,她開心時,每一根汗毛都是張開的,熱切的,騰騰的冒著氣餡,看得他心一窒,那冷凌不化的寒冰,慢慢的融化,透出一道縫隙,使他不那麼痛苦。

  「來,來,坐下,好事做到底,不如再幫我一次,我們好好整治一下西涼軍,怎麼樣?」

  雲笑指了指桌子邊,示意他坐下來。

  慕容沖蹙了一下眉,無奈的走過去坐下,說實在的,他寧願站著,靠近她的身邊,那女性的馨香真的很好味,沒有胭脂的香味,只有純純的女性香味,是屬於她獨特的味道,她身上從來沒有胭脂俗粉的味道。

  「什麼事?」

  雲笑笑瞇瞇的盯著他,此刻的她真的像足了一隻小狐狸,精亮有神的大眼睛,睫毛撲閃著,只是那皮膚和濃眉影響了原有的可愛度,不過,這是屬於她的狡黠,不同於別人的。

  他真想牽著她的手,不讓別人再發現,她是多麼的獨一無二。

  「明晚,我們去敵營下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也是東秦人吧,你應該很恨西涼軍吧,怎麼樣,一起整治他們一下。」

  雲笑說完賊兮兮的緊盯著慕容沖,只見他的眼瞳一掃之前的幽寒,此刻邪魅的跳躍著兩小簇熾熱的火焰,燃燒成一片,就那麼緊緊的盯著她,雲笑蹙了一下眉,這男人什麼意思,不會是別有想法吧,噌的一下收回身子,很嚴肅的望著他。

  「慕大俠,想什麼呢,想什麼呢,不會是?」

  「好,明晚去下毒。」

  不待她說出口,慕容沖阻止她開口,現在他不急,既不想嚇著她了,也不想心動她,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多少瞭解一些她的個性,路痴,有時候還膽小,最主要的是,她對感情不是那麼靈敏,有點遲鈍,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放心的做接下來的事情,而不擔心她會愛上什麼人,因為要她愛上人,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好,明晚下毒。」

  雲笑一聽他答應了,早忘了先前的話,一伸手示意對面的人擊掌為誓,千萬別變卦,臨了還說了一句。

  「變卦的人會變成狗。」

  慕容沖再也忍不住的勾唇,這傢伙,每次都有辦法讓別人忘掉心頭的煩惱,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窮其一生只怕會驚喜不斷,開心不斷。

  他望她,眼神清澈,似空谷玉蘭,似天山雪鏈。

  雲笑解決了問題,早累了,站起身來攆人:「走吧,我要睡了。」

  「是不是該謝謝我,」他依言起身,於燈光之中,高貴優雅瀲灩動人。

  「如何謝?」

  「一定要讓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他執著的開口,要她一句話,不管他做什麼,他只想知道她待在一個地方,過得很好,便已足夠,接下來,他要做他該做的事,只怕上官曜要開始動手腳了,會有很多人倒霉,他不能讓他動了東秦的根基,否則到時候,他拿回來的只是一個空殼,他要完整的原來那樣的。

  「儘量。」

  雲笑打了一個哈名人堂,疲倦的走到床榻邊,也不理會立在帳篷正中的那個人,倒到床上便睡,反正這個人不會傷害她的,如果傷就不會幫她這麼多了,在他面前,她似乎有點無所顧忌,更有點像個被驕慣了的小女孩,不管她想要幹什麼,似乎他都會給她,或者幫她。

  雲笑睡覺,本以為他會走,結果這人根本沒走,而是直接走到了床榻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睛瞳中是滿滿的能溺死人的波光,可惜雲笑瞇著眼睛,所以看不到,只是不滿的揮著手。

  「該走了,慕容大俠。」

  「你睡吧,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說著,竟然理所當然的搬了一個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望著她的睡顏,雲笑是真的很睏了,沒想到他竟不走,氣惱的陡睜開眼睛,那大眼睛璀璨又晶亮,就好像天上最亮的兩顆星辰,或者是地上最名貴的兩顆寶石。

  「夜深了,快走了,我要睡了。」

  「睡吧,我一會兒就走,保證。」

  他的語氣很柔和,下巴尖挺有型,唇很性感,微微啟開,勾勒出優美的孤線,尤其是他的眼睛,不像以前的冷漠,也不像面對別人的嗜血殘忍,而是透明的堪藍的,像藍色的綢帶,隱隱流著流光,漂亮極了,光是看著這樣子的他,雲笑竟奇異的睡著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自己該生氣的,她和他還有帳沒有算呢,但是他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中,除了雲墨和雲禎之外,另一個關心她的人,所以她感覺到溫暖,很踏實,很安全……

  第二日,雲笑在爹爹的帳篷內,遇到哥哥雲禎,便把那圖紙遞給他。

  雲禎很是驚訝:「這可是陣法圖。」

  這陣法圖好精炒啊,險象環生,環中有環,詭異莫測,一看就是高手所繪啊,這個難道也是笑兒繪的。

  「九環陣,又稱九連環,是一個精妙絕綸的陣法,這是陣首和陣尾,」雲笑指點了一下,雲禎已明白怎麼演變了,他也是懂陣法的,只要提點一下,便知道如何擺佈了。

  兄妹倆正說的有味,一側床榻上的雲墨被吸引了,今日他的精神已好多了,笑瞇瞇的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

  「來,讓我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厲害。」

  雲墨一開口,雲禎便把圖遞給了爹爹。

  雲墨仍戰場上的老將,對排兵遍陣向來精通,但是因為西涼軍也不是吃素的,對兵法自然也是深黯的,所以一般尋常的陣法,根本不擺,因為很輕易的便被破了。

  這九環陣法,雲墨一見,便大力的讚揚。

  「精妙,這人仍是兵家高手啊,險像環生,奧妙無窮,竟然有人能把迷宮演變成兵法圖,這真是太不一般了。」

  雲墨讚嘆完,把圖遞到雲禎的手裡:「禎兒,立刻拿到主營帳去,讓大家都見識一下,然後立刻著手排練,一定要給那西涼軍,當頭一棒。」

  雲禎領命而去,走到門前,疑惑的調頭望了妹妹一眼睛,這兵法圖不會是笑兒做出來的,笑兒的醫術已如此高超,怎麼可能還會這些呢,是誰在後面幫助他,雲禎眼神幽暗凌寒,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帳篷內,雲笑和婉婉兩個人一左一右的侍候著雲墨坐好。

  雲墨笑著望著雲笑:「笑兒,坐過來,陪爹爹說會子話吧。」

  「好。」

  雲笑應聲坐在雲墨的身邊,兩父女雙手握著,相視而笑,雲笑想起此次的事情,眸底有一些隱暗,勾唇開口:「爹爹啊,此次若是西涼軍戰敗,退回西涼,我們離開這裡吧,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平風的生活吧。」

  那上官曜是什麼人,根本就是個陰險的小人,本來她用計出宮,奔赴峰牙關,並沒有想到會如此聲名大噪,可是這一戰勝,自己定是名動天下,而上官曜前思後想一番,一定會想明白,原來她是用計讓傻後出宮,只怕不會輕饒過雲家的,所以他們何必留在這裡等死。

  「笑兒,怎麼了?」

  雲墨臉色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笑兒會如此說,神情早緊張起來,雲笑看他激動,忙搖頭。

  「此次我能順利出宮,其實是因為用了一個計謀,化名鳳官前往皇宮給太后娘娘治病,當時治病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廢后,如果此戰一勝,只怕鳳官之名便天下聞名,那上官曜一定以為這是雲王府搞出來的名堂,必然會找雲王府的麻煩。」

  雲墨一聽雲笑的話,竟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雲笑的頭髮。

  「難為你了笑兒,不過別擔心,此戰一勝,我雲王府天下聞名,皇帝不敢再隨便動雲家,除非真的有謀逆大罪,否則其他三國便會師出有名,聯合起來攻打東秦,各分一杯羹,小皇帝能做的也就是把我們困在這邊關之中。」

  雲墨足智多謀,對很多事看得透徹,不過他同時想到另外一件事,皇帝放過雲家,未必放過鳳官,只怕鳳官才是最危險的。

  「笑兒,等此戰一完,你立刻秘密回煙京雲王府中,上官曜不會再為難你的,但切忌不要提鳳官二字。」

  「爹爹,我守在這裡吧。」

  雲笑不放心爹爹和哥哥,就怕那上官曜再發什麼獸心,陷害他們,經過此次,只怕他再出手,定是致命的必殺招。

  「笑兒,你和婉婉可是女孩子,邊關重地,爹爹不放心,你回煙京去,有流星和驚雲陪著,爹爹放心了,如果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你就嫁了吧,別理會從前的事了。」

  雲墨心瞳微染霧氣,但願笑兒能遇到一個知道她懂她,疼她的好夫君,那他就真的放心了,他死不死根本無所謂,他不想對不起先皇的重託,即使死,也是有臉去九泉之下見先皇的。

  「爹爹,既然皇帝如此心胸狹隘,爹爹何必為他守城。」

  「他不仁,不能我不義啊,何況我受的承諾,不是對他的,而是對先皇,先皇對我恩重如山,當年我的命就是先皇救的,先皇不但賜了我的一條命,還和我義結金蘭,給我無上的權利,我就是丟了命,也不能負他啊,先皇一代明君,到時九泉之下,朕必謝你大恩啊,笑兒啊,你說如果我走了,能見他嗎?還見得了他嗎?」

  雲墨一迭連聲的話,雲笑默然,眼睛瞳有霧氣,原來爹爹和先皇的感情如此之好,再加上他本是一個忠義之人,怎麼可能避開呢,所以即便現在上官曜不聽他的話,還一再的想殺他,他也不能丟開這一切啊……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4

第77章 下毒

  九環陣,從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不見人影,只見黑色隱動的九連環,不管如何變動,上下前後,九個連環都不會脫節,厲風颯颯,招旗揮動,陣形變換,現象橫生,煞氣瀰漫,那上空隱隱的黑色陰風,呼嘯而過。

  可是單從外面看,卻是一座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陣法,使敵人輕敵的假象。

  本來以為這簡單的陣法,只需要一天便可排好,因為雲墨手下有一隊精兵,是專門用來排布擺陣的,一般的陣法只需稍微反映一下,這些人便會演習得密不透風,但是這一次,竟然花費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演好陣法。

  第三日準備出城迎戰。

  雲笑本來準備給西涼軍下毒,無奈,她所使的毒,是一種染在風裡的毒藥,而這必須風向要對,可是一連兩晚都是逆風,如果她下毒,中毒的不是西涼軍,而是他們東秦軍。

  所以她只能等。

  瘟疫的警報已徹底的解除,被阻在城外的那些老百姓也放行了,峰牙關內,雖然還很蕭條,但相比前幾日已緩和了很多,大街上偶有人行動。

  雲笑已搬回了爹爹在峰牙關的宅子,一座不算大,但雅緻的房子,而她住這宅子最美的一座院子裡,門前有一條碧藍圓形清湖,清風拂細柳,柳絮飄飛,岸邊,花開鮮艷,暖洋洋的陽光,流瀉下來,一地的金色。

  午後,雲笑搬了一張躺椅曬太陽,臉上蒙了一塊方巾,靜靜的享受著日光浴。

  今日東秦和西涼軍作戰,而她坐在這裡等消息,不知道怎麼樣了?

  愜意溫暖的陽光使得它昏昏欲睡,思緒飄飄逸逸,不知不覺的想起這兩晚,說不出的高雅。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衝動,想揭開他的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容顏,可是想到他曾經說過的話,手便生生的縮了回來。

  而且她知道,上次的西門鑰根本就是易容的,因為他似乎很恨太后和上官曜,又怎麼會輕易的以真面目示人,而她就在朦朧燈光下一邊鼓搗藥品,一邊偷望著他,大眼睛裡時而明亮瑩澈,時而霧氣氤氳。

  對面的男子慵懶的聲音清潤的響起來。

  「笑兒,想什麼呢?」

  她一怔,不知做何反應,這是異世之中,第三個喚他笑兒的人,這名字從他的口中喚出來,帶著旋,清風曉月般的細雅,似乎滿室都是香味。

  不過等到反應過來,她可沒好臉色給他。

  「誰准你叫我了?」

  「心,」這男人倒也乾脆,一整晚都維持一個姿勢,不知道累不累,雲笑憤憤的想著,一邊用力搗著藥,她已經攆了他很多次,無奈人家想聽不到,打又打不過他,下藥吧,一來未必下得了,二來,她還沒下藥對付那西涼軍,怎能把這個有用的人給毒死了。

  「笑兒。」

  「嗯。」她不自覺的應了一聲,抬首,那男人笑得像狐狸,性唇的唇角勾起,優美的弧線劃過,不復那些冰寒嗜血,此刻的他安靜馥郁,好似綻放在午夜中的一朵睡蓮,恣意慵懶,恍若昏昏欲睡的睡仙,眼瞳微瞼,深幽的光芒中,隱著琉璃的清明,寒星的瑩亮。

  雲笑抬眸掃了這樣子的他一眼,有一絲溫暖,瞪了他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不再理會他。

  可是那男人不依不饒的繼續叫:「笑兒,笑兒,笑兒...。」

  似乎想把這樣的名字鑲嵌到血肉之中,永生永世,就算有一日化為塵,化為土,也不想忘了這個名字。

  可是這次終於激怒了雲笑這傢伙,噌的站起身,嗜血的揚了揚手的藥槌,揮舞著開口:「信不信我讓你說不出一句話。」

  「笑兒像個刺蝟。」

  這一次說完,他不待雲笑招呼,竟飄然而去,白光消逝,一室的餘香,雲笑氣恨恨的追到門口,哪裡還有人,門外,冷月皎皎,小湖好似罩了一層清紗,朦朧而婉約。

  雲笑呲牙咧嘴的做了一番鬼動作,本來以為沒人看見,誰知暗處竟傳來一聲磁性的淺笑,著下是徹底的惹毛了她,不由得跳牆,對著某一個方向指手劃腳:「你個小人,下來,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好漢。」

  說完有點無語,這人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他是世人口中嗜血成魔,殺人如麻的傢伙,怎麼會是好漢呢,好久也沒聽到一句話,清光之下,只見遠處,翻翹如雲的屋簷一角,一迎風而立的男子,墨發如絲綢,在暗夜中飄逸飛舞,白袍撩起,優雅逼人,清絕的姿態,似乎不近紅塵,遺世之仙

  雲笑呆愣愣的靠在廊柱之上,望著他悠然的拿出一支玉笛,輕湊到自己唇邊,笛音渺渺。婉轉清靈,恰似那一江春水向東流

  雲笑正想得入神,忽然耳邊傳來氣籲喘喘的聲音,使得從冥思中回過神來,掀掉臉上的錦帕,望向一側,婉婉彎著腰喘氣,等到氣息順了,直起腰來,一臉的高興。

  「主子,太好了,這一戰勝了,西涼軍先後三萬陸多人進陣,全部陣亡,真是大快人心啊,那西涼軍人心惶惶,在原有的三十里路,又退回去三十里,大家可都高興死了。

  雲笑並沒有多大的高興,又用錦帕蓋住臉,繼續曬太陽,一邊揮了手:」婉婉,取些點心過來,主子餓了。「

  「是,主子。」

  婉婉疑惑的挑眉,依照她對主子的瞭解,她應該很高興啊,怎麼看不出來呢,不過剛走出去沒幾步遠,便聽到主子悠然清悅的歌聲響起。

  「花開太早,落花無數,蛾眉不整,枉了一世春秋......」

  婉婉勞莞爾一笑,心底念了一句,悶騷,抬頭看天,婉婉想了一句,唱歌也是悶騷的一種表現,轉身腳步輕快的離去。

  這一戰西涼軍損失三萬多兵馬,峰牙關內人人振奮,這是繼上次雲王爺的一戰之後的另外一個勝仗,大家都很開心,整個城內瀰漫著喜悅,想到殺了這麼多西涼軍,很多人家把白燈籠,換上了紅燈籠,一眼望去,城內就像陷入了火海。

  雲墨便是欣喜不已,一回到府中,便直奔雲笑的房間,看到笑兒靜謐在燈下看書,此刻的她終於恢復了原來的容貌,盥洗過後,一頭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黛眉粉目,瑤鼻櫻唇,一張俏麗逼人的小臉,陪襯著輕盈如水的白色羅裳,羅裳上繡著幾株桃花,點點淡粉襯得白衣勝雪,靜逸出塵,溶在光芒中,令人驚艷。

  雲笑一抬首,看到爹爹立在門邊,不由揚眉,巧笑嫣然,靈動不凡。

  「爹爹來了。」

  人已起身,迎了過來,扶著雲墨坐定,自己坐在另一邊,看他恍惚,不由奇怪的開口:「怎麼了?爹爹。」

  一言落,雲墨回過神來,望著她,輕輕的嘆息:「笑兒真的大了,和你娘好像啊,當年我和你娘認識的時候,她也是你這般大,可是一轉眼,她去世已經很多年了,可是我總是感覺她就在我的身邊,只要我心情不好,她就坐在一邊無聲的輕笑,和但年一模一樣,還是那麼俏麗動人,可是我卻老了。」

  雲笑聽著爹爹的感慨,一伸手握了他的手。

  「不老不老,怎麼會老呢?爹爹是永遠不會老的,而且永遠年輕有魅力,」雲笑一邊讚嘆一邊眨巴著眼睛,熱切的詢問:「爹爹,多說些她從前的事給我聽聽。」

  對於那個名義上掛著娘親的女人,因為沒感受到她的愛,雲笑無法呼喚她為娘。

  「她啊,長得和你一樣,俏麗可愛,不是那種美得驚心奪目的,卻是讓人最想疼到骨子裡的,明明是那樣的一個女子,卻是英姿颯爽。」

  雲墨的臉一半陷在迷濛的光亮了,一半陰暗,但是那灼亮深幽的眼瞳,顯示出他緬懷往事。

  英姿颯爽,雲笑一聽這詞,難道她名義上的娘,和爹爹一樣上得了戰場,出得了廳堂。

  「爹?」

  雲笑正想繼續問,不想有一道高拔的身子從外面走進來,一襲藍衣飄飄,溫雅如玉,翩然的走進來,雲笑抬頭一看,正是他的哥哥雲禎,忙起身笑著開口。

  「哥哥。」

  「笑兒。」雲禎溫雅淺柔的笑,如水一般清澈的瞳底,隱隱有暗光浮起,夾著些微的驚艷,陷在的笑兒雖然還是以前的笑兒,但同樣的也只有他知道,現在的笑兒也不是之前的笑兒了,她是來自異世的一抹魂魄,有著冰雪一樣聰慧的心性,好似那天山上的雪蓮,盛開出最芬芳的花朵。

  這時候雲墨也回過神來了。

  「禎兒也過來了。」

  「是,過來看看笑兒。」雲禎在先前雲笑的位置坐下來,婉婉機靈的沏了茶奉上來,人手一杯,靜靜的立在一邊望著眼前的一家子,說實在的,男的俊朗,女的嬌麗,還真是養眼。

  雲笑一看到哥哥,便想起今兒個和西涼的一戰,挑眉輕問。

  「聽說今兒個一戰,西涼軍又退後三十里。」

  一說到這個,雲墨和雲禎臉上罩著華光,顯得很高興,同時笑了起來。

  「是啊,真是大快人心啊,一下子殺了這麼多的西涼軍,這一次總算讓西涼軍有所顧忌了,」雲墨爽朗的聲音響起。

  廳上,雲笑本來很高興,可是慢慢的心情便有些沉重,三萬多兵馬,就這麼陣亡了,這些人家中也有兄弟姐妹,也有高堂老母,卻因為戰爭,活生生的搞得妻離子散,骨肉分離,這是世界上最悲痛的事了,雲笑深有感觸的想著。

  戰爭帶給別人的不是快樂,而是傷痛,活生生的殘酷,但是這裡容不得任何一點的憐憫之心,因為不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廳裡傳來輕聲笑語,等到雲墨和雲禎離去,雲笑立在門前,望著半空上的圓月,清芒罩住了整個小小的院落,露珠凝結在枝頭上,明晃晃的像閃光的明珠,璀璨奪目。

  婉婉見主子臉色凝重,一掃先前的開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挑眉問。

  「主子怎麼了?」

  「戰爭真是太可怕了,三萬多人,要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啊,多少老母哭瞎了雙眼啊?」

  回身往屋子裡走去,恬靜的坐下來喝茶,一側的婉婉陪著她嘆了口氣,無奈的開口:「你不殺人,人未必不殺你,你想那峰牙關的瘟疫,死了多少人啊,還有戰場上犧牲的那些將士,同樣是多少的生命啊。」

  「所以說戰爭才可怕。」雲笑嘆息,也許因為她的醫生的緣故,只一心想救人,從沒想過殺人,可是有時候未必如你的意,你不殺人,只有死路一條,像宮中的小荷,那些妃子,上官曜,你不惹他,他未必放過你。

  「婉婉你在外間睡吧,我待會兒進去睡。」

  今夜東風,她還有要做的事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雖然心疼性命,但不代表就能允許別人傷害到爹爹和哥哥。

  這個時候,他該來了,因為他每次來,婉婉便被點了睡穴,第二天便腰酸背痛的,是以雲笑才會支開她,但是婉婉這丫頭一向很固執,堅決不肯離去,今晚主子心情不好,她當然要照顧主子。

  「主子,我不睡。」

  一個睡字剛說完,一道身影翩然的從門外進來,一片花瓣迎面拂過婉婉的身子,她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響聲驚動了門外的流星河驚雲,兩個傢伙一先一後奔進來,月光瀉進廳堂,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姿屹立在廳內,看不見他的臉,只看見那一頭如錦緞般的墨發,用絲帶輕盈的攏著,髮梢輕撩,說不出的魅惑。

  流星和驚雲身子一躍,落到主子的身邊站定,手中握著兵器警戒的盯著這個男人。

  「你又來做什麼?」

  流星和驚雲對這個男人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那白色的身影慢慢的轉過身來,銀色的面具栩栩光輝,隱在面具後的雙瞳,如月華一樣安寧,靜謐如水,可就是這樣一雙安寧的眸子,流星和驚雲竟感到莫大的壓力,那冷寒從眸底源源不斷的冒出來,駭得人不敢亂動一分,忽爾他竟笑了,如雲煙一般輕渺,流星和驚雲像看到鬼一樣,伸手一拉主子的身子往後讓了一步。

  從來沒聽人說過,這男人回笑,都說他冷血嗜血,殺人如麻,沒有人見過他,只要見到他,就代表一個字,死。

  可是這個男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逗留在主子的身邊,他究竟想幹什麼?

  「好了,你們兩個把婉婉帶下去吧,我沒事。」

  雲笑吩咐,對於慕容沖,她並沒有絲毫的害怕,因為她從來沒看過他真正嗜血的一面,她們第一次見面,雖然是他想殺她,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那一瞬間,她甚至還沒還得及感受到所謂的恐怖,他便放了她。

  以後的相處,他們朋友更多過敵人。

  」主人。「

  流星和驚雲收起兵器,知道主子心意一定,他們說什麼也沒用,抬首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飛快的走過去,扶著婉婉向一邊的寢室走去。

  疏星朗月。

  清光好似流紗,輕盈的罩在小院裡,湖水瀲灩。

  一身白衣的雲笑,明眸酷齒,眼波流轉,身後一雙深幽的眼瞳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勾出淡而雅的笑意,緊隨著她走出了小廳。

  「走吧。」

  雲笑輕聲開口,慕容沖大手一伸便握住她的手,著柔軟似無骨的手,忍不住激起他心中的萬千暖流,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而他的大手修長如竹,節節分明,手心全是老繭。

  從來沒想過這一雙握劍的手,竟然也能牽起一個人的手,而這個人是他心甘情願牽上的。

  兩個人眸光交錯,相視一笑,這一刻彼此竟生出萬千的風華來。

  慕容沖身形一提,人已如迅疾的飛鳥,眨眼疾了出去,今夜他特地在錦衣之外,罩了一層披風,所以當他們身在半空的時候,那披風便施展開來,好像開屏的尾屏,完完整整的遮蓋了涼薄的寒意。

  身後不遠處,緊跟著的流星和驚雲。

  幾個人悄無聲息的穿過高牆,如離弦的箭般直矢向敵方的陣營。

  西涼軍的陣營遠在六十里開外,他們一路狂奔,約莫半個時辰便已遠遠的望見一個個營帳,這營帳可不同於先前他們治療瘟疫所搭的帳篷,而是又大又高的營帳,一座一座,連綿不絕,月色下,好似一座座屹立著的小山,不時有人影晃動,那營帳四周,懸吊著紗燈,又點了火把,一眼望去,一片明亮。

  東風吹拂,雲笑已吩咐慕容沖把她放了下來。

  拿出白色紙包,終是猶豫一刻,但最後仍然一揚手,回首沉聲吩咐:「你憋住氣。」

  一縷淡而薄的清香,在空氣中瀰漫,很快的飄逸在月色下蒼穹之下。

  遠處,那些沉睡中的人,仍在做著美夢,卻不知一雙惡魔的手即將掐住他們的脖頸。

  其實這藥,並不足以讓人一命歸西,只是會讓人全身酥軟,無力動彈,如若西涼識趣,明日一早便會拔營回朝,否則只是妄送了這些人的性命,相信這藥西涼一定有人能解掉,那麼這些將士便不用死了。

  雲笑轉身離去,身子陡的騰空而起,慕容沖緊摟著她的身子,往回趕,一路上兩個人沉默不語,她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胸,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淡雅的香氣。

  從來沒想過會有一日靠著別人這麼近,連他的呼吸心跳都聽得那麼的清晰。腳下,郁蔥的樹木滑過,夜風掀動了兩個人的髮絲,繚繞到一起,絲絲縷縷輕撩到臉頰之上,酥癢難受,雲笑伸手去撩,頭頂上方的男人,磁性暗啞的聲音響起來:「別動。」

  一隻手更緊的攬著她,似乎有什麼話擒在嘴邊,好久沒有出聲,很快便進了城。

  兩個人身形一落,竟落在了僻靜的大街上,幽暗安靜的街巷上,除了打更的,在沒有別的人影,而他靜謐的沉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清冷,白色披風上,有一朵鮮艷奪目的木棉,耀眼閃爍。

  「我該走了,有些事要處理了。」

  「好。」雲笑心下微有些愁悵,她似乎慢慢接受了他在她的身邊,有時候,習慣真可怕啊。

  寒夜清冷,她感受了絲絲冷意,打了一個輕顫,身側的人立刻細心的發現了,手一揚,優雅的解開身上的披風,輕聲輕輕的給她繫上,那披風過大,半邊拖曳在地上,雲笑忙不迭的往上卷,不滿的嘀咕。

  「別給我,會弄髒的。」

  「沒事,」他搖頭,深暗的眸中有不捨,有眷戀,但是在所有的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他有他的底線,他希望,這一天快點來臨。

  「笑兒,如果你有危險了,就發這個,我會很快來幫你。」

  夜色下,雲笑手中一沉,低首,竟是一個花筒一樣的東西,這是煙號彈吧,只要發出去,他們神龍宮的人便會看到了,然後來幫她嗎

  嗯。「雲笑立定,盈於月光裡,抬首望他,她的眸子清明得像一池湖水,一絲兒旋旎都沒有,定定的望著他:「你對我這麼好,我究竟該拿什麼補償給你呢?」

  心在這一刻竟奇異的跳了幾下,緊盯著他的眼,那深黑色的眼瞳像子夜星空,好似有磁鐵深嵌在其中,令人望一眼,便不由自主的陷進去。

  一陣風過,他高大的身子俯身親了她額頭一下,柔軟的細膩的觸感竟有點麻麻的,待到她想揍他一拳的時候,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只聽到他磁性的聲音悠悠飄來。

  「流星,驚雲,送你們主子回去。」

  然後又是一句:「笑兒,保重。」

  「慕容,慕容,」雲笑抬首叫了兩句,肯定這個男人是真的走了,一隻手忍不住觸上額頭,身後流星和驚雲出現,看主子呆呆的望著那男人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嘆氣。

  說實在的,這男人對主子確實好到沒天理,可正因為過於好,他們總是懷疑他的別有目的。

  因為這個人在主子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害怕主子吃了虧,上了他的當,但從頭到尾,每一次,他們都沒看到他有一丁點上傷害主子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慕容沖喜歡主子,這念頭一閃,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呢,那樣一個神秘莫測,陰險狡詐的人,怎麼會愛人呢,他的心只會恨人吧,所以他們還是不支持主子和他在一起。

  「主子,回去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扶著雲笑閃身而去,不讓她再有機會去想那男人

  東泰國的皇宮。

  金碧輝煌的上書房內,一片安靜,上首的座位上,坐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那張俊逸的五官,微有些陰暗,黑色的眼瞳隱藏著狠戾,一動不動的望著下首的兩個手下,明日和明月。

  「查到鳳官的下落了嗎?」

  「稟皇上,屬下已得到消息,峰牙關的瘟疫似乎有人控制住了,並不是御醫院的人,而是皇上要找的那個人,名鳳官。」

  「他竟然跑到邊關去了,好,很好,看來他果然是雲家的人啊。」上官曜眼瞳嗜血,殺氣騰騰,唇角一勾,森冷寒凌。

  上書房內站著的明月和明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為這個叫鳳官的大夫,只怕落到皇上手裡,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皇上。」

  「立刻飛鴿傳書給上官霖,讓他把人帶回來。」

  上官曜沉聲開口,微瞼上雙眸,一隻手輕撫另一隻手的玉扳指,瑩瑩冷冷擒在唇角,鳳官啊鳳官,若是你醫了朕的病,朕說不定會饒過你一條小命,否則,你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雲墨,就看此戰是否勝,如若能逼得西涼退兵,朕短時間是不好動你們雲家的,如若戰敗了,可就不是朕的錯了。

  「是,皇上。」

  兩個暗衛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歪靠在明黃龍椅中的男人陡的睜開眼,寒芒四射,冷冷的盯著門前,只見小亭子飛快的奔進來:「皇上,太后娘娘過來了。」

  上官曜揮了揮手:「讓太后進來吧。」

  「是。」小亭子閃身出去,太后娘娘已走到門前,一左一右兩個人攙著她,一是長信宮的大太監林安,另一個是長信宮的平姑姑,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上書房門前,小亭子恭敬的打千請安。

  「小的見過太后娘娘,皇上正在書房內批閱奏摺呢。」

  「嗯,哀家進去看看皇上,不許任何人打擾。」

  「是,太后娘娘。」外面齊聲的應了,就連景福宮的一干太監和宮女皆留在了外面,太后輕步而進,怕影響到上書房內的皇兒,不過等到她走進去,才發現,皇上並沒有批閱奏摺,而是在等他,一看帶她進來,便起身迎了過來。

  自從她上次大病以後,皇上收斂了很多,不會像之前的張揚跋扈,有事也會忍耐二分,最重要的是雲墨已影響不到她了,很多事他都親自上手了,而她也不想再理會那些事,徒讓母子傷心,只要皇上不懂夜家,她是不會說話的,夜家是動不得的,並不是為了保全夜家,而是要保全曜兒。

  上官曜攙扶著太后坐到靠窗的軟榻上,母子二人挨著坐定。

  書房內有宮女走過來,奉上茶水,上官曜揮手讓人退下去,寂靜的空間裡,青銅蓮花熏爐中,青煙裊裊,香氣撲鼻。

  「夜已深了,母后何以親自過來,有什麼事讓林安過來就是了。

  」曜兒啊,沒事,母后想來看看你了。」

  太后手捧一杯茗茶,輕啜了一口,慢騰騰的開口:「曜兒啊,今兒個那北燕的公主燕靈進宮來給哀家請安了。」

  上官曜神色一怔,有些不耐,這燕靈太能折騰了,竟然一心想嫁給自己,而自己此刻的狀態根本不宜娶她,真是有夠可惱的,而那北太子燕昱,竟然任由她胡鬧,若不是挨著她的身份,這等刁蠻的女人早打了攆出去,永遠不准進宮。

  不過在母后面前,上官曜並沒有表示出來,只臉色有些陰暗。

  太后豈能不知兒子的心思,而且他也並非不想娶那燕靈,只是現在沒法娶,可是?太后想去今日燕靈來請安的時候,說起的事。

  「太后娘娘,此番北燕來東泰,父皇是寄予了厚望的,不想不但聯姻沒有成功,竟然我們的人還在宮中被殺死了,雖然皇上有交代是江湖謀士西門鑰所為,可是這恐怕是推托之詞,至少皇上沒有把人叫出來。

  燕靈說的話,原也有理,如若這燕太子和公主一走,他們東泰和北燕的關係,只怕會惡化,現在西涼正進攻峰牙關,如若再和北燕交惡,只怕那南晉也不會落後,到時候可就是三面合圍之勢啊。

  那燕靈倒是極會看臉色,一見太后神色難看,隨即婉轉的開口。

  「娘娘,如若北燕和東泰聯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相信父皇也不會計較,區區一個侍衛。」

  太后眼一瞇,便知道今日燕靈進宮請安的目的,當時也不敢一口應了她,只說會和皇上提起這事,燕靈雖不滿意她的態度,倒也不好說三面,便走了。

  所以一到晚上,她便過來探探皇上的口風。

  「那個女人想幹什麼?」

  上官曜壓抑下心頭的怒火,淡淡的開口,瞳底隱著冷沉,伸出手端過一邊的茶盅,輕品了一口,等著母后的話,既然母后過來,必然是有話要說的。

  果然,太后嘆了一口氣。

  「曜兒,母后知道你為什麼不娶燕靈進宮,但是如若不和北燕聯姻,只怕北燕要和東泰關係交惡,到時候,我們可就三面臨敵,而你對朝中很多事還未接手,只怕這江山?」

  太后說著停頓了一下,看了上官曜一眼,她本來不想多管閒事,省得曜兒嫌煩,但現在不但不出頭了。

  「母后,兒臣知道,可是?」上官曜聲音沉重,俊逸的五官,一閃而逝的難堪,但很快想到那個能解掉瘟疫的人,既然有如此驚人的醫術,想必他一定能醫好自己的疾。

  「曜兒不必擔心,哀家已得到消息,名醫鬼手,現在正在峰牙關,哀家相信,他一定可以醫治好曜兒的病。」

  太后柔如和風的聲音響起,一側的上官曜眸底一暗,母后的消息好快啊,看來那豐立城倒是盡心,一有任何情況立即稟報過來,不過這一次他倒沒怪那豐立城,這鳳官醫術如此高超,只怕很快就會名滿天下,就是其他三國,很快也會有消息的。

  「那麼朕迎娶燕靈進宮,冊為貴妃。」

  「好,曜兒這樣做母后很欣慰。」

  太后娘娘站起身本來很擔心曜兒反彈,沒想到竟然圓滿的解決了,這真是太好了,太后柔媚的容顏上,光彩照人,連鬢邊的白髮也不那麼明顯,只是她的眸底隱有憂傷,自從那一晚,她和傾天再也沒見過,兩個人只有暗下傳遞消息。

  「兒臣恭送母后。」

  上官曜起身,送了太后娘娘出去,剛走到門邊,小亭子急急的奔進來,一臉的驚悚,太后和皇上相視一眼,同聲挑眉冷聲:「怎麼了?」

  「皇上,御醫院的御醫過來稟報,說冷宮趙才人懷孕了。」

  「懷孕。」太后和上官曜的眼瞳看不出多大的驚喜,只是略提了一下眉,那趙才人是何等身份,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才人,竟然懷上了皇室珍貴的血統,太后娘娘的心理很不舒服,這皇室的第一血脈,應該出自賢妃或夜素雪的身上才是,但眼下這種狀況,只能先走著看了。

  小亭子久久沒等到皇上的話,心底輕顫,不知道對於這個血脈,皇上是喜還是憂。

  最後上官曜冷沉的命令。

  「立刻去冷宮宣旨,趙才人即日起封為二品昭容,住中德宮。

  小亭子愣了一下,趕緊領旨出去,沒想帶這趙才人竟因禍得福,母憑子貴了,如若不是皇上出了現在這樣的事,只怕她那個孩子根本留不住,更別提升為昭容了,還住進了中德宮,現在是她憑著一個孩子,倒和淑媛娘娘平起平坐了。

  小亭子去宣旨,上書房內,寂靜,空氣流竄,那太后娘娘最後嘆了一口氣。

  」罷,罷,也是她該著的。「

  說完便走出了上書房,上官曜的眼瞳陰暗難明,嗜冷,一點溫度都沒有,看來他真的要盡快治好這內疾了。


  第二日,西涼的大軍往後撤,竟然退回了西涼的邊境內,探子把消息稟報到主營帳內,所有人都呆住了,來勢洶洶的西涼軍,可謂退得也凶,本來他們正在部署作戰計劃呢,他們竟然莫名其妙的退了回去。

  雖然莫名其妙,但每個人還是很開心,最後又粗魯的武將站起身,大罵西涼軍膽小如鼠,竟然一戰敗北,就縮回去了,當初還敢在他們城門外叫陣。

  這人罵完,營廳之內的人都笑了起來,喜悅滿天飛。

  雲笑也得了消息,心中瞭然,那流星和驚雲也是知道秘密的人,沒人的時候,心下暗笑。

  有誰知道,其實是她們主子給人家西涼軍下了毒,那些人是迫不及待已退回了西涼境內,哪裡是落荒而逃的。

  不過他們聰明的什麼都沒說,既然主子不說,他們多什麼嘴啊。

  峰牙關終於安定下來,街上雖然仍有戰後和瘟疫之後的蕭條冷寒,但已經熱絡了很多。

  天氣漸漸暖了,春天的光芒灑滿了街道的每一個角落,街道邊高大的樹木,郁蔥一片。

  那些做小生意的人家也正式打開了門,開始營生,戰後,人總是要吃飯的。

  雲笑一直待在雲府後面的獨立的小院內,最近她一直在煉藥,以前隨身帶的很多藥丸都用完了,趁著最近沒什麼事,她便煉了一些備用,消炎的解毒的嗎,還有毒藥什麼的,應有盡有。

  五顏六色的琉璃瓶中裝滿課顏色鮮艷的丹丸,既沒有貼標籤,也沒有說明,婉婉看著這些既漂亮又好看的傢伙,一碰也不敢碰,誰知道哪個是毒藥,哪個不是毒藥。

  」主子,累不,歇會兒吧。「

  雲笑一臉的汗珠子,婉婉捏了錦帕幫助她擦汗,只見她一臉的笑意盈盈,陽光下,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彎彎曲曲很是漂亮,輕翼透明,白皙的肌膚上暈出紅霞,像兩朵俏麗的桃花,唇角一勾,便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說不出是靚麗動人。

  「沒事,反正呆著也是呆著,而且我喜歡做這些。」

  是的,她從前就喜歡和這些瓶瓶罐罐的打交道,一呆就是一整天,別人看著都乏味,可是她卻做得津津有味,自得其樂,所以在現代,她連個男朋友都沒來得及交,而且也不太懂這些感情問題。

  陽光穿透門前一棵高大的樹木,稀稀薄落的光芒灑在她們的身上。

  這時候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過來,自然是她的手下流星,她已吩咐過這座府中的人,除了她自己的三個人,別的任何人不准隨便進入,所以一般人根本不敢進來。

  流星一走過來,便恭敬開口。

  「主子,管家來稟報,有一個老婦人求見,說她的小孫子生病了,很多大夫都醫治不了,那老婦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主子住在這裡,所以求主子救小孩一命。」

  雲笑抬首,臉上灑滿了的陽光,她的眸子是純天然的黑色,像琉璃珠,光澤皎皎。

  而且她的心地很善良,流星知道這件事,主子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果然聽完了他的稟報。

  雲笑便站起了身,一側的婉婉侍候她淨了手,她一邊往裡走一邊吩咐流星。

  「讓管家把老婦人和那個孩子帶到廂房去,我馬上會過去的。」

  「是。」流星應了走出去,他一向冷漠無情的臉色,微微有些波動,大概就是說跟什麼樣的主子做什麼樣的人,他發現,現在的自己比過去容易動感情。

  雲笑進了房間,因為要易容成之前的樣子,所以用藥汁塗了臉,還吃了變聲丸,又畫了濃眉,點了彎月,然後綁胸換衣,婉婉在一邊侍候她,一邊侍候一邊嘆息。

  「主子,這可真是受罪啊,本來就夠平了嗎,這樣下去,估計也沒多少了。」

  這丫頭還記恨著雲笑以前說她胸平的事,所以一逮到機會便報復,典型的有仇必報,雲笑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臉上卻掛著笑意,這一點可像她,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走吧。」

  雲笑往外走,婉婉伸手抖了抖她的錦衣上的輕紋,然後提著藥箱,跟著雲笑身後,嬌滴滴的開口。

  「公子,走吧。」

  若是這話傳到驚雲的耳朵裡,那傢伙肯定立刻跑到一邊去大吐特吐,然後提醒婉婉,你可是美女美女,能不能不要發磣。

  雲府的正廳一側的廂房內,老婦人侷促不安的四處打量著。

  廂房內很雅緻,一張不大的鏤空雕花床,支著海水藍的紗帳,一側擺著圓桌,一側擺了一張軟榻,榻上鋪著錦繡被縟,窗下有一几案,案上擺著幾個青花白點的瓷瓶,瓶中插了幾支新鮮的桃花。

  房中隱有桃香味。

  那老婦人容顏蒼老,頭髮花白,此時紅腫著一雙眼睛,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緊緊的抱著自個的小孩子,這孩子一直未說話,守在一側的管家,小心的探了眼,只見他安靜得連一絲呼吸都沒有了,不由得蹙眉,不會這孩子死了吧,死了還來找公子治病,公子又不是神仙。

  「老夫人,這孩子?」

  老夫人一顫,以為管家要攆她出去,慌得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磕頭。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一見鳳公子吧,他可是神醫,我們家酒剩下我和孩子了,我能活著,全靠這個孩子,若是他沒得救了,我也不過了。」

  老夫人說著又哭起來,這時候,管家趕緊伸手去扶她,:「您快起來,鳳公子待會兒就過來了。」

  這雲府的管家,根本不知道後院住著的是自家的小主子,一直以為是老爺的遠房親戚,不過老爺很疼他倒是真的,不准府中任何人打攪他,那個鳳公子很神秘,一直待在後院裡,很少出來。

  門前,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起,老婦人眼淚汪汪的盯著門口,管家也掉頭望著外面,雲府的兩個下人,更是好奇的望著門外,大家都想看看傳聞中的鳳公子,聽說他不但醫術高超,而且俊秀優雅,生得不比女子差三分。

  正屏息間,人已走近,門外有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隨之掀起簾子。

  「公子,請進。」

  一先一後幾個人走了進來,最前面的公子,烏眉黑眸,傲鼻櫻唇,雖然有些黝黑,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姿,一身海棠紅的錦衣,襯得他身段優雅,舉止貴氣,風流倜儻,只見廂房內,幾個人看呆了眼。

  直到雲笑走到老婦人的面前,淡淡的開口。

  「是這個孩子嗎。」

  說話間,纖指已移至孩子的鼻端,探了一絲氣息,細若游絲,幾不可聞,看來這個孩子只有一息之脈了,雲笑不敢耽擱,立刻命令婉婉。

  「把藥箱打開。」

  「是,公子。」

  藥箱打開了,裡面應有盡有,幸好這兩日鼓搗了不少藥,不然就是有心只怕也無力,雲笑用銀針刺激他的人中穴,然後收針,發現這孩子的氣息長了一些,不過仍然一動不動,臉色蠟黃,好似塗了一層薄薄的黃油。

  雲笑眼神一閃,伸手按了按孩子的肝區部位,沉著的問:「這裡是不是且有尿黃的現象。」

  「是的。」老婦人聽了雲笑的話,似乎看到了希望,因為這個大夫,一下子便說中了她孫子的症狀,這讓她看到了一絲的希望,雲笑按了按小孩子的腹部,很硬,看來是腹脹,這孩子只怕是患上了急性肝炎,在古代,這肝炎可是大病,稍有不慎便會要人性命。

  雲笑瞭解了病情,也確定了這孩子的病,從藥箱裡拿出一粒藥丸,一伸手捏了孩子的嘴巴放進去,只見他本無意識,可是藥一入口,咕咚一聲嚥了下去。

  「這是解毒的丹丸。」

  老婦人點頭,感激不盡的光芒,雲笑已抬首,示意一側的管家:「去取褥子來,鋪在地上,我要施針。

  「公子,可以放床榻上。」

  管家指了指空床榻,這裡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雲笑淡淡的搖頭:「不是,這病有點傳染,所以要注意一點。」

  「啊,傳染。」室內幾個人驚呼,雲笑抬首掃了一眼那幾個人,眼中凌厲的光芒好似一柄寒刀,生生的劃過他們的臉頰,幾個人唬的不敢再說一句,既然鳳公子不怕,說明並不是很厲害。

  眾人嘀咕,老管家早從一側的軟榻上拽了褥子過來,整齊的鋪在地上,雲笑示意老夫人把孩子放在褥子上,自己開始施針,房間裡很安靜,大家的眸光齊刷刷的望著這施針的少年。

  她在醫病救人,別人都在打量她。

  一邊打量一邊讚嘆,這少年真是俊啊,眉眼如畫,墨發如綢,雖然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是卻出落得如此優雅,行動如水高貴,長大了,只怕是那風華絕代的人,要殺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就是房間裡站著的兩個婢女,也滿眼冒著火花,緊緊的盯著他,恨不得持著一段距離,她們這些婢女,他便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他住的院子裡,平時不準有一個侍女進去,一應侍候的都是小廝。

  眾人正胡思亂想,雲笑已施完針,那孩子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眼睛,望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然後哇的一聲哭了。

  老婦人一把抱去他,痛哭流涕,最後兩個人一起跪下來:「謝過神醫,謝過神醫。」

  雲笑忙伸手虛扶起他們,鄭重其事的交代:「雖然他醒了,病還沒好,我這只是讓他醒過來了,我馬上開了藥方,讓管家給你抓幾副藥煎了給他吃,千萬不可馬虎了,另外,吃飯或是一切用物,你要和他的分開,飯碗要用開水沸過方行,千萬別自己傳上了,那他就沒有照料了。」

  「是,是。」老婦人連連點頭,聽雲笑說讓老管家給她抓藥,一臉紅赤的垂首:「我沒有診費,也沒錢買藥。」

  「沒事,不需要,救病醫人仍是大夫的該做的事。」

  雲笑說完,便吩咐了管家取來笑墨紙張,開了藥方讓他派了人陪老夫人一起去抓藥。

  這雲府中的下人,個個都是一臉的敬佩ui,老管家便是連連點頭,老爺本來就是樂善好施之人,這種事肯定要做的,飛奔出去取來了筆墨紙張,雲笑就著桌子,開了一份藥方,遞給管家。

  而廂房內,幾個人唏噓不已,直到雲笑和三個手下走出去好遠,還聽到那些丫環下人的說話聲,遠遠近近的傳過來。

  「鳳公子醫術好高明啊。」

  「鳳公子人長得好俊啊。」

  「討厭死那女人了。」

  聽到最後面的一句,驚雲回首,無辜的眨巴著眼睛,重複了一次:「是啊,我也覺得那女人討厭死了,為什麼霸住我們家的鳳公子。」

  婉婉一聽,早綠了臉,也不顧形象了,腰一彎,脫了鞋對準了驚雲的臉就是一扔,那驚雲笑得開心,趕緊避讓,那鞋子呼呼從耳邊飛過去,只聽那惱羞成怒的女人囂張的叫。

  「閉上你的臭嘴巴,給老娘安分些。」

  雲笑立刻翻白眼,接下來便是兩傢伙的口水大戰,一直站到後院方停,然後看到他們的主子面不改色的走了進去,啪的一聲關上門,扔出來一句。

  「吵夠了再進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5

第78章 江湖

  峰牙關的局勢終於穩定了下來,城內慢慢的恢復了人氣,一片和馨。

  峰牙關的主將總算鬆了一口氣,如若失了峰牙關,只怕他們家九族皆滅,寫了奏摺立刻上報朝廷。

  雲笑一直待在雲府中,很少出來,城內對她的傳頌,便是出神入化,什麼俊美絕色,什麼醫術高超,最後傳遍了整個東泰,甚至其他觀看的兩個國家,也都知道了這麼一號人,一瞬間,平和的表像下,風起雲湧。

  那經雲笑之手救治的孩子,最後好了,老婦人特地偕孫子過來謝恩,雲笑避而不見,她認為沒意義,但是老夫人仍然真誠的雲府門前磕了三個響頭。

  一日,二日,三日

  峰牙關的將士們都有些奇怪,這上官王爺怎麼不走啊,按理說瘟疫也解了,戰爭也結束了,這位金尊玉貴的王爺應該立刻帶人回朝去請功領賞才是真的,為什麼還待在這邊貧寒的地方。

  上官霖住在驛館內,臉色陰驁難看,他幾次要見鳳官,都被他回絕了,越想越生氣,他一個堂堂的親王,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大夫都見不了,陡的站起身子在客廳裡來回的踱步,一直候在一側的木離和喬楚對王爺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為何王爺非要見那個鳳公子,人家躲著他,他現在惱羞成怒了。

  難道王爺真的斷袖,他喜歡人家鳳公子,木離和喬楚眼睛睜大,兩個人都被駭住了。

  王爺啊,你怎麼就變成斷袖了,好好的一個英武不凡,偉岸逼人的王爺,竟然成了斷袖,兩個人傷心哪。

  可惜那上官曜並不知道屬下的傷心,仍然自顧憤怒著。

  忽然廳外有屬下閃身進來,手上拿上了一封密信,恭敬的彎腰開口:「王爺,有密信。」

  上官曜一怔,這密信除了宮中的來信,誰會在這種時候送信過來,立刻沉著臉一揮手,木離從那人手中接過密信,示意他下來。

  「王爺,這是?」

  上官曜已接過密信,撕了信口,看了起來,很快臉色難看,週身罩起了料峭的寒意,一動不動的立著。

  木離和喬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心的開口:「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是皇上,密令我們把鳳官帶回皇宮去。」

  木離和喬楚一驚,面面相視,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讓鳳公子進宮。

  上官霖的眼瞳深幽不見底,慢慢的浮起瞭然,難怪先前一直覺得鳳官之名有幾分熟悉,這鳳官仍是醫治太后之人,當時他曾聽一位太監提過,所以有些影像,卻一時記不起來。

  可是太后已好,皇兄為何要讓鳳官進宮,難道是

  上官霖睜大眼,因為鳳官利用太后之病,讓皇上廢后,這很明顯他是幫主雲王府,皇兄難道是想重懲鳳官,一想到這個,上官霖的心地便冷寒下去,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不希望鳳官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此事?

  皇兄已得到消息,知道他在峰牙關,如若自己徇私,只怕自己必受責難。

  上官曜一番思量,最後沉著的一揮手:「走,去雲府。」

  木離和喬楚相視一眼,跟上王爺的腳步,門外有隨從十名,一起往雲府而去。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雲府的後院獨立的小天地裡面,雲笑正愜意的躺在靠背椅上,椅上墊著柔軟的沉香墊,整個人慵懶的窩靠著,微闔上眼睛,肆意的享受著溫熱的陽光照射,細膩柔和。

  經常照日光浴,皮膚細膩光滑有彈性,所以婉婉也受到了她的啟發,搬了一把躺椅,仰在另一側,陪著主子一起曬日光浴,中間擺了一張茶几,幾上吃的喝的應有盡有,那婉婉天性有些好動,時不時伸手摸了個東西,扔進嘴裡,邊吃邊感慨。

  「這小日子太愜意了。」

  遠處,流星和驚雲無語望天,天湛藍一片,幾朵稀薄的白雲,在風中輕悠的漂浮過去,溫暖的陽光從雲層內灑下來,好似千萬金細縷。

  雖然天氣很美,可是這兩女人天天出來曬,也不怕曬黑了皮膚,還美其名日光浴。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日光浴,只知道女人害怕曬太陽,但這兩個是異類。

  流星和驚雲面無表情的走出去,懶得理會這兩個人。

  院門前,有雲府的管家領了兩個下人走過來,一看到兩個俊朗的男人抱劍而立擋住了去路,當下小心恭敬的開口:「上官王爺要見鳳公子,這一次來勢洶洶,老爺和公子都在前廳陪著呢,老爺讓鳳公子過去。」

  流星挑眉,一側的驚雲撇嘴,這上官霖真是有臉沒皮的人,不會真是斷袖吧,看中了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公子,要是他知道公子仍是?

  流星揮手:「你去吧,我去稟報公子。」

  雲府的管家不敢說什麼,領著兩個下人離去了,說實在的,雖然這幾個人長相俊美,可是身上的銳氣很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所以這雲府之中,一般人不敢靠近這後院。

  流星和驚雲返身而進,綠蔭之下,兩個女人仍然閉著眼,一點不知道外面的事。

  尤其是主子,此時披散著一頭的墨發,那如雲似的三千青絲,傾瀉在靠墊之上,風吹過,烏絲輕拂,俏皮可愛,濃黑的墨發中,是一張秀美俏麗的容顏下,眉若柳,長長的睫毛更似一柄小扇,肌膚白皙得好似初雪,陽光照射下,好似塗了一層胭脂,嫣紅妖嬈,那粉紅的唇說不出的誘惑人心,此刻靜靜的睡在陽光裡,就好似一幅畫。

  陽光,青湖,佳人如玉。

  流星和驚雲雖然看得目不轉睛,驚嘆不已,但他們可沒忘了上官霖在前面候著,而且那男人只怕有什麼事,連王爺和公子都驚動了。

  「主子,有事了?」

  流星走過去,沉聲開口。

  雲笑陡的睜開眼,眼瞳清澈得比門前的青湖還透明,瑩瑩波光,晃動著瀲灩的光澤,櫻唇一勾,便是甜美的淺笑。

  「怎麼了?什麼事?」

  「上官霖領了人過來要見主子,聽說王爺和公子都過去陪著呢,王爺命管家過來請主子,讓主子立刻去前廳。」

  雲笑眉一蹙,臉色暗沉,清澈的瞳仁忽爾罩上一層烏氣,凌寒而遍佈風雲。

  來得好快啊,看來是宮中的人得了消息,她就知道這上官霖一定要奉旨帶她回京的,不過她即會理他,身子一動,懶懶的起身,站了起來。

  婉婉也早已起身,走過來扶著她進去整容。

  流星和驚雲守在門外,兩個人一時沉默無語,那驚雲天性愛說話,忍耐不住的開口:「你說,上官王爺為什麼又來,而且還來勢洶洶。」

  房間裡,雲笑已收拾好,上下檢查了一遍,連小細節都不放過,說實在的,這易容太麻煩了,如果有一張易容的皮具就好,戴在臉上,誰也看不出來,也省卻而落不必要的麻煩,雲笑一邊想著,一邊動手用藥汁擦了手。

  一切準備妥當,抬首吩咐一側的婉婉。

  「你留在這裡吧,我和流星驚雲過去,上次上官霖已懷疑你了,這次若再認出你,必然是有麻煩的。」

  「是。」婉婉點頭,還真怕見到上官霖,想起盜他玉珮的事,若是被這位上官王爺知道,只怕她就是再有兩個,也會被他給捏死了。

  雲府的正廳中。

  上官霖和雲墨面對面的坐著,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等候,空氣中的氣息凌寒冰冷,廳內侍候著的下人,都覺得身上一陣抖索,雖然王爺和上官王爺都沒說話,看上去也很和諧,但是那隱隱的寒氣溢出來,還是讓人受不住,幾個侍候著的下人,小心的注意著場中的變化。

  上官霖一杯茶終於喝光了,幾次瞄眼望向門口,都沒看到那該出現的人影,不由得火氣升起,這鳳官太惡劣了,他可是堂堂王爺,還奉了皇上的密旨帶他回京,他竟然如此託大。

  就在上官王爺發著很,要把這該死的鳳小官剁了斬了的時候,某人出現了,一派的悠然,笑意盈盈,那大眼睛像盛了水一樣,所到之處皆潰不成軍,廳內劍拔弩張的三個人立馬站了起來,全都臉上掛著笑意,就是冷漠冷硬的上官霖,也鬆緩了三分,早把先前的憤怒忘了,此刻還生出了微微的痛,難道他真的要把鳳官帶回京城嗎?他猜不出皇兄帶他回去幹什麼,若是想害他,他難道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害嗎?

  這鳳官可是人才,不但醫術高超,而且心地善良,這幾日聽說醫治了不少峰牙關的百姓,如若皇上害鳳官的事傳出去,只怕?

  上官霖想都不敢想,這時候雲笑已走到上官王爺的面前,施然的拖拳見禮。

  「鳳官見過上官王爺,王爺別來無恙。」

  一聽這話,上官霖的臉孔便沉了,別來無恙,他來找他幾次都被拒之門外,竟然還有臉說別來無恙,那深不可測的瞳仁中佈滿寒冰,正等待發作,那人已走過去,對著雲王爺和雲禎施禮。

  「雲王爺,雲公子。」

  「來,坐吧。」雲墨立刻示意他坐下來,抬首便望向站在一側愣神的上官霖,沉著的開口:「上官王爺既然執意要見鳳官,鳳官以來,不知道王爺有何事,請說吧。」雲王爺說完,便揮手讓廳內的下人退出去。

  上官霖一聽,總算回過神來,他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再怎麼樣先看看雲王爺和鳳官的意思,當下陰驁的坐了下來。

  「皇上密旨,讓本王帶鳳官進宮。」

  果然啊幾個人心中同時瞭然,雲笑半垂著頭,望著自己修長黝黑的手指,輕輕的把玩著,好半天一動不動,眼神中閃過凌厲。

  雲墨早就心急了,他怎麼可能讓上官霖把女兒帶走,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動手的,噌的一聲站起來,那雲禎怕爹爹露出破綻,趕緊伸出手按住他的大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這事笑兒一定會自有主張,現在的她可不比從前的他了。

  這時候雲笑已站了起來,走到上官霖的面前,抬首,亮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一字一頓的開口。

  「王爺,如若鳳官不同意呢,王爺準備怎麼做?」

  「本王責無旁貸,一定要把鳳公子帶進京。」

  上官霖心內一顫,沒想到鳳官竟然如此鎮定,而且不為所動,雲笑慢騰騰的走到一側,陡的伸手去抽木離腰間的佩劍,飛快的指向上官霖,笑得耀眼至極。

  「上官王爺,來,帶著我的屍體進宮去面聖,相信天下人都會知道,你們皇家是何等的卑鄙無恥,別的國家也算師出有名了,這等狠暴不忍皇帝,竟能為君。」

  雲墨和雲禎沒想到笑兒竟然如此舉動,早心急起來,兩個人急急的站起身:「鳳官?」

  鳳官一舉手阻止了雲墨和雲禎的話,雙瞳執著的望向上官霖,她知道上官霖雖然冷漠冰寒,但為人素來正直,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皇帝背負不好的名聲。

  「如若你動手制我,以我的能力,你們只能帶一具屍體回去。」

  雲笑面色坦然,唇角隱有笑意,似乎談論天氣一樣,談著自己的生死,一點恐懼都沒有,恐懼的是身邊的這幾個人,人人小心的看著她,最後望向上官霖。

  雲墨忍不住大喝。

  「上官王爺,鳳官仍本王的恩人,如若她今日有一絲差池,本王將陪他共生死,就讓天下人看看你們皇室的冷血無情。

  「還有我。」

  雲禎出聲了,這時候流星和驚雲還有慕青慕白同時雙膝著地,沉聲而出:「還有我們。」

  上官霖和木離等人愣住了,沒想到鳳官已如此深得人心,如若鳳官和雲王府的人都被皇室逼死了,天下必亂啊,這剛恢復寧靜的峰牙關,只怕就不安寧了,雖然西涼軍退出去。

  面對這種種狀況,上官霖陡的站起身,長嘆一聲,冷沉的臉色閃過暗流。

  「罷,罷,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本王接到消息時,鳳官已離開峰牙關了。」

  「謝王爺。」

  雲笑收劍一抱拳,謝過上官霖,回身把劍插進木離的腰間,一切做得那麼自然,絲毫看不出這個人剛剛曾拿著劍指著王爺,然後面不改色的脅迫他,現在竟然雲淡風輕,好似什麼事都沒有了。

  「本王也謝過上官王爺了。」

  雲墨緩聲,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地浮起沉重,看來笑兒不能待在峰牙關了,現在就算沒有了鳳官,只有笑兒,也是令人懷疑的,所以只有讓她離開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可是想到女兒悄然離去,雲墨心頭百般不是滋味,他們團聚的日子還這麼少,又要分別了。

  「好說,本王告辭。」

  上官霖冷然的黑瞳望了鳳官一眼,似乎連日來只是想和他當面道一聲別,現在該走了,而且他不能再耽擱,否則皇兄一定會生疑的。

  「禎兒,送王爺。」雲墨一揮手,雲禎走過來,恭敬的請了上官霖出去,身後雲笑清聲而出:「王爺,今日欠你一個人情,來日再還。」

  上官霖離去,正廳之中,慕青慕白,還有流星和驚雲都站起了身,退了出去。

  雲墨望著雲笑,伸出手拉她一邊坐了,心疼又沉重的開口。

  「笑兒,看來你不能待在這裡了。」

  「是,爹爹,我即刻離開這裡,雖然上官霖放過了我,只怕別的人也接到了密旨,到時候就麻煩了,爹爹和哥哥要好好的生活,笑兒會給你們來信的。」

  「嗯,一定要當心身體,如若遇到一個知你疼你的人,爹爹就放心了。」

  雲墨感嘆,雲家雖然眼下沒事,可是接下來呢,如若哪一天有事了,要是有人珍惜著笑兒,他也就含笑九泉了,否則只怕難以安心。

  「爹爹。」雲笑沒有說什麼,眼裡罩上一層霧氣,這一陣子,他們相處得很愉快,是她來古代最快樂的日子,如若不是牽上皇上,她一定能安心的待在這邊關之中,如若有一日遇到一個真心相對的男子,終自一生,笑看雲卷雲舒。

  父女二人正在廳內揮淚灑別,流星和驚雲皆心情沉重。

  這些日子主子本來很開心,可是開心的時間太短了。

  廳內,流竄著分離的愁苦,那雲禎已大踏步的走進來,清潭水眸揚起一層霧氣,腳步沉穩,藍衣恬淡,行雲流水的優雅,可是這廳內幾個人都看到他優雅背後的不捨。

  「笑兒,哥哥送你出城吧,會雲王府去吧,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後你要深居簡出,千萬別讓人知道你已經不傻了的事。

  「謝謝。」雲笑轉身靠近雲禎的胸前,對於這個哥哥,她是真心的接納了,因為只有他知道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魂魄,就是這樣也接受了她這樣的妹妹。

  雲禎摸著雲笑的頭髮,柔軟如綢,想到她要離開,心裡千般不捨,萬般難受。

  以後後院中再也沒有那個慵懶如貓,娟在躺椅裡曬太陽的女子,他和爹爹該多寂寞啊,這些日子以來,笑兒帶給了他們很多的快樂,但現在她不能留在這城中,不管是什麼地方,絕對不是峰牙關,因為鳳官的事,再有陌生的人和雲王府牽扯上,別人很快便查出實情的。

  「爹爹,我送笑兒出城去。」

  「好。」雲王爺回身,面朝裡微仰首,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的難受,身後腳步聲響起,直到走到了門口,才聽到那清悅的聲音響起:「爹爹,等過一陣子,我就來看你。」

  說完人已走了出去,雲墨飛快的轉首,只看到一抹翩躚如蝶的身影拐了一個彎就不見了,那白色的袍角,如一抹消逝的流雲。

  雲墨腳下一邁,緊走了兩步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不。」雲墨大手緊握著門框,如若去送她,笑兒傷心,他自己也傷心,幽深的黑瞳遙望著天際,天邊一縷白雲,變幻莫測,遠遠望去好像一張女人的臉,雲墨輕輕的低喃。

  姬玉,如果你在天之靈,就保佑我們的女兒,讓她從此之後開開心心的,遇到一個珍惜她懂她的男人,替我們守護她吧。

  雲府的後院門前,一騎輕簡的馬車緩緩的離開,一路直奔城門口而去。

  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雲府中又來了一個不速之感,竟是峰牙關的副帥豐立城,原來太后懿旨密調豐立城回京,並讓他帶鳳公子回京。

  此番峰牙關解除瘟疫,西涼軍退回原處,這豐立城雖沒有多大的功勞,但是這麼大的戰事上,總要出來一個領功。

  至於雲王府的人還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志得意滿的豐立城,紅光滿面,此番回京,他必然會被重用,是以整個人很高興,對雲墨也是相當的客氣,他知道自己的功勞,全建立在雲墨的基礎上。

  「見過雲王爺。」

  「客氣了,請坐。」雲墨招待豐立城坐下,立刻有下人奉了茶上來。

  豐立城一邊飲茶,一邊四下打量,並沒有看到想見的人,不由得失望,抬首見雲王爺有些心不在焉,微有些驚詫,雲墨這種狀況是很少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他才懶得管別的事,只想把鳳公子帶回京去,信中太后說鳳公子仍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想重謝於他。

  太后的恩人,他豐立城可得罪不起。

  「雲王爺,不知道鳳公子現在何處?」

  豐立城開門見山,也不拐彎抹角,鳳公子此番進京,只怕有不小的際遇,所以他以後要多仰仗他了,所以很是客氣。

  雲墨眼瞳一暗,不動聲色的開口:「不知道豐副帥要見鳳官何事?」

  「是這樣的,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給臣,讓臣帶鳳公子回京,太后娘娘說,鳳公子仍是她的救命恩人,定要重謝於他,你說這不是他的造化嗎?」

  雲墨瞳仁冷然,幽深無波,太后什麼樣的人,他比一般人清楚,從當年到現在,每一步棋都下得很精心,她那樣的人會對鳳官重謝嗎?只怕是別有用心。

  「鳳官已走了,恕本王無力。」

  「什麼?」豐立城吃驚不小,陡的站起身,手中的茶水因為他急促的起身,潑了出來,濺了一身,不過她卻不管這個,只關心那鳳公子什麼時候離開了雲府。

  「今兒一早,他就來向本王辭行,離開峰牙關回去了。」

  豐立城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急急的抱拳:「那本帥告退了,後會有期,雲王爺。」

  不過心裡卻浮起一句,只怕永遠無期了,雲王府和皇室之間的事,他是很清楚的,雲墨能在邊關擁有一席之地已屬不錯的,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回京。

  雲墨看著豐立城離去的背影,整個人陷入了沉思,這太后和皇上搞什麼名堂,為什麼先後要調鳳官回京,如果是殺她,斷然不會如此急促,還先後派了兩路人,雲墨百思不得其解,指得做罷,想到女兒此刻已離開了峰牙關,心裡沉重無比。

  笑兒啊,一定要幸福,如若有一天,爹爹看到有一個良人,珍你惜你,爹爹此生無憾了。

  輕風吹拂,柳絮飄飛,郊外古道旁,停著一輛簡約的馬車,有一人倚在馬車邊,藍袍緩帶,風輕撩起袍擺,飄逸萬分,那墨發像天上的雲彩,恬雅的五官,眉輕展,笑意掛在唇角,嘴裡含著一根青草,一派悠哉的神情,說不出的雅緻,竟是一個儒雅奪人眼目的公子。

  這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送雲笑出城的雲禎,一身的優雅,慵懶隨意的靠在馬車邊,一雙深幽的眼瞳,盛滿了碧水清波,隨意的掃向不知名的地方,暗芒隱隱。

  這時候,馬道之外奔來一匹高頭駿馬,馬上之人一看到他,陡的一拉韁繩,馬嘶溜一聲停了下來,揚起塵土飛揚。

  飛揚的塵土之中,嗆了一臉灰的雲禎,依舊笑得雅氣逼人,揚了揚手中的草根,和馬上之人打招呼。

  「木離,好巧,在這裡遇到了,你家主子呢?」

  說完煞有其事的往後面望了一眼,然後揚了一下如霜裁過的眉。

  木離高坐在馬上,飛快的翻身下馬,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身影,只有一個雲禎,家還有一個駕車的車伕,兩個人正奇怪的望著他,再沒有別人。

  王爺派他暗中跟著那鳳公子,他便守在雲府後院,一路尾隨過來,沒想到竟然被雲公子用了一招金蟬脫殼,失去了鳳公子的消息。

  「雲公子,好巧。」

  木離尷尬的笑了笑,臉上的那道疤痕,在如水的陽光裡,微微有些猙獰,不過臉色卻一閃而過的暗紅,跟蹤人家,卻被逮了個正著,他還真沒有做過這麼丟臉的事,而且他是在不理解王爺,明明同意放了鳳公子,卻又暗下派自己跟蹤他。

  難道真的是喜歡上了那鳳公子,木離一臉的糾結。

  雲禎點頭:「是啊,真巧,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一扔手裡青郁的草根,灑脫的拭身上了馬車,冷淡的聲音響起來:「

  走吧,回城。」

  「是,公子。」馬車伕應了一聲,飛快駕車掉頭,身後木離錯愕的望著遠去的馬車,剛才雲禎掀簾之時,他看了馬車,確實空無一人,看來那鳳官早就離去了,不由得嘆息一聲,翻身下馬,凝視著越來越遠的車影,還是回頭追上王爺,稟明情況吧。

  遠去的馬車上,雲禎掀簾望向那一望無垠,碧綠的草叢,古樹蓊鬱,野花遍佈。

  笑兒保重,為何剛離別,便如此愁悵,彷彿一顆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了,想起她的巧笑嫣然,想起她的聰慧燦爛,想起她的詭計多端,這樣一個集萬千輕靈的女子,只怕誰都移不開視線。

  馬車漸行漸遠,只到一輛精緻的馬車穿身而過,駕車的人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錦衣,在風中輕揚而過,眼神間一剎那的交會,已瞭然明白。

  這駕車的人仍流星,他另駕一車,緊隨其後,換了公子的馬車,這樣就可以避人耳目,躲開了不必要的麻煩。

  大道上人影全無,這時候,草叢中站起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雲笑。也就是人人尋找的風管,身後是婉婉和驚雲,三個人動作神速的走到馬車邊,躍身上了馬車,那流星韁繩一拉,馬車飛快的離開。

  馬車內,婉婉探過身子望向雲笑:「主子,現在我們去哪兒啊?」

  愈小微瞼眉靠在軟榻的長毛墊子上,一動也不動,就在婉婉和驚雲以為她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她淡淡的勾唇而笑:「我們就四處遊山玩水吧,何必要急著去哪,難得有這樣的時光。」

  「是,主子。」

  婉婉和驚雲一聽她的話,早高興極了,遊山玩水啊,這真是太好了。

  馬車一路往西,途徑雲城,然後又經過小寒山,最後一拐往南而去,聽說南部的風景很美,多出沒江湖人士,何不到江湖去玩玩。

  十日後,他們一行人已置身於南部的蘇城,蘇城雖然不大,但景色優美,小橋流水,古院深巷,奇花奇草。

  細雨霏霏中,打了青花油傘的美人,從橋上而過,自成一道風景線。

  幾個人住了一家臨河的客棧,打開小葉窗,窗外無數小舟,穿行在重重的雨幕中,細雨像千絲萬縷的細線,披掛在天上人間,輕河中,泛出淺淺的氤氳,濛濛的霧氣籠罩了整座古城。

  美不勝收。

  雲笑輕靠著小窗,端著一杯香茗,悠閒的品茗,眼神迷濛而悠遠,定格在那如煙似霧的空氣中,岸邊隱約可見的楊柳,在細雨中,越發的青郁迷人。

  「主子,這裡還真不錯呢。」

  「嗯。」雲笑點頭,回身坐在房間的一側軟榻上,淡淡的開口:「如果現在彈一首古曲,還真不錯呢,可惜我不會彈。」

  雲笑陷入沉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慕容沖,他彈琴的時候,高雅飄逸,白衣勝雪,烏絲如墨,溶在月光之中,好似踏塵而來的謫仙,就連吹奏的曲子也帶了一股飄渺離塵之味,遠在九天之上,讓人無限的神往。

  忽然,一道悠揚飽經滄桑的琴聲響起,雲笑一怔,回過神來,那婉婉早已衝到了窗前,探頭望出去,只見細雨之中,遠方一座拱橋,橋上此時坐著一老婦,那老婦一身黑色的衣服,神容凝重,一尾琴搭在腿上,她就那麼淡了起來,悠揚凌厲的琴聲從指間流竄,夾雜真很深的怨氣,琴音陡的拔高,似驚濤駭浪,似重重深淵,一路直殺雲霄。

  雲笑已走到婉婉的身邊,隔著雨幕望過去,淺淺的嘆息。

  「那個人一定很痛苦,琴是人的心,心情愉悅的人,彈出來的琴聲也是歡欣的,幸福的人彈出來的琴也是幸福的,反之,痛苦的人,彈出來的琴也充滿了怨氣,這琴聲不但有怨氣,還有殺機。」

  雲笑剛說完,琴聲戛然而止,兩個人同時望出去,哪裡還有人影,只見那橋上空空如也,有人漫不經心的穿過那拱橋,方纔的一幕好像只是她們倆的幻像。

  「人呢?不會是眼花了吧。」

  婉婉嘀咕,雲笑笑著搖頭,往內走去,剛才的老婦,雖然不起眼,只怕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人,所以才會眨眼消逝不見。

  蘇城的雨真是說怪就怪,下了一天的雨,在傍晚的時分,竟然說收就收了,天空好似被水洗過的,明潔湛藍,最後的一絲殘陽,似血一般的灑在了澄清的河面,好似踱了一層胭脂,說不出的艷麗。

  婉婉早歡呼起來:「太好了,主子,總算不下了,我快悶死了,晚上的時候,我們去逛街吧,來了有幾日,還沒有真正的逛過夜市呢,我聽樓下的小二說,蘇城的夜,就像耀眼的寶石,璀璨奪目,好玩的好吃的,應有盡有。」

  雲笑笑望著這丫頭,看來確實是憋壞她了,真不知道在皇宮的那一段時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現在的雲笑沒有易容,婉婉也沒有整裝。一切以自然為主,但是雲笑仍然女扮男裝,是一盒俊美逼人的小公子,而婉婉的穿著不像那麼華麗,趨向於婉約柔美。

  「好吧。」

  雲笑終於鬆了口,流星推門進來,身後跟著驚雲,手裡端著托盤,還有店小二,也端了一個托盤,兩個人走到桌邊,把飯菜一一擺好,一二恭敬的開口:「客官請慢用,小的先下去了,有什麼事情請吩咐。」

  「有勞小二哥了。」

  婉婉笑瞇瞇的開口,那小二面不改色氣不喘,對於長相柔美的婉婉一點感覺也沒有,因為這蘇城最多的就是美人,才子佳人的溫柔鄉,婉婉這樣的姿色,在蘇城隨處可見,所以還不足以引起別人的驚嘆,這裡不是邊關。

  小二退了出去,幾個人在房間裡用了飯。

  婉婉一邊用飯一邊興奮的說話:「流星,今兒個你們出去聽到什麼好玩的事沒有?」

  原來白日雲笑讓流星和驚雲到街上去打聽,看看這蘇城有什麼趣味,是以婉婉一直纏著他們兩個要聽有趣的事。

  流星翻了白眼,動也不動一下,繼續自己吃飯的動作,他不說自有人說,果然那驚雲,笑嘻嘻的開口。

  「聽說今晚蘇城有一戶姓丁的人家納妾。」

  「這算什麼趣聞,這豪門大戶的誰家不納妾啊,再正常不過的事。」婉婉冷瞪著驚雲,感覺他是搗亂,故意說這些給她聽的。

  驚雲不急不躁,笑嘻嘻的繼續說:「可是那人已六十歲了,納一年芳十八的小妾。」

  「啊。這不是糟蹋了那姑娘,可憐的女人啊,那老頭子太壞了。」

  婉婉一聽,立刻義憤填膺起來,又是拍桌子又是怒罵。

  一桌子的人都奇怪的看著她,婉婉不明所以的開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然後掉頭望向雲笑,一臉的哀切:「主子,可憐的是我們這些女人,男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流星和驚雲一臉的莫名其妙,好好的怎麼罵起他們來了,好吧,這女人向來會抽風,懶得理會她,這時候雲笑伸出手來拍拍婉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驚雲的話還沒說完呢

  「婉婉,驚雲話還沒說完呢。」

  「啊,還有啊?」婉婉張大嘴巴,驚雲眼明手快的夾了了排骨,塞住了她的嘴巴,然後滿意的看著這個女人指手畫腳,面紅耳赤的掙紮著,耳朵總算清靜了,然後繼續方纔的話題。

  「這小妾仍是青樓名妓,自願嫁給這六十歲的丁浩文,這人是前武林盟主,家財萬貫,在蘇城算是一方豪傑,那小妾揚言,必須八人大轎抬進丁府,否則免談,沒想到丁浩文竟然同意了,三千兩銀子贖了那小妾的身,今晚正是他娶妾之日,想必蘇城一半以上的人都會去,一看看熱鬧,二來捧捧場。」

  「可憐了他的原配夫人。」

  雲笑嘆息,天下間向來是女人為難女人。

  這小妾年輕貌美,什麼人不好選,偏要嫁給丁浩文成這樣的垂暮之人,而且狂妄的令人討厭,不就是長得美一點,再美也改變不了青樓的身份,低賤的妓子罷了,雲笑暗念,忽然想起白日看到的那名老婦,心頭竟多了一抹說不出的感覺。

  這時候,婉婉已拿掉了嘴裡的排塊,正呼哧呼哧的喘粗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半天才心痛的開口。

  「主子,這下賤的女人真可惡,我就想看看她長得究竟是什麼樣子,竟然如此可惡,不知道那個可惡的老頭有沒有夫人,說不定他夫人死了。」

  雲笑眼神一暗,竟鬆了一口氣,是啊,說不定那夫人已經死了,就算丁浩文想娶妾也沒什麼,現代的那些年輕貌美的大明星,都嫁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有錢就好辦,何況是古代,納妾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她這想法沒維持多久,就破滅了,驚雲一臉惋惜的搖頭。

  「沒有,那夫人還健在呢,聽說和丁浩文打了一場,這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蘇城有名的美人,聽說武功也是及高強的,這麼多年兩個人一向恩愛,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怎麼受得了,所以今兒個晚上,大傢伙去多半是看熱鬧的。」

  雲笑坐在燈光裡,臉色陰晴不定,本來她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可是心底似乎總有些不安,或者說有一道叫囂的聲音,還有橋上聽到的那首殺戮極重的琴聲,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想去看看熱鬧,或者真有些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她揚起臉,淡淡的開口。

  「算了,我們也不吃了,今晚去看看熱鬧吧,你們知道丁府在什麼地方嗎?」

  驚雲一聽主子的話,早嘿嘿笑了兩聲,連連的點頭,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臉的得意。

  「主子,我就知道你是愛看熱鬧的人。」

  雲笑徹底無語了,而流星和婉婉同時看向驚雲。

  這傢伙當著主子的面也敢說話不打草稿,愛看熱鬧的那個人是他吧,他把這件事說得如此曲折迷離,可歌可泣,不就是為了讓主子去看熱鬧嗎?現在竟成了主子是個看熱鬧的人。

  啪的一聲,驚雲挨了一下,流星和婉婉同時的開口:「活該。」

  雲笑已站起了身,揮了揮手吩咐下去,:「走吧,反正今兒晚上人多,也不知道誰是誰,我們帶份禮物就是了。」

  驚雲一邊揉頭一邊飛快的拉開門,一摞兒精美的禮物盒提了進來,諂眉媚眼的開口。

  「主子,小的早就替你收拾好了。」

  房內三人望天,逕直走出去,誰也不看他一眼,留他提著一盒兒的禮物盒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叫。

  「喂,你們來個人幫我提一下,提下。」

  可惜沒有一個人理會,全都直接無視這麼一個人。

  蘇城的夜晚真的很美,明淨的天空像琉璃一樣透明,街道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遠遠近近的望去,就像一道明晃晃的長龍,燈光迷濛中,那隨處可見的攤販,不時的吆喝著,大街小巷中,香車寶馬川流不息,人影攢動。

  空氣中瀰漫著胭脂的香味,不時的聽到青樓楚館中,傳來嬌媚膩味的聲音。

  「爺,快進來玩啊,奴家在等著你呢。」

  那酥軟嬌膩的聲音直鑽入人的心裡,令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馬車內,雲笑抬首望向流星和驚雲,稀奇古怪的看了一通,最後好奇的問了一句。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這種調調的女人。」

  「主子,你想到哪了。」這兩個傢伙難得一次的異口同聲,神色極其的嚴肅,似乎雲笑瀆讀了他們的自尊,一側的婉婉忍不住叫出聲。

  「得了吧,你們,難道不是男人嗎?」

  驚雲一聽婉婉的話,早怒目相向了,馬車內頓時響起一陣辟裡啪啦,好像燃炮竹的聲音,唇槍舌戰正式開始了,而早已聽慣的雲笑,竟能在這舌槍彈雨之中,安然的闔上眼睛閉目養神,對於這一點,流星佩服不已,而他實在受不了,直接一躍拭出去,坐到車伕的身邊去了。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停了下來,外面的流星的聲音響起來。

  「主子,到了。」

  一聲響,車內陡的安靜無比,然後是驚雲歡天喜地的聲音:「到了啊,快,別遲了,熱鬧看不到了。」

  典型的惟恐天下不亂者,人家只怕正愁雲慘霧呢,他卻在這裡歡天喜地的看熱鬧,這一次雲笑冷冷的怒視了一眼,驚雲立刻警覺的住口,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三個人一先一後的下了馬車。

  丁府,燈籠高掛。

  高大的門楣上,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丁府」那朱紅高大的宅門,一看就知道有些年月了,門前一對采球的石獅,氣勢軒昂,威武不凡,這裡就是前武林盟主的家。

  果然和別處不一樣。

  府門外,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數不清的高頭大馬,香車寶馬,賓客絡繹不絕,門前有一長溜的下人,為首的人大概是丁府的管家,玲瓏萬千的分派人手招待客人。

  在這樣的人家當管家,想必早就練成了八面玲瓏的手段,要不然即會待得了。

  一撥撥客人被引進去,又來了一撥撥的人,雲笑一眼望去,只見這些人中多是佩刀持劍的人,這裡大概就叫江湖了,果然和別處不一樣啊。

  幾個人走了過去,跟隨著一眾人的身後往裡走去。

  其實今晚的賓客,這管家很多都不認識,只知道收禮單,把客人迎進去,所以當雲笑領著人走過來的時候,那管家吩咐了身後的人:「來把客人帶進去。」

  立刻的兩個小廝模樣的人走過,接了禮遞上去,自己回身恭敬的對著雲笑施禮:「客人請隨我進來吧。」

  雲笑一抱拳,並未多說什麼,跟著那小廝的身後一路往裡而去。

  一路上只見人來人往,不時的相熟的人抱拳打招呼,然後勾肩搭背,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相揩而進,隨便可見這樣的場面,再看那些賓客中竟然有很多佩刀揩劍的女紅裝,英姿颯爽,灑脫利落。

  丁家果然財大氣粗,這座大宅子不但佔地廣闊,而且佈置地錯落有致,恢宏大氣的前廳,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人,足有上百號,那些說話既響亮又粗野,典型的江湖人風範,不過因為人太多,有點鬧哄哄的感覺,雲笑蹙眉縮了一角,一點也不惹人注目。

  忽然聽到大廳正前方傳來一聲宏亮的聲音。

  「感謝各位今日來參加丁某的納妾之喜,待會兒大腕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如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千萬莫怪啊,」

  明明人多吵雜聲很大,但這人一開口說話,大廳之內立馬安靜了下來,雲笑雖然沒有內力,不懂武功,但從這人剛才剛勁有力的說話聲,仍隱約知道,這說話的人內力渾厚,功力不凡,就是這一手就顯示出他老當益壯,應該就是今晚的要納妾的主人丁浩文,也就是前武林盟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6

第79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1)

  丁浩文雖然是前武林盟主,但因為和現任的盟主關係極好,是以江湖中的人仍然很尊重他,此時他一開言,早有人哈哈笑了起來,大聲的應和著。

  「丁兄說什麼話呢,我們和丁兄還客氣什麼,今晚乃丁兄的大喜,我們一定要一醉方休。」

  廳內附和聲一片,那丁浩文再次爽朗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外面有管家圓滑的聲音響起來:「武林盟主到。」

  一聲響,廳內瞬間安靜下來,上百號的人動作整齊利索,飛快的分站到兩邊,中間讓出一條道來,雲笑順著眾人的視線,往門口望過去,只見一道欣長高挑的身影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手下,這男子修眉冷目,刀削斧刻的五官契合在臉上,瑩瑩光亮下,他的肌膚猶如滴水般的潤滑,墨色的眸子淺漾的笑意,但那笑卻未達到心底,只停留在表面,身上著一襲上好青衫,手中執著兩個銀光灼灼的圓球,一邊把玩一邊沉穩的朝兩邊點頭,姿態優雅慵散,但所到之處,皆是恭恭敬敬的。

  這個男人只怕不簡單,雲笑暗念,不動聲色看著眼前的一切。

  男子一走進來,今晚的主人,丁浩文便迎了過去,一臉的恭敬的笑意。

  「盟主大人,你可來了,這一屋子的人可都在等著您呢。」

  丁浩文倒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把這個盟主大人一直領到上首最正中的位置。

  大廳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只到最上首的人悠然的坐了下來,那分列兩邊的嘩啦一聲,全部合湧到一起,立在正中,朝上方的人行禮。

  「參見盟主。」

  聲音響亮穿透整個大廳,這瞬間,雲笑心內震撼極大,原來這就是江湖,在他們的天地裡,盟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這小小的天地裡,他的權利和殺傷力並不比宮中的皇帝差多少,相反的更肆意,因為他們沒有什麼牽制,有時候只憑一個道理便可置人於死地。

  「大家不必拘謹,今日乃是丁盟主的大喜,都起來吧。」

  這聲音冷然清淡,好似二月的輕風,既沒有過多的狠嗜,也沒有任何的柔和。

  「謝盟主大人。」

  眾人道了謝,便自由的分散開來,不似先前的吵嚷,似乎有了約束一般,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走到一起去談笑,而主人丁浩文自然陪著盟主大人說話。

  今日的宴客中,有很多的女賓,提刀佩劍的江湖女子,生性豪邁潑辣,是以那熱辣辣大膽的光芒,直射向上首的男子,只可惜那男子眼皮動也不動一下,好似不知道這些女人的心思,害的多少人失望,卻又不死心的緊盯著他,

  就盼望盟主大人開恩,能給予她們一個機會,不做盟主夫人,就是做小妾也是好的。

  廳上的人都在說話,時不時的傳來爽朗的笑聲。

  雲笑在角落裡靜靜的打量著那個男人,只見他時而輕撩滑落到胸前的墨發,時而隨意的變化一下姿勢,性感的唇角勾勒著笑意,可是那笑明眼的人,一看便知,是虛偽的客套,其實眸底已有些不耐,一隻手依舊把玩著那銀白的鋼球,那球,雲笑懷疑,恐怕不是單純的玩耍,應該是屬於暗器之類的。

  那男子一邊附和著主人丁浩文的說話聲一邊抬頭朝雲笑的角落掃過來,即便隔著這麼多的人,他也知道有人在打量他,不是一般的女子的貪慕,而是研究,是誰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墨色瞳仁一閃而過的冷寒,雲笑趕緊垂下頭,假裝望地望腳望左右,就是不瞄那個人,她初到貴地,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等到那眸光收回。

  只聽見耳邊傳來女子興奮的聲音。

  「天啊,盟主大人望我了。」

  「哪裡望你,是望我好不好,也不看看你長的什麼樣。盟主大人會望你?」

  雲笑錯愕的望過去,只見兩個長相秀麗的女子,正為了盟主望誰而爭執不休,真是有夠讓人無語的。

  一側的婉婉探過半個身子,小聲的嘀咕:「主子,這盟主大人長得還真不錯。」

  雲笑立刻玩味的開口:「要不要我把你送給他。」

  婉婉立刻翻了白眼,無語的望別處,有時候她發現主子真的有點遲鈍,不是有點,是很遲鈍,她這話是為了她好不好,她一個小婢女,人家堂堂武林盟主怎麼會看中自己。

  正在大家說的熱切,各懷心思,然後盟主大人快忍不住打哈欠的時候,丁府的管家奔了進來,笑瞇瞇的朝著自家的主子開口:「老爺,花轎到了。」

  頓時間眾人齊望向丁浩文,六十歲的人了,此時臉上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兒,那高興勁兒,不比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差多少,一邊和盟主大人打招呼,一邊奔出廳外接他的小妾去了。

  等到丁浩文一走,廳內很多人滿臉不屑的神色,更有些人直接小聲的嘀咕起來。

  「丁夫人真的命苦,怎麼會遇到這種男人呢,到老了竟然受這種罪。」

  「是啊,聽說這位小妾懷孕了,所以丁浩文迫不及待的要迎她入府。」

  「想當年,丁夫人可是蘇城的一朵花兒,而且為了幫助盟主管轄江湖中的事情,竟然練了一種陰柔的功夫,害的自己只生了一個孩子,便不能生育了,誰知道那個孩子後來夭折了,現在倒好,這丁盟主另娶,又有了孩子,和小妾郎情妾意起來,可是丁夫人卻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眾人無不扼腕痛惜,都是為那個神龍不見尾的丁夫人,今日從頭到尾都沒看到她。

  府外隱有絲竹之音傳來,纏纏綿綿。

  雲笑聽著身側的說話聲,再想起府門外熱鬧的場面,不由得心情沉重,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一生以夫為天,可是一旦天塌了,她可怎麼辦,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白日拱橋上見到的那個老婦人,那般傷痛,那般絕望,想必也是遇到了人生的一大劫難,雲笑正想得入神。

  廳門外已傳來,丁浩文歡天喜地地笑聲,一路走了過來。

  年過六十歲的丁浩文,再次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滿臉的紅光,春風得意。

  今日他可是雙喜臨門,納妾得子。

  他手上握綿花一朵,牽著柔媚的小嬌娘一路踏府穿門,迎進了大廳,廳內已有人笑嘻嘻的開了口。

  「恭喜丁兄喜得佳人,再得貴子。」

  屋內響起如雷似的笑聲,雖然不屑,但誰也不願意撕破臉皮,只恭維的奉上兩句,那丁浩文不知是被喜悅沖昏了頭,還是明知如此也不計較,畢竟今日是他喜得嬌妻,又得貴子的日子,所以一一回首。

  「客氣客氣了。」

  丁府的管家趨步上前,小聲的提醒:「老爺,吉時已到了,快拜堂吧。」

  管家膽顫心驚,生怕接下來的事出意外,夫人此時沒動靜,不代表稍後沒動靜,雖然老爺把夫人關在了屋子裡,又給夫人下了藥,承諾只要今日一過,便給她解毒,但是夫人一向為人剛烈,只怕拚死也會鬧上一鬧的,所以這丁府管家,只覺得眼皮跳動,心裡不安。

  可惜老爺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幾十年的夫妻,難道不知道夫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嗎?

  丁浩文聽了管家的話,立刻點頭吩咐:「好,拜堂。」

  立刻有主持婚禮的司儀走到了大廳正中,舉起一支手,廳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齊刷刷的望著正中的那個司儀,身著灰衣的司儀,摸了一下鬍鬚,眸底有些不甘願,這種事誰願意做啊,可是丁盟主於他有恩,既然張口了,他斷然不能推辭,但是做這種事,還真是良心不安啊,司儀不想多說什麼,清了清嗓子,簡單說了兩句開場話,然後直奔主題。

  「拜堂儀式開始。」

  丁浩文滿臉含笑,現在他也不計較這些,只想盡快把小妾迎進洞房。

  「一拜天地。」

  長長的聲音響起,逶迤綿延。

  「二拜高堂。」

  丁浩文的高堂不在,但是那位置上坐著的是當今的武林盟主,那男人眼瞳中一閃而過的冷寒,眼看著丁浩文直直的拜下下去,而他一提袍擺換了姿勢,假裝不經意的讓了開去。

  「夫妻—」司儀念接下來的詞,可是這時候,只聽一道雷霆之喝響起,排山倒海的冷凌之氣,然後一團黑影閃過,瞬間擊滅了大廳之上兩盞紅燈籠,廳上一下子昏暗下來,只有四角吊著的燭火不停的閃爍著。

  廳內一陣唏噓,有人叫了起來:「丁夫人出來了。」

  竟然是丁浩文的原配夫人,方才一出手便可知她厲害的手段,那一團黑影一閃而過,重新回到她的手上,赫然是一把上好的古琴,一身的黑衣,頭上卻繫上白色的縞素,長長的拖迤到地上,寒凌凌的立在門前,如地獄修羅,如鬼域夜叉,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氣而來,怒目而視,那黑色瞳仁,隱有暗紅色的液體,竟是一行血淚。

  廳中鴉雀無聲,人人驚懼,齊齊的望著那身著黑衣,披肩縞素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進來,聲聲凌寒,字字如冰。

  「丁浩文,我再此恭祝你二人奔赴黃泉,同生共死,祝你們死後纏綿恩愛,百世不離。

  那縞素老婦人,淚流滿面,滿面血紅,猙獰而可怕。

  堂上丁浩文氣急敗壞,臉色陰驁,一聲責難平地而起:「白如霜,你不要命了。」

  昔日恩愛夫妻,今日刀劍相博,眾人只覺得愛如冷水,涼薄炎情。

  大廳,沒人說話,有人望著丁浩文,不知道他如何處理此事,有人望向那老婦人,昔日蘇城的一朵嬌花,竟然得到如此下場,人鬼皆懼,只因她嫁錯了良人,選錯了路,可誰知,世上男兒皆薄倖,只不過別人沒有這丁夫人的決絕。

  沉寂之中,忽然響起一道嬌呼,竟是今日的罪魁禍首,蘇城的名妓,丁浩文的小妾。

  只見她一掀紅霞,露出嬌媚柔情的臉容,果真是個千嬌百媚令人惹愛的女人,只可惜那眼中沒有該有的慈善,只有一抹惡毒,偏還故作柔弱不堪,手捂心口的姿態,無力的開口。

  「浩文,我怕。」

  堂上眾人有一半想吐,眼神鄙視加不屑,還加上恨不得扇她兩巴掌,你怕啥,你怕你還搶人家的丈夫,你怕你還要八抬大轎迎進門,你怕你還敢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故作嬌柔,引起人家夫妻爭鬥。

  你她媽的就不是人,難怪人家說世上婊子最無情,卻原來是真的。

  眾人蜚語,一通亂罵,不過誰也沒有出聲,這可是人家的家務事,而且這裡有盟主大人在,也輪不到他們開口。

  那丁浩文一聽小妾恐慌的話,早緊張的拍她的手,柔聲哄勸著。

  「別怕,有我呢。」

  他這一聲,分明是在丁夫人的傷口上撒鹽,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眾人只見她身形陡的一提,手中的古琴一揚,擲了過來,帶著毀天滅地的凌厲,堂上眾人唬的紛紛倒退,自動的讓出一條道來,那丁浩文一抬首,和剛才的面容傲然天上地下的差別,掌風一凝,揚手便是強大的內力擊打出去,直射向那把古琴,可憐一把曠世古琴,眨眼便擊得碎如飛屑,紛紛揚揚如一場細密的春雨,延綿中滲透冷徹骨的寒意。

  這把古琴仍是當日丁浩文為愛妻所覓,今日竟毀於一旦。

  看來夫妻二人當真決裂如冰山斷裂,江水枯竭,永無緩和的可能了。

  那一側剛迎進門的小妾,竟然愛意不斷。

  「浩文,小心點,別忘了還有孩子呢。」

  丁浩文回以一笑,當真纏綿恩愛,卻置另外一人於冰天雪地中,回眸已是冷酷無情狠戾。

  「白如霜,你太不知足了,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這麼多年我守著你一個人早就厭倦了,難道就不能娶一妾嗎?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是哼唱的,是你不正常,你個瘋婆子。」

  白如霜仰天大笑一聲,眼中再也流不出半點淚水,那張蒼老的面容上,只剩下死水,眼瞳更是冰寒極致。

  「丁浩文,你竟然有臉和我說這話,當日讓我習陰功,你是如何說的,一生只有我一個妻,這不是我逼你說的吧,男人重在承諾,如若當日你沒有這樣的承諾,我會習那不再能生養的陰功嗎?時至今日你不但納妾生子,竟然還給我下毒,好,很好,就讓這天下人看看你是什麼樣的東西。」

  白如霜一番話出口,丁浩文的臉色驟變,廳內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誰也沒想到這丁浩文為了一個妓院裡的女人,竟然下了狠手對待髮妻,這男人當真狼心狗肺,枉為男人。

  丁浩文被揭穿了底,不但臉色陰驁,殺機陡起,飛身而上,擊向白如霜,那白如霜即會坐以待斃,;兩個人從大廳之中殺到外面空曠的園子,眾人紛紛往外湧去看熱鬧,不知道丁浩文和夫人的武功究竟誰更勝一籌?

  那小妾也奔了出去,一路上有那不小心的人故意撞了她一下,或者推她一下,她怒目而視,掃了一圈,竟無人理她,大家早一哄而散。

  走在最後面的是雲笑喝婉婉還有流星幾人。

  婉婉忍不住小聲的嘀咕:「那丁夫人不是今日彈琴的老婦人嗎?」

  雲笑點首,接受到身後一束探究的視線,回頭遙望,只見那武林盟主動也不動,眸光中是一閃而過的異動,身側有人在他耳邊低低的說著什麼,他微點了下頭,自然的看向別處。

  屋外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雲笑站在廊下望去,只見那老婦人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滑,一隻手緊摀住一條手臂,鮮血一滴滴的滴下來,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不堪重負。

  原來丁浩文不但武功高,暗器使得也好,剛才出其不意的扔出一枚銀釘,中了老婦人的手臂,擊得她踉蹌幾步後退站定,緊望著丁浩文,仰頭朗聲而笑。

  「丁浩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從此之後恩斷義絕,如若我有一口氣在,必報今日之仇。

  她一說完,拭身而走,人群中發出一片唏噓之聲,只見那小妾衝到丁浩文的身邊叫了起來。

  「浩文,快殺了她,要不然她會回來報仇的,到時候......」

  丁浩文忙安撫懷中小佳人:「沒事,我會保護你們母子二人的。」

  說完,不動聲色的瞟了身側一眼,那管家像得到什麼啟示似的,悄然而去。

  雲笑看著這一切,掃視了身側的流星一眼,悄聲而語:「走,我們去看看。」

  「是,主子。」

  一行人悄無聲息的順著長廊往丁府的一角退去,而園子裡丁浩文已揩著小妾,抱歉的對著前來觀禮的眾人致以歉意。

  丁府雖然大,但是要出去很容易,雲笑和流星驚雲幾個人很快翻出高牆,一路往前奔去,不知道中毒的丁夫人怎麼樣了?

  月冷如水,清冷的月光瀉了一地。

  幾個人搜索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丁夫人的身影,最後以為那丁夫人逃走了,正想離開,不想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凌寒的冷喝。

  雲笑一揮手,命令流星過去。她們緊隨其後而去,只見高牆之下,一圈身著黑衣的人團團圍住一人,想必正是那丁夫人,而這些黑衣人一定丁府養的打手,竟然能夠對當家的主母做出這種事,可見這些奴才平日沒少做壞事。

  為首的黑衣人哪裡理會丁夫人的怒罵,早一揚手中軟刀,耀出一層銀色的光芒。

  流星一踢腳下的石子,石子挾風帶雨,飛疾出去,啪的一聲打在那軟刀上,火花四射,那人被震得虎口發麻,手中的刀光噹一聲落地,與冷夜之中透出詭異莫測。

  那被困的丁夫人費力的睜開眼,只看得見刀光落地的迷影,人已陷入重重的黑暗中,昏迷前,唯有一個念頭,我不想死,我想報仇,我要殺了丁浩文這個混蛋。

  十幾個圍困這丁夫人的黑衣人,一看到有人阻擋了他們辦事,早嘩啦一聲散了開來,以包抄的形式向雲笑他們圍過來。

  雲笑喝婉婉往後退一步,是以流星和驚雲要想短時間內取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雲笑退到牆邊,一伸手拉過婉婉,兩個人飛快的溜到丁夫人的身邊,只見丁夫人的連勝罩上一層黑冰,顯然是中毒所致,雲笑飛快的查看丁夫人中了何毒,卻發現那銀釘其實是餵了毒,所以丁夫人的這條手臂算是廢了,最重要的是眼下若是不廢了這條手臂,只怕毒發身亡。

  天邊有暗雲重重,星星稀薄,刀光劍影,火花不時的飛濺出來,人影交錯著,一時之間難分勝負,而她們今晚根本沒帶藥箱出來,幸好她身上有銀刀和一瓶解毒藥丸,先救一時之急。

  雲笑念頭一起,立刻從腿邊的短靴中抽出鋒利的短刀,命令婉婉撕掉了丁夫人的一隻手袖。

  只見一隻手臂已黑了,從傷口處散發出惡臭的味道。

  雲笑一插手,不想有一個黑衣人竟讓偷襲她們兩個女人,婉婉飛起一腳踢了過去,雲笑手中的銀刀已飛疾出去,銀芒如冰,滑過那黑衣人脖頸,只見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不明白自己為何就在死在他們的刀下了。

  其實若不是他的輕敵人,雲笑根本不可能致他於死地,只是因為他先入為主,以為這兩個人沒什麼能力,所以反被一刀斃命。

  雲笑收拾了黑衣人,回首,眼神一暗,手起刀落,骨頭整齊切斷的聲音,乾脆利落,臉色平靜無奇,只有瞳底有微微的心疼。

  本來昏迷過去的人,此刻竟然痛打無以復加的醒了過來,一睜開竟看到自己齊肩而斷的胳膊飛了出去,而那持刀的少年一臉的鎮定,丁夫人一雙黑瞳升騰熾熱的狠戾,雲笑並不會理會,輕盈的拿出隨身而帶的丹丸塞進去丁夫人的嘴裡,沉聲而語。

  「銀釘上有毒,你這條胳膊沒了,至少還有命在。」

  丁夫人一聽,原來這少年是救自己的人,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中。

  雲笑掉頭命令身側的臉色發青的婉婉:「來,把裙子撕下來,給她包紮傷口,要用力一點,要不然只怕沒命了。」

  抬首望過去,只見流星和驚雲仍然和那些人纏鬥在一起短時間只怕分不出勝負,雲笑站起身一握手中的銀刀,黑色的血散發著濃濃的腥臭之味,直往流星和驚雲的身邊走去。

  婉婉大驚,飛快的一伸手拉住他:「公子,你要做什麼?」

  「殺人。」

  說實在的,她只救過人,沒殺過人,所以有些緊張,但這些可惡的人如果不殺掉,他們幾個根本走不了,而丁夫人必死無疑,雖然她和自己沒關係,可是看到她所受的苦,她只想讓她活著。

  婉婉他、一聽主子的話,早嚇白了臉,主子不會武功,雖然會耍一把刀,而且舞得滴水不漏,可是她真的不會武功啊,這些人可都身手不凡,若是她受傷了怎麼辦?

  「公子,別去。」

  婉婉早撲了過來,抱住雲笑的腿,堅決阻止她的行動。

  正在兩個人爭執不下的時候,皎潔的月光被大片的黑影遮住了,眾人抬頭,竟是幾個面無表情的人,動作迅速,來去如飛,一看便知這些人伸手極厲害。

  那些人一出現,一揚手中的兵器,便飛身而上,竟然是對付那十幾個作惡多端的傢伙的。

  雲笑錯愕收回手中的銀刀,淡然的笑。

  看來也有人和她一揚,看不得丁浩文這老混蛋所做的事,所以幫助她們了,看到這些出現的人,雲笑鬆了一口氣,立刻蹲下身,和婉婉一起處理丁夫人的傷口,等到她們處理好了。

  身邊的打鬥已結束了。

  十幾具屍體倒在一邊,血氣衝天,流星拭身奔過來,一伸手扶起丁夫人,關心的詢問一側的主子。

  「沒事吧。」

  「沒事,走吧。」

  雲笑揮了揮手這時候,驚雲已閃身去拉來了馬車,幾個人迅速的把丁夫人搬上了馬車,帶回客棧去。

  等馬晨漸行漸遠,一株高大的樹木上斜依著一個青衫男子,如炬的黑瞳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真有意思,竟然在這裡看到她了,不知道他可知道?

  雲笑為了不驚動客棧的人,自己和婉婉從正門而進,卻吩咐了流星和驚雲揩著丁夫人從不遠處的拱橋上,落到她們的房間外面的柳樹上,再進屋。

  房間內,燈火爆起,圓形的木桌上,整齊的擺放著各式東西,藥爐,酒精,丹丸,還有銀針和手術刀。

  雲笑先給丁夫人服用了止血的丹丸,然後打開她的斷臂,仔細的處理傷口,以防發炎感染就麻煩了。

  那森森白骨,浸染著血染,恐怖而猙獰,婉婉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場面,早噁心得衝到一側的窗邊,大吐特吐了,就是流星和驚雲這樣的暗衛,也看得頭皮發麻,手腳冰冷,可是再看自個的主子,小巧的五官上只有認真,仔細和執著,絲毫沒有所謂的害怕、恐慌,主子果然不一樣。

  不愧為名滿天下的神醫啊。

  雲笑處理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然後用銀針刺穴,調節丁夫人暴戾的神經,她失血過多,不宜再生氣憤恨,只會加重病情罷了,最後給她再服了止毒的丹丸,出了那根銀釘有毒,丁夫人的體內也被人下了毒,今晚她可是拼足了一條命去的,大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一切收拾妥當,雲笑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沁涼的汗珠子,婉婉臉色慘白的走過來,見丁夫人神色安詳了很多,傷處也包紮好了,心裡才算落了地,可是光用想,還是忍不住喘氣。

  「你們兩個在門外守著吧。」

  雲笑吩咐流星和驚雲,等到兩個人下去,自己走到一邊去淨手,整理身上的血衣,掉頭吩咐一直木然立在床邊的婉婉。

  「把我的衣服找件給丁夫人換上吧,她身上那件衣服上全是血,太難聞了。」

  「是,主子。」婉婉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過去給丁夫人換衣服,雲笑則自己翻了件衣服換上。

  月光透過半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灑了一地的光芒,那紗絹一樣朦朧的色彩照在外面的河水上,隱約有小舟穿行,一左一右的兩盞燈籠好似一對晶亮的眼睛,指引著船隻前行。

  屋子裡很安靜,除了婉婉翻騰丁夫人身子發出的聲音,再無半點聲響。

  忽然客棧樓下響起了說話聲,而且很吵雜,雲笑眉一蹙,暗叫一聲不好,只怕是丁府的人,那丁浩文不會真的趕盡殺絕吧,這男人真的禽獸不如了,可眼下要把丁夫人帶走,要是讓她再落到丁家的那幫人手裡,肯定沒命。

  雲笑和婉婉同時望向門外,流星和驚雲已推門進來,一臉的冷謹。


  第79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2)

  「不好,有人進來了,很顯然是丁府的人,現在怎麼辦?還是帶丁夫人離開蘇城阿布,我們殺了丁家的十幾個人,留下來只怕有麻煩。」

  「好,帶丁夫人走吧。」

  婉婉已收拾好了藥箱,流星上前扶著丁夫人,驚雲伸手拉著她們兩個,現在只能從後窗而出。

  幾個人剛離開,房門就被撞開了,十幾個人手執明晃晃大刀的丁府手下闖了進來,一看房間裡什麼也沒有掉頭望向身後的店小二,惡言冷語。

  「不是說兩個客人嗎?人呢?」

  「我不知道啊。」店小二莫名其妙的翻白眼,那為首的男人飛起一腳,踢翻了店小二,這時候已有手下四處搜索,忽然有人從打開的窗戶,看到遠方滑過拱橋的身影,不由得大叫起來:「快他們跑了,追。」

  一言落,身形一展躍了出去,緊隨其後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追了出去。

  僻靜的街道上,月光如影附隨,細雨過後,青石板路,又滑又溜,稍不留意便會摔跤,婉婉已連摔了好幾下,雲笑掉頭望了一眼身後緊追不放的丁府家奴,趕緊掉頭吩咐扶著自己的流星:「你扶著婉婉吧,我沒事。」

  流星領命,一伸手扶了婉婉,又趨步上前扶了雲笑,飛身往前面奔去。

  驚雲扶著丁夫人,一路狂奔,緊隨著她們的身後,一路撇足了狂奔,無奈那丁府中的人個個身手不錯,而流星和驚雲手中都有人,輕功施展不開,是以眼看後面的身影越逼越近,而他們的馬車還在客棧裡。

  不過天無絕路,就在她們以為躲不過的時候,大街上忽然疾馳而過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飛馳閃過來,眨眼停到她們的身邊,一人高坐馬車,冷漠的聲音響起來:「快上來。」

  流行指著婉婉和主子一閃躍上來,驚雲也拉著丁夫人躍上了馬車。

  身後那一批惡奴依然不放鬆的一路狂奔,忽然從街道兩邊的高樹上飛身而下十幾人罩著臉的黑人,一揮手圍攻上去,不時傳來慘叫聲。

  婉婉忍不住呸呸了一聲,還罵了一句。

  「活該。」

  雲笑卻蹙了眉,今晚的事太蹊蹺,先是有人幫助她們久了丁夫人,本來以為是因為同情丁夫人,但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好像人家是有意幫她們的,可是究竟是誰呢,安的什麼心啊?!

  真的是同情丁夫人,還是別有用心。

  雲笑百思不得其解,只聽到馬車呼嘯著從街頭飛過,不知道這馬車要駛向何處,驚疑的抬首望向流星,流星低眉輕聲。

  「沒事,好像是出城。」

  出城?雲笑腦眉一低,出城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蘇城是江湖人的天下,那丁家在蘇城可是眼線頗多,如若留下,麻煩更大,能夠出去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究竟是何人幫了她們呢,幫丁夫人還是幫她們,按理應該是幫助丁夫人的人。

  馬車噠噠的奔得很快,一個時辰後,便到了城門口,當值的門卒一看有馬車過來,早冷喝一聲:「什麼人?半夜三更的出城。」

  那駕車的漢子一揚手中的令牌,那人立刻什麼話都不說,一揮手身後十幾個人飛快的打開了城門,吱呀一聲,月色瀉了一地。

  馬車飛奔而出,一口氣奔出去約三十里地,方才停了下來。

  那駕車的人一躍而下,幾乎同一時間,雲笑和流星驚雲也躍了下來,三個人沉著的打量那幫了他們的人。

  高挺的身姿,略有些瘦,一張過於平凡的臉讓人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是在他開合之間,那雙眼睛分外的銳利,這人只怕功夫極厲害,他為何要幫她們呢。

  「敢問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幫助我們逃過此劫。」

  「在下是奉主子之命,送各位出城,各位走吧。」

  原來這才是一個手下,只不過他背後的主子為何要幫助他們呢,雲笑挑眉,抱拳。

  「替我謝過你家主子,請問你家主子是何人。」

  「伊玉軒,主子說了,公子不必困擾,有緣會再見面的。」

  那人一說完,施展了輕快飛奔而去,眨眼溶在夜色之中,雲笑有些茫然,這伊玉軒為何幫助她們,而且聽手下的口氣,分明是為了幫助她,可是她不認識此人啊。

  正想的入神,身側的驚雲已發出一聲驚呼。

  「主子,這伊玉軒就是現任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伊玉軒,雲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個人,一個優秀的男人,而且她可以確定自己肯定不認識他,他卻為何要幫助她呢,雖然有困惑,不過既然說以後會再見面,她也別多想了,到時候會知道的,眼下還是盡快離開蘇城這一帶才是真的。

  「走吧。」

  依舊和之前一樣,流星和流雲輪流駕馬車,而她們兩個女人在馬車裡照顧丁夫人。

  丁夫人足足昏迷了兩天也沒醒過來,雲笑擔心她就此行不過來,不是傷勢問題,她的傷口已結疤了,也沒有流血,但是她心裡的滄桑,何人能救呢。

  第三天,馬車行駛到一座三面靠山的小鎮子,幾個人找了一家客棧,吃了些東西,並研究了一下,接下來該去哪裡。

  這南部活動的多是武俠人士,那丁夫人仍是前武林盟主的夫人,只怕別人很輕易的便認了出來,最後雲笑決定回京。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上官曜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她膽敢大大方方的回京,這次回京,她不用鳳官的名,誰又會知道呢,先在煙京城內找個地方,給丁夫人養傷,等好了傷再做打算。

  主子命令一下,其他人也就附和的份了。

  不過丁夫人總算醒了,婉婉一開口,那丁夫人的眼眶便罩上了恨意,嗜血般紅艷,猙獰獰的開口。

  「以後別叫我丁夫人,我痛恨這個姓,這是我永生的恥辱。」

  雲笑趕緊輕喚了一聲,柔和如風。

  「婆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你不會有事的。」

  這低柔的像風像雨一樣細膩的話落到丁夫人,不,婆婆的耳朵裡,她一下子哭了,身體上,心裡上的創傷,在這一刻爆發,在這一刻爆發,她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雲笑伸出手摟著她,心裡很酸,一個女人到這種地步算是最悲哀的事,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自己卻人老珠黃。

  馬車裡很安靜,只有婆婆的哭聲,一側的婉婉也陪著她落淚,馬車無聲無息的行駛著。

  婆婆哭累了,便恢復了清冷,望瞭望自己斷了的手臂,這隻手臂幸好是左臂,她還有右手,相比於那些傷害,這斷了一個手臂根本算不了什麼,抬眉冷冷的望著雲笑。

  「你叫什麼名字?」

  雲笑愣了一下,本來想說個假名字,但想到婆婆被人傷害,心底就不願意再傷害到她,逐斂眉輕語。

  「雲笑。」

  「就這樣也能闖蕩江湖,難為你了。」

  婆婆微瞼上眼睛,似乎很累了,想想也是,她流了那麼多的血,又受了那麼大的刺激,怎麼可能不累呢,什麼東西都沒吃,幸好她一路之上都有餵她保命的丹丸,才會沒事。

  婆婆臨睡的時候,慢騰騰的開口。

  「我的東西送你了,裡面有一對羊皮面具,別糟蹋了。」

  這老人家一說完,便翻身睡了,動作中扯痛了傷處,疼痛蹙眉,也不吭一聲,可看出是個剛強的人,想到如此剛強的人剛才哭得像什麼似的,雲笑心情很沉重,一側的婉婉動作神速的把先前給婆婆換衣服,看到的錦袋拿出來,遞到主子的手裡。

  那繡飛鳳展翅的錦袋中,裝著一對羊皮面具,一張是男子的,一張是女子的,這兩張羊皮面具,不但精美,而且透氣性能好,細膩超薄,和人的皮膚一般無二,甚至比人的皮膚還好,吹彈可破,滑若凝脂,婉婉一看,早愛不釋手了,左摸摸右摸摸,十分不捨,雲笑瞄了她一眼,說實在的,在煙京這麼大的地方,她和婉婉是最醒目的目標,這兩張羊皮面具,可算解了她們的麻煩。

  雲笑掉頭望那睡著了的人,緩緩的開口。

  「婆婆,謝謝你。」

  說完,伸手遞了一張給婉婉:「這個送給你吧,婉婉,以後在煙京行事,外面還是小心點,有了這張羊皮面具,好辦多了。」

  婉婉一看雲笑送了一張給她,早開心的笑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收好,兩個人齊望向睡在床榻上的婆婆,睡夢中,她不自覺的流淚了,兩個人的心都很沉重,一路往煙京城而去。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了有十日,才在傍晚的時分,駛進了煙京城,熱鬧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繁華。

  駕車的流星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斗篷,驚雲和她們一起坐在馬車裡,婆婆也隨意的靠在馬車內的軟榻上,不過一直閉著眼睛,經過這十日的調養,她的傷已無大礙,只是心裡的傷只怕永遠也治不好了,所以她的臉色永遠冷冷的,一點表情也沒有,對於受了這麼重創傷的她,雲笑和婉婉自然心疼,也不計較她的態度,依然叫得親熱。

  「主子,現在去哪兒啊?」

  驚雲笑著問,眼下也不敢隨便住店,若是遇到什麼不該遇到的人既不是麻煩,所以一時拿不動主意。

  雲笑抬眉思索了一下,住店是絕對不可能的,最好買一處僻靜的院子,可是這麼晚了,到哪裡去現買院子,還真有困難,一直沉默不出聲的婉婉,忽然開口。

  「要不去我家吧,主子還從來沒去過我家呢,我們那個地方別人很難發現的。」

  雲笑一聽,有些遲疑:「婉婉,我不想給你家惹麻煩。」

  「有什麼可麻煩的,總共就兩三個人,我和弟弟,還有一個婆婆。」

  「那好吧。」

  雲笑點頭,示意婉婉靠近座駕前,指示流星如何駕車,自己則坐在一側凝眉思索。

  軟榻上,婆婆微微瞇起了眼睛,瞳底是瞭然,淡淡的開口:「你們不會是在這裡惹了麻煩吧。」

  雲笑揚起淺笑,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不過麻煩,確實是惹了,而且還是很大的麻煩,一露餡只怕就有生命危險,不過她總不好告訴婆婆吧。

  「是有點。」

  這一次婆婆沒有像往常一樣愛理不理的,挑了下眉,定定的望著她,十分的不解。

  「沒想到你一點武功沒有,竟然敢在江湖上闖蕩,還真是膽大妄為啊。」婆婆感嘆的同時,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想到那些,不由就想起了丁浩文那個混蛋,眼瞳陡的青鬱鬱的罩了一層雷霆狂怒,丁浩文,你和那個小妾別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那丁家有我一半的功勞,而現在竟然被別的女人霸佔了,而你竟然敢攆我走,好,很好,我會回來了結此仇的。

  「婆婆,我們不想過去的事了,對嗎?」

  雲笑淡淡的開口,那週身充滿嗜血的女人陡的回過神來,望著雲笑關心的眼神,心裡一熱,從這雙純明的眸子可看出,這是個好孩子啊,可惜一點武功都沒有,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她就死不瞑目,現在有一口氣在,她就一定會報仇,報了仇後,她就是死,也知足了。

  「嗯。」婆婆冷哼一聲,並未說話。

  雲笑又接著開口:「你看,我們有好幾個人,以後我們都會關心你的,你別想過去的事,我想惡有惡報,早晚有一天他會自食苦果的。」

  她想起了那個小妾陰狠毒辣的眼神,一看便知不是個尋常的角色,只怕那丁浩文要自吃苦果的。

  婆婆沒再說什麼,但心裡知道,眼前的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是她的福氣遇到了這些孩子,但是她個性剛硬,做不來那些柔軟的一套,如果自己的那個孩子還在,一定和他們一樣,長得如此的出色,也如此的善良。

  流星很快照著婉婉的指示,駕駛到一處僻靜的街道,慢慢的停了下來。

  婉婉一躍而下,顯得有些激動,馬車內的人都搖頭,不過雲笑知道她想念親人了,笑著由她去。

  雲笑隨後下車,然後扶著婆婆下車,驚雲最後面下來。

  婆婆除了一個膀子不方便,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便的,不過右手仍在,所以行動上並無大礙。

  天黑了,月亮輕盈的爬上了半空,月白如霜,眼前是一處算不上豪華,但很有年份的宅子,這宅子似乎很大,遠遠的望進去,竟然一眼望不到頭,雲笑有些詫異,初見婉婉時,以為她們蘇家是落魄潦倒沒法過日子了,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這樣的宅子要值不少錢呢,而且周圍都是些有年份的宅子。

  月光下,婉婉用力的拍門,並對著裡面劈里啪啦的一聲吼。

  「小狗子,你姐姐我回來了,想我沒,快給姐姐踢兩腳。」

  身後一大片的人瞬間被雷倒忙,這叫什麼招呼方式,這有夠特別的。

  不過這蘇家的大門很快的打開了,隨著一個瘦挺靈活的身影奔出來,那婉婉竟真的直直的踢過去一腳,直踢得少年鬼哭狼嚎,然後一臉錯愕加痞痞的開口。

  「姑娘,你叫錯門了吧,不過沒事,在下樂意奉陪。」

  說完還做了個撩人的姿勢,可是他這一擺,下面是接二連三的狠揍,順帶罵聲不斷。

  「小狗子,你個該死的,連你姐都敢調戲,你不想活了,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姐弟倆當街打了起來,追得滿地亂跑,那叫小狗子的少年抱頭鼠竄,這時候終於知道自己調戲錯了對象,竟然真是他們蘇家那個母夜叉的姐姐了,這女人沒事變這麼漂亮幹什麼,能怪他調戲嗎?





第80章 習武(1)

  清芒穿透街道兩邊的高大樹木,斑駁的灑落在地上。

  蘇婉婉和她弟弟蘇小狗當街大打出手,幸好這條街道偏僻,夜晚根本沒人,所以眾人好整以暇的靠在馬車邊笑看這熱鬧的畫面。

  想起蘇婉婉之前的名字,雲笑唇角的笑意更深。

  這家人太有意思了,有蘇乞兒的,也有叫蘇小狗的,怎麼就沒個正經的名字,而且聽者兩傢伙的名字,再到她們行事,一直讓人以為她們該是窮困潦倒的人家,現在看來竟然不是那麼回事,眼前的宅子若是賣出去,只怕夠她們活一輩子了,有誰知這偷東西,竟然住著一座大院子。

  蘇婉婉和蘇小狗好像打出了趣味,一邊打一邊罵,或許之前,她們經常這樣。

  月色下,只見蘇婉婉就像個潑婦,看得流星和驚雲咋舌。

  原來可憐的不是他們兩個,是這個蘇小狗,幸好這姐姐走了,要不然還不知被荼毒成什麼樣子呢。

  蘇小狗最後終於受不了她姐的拳腳相加,舉雙手投降。

  「好了,好了,自動投降,自動投降了。」

  蘇小狗那叫一個狠啊,這該死的女人每次都這麼狠,枉費了自己想她念她這麼久,一見面就給他來這麼一套見面禮,他詛咒她以後嫁個厲害的相公,把她壓得死死的。

  蘇小狗的求饒聲,總算制止了蘇婉婉接下來的暴力行動,這女人一身的英灑豪爽,拍拍手,摸了一下弟弟的頭,和摸小狗差不多。

  「乖,看來還是欠缺管教啊。」

  蘇小狗敢怒不敢言,猛蹬姐姐,在她發怒之前,飛快的一指馬車邊的幾個人。

  「姐,他們是誰啊?」

  蘇婉婉這時候總算想起正事來了,當下臉一黑,立馬收斂起窮兇惡極的神情,走到雲笑的面前,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這是我弟弟,蘇小狗。」

  蘇小狗走了過來,掃視了幾個人一眼,看到姐姐說話的對象,只不過是一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看姐姐如此恭敬小心的樣子,立馬把雲笑視為英雄,雙眼凝淚,激動啊,這世上總算有個人能制住姐姐這個瘋婆子了。

  「蘇小狗?」

  雲笑瞇了一下眼,實在有點叫不出口,對面的蘇小狗立馬挺胸立背,氣宇軒昂,義正言辭的開口。

  「公子,我不叫蘇小狗,我叫蘇陌塵,是姐姐給我起的小名,說這樣好養。

  蘇陌塵,一臉的糾結,為啥他有這樣的姐姐,真是人生的一大痛苦,而且她不准自己叫蘇陌塵,只準叫蘇小狗,說這樣的孩子好養,如果不按照她所說的,見一次打一次。

  果然,蘇陌塵一開口,那蘇婉婉便便了臉,抬首一個後腦勺便扔了出去,大義凜然的開口。

  」什麼叫蘇陌塵,蘇小狗。「雲笑笑了一下,抬首打量蘇陌塵,說實在的,這蘇陌塵長得眉清目秀,長大了肯定是一表人才,而且眼神靈動,一看就是個活絡的主子,和他的名字倒也貼切,不過叫蘇小狗,就太難聽了。

  雲笑掃了一眼婉婉,抿唇笑了一下。

  「婉婉,就叫蘇陌塵吧,這名字高雅,而且和陌塵很配,你別為難他了。」

  婉婉一聽主子如此說,遲疑了一下,最後總算點了頭:「好吧,蘇陌塵,既然主子說好了,你就用著吧,不過如果你膽敢做不好的事被我知道了,你一輩子就叫蘇小狗。」

  「是,姐。」蘇陌塵一聽早樂得笑開了花,媽呀,今兒晚上這出現的人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他爭執了這麼多年的名字,終於改成蘇陌塵了,不再是小狗小狗了,現在他一看見狗就打。

  一行人正在府門外說著話,忽然從大門口傳來一道蒼老但剛勁的聲音。

  「怎麼這麼會子還不進來。」

  「是婆婆。」蘇陌塵早閃身奔了過去,飛快的攙扶了一個老婦人過來。

  「婆婆,我們家有客人了,你看好幾位呢?」

  婉婉回身望向那拄著拐棍,雖老態龍鍾,但仍然精神抖擻的婆婆,眼光早就紅了,哽嚥著叫了一聲:「婆婆。」

  和剛才對待蘇小狗的動作,完全不一樣。

  婆婆點了一下頭,眼裡同樣有霧氣,但是老人家比較沉穩,又有客人在場,早走到雲笑他們的面前,客氣的開口。

  「讓大家見笑了,這兩個傢伙從小就頑劣,」說完回身命令婉婉:「還不把客人迎進去。」

  雲笑抱拳,笑意橫染:「打擾婆婆了。」

  這一家人這的很有意思,就是再不好的心情被這麼一鬧,也安定了下來,就是身側的白婆婆,眼神也浮起了一些興味,看來他們來蘇府是對了,讓兩個老人家沒事多說說話,說不定對白婆婆的心情有幫助。

  婉婉已在一邊笑著開口了:「走吧,我們進去吧,雖然有宅子,可裡面什麼都沒有,很簡潔的,一切事情都要自己打理。」

  那驚雲和蘇陌塵竟然一看便投了眼,此時兩個人走到最後面,勾肩搭背,儼然成了好兄弟。

  驚雲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看蘇陌塵被欺,早心裡忿忿的替蘇陌塵報不平,拍著這傢伙的肩,小聲的說:「兄度,以後我罩著你,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看我回頭幫你教訓她。」

  蘇陌塵立刻感激涕零,那眼神甭提多崇拜了,這人英雄啊,敢鬥他姐的人都是英雄啊。

  「走。」兩個人立馬感情升溫一級,那走在前面的流星掉頭掃視了一下,無語。

  一行人走進蘇府,大門關起,一直往裡走,婉婉說得沒有錯,蘇府雖然院子很大,但因為沒人打理,所以沒有栽種花草,只有一些零落的青郁喬木,分散在院子裡,還有一些碎石摺疊起來,但長滿了青苔,一眼望去,有幾分蒼涼,幽徑兩邊,雜草叢生,那煙色的亭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淒淒冷冷。

  婉婉一邊走,一邊講。

  「這座宅子已經很古老了,應該是上上代太爺留下來的,聽說那時候太爺很威風,可以在皇宮來去自如,所以很有錢的,可是到我們這一代就不行了。」

  婉婉自嘲的笑了起來,走在她身後的婆婆發出一聲嘆息。

  「罷了,說過去的事幹什麼,把客人安置到沉香院吧,婆婆有些累了,明天再招呼客人吧。」

  「是,婆婆。」婉婉點頭,知道婆婆的身姿不太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老人回身和雲笑還有身側的人打了招呼,便自顧去了,雖然先前看上去精神抖擻,但此刻的背影透著一抹兒佝僂,雲笑挑眉,淡然的開口。

  「婉婉,你婆婆是不是生病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總是說沒病,可是我和弟弟感覺她是生病了,我們一直以來沒錢請大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婉婉心疼的開口,雲笑點頭,淡淡的開口:「明兒個我幫她看一看吧。」

  「謝謝主子了。」

  婉婉立馬想起主子的醫術,若是婆婆有病,主子一定可以醫好她的,真是太好了,早激動的點頭,調頭吩咐身後的蘇陌塵:「你到我的房裡取些被縟過來,還有一些枕頭,明兒個上街重新購一些,今兒個先將就一晚。」

  「是。」蘇陌塵轉身離去,驚雲早勾著他的肩,笑嘻嘻的開口:「我幫你去那。」

  兩個人便閃身離去了,婉婉把雲笑和婆婆還有流星領到沉香院。

  沉香院,大概是這宅子裡最雅緻的一處房舍了,垂門花進去,便是一條幽徑,幽徑兩邊堆砌著嶙峋的怪石,再走過去不遠便看到靠園牆的地方有幾十株翠竹,翠竹邊栽種著幾株芭蕉,相映成輝,在夜風裡搖曳生響。

  幽徑盡頭是一排紅牆碧瓦的房舍,雕欄扶手已有斑駁,那石階外,隱有青草,白露凝結在上面,竟然閃著栩光,好似晶瑩的珍珠。

  婉婉先領了人進花廳,然後點燃了蠟燭,許許昏黃的燈光照著花廳,廳內很空曠,只有桌椅,還有一些擺設的架子,只不過架子上一無所有,雲笑掃視了一眼,確實寒磣,不過於她們已是不容易了,在最窮困的日子裡也沒捨得賣這個地方。

  婉婉掃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望著雲笑:「這是主廳,隔壁就是寢室,主子可以住在這裡,婆婆住左手邊一間的廂房裡,流星和驚雲住右手邊的一間。」

  「行」

  雲笑點頭,天已經晚了,有什麼事明兒個再說吧,抬首吩咐婉婉:「明兒個招兩三個灑掃的人進來,這麼大的園子空置了也不是事,另外添些東西,那院子裡也是,不要最名貴的,但要看著舒服些的,你自個掌握著辦。」

  「主子。」

  婉婉怔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想到主子竟建議這個,一時拿不定主意,明兒個要請示婆婆,現在晚了,這一行還沒吃飯呢,自己先去準備些膳食。,「我去準備晚飯,你們稍等會兒,」

  雲笑揮了揮手,示意她去忙,她陪著婆婆聊天,流星一側閉目養神。

  屋外面,婉婉正在吩咐蘇陌塵和驚雲。

  「你們把這些分送到幾個房間裡,收拾好,我去準備晚飯。」

  蘇陌塵和驚雲爽快的應了,各做各事。

  夜冷如水,月色正濃,繁星密佈,蒼穹好似一道華麗的錦綢,閃閃發光。

  婉婉很快忙了晚飯上來,兩菜一湯,先將就了一晚,明兒個再說。

  大夥兒也都累了,吃飯睡覺。

  第二天,天剛亮,院子裡便有人說話聲,雲笑睡得正香,理也不理,婉婉在床榻邊叫起來:「主子,白婆婆讓所有人都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乾脆一抬手把薄薄的錦袋蓋住了腦袋,繼續睡,難得的睡會覺,為什麼還要來打擾,雲笑氣狠狠的想著,可是睡得實在正是好夢酣甜的時候,所以不予理會床邊的人。

  婉婉無奈的望著床,說實在的,她不知道白婆婆想幹什麼,當然不是她家的婆婆,而是那個她們救來的白婆婆,這是她吩咐她們叫的,以便區別她們家的婆婆。

  白婆婆為什麼讓她們都起來,而且一夜之間,後院空曠的土地上竟然多了好多的梅花樁,顯然是婆婆整出來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們都不知道呢?

  婉婉左右為難的空擋,門口有腳步聲傳來,竟然正是白婆婆,一臉的面無表情,逕直走到床邊,一伸手提了主子的身子,吊在半空晃來晃去的,婉婉看得眼發直,婆婆雖然只有一個手,可是好厲害啊,竟然把一個大活人吊在半空,她的功夫好厲害啊。

  雲笑睡得正香,感覺自己的身子晃動的厲害,一雙手還緊抱著被子,不自覺的低喃。

  「地震了嗎?地震了嗎?」陡的一睜眼叫了起來:「快跑。」

  婉婉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主子大部分時間很理智,但有時候會很小女人,像個小孩子。

  等到她發現不是地震,而是被人吊在半空,還是自己就回來的婆婆,正一臉平淡的提著她,直到確定她醒了過來,才放開手,命令這:「給你一炷香的功夫收拾了出來,否則直接出去。」

  說完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也不理會身後的兩個女人。

  婉婉是一臉的驚嘆,牛啊,連主子這麼難纏的人都搞定了。

  而雲笑只是苦著臉,一頭的霧水,然後問婉婉。

  「今兒個怎麼了?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大事了不成?」

  婉婉搖頭:「不知道,剛剛她把所有人全集中到了院子裡。」

  「所有人?」雲笑正想著那所有人包括哪些,婉婉已飛快的開口:「我,流星,驚雲,連蘇陌塵都被叫過來了,全在外面候著呢,就等著主子了。」

  一想到她剛才一炷香的話,雲笑立刻動作神速的跳下床,婆婆的功夫太厲害了,她若是出手,自己根本沒辦法對付,所以還是乖乖聽話才是真的,不要質疑她的話,還有她想看看婆婆究竟想搞什麼。

  婉婉早打來了洗漱水,侍候著她更衣洗臉,然後兩個人一起衝了出去。

  屋外石階上,果然立著流星驚雲,還有蘇陌塵,三個人正不明所以的望著婆婆,直到雲笑和婉婉出現,婆婆冷沉著臉喝道:「都站好。」

  幾個人立刻乖乖的站到一邊。

  這時候,婆婆的臉色緩和了二分,淡淡的開口。

  「我這一條命算是你們救的,受人點滴恩惠,當湧泉相報,江湖人講究的是這個,所以我既受了恩惠,必要還於你們。」

  雲笑和婉婉一聽,原來是這回事啊,趕緊開口:「婆婆,不必了。」

  她都送她們一對珍貴的羊皮面具了,那面具就算千金也難買到,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寶貝。

  「我說話不准隨便開口。」

  婆婆臉色暗了幾分,雲笑喝婉婉趕緊住口,這種時候,誰也不願意惹到她不開心,難得的今兒個早上提出興趣來,做點什麼,所以還是由著她的性子來吧,只是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是。」

  婆婆見雲笑喝婉婉乖乖站好,才接著往下說。

  「但是老婆子我沒有錢財什麼的報答給各位,唯有一身的本領,教與你們。

  婆婆一開口,雲笑錯愕,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搞了半天老人家是想教他們武功啊,流星和驚雲身手本來極好,忙搖了搖頭,沉聲:「婆婆,不要了。」

  婆婆臉色一沉,不高興的開口:「你們是不是認為自己本事高強,瞧不起我老婆子。」

  雲笑一聽,知道婆婆不高興了,趕緊叱吒一聲:「住口,聽婆婆說話。」

  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那老婆子陰沉著臉接著往下說。

  「不過,我不會把全身的武學教給一個人,但是你們可以選擇學一樣,這樣我的武功才是物盡所用了,就算報了大家的恩。」

  她說到最後,雲笑心底一沉,知道婆婆從來沒有放棄報仇,她一定想重回丁府,殺了丁浩文和那個青樓妓子,這次是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才會想把一身的武學傳人,另外想報了她們的恩,無牽無掛的走人。

  想到她的用心,雲笑的眼瞳忍不住微濕,染了一層霧氣,婆婆真的太苦了,再場的幾個人都默不作聲,唯有蘇陌塵有些茫然,但看到大家如此沉重,也不敢有絲毫的表現。

  婆婆看氣氛有些冷硬,早緩和的繼續開口:「其實雖然老婆子是一介女流之輩,但所學之武還有幾樣拿得出手。」

  「婆婆你說。」

  幾個人同時開口恭敬而尊重。

  「一,易容術,這種易容術是一種功夫,不是面具,而是借用於武功,甚至於外界的技巧,可以易容成各式各樣的人。二穿雲十六步,這是一種輕功,不說踏雪無痕,但也相差無幾了,三碧雲劍,此種劍法一定要潛心學習,不說平步天下,但護自己一個周全,應該不成問題,四,音殺,這是琴法,這種琴很容易迷幻人心心,不過最好少用。

  婆婆說完,便停下來望著大家。

  幾個人都很震撼,沒想到婆婆竟然會這麼多的東西,雲笑喝婉婉不禁想到被她下藥的一晚,如若不是丁浩文防不勝防的下了藥,只怕未必打得過她,也就沒有了今日她們的這一番際遇了。

  流星喝驚雲考慮了一番,最先出聲,對於武功他們沒多大的興趣,但是對易容術相當的感興趣,因為近來他們的活動很不方便,那上官王爺已見過他們,他們若冒然在京城活動,必然引起他的注意,給為主子帶來麻煩,所以學了這易容術,就好辦多了。

  「婆婆,我們學易容術吧。」流星和驚雲同時開口。

  蘇陌塵雙瞳晶亮,興奮莫名的緊盯著婆婆,沒想到今日他竟然得了這麼個機會,不被人欺負就是他最大的願望了,緊隨著流星他們身後叫了起來。

  「婆婆,我要學碧雲劍法。」

  一側婉婉也興奮的笑了起來,她不想學啥武功,最想學那琴,想起前一次,主子說想聽琴,可是她和主子都不會彈,現在可是個好機會,以後自己學了,可以彈琴給主子聽。

  「婆婆,我學琴吧。」

  婆婆沒說話,而是望向一直不說話的雲笑,雲笑很認真的想而來一圈,最後認為自己美東西可想,為什麼呢,因為一般練武都是從小時候的,她這麼大個人了,骨骼都堅硬了,要習武只怕要付出很長的時間,一定會累死的,直覺上她連連的搖頭。

  「婆婆,沒我學的。」

  她話落,幾道眸光刷刷的緊盯著她,其中最恨鐵不成鋼的就是婆婆了,一臉的不容拒絕,大踏步的走到雲笑的面前。

  「難道總指望別人保護你,至少要自保,這樣吧,你就學穿雲十六步,這是一門輕功,至少逃起命來容易一些。」

  這叫什麼話,雲笑嘀咕,什麼叫逃起來容易一些,她沒有那麼狼狽好不好,不過婆婆的話有些道理,那就學個輕功吧。

  「好,那就學個輕功吧。」

  「另外和婉婉一起學琴吧。」

  「啊。」雲笑叫了起來,別的人都學一樣,她學兩樣,不是更累死,既然婉婉學了琴,以後有人彈琴就是了。

  「不是每人學一樣嗎?為什麼我要學兩樣。」

  「因為我欠你的最多,所以你就要學兩樣。」

  婆婆自以為是的開口,眾人瞭然,是啊,如果不是主子,他們怎麼可能想到去救婆婆,所以婆婆的說法沒有錯。

  不過她接下來又說了一句:「你和婉婉的手一樣,纖細靈活,適合彈琴的手。」

  如果不是她適合彈琴,她是不會讓她學的,琴並不是想學就學的,要有天賦,還要有一雙彈琴的手,有人生來與琴有緣,有人就是努力了十年,都不如那些有緣的人,一年的功力,她看出這兩個人適合學音殺。

  彈琴的手嗎?雲笑和婉婉兩個人同時伸出自己的手,仔細的看,纖細如蔥管,指尖細細,看倒的挺好看的,至於適合彈琴,她們看不出來。

  這時候婆婆很嚴肅的開了口:「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現在去吃飯,從明日寅時開始練習。」

  「寅時。」

  幾個人同時叫了出來,尤其是雲笑,那叫一個不甘願,她自從穿到古代來,一直待在皇宮裡,好吃好睡的,都習慣了,什麼時候這麼早起來過啊,苦著一張臉。

  第二個就是蘇陌塵了,自從姐姐留了銀子,他連偷都沒去,最近可是清閒得冒油,每天睡到太陽正中,現在竟然寅時起來,感覺能要人命。

  抬首婆婆早走了,只留下她們幾個人,雲笑一定神,下了決心,既然婆婆很認真的想教她們,她們就好好的學吧。

  「好了,都認真的學吧,別枉費了婆婆的心,還有要學就要學到最好,如若每個人學的不好,現在就不學。」

  「是。」幾個人同時應,臉色凝重,同時在心中下了決心。

  蘇府的第一天開始了。

  婉婉親自招了三四個粗使的婆子,兩個家丁,兩個婆子負責廚房的雜事,因為這麼多人吃飯,總不能一個人忙碌著,另兩個婆子清理院子,那兩個家丁負責一些盆景,不求豪華名貴,只求讓府內青郁一些。

  雲笑和婉婉佈置所住的沉香院,流星和驚雲在院子裡除雜草,那蘇陌塵負責採購一些事物,因為接下來,眾人都要全心全意的習武功,所以把該準備好了。

  到晚上的時候,眾人累得像頭牛,吃飯飯香,喝水水甜。

  吃飽喝足後,坐在廊下聊天,一堆的年輕人,說起話來無拘無束,就是流星和驚雲在主子面前也是自由自在的,這是他們從沒想過的日子,更覺得溫馨。

  月色清亮,桃花紛紛揚揚的飄了過來。

  隔壁的院子裡栽種著幾株的桃樹,此時花期將逝,最後的一抹芳香,殘留在空氣中。

  眾人只覺得心曠神怡,望天,天美,望地,地闊,真的開心的日子,不過幾個人沒聊多長時間,便聽到世界上響起一道冷語。

  「別忘了明兒個寅時的事。」

  這話一落,幾個人立馬四分五裂,現在不睡還待何時,這寅時便起來了,現在再聊天還爬得起來嗎?既然說好了要認真的學習,那麼就不能松怠。

  眨眼庭空無一人,只留下殘紅落影。

  廊上一人微笑氤人,難得的放鬆了心情,這些孩子真的讓人想不喜歡都難,他們真的很可愛,和他們待在一起,那些傷痛少了很多。尤其是雲笑,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小丫頭,如果有緣,她會一直在她們身邊的,只是生死未卜啊。

  仰頭望天,天上月圓如鏡,光華逼人。

  世事無絕對,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她又如何遇到這些可愛的傢伙呢,所以失去的也許痛,但幸好她活著,轉身堅定的走向屋子。

  寅時,幾個人準時起來,當然也有賴床,再次被提了起來的,那個人就是雲笑,雲大小姐,死死的抱著被子,再一次的被吊了半空,再一次的大叫著地震,然後帶菜色的起床了。

  穿雲十六步,最初,就是從一個個梅花樁上穿行,婆婆示範了一遍步法,那步法好看優雅,不過開起來的時候眼花繚亂,讓人看得頭暈目眩。

  雲笑苦著臉爬上了梅花樁,那樁半人高,一米遠,而她顫抖抖一步跨出去,在樹樁上搖晃了半天方站定,然後在夜色之中撩著衣袍,擺出一副我不出地獄何人入地獄的駕駛,立馬半空掃來一根柳枝,拍打了她的腿,吃疼的趕緊攀到了下一根樹樁上,就這樣開始了艱辛的練習。

  而流星和驚雲因為武功不凡,所以教起易容術容易得多,只要婆婆示範了一遍,最初的便入門了,然後婆婆便讓他們去練習。

  自己又來教蘇陌塵的碧雲劍,因為沒有劍,所以便用柳枝替代,示範一遍,最後示意他練習,最倒霉的就是婉婉了,因為直到此時,她才發現一件事,沒有琴,沒琴練什麼啊,所以婆婆先教她入門之法。

  夜冷清而溫馨,眾人在月下練習,身影溶在深光之中。

  這樣的日子既艱苦又溫馨,而且在教她們的過程中,眾人發現婆婆的精神好多了,這讓他們很欣慰,只要能讓婆婆心情好,他們就是再吃一些苦也甘願的。

  半個月後。

  依舊是寅時,依舊是那些人。

  唯一不同的是天上的新月如芽,青芒如水。

  梅花樁上一道身影輕盈的來回穿行,衣飄飄,頭上的墨發在風中輕蕩,好似低空飛掠過的輕燕,那白色的衣袍,晃眼間帶來陣陣香風。

  忽爾,琴音響起,在如水的月色下劃過,留下的不是美妙的琴音,僅僅是熟悉的音調。

  一道清影執著一葉桃枝,縱身跳竄,不時的練習著,月光好似綢娟,朦朧而婉約的籠罩在寂靜的院子裡。

  早餐,紅霞從東方耀起,灑下萬道光芒。

  鳥雀在枝頭撲簌撲簌的飛過,淡薄的霧氣被吹散。

  眾人收了手,躍下梅花樁的躍下梅花樁,收琴的收琴,收枝的收枝,一切是那麼齊整而有序。

  每個人的臉上都紅艷艷的,像被風吹熟的桃子,但是唇角卻勾勒出笑意,定定的望著從遠處走過來的婆婆,婆婆神態安詳,一隻衣袖在風中輕搖,但絲毫不以為意,逕直走了過去,停在大家的面前。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不管是那一樣我都教了,你們已初步入門,接下來就是每個人潛心修煉的時候,切記一定要心無旁貸,各人最後的修為怎麼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記住沒有。」

  「是,婆婆。」

  雲笑領著人應聲,單手拭汗,這些日子走下來,發現自己身子輕了很多,不過這只是穿雲十六步的初步啟門,聽婆婆說,從明天開始在腿上加上五公斤的沙袋,負重而行,這樣過一段時日,再加上五公斤,一路上來不但訓練了腿步的肌肉,彈性十足,而且身輕如燕。

  婆婆滿意的笑了,正在這時候,有兩個婆子走了過來,一人面無表情,一人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們,該用飯了。」

  雲笑蹙眉,這後院是不准婆子和家丁進來的,這兩個人怎麼走過來了。

  一側的婉婉早就叫了起來:「你們兩個太放肆了,誰准你們過來了,趕快回去,以後不准過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6

第81章 習武(2)

  那笑臉婆子忍不住撲噗一聲笑出來,這一笑便顯出原形來,竟然是易容的驚雲,那麼另外一個人定是流星了。

  沒想到他們的易容術練得如此好,不過婆婆卻不滿意,逕直走過去,盯著他們兩個,上下打量,挑釁的開口。

  「看,一個表情過於冷了,一個表情過於嬉皮了,還有身材過於直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破綻。」

  流星和驚雲一聽,趕緊垂首聽訓。

  其實雲笑和婉婉等人是相當的佩服了,這短短的時間,這易容術學得不錯啊,比起他們這些人來,要好得多,當然這是因為兩個本身就有功夫的原因。

  不過婆婆顯然不滿意,因為對於身手不凡的他們,這等的功夫說明他們沒有專心去學,所以臉色有些寒,流星和驚雲誰也不敢說話。

  「好了,都散了吧。」

  婆婆說完便走了,等到她一走,蘇陌塵但像條猴子似的的竄兒過去,一伸手摟著驚雲,讚嘆不已。

  「媽呀,真行啊,瞧這樣和那廚房的婆子一般無二啊。」

  驚雲一聽他的話,先前被打擊到的信息,立刻恢復了不少,眉飛色舞,又露出和一個婆子不相似的神情了,雲笑走過去,歪著腦袋看了半天,丟下一句。

  「真醜。」然後領著婉婉走了。

  這下算是徹底打擊到驚雲的信心了,緊盯著主子的背影,那叫一個欲哭欲泣,看得蘇陌塵那叫一個心酸,摟著兄弟兄弟的叫著,安撫他的心靈,臨了這傢伙滿臉不解的問。

  「主子是說我扮相丑,還是說我易容術丑。」

  敢情他大爺在矯情,蘇陌塵自覺上當,臉孔一暗,飛起一腳踢過去,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去死。」

  枉費了他的一番心,還準備了一大堆的話安慰他呢,結果他老人家只是給主子矯情一下,蘇陌塵氣氛的發恨,從此之後和這小子絕交,當然他沒說,他已經偷偷在心裡絕交多少次。

  後院,郁蔥的枝葉被風吹落下來,飄飄揚揚,煞是好看。

  流星面無表情,大踏步的離去,經過驚雲面前的時候,也扔了一句。

  「噁心。」

  結果這位驚雲公子成了人見人棄,花見花厭的主子,害得他一早上在後院反省,他有這麼討人厭嗎?有這麼不順眼嗎?不就是易容術學得好一點,受到婆婆關注多一點,他們這些人啊,純屬嫉妒,對,是嫉妒,想通了這一層,驚雲大公子歡天喜地,眉開眼笑,去吃飯了。

  吃晚飯後,各人回房休息一會兒。

  雲笑在窗下的軟榻上看書,輕風除來,那白色點綴著暗花的珠紗,飄飄逸逸的掠過,涼爽的恬然。

  婉婉在廊外彈琴,那琴是特地從樂器行買回來的,還算不錯,但比起那些上古的奇琴,要差不多,不過她初入門,就算有上好的古琴,也沒有用,但是這丫頭練習得倒是認真,不似她很懶,偶爾才會彈彈。

  一切都很溫馨,但是一陣腳步聲打斷了這寧靜。

  蘇陌塵的身影打斷了這寧靜,他急急的從窗下奔過,直跑到婉婉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

  「姐姐,不好了,婆婆她?」

  雲笑一驚,扔下書,人已站了起來,屋外咚的一聲響,竟然斷兩人一根弦,婉婉閃身跳了起來,直奔屋內。

  「主子?」

  連日來的習武,她把婆婆的病給忘了,此刻一聽陌塵的話,臉色早白了,他們兩個從小無父無母,是婆婆給帶大的,婆婆就是他們唯一的親人,若是她?婉婉和蘇陌塵不敢想。

  「把藥箱拿著吧。」

  雲笑沉著的命令,一側的蘇陌塵早提起了室內的藥箱,緊跟著她們的身後往外走去。

  蘇婆婆住的地方離沉香院很遠,三個人腳步迅速,還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由此可見蘇府確實很大,曲廊樓柱,碧亭畫宛,雖然多數都陳舊了,但仍然存在著。

  等到她們到的時候,裡面已站了好幾個人,教她們功夫的白婆婆,還有流星和驚雲,沒想到他們倒是先到了,幾個人圍在床榻前,這床也有些老舊了,朱紅色的油漆斑駁了,白一塊紅一塊的,顯得十分蕭條。

  雲笑曾讓婉婉給婆婆換一張床,無奈婆婆執意不肯,她說,這床跟著她幾十年,就像親人一樣,她是準備了在這張床上老去的。

  此刻她果然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上去一點血色都無,不過神色卻很安定,柔和的眸光掃視了一屋子的人,她沒想到的時候,有這麼多的人圍在這裡,和自己想想的孤孤單單一點都不同,而婉婉和陌塵也都有自己際遇,她是真的放心了,這麼多年撐著,就為了等待這一刻。

  雲笑一到,床前的人讓了開來,婉婉和蘇陌塵的眼淚早留下來,啜泣起來,哽嚥著開口。

  「婆婆,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雲笑已神速的執了蘇婆婆的手,號起脈來,慢慢的臉色有些難看,再翻看了她的眼,然後檢查了她的舌頭,最後搖了搖頭,輕輕的退出身來。

  婉婉和蘇陌塵一看她的表情,瘋了似的撲上去,哭了起來。

  在場的人無不流淚,一直站在外圍的雲笑也忍不住濕了眼眶,其實婆婆身上的病已經很重了,這病若是擱在一般人的身上,只怕早就不行了,而她硬是憑著自己的一口氣堅持到今天,可見她的心性有多剛毅,還記得她們出來的那天晚上,她站在月光之中,精神抖擻,好似天地的主宰,而現在因為看到婉婉和陌塵都有了好的歸宿,所以那口氣撐不下去了,終於垮了。

  蘇婆婆喘著氣,伸出手揉了揉婉婉和陌塵的頭,慢慢的開口。

  「婉婉,陌塵,不要傷心,婆婆本以為淒淒涼涼的死,還死不瞑目,但現在你們都有了好的人生,婆婆也放心了,以後好好生活吧,婆婆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們的。」

  婉婉和蘇陌塵聽到婆婆的話,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候,蘇婆婆伸出手在空中摸索著:「笑兒,笑兒。」

  他們幾個人都知道雲笑是個女孩子,所以婆婆一直當她是自個的孩子一般,所以才會叫他笑兒。

  雲笑趕緊走過去,伸出手握住婆婆的手。

  「笑兒,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婉婉有你疼護著,我死不瞑目了,笑兒,幫我照顧她們,好嗎?這裡也是笑兒的家,以後你們就相親相愛的住在這裡吧。」

  婆婆的眼中閃爍著璀璨的淚珠,慢慢的滾落了下來,然後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最後落到白婆婆的身上,伸出另一隻手握著她。

  「她們也是你的孩子,忘記那些仇恨吧。」

  沒想到蘇婆婆的眼睛如此亮,竟然一眼便看出白婆婆心中的仇恨。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再也沒有力氣了,這一生用光了她的精力,本以為臨死的時候,是死不瞑目的,但現在竟然無比的欣慰,因為她的婉婉和小陌塵長大了,有了他們可以依賴的人,這是最值得欣慰的事。

  一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眼睛緩緩閉上,臉上掛著笑意,好像睡著了一般。

  婉婉和陌塵像瘋了似的尖叫著撲上去,用力搖晃著婆婆的身子,想到那些流逝的歲月,那些婆婆照顧她們的日子,婆婆說。

  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不管我們再窮,也不能賣這個地方,因為有這裡,不管乞兒和小狗兒走得多遠,婆婆都會在這裡等著你們,等著你們回家。

  所以即便她們再窮,也沒動過賣宅子的念頭,可要是知道婆婆生病了,她們就是賣宅子也會為她醫治的,因為有她才有家啊。

  屋內一片哭泣。

  雲笑走過去,伸出手摟過婉婉和陌塵,慢慢的開口:「別傷心了,婆婆走得很安心,她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們兩個,但是現在她放心了,其實她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如若不是憑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只怕早就不行了,她撐得一定很累很累,所以現在讓她安心的去吧。」

  蘇婆婆死了。

  雲笑和婉婉一起把婆婆葬了,蘇家也沒什麼親戚,只有他們幾個人在婆婆的墳上磕了頭,想到她的一生,到最後總算死得瞑目了,也算是一個安慰。

  府裡,少了婉婉和陌塵的笑聲,真的很冷清,她們姐弟倆個一直待在婆婆的房裡,誰叫了也不出來。

  雲笑也由著她們,而她依舊每個寅時起來練功,忽然肩上好像多了一副擔子,那是蘇婆婆留給她的,既然答應了她,要好好照顧婉婉和陌塵,那麼她就要做到,至少要能力強一些,這樣就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她不能指望別人的保護。

  所以現在的她是自覺的起床習穿雲十六步的輕功,沒事就練琴,一絲一毫的不躲懶。

  教她習功的白婆婆,眼神越來越亮,滿臉的欣慰。

  七天後,婉婉和陌塵從蘇婆婆的房裡走了出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但是人已鎮定了下來。

  婆婆臨死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們,那麼她們一定不能讓她不安心,所以從此後要習好武功,不讓任何人欺負到她們的頭上。

  雲笑看著她們,心裡很酸,伸出手拍拍她們的肩。

  「別傷心了,你們還有我們。」

  是啊,慶幸她們兩個還有他們,要不然她們都不知道怎麼度過去,而且婆婆臨死的時候有這麼多人陪著,她們是真的知足了,抬起臉,婉婉和陌塵已是很淡定了。

  「嗯。」

  幾個人在蘇府待了下來,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那功夫直飛猛進,雖不是出神入化,但每個人把婆婆所教的東西,學得七七八八的十分不錯了,婆婆也很滿意了,而且她一個手已把以前的套路溫習得差不多了,即使威力不如從前,但足夠對付丁浩文那個混蛋了,從婆婆的口中,她們知道,丁浩文那個男人,很多方面都是因為婆婆的暗中相助,才混得風聲水響,成為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誰會想到,他最後竟然來這麼一手。

  三個月後的一天午後。

  「孩子們,你們的該學的也都會了,但練武不是一時兩時的事情,要記住,以後千萬別偷懶,假以時日,每個人都不會輸給別人的。」

  「婆婆。」大家叫了起來,聽她說話的意思,似乎想離開了,眾人只覺得不捨,相處了這麼久他們都有感情了,婆婆現在要走,院子裡就更冷清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散的時候就要散。」

  婉婉和陌塵哭了,想起了才死去的婆婆,現在白婆婆也要走了,心裡很難過,抬起淚眼。

  「婆婆,你留下吧,還有我們呢,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別理那個男人了,相信他會有惡報的。」

  「我不去,這一輩子心裡都會有陰影的,所以我們的事要做個了結。」

  婆婆站起了身,很堅定,她掉頭望向一側不說話的雲笑,伸出手握著她的肩,堅定的開口。

  「笑兒,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很善良,老天會善待你的,你照顧好自己,別忘了,身後還有她們要你照顧。」

  「婆婆,我知道,我們等你回來。」

  雲笑鎮定的開口,抬首掃了對面的驚雲一眼,沉聲命令:「驚雲,你陪婆婆去一趟蘇城,切記不要讓婆婆受傷了。」

  「是,主子。」

  驚雲領命,婆婆不讚同,但云笑一旦決定做的事情,根本無人能改變,別看她平時總是笑瞇瞇的,一副可愛甜美樣。只有跟隨她的幾個人才知道,若是她決定了的事情,沒有誰可以改變。

  婆婆只得作罷,最後驚雲陪著婆婆回蘇城去,大家也放心多了,臨走雲笑還塞給了她很多的藥丸,什麼毒藥啊,解藥啊,應有盡有,瓶瓶罐罐的帶了一大堆,到最後婆婆竟心生了念想,只要一報了仇,便回來和孩子們在一起。

  婆婆走了以後,他們幾個人繼續練武,該做啥做啥。

  這練武不是一日兩日之事,是長久的積累,而現在她們不能再倦怠下去,必須找事做。

  所以雲笑開了一個很簡單會議,決定了今後的方針。

  出錢讓陌塵開一家酒樓,這酒樓是為了打探消息用的。

  另外再開了一家醫館,醫館是為了那些像婆婆這樣的人,如果沒錢醫病了,可以到這裡來治病,不一定要錢,只要有緣便可治病,當然不是指那些肥得冒油的也跑來治病,那樣的人,不說千金,至少也要出足了診金才會給她們醫治。

  因為決定了接下來的方針,雲笑和婉婉兩個人戴了羊皮面具,出府去找房子。

  陌塵和流星去找開酒樓的房子,兩批人分頭行動。

  那羊皮面具果真是無價之寶,薄如蟬翼,戴在臉上,根本讓人感覺不到這是一張面具,潔白柔嫩,嫩滑無比,鏡中,雲笑成了一個翩翩美少年,既不是雲笑,也不是鳳官,而是冷月公子,而婉婉依舊是他的婢女玉婉這是她們回來後,第一次在煙京出現,坐了精緻的馬車,在大街上溜了一圈,也沒看見什麼可用的房子。

  最後決定上酒樓裡坐坐,反正房子的事不急。

  「去沁雨樓吧。」

  雲笑吩咐前面的駕車的車伕,是蘇府新進一個車伕,對煙京倒是極熟悉,忙應聲:「是,公子。」

  這個馬車伕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聽主子的吩咐,應聲駕了馬車讓煙京最繁華的街道駛去,一直在在沁雨樓前。

  正午的陽光如水般的酒在這座豪華氣派的酒樓上,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輝,門前的色的招牌之上,絲絲縷縷的掛針一些綠色的籐蘿,金魚綠的衝擊,高雅不言而喻。

  看來這家的幕後老闆,是個有錢而又有品味的主,光是這一手,便吸引了很多人。

  雲笑喝婉婉兩個人下車,立刻便引了身邊人的主意。

  少年一派風流倜儻,風姿卓越,翩然引人注目,那張精緻的五官上,真是眉眼如畫,卻又不似女子的脂粉氣,帶著說不出的雅緻,纖細。

  再看他身側的美婢,更是俏不可言,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頰上紅暈微視,映襯得身上的一襲紅色羅裳,就像一團流光的雲彩,讓人看一眼便移不開視線。

  門前數人議論紛紛,雲笑和婉婉鎮定自如,現在的她們經過一連串的行走,已是行雲流水的嫻雅,再沒有了從前的扭捏不自在......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7 20:57

第082章 醫館

  沁雨樓。

  二樓的雅間,此時坐著兩個相貌出眾的男子,一人慵懶的靠著身後的軟墊,身著紫色的薄衫,那飄逸的下襬處,金線挑勒出幾朵祥雲,優雅貴氣,精緻的五官上,眉舒展細長,眼睛也是細長型的,肌膚瑩潤如上等的古玉,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透明,只是那眸底淡淡的,一點溫度都沒有,帶著冷冷的疏離,此刻微瞇著眼望向對面的男子。

  「霖,難道那個人真的有那麼厲害?」

  雖然是問話,可是依舊很冷。

  對面的男子微斂著目睜開,墨色的瞳仁盛滿了冷寒,週身張揚的寒戾,生人勿近的氣息,身上一襲名貴的黑色錦袍,袍擺束金莽腰帶,垂著名貴的七彩宮絛,整個人透著狂放霸氣。

  只見他望向對面的男子,有些稀奇,並沒有說話,一隻手輕輕的把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盅,難得一次看到這冷漠的人開口,他可不想爽快的告訴他,每次想請他辦點事都難。

  「你還沒有放棄為她治療。」

  「是我害了她。」說話的人總算有了些情緒,淡淡的輕愁染在眼底。

  少年的時候,因為個性使然,很少和別人親近,那時候,唯有身側的一個貼身婢女走得近些,朦朧的時候,互生好感,誰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怎會容許堂堂的公子和一個丫頭走得近,所以她便被攆出去了,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痴痴傻傻了,這中間經歷過的事情沒人知道。

  雖然現在知道,那只不過是年少時候的情懷,可是那因為他而痴傻了的女人,他怎能當沒有這回事。

  「真不懂你,只不過是一個婢女,也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 ,如果覺得虧欠她,不如給她配個老實的小子,養在府中就是了,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不是更好嗎?還是其實你還對人家?」

  上官霖懷疑的瞪著對面的男人,有時候,他是在搞不懂這男人腦子裡想的什麼,喜歡侍花弄草,說每一種花都有與生俱來的美,誰受到好好的對付。

  這道理他無法贊同,花怎麼就這麼好了,只不過是為了觀賞罷了。

  不過不想與這個瘋子理論,而且這人竟能為了一個丫環而與爹娘冷漠如冰,不知道該說他腦子有病還是思想出了問題。

  「你不懂的,霖,還有那個叫鳳官的大夫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夜無昀微抬了一個睫毛,他知道和這位上官爺談這種事情,他是不會認同的,只不過白費力氣罷了,今兒個你找她,是因為人人傳頌那鬼手鳳官醫術高超,他想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很厲害,如果真的有非凡的醫術,他就是花千金萬金也要請他為巧凡治病。

  「要說醫術嗎?他當真厲害,不過這人太狡猾了,神龍不見首尾的,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上官霖一想到那狡黠的傢伙,便恨得牙癢癢的,上次鋒牙關一別,再無任何的消息,本來讓木離去跟蹤他的,好確認他會到什麼地方去,誰知道雲禎竟然給他來個金蟬脫殼,人都沒影了,現在別說他夜無昀了,就是皇上也在找他,他也在找他,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

  「既然如此厲害,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夜無昀淡淡的開口,他只要確認那人沒事,他會用自己的辦法去找他的。

  上官霖聽了夜無昀的話,忙笑著開口:「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夜無昀挑起好看的細眉:「你找他做什麼?」

  上官霖一怔,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說實在的,他就想找他,找他幹什麼呢,對,那傢伙很好玩,這麼些年來,他還從沒遇到過一個不怕自己,還對自己張牙舞爪的人,找到了他,一定要和這樣的人結拜為兄弟,以後互來互往,上官霖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雅間一時很安靜,樓下的騷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兩個人微傾身望下去。

  只見樓下的大廳門口,此刻立著兩道引人注目的身影。

  一個如玉的少年和一個裊裊婷婷的女子,兩個人一出現便引起了一陣騷動。

  少年容顏如玉,肌膚白皙,眉彎如柳,大眼睛黑幽幽的好似盛了一潭清水,轉動間便蕩出瀲灩的光芒,那傲挺的小鼻子下唇出誘人的光澤,走動間行雲流水般優雅,手中執著一柄紗絹扇,輕敲淺打,自得其樂,眸光隨意的一勾,便聽到樓下有很多倒抽的聲音,想必大廳裡有很多女賓。

  再看他身邊的女子,應該是他的婢女,兩個人感情很好,回首低語間,談笑親密自然。

  單是一個婢女便如此出色,真是叫人難以相信,這個人究竟是誰?

  有意思,上官霖和夜無昀對視了一眼,然後開口問。

  「什麼時候,煙京竟出了這等絕色的人兒,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還真是驚艷啊。」

  夜無昀輕點螓首,人已縮了回來,他對於事不關己的事,很少感興趣。

  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找到這個名滿天下的鬼手鳳官,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巧凡不能再拖了,否則就耽擱了她的青春。

  而窗檯上,上官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那週身的冷戾退去不少。

  這使得夜無昀很詫然,要知道上官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冷酷,從來沒看到過他對什麼東西感興趣,要說有,只除了宮中的那個人,再沒有其他了,但現在他竟然對樓下的這兩個人感興趣,是那個公子,還是那個美人?

  「我走了。」

  夜無昀站起來,他要吩咐人手去找人,可沒空陪他消耗時間。

  上官曜掉頭,難得好心的提醒他。

  「你別白費力氣了,那傢伙狡猾得很,他現在一定就在煙京城內,指不定躲在什麼角落裡,但就是不讓大家找到。」

  夜無昀精緻的五官上一閃而過的錯愕,盯著依舊掉頭看樓下動靜的上官霖。

  這男人剛才的神情真是太少見了,不經意間,眼瞳瀲灩,唇角擒笑。

  不會是?

  夜無昀搖了一下肩,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拉開門準備出去,他才懶得相相信這傢伙,總不能坐著等,抬腳欲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沉聲開口。

  「神龍宮最近似乎有些異動,你們要小心些,聽說慕容沖手下的四大護法,都出動了。」

  夜無昀說完拉門走出去。

  上官霖總算回過神來,縮回身子,臉色凝重起來,神龍宮的四大護法,和慕容沖一樣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或者做什麼,只知道那幾個人只要出現,都帶著面具。

  掠花,弄影,殘紅,落日。

  這四個人乃是神龍宮的四大護法,眾人也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了,神龍宮想做什麼,上官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心情沉重的坐在雅間內,這件事該不該稟報給皇兄呢?

  夜無昀得來的消息,他相信絕對是真的,因為沁雨樓就是這傢伙的情報網,這也是他總會找他的原因,別看他為人冷漠,但是消息來源很廣泛。

  樓下。

  店小二早根據婉婉的意思,把他們兩個人領進大廳的一角僻靜的地方。

  雲笑和婉婉坐下來,坦然的接受來自四方的視線,自己只顧著打量身側的這些擺設。

  沒想到沁雨樓單是一個大廳便顯示出不凡,明黃的底色上暈染出淡綠的色彩,在即將到來的夏季,涼爽的氣息撲面而來,窗上竹葉窗簾繪出雅竹的圖案,柳紗輕揚,再看那身下的這些床椅,都是上等的黃梨木。

  雲笑正打量著,那店小二已端了茶來,上等的鐵觀音,還配上酒樓裡最好的點心,色香味俱全,不管從顏色還是氣味,都讓人身處雅緻裡。

  店小二退下去,婉婉輕盈的給雲笑斟了茶,茶水清沸,茶葉舒展著盤旋著,茶香繚繞。

  果然是好茶啊,雲笑輕輕的端起茶盅,似乎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這座茶樓裡的人,一邊淺淺的品著茶,一邊仔細的打量著大廳內的人,不時有人交頭接耳,盯著她和婉婉兩個人。

  她也不以為意,今日出現有兩個目的,一來看看這沁雨樓的設計,而來亮亮相,既然準備了開醫館,她自然是要露面的,所以先走個場子。

  不過一圈下來,雲笑卻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李若雲。

  那個自視甚高,一心想進宮的女人,李若雲竟然在這家茶樓,她並沒有像一般女人,看著她們臉色緋紅,相反的相當不屑,她的眸光有意無意的掃向二樓,雲笑一看,心中瞭然,這女人看來想釣金龜婿啊,還真的有野心,雲笑想著,繼續打量別的女人,好幾個官家的千金在品茶,李若雲在這些女人中,卻顯得寒磣,不過她一定都不以為意,只要釣到一個男人,她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而且還會連帶的讓父兄爬上去。

  李若雲邊喝茶邊盯著樓上的動靜,一側的丫環小聲的嘀咕。

  「小姐,那邊的公子好俊啊,連那丫頭都美得冒油。」

  小丫頭先是羨慕,到最後就是嫉妒了。

  李若雲冷哼一聲,掃過來一眼,然後是不屑,偌大的煙京城,她可沒見過哪家大員家裡有這麼一個公子,所以說,這人除了長得俊一點,只怕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的目標可是樓上的人。

  大廳內,各人都有心思,忽的樓梯上想起了腳步聲。

  一道欣長儒雅似竹的身影出現,一襲紫長衫,配合著那精緻的五官,說不出的貴氣,那冷漠疏離的神情,越發的讓人心動神怡。

  這人竟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

  夜無昀下了樓,隨意的掃視了一圈大廳,對於眼前的狀況心知肚明,這些無所事事的女人,仗著家裡有兩個錢,花錢到樓裡打探消息,凡是有大員或皇親國戚在此出沒,這些女人便瘋了似的跑來喝茶,其心思不言而明。

  可見都是蠢女人,在此出入的皇親國戚,哪一個不是尊貴無比,隨隨便便就從酒樓裡找個女人回家嗎?一群庸脂俗粉,夜無昀冷漠的眸光隨意的掃視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近距離的看,這少年更是俊美異常,不過他可沒興趣和陌生的人相交。

  夜無昀領著手下一刀匆匆離去。

  樓下,一片失望之色,唉聲嘆氣此次彼落。

  雲笑照舊喝自個的茶,因為夜無昀的出現,大廳內的人似乎忘了她們兩個,自顧的喝茶議論起來。

  雖然她現在的扮相俊俏,但是比起那些金尊玉貴的公子,份量要差得多了,這在座的女人都心知肚明,有誰會棄榮華富貴而不顧。

  不斷有小聲的嘀咕傳到耳邊。

  「聽說東秦要和北燕聯姻了。」

  一道聲音打斷了雲笑的思考,東秦要和北燕聯姻,她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起那日壽宴上,燕靈大膽潑辣的眼神,唇角是瞭然的笑,沒想到那女人竟然心想事成了,不過上官曜好了嗎?

  「現在沒皇后了,傻子被廢,那北燕的公主一嫁過來,不就是皇后了。」

  「我一個表哥在宮中當侍衛,在宋大人的手下,聽說是貴妃,燕貴妃,皇上說雖然廢后,但形勢所逼,不想讓雲王府寒心,所以後位懸著,以貴妃為聘,不過一切迎娉程序,和皇后無疑。」

  「皇上真多情啊,為了一個傻子,還空著後位。」

  有人不滿的嘀咕,然後有另一道聲音響起來。

  「一品侍衛統領宋大人品貌也十分優秀啊。」

  說著便有人附和,雲笑抬目望過去,只見幾個八婆坐在一起,議論紛紛,眼中一閃而過的冷譏,一群蠢女人罷了。

  皇帝怎麼可能把後位給北燕,只不過是推搪之詞罷了,當日可是一心想害她的。

  現在竟然虛假到放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她關心的是,他病真的好了嗎?如果沒好,那就有意思了,燕靈進宮,結果皇帝卻沒用。

  雲笑眼角皆有笑意,十分的開心,手中的一柄錦紗扇不自覺的搖了兩下,說不盡的自由灑脫。

  身側的婉婉知道主子開心,忙探出身子柔媚的開口。

  「主子,我們走吧。」

  這個地方人多眼雜,她還真怕生出什麼事了,還是早點離開的好,以免露出什麼破綻。

  雲笑瞇了眼,微點頭,贊同的起身,看著廳內這些倒足胃口的女人,確實讓人心情鬱悶,是誰說古代保守的,古代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看看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為了吊一個金龜婿,都不惜拋頭露面,坦然在這公眾場所勾引男人了。

  「好,走吧。」

  兩個人起身準備離去,剛走了兩步,便聽到樓梯上響起說話聲,一眾數人拾梯而下,為首的是一個華衣公子,油光粉面,眉開眼笑,在一群人的吹捧下走了過來,鬧哄哄的一點也不注意場合,雲笑一蹙眉,冷然的掃了一眼,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紈褲子弟了,仗著老子有點銀子,整日神神忽忽的。

  「我們走吧。」

  「嗯,公子。」婉婉應聲隨了雲笑往外走去,廳內的女人一看這幾個從樓上下來的男人,個個低垂首,喝著茶,小心翼翼的假裝沒看見。

  看來這些人還知道分出好歹來,雲笑暗笑,抬腳往外走。

  誰知道兩個人剛走到門前,便聽到一道聲音響起:「站住。」

  雲笑不以為意,當然她不以為人家是叫她們的,又不認識,叫什麼叫啊,依舊抬腳跨出了門,誰知道身後飛快的奔過來兩個窮凶極惡的奴才,一伸手擋住了她們的去路,不懷好意的怒喝。

  「我家公子叫你們站住,沒聽到嗎?」

  雲笑一愣,沒想到人家是叫她們的,應了一聲,緩緩的回首迎了上去,淡笑著抱拳。

  「不知道這位公子叫在下所為何事?」

  說話間,那一行人已走到了她們的面前,為首的男子一身茄色的華衣,腰間繫著立蟒玉帶,帶著一塊上好的古玉,一看就是朝中大員的公子,如此這般的耀武揚威,這大員的位置只怕不低,明明知道這沁雨樓中多出沒有錢有勢的官員,竟然大聲喧嘩也不懼。

  不過明眼的人一看這公子,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美人,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直盯著雲笑身側的婉婉,那淫色眸光,恨不得扒了別人的衣服看個夠,嘿嘿的笑得得意,手中的扇子欲挑婉婉的下巴,婉婉臉色一沉,往後一讓,冷聲。

  「幹什麼?」

  「小娘子,跟著這個沒權沒勢的小白臉幹什麼?不如跟著公子我吧,保準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身後有人吆喝著:「是啊,跟著沈公子,保準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要知道我們沈公子乃是史品尚書沈大人的大公子,在這煙京可是說得著話的大人物,小娘子,跟著沈公子走吧。」

  說話的這些人也都是沈家一些關係戶比較近的官員公子,一向唯沈金安馬首是瞻,其實心中早已嫉妒不已,這沈金安府中已有一妻十三房小妾,現在還在到處尋花問柳,但凡看到點姿色出眾的,必要納入府中,看來這姑娘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婉婉臉色一沉,冷語而出。

  「他是誰關我什麼事啊。」

  眾人一愣,連沈金安也愣住了,女人於他向來如衣服,只要想要,必然得到,而且也沒人敢反抗,若是反抗必然要被他整死的,沒想到今日竟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得挑了眉,倒沒有生氣,膩膩歪歪的女人,府中太多了,就少了這些有主見的主。

  沈金安越想越開心,揚了眉,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此言一出,大廳裡,很多人花容失色,趕緊站起身往裡躲,這沈家大少什麼樣的人,她們豈會不知,他是擺明了搶人了,待會兒他的一幫惡奴一湧而上,再傷了她們,所以一個勁兒的往裡讓,空出了很大的空間。

  沈金安帶來的一幫惡奴,聽了主子的話,早從身後一湧而上,團團的圍住了雲笑和婉婉。

  雲笑冷眼望去,瞳仁是戾氣,手中的摺扇啪的一聲收了起來,冷冷的越過那些家奴,直射向沈金安,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來。

  「堂堂朝廷的一品大員,竟然教養出這等胡作非為之輩,莫非你以為這天子的腳下,真的你一個人說了算,還是以為沈家就是天了。」

  雲笑的眸光穿透沈金安,瞄到了二樓雅間的一個光影閃過,她先前一進來,便感覺到有人注視著她,後來見到了夜無昀,更加肯定她沒猜錯,現在應該還有人在二樓的雅間裡,要不然這些千金小姐早就走了,這個人是誰?顯而易見,應該是霖王爺。

  沈金安的臉色已變了,眸光閃過陰狠,雲笑的話可是個大忌,這沁雨樓中什麼樣的人沒有,也許他搶人他們不管,但要是有什麼不好的留言,別說是他們,就是爹爹也不會放過他的,是以他飛快的一揮手,命令家奴:「給我狠狠的教訓這個小白臉,讓他膽敢胡言亂語。」

  沈金安的命令一下,那些人就待動手,沁雨樓的大廳內尖叫聲響起,很多女人嚇得不敢看,忍不住叫,這時候掌櫃的帶著幾個手下走了過來,沉聲的開口:「沈公子,有話好好說,注意影響。」

  「影響。」沈金安叫囂,斜睨過去,不滿意的瞪眼:「不就是一家酒樓嗎?雖說豪華點,難道還敢對本公子怎麼樣,本公子還就不信了。」

  雖然不知道這家沁雨樓有什麼後台,但一個酒樓的掌櫃,能有多大的本事,所以沈金安一點也沒放進眼裡。

  但他的囂張終於惹到一個人了。

  只聽到一聲冷語響起:「木離,給我扇他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他老爹是怎麼教出這等混賬東西的。」

  這冷酷的話剛響起,眾人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啪啪的兩聲響。

  沈金安被人扇了兩巴掌,扇完他,那人一閃飄回二樓去了。

  所有人愣了,最後齊齊的抬頭望著二樓,只見二樓雅間開著的窗戶,站著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男人,英挺的五官,兩道濃眉微微蹙起,一雙深幽如潭的眸子,寒氣四溢,此刻冷冷的等著大廳內的一群人。

  果然是霖王爺。

  沈金安做夢也沒想到霖王爺今兒個也在酒樓裡,而且還碰到了這種事,剛才打他的人就是霖王爺的手下,他哪裡敢多說一個字,就是跟著他的那些人,也不敢哼一聲,瞄都不瞄一下,生怕上官霖把賬算到他們這些人身上。

  「你老子呢,連個兒子都教養不好,丟人現眼,還不給本王滾回去。」

  上官霖本來心情就不好,此刻越發的厭煩,一看到這等無所事事的傢伙,就恨不得抽死他,還敢在這裡鬧。

  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面強搶民女,可見沈家真的是要敗落了。

  上官霖一聲命令,那沈金安哪裡還敢多說一個字,摀住臉,一揮手那些家奴自動散了,一行人灰溜溜的往外走去,這時候,雲笑卻叫了一聲:「慢。」

  那沈金安一臉憤怒的掉轉身,盯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少年,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今兒個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受了這麼大的恥辱,都是這少年惹出來的,他把今天所有的賬都算在這傢伙頭上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雲笑不急不惱,神情淡然的走過去:「沈公子,兩個月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小白臉了。」

  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沈金安一陣錯愕,他發現自己不瞭解這人了,難道他不怕嗎?竟然還敢叫住他說這麼一番話,他在煙京可沒看到過他,這說明他是個外地來的。

  雲笑說完,朝身後的婉婉叫了起來:「走吧。」

  當先揚長而去,神態狂妄至極,既不理會身後沈金安黑了的臉,也不理二樓雅間的上官霖。

  在她心目中,這上官霖教訓沈金安是該著的,皇家竟然養出這等狗來,他不教訓何人教訓,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打算放過沈金安,所以才會教主沈金安,在沈金安的衣服上下了一種香料,相信過不了幾天,這小子就會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二樓的窗口,上官霖微瞇了眼,剛才這少年的小動作,他不是沒看到,這人是誰?

  「木離,立刻給我去查,看看他到底是誰?」

  「是,王爺。」木離悄無聲息的離去。

  上官霖凝眉,臉色陰鷙至極,想到夜無昀的話,心情越發的糟糕,四大護法現身京城,那麼是慕容沖想做什麼事了,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剛才的人是誰,不會是神龍宮的人吧。

  樓下,很多女人偕婢帶奴的閃身離去,經過剛才的一幕,再沒了吊誰勾引誰的事了。

  很快,大廳安靜下來……

  雲笑和婉婉上了街邊的馬車,吩咐前面的車伕駕車,臨了補一句:「往人多的地方鑽吧,不急著一時半會的回家,等我說了你再回去吧。」

  「是的,公子。」車伕應聲往人多的地方駛去。

  車內婉婉一臉的不解,奇怪的挑眉:「怎麼了,主子。」

  「你說那深大公子會死心嗎?另外只怕那上官霖也會派人跟蹤吧,京城,他們要掌控全局,只怕不允許出一丁點的意外吧。」

  「喔。」婉婉點頭,想到那個沈大公子,不由得一陣惡寒,忍不住揉揉手臂,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想到他那色迷迷的目光,婉婉忍不住爆粗口。

  「這個該死的混蛋,哪天非宰了他不可。」這沈金安她是知道的,可是在煙京城這種將相王侯出沒的地方,按理沈大公子不敢如此囂張跋扈,是什麼讓他膽敢如此誇張的,難道是他攀上了更大的官兒,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膽量,那個人是?

  上官曜,難道是皇上,那史部尚書是上官曜的人,看來應該是這樣。

  史部掌管著天下文官的職位,那上官曜要想換血,必然要有人手,如果史部尚書是皇上的人,那麼換血要容易得多,再一個就可以解釋為何沈金安一個史部尚書的兒子,竟然敢耀武揚威的,不比任何王侯將相的差。

  「好了,彆氣了,那沈金安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沈金安,雲笑的臉上揚起笑意,反正過不了多久那傢伙就有罪受了。

  婉婉一看主子的神色,便知道她定是做了什麼,早高興的晃著她的手臂。

  「主子,你做什麼了?」

  雲笑斜睨了她一眼,然後趨身上前小聲的說了兩句,婉婉立刻高興的笑了起來:「這真是太好了,讓他們得罪我們。」

  馬車一直在車上轉悠著,雲笑一邊逛著,一邊觀察後面有沒有跟蹤,然後一路觀察街面,她們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開醫館。

  可是逛了一個下午,也沒看到什麼好地方。

  傍晚晚霞籠罩著整個煙京,一片緋色榮榮,好似蓋著一層海棠紅的薄紗,分外的美麗。

  雲笑命令前面的馬車伕。

  「甩掉後面跟著的人,回蘇府。」

  「是,公子。」架了這半天的路,即便這馬車伕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也知道後面有人跟著他們,是以主子一聲令下,早憋足了勁的狂奔,七拐八彎的穿街過巷,很快消失在人群裡,後面跟著的人,等到回過神來,一路搶追而下,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

  跟蹤的人各自回府稟報。

  蘇府,流星和陌塵已經回來了,兩個人的臉色很好,和雲笑婉婉完全相反。

  流星看雲笑不高興,關切的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婉婉已搶先開口:「還不是那沈金安,竟然在沁雨樓裡調戲我,臨了還想抓主子,你們說可氣不可氣,幸好後來出現了上官霖,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流星一臉的驚悚,沒想到主子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早知道他就不離開主子了,看來以後還是小心點為好。

  雲笑見他臉色陰暗,淡淡的開口:「沒事了,你們怎麼樣,是不是找到房子了。」

  「是。」一提到這個,陌塵由憤怒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高興了一些,連忙點了頭,拿到自己畫好的圖紙遞到雲笑的面前。

  「我們一共看了兩處房子,都挺不錯的。」

  雲笑把圖紙接了過來,陌塵畫得很好,上面都標明了,在什麼地方,什麼街,周圍還有什麼樣的街道,雲笑看了一下,這兩處房子還真不錯,不過人家要賣,不是租。

  本來他們是想租的,不過人家執意要賣的話,就買吧,他們手裡有雲王府典了東西的一部分銀票,還有皇上給的十萬兩銀票,足夠了。

  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吩咐了陌塵去談房子的事。

  一間鋪子在九華街相鄰的一條街道上,這九華街是煙京最繁華的街道,而他們相鄰的鳳翔街,也十分的繁華,坐東朝西,在九華街的後面,而另一間鋪子卻隔了鳳翔街一段路程,在一條坐北朝南的街道上,這條街雖然不似九華街和鳳翔街繁華,但是雲笑卻發現了一件事,這條街上多是一些中下等的鋪子,生意也很忙碌,就是沒有一家酒樓。

  酒樓開在這個地方還是適宜的,雖然鳳翔街,地段繁華,但是離九華街太近,九華街上酒樓就有好幾家,其中以沁雨樓為最,後面還有好幾家規模不錯的酒樓,所以說要想和別人競爭,不是容易的事,但不如選擇適合的地方發展。

  這兩家商舖的洽談很順利,因為人家想要出手,所以價錢方面也好談。

  鳳翔街的商舖是另一條街上的三倍,不過鳳翔街的這家商舖,不是單一的鋪子,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分佈著一些房舍,院子靠後是一幢兩層的小樓,小樓自成一體,緊挨著後面的街道,完全可以從後面出去,自由獨立,雲笑看著這個是最滿意的,她心裡已有了計謀。

  她總不能一直住在蘇府,這鳳翔街上的鋪子是用來開醫館的,那裡離不了人,所以等到裝飾妥當,她就搬過來。

  陌塵把兩家房契交給她,她也分佈了任務,酒樓的事讓陌塵經營,他自己去找些可用的人,以後酒樓的利潤,她和陌塵一人一半。

  至於醫館這邊,她和婉婉坐著就行,還有流星和驚雲幫著,現在只要找一些有名氣的大夫就行,這醫館內,不可能讓她一個人看病,相反的一般她是不可能出手的,只有等別人看不了,她才會出手的。

  婉婉和陌塵看著這一切很感動。

  他們的一切,都是因了主子才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以後他們一定跟著她盡心盡力的做事。

  「陌塵,以後有事讓流星或驚雲通知我,不要跑來跑去的,引起別人的注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另外你要多留心一些消息,以防對我們有用。」

  「是。」陌塵垂首。

  經過這一陣子的磨合,他身上的稚氣褪去不少,成熟沉穩起來,眉目雋秀,長大了倒也是個雅緻的人。

  「好了,現在各人做各人的事,你去忙那邊的,婉婉就忙這邊的,先找人把鋪子收拾一下,準備該準備的東西。」

  「是。」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忙碌了起來,雲笑和婉婉負責醫館這邊的事,陌塵和流星負責酒樓那邊的事,本來,流星是不願意再離開主人的,但是雲笑下了命令,他不能不聽,再加上主人只待在鳳翔街的醫館裡,並不出去,所以不會有什麼事。

  鳳翔街的店面很大,半邊擺放著中藥架,另半邊是幾張桌子,大夫給病人診脈的地方,往後面是曬藥場,自己研製各種藥物的地方,兩邊是幾間房舍,有倉庫,還有夥計住宿的地方,繞過曲廊,最後面便是一幢獨立的院子,院子不大,小小的,自成一體,面前有一小塊空地,雲笑準備在這裡載種一些藥草。

  樓裡已煥然一新,粉白的牆壁,簡潔雅緻的傢俱,二樓便是雲笑和婉婉的房間,裡面是雲笑的,外面是婉婉的。

  打開的窗戶,輕風吹進來,百葉紗簾飄飄逸逸的很柔美,兩個人站到百葉窗前,一眼望去,店舖之內的事情一目瞭然,還真是方便,雲笑滿意的笑了。

  房間裡,雕花的新床,鋪著錦布的圓桌,還有兩張座椅,一套梳妝台和衣櫃,分擺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雅緻而精細。

  一個青瓷白花瓶擺在桌子上,瓶中插著幾株新開的花兒,散發出一股香氣。

  「真舒服啊。」

  雲笑滿意的趴在床上發現感慨,問著被縟上淺淺的熏香,笑著像喝了蜜一樣甜,這裡是她一手一腳擺佈起來的,是她真正的地方。

  婉婉在一邊看著,不時的抿唇笑。

  醫館裡一切準備就緒,就差夥計和大夫,還有藥材。

  這夥計必須識各種藥材,大夫必須會治病救人,這些來不得半點的馬虎,若是找了那些個三腳貓的來,抓錯了藥,用錯了針,可就是害人的東西,所以雲笑決定自己親自把關。

  至於藥材,她已經打探清楚了,煙京的各家醫館的藥材,都是從小寒山那邊走水路運過來的。

  這件事她交給了流星去辦,聯繫賣家,讓他們發貨過來,她相信流星辦事能力,他沉穩內斂,對人有警戒心。

  招工的告示貼出來沒多久,門前便圍了一圈人,當然看熱鬧的多,報名的少。

  不過也不是沒有,陸陸續續的有人走進來,到婉婉面前報名,不知道是因為婉婉生得美,還是真的有這麼多人缺少飯碗,或者是雲笑的廣告詞吸引了他們。

  她的廣告詞上有這麼一句,『如果相信自己,請開出你認為值得的價錢。』

  也就是這工價是每個人自己定的,你認為自己值多少工價,你可以開出來,只要合理,都可以接受。

  這件事引起了附近幾大醫館的重視,每日都有人過來探視情況,然後稟報給主子,短時間內,大家都沒什麼動靜,等著看這家醫館的笑話,因為要想在煙京這種地方站穩了腳跟,誰家的身後,沒有點硬關係是不行的,一看這些初來乍到的人就知道沒說沒關係,這樣的人還待得下來嗎?

  三日後,共有二十名夥計應聘,三十名大夫應聘。

  這家醫館目前才開始,所以雲笑並不打算招多少人手,只要三個夥計,三個大夫便行了,但看有這麼多人應聘,還是很高興,她相信這麼多人裡面,總有些好的,就在於自己能不能挑出來。

  兩排人在院內進行,寬大綠蔭的空地上,擺了一方木桌,一人端坐在木桌後面,面上掛著笑意,眼神卻銳利無比,一閃而過的冷寒。

  婉婉已笑著站在眾人的面前,指著雲笑介紹。

  「這是我家公子冷月,也是本醫館的主治大夫,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來負責。」

  「冷公子。」

  下站的人同時叫了一聲,不過對於這位冷公子,眾人只覺得意外,他生得如此俊美,五官精緻得好像丹筆素描,立體而有型,肌膚晶瑩似雪,眉眼如畫,就那麼靜靜的坐在光芒中,就好似一尊天然的雕塑,令人看得反應不過來,好久才茫然的想著,冷月公子如此年輕,竟然是大夫,真不知道他的醫術怎麼樣,不過他們是來應聘的,管公子俊不俊的,只要有口飯吃就行了。

  先是夥計的面試,那些人挨個的走過來,雲笑笑得純真無害,實在讓人看不出她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因為她的隨意,使得那些夥計大膽起來,眼睛上下左右的亂瞄,很多人一個勁的盯著一邊的婉婉看,雲笑不動聲色的刷了那一部分人,這些人,很顯然的是為了婉婉而來的,未必有真材實學。

  「你,你,你…。」

  雲笑挨個點過去,全是剛才眼睛不規矩亂瞄的。

  「好了,你們走吧。」

  「什麼,你們什麼意思,這都沒開始呢,為什麼攆我們走,我們不走。」

  沒想到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些人看雲笑和婉婉的樣子似乎很好欺,竟然耍起無賴來了,婉婉笑瞇瞇的走過來,招了招手,示意其中一個夥計走過去,等到他走到近前的時候,一腳踢了過去,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耳光,就這樣還不解恨,衝上去拳打腳踢,好一番打才解恨,然後拍拍手,一臉無視人似的,笑瞇瞇的問。

  「是不是每人都想來一下。」

  大家做夢也沒想到這看似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是一朵帶刺的花兒,而且潑辣狠毒,這時候誰敢多說什麼,趕緊往外溜。

  婉婉站在正中間,大喝一聲。

  「如果不是誠心誠意來應聘的,立馬給老娘滾,別惹火了我。」說完她一揚拳頭,下首人裡,再次溜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人誰敢亂動,規規矩矩的立著,看也不敢看婉婉一眼,又不是找死。

  夥計的還有十人應聘,大夫的還有十二人。

  雲笑笑著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氣不錯,她的心情很好。

  她人生的事業終於要開始了,第一關開始認各種藥材,不管夥計還是大夫,這一關沒人都要過。

  雲笑一揮手,婉婉拿著一堆藥材出來。

  那亂七八糟的藥材放在一起,分不清什麼是什麼,擺放在雲笑面前的木桌上面。

  第一個人走過來,雲笑淡淡的開口:「請挑出酢漿草,黃茂和白朮。」

  那人很快便挑了出來,看來是個實料的人。

  第二個過來,雲笑繼續開口:「玄參,茹草,升麻。」

  可惜第二個人沒挑出來,找了半天最後急哭了,也沒找出來,越急越亂,雲笑揮了揮手,她可沒那麼多的時間給她挑選,而且這個人一哭,她看出來她是個女的,雖然心有同情,但是他認不識藥材,總不能讓她留下來害人,所以揮了揮手示意她退到一邊去。

  接下來的繼續開始,而第二個人一直哭,眼睛紅紅的,站在她身側的婉婉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是男人嗎?哭得這麼傷心。

  這辨別藥材進行了一個時辰,共有八個人通過,其中三個夥計,五個大夫,但是這大夫還要刷掉兩個,所以雲笑走到外間坐下,示意那些大夫給她診脈,看她身上此刻有什麼異常。

  那些大夫一個個的走了過來,號了脈,然後認真想了一會兒。

  雲笑坐在一側等著他們診論。

  「心跳有些急躁,浮氣上升,應該是夏季快到了,乾燥所致。」

  第一個人說。

  「不對,該是心悸。」另一個說。

  其他的三個人沒說話,認真的思考,最後一致搖頭,一臉的無奈:「雖然知道症狀,但是不知道是什麼病。」

  那兩個說出病因的人滿臉的得意,而三個沒說出病因的人則是無力。

  可是雲笑卻對三個沒精打采的人時候:「恭喜你們,希望以後我們好好合作。」

  一時間,五個人有些轉換不過來,齊刷刷的望著雲笑,只見她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枚銀針,晃了晃,一笑而語,眸中卻是難掩的犀利。

  「我根本沒病,只不過是銀針刺穴,致使心跳加快,難道因為這個便斷定我有病嗎?這一關考的是誠實,恭喜三位通過了,好了,你們出去吧。」

  三個夥計,三個大夫都聘好了,可是那第二個被刷掉的人不肯走,死命的賴著,撲通一聲跪下來。

  「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我一定好好學習,求你們了。」

  「我們這裡不招學徒。」

  雲笑搖了搖頭,開始收拾東西,這才剛開始,是沒辦法招收學徒的,而且她認為沒必要,招收學徒只不過是各家醫館找免費打雜的,她不想剝削別人。

  不過那人不這麼想,撲通撲通磕得很響,一側的三個夥計和三個大夫看得不忍心,有人幫助他說話。

  「就讓他留下來吧。」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0:52

第83章 鬧劇

  雁眉抬頭瞧了一眼這長相清麗嫵媚的女子,眉眼如畫,尤其是那白瑩似雪的肌膚,令人羨慕三分,可就是這樣千嬌百媚的主,打起人來有一股子狠勁,而且罵人潑辣,倒是個真性情的主子,雁眉盈盈福了身子。

  「請姐姐以後多照顧。」

  「好,」婉婉走過去,拍了拍雁眉的肩,大力的點頭:「以後一起為公子做事,公子為人極好,只要你認真做事,就跟對人了。」

  「是,」雁眉笑了。

  雲笑想起一件事,望向雁眉:「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女兒呢?」

  雁眉眼圈一紅,孩子寄放在別人家裡,是一對年老的夫婦同情她們母女,所以沒事回幫她們帶孩子,而她一直在找事做,最近都在打雜工,現在好了。

  「在人家家裡呢。」

  「是,公子,」婉婉點頭,雲笑人已起身往樓上走,走到梯口,想起什麼,慢慢的開口:「雁眉。你可以帶女兒進來,但是要記著,別吵到病人,病人最忌吵鬧了。」

  「好,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我會帶好女兒的,」雁眉跟著婉婉的身後走了出去。

  醫館一切準備就緒,夥計,大夫,掌櫃的都抬好了,第二日藥材也到了,雁眉和幾個夥計,大夫把藥材擺上架。

  本來定於六月初一開張,誰知那一日竟是東泰國皇帝迎娶北朝公主燕靈進宮的日子,她們總不好和皇帝搶日子吧,這樣一來不是惹事嗎,只得改了日期,定於六月初五開張。

  六月一日,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大街小巷人頭攢同,萬里長巷,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伸長脖勁望前面望。

  街道兩邊有黑屏圍著,三步一兵,五步一卒,嚴格把關,生防出了意外,如若北朝公主出了什麼意外,只怕東泰和北燕,徹底瓦解決裂,因此東泰十分重視此次的聯姻。

  想上官

  曜竟然能忍受著身有隱疾而迎娶燕靈進宮,可見他是多麼的無奈。

  雲笑站在小樓之上,倚窗而立,手捧一杯香茗,怡然自得的望著九華街。

  今日嫁娶的隊伍所走的道路正式九華街,這條街上,所有的營生全部停止,大街兩邊關門蔽戶,唯有百姓擠在兩邊看熱鬧。

  一陣厚重悅耳的鼓聲傳來。竟是北朝渾厚的送嫁之歌,遠遠近近的傳送,人們越發的爭先恐後,探長了脖勁望過來。

  最先出現的是身著黑色甲冑的東泰騎兵,高坐馬上,手拿長槍,神情蕭穆而莊嚴,冷沉的面容上,眼神凌寒似鷹。

  五百騎兵後面出現的是東泰的王爺上官霖。

  沒想到此次迎親的大臣竟然是位高權重的上官王爺,上官王爺高坐馬上,威風凜凜,立體完美的五官上,罩著一層寒霜,一雙冷然的眸子下隱藏這嗜血威冷,警戒的掃視著四周,他的身後是皇家的二百侍衛,這些侍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東泰的隊伍過去,便是北朝的儀仗隊,最先的是一面紅色的碩大的鼓,那鼓上面有人跳舞,一個身著紅衣,頭系錦帶的男子,柔軟的身姿好像拂面柳,邊擊鼓邊跳舞,唯美而震撼人心。

  東泰的百姓看得唏噓不已,這樣的畫面,是他們從沒有見過的。

  紅色大鼓之後,便是一整排長長的儀仗隊,這儀仗隊吹奏著北朝的送嫁之歌,完全不同於東泰的婉轉,而是一種豪邁大氣的,迴旋整個街道之上。

  儀仗隊過去,便是公主燕靈的輦車,四周垂掛著白色暗花的錦紗,若隱若現,隱隱綽綽看見裡面有一蒙著紅霞的女子,這女子定是北朝公主燕靈,此時安靜的端坐在輦車之上,雙手握著一束鮮花。

  北朝護送公主的,竟然是北太子燕昱。

  這是雲笑第二次看到北太子燕昱了。按理公主嫁娶,不該是太子送嫁,而是朝中的和親使臣。

  傳聞北太子燕昱和燕靈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所以哥哥送妹妹倒也沒什麼。

  北朝的送嫁隊伍過去,便是東泰的迎親大臣,再後面便是騎兵,一行隊伍,遠遠望去,像一條長龍,蜿蜒盤旋在九華街之上。

  雲笑淺笑,一側的婉婉任不住開口。

  「沒想到皇上這麼快有娶親了,倒把我們主子給忘了。」

  「忘了好啊,」雲笑點頭,她就怕忘不了,忘了倒是她們雲王府的福氣了,不過那男人只怕未必忘,而是等著算計他們呢。

  雲笑端著茶盅正準備離去,人家走都走了,何必再看,不過她剛一轉身,眼角的餘光便瞄到九華街的一些屋簷上,不知何時多了批黑色的暗影,那些潛著一動不動的暗影,很顯然是殺手,他們想殺誰?

  燕太子,還是公主燕靈。

  雲笑緊盯著看接下來的發展的情況,婉婉見主子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奇怪的抬頭,驚叫一聲,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再認真看,果然是人,只有她們這種高位置的方能看見,只怕下面還不知道屋頂上面有人。

  「主子,這是怎麼回事?」

  雲笑搖頭,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緊緊的注視著對面的動靜,眼看著迎親的隊伍走遠了,那批黑衣人身形如地鼠,從瓦簷上一溜而過,為首的男子一揮手,一大批的黑衣人,躍下瓦簷,撲向迎親的隊伍,人群中一時亂了套,兩邊的百姓尖叫著四處亂竄,迎親的隊伍中,東泰的皇家侍衛和前面的五百騎兵一躍而起,迎戰上去。

  街道上頓時打成一團,隊伍中那些文官早嚇得連連後退。

  霖王爺也加入了打鬥,現場亂成一團,那些本來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逃竄,不大的功夫,九華街竟然空無一人,只剩下刺客和迎親的隊伍。

  「主子,那些刺客會是誰呢?會不會被擒呢。」

  雲笑仔細打量,那些刺客個個身手極其的厲害,但打鬥中並未使出全力,很顯然這些人根本就沒打算傷誰的性命,而是鬧了這場迎親隊伍。也就是不想讓上官曜省心。

  雲笑念頭一落,只見那為首的黑衣人一聲長嘯,手一揮,幾十個人井然有序,動作神速,眨眼便躍身往房上而去。

  有侍衛欲追,上官霖冷沉著臉一揮手命令:「別耽誤了迎親的時間,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計。」

  說完掉頭命令身側的一個侍衛,立刻拿著他的令牌,去刑部調兵,即刻抓捕這些刺客。

  侍衛領命而去,那迎親的隊伍繼續朝皇宮而去,只不過一掃先前的喜悅,帶著無限的愁悶。

  雲笑和婉婉回身走進房中,暗自猜測著這些人究竟是誰,很明顯的沒有殺人的打算,如若要殺人,這迎親隊伍中必然有人死亡,但目前看來,除了虛驚一場,一個人都沒死。

  還有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動作神速,來去自如,可見是一批十分了得的刺客。

  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婉婉忍不住的開口:「主子,你說倒底是誰呢?」

  「管他們是誰,重點是只要讓上官曜不開心,我倒是開心了。」

  想不通就不想,一向是她的原則,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總會有明瞭的一天。

  九華街,胭脂樓。

  煙京人最溫柔的銷魂窩,白日不營生,關門上戶,到晚上的時候,燈火輝煌,燕歌生舞,這裡是男人最喜歡來的場所。

  胭脂樓裡的姑娘,就是一個婢子都是眉清目秀,奇奇整整,更別提那些姑娘了,個個都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不但人美,手也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這胭脂樓能成為煙京最大的青樓楚館,也不是浪得虛名,而是真有實力的。

  只是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多的美女齊聚一堂了。

  這胭脂樓有名的當家花旦總共有十人,其中為最的就是霖王爺的紅顏知己,陌如煙。

  陌如煙不但美,而且高傲,尋常人看都不看一眼,要想得到陌如煙的青睞,不但要有錢,還要有人,這人還要文采風流,這偌大的煙京,大概只有上官霖這樣的男子才能入了她的眼。

  胭脂樓的三樓,從不對外開放的獨立雅間裡。

  一套上等的紫檀木傢俱,分擺在兩邊,房正中,擺著一張雕花的圓桌,桌上有一個大口繪仕女圖的花瓶,瓶中插著幾株含苞欲放的蓮,房子的中間垂掛著一排琉璃串成的簾子,陽光照射進來,散發除栩栩耀眼的光芒,裡面隱約可見一張大床,鋪著華貴的錦褥。

  小巧的熏爐中裊裊香菸燃起,空氣中罩著雅緻的清香。

  房子一側設著軟榻,絳紫紅的錦衣擺在上面,此時一修長身姿的男子慵懶的歪靠在上面,微臉上雙眸,一動不動的像一尊玉雕,如墨的髮絲滑落到胸前,性感魅惑,涼薄的唇勾勒出美好的弧線,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即便他不動,那冷酷無情的味道渲染在週身,霸道的佔領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不遠處,有一個靜美秀麗的女子在撫琴,琴音渺渺,悠揚的響在空中。

  忽然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恭敬的聲音響起:「爺,她們都回來了。」

  「嗯,」軟榻上的人陡的睜開眼,攝人心魄的黑瞳,隱著冷寒的氣流,令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只覺得寒意遍佈,這男人只消一個眼神,便可以使人膽顫心驚,心魂俱散。

  「讓她們下去休息吧。」

  「是,」那人漸行漸遠,回歸於平靜。

  這一次,男子並沒有閉上眼眸,而且那冷寒的眸底流淌過一抹溫柔,一瞬而過,隨之隱有寒氣,冷冷的朝身後開口。

  「還沒有消息嗎?」

  「是的,主子,找不到她的下落,只知道她在京城裡呢,只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追月小心翼翼的開口,他看出主子心情不是太好,這不好的原因是他失去了那個丫頭的消息,所以最近以來,他一直不是很好,他們這些手下可謂提心吊膽的了,因為稍不留意,就會惹來主子的責罰。

  不過那丫頭究竟藏到什麼地方了,上次掠花發了消息過來,說她在蘇城出現,還護送她出城了。

  沒想到現在竟失去了她的消息,主子一怒之下,懲罰他關了一個月的緊閉。

  男子唇角輕點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到底是他的丫頭啊,還真是詭計多端,如果這次找到她,該如何懲罰她呢,是打屁股,還是在她的身上紋上屬於他的印記呢,這樣,她哪天再跑了,就會輕易找到了。

  慕容沖想著,那幽深似鬼的眼瞳中,難得的閃過絲絲暖意,使得身後的追月鬆了口氣。

  忽然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一道清冷柔媚的聲音響起。

  「主子。」

  「進來吧,」慕容沖冷漠如冰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情緒,但就是這樣平波無奇聲音卻讓人忍不住打顫。

  隨著他的聲音落地,一道曼妙的身影走進來,一張精緻嫵媚的容顏,纖細的眉,璀璨的眼睛,輕波流過,微微蕩起漣漪,俏挺的鼻子,可顯示她個性的倔傲,櫻花一樣鮮艷柔美的唇,此刻唇角勾勒出笑意,但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就讓人移不開視線,當真是一笑傾國,再笑傾城,她就是胭脂樓最有名的名妓,陌如煙,果然有狂傲的資本。

  此刻裊娜玉婷的走進來,難掩其光華,那耀眼動人的眸底有著微微的傾慕,緊盯著屋子裡慵懶靠在軟榻上的男子。

  一雙俏人的美目,閃爍著醉人的醺香,未酒先醉,每次看到主子,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只消看一眼,她的世界裡便再也沒有其他,她寧願匍匐在他的腳邊,化為塵埃,隨他而去。

  有誰知,胭脂樓的陌如煙真正心屬的對象,是她的主子,神龍宮主,而不是東秦的王爺上官霖。

  她不但是胭脂樓的名妓,還是神龍宮的四大護法,掠花弄影,殘紅落日中的殘紅。

  「怎麼樣?沒出意外吧。」

  說話的人冷冷的開口,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的把玩著大拇指上玉扳指,肆意決然,瞳低冷寒遍佈。

  陌如煙芳心一顫,心底嘆息,主子還是一貫的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明知道他心中眼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她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思。

  「是,沒有意外。」

  「這兩日要注意,相信京城會有異動,你們小心些。」

  慕容沖磁性低沉的話好似撒旦般無情,明明是關心的話,偏顯得森冷異常。

  陌如煙心底一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其實主子早就警告過她了,讓她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當日他並不是為了讓她來愛他才救她的,這種老套的戲碼就不要演了,如若讓他知道,立刻便會攆走他,所以她一直偷偷的愛著他,不敢讓他有一絲一毫的警覺。

  「是,主子。」

  「下去吧,」軟榻上的男人揮了揮手,眼睛微閉,閉目養神。那一汪凌寒徹骨的眼瞳瞬間被長長的睫毛掩映住,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他的風華,他的冷漠無情,還有做事的很決,每一樣都讓她如痴如醉。

  陌如煙深看了軟榻上的人一眼,轉身離去,那張嬌艷如花的容顏,好似被霜打過似的,失色不少。

  身後追月一臉的惋惜,跟著主子的身邊,他知道殘紅對主子心有所想,無奈主子根本不削於女人,不對,那是從前的事了,現在他的心底是有人了,還是一個囂張得像刺蝟的丫頭,想起那丫頭,追月便開始揉頭,把陌如煙的事拋卻腦後,那個丫頭現在躲在什麼地方呢?

  她若是再不出現,主子指不定火氣更大,倒霉的可是他們這些人。

  「追月,留意最近京城裡面出現的人物,我有預感,她會出現的,那樣的一個好動的人,只怕是閉不住的。」

  話裡隱有一絲溫柔,軟到骨子裡,絡在血液中了。

  「是。」追月應聲,門外,陌如煙只有出去幾步遠,武功高強的她,很輕易便聽到主子所下的命令,美如煙花的麗眸中,閃過錯愕,還有難以置信,主子在找人,他在找誰,這個他是他還是她?

  心底重重的一沉,難受異常,腳步重若千金,卻不敢多說一句話,慢慢的離去……

  六月初五,一大早便忙忙碌碌,今日醫館開張的日子,所以上到掌櫃的,下到夥計大夫,全都忙著整理店內的一應陳設,這樣的日子,只有他們的冷公子,竟然還睡得著,天快亮了,也沒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

  掌櫃雁眉一連催了幾遍,讓婉婉去請公子,婉婉心知肚明,自己去,那傢伙未必起來,所以一直磨嘰著,直等到天色大亮,一切準備就緒了,才直奔後面的小樓去請主子,起來揭扁點炮竹迎接病人。

  小樓裡,很安靜,涼薄的風從窗戶吹進來,愜意至極,床上的人蜷縮著身子睡的正香,一張清麗的臉上,睡出大朵的紅暈來,好似池中的睡蓮,可愛至極。

  不過她可顧不得欣賞她的睡姿,走過去催促她起來。

  「主子,起來了,今天開張了,要揭匾放炮竹還要迎接病人。」

  可惜她的話於床上的人來說,一點震撼力都沒有,那女人睡的正香,然後翻了個身,大刺刺的繼續睡,因為寅時起來練功了,這一點習慣她倒是沒改,可是練完功,她一定是要補覺的,這種時候,誰叫都沒有用。

  此時,婉婉終於忍不住想念起婆婆的好來。

  婆婆啊。你啥時候回來啊,如果你在,給她來個單手吊人,保準起來了,可是眼下自己叫不起她啊,哀怨歸哀怨,婉婉忽然眼睛一亮,既然婆婆行,我怎麼不行呢,乾脆也來個空手吊人,想著人已脫鞋上床,直撲床上的人而去,一把拽著她的手臂,試圖用雙手把這人吊起來,無奈那人睡的正香,被打擾了清夢,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踢了過來,把婉婉踢得撲通一聲摔到地上去。

  結果空手吊人沒吊成,自己倒是吊到地上了,婉婉欲哭無淚,氣得大叫。

  「主子,起來了,今兒個醫館開張了,」

  床上的人終於動了一下,不滿的冷哼:「昨兒個晚上不是說好了嗎?讓你揭匾放炮竹,迎病人,以後都是你在管啊,桌上的紙拿出去貼到店外。」

  婉婉愣住了,她以為她說著玩的,這樣重要的日子,做主子的怎麼能不起來呢,而且這不出來的原因,還是為了懶床,好吧,她算服了這主子,眼看天色大亮了,沒辦法可想了。

  婉婉一伸手拿了桌子上的紙瞄了兩眼,也不知道寫的啥,她不認識字,反正主子讓貼就貼吧。

  剛出了樓,樓上便傳來怡然自得,柔如水的清潤歌聲。

  「玉鉤雙飛燕,蝴蝶階上飛,幾分歡喜幾分愁……」

  那歌聲別提多暢快了,哪裡有半點睡覺的朦朧,分明就是不想出去,婉婉一抬首,望天,今日天氣真好,萬里無痕,一片潔白,清風輕拂,這樣的天氣犯不著為了那個無恥可恨的主子吐血,所以他深呼吸,然後腳步輕緩的往前面走去。

  醫館的名字是前兩天想好的,請了表框的師傅定做了,此刻掛在門楣之上,大紅色的紅錦蓋住了龍飛鳳舞的大字,門前擺了無數的炮竹,醫館內的人全都一字兒排開,站在門前候著。

  當早晨的第一縷霞光灑落下來,炮竹點燃,辟裡啪啦的聲音引來了無數圍觀的百姓,大家圍成了一圈,齊刷刷的看熱鬧,這是一家新開張的醫館,圍觀的人個個的都知道,這一陣子,醫館內張羅著招人裝修,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在煙京開舖子,沒有點實力,只怕是不行的,別說開醫館,就是開一茶水鋪子沒有後台都是不行的,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過硬的後台,否則今日幾大醫館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眾人紛紛猜測著,就在這些猜疑擔憂的眸光中,一身藍色羅衣的婉婉清絕高雅的亮相了,清潤的嗓音柔如春風。

  「今日是我們罌粟醫館開張的日子,感謝各位捧場,開張第一天,我們公子說了,今日診金免費,希望各位給我們四下轉告,讓那些無法治病的,又看不起病的人來就診。」

  圍觀的人愣住了,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種事,面面相覷,有點難以置信,最後有人站出來試探地問。

  「姑娘,這話沒有騙人吧。」

  「怎麼會騙人呢,光天化日之下我騙什麼人,請各位四下轉告便成,但是,若有搗亂者,我們可有的是棍棒伺候。」

  婉婉說完,往後一退,一揮手,兩三個夥計去點炮竹。炮竹通通的響得越發的厲害,吸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圍觀,聽說今日第一天,醫館診金免費,藥材自費,很多人有些難以置信,要知道在煙京這種地方,醫病的診金極其昂貴,多少人吃得起藥,看不起病,只能自己胡亂到藥店抓些藥來吃,現在竟然除了這麼一家醫館,一時間所有人不知是真是假,就在這疑雲重重中,婉婉揭了匾,只見牌匾上,栩栩如輝的四個字。

  「罌粟醫館」

  對於這個名字,婉約一直不懂是什麼意思,像人家仁心堂,萬壽堂這些醫館,一聽就是治病醫人,倒是主子這個名字,怎麼聽都覺得有些邪門兒,不過主子都說了,她只能照做。

  雖然大家將信將疑,但是罌粟醫館還是在這重重議論中,引來了她們的第一個客人。

  這客人一進去,很多人尾隨進去觀看,只見大夫很認真的治病。然後開了方子,讓到一邊抓藥,夥計也是很認真的抓藥,掌櫃的一看到有人進來,也不厭煩,態度極端的誠懇,恭敬地招呼他們。

  一時間這家醫館熱枕待人的態度,還有免費診療一天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樣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飛過,很多人將信將疑,但凡有病的蜂擁而至。

  一時間門庭若市,熱鬧不凡。

  不過她們這麼做,缺惹到了人,同行的冤家。

  幾大醫館得了這個消息,立馬聚集到一起商量對策,然後各自派了自家的夥計前來偽裝成病人治病,甚至於還想出了惡毒的招數。

  因為診金免費,所以看病的人極多,從門前一直排到街對面。

  夥計和大夫任勞任怨的一直忙碌著,連中午的飯都沒吃,最後輪番的吃了幾口,又投入到工作去了。

  而他們的老大,親愛的冷月公子從頭到尾就沒路個臉。

  婉婉哀怨的想著,至少要出來安慰一下大家吧,結果連個影兒都沒有露,著可惡的主子。

  不想下午就出事了。

  幾個來勢洶洶的人,用竹筒抬著一個半死不活,臉色臘黃的傷患衝了進來,一路怒吼怒罵,唬得那些看病的人嘩的一聲四下分開,紛紛退到門口去,店內一下子亂了。

  一個躺在擔架上的人,摀住肚子痛苦的叫著,而他得身邊除了幾根擔竹架的人,還有一個蒼老的婦人,一口一聲我的兒,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我的兒啊,本以為你有救了,不想卻讓你枉送了性命,這叫什麼醫館啊,分明是一幫醫術低下,狼心狗肺的傢伙。」

  那老婦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周圍看的人都忍不住唬了一跳,紛紛的扔掉了手裡的藥,連後叫了起來:「快把藥錢退給我們,我們不看了,我們不看了。」

  掌櫃雁眉和婉婉,還有店內的夥計和大夫,看著眼前的狀況,一時間亂了分寸,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就醫出人命來了,不由得焦急不已,其中有一個大夫欲上前給那病人檢查一下,不想那老夫人不讓靠,瘋了似的擋住那大夫,怒罵著:「滾開,你個狼心狗肺的,害我兒子還嫌不夠嗎?快賠錢,否則我們就告到衙門去。」

  那圍在門前的人立刻附和著叫了起來:「對,賠錢,賠錢。」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婉婉看了一下情況,遞了一眼色給雁眉,準備到後面去請公子,但是她還沒離去,便聽到啪啪的兩聲響。

  摺扇輕輕的敲著手,雖然很輕,卻異常引人,店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紛紛抬眸望去。

  只見從後堂走出一個翩翩神彩的少年,俊美的五官上漾起笑意,目光氤氳,細長的眉輕佻,粉唇邪勾,雖然是魅惑人心的笑,可是那瞳底卻泛起冷波,一襲白淨的衣衫,襯得人如玉一般,卻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雲笑輕拍了兩下手,淡淡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眸光落在竹架之上的人身上,還有那痛哭得死去活來的人,笑意更甚,只是寒氣更重,緩緩的走過來,腳下輕盈如水,可偏就帶著一股讓人心驚的冷魅,眾人不知覺的後退了一步。

  那先前哭得很厲害的老夫人,此時忘了哭,心底有些恐慌,那樣澄清的眸子,似乎容不得一點的瑕疵,而他就那麼如修竹一般立在他們的面前,緩緩的蹲下身子,迫視著她。

  「究竟是我們狗心狼肺,還是你老人家狗心狼肺,信不信,老天會有報應這回事,本公子還真佩服你的演戲?」

  她話音一落,雙手一翻,執上那竹架之上的人手臂,只按了一下,便沉沉的開口。

  「很好,很好,服了野萱花,竟然膽敢到這裡來鬧事,你怎麼不服附子,過來裝死呢。」

  此言一出,店內頓時無一絲波動,齊齊的看著這少年,看他風姿綽約,如臨江仙,更似雲中鶴。

  那先前痛哭的老婦人,再說不出一句話,指著雲笑,喃喃的開口。

  「你是何人。」

  「冷月公子。」

  「冷月公子,原來他就是冷月公子。」

  圍觀的人群引起了騷動,議論之聲不時的傳你進來,唏籲不已。

  「冷月公子好俊的人啊,而且醫術好高明。」

  「是啊,看來我們錯怪了這家醫館。」

  雲笑掉頭,望向身後的流星,沉沉的命令:「給我把這不知是哪個醫館過來搗亂的人攆了出去。」

  「是,主子,」流星一聲應,往前走一步那些先前抬著竹架過來的幾個人,早嚇得落荒而逃,只剩下老婦人和擔架上那個服了野萱花的人,摀住肚子,痛苦不堪的掙紮著。

  雲笑冷哼一聲,不屑至極:「這種彫蟲小技也拿來丟人現眼,即便你現在死在店內,本店也不會有絲毫的責任,因為如若你死了,仵作會驗出你服用的是何種藥物,而野萱花這中藥材,本店還沒有。」

  一言落,那人面如紙色,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早被流星一把提起,直直的給扔出了醫館,扔到大街上去了。

  至於那老婦人,臉色難看,嘴唇哆嗦了好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後雲笑淡淡的望著她,一字一頓的開口。

  「人還是積善積德的好,不修自己,至少要為兒孫修一個後世。」

  這話一落,老婦人顫抖著走了出去,身側的那些人無一個同情的,鄙視加不屑,等到老婦人走了過去,那圍在門前,先前嚷著要賠錢的人早鼓起掌來,連連的嘆。

  「還是冷月公子厲害,公子好醫術啊。」

  雲笑抬眉望過去,先前臉上的笑意一掃而過,此刻罩著的是寒霜,冷瑩瑩的如二月的薄冰,慢慢的開口。

  「滾,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把外面的字看懂了再進來。」

  她說完。掉頭命令雁眉和婉婉:「今日到此為止,一個不診。」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只得退了出去,全都擠在店門外看牆上所貼的內容,只見渺渺數語。

  『有緣分文不取,無緣千金不救,心誠則進』。

  原來他們觸犯到冷月公子的禁忌了,只有相信這家的醫術才可以進,至於要不要錢是另外一回事,圍觀的人四分五散,很快散去了。

  店內,等到病人全走了,只剩下夥計和大夫,還有婉婉和掌櫃的,大家面面相覷,望著這個絕色的冷月公子,心想著公子一定心情不好,所以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想最後,雲笑笑得燦爛如桃花,風流灑脫至極。

  「都苦著臉幹什麼?今日休息,大家累了,把店內收拾一下,回家的回家,當值的當值。」

  眾人一怔,以為公子是受了刺激,忍不住低低的開口:「公子,都是我們?」

  所有人心內都很自責,只有婉婉知道,主子的思維向來和常人不一樣,所以忙開口:「好了,主子沒有生氣,大家不必自責了,就按主子說的辦,把東西收拾了,休息,店裡只留一個夥計和一個大夫當值,其他人回家吧,今日就到此結束了,來也不治。」

  斬釘截鐵的聲音,這時候,婉婉才理解主子的意思,這些人真的有夠不知好歹的,不要錢給你們治病,還不知好歹,你相信了再進來,不相信進來幹什麼,不是讓人添堵嗎?難怪主子不給那些人治了,就是她也不治了。

  眾人一聽,總算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起來,似乎直到這時候,才感受到冷月公子,真的和別家那些刁鑽尖刻的主子不一樣,整個人放鬆了很多,每人動手,把先前掉在地上的藥材整理好,然後當值的留下,不當值的也就回去了,他們這些人從沒想過這麼早就可以完事的,真是讓人意外。

  不過雲笑鄭重其事的和他們說了一句話。

  「心城的人則醫,醫必盡責,心不誠的人不用醫,讓他自行滾蛋。」

  沒想到氣質皎皎,俊美如仙的冷月工資竟然會爆粗口,這是眾人的另一個意外,不過說到底,每個人都很喜歡冷月公子。

  華麗氣派的霖王府,晚霞給整座王府塗了一層緋紅色,好似罩了一層煙紗,格外的美麗琉璃瓦發栩栩的光輝。

  王府內,九曲迴廊,白玉石階,亭台樓閣,奇花異草,分佈在王府的每一個角落,到底不愧為親王府,果然奢華氣派。

  書房內。

  正中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桌,桌後面一張椅子,房間的一側擺放著高中的書架,架上排了很多的精裝書籍,另一側擺放著一個小巧的架子,架子最上面是鹿耳鼎爐,爐中燃著上好的香料,下面擺放著各種名貴古玩。

  整座書房中,大氣豪華。

  一盆青鬱鬱的盆景擺放在書桌上,然後是整齊的文房四寶。

  此時偌大的書房內,獨坐一人,正凝眉深思,週身罩著寒氣,冷凝凝的望著下首的木離,木離打了個寒顫,主子這又是怎麼了?

  「王爺?」

  「你說那家新開的醫館叫罌粟醫館,是一個叫冷月的公子開的

  「是,王爺,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個人正是上次在沁雨樓看到的公子。」

  「冷月?」

  上官霖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何,看到這少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鳳官,可是他派人找了那麼久,也沒看到鳳官的下落,那小子難不成消失了,枉他還想和他結拜為兄弟,請他到沁雨樓喝最好的美酒,這小子竟然好像憑空消失了。

  這冷月究竟是誰呢?

  他長得俊美不凡,和鳳官比起來,卻很是不同,鳳官雖然陽光燦爛,但還沒有俊到這種地步,而那冷月,一看就是小白臉,到哪都是惹女人傷心地主,不過管他是誰,他想搞清楚,他認不認識鳳官呢?同樣是學醫的,同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會不會師承一脈呢?而且上次刺客的事還沒查出來,究竟是誰在暗中動手呢,只怕是神龍宮的人。

  上官霖臉色忽明忽暗,不過對那個冷月到有些興趣,眼瞳難得的閃過光芒,一側的木離不知道主子想啥了,竟然能夠一臉的明媚。

  自從失去了那鳳官的消息,王爺似乎就變得不正常了,總是讓他們去找那少年的下落,最重要的是,動不動就發脾氣,現在他和喬楚已百分百的肯定,王爺原來真的是個斷袖,這可怎麼辦啊,他們作為屬下的,不能

  看著王爺自我毀滅啊,所以他們決定了,一定要讓王爺治好這病。

  「王爺,不如我們去那家新開的醫館看看,聽人說,那冷月公子醫術不錯,說不定可以醫好王爺的病。」

  「我的病?」

  上官霖一臉的莫名其妙,緊盯著木離,不知道這欠抽的傢伙什麼意思,讓他找個人都找不出來,現在還一臉神神秘秘。

  「王爺不是對那個鳳官,鳳官?那不是正常的。?」

  木離期期艾艾的說著,還是惹到了王爺,上官霖倒抽一口冷氣,怒指著木離,啪的一聲甩了他一記後腦勺,嚴詞聲明:「本王沒病,本王不是斷袖,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從今日起罰你十天不准說話。」

  「王爺?」

  木離一開口,上官霖面無表情的繼續開口說「十五天」

  這下木離一個字都不敢哼了,只敢在心裡念叨,看來是說中了王爺的痛楚了,王爺啊,我可憐的王爺啊。

  上官霖一看他那得了便秘的表情,再次暴怒,一腳踢過去:「給我滾出去。」

  木離乖乖的走出去,等到他一走,上官霖的表情龜裂了,滿臉的驚疑,難道我真的是斷袖,真的是斷袖,要不然為啥對鳳官唸唸不忘,總想著那小子呢,而且連陌如煙那樣的大美人都無法動心,原來本王竟是斷袖。

  上官霖徹底被打擊到了,呆愣在上書房內,好久出不了聲。

  最後上官王爺終於下定了決心,趁現在那小子不見了,自己陷入的還不深,去看吧,一定要治好這見不得人的病,這偌大的煙京,除了這新開的這家醫館,誰人不認識他上官霖啊,所以還是偷偷地去找冷月公子,讓他給自己治治。

  「喬楚,」

  喬楚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地抱拳:「王爺。」

  「我們去新開的那家醫館看看。」

  上官霖的兩個貼身手下,木離和喬楚,木離雖然忠心,話太多,喬楚相對於他要沉穩多,所以這次治病事件,上官霖不準備讓木離知道,要不然那小子指不定給它嚷德滿城都是。






第84章 紋繡

  一手的泥土,紛紛揚揚而落,竟然怡然自得的做著優雅的動作,上官霖倒是稀奇了,這人就是個怪人。

  品貌倒是絕色,只是這行事怪異,讓人探不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本王想向冷月公子打探一個人。」

  上官霖不好當著屬下和一個婢女的面說想治病,只好抬出這麼一個理由,而且他確實想打聽鳳官的下落。

  雲笑面上依舊笑得如花開,但眸底卻一閃而過的冷寒,這上官霖不會向她打探鳳官的下落吧,這還真是可笑,不動聲色的吩咐一側的婉婉:「把王爺帶進廳內。」

  「是,公子。」

  婉婉應聲,朝上官霖福了一下身子,恭敬小心的開口:「王爺請隨奴婢進來。」

  說完在前面領路,上官霖瞄了一眼冷月公子,只見她已走到一邊去洗手,神情安然,笑容滿面,絲毫沒有因為一個王爺的光臨,便生出恐慌或者害怕。

  花廳內,簡約整潔,並沒有多餘的擺設,上官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看這個冷月公子的為人,他以為這裡會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

  婉婉已奉了茶水,退了出去。

  上官霖的手下喬楚也自動地退到門前守著。

  花廳寂靜,只有兩個人輕飲慢品的聲音,雲笑放下茶盅,打量上官霖,只見這男人依舊冷酷,週身寒氣,但是眸底似乎有一抹難以言明的情緒,不由奇怪的挑眉。

  「不知上官王爺想向冷月打探何人?」

  上官霖一聽她的話,手中的茶盅晃了一下,其實他是想來治病的,那只不過是藉口罷了,上官王爺抬起了頭,掃視了一下門外,壓低了音調,好似做賊似的,斯斯艾艾的開口。

  「冷月公子,不知道有一種病你治不治?」

  「說。」

  雲笑倒來了興趣,能看到上官霖變了顏色,想必這病是個問題,宮中御醫無數,這上官霖竟然避而不求,反來求她醫治,可見這病確實有些古怪。

  「那個,就是男人對男人那個?那個?」

  此時的上官霖哪裡有平日凌寒風光的模樣,神態不自然極了,那個了半天也沒說全,雲笑一時還真不知道他那個什麼?定定的看著上官王爺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比劃著,比劃自己,比劃她,最後雲笑驀然回味過來,唇角的笑意深染,不是極力忍住,她真想爆笑,沒想到上官王爺竟然以為自己是斷袖,這還真的好笑,而且他當斷袖是一種病,所以過來找自己看病了,難怪不找宮中的御醫,也不找幾大醫館,竟找自己這個剛開張的地方,還不是怕自己這種事傳出去。

  不過這真的是太好玩了,雲笑想笑啊,她本來是逗上官王爺的,沒想到那一次他竟然當真了。

  原來這個男人表面霸氣,冷寒,其實內裡是很逗人的一個傢伙。

  雲笑雖然極力忍住,可是唇角間暈染出來的笑紋很深,上官霖眼神幽暗,陰森森的盯著她,冷似鬼魅。

  雲笑趕緊一本正經的坐好,雖然這事很好笑,不過保不準上官王爺一個憤怒,殺人洩恨。

  「好了,王爺是想多了,其實王爺不像是一個斷袖之人。」

  上官霖一聽雲笑的話,似乎不太相信,如果不是斷袖,為何總是唸唸不忘那個人呢,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而且他是個男人,自己對陌如煙那樣的美人都沒興趣,偏偏對一個男人有興趣,這難道不是斷袖嗎?

  「可是本王一直想著他,他是個男人,而且本王對女人沒興趣。」

  上官霖說得相當落寞,自從回京後,他一直流連在陌如煙哪裡,希望從她的身上能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心跳,想入非非的那些,可是都沒有,不管怎麼樣,一直想著那個傢伙。

  雲笑有點無語了,這男人被自己荼毒的太深了嗎?堅定自己是斷袖,而且還以為這斷袖可醫。

  「這樣吧,本公子來問你,你面對那個男人時,想親他嗎?想撲倒他嗎?」

  雲笑此言一出,上官霖像被火燙了似的,急急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陰驁冷狠,怒狠狠的盯著雲笑,深沉的開口:「本王可沒想如此齷齪的事情。」

  「那就是了,如果是斷袖,必然要想這些事的,如果沒有想,說明王爺根本不是斷袖,之所以一直想他,也許是想成為他的朋友,兄弟,玩得好的朋友,也會經常想念的,或者是情深的兄弟,也會想念的。」

  雲笑說道最後,心裡嘆氣,這上官王爺有些地方還真的是白紙一張,這皇宮內的人,原來如此單純,或許是因為它從小沒有母妃教導的原因,雖然身份尊貴,但對於親情友情,甚至於愛情,恐怕是分不清的。

  果然雲笑話音一落,上官霖的凝神想了一會兒,眉頭舒展開來了,因為他發現確實是這樣,雖然很想見鳳官,但從沒來想過親他,或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念頭,就是想找這傢伙陪他喝酒,聊天,這樣的感覺,他曾經和曜也有過,那時候一眼不見了曜,便會想他在做什麼,看來這冷月說的沒錯,自己對鳳官卻是不是那種想法,實在是見他太有意思了,而想結交這樣的一個朋友。

  「看來是本王想多了。」

  「是王爺想多了,其實王爺只是還沒有碰到對的那個女子,等到見到了,王爺就會動心了,所以不要強求自己。」

  「對,冷月公子所言極是。」

  上官霖週身清爽,看來來這醫館是對了,這冷月公子確實有一套,想必他的醫術也是十分了得的。

  「好說,王爺若是沒事了,冷月還有事要做。」

  雲笑下了逐客令,她還要整理空地準備種藥草呢,可沒空理會這男人時不時抽風。

  上官霖眼神一暗,這人還真是狂,不過這種張揚的個性,和鳳官倒是有幾分相似,可能這些行走江湖,又自負的傢伙,都如此狂傲不羈。

  「本王想向冷月公子打探一人,不知道冷月公子可認識鳳官?」

  上官霖話音一落,雲笑差點沒栽倒地上去,眼皮跳了好幾下,感情這位上官王爺以為斷袖的對象是鳳官,也就是自己,雲笑用力的想,拚命的想,自己什麼時候給這傢伙機會了,讓他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不認識。」

  雲笑臉色冷冷的,有些不耐煩了,這上官王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懷疑懷疑自己是斷袖,沒事再打探打探人,她可沒空理他。

  上官霖一怔,不知道這冷月公子怎麼就生氣了,認真的一想,立刻明白過來了,看來是犯了人家的大忌,那鳳官如此有名,這冷月雖然不錯,但名望可比鳳官差多了,想必心底惱恨,所以變了臉。

  上官王爺一番自以為是的認定,最後站了起來,難得地笑了一下。

  「本王告辭了,今日勞煩冷月公子,如果有什麼麻煩,可派醫館的人去霖王府找本王。」

  這一句話,雲笑倒是喜歡,和霖王爺扯上關係,這煙京城內的幾家醫館,誰會還敢找她們的麻煩,臉上總算緩和了一些,朝門外喚人:「來人,送王爺出去。」

  「是,公子。」

  婉婉走了進來,那上官霖抬頭打量了兩眼婉婉,小小的婢女倒是生得有幾分姿色,忍不住開口。

  「沒想到冷月公子身邊,連一個婢子生得如此有姿色。」

  身後雲笑冷冷的譏諷:「不是說對女人沒興趣吧,王爺若是……」

  雲笑的話還沒說完,那上官霖已鐵青著臉色,一甩手冷聲:「本王告辭了。」

  這下雲笑總算開心了,笑瞇瞇的望著那高大溶在夕陽金光中的背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實在的,先前本想整上官霖的,讓他自以為是更重一點,不過後來想到,醫館需要後台,她才會饒過這傢伙一次。

  這是一座獨特別緻的府邸,府中,奇花爛漫,廊橋玉橋,穿越在澄清的碧池之上,那池上架設著一座半拱形的橋,橋上有亭,輕紗飛揚,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隨意的靠在欄杆之上,一支翠笛吹奏出悠揚如水的曲調,盤旋在半空,那澄清的湖面上開著朵朵嬌艷的睡蓮,在最後的一抹晚霞裡,綻放出異樣的神彩。

  輕風吹過,蕩起淺淺的漣漪。

  遠處急急地走過來一抹身影,腳下快如疾風,眨眼便停在亭外,恭敬地開口:「主子,有消息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她?」

  追月的話音一落,渺渺笛音戛然而止,可見吹奏的人一直在等這個消息。

  「說。」

  冷如撒旦的聲音,卻能透出淺淺的細膩。

  「鳳翔街新開了一家罌粟醫館,那背後的老闆,聽說叫冷月公子,有人見過他,長相俊美,為人怪異,不知道他是不是?」

  追月恭敬地開口,亭內的人身子一動不動,銀色的面具在晚霞中染了一層胭脂的色彩隱在面具之後的那雙眼瞳深幽得如一潭黑水,看不清絲毫的想法,唇角緊抿,一動不動,好似成了一尊雕塑。

  亭外的追月以為主子石化了,那個丫頭似乎真的成了他溫柔的來源,他知道他太累了,一直嗜血冷硬,這樣的人,一旦遇到對的人,就會想緊緊的抓住不放,因為他孤寂的心裡渴望溫暖,自從知道那丫頭不見了,主子就變得反覆無常了,如若有一天那丫頭真的出點什麼事?追月打了一個寒顫,主子絕對會毀天滅地的,他把那個丫頭看得跟寶貝似的,他祈禱,最好誰也不要碰那個刺蝟似的小丫頭。

  好久,亭內才響起一道聲音。

  「好了,這件事我會查明的。」

  雖然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追月已經到主子一向冷硬嗜血的聲音裡,柔軟了一些。

  「掠花那邊沒什麼意外吧。」

  「沒有,所有人都安靜的候著呢。」

  「好,你下去吧,」慕容沖揮了揮手,示意追月退下去,自己又拿起笛子吹奏了起來,但這一次笛音中明顯的多了一抹柔婉,他的眼中是浮浮沉沉的驚濤,幽暗如深淵。

  笑兒,你竟然忘了答應我的事,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要讓我知道。

  夜如水,清風逐月,蒼穹如斗。

  滿天密佈的星星,像綴滿寶石的華麗錦緞。

  一道白色的暗芒從閣樓間穿過,快如閃電,扎眼了無痕跡,夜依舊清涼冷清。

  浩瀚的星空,星星眨著眼睛,皎潔的月光普照著大地,輕紗籠罩。

  一座簡介婉約的小樓,沉寂在夜色中,樓角吊著四盞透明的琉璃燈,照著小樓越發的朦朧。

  一抹飄逸如水的身影悄悄的靠近小樓,誰知卻在半空的時候,被人阻住了去路,冷月之下,一道高挑的身影陡的憑空冒出來,一揚手中的長劍,銀光灼灼,冷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麼人?」

  流星一眨眼望去,月色下這人一襲白色的錦袍,金縷袍帶飄飛,身形眨眼便到面前,好似踏塵而來,那臉上的銀色面具,閃爍著詭異的寒芒,深深幽幽的深潭之氣。從面罩之下的眼瞳中散發出來,帶著嗜血的戾氣,這人竟是慕容宮主,沒想到他竟然夜探醫館。

  可見他是懷疑主子的,幸好今晚自己易了容,成了一個枯槁老者。

  要不然既不是露了破綻,可是一看到這傢伙的出現,他便覺得頭疼,因為深知,以他的功夫根本打不過這男人,不說打不過,根本過不了十招。

  如果驚雲在還能抵擋一陣,但是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還真是麻煩,臉色更寒,希望能阻止這男人進入主子的房間。

  但是他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這男人既然來了,豈會空手而回,只見他並不理會他,逕直往小樓飄去,眼看他無視自己,流星怒了,飛身而起,長劍飛疾而出,卻彈到一層強大的罡氣罩,這男人竟然習得金剛罩,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而他自己倒是被金剛罩反彈回去,直震得虎口發麻。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飄然而入二樓的房間。

  雖然知道自己鬥不過,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男人肆意的出入主子的閨房,流星縱身而起,準備和那個男人拼了,誰知道這時從後面閃過一人,正是慕容沖的手下追月,這傢伙落了主子一大截,此刻看一個年邁老者正準備和主子糾纏,趕緊提劍擋了過來,一番打鬥,那追月聲音和緩。

  「算了,我們別鬥了,我家主子不會傷害冷月公子的。」

  「哼。」

  流星根本理也不理他,他就是討厭他們神龍宮的人,一個江湖的幫派,竟然如此囂張,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所以也不理會追月,只顧劈頭蓋臉的攻打,那追月一邊擋劍,一邊不滿的開口。

  「喂,你這個老人家真奇怪,我是敬你,都告訴你了我家主子不會為難冷月公子的,你偏還執意不聽,你以為我怕你嗎?」

  兩個人纏到一起,直從小樓這邊打到那邊去,越打越遠。

  小樓中,窗戶山柔軟的輕紗,在夜風中飄飄逸逸的,涼爽的風在屋內迴旋,天水藍的紗帳在夜風中晃動著旋旎的波紋,床榻上的人陷入沉睡中,若非他點了她的睡穴,只怕她早就醒了,雖然沒有內力,但是卻很警戒。

  月光如水的照進來,清晰可見大床上,一個嬌小的人正緊抱著懷中的一個繡花的靠枕,睡得香甜無比,白皙的肌膚上,紅撲撲的兩團紅霞,可愛極了,睡熟的她一點防備也沒有,像一隻惹人憐愛的小兔子,這樣的她若是落到別人的眼裡,是男人都逃不過這樣致命的引力,而他也不例外。

  不管心有多冷,總是被她柔柔的軟軟的樣子給觸動了心底最硬的一處。

  慕容沖高大的身子坐到床榻邊,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有一種融融的麻麻的刺激感,從指尖一直傳送到身上,這種感覺怪怪的,卻讓人捨不得移開。

  手指一寸一寸輕觸她的臉,光滑細膩的肌膚,像一捧柔軟的雪,那觸感緊留在指間。

  笑兒,這可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惹我了,你說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呢?

  慕容沖的眼神幽深如碧潭,如深淵,唇角勾出醉人的笑意,高大的身軀緩緩的移向了床榻,小心的抱著床上的人,側臥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的,明知她不會醒,還是不敢大力,似乎生怕碰著傷著似的,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烏絲一樣柔滑的髮,像上等華貴的絲綢。

  從小他就想有一個粉藕一樣的妹妹,可以抱,可以親,可是總是等不來那個妹妹,後來倒是多了一個霖,他同樣很高興,可是男孩子的那種大咧咧,完全抵達不到心房。

  經歷了那樣的毀天滅地的變故,他以為自己活著就是復仇,活著就是嗜血的殺人,從來沒想過自己心底的意願仍然存在著,而這個人不是妹妹,而是一個他想永遠疼著保護著的小丫頭。

  不過這小丫頭卻是一個小刺蝟、小狐狸,答應了別人的事情,總是忘記了。所以他要幫她隨時記得自己所答應過的事。

  慕容沖眼瞳氤氳起來,不似先前的深幽,碧澄澄的一片清明。

  一揚手,手中多了一抹細小的銀芒,唇角勾出魅惑人心的笑意,因為?

  清風蕩漾,滿室的旋旎,草藥淡淡的清香飄散在空氣裡。

  微明的月色下,男子一臉寵愛的正細心做著什麼,不一會兒,滿意的笑望著那纖白如蔥,粉嫩柔滑的玉手……

  天大亮了,霞光穿透薄紗灑進房間,遠處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的響起來,雲笑睜開迷糊糊的眼睛,惱恨的瞪著窗外,住在這裡。唯一的不好之處就是天剛亮。外面那些賣包子賣菜的賣雜物的便拼了命的叫起來,睡了一夜,精神太充足了,那聲音越發的響亮了。

  雲笑怨恨的想著,又閉上眼,打算再睡會兒,可是為毛身子痠疼痠疼的,好似被人捶過似的,或者是被人一處處捏過了,陡的睜開眼,翻身坐起來,眨巴著水靈的眼睛,經過一夜的睡眠,那臉頰白裡透紅,越發的好看了,那眼睛更水靈,好似融了一層清波,說不出的動人。

  眼睛無意識的轉動,然後便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了,她白皙嫩滑的手面上,此時多了一抹精緻的紋繡,一朵開放得嬌艷欲滴的半枝蓮,瓣瓣分明,好像有生命似的,定定的絡在她的手面上。

  雲笑駭得臉色大變,陡的跳下床,在房間裡跳腳,一邊跳一邊叫。

  「啊,啊,啊。」

  隨著她的叫聲,樓梯響起急切的腳步聲,而窗外也飄進來一道聲音,兩人齊齊的盯著還在房間裡跳腳的主子,一頭墨發垂掛在腰際,身著白色的褻衣,好似午夜落入人間的小妖精。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婉婉急切的上前一步,拉過主子,不知道她怎麼了。

  雲笑總算回過神來,臉上立刻佈滿了氣憤,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手。

  「你看,見鬼了,我手上長東西了,竟然是半枝蓮。」

  「半枝蓮。」

  婉婉也駭住了,定睛望去,果然是真的,這半枝蓮可是神龍宮的標誌,聽說只有宮主慕容沖才會這種東西,現在怎麼會出現在主子的手上,還開得如此鮮艷,想活了一般,可見這紋繡技術有多高明。

  一側的流星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垂下臉不敢看主子,昨兒晚上他和慕容沖手下足足打了兩個時辰,最後兩個人打成平手,結果是坐在街邊喘氣,外加調息,等到他回來,那慕容沖已走了,本來他倒是沒在意,因為那傢伙確實沒傷害到主子,昨兒晚上的事,主子也不會知道,誰知道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在主子的手上留下了半枝蓮。

  這種東西一般人是想要也沒有的,偏偏那傢伙紋到了主子的手上,這標誌一現,說明主子是他的人了,只怕誰想動都不行。

  屋子裡一下子靜謐得過份,雲笑等到冷靜下來,前後連貫,便想到一件事。

  「難道那傢伙又出現了?」

  眨眼,努力的想,昨兒晚上實在沒印象,如果是他,為什麼在她的手上紋這個,氣憤了,這位雲大小姐徹底把答應人家的事忘了。

  雲笑一掉頭,看到流星從頭到尾都沒說話,而且神態極不自然,對了這傢伙可是一直保護她的,難不成他有事瞞著自個兒。

  「流星,昨兒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流星一怔,抬首滿臉的真誠,無比的愧疚,外加懺悔。

  「主子,昨兒晚上,確實有人進來了,就是那可惡的該下地獄的慕容沖,他又出現了,我打不過他,然後被他的手下纏住了,所以他便闖進了主子的閨房,我不知道他在主子的手術繡了這個,知道的話,就是拚死也會攔住他的。」

  流星態度誠懇,語氣堅定,心有點虛,因為打不過人家,就算知道人家這樣幹,他也只有乾瞪眼,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那男人似乎真的很喜歡主子,絕對沒有害主子的心,這一點,是他坐在屋頂上想了一夜,得出的結論,在天亮的時候,他悲哀的認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主子肯定逃不脫那傢伙的手了,想想這個就鬱悶到家了。

  「慕容沖,那傢伙來了,這該死的,為什麼不叫醒我,還敢在我的手上繡這種很娘的東西,要是再見到他,我是該把他大卸八塊,還是也給他紋一個。」雲笑臉上罩著一層青芒,別提有多生氣了,不知道是因為沒見到慕容沖,心情不好,還是單純的因為受傷被繡了這個東西而生氣,總之很不爽,她一不爽有人就要倒霉。

  「流星,給我去查,查他現在在什麼地方?若是查不到,就別來見我。」

  「是,主子。」

  流星領命,有點無力,說實在的,這神龍宮的人,根本居無定所,誰知道這傢伙現在在什麼地方,但他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現身,那就是傳出主子受傷的消息,他相信,那傢伙會立刻出現的,不過這餿主意他還是少出,因為到時候是被兩個人扁。

  流星閃身離去,房間裡,婉婉上前拉著主子坐下來,給她打理頭髮,淡淡的笑。

  「主子,其實說實在的,這半枝蓮挺漂亮的。」

  「漂亮嗎?」

  雲笑一聽,被轉移了注意力,竟真的打量起手背上的蓮花,映襯著她的蔥白玉手,說實在的,還真挺好看的,唇角勾出笑意,不過很快發現不對勁,現在她在生氣呢,怎麼被這丫頭給忽悠了。

  「婉婉,你是不是欠揍。」

  婉婉立刻蹙嘴,委屈的開口:「主子,我是真的認為挺好看的,你想啊,反正繡都繡上去了,除非讓慕容宮主再給你洗了,不過不太可能。」

  這一點她是決對肯定的,大名鼎鼎的神龍宮宮主,做出來的事,只怕比宮中的皇上差不了多少,既然繡上去了,怎麼可能給她洗掉,所以主子就認命吧,只當手上長了這麼一個東西,其實看著也挺好看的。

  「問題是他為什麼不叫醒我,不徵求我的意見,自作主張的給我繡上去了。」

  雲笑很生氣的瞪眼睛,如果現在慕容沖在她的面前,估計這傢伙能找人家拚命,婉婉想了一下,慢慢地開口提醒:「會不會是你做了什麼惹惱他的事了?以前沒發生這種事啊。」

  雲大小姐一聽婉婉的話,拚命地想,用力的想,最後慢騰騰的開口。

  「他讓我不管到哪去,都告訴他在哪裡,這是我答應他的,可是你說我憑什麼告訴他啊,他又不是我的誰。」

  最後一句話說完,有點心虛,聲音小了很多,她想起了自己欠了人家多少次,而且從前的那些記憶裡,他總是陪在她的身邊,心慢慢的竟然流過暖意。

  婉婉見主子沉默下來,俏麗的臉上佈滿了一些清淺的柔和,眼瞳中有淡淡的暈開的暖意。

  不由得猜測,說不定主子也喜歡那個慕容沖,只是迷糊的個性再加上不瞭解感情這回事,所以她不自知,自己要不要提醒她呢,婉婉為難的想著,可是一想到慕容沖是神龍宮的宮主,世人傳頌嗜血成魔的傢伙,心便冷靜了下來,還是順其自然吧,那個人也許不是主子的良人,有緣總會一直相隨,無緣何必徒增煩惱。

  「主子,這真是你不對了,照婉婉的估計,他繡了這個上去,恐怕真的是提醒主子說話不講信用的原因。」

  「嗯,」雲笑嘟起嘴,任憑婉婉擺佈,束起了頭髮,身上的衣服未換,搖晃著走到床榻,悶悶的哼著:「別加我,再睡會兒。」

  「好。」

  婉婉輕柔的笑著收拾房間內的東西……

  皇宮,金碧輝煌的上書房內。

  一片冷寒嚴謹,龍案之後端坐的正是年輕的帝皇上官曜,一張俊的五官上一片青黑之氣,眼神凌厲,唇角緊抿,一言不發的掃視這立在上書房中的幾個人。

  吏部尚書沈思遠,戶部尚書林英白,工部侍郎呂以春等人,這工部侍郎是宮中昭儀娘娘呂映寒的父親。

  此刻這幾人大氣也不敢出,靜靜地望著上首的皇上,眼見皇上眼瞳猙獰,嗜血的殺機。

  皇上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今兒個早朝的時候,提議了考核朝廷官員的初步方案,誰知道以丞相為首的一幫人,竟然堅決反對,聯名阻止,這一幫人裡面,還包括了皇上的親舅舅兵部尚書夜家,葉太傅,和文大學士等人,其他另有一些人採取觀望的態度,這使得皇上相當的惱火,所以才會如此的生氣。

  吏部尚書沈思遠,瞄了一眼身側的人,小心的上前一步,緩聲開口。

  「皇上,要不然先壓下來,容臣等找到那幾個傢伙的把柄,到時候就由不得他們反彈了,就是他們自身,也別想周全。」

  沈思遠陰險的開口,身側的其他人附和的點頭,身在朝廷多年,不過這其中牽扯到夜家,太后娘娘的人,只怕皇上未必同意。

  上官曜輕蹙起眉,今天朝堂上的事,他看得清楚,舅舅竟然幫助外人來阻止這件事,他們怕什麼,不就是怕他換血,動到他們的頭上嗎?他才是一國之君,難道由著他們這些臣子的打壓不成,上官曜喘氣越來越重,不過最後壓抑了下來,沉沉的開口。

  「好,這件事你們低調一些,一有情況,立刻遞上來。」

  「是。」

  書房內幾個人同時應聲,這些人都是皇上的人。

  上官曜揮了揮手略顯疲憊的靠後,緩緩的開口:「都回去吧。」

  「是,皇上。」

  幾個人陸續的退了出去,這時候,上書房門外,來了不速之客,身著華裝,氣勢凌人的女子,一襲上等的鳳凰裙,金線繡出亮燦燦的光芒,雍容華貴,身後跟著一眾太監和宮女,人人小心翼翼的尾隨著,這女子正是皇上新娶的貴妃娘娘,北朝的公主燕靈。

  一干大臣看到她,趕緊行禮。

  「臣等見過貴妃娘娘。」

  「起來吧。」

  燕靈冷冷掃視了一眼,揮了揮手,等到那幾個大臣離去,回身準備進上書房,小亭子苦著一張臉,趕緊攔著:「貴妃娘娘,皇上正在處理公務呢。」

  自從這位貴妃娘娘進宮,他們的日子難過多了,皇上也是處處躲著她,其實皇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是知道的,可是這貴妃娘娘不知道啊,一想到自己一進宮便受到了冷落,成了後宮中,眾位妃嬪的笑話,燕靈便氣恨難平,一雙寒瑩瑩的眸子,和夜色中狼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差別,嗜血凌寒。

  「你好大的膽子。」

  燕靈冷哼完,抬起一腳,對著小亭子踢了過去,小亭子哪裡敢躲閃,只能生生受了她一下,疼得直咧牙,而貴妃娘娘不待他緩過氣來,人已衝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內,上官曜正靠在身後的龍椅上閉目養神,對於門外的動靜早已瞭然,可偏偏一動也不動。

  燕貴妃雖然為人囂張,進宮不到兩三日,但對於生在皇家的公主來說,這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她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即便對奴才有十分的狠,對皇上一分狠都不行,否則只不過為自己招來殺生之禍罷了。

  所以當燕靈站在上書房內,早已擺著柔情蜜意的淺笑,富了身子,委屈的開口。

  「皇上,臣妾來看你了。」

  上官曜陡的睜開眼,望著燕靈,只見公主燕靈,一雙俏麗的美眸中淚花閃閃,對於女人來說,被納進了宮,還是四妃之首,竟然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這是多麼重的打擊,何況燕靈還是一國的公主,怎能忍受宮中那些女人的嘲笑,對於這些上官曜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容許燕靈在宮中撒野。

  例如她教訓了賢妃葉玉雲,還打了夜素雪的婢女,這些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若是別人只怕早就受到懲罰了,但是卻沒有懲罰燕靈,一來燕靈為人精明,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擺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二來是他有所虧欠她的。

  只是難道一直這樣嗎?上官曜眸底難掩憤恨,卻無計可施,燕靈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子,若是身子沒有發生意外,他哪裡冷落了這樣的佳人。

  「起來吧。」

  上官曜揮手,燕靈站起了身,梨花帶雨,欲哭欲泣的神情,分外的委屈,忿忿不平的開口。

  「皇上為何不進千嵐宮,害得臣妾被眾位姐妹們笑話。」

  這也是她教訓了賢妃和打了昭媛娘娘的婢女的原因,因為她們宮中的奴婢竟敢笑話她,即便皇上不進千嵐宮,她也認為自己比她們那些人高貴,她是北朝的公主,父皇和母后的掌上明珠,怎能受得了這些人的氣。

  「燕靈,朕這兩日挺忙。」

  上官曜的臉色罩上一層青芒,並不是針對燕靈的,只是心有無力的一種嫉恨。

  如若真的知道是誰給他下了這種東西,他一定把這個人五馬分屍,滅他的九族。

  「皇上。」

  「好了,」上官曜一道喝,眼看著燕靈的眼淚要下來了,微微嘆氣,伸手揉了揉腦門,娶這個公主進來根本就是錯誤的,因為眼下北朝太子燕昱還在驛宮之內,若是聽到妹妹有什麼損傷,只怕會和他起衝突,否則他早就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公主了,哪有一個女人像她這樣大咧咧的吵著嚷著,讓皇帝去她的寢宮,她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嗎?這偌大的後宮,有好多人還沒有受到他的寵幸呢,也沒人像她這樣。

  「來人,送貴妃娘娘回千嵐宮。」

  上官曜冷沉著臉朝外面大喝一聲,燕靈氣得立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在北朝是個美人胚子,為何到南朝了,這皇上就看不中她了,看不中她,當初為何還要娶她,難道娶她進宮,就是為了做個擺設,上官曜啊上官曜,你最好別逼我。

  燕靈眼露凶光,雖然她不想惹皇帝,但同樣她也知道,她是北朝的公主,即便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皇上也不能處死她,因為這關係到兩國的關係。

  小亭子奔進來,恭敬的請了燕貴妃出去。

  燕靈一甩手轉身離去,身後,龍椅上的上官曜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大手緊握,用力的一鎚龍案,文房四寶紛紛踢到地上去,書房外的太監和宮女,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道燕貴妃怎麼惹到皇上了。

  上官曜喘著粗氣,想著自己的隱疾,難道真的無法醫治了嗎?

  雖然他一直在找鳳官,這個人卻消失了。

  本來想宣旨讓雲墨把這個人交出來,可是那鳳官只是雲墨的一房遠親,他這一下旨,讓天下人怎麼說,別人會如何想他呢。

  左右為難之下,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找到那個人,他似乎真的消失了。

  算了,還有正事要辦呢,上官曜驀然清醒過來,朝暗處陰冷的出聲:「明日。」

  「是,主子。」

  作為暗衛,隱身在暗處,一點氣息都沒有,這些暗衛因為服了一種藥,內力提升到極致,潛伏在身邊的時候,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出來,但是所服的藥,卻能損耗人的壽命,一般人只能活到三十歲左右。

  「立刻去辦。」

  「是。」明日領了命,面無表情的閃身隱了出去。

  上官曜的眼瞳中閃過嗜血,陰狠殘忍,他可是皇上,丞相,尚書竟然想脅迫一個皇上改變策略,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夜漆黑如墨,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樹梢上連一絲風都沒有,【夭、桃、仙、仙、濃情奉獻】街邊的燈籠,透出昏暗的光線,映照著婆娑的枝葉,斑駁的暗影灑在馬路上,淺薄的霧氣繚繞在半空。

  一輛馬車迎面駛來,穿過僻靜冷清的街道,發出噠噠的馬蹄聲,令人心慌意亂,透著難以壓抑的恐慌。

  馬車內坐著的正是東秦國的丞相司馬青雲,丞相司馬青雲,為人耿直,敢於直諫,是讓皇上為之頭疼的人物,和攝政王雲墨關係不錯,今兒個早朝皇上的提案被他們否決了,皇上準備對朝廷上的官員進行考核,本來這種事,是一件好事,但是身為丞相,司馬青雲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他已經動了雲墨,現在接下來這怕動到別的人,所以他和一幫人堅決不同意皇上這麼做。

  下朝後便在大學士府商議了對策,直到天黑才回府。

  看著週遭墨一樣黑的天際,隱有詭動,司馬青雲心頭不安,但是他直覺上認為,皇上還不至於採取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因為今兒個不同意他考核提案的大員中,有他的親舅舅,他總不至於對自己的親舅舅下手吧。

  不過很顯然司馬青雲低估了上官曜的精明,一場腥風血雨正在等候著他。

  馬車一路狂奔,直奔丞相府,可是轉了兩個彎時,駕車的車伕陡的一拉韁繩停住了,只見馬車前面的侍衛喝聲響起:「什麼人?」

  夜很黑,但是司馬青雲仍然從輕駕兩邊的燈籠的光芒下看清,對面一字兒排開的身著黑色夜行服的人,足有二三十個,每個人的眼瞳中都閃爍著狼般的嗜血,殺機濃厚,瀰漫在整個夜色下……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0:53

第85章 氣哭了

  守禦軍千總一聽丞相的話,心裡總歡天喜地的了,立刻命人過來,送了丞相大人回府。

  第二日,偌大的煙京城傳遍了消息,昨兒個夜裡,司馬丞相,夜尚書,葉太傅,還有文大學士,遭刺客追殺,幸好有人出手相助,丞相和文大學士無虞,但是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和葉太傅沒能躲過去,都身受了重傷,在府中治療,一時間偌大的煙京城內,人心惶惶,個個膽顫心驚,沒想到這些刺客竟然如此囂張,連當朝一品大員都敢刺殺,這幾個可都是朝中位高權重之人,竟然同時遭到了刺客的殺手。

  早朝的時候,這幾位大臣都上了奏摺,養傷的養傷,壓驚的壓驚。

  丞相司馬青雲秘密請了文大學士在府中商議,這其中的貓膩他們心知肚明,此刻也更加清楚,皇上想剷除他們的決心,看來朝中容不下他們了,要想保住自己閤府上下,唯今之計,只有稱病告老還鄉。

  皇宮的上書房內。

  上官曜臉色冷沉難看,陰森森的怒視也明日和明月這兩個暗衛,手中的奏摺陡的一揚,朝兩個人身上擲去,凌寒而憤怒的開口。

  「這就是你們辦出來的事嗎?還真是完美啊,為什麼司馬青雲和文宗兩個沒事。」

  「主人,有人救了他們,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和弄影公子,分別帶了一幫人救了司馬青雲和文宗。」

  明月恭敬的稟報,一動也不敢動。

  「神龍宮?」上官曜陡的起身,緊握起手一捶龍案,凌寒的嘲弄的開口:「好啊,這兩個先皇重視的臣子,竟然和神龍宮的黨羽勾結到一起去了,看來朕要會會這司馬青雲了,他們還真是個人才啊。」

  年輕的臉龐上滿是猙獰,嗜血而殘根,眼瞳一片赤紅。

  本來他還沒有想到殺司馬青雲和文宗,是想讓他們變成半死人,現在看來是廢除不可了,竟然膽敢勾搭神龍宮的人,難道他們想顛覆朝綱不成,朕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了。

  上官曜冷沉的想著,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恐慌,因為一個驚天的謊言,他只能如此作為,這些老臣都是先皇的人,而且對太子極崇敬,以前有雲墨擋著,他們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皇上,但是現在是自己當政,很多事就會慢慢的浮出水面,這些人只怕會察出端倪,到時候,他就是萬劫不復了,所以他絕不容許出現任何的意外。

  上房內,冷颼颼的寒氣。

  明日和明月不敢多說一句話,垂首待命。

  這時候,門外響起小亭子的聲音:「皇上,王爺過來了。」

  上官曜回頭做到龍椅上,冷睨了明日一眼,揮了揮手,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上官曜朝門外開口。

  「讓他進來吧。」

  「是,」小亭子應聲,很快傳來說話:「王爺,皇上在書房內等著你呢。」

  上書房的門被小亭子推開,上官霖高大的身影走進來,小亭子又輕輕的帶上門。

  一身黑袍的上官霖,此時週身的寒氣,冷沉得好似冰塊,抬首望著上首的皇上,一字一頓的開口。

  「皇兄,昨兒晚上,丞相大人和文大學士等人遇到刺客,皇兄如何看待此事?」

  上官霖的眼瞳中有疑雲,他隱約感覺此事似乎和皇兄有關,因為哪有這麼巧的事,白日剛遭到了眾位大臣的抗議,晚上便發生了這種事,所以他一定要來問皇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上官曜眼瞳一暗,冷冷的瞪視著上官霖,次從這位王爺從峰牙關回來後,他很多事就有所忌憚他,所以此次的時間根本沒讓他插手,所做的事也沒有告訴他,而且憑他的心智,想和自己鬥?上官曜臉色陡的難看起來。

  「上官霖,你竟然懷疑皇兄,難道皇兄會蠢到白日剛剛遭到幾位大臣的打壓,晚上便找人對這些大人下手嗎?難道堂堂一國之君,會做這種荒渺透頂的事。」

  他就是打著這種出其不意的算盤,正因為白日那些臣子剛打壓他,晚上刺殺,眾人雖有疑雲,卻不敢肯定,因為皇上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而他就是藉著這才動手的。

  果然上官霖一怔,愣住了,先前的冷寒消退不少,緊蹙住的眉,也送開了,想到自己錯怪了皇兄,忙恭敬的跪下。

  「臣弟該死,請皇兄責罰。」

  「好了,你年輕氣盛,以後做事請多想想,朕乃東泰的一國之君,如若你今天的這番疑傳出去,於眼下是極其不利的,皇室不和,可是大忌。」

  「是,臣弟謹記皇兄的教訓。」

  「起來吧,」上官曜看上去極傷神,微皺著眉頭,那張俊美的五官上,化不開的鬱結,上官霖起身立在一邊,沉著的開口:「皇兄看此事是何人所為?」

  「如此龐大的動作,只怕不是一般人所為,必是強大的組織。」

  上官曜若有所思的想著,下首的上官霖立馬眼瞳布起殺氣,週身的寒氣,冷硬的開口:「難道是神龍宮所為,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以往和朝廷相安無事,沒想到此番竟然敢誅殺朝廷大臣,真是可惡透頂,臣弟一定會盡快找到這些人,如若查到,一個不留,定斬不赦。」

  上官曜眼瞳一閃,滿意的點頭,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由這位王弟而傳出去。

  「臣弟退下吧,朕已命令兵部搜查京城,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另外臣弟要多留意京城內的可疑人物。」

  「是,臣弟告退。」

  上官霖領命退了出去,腦海中一番思索,最後竟然想到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冷月,難道冷月是神龍宮的人,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會糾出他的尾巴來的,如若他真的是神龍宮的什麼護法或者是黨羽,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不過眼下該如何接近他呢,上官霖一邊走一邊想著,連上書房門前太監的話都沒聽見身後木離和喬楚奇怪相視一眼。

  王爺這是怎麼了?

  「回府。」

  上官霖前腳剛走,後腳太后娘娘領著一幫太監和宮女趕了過來,對於昨兒晚上,朝中大臣受傷的事,她心中有著深深的懷疑,這事好想和皇上脫不了關係,但是皇上是如何做到的,他沒有兵部調人,而他手上的那些侍衛,她親自命人查了,昨兒晚上那些人一個沒出去,那麼還有誰幫他呢?

  想到如果這事真是皇上所為,他的心既不是比虎狼毒十分,明明知道一個是他的舅舅,一個是他的生父,竟然為了皇位,而置這些親人於不顧,那麼她當初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太后心裡阻著一口氣,早忘了之前說不參與皇上的任何決策,以免傷了母子的親情,可是難道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兒子弒舅殺父。

  書房門外,小亭子遠遠的看到太后娘娘過來了,早大聲的叫起來:「太后娘娘駕到。」

  太后即會不明白小亭子意圖,臉色冷冷的瞪視了這奴才一眼,倒是沒說什麼,逕直上了石階,走進上書房去了。

  上書房內,皇帝早聽到外面小亭子叫聲了,是以站了起來,迎著太后,扶著她走到一側的軟塌上坐下來。

  「母后怎麼過來了。」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關切,眼瞳深幽得好似山谷深淵,讓人看不分絲毫的端倪,太后本想透過他的眼神,看出一些情況,此時一瞧,不覺心驚,從什麼時候開始,曜兒竟然變得如此深沉而有心機了,就是眼神也讓人看不出的分毫,可是?

  「曜兒,你說昨兒個晚上的事,究竟是不是你所為?」

  太后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追問。

  今天一早接到兵部尚書受傷的消息,她的心便沉到谷底了,緊接著還聽到了傾天等人受傷的消息,她的心裡早心急如焚了,哪裡還坐得住。

  皇上已經動了雲家,現在再來動這些人,他不是要挖了東秦的根基嗎?她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做,只是怕?

  可是這樣全盤而動,實在太冒險了,他應該分而擊之。

  太后話落,上官曜臉色一沉,唇角抿出冷寒的笑意。

  「母后何以有這樣的想法,先前霖王也過來質疑朕,難道朕在你們心中就是這樣的小人,或者說朕如此愚蠢嗎?竟然挑在她們打壓朕的時候,來做這種事,如若做,也會挑選別的日子。」

  太后一聽,臉色鬆緩一些,細眉鬆開,眼瞳閃過疑惑,但已不似先前的肯定,嫵媚的眼睛不斷的閃爍著,思慮,如若不是曜兒動的手腳,還有誰會動這個。

  「難道是神龍宮的人,他們這麼做是想挑起皇室和朝中大臣的矛盾,好大的野心啊,沒想到一個江湖幫派,竟然妄顧顛覆朝綱,太無恥了。」

  上官曜眼神閃爍一下,唇角輕佻暗光,緩緩的嘆了一口氣。

  「還是母后英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端倪,這神龍宮的人確實可惡,朕這次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母后放心吧。」

  「嗯。」

  太后點了頭,掉頭望著上官曜,心底的疑惑並沒有去,只不過想讓黃帝看出來,除非能證明,神龍宮這麼做的理由,否則她仍然認為,這暗中動手腳的是皇上,因為一個江湖幫派,就是搞亂了皇室和朝臣的關係,他們又能做什麼了?

  「曜兒啊,母后知道你想做什麼,怕什麼,但是就算你要做,也要有一個萬全的策略,而且夜家是你的後盾,你千萬別動自己的手腳啊。」

  太后語重心重的勸導,她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皇上現在是翅膀硬了,只怕私下來也有他可用的人緣,還糾結了一幫追隨的朝臣,所以才會有恃無恐的想借這什麼考恐的想藉著什麼考核朝中大臣來拔掉以前的那些老臣。

  可是那些人即會無動於衷,任憑他的擺佈,但願別露出絲毫的蜘絲馬跡才是。

  太后臉色陰暗,緩緩的站起身:「曜兒,母后走了。」

  「兒臣恭送母后。」

  上官曜沉著的起身,恭送太后出上書房,然後盯著那門,久久的不說一句話。

  朗星密佈,蒼穹華麗,清月掛於一片錦緞之上,散發出皎皎光芒,籠罩著整個煙京城。

  九華街和鳳翔街一片熱鬧,滿街的燈籠,連成蜿蜒的長龍。

  街邊的小販喲喝得起勁,買的看的,問價的討價的匯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繁華的夜之景象。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新開張的醫館門前。

  兩個侍衛從馬車前面一躍而下,一臉不解的相視,然後恭敬的走過去掀簾讓王爺下來。

  他們不知道這麼晚了,王爺來這裡做什麼?不過誰也不敢問。

  「王爺,到了。」

  「叫門。」

  別家醫館燈火通明,看病醫人,財源滾滾而進。這家倒好,完全顛倒行事,天一黑便關門,連大門前的燈籠都不點一個,算是別具一格了,不過這更加深了上官霖的懷疑。

  這更能說明,這冷月有著與別人不一樣的心意,開醫館的不圖賺錢,他開的什麼醫館,行的什麼醫,只怕他真的是神龍宮的人,或者這裡是一個窩點。

  如此一想,上官霖週身的寒意料峭,眼神冷得像一塊寒冰。

  如果冷月真的是神龍宮的人,他是不會放過他的,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竟然膽敢公開在煙京這樣繁華的地方刺殺朝中的大臣,這還有王法嗎?

  眼下只是打探不到這些人的下落,或者說,他們都隱身在某個地方,做著某些事,所以他們難以查探出來。

  不過是狐狸早晚要露出馬腳的,今晚他準備帶這位冷月公子去研製樓喝花酒,如若他喝酒了,他總會從他的嘴裡套出點實質的內容,到時候?

  上官霖如意算盤打得光當響,冷冷的命令一側的木離。

  「上去拍門。」

  「是,王爺。」

  木離和喬楚哪裡知道自家王爺的心思,早領命上前拍命,心裡暗下猜測,難道王爺是來治斷袖之病的,白日不好來,所以夜晚跑了過來。

  夜色下,門板啪啪作響,好半天裡面才有人應聲,不滿的開口。

  「不醫了,不醫了,明兒個再來。」

  隨著說話聲,打開的門裡探出一個腦袋,很顯然是醫館裡面的夥計,愣愣的望著立在夜色下的幾個人,好半天才咕嚷一句:「明天再醫,今晚不醫了,請回去吧。」

  說完打算關門,門外,上官霖的臉黑了,他沒想到又碰上一個不認識他的人,眼瞳陰森森的瞪過去,那夥計緊張的吞嚥一下口水,顫抖著聲音開口。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這是我們家王爺,王爺想見冷月公子。」

  「王爺?要見我們家公子。」

  這下那夥計總算清醒了過來,趕緊讓了開來,順手把另外半邊的門卸了下來,這時候從內堂傳來一道聲音:「什麼人啊?」

  正是醫館掌櫃的雁眉,聽到前面的動靜,過來查看情況,迎著微弱的燈光,一眼認清來人竟然是上官王爺,不由得緊張,上前兩步,恭敬的開口:「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醫館,是何事?」

  上官霖沒說話,一側的木離上前一步:「王爺要見冷公子。」

  「要見公子,請王爺稍等一下。」

  雁眉不卑不亢的開口,先前的緊張過去,現在鎮定下來,這醫館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所以犯不著害怕,微點了頭,示意夥計招呼王爺,自己便往後樓去稟報主人。

  雲笑本來在二樓的房間裡和婉婉鼓搗藥丸,聽了樓下雁眉的話,有些詫然,這麼晚了上官霖來幹什麼,不過堂堂王爺來了,總不能避而不見吧,而且她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逐起身收拾了一下,吩咐身側的婉婉。

  「走吧,去看看這位上官王爺搞什麼名堂?」

  「是,主人。」

  婉婉緊隨其後,主僕二人下樓,和雁眉一起往前而來。

  一走進店內,便感覺到冷氣颼颼傳來,這上官霖一向冷硬,對於這樣的狀況,雲笑不以為以,淡淡抱拳客氣的開口:「不知道上官王爺深夜到此有何賜教?」

  上官霖心底冷哼,這就深夜了,天剛黑好不好,而且他真的不是神龍宮的人嗎?微瞇的眼瞳中射出懾人的精光,悄然的打量了一番冷月,隨即爽朗的一笑,緊走了兩步,上前一把摟住了雲笑的肩,好似多年未見的好兄弟似的。

  「上次多虧你幫忙了,本王今晚請你去胭脂樓喝花酒。」

  王爺的話一落,身側的還有對面的人才都叫了起來:「王爺?公子?」

  雲笑一陣錯愕,反應過來,掙扎開上官霖的手,面無表情的望著這位上官王爺,想看看他又是抽什麼風,雖然他的臉上漾著笑意,但瞳底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兄弟情深,有的是冷漠,還有隱隱的質疑,心頭跳動了兩下,聯想今天早上聽來的事,難道上官霖懷疑她是神龍宮的人,所以來試探她的,這還真的可笑啊。

  「上官王爺太客氣了,冷月並沒有做什麼,不敢承受王爺的恩惠。」

  雲笑說完又退後了一步,以免這人再大力的摟過來,剛才外人看上去他是很親熱的摟他,事實上,他是在試探她有沒有內力。

  果然上官霖的眼神一瞬間有些暗,這冷月根本沒有內力,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是神龍宮的人,或者他的武功太高深了,隱蔽得好。

  而他身後的木離和喬楚卻另有想法,王爺不會移情別戀了吧,沒有了鳳官,又找上了這位冷月公子,還真是花心啊,心底是鄙視不屑外加諷刺,當然臉色可不敢表現出來。

  那上官霖哪裡知道做屬下的這樣想自個兒,還一臉鎮定的堅持。

  「冷月公子這樣想拂了本王的顏面?」

  一句話落,氣氛冷寒,陰風陣陣,墨染的黑瞳中,深幽幽的纏繞著萬年不化的冰塊。

  雲笑抬首笑了起來,看來這上官王爺還就懷疑上她了,好,很好,慢慢的開口:「好吧,既然上官王爺如此盛情厚意,冷月不如從命了。」

  上官霖啊上官霖,看來是對你太好了,接下來若真要發生點什麼事,可別怪本公子啊,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冷月公子請。」

  「王爺請。」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木離和喬楚緊隨其後,一躍上了馬車前,等到王爺和冷公子上車了,一駕馬車離開了鳳翔街,那慢了一步的婉婉追著馬車後面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主子在馬車上,她不放心啊,不過馬車上拋出話來:「回去吧,公子我不會有事的。」

  雲笑心底冷哼,有事的是別人,只怪這些人有眼無珠,偏要往她的身上撞死,找死,她總不能阻止別人吧,唇角勾出冷笑,一閃而過。

  而且婉婉來了也沒用,那青樓之中,一個女人進去幹什麼,她知道流星隱在暗處,再加上自己的穿雲十六布,已學得不錯了,要想逃脫是很容易的事。

  九華街,燈光輝煌。

  夜晚的街道上,流光溢彩,如水的光芒輝映著天上的皓月,真是如此良辰美景,哪管今夕是何年。

  美人如玉,胭脂飄香。

  胭脂樓是這條街最引人的地方,只見門前寬闊的平台上,停滿了各種各樣豪華的馬車,車頂上的紅寶石,在暗夜中散發著海棠紅的流光,絢麗一片。

  雲王府的馬車一過來,立刻有樓裡的人迎接上來,宮頸的聲音響起。

  「王爺,你來了,如煙姑娘正等著你呢?」

  昨夜的刺殺事件,對於胭脂樓這樣的青樓楚館來說,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刑部派出的人手對全城進行地毯式的搜索,胭脂樓也沒有例外,白天被官兵搜查過來,晚上的時候照常經營,誰人不知胭脂樓的如煙姑娘是王爺的紅粉知己,誰人敢動。

  而且朝中大員,有多少人在這樓裡有個小金窩,所以相對於別的營生,胭脂樓幾乎未受到衝擊。

  燈紅酒樓中,鶯歌燕語,到處是一片糜霏旋旎,曖昧充斥。

  上官霖領著冷月直蹦樓裡,一路上所見的那些姑娘莫不心而小鹿似的亂跳,這上官王爺誰也不宵想,可是跟在王爺身後的俊俏小公子真的好俊啊,好多人大膽潑辣的緊盯著雲笑,雲笑抬首,笑得一臉威灼,可是心底早罵了個遍,奶奶的,不得好死的上官霖,待會我會讓你知道惹到我的下場的,罵完,笑得越發的招人憐愛。

  一路暢通無阻,連老鴇都不敢多招呼一聲,生怕惹到這位上官爺的冷眼。

  等到他們走過去的時候,身後一片噓籲,眼饞,連後是上官霖冷冷的命令。

  「來人,立刻把胭脂樓的十大美人全都招過來。」

  胭脂樓有十大招牌,可那也是各個大員中意的人兒啊,上官王爺這麼做不是為難她們嗎?不過老鴇感想卻不敢說,抬頭斜睨向二樓的某一個房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拿不定主意,

  「王爺,你等著。」

  老鴇一言落,早站在樓下,雙手叉腰朝樓上河東獅吼起來:「我的孩子們,馬上到如煙姐姐的房間去,有客人了。」

  隨著她聲音的落,二樓房間裡,不時慵懶的走出一個美人來,有柔媚矯情的,卓約多姿的,氣質如蘭的清麗脫塵的,嬌柔婉約的,總之應有盡有,環肥燕瘦,個個都是如花的美人,從廊下翩然而過,恍若仙子降落了凡塵,此等壯舉,使得那些剛從樓外進來的男人,看花了眼,入了神,連心思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胭脂樓的美人齊刷刷地立在陌如煙的房裡,連同陌如煙一共十人,整齊的站成了排,恭敬地望著端坐在雕花桌旁,一連氣定神閒喝著茶的上官王爺,然後有人偷偷地瞄如煙姐姐的神色,這些人都知道,上官王爺仍是如煙姐姐的心上人,現在他這麼做,究竟是想幹什麼?

  不過大家也看到王爺身側坐著的另一位小公子,這小公子真是俊啊,美如碧玉,俏如珍珠,說不出的無暇,和他一比,只覺自己淫穢不堪極了。

  「見過王爺。」

  清悅如鈴的聲音響起,然後施施然的垂首,雲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上官霖,不知道這傢伙抽的什麼風,竟然把胭脂樓的美人全都叫了過來,難道他是想?

  念頭一閃,那上官霖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

  「冷月,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今兒個本王一定讓你盡興盡興。」

  上官霖的話音一落,那些美人都興奮的睜大眼睛,望著雲笑,說實在的,這小公子可比那些所謂的大員要讓人心動神怡的多,這些人裡,只怕沒有一個人不願意的,只有陌如煙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明白上官霖這個小子搞什麼名堂,不動聲色的望著接下來的事。

  雲笑逐個看過去,然後望著上官王爺,一臉的為難,好半天才小聲的開口。

  「王爺,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上官霖一聽他的話和此刻的神情,立刻高度重視起來,冷傲的傢伙終於要露出馬腳來了嗎?

  雲笑好氣又好笑,抿了唇,小臉板的繃繃的。

  「我是斷袖。」

  雖然很小聲,可是偏偏那個聲音好巧不巧的在場的幾個全聽到了,一瞬間,這個雅間內此次彼落的抽氣聲,然後惋惜聲,再然後是咳嗽聲,這些自喻為美人的青樓名妓們悲哀了,自己這麼美的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刺刺地說自己是斷袖。

  悲啊,哀啊。

  上官霖被雲笑的話驚得張大了嘴巴,忘了合起來,臉頰竟燒燙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提醒了自己之前的事,還是別有想法,總之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氣氛沉悶下去,陌如煙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然後揮了揮手。

  「妹妹們都出去吧。」

  「是,姐姐。」

  所有人退了下去,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雲笑心地暗笑,裝著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好心的問:「王爺,你沒事吧。」

  上官霖一急,迎上她的大眼睛吞嚥了兩口口水,連後往旁邊一讓,緊繃著身子,深深的開口。

  「幹什麼?」

  雅間內的陌如煙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下不由瞭然,唇角間勾勒出玩味的笑,看來這兩個人都是一種人,難怪上官霖面對自己這樣的大美人,竟然可以無動於衷,還害得自己一度鬱悶了好久,原來是這樣的,心底輕鬆不少,緩緩走近前,輕聲的開口。

  「王爺,不如讓如煙給二位彈一首曲子吧。」

  「好,好,就聽曲子吧。」

  上官霖早忘了喝花酒的事,此時緊張讓陌如煙彈琴,以驅散自己的窒迫,還有莫名的熱流。

  陌如煙回身,優雅的輕拂長袖,如雲般悠然的離去,卻在轉身的瞬間,瞄到了一隻纖長白皙的手,那手上一朵盛開的妖嬈的半枝蓮,陌如煙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心內輕顫,這怎麼可能?

  半枝蓮,這繡紋可是主子親手所繪,那神韻,別人根本不可能紋出來,這個人究竟是誰?上次偷聽到的那個人,難道是眼前的這個人,那說明什麼,主子也是斷袖。

  陌如煙受不了打擊似的倒退了兩步,方站定,抬眸望去,只見這男子唇紅齒白,確實是那種好難色之人的上上品,可是主子是人中之龍鳳,怎麼會好這個,她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事。

  房內,上官霖總算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陌如煙的不正常,臉色蒼白得過份,忙關心的詢問。

  「如煙,你怎麼了?」

  陌如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一定是她想多了,也許這是別人紋上去的,從來沒聽說過主子喜歡這樣的一個人,她不相信。

  「沒事。」

  陌如煙強作鎮定的走到琴台前,跪坐下來,素手撫琴,一向高雅端莊的人此時竟然微微有些失態,上官霖和雲笑相視一眼,兩個人無聲的互問,這陌大美人是怎麼了?

  然後上官霖搖頭,以示自己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了,而且彈的琴錯了好幾個音,這對於一向不容許自己出任何一點差錯的陌如煙來說,看來是真的出來什麼事?

  上官霖和雲笑兩個人似眼神交流,擠眉弄眼的,早忘了先前的尷尬,還有些猜疑,此時兩個人竟然成了哥倆好了,就搓摟肩搭背了。

  雅間裡,一個心不在焉彈琴,兩個擠眉弄眼的傢伙,氣氛說多乖就多怪,不過很快上官霖回過神來,臉色陡的冷清萬分,自己今兒個可是想查出這小子是啥人的,怎麼和他走一道上了。

  「來人。」

  門外立刻閃進來兩個丫頭,正是陌如煙的婢女:「給本公子備些酒來,另外備些好菜。」

  「是,王爺。」

  那丫頭應了,不大一會兒便領著幾個人走了進來,看來是早有準備的。

  一壺清香撲鼻的酒,一桌精緻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上官王爺也不要人侍候,揮手讓小丫頭們退下,就連自己手下的侍衛都不用,親自給雲笑斟上酒,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來,冷兄弟,上次的事多虧你了,本王敬你一杯。」

  為了灌醉雲笑,這上官王爺啥都用上了,這冷公子立馬變成了冷兄弟,雲笑翻白眼,笑得比上官霖更諂媚,不過那笑紋中卻夾雜著些別的什麼,陰森森的,如果上官霖細看,定然會發現什麼,可惜今兒個上官王爺被這個斷袖的斷昏了頭,所以有些神志不清了,也就注意不了這小細節了。

  兩個人哥倆好的碰了一杯,連後乾了,然後笑得那叫一個和睦,其實是各懷心思,就看誰棋高一著。

  房中,陌大美人還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中,她無法相信,自己得主子是個斷袖這樣的事,如果不是,那麼這個少年手上的半枝蓮從何而來,這紋繡,別人不知,她是知道的,除了主子,市面上的那種紋繡是粗糙德不能在粗糙的了,而這一朵是那麼的美麗,就像活了一樣,盛開的嬌艷芬芳。

  「來,本王敬你一杯,」

  「謝王爺,冷月誠惶誠恐啊。」

  明明笑得像狐狸,偏說得如此恭,而下首,陌如煙已恢復了一些冷靜,淡淡的打量著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唇角勾出一抹陰暗的笑意,繼續彈手中的琴。

  正在這時,珠簾響了一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胭脂樓中的一個丫頭,恭敬的走到雲笑和上官霖面前,小心的開口說:「雲公子,有一位客人想請你過去一趟。」

  「客人?」

  雲笑眨巴著眼睛,望向上官霖,在這種煙花之地,竟然有人見她,是誰啊?

  一側的上官霖抬頭,冷冷的怒視著那個丫頭:「什麼人?」

  正在彈琴的陌如煙,眸仁瞬間冷的像冰窖,如果說先前只是懷疑,那麼此刻是肯定了,沒想到主子竟然?難怪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無動於衷,原來他竟然是那個,是那個?

  陌如煙無法忍受這個,她不會放過這個冷月的,竟然膽敢毀了自己心目中的神,手指一收,捏成拳,自己已站起來,走到上官霖的面前,柔婉的開口。

  「王爺,客人也許認識冷公子吧,王爺何必為難丫頭呢,冷公子去見一面又不會少塊肉。」

  陌如煙說到最後,咬碎了一地的牙,沒想到一個男人,竟然這麼多人緊張,比她們這些女人還吃香,越想越窩火。

  雲笑抬眸望過去,總覺得這陌如煙對自己有一抹敵意,不過並未往心裡去,只當成她是嫉妒,大概看上上官霖和自己過於親近了,所以才會如此生氣,不過接下來,本公子可是給你們一個親近的機會了,以後要感激我啊。

  雲大小姐笑得那是一個歡,早點了頭。

  「好,我去去就來,王爺留下來聽如煙姑娘彈琴吧。」

  雲笑不待身後的上官霖說話,早跟著丫頭身後走了出去,悄然回首,只見美人一雙如玉蔥指輕壓在上官王爺的大手上,兩個人深情的對望。

  看來有戲,雲笑轉身走了出去,自以為是的想著。

  一出房間,便停下了腳步,望著前面的小丫頭:「什麼人要見我啊」

  她想來想去,想不出是什麼人在這種地方想見她,她這副模樣,也沒人知道啊,不認識什麼商賈富貴之流的啊。

  小丫頭慌忙回頭,恭敬的開口:「在東面的雅間裡,有客人想見公子呢,公子請隨奴婢來吧。」

  雲笑四下打量,這胭脂樓裡,總不至有綁架或者殺人的戲碼吧,這麼多人,而且她又不是一無所備,怕什麼人,徒惹那人笑話罷了,當下點頭,眼神很冷。

  「走吧」

  兩個人順著廊道,一直往東面走去,陌如煙的房間在西面,而客人所在的位置是東面,中間穿越過不少的雅間,那珠簾婉約,隱隱有曖昧之音傳出,還有些露骨的話,雲笑雖然大膽,可到底是個姑娘家,臉色不由得微燙,幸好自己戴了面具,就是再紅也看不出來。

  東面雅間,小丫頭恭敬的開口。

  「冷公子過來了。」

  「進來吧,」一道聲音響起,雲笑以眨巴著眼睛,說實在的,有那麼一些熟悉,可是她認真的想了,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不過既然熟悉,倒不至於害她,抬腳便往雅間走去,迎面一嬌俏動人的女子,身上的幽香拂過,眼神間一抹惋惜,竟然是先前見到的十位美人之一。

  那麼這裡的是誰呢?不是有錢的主就是有權得主吧,腳下一滯,人已站在了雅間內。

  雅間,外有圓桌,白梅花瓶一個,瓶中插著香嬌玉嫩的牡丹,房間內有琴台,中間有珠簾隔著,裡間一軟榻上,側躺著一個人,一個隨意慵懶卻帶著騰騰殺氣的人,雲笑只能從隱約中看見一頭如墨的髮絲,好似三千錦緞,華麗不凡,連發上淡淡的馨香似乎都聞見了。

  突然從裡間走出一個人來,那人面無表情的越過雲笑的身側走了出去,但是他一出現,雲笑眼一黑,差點沒栽倒在地上去,總算後知後覺的知道里面的傢伙是誰了,那個昨夜偷偷溜進她房間,給她紋了半枝蓮的傢伙,剛才的對話之所熟悉,是因為是他的手下說的。

  一知道里面的人是誰,她就像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不過隨即一想,不是人家的對手啊,這不是找死嗎?

  溜,緊隨其後的跟著那手下的身後往上奔,那裡面的人慢慢地開口。

  「你敢。」

  攝人心魂的磁性低語,帶著說不清的旋旎,而那個手下當著她的面,當著一聲關上了門,牢牢地守住了,雲笑這叫前無出路,後無退路,一臉訕笑的回頭。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慕容大俠啊,好久不見幸會幸會。」

  裝腔作勢的抱拳,其實眼一瞄到自己的手,就想咬這傢伙的脖子。

  現在她是個男的,為什麼在一個男人的手背上紋這樣的刺繡,看來她要想個辦法,把這個東西蓋下去。

  雲笑正想得入神,只覺得一股勁風竄過,還沒看清發生了啥事,那位慕大俠已俊逸的從裡面飄出來,然後一把抱著她親熱的坐在外面的長榻上,一臉的寒氣,那雙眼瞳中冒出深幽的瀲灩的光芒,層層的包裹著她,雲笑有一瞬那得怔神,他身上的香味直往她的鼻子裡鑽。

  說實在的,這味道確實挺好聞的,可是她震撼的發現一件事,她什麼時候和這位慕大俠如此好了,竟然坐到他的腿上了。

  「放開我,慕容沖。」

  雲笑猛瞪眼睛,可惜這個傢伙手臂堅硬如鐵,任憑她的掙扎都動不了半分,而且這個傢伙微微的低頭,那瞳仁散發著旋旎的深幽的,好似海水一樣藍得波光,墨發輕瀉而下,即便看不真切臉上的容顏,但那舉手投足間的光華,狂放傲然,讓人移不開視線,而他就在她怔神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一句。

  「聽說今兒個樓裡來了個斷袖,所以我想來斷斷。」

  「那是?」雲笑回過神,奸笑,而下一刻身子一掉,已經趴到慕大俠的腿上,而他的大手自然的蓋住她,另一隻手揚起,啪的一聲打了下去,很輕,可是雲笑錯愣過後,打一次憤怒交加之後,氣哭了……


第086章 你是我的

  雲笑眼淚吧噠吧噠的往下掉,從小到大,從前都現在,她很少哭的,除了到邊關看雲墨重傷了,她才哭過一次,可現在徹底被氣哭了,,因為這傢伙,太可惡了,不但在她的手上紋繡,還打了她的屁股,她是女人,女人。

  慕容衝心一緊,陡的撈起她的身子,放在腿上,有點難以置信的盯著她。

  一向刁蠻,銳利的丫頭竟然哭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他不好受,其實他不是真的想打她,就是給她一個教訓,以後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而且下手也不重啊,這丫頭怎麼就哭了慕容大俠很困惑的想著,另一隻手再次抬起來,試圖幫助雲笑揉揉屁股,這下,雲笑眼淚流得更凶了,牙都咬碎了,他還摸,這分明是吃豆腐啊,不但打,還摸。

  最後陡的一仰頭,嚴肅的看著慕容沖。

  「我決定和你絕交。」

  「不准。」

  紮下某人受不了了,緊握著她的小手,深幽的眼瞳蕩起無數的火花,閃爍跳躍著,最後化為堅決,唇角緊抿,流水一般優雅高貴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週身的寒氣,不過那嗜血陰暗的聲音,卻柔和了幾分。

  「這是你不遵守承諾的代價,要知道這幾個月,我一直讓人找你,好像一下子失蹤了,也不給我一個消息,我是那麼的信任你,相信你一定會說到做到的,但結果呢?」

  緊盯著懷中的人,雲笑眨巴著眼睛,那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一抹淚珠兒,輕顫顫的滑落下來,像珍珠一樣光滑圓潤,然後慢慢的流淌到他的心裡,慕容沖忍不住嘆氣,這可惱的小丫頭,該讓他怎麼辦啊,當真是捨不得讓她有一點委屈,可偏偏是個不安份的主,不過他也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原諒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害怕的事,怕被打屁股,若是以後犯錯誤,說不定?

  慕容大俠一向嗜血的瞳仁此時竟然閃爍著惡芒。

  雲笑有點心虛,有點頭皮發麻,而且自己還坐在他的腿上,感覺很怪,雖然她身子很嬌小,坐在高大的他懷中,自然又契合,可是他們還什麼都不是啊,為什麼這樣啊。

  某女人困惑之餘,又想起了被打的屁股,抬著幽恨的盯著慕容沖,冷然的開口。

  「說,為什麼給我紋這個?」

  她揚了揚手,一臉的不甘心,眼睛轉悠著,既然他能留,為什麼她不能,而且現在她十分相當的生氣,她一生氣,就有人倒霉,打又打不過,下毒又沒機會,她直截了當的選擇了咬。

  雲笑飛快的一把抓過攬著自己腰的手,對著那種修長好看的手就咬了下去,管你好不好看,管你疼不疼,敢惹我?

  那尖銳的牙齒毫不留情咬在慕容沖的手背上,只見他微微蹩了眉,眼神幽深的望著那烏黑的,伏在他手上的小腦袋,竟然鬆了一口,知道如果不讓她發洩,這丫頭一定會記仇的,發洩過後就好辦多了,所以除了微蹩眉外,大手一動不動的停留在雲笑的嘴邊,手邊軟軟的觸感,刺激得他心中湧過強烈的熱潮。

  而雲笑直到嘴裡湧起了鹹鹹的血腥味,才募然心驚過來,然後是錯愕。

  「你幹嘛不躲啊。」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那磁性的聲音好似午後烈日下的一道冰涼的甜點,涼絲絲的直往人心裡拱,讓人防不勝防,就那麼定定的望著他。

  雲笑眨眼,望著他的連,一枚精緻的蝴蝶形面具罩住了上半邊臉,只露出一道彎如曉月,狹長有型的眉,還有那眼,那麼黑,那麼深幽,像之夜,此刻泛起漣漪,一眨不眨的緊縮著她,就好似看一個心愛的寶貝,這念頭一起,她的臉頰一陣灼熱,趕緊垂下頭,紅艷艷的唇,像一隻香艷的花朵,慕容沖胸中一窒,情潮更熾,好似火石噴發出來的岩漿,快要融化了他整個人,而僅有的理智使得他不敢亂做什麼,一來這丫頭還認識不到狀況,二來,仍然有些反彈,所以不能操之過急,惹惱了她,指不定又躲起來了,所以他要慢慢的攻進她的心裡,讓她想忘都忘不了。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管去哪一定稟報給您老知道好嗎?」

  雲笑平順了胸中的氣息,瞄到手上的半枝蓮,立刻恭順柔媚的開口,慕容沖瞳仁閃爍,不驚不動,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對於她做的事,他是那麼的瞭然。

  「能不能把這個洗了。」

  她生氣的一指手上的半枝蓮,本來她想用藥掩蓋過去,可是這雕刻的紋路竟然有些凹凸不平,如若用藥水掩蓋,反而顯得猙獰難看。

  「不行。」

  這次是不容商量的口吻,然後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

  「你是我的,這是我的標誌,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動你,否則我見神殺神,遇佛誅佛。」

  他的口氣在一瞬間好似地獄裡冒出來的鬼冥幽語,嗜血狠戾。

  雲笑忍不住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沒骨氣的小心低語:「那個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呢?」

  她只知道和慕容大俠的關係不錯,走的是比其他人近了點,不過什麼時候,她就變成他的了,對她又打又摸,外加成了他的人,現在她想砍人,當然不敢砍慕容大俠,砍別人總行了吧。

  「你的小腦袋瓜最好少動,你要牢牢記住,以後別想躲起來,否則?」

  他的深幽漂亮的眼睛,自然的往雲笑的屁股上移,意味深長,雲笑忽的身子一躍,竟掙扎開來,立馬跑到房間的另一側,隔著慕大俠一距離,氣恨恨的搖頭:「慕容沖,我是淑女,怎麼能打淑女的屁股呢。」

  「那就記得比自己說過的話。」

  磁性慵懶的聲音響起,好似佳釀般醇厚甘香,恍若瑤池仙林,開了滿岸絕色之花。

  「你?太可惡了。」

  雲笑一離開某人的懷抱,便有恃無恐,迎上那傢伙微瞇的眼神,寬大的流雲袖一動,似乎要有動作,她還真怕了他再過來抱她,趕緊舉雙手投降。

  「好,我下次絕對記著了,你別過來了。」

  慕容沖漆黑的冷潭之眸,在此刻耀出夜晚滿天的清芒,跳躍著熾熱的火花,燃燒成一片,如若不是自己眼下有計劃,他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因為這樣子純美的她,總有一日會落入別人的眼,他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動到她的。

  她只能是他的,霸氣嗜血的想著,唇角不自覺的勾出邪魅的笑意,還是讓她慢慢適應的好。

  「好,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不過去了。」

  那舌底分明是壓抑的笑意,雲笑哪叫一個恨那,難道武功不如人也是一個錯,如果自己武功高強,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還笑。

  雲笑眼瞳一閃,便想起一件事來,立馬好像有了把柄似的跳腳。

  「慕容沖,你個色鬼,竟然跑到青樓來喝花酒,還,還?」

  後面兩個字實在羞於啟齒,而且一想到這可能,心竟沒來由的有些難受,似乎比之前還要生氣,比他打她還令她生氣,不過她氣什麼,他愛做什麼做什麼,只要不來煩她就行,可是有這種可能嗎?

  雲笑反覆思量,一臉的幽深莫測,而對面的男子一臉的恬然,優雅的端起一側的茶盅,慢騰騰的開口。

  「你吃醋了。」

  「吃醋?你說我吃醋,」某人在房裡跳腳,堅決的杜絕這種說法,頭搖得既快又急,臨了還補了一句:「為什麼我要吃醋,真是的。」

  不過為何心內有股酸酸的味道,百般不是滋味,難道自己真的吃醋了,就因為這傢伙來青樓嫖妓,所以自己心裡便不淡定了,吃醋了,她真吃醋了嗎?

  這一次好像觸到了地雷,雲笑連連搖頭,好似自我催眠,我沒吃醋,為這種人犯不著吧。

  而對面的男人好氣又好笑的望著這丫頭,分明是吃醋,還表現得不是那麼回事,對於這一點的認知,他胸中波濤起伏,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對他有感覺,這是比任何成功的計劃還讓他欣喜,還讓他激動,這兩三個月來的等待,都值得了,只是她似乎還沒有這樣的認知,所以不急,一切慢慢來。

  「她們給你提鞋都不配。」

  雅間內,忽然響起低醇的聲音,雲笑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屋子外面,響起了說話聲:「主子,那邊好像出了點狀況。」

  屋外追月小心的稟報,希望不要觸怒到主子,不過他的話音一落,雲笑倒是想起了什麼事,臉色一變,飛快的拉開門,奔了出去,迎面見一人攔住她的去路,抬腳便踢了出去,狠狠的怒罵。

  「和主子一樣,欠扁。」

  屋內,一人眼神蕩漾,唇角淺笑,看來這丫頭又惹事了,隨即,週身冷寒,罩著瑩瑩的白芒,朝外面出聲:「追月。」

  「是,主子。」

  追月咧嘴走了進來,想到哪天這丫頭就要成為主子的人,然後就是他的珠子了,未來一片慘淡啊,追月真想昏過去,不過主子面前可不敢放肆,靜靜的等著他的命令。

  「以後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出了任何事,我唯你是問,另外有什麼情況立刻來稟報。」

  「是。」

  追月心中瞭然,這什麼情況,當然是指有男人靠近那丫頭身邊,立刻來稟報,沒想到一向嗜血深沉的主子,竟然也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時候,真的很讓人無法想像,不過發生了,他可不敢匪夷,追月領命出去……

  陌如煙的房間內,此時一片狼藉,上官霖喘著粗氣,瞪著衣衫不整的陌如煙,此刻雙瞳溢滿淚水,無助的滴落下大顆的淚珠,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這使得上官霖懊惱異常,心中不由冷寒,臉色難看,自己好好的怎麼就動了邪念,一把衝過去抱住陌如煙,就欲非禮了,雖然被陌如煙打了一記耳光,但他一點都不怪她,反觀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自己撕了一半,看上去極狼狽。

  「本王?」

  上官霖正想說什麼,珠簾掀起來,雲笑飛快的從外面奔進來,緊張的問。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就在剛剛出去的時候,她給上官霖下了一瞇瞇的藥,真的很少,所以只是一瞬那的衝動,本來以為陌如煙既然是上官霖的紅顏知己,那她就幫他們一把,讓他們成全了好事,省得上官霖總是疑神疑鬼的說自己是斷袖,那個斷袖的對象還是自個兒,感覺挺怪的,可是眼下又是什麼狀況。

  陌如煙衣衫不整,臉上的神情好似一個貞潔烈女,而上官霖一臉的愧疚,外加懊恨,眼瞳赤紅,喘著粗氣兒。

  這是什麼意思?雲笑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而一側上官霖氣憤的提了她過去,怒視著她:「你怎麼到現在才過來?」

  如若冷月在,也許就阻止自己犯下這種不該犯的錯了,他和陌如煙一向是談得來的朋友,沒想到今兒個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自己還真是個混蛋呢。

  看著上官霖的自責懊惱,陌如煙的傷心,雲笑醒過神來,感情這兩人只是行於禮止於水啊,這青樓名妓陌如煙看來並沒有那麼隨便,不過雲笑認真的望過去,對這陌如煙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先去以為是因為霖王爺才會對自己有憎恨,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雲笑仔細想來,迎上陌如煙的眼睛,只見那雙眼瞳中清晰可見的恨意,犀利無比。

  陌如煙為什麼恨她,雲笑忽然想到一個人來,慕容沖,難道這個女人是因為慕容沖,那她從他一出現的時候,便是那樣的眼神,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和慕容沖有聯繫的,慢慢的垂首,掩去眸底的疑問,一下子便看到手上的繡紋,原來是怎麼回事。

  陌如煙真正心儀的人竟然是如此,而她一看到自己之所以有恨意,是因為她認出了她手上的紋繡半枝蓮。

  這是神龍宮的標誌,如此說來,陌如煙很可能就是神龍宮的人,或者這胭脂樓也是神龍宮的。

  雲笑一想到這個,驚駭得睜大眼,偌大的煙京,誰會想到,這名滿天下的胭脂樓,竟然是神龍宮的窩點,所以說怎麼可能搜到他們,因為他們做了事以後,藏在胭脂樓中,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地方。

  慕容衝啊,慕容沖,你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你真的是東秦先皇的皇子,回來就是為了奪位嗎?

  雲笑正反覆的糾結,一側的上官王爺。見等不到她的話,臉色更黑了,陡的俯身直視著她,臉對臉的怒問。

  「你去哪了?」

  「有一個客人要見我,我去了」想要說完,眼瞳一翻,便有了主意,淡淡的淺笑,抱拳恭敬的開口。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病終於好了,現在王爺就是正常人了,雖然委屈了陌姑娘,不過王爺好了,可是大事,如果陌姑娘願意,王爺可以納陌姑娘進王府為妃。」

  誰知她的話音一落,兩個當事人同時叫了起來:「我不願意。」

  上官霖說完,直起身子望向一側的陌如煙,眉頭緊蹩,似乎有些難以相信,人魚竟然拒婚了,一個青樓名妓,雖然長得美點,高傲點,可他仍堂堂的親王,竟然被人嫌厭了,若是別人,他倒是無所謂的,可是一個青樓的人竟然拒絕得如此斬釘截鐵,這讓他有著莫名的疑雲,這女人和他一向嬌氣不錯,雖然沒往男親女愛方面發展,但他以為她是想進霖王府的,沒想到現在竟然不是。

  陌如煙一說完,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她現在什麼身份,堂堂霖王竟然不想嫁,這不是惹人懷疑嗎,陌如煙不愧為神龍宮的四大護法之一殘紅。

  「王爺,如煙這樣的人怎配進入霖王府,豈不玷辱了王爺的名聲。」

  「如果我說我讓你進呢?」

  上官霖眼瞳陰寒,一掃先前的抗拒,審視地盯著陌如煙,今兒晚上發生的事,真的怪透了,就算了真的侵犯了她,也犯不著表現得像個貞潔烈女一樣,而且有沒有怎麼樣她。

  一側的雲笑一聽上官霖的話,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喜得嬌娘。」

  誰知她的話沒討到半點好,那週身罩著寒意的人,立馬掉轉頭來,惡狠狠的開口:「閉嘴。」

  本來今晚就夠煩心的,想灌醉冷月,套套他的話,看他究竟有什麼來歷,沒想到讓他躲過去了,倒是這陌如煙讓人起了疑心。

  陌如煙怔住了,沒想到上官霖竟然提出這樣的話來,而且他看來懷疑自個了,當下頭皮發麻,越發的小心翼翼,臉上的淚痕未乾,卻掛著笑意。

  「王爺,你真的要娶如煙嗎?那今天晚上的事就沒什麼了。」

  說完她當著眾人的面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似乎先前的哭鬧就是因為想進霖王府,一切都是欲擒故縱罷了,包括以往的清高孤傲,都是為了想嫁進霖王府,現在霖王府同意了,她似乎已經沒有裝的必要了。

  其實雲笑知道完全不是這樣的,這女人很緊張,緊握著的手,骨節白皙,就連眸底都隱有絲絲的不安,她在賭,賭這位上官王爺不會真的把一個青樓妓子納進王府去。

  果然上官霖的神色變了,沒想到今兒個晚上竟然得不償失,一切都偏離了他所想的軌跡,想試探冷月,結果冷月沒試探成,卻毀了一段友誼,雖然他貴為王爺,但是談得來的朋友沒幾個,這陌如煙算是一個,自己心情不好了,煩悶了,都可以到這裡來和合悶酒,找人訴訴氣,但現在撕破了這層臉,還讓他以後能過來,他的心底很痛,陡的一轉身,高大的身影往外走去,燈光照射下,那背影蕭條無力。

  雲笑有些不忍心,趕緊追了出去,只見那上官霖幾大步的下了樓,直奔胭脂樓外面,等到雲笑追到門前,只見他已奪了一匹馬,飛身而走,不過還知道留下了馬車,駕車的是他的手下,正恭敬的等著雲笑,雲笑抬首,打量了一眼胭脂樓的大廳,望了一眼二樓,東面一眼,西面一眼,然後飛快的奔了出去。

  回了醫館,天色已經不早了,店裡,掌櫃雁眉和一個婉婉,還有一個夥計,都心急的等著她,大家不知道上官王爺找公子去做什麼,此刻見她完好無損的回來,總算鬆了一口氣。

  雲笑讓雁眉和一個夥計關門去休息,自己和婉婉往後樓而去。

  對於今晚發生的事,實在有些出人意料,先是慕容沖這個混蛋,竟然在胭脂樓出現,而且那胭脂樓很可能就是神龍宮的窩點,那陌如煙喜歡的只怕是他這個主子,另外是上官霖,,本來她以為,上官霖一直糾結在斷袖上,實在令人心煩,不如促成他和陌如煙的好事,這樣他便不會心煩了,最重要的也算小小的報復一下,那陌如煙雖然不能為霖王府正妃,但做個側妃,應該沒問題。

  誰知道人家兩個人根本沒那意思,自己這可算幫倒忙了,若是上官霖把錯怪到她頭上,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小樓裡,燈光輕搖淺晃,波光迷離的暗影照在雪白的牆壁上,好似欲展翅而飛的白鴿。

  而她便被掩沒在這昏黃中,好半天一動不動,定定的陷進自己的沉思。

  婉婉有些不安,小心的打量著她,只見主子神色不定,眼瞳飄忽,總是對不了焦線,似乎有什麼事深深的困擾住了她。

  「主子,睡吧,別想多了。」

  「嗯,」雲笑回過神來,想起了慕容沖,不由得揚眉,不滿的悶哼。

  「你知道我今晚見到誰了嗎?」

  「誰?」

  婉婉立刻來了興趣,說實在的,她一直想問主子出什麼事了,不管不敢打擾她的深思,現在見她問,立馬睜大眼,興奮的問、

  「慕容沖,我今天晚上在胭脂樓看到他了。」

  雲笑一想到打屁股的事,臉頰不禁燒燙起來,她是萬不可能把這樣的事告訴婉婉的,太丟面子了,越想越熱,迷濛的眼瞳,好似白霧中鑲嵌了兩粒黑珍珠,光華璀璨。

  「他竟然去青樓,這壞男人?」婉婉直接的叫了起來,恨不得替主子動手扒了那男人的皮,隨即一想,人家還啥都不是呢,重點是主子咋處理的:「主子有沒有揍他一頓,然後告訴他老死不相往來。」

  按照主子的脾氣,應該是這種的。

  雲笑錯愕的望著婉婉,雙手叉腰,恨不得揍人家一頓的樣子,真有點無語了,她這個主子沒氣,她倒氣成這樣子,再說,誰說進青樓就一定是幹那種壞事了,那裡可是人家的窩據點,那些人恐怕都是他的手下,關於他做啥啥的,她才懶得關心只要他別動不動紋這啥繡,然後動不動的打屁股。

  雲笑再次的習慣摸了一下屁股,婉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主子,你幹嘛一直摸屁股啊。」

  轟的一聲,雲笑直接被炸暈了,然後一臉惱羞的開口:「睡覺睡覺,夜深了。」

  黑暗中,雲笑盯著頭頂的海水蚊帳,眼睛睜得大大的,想到今兒個在胭脂樓中和慕容沖相處的短暫時間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滋生了,這種感覺是她不熟悉的,不同於朋友,不同於父兄,是一種全新的陌生的感覺,她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感覺,相反的似乎很享受,難道這種感覺就是喜歡一個人,她喜歡慕容沖了嗎?

  一想到這個,陡的一拉身上的薄鋪蓋住了臉,就在那沉沉的意念中睡著了。

  不遠處的屋簷上立著兩個人,勾肩搭背,儼然成了好朋友。

  正是昨兒個夜裡打得興起的追月和流星,那流星冷冷的,追月上下打量著他,不時的嘖嘖稱奇。

  「沒想到你竟然會易容術,而且相當的厲害,真是看走眼了。」

  這傢伙嘆息加佩服,然後便無視於流星的冷面禮,自動把兩個人升級為兄弟了,因為他共同保護著一個人,以後,這屋裡的女人將是他們的主子。

  之夜,月影西移,幾片灰暗的烏雲遮住了半邊的皎月,使得夜色有些灰暗,

  此時正是大家好夢正酣的時候,流星和驚雲側臥在小樓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綠茵遮住了月色,也遮蓋住了他們的影子,使得夜蕭蕭冷清,透著繼續蕭條。

  一道輕盈曼的身影,飛快的從重樓閣影之間穿縱而過,眨眼便到了小樓的附近。

  殺氣悄然而至。

  樹上的兩個人立刻有了感應,陡的翻身而視,也不待那人靠近小樓,身形縱過,好似兩道白浪翻過,人已齊刷刷的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什麼人?」

  流星和追月,一左一右以劍圍之。

  那人明顯一怔,似乎沒想到竟然有人保護這個人,其中竟然還有?

  眼瞳陡的嗜血萬分,如果真的這樣,她更要除掉這個男人了,絕對不能留著他毀了主子的聖域,主子是神一樣的人物,風采逼人,舉手投足,莫不讓人心炫神移,怎能讓一個小小的大夫毀掉他呢?

  這靠近小樓的人蒙著臉,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身形纖瘦婉柔,好似一條無骨之柳,翩然風姿,一眼便讓人看出她仍是一個女流之輩。

  三個人一交手,追月便知道來人是誰了?

  當下臉色難看,冷瞳步著寒氣,飛快的開口:「竟然是你,還不回去。」

  追月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陌如煙,她竟然來刺殺雲笑,幻化出朵朵殺人的劍花,直擊向流星和追月,完全是拚命式的打算,而追月為了顧忌她,所以下手並沒有盡全力,是以兩個人一時倒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流星眼瞳陰沉,佈著雷霆之怒,朝一邊的冷月冷哼。

  「竟然是慕容沖的手下,你們這些人可真是怪啊,一方面跑來護人,一方面跑來殺人。」

  這時候,烏雲退了下去,月華白的光芒照在屋簷之上,幾道修長的身影,不時的穿縱著,其中夾雜著叮噹的刀劍之聲,那聲音早驚動了房中的人,雲笑一驚,飛快的摸索著戴上面具,然後也不點燈,藉著月色,拉了窗簾往外望,懶懶的朝外面叫。

  「三位好雅的興致啊,竟然半夜不睡覺,跑到房樑上打架,打吧打吧,反正我也睡不著,就看看熱鬧。」

  她的黑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很亮,臉色罩了一層輕紗,朦朧好似銀色的瀑布,不驚不懼,就那麼定定的懶懶的歪靠在窗前看熱鬧,那輕紗被風撩起,佛過她的臉頰,墨發和簾幕融在一起,好似一道壯錦。

  看得三個人蕩氣迴腸,有一抹熱血,這樣的人似乎生來就該為他打架。

  陌如煙有一霎那的恍神,回過神來後,啐了一口。

  「妖孽,我絕不能留你。」

  她泊劍向雲笑攻來,可惜半空生生的被人擋了,所以她只能和流星追月打,,而那個她憎恨的傢伙,依舊雲淡風輕,不沾風不沾雨的笑看熱鬧,不時的還歪了一下腦袋,似乎對於什麼招式有些惋惜,氣得陌如煙想撞牆,可撞牆前,她一定要殺了這妖孽男人,不能留下他繼續禍害自個的主子。

  三個人又打了起來,而雲笑懶散隨意的開口。

  「有月有戲,怎能少了歌啊,不如我唱支曲子為你們添些氣氛吧。」

  她說完,竟真的唱起曲來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厥,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

  竟然是蘇軾的水調歌頭,開始歡快嬉戲,到後來竟浮起了深深的惆悵,如果現在自己仍然在二十一世紀,哪裡會有今天的這些,不斷的被人陷害,不斷的被人追殺,眼瞳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層霧氣。

  這歌聲驚動了外間的婉婉,飛快的披衣奔了進來,一迭連聲的開口。

  「主子,你怎麼了?」

  雲笑才懶得理會她呢,繼續唱,眼也不眨的望著外面。

  月色下,刀光劍影,那個出現的黑衣人在流星和追月的手上絕對倒討不了半點的好,不過一時間也取不了勝,所以三道身影在瓦簷上飛來掠去,刀劍撞擊出火花,在暗夜中如火焰。

  房內,婉婉見主子不理她,抬頭便看到窗外的打鬥,不由驚訝的叫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

  前思後想一番,難道有人要殺主子不成,當下扯了嗓子的叫起來:「流星,給我殺了這傢伙。」

  夜色中,這聲音突兀而響亮,遠遠近近的亮起了好幾道光,顯然是街邊有人被驚動了。

  雲笑住了嘴,翻白眼望著一邊的婉婉。

  「你幹什麼,嚇著別人了。」

  「嚇著就嚇著唄,又不是去殺他們的,是來殺主子的,」說完這丫頭越發的惱恨,雙手叉腰的朝外面的流星命令:「流星,你下點狠力,怎麼跟沒吃飯似的,把那個壞蛋,千刀萬剮,先刺瞎了他的眼睛,再劃花他的臉,然後一劍刺穿胸膛,再然後把他的手腳全給斬了,讓他死無全屍。」

  流星氣得翻白眼,渾身惡寒,殺就殺唄,這女人真夠毒的,再看街邊先前亮起燈的人家,刷刷的立馬全陷入了黑暗,估計此刻人家縮在床上發抖呢。

  而雲笑趕緊伸手捂了這傢伙的嘴巴,不能再讓她發豪壯之言了,要不然今晚非嚇死幾戶人家。

  「唔,」被摀住嘴的人一臉的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主子要捂她的嘴。

  兩個人在窗檯前的動靜,早驚動了窗外的人魚,一看朗月之下,兩個糾纏到一起的人,分外的曖昧,耳鬢肆磨,親密無比,不由得越發的恨了,下手招招凌厲,步步殺絕,竟逼得流星和追月無法攻擊,眼看著三個人往小樓前移來。

  追月也惱了,大喝一聲:「你還不回去。」

  其實他是為了陌如煙好,因為主子很快就來了,她再留下來,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似乎太遲了,他的喝聲還沒有落地,便看到遠遠的一道銀白的光芒閃過,衣袂飄飄,如一道華麗的流星,從天邊劃過,眨眼便到了面前,空氣一下子好似陷入了冰窖,凌寒澈骨,令人止不住心顫。

  月色下,寬邊挑刺繡的長袖揚起,輕盈得像不染塵埃的浮雲,悠然的飄過,靜逸出塵,曼妙動人,明明是優雅皎潔,偏偏那手快如閃電,雷霆之速,眨眼掐住了陌如煙的脖子,磁性暗沉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響起。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罔顧本宮的話。」

  陌如煙大駭,她做夢也沒想到主子竟然過來了,恍然明白先前為何追月一再的讓她回去,可是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手中的長劍匡噹一聲跌落下去,在琉璃瓦上發出匡當的滾動聲,一直墜下屋頂。

  她的艷若朝霞的雙瞳死死的盯著頭頂上方的人,只見他墨發輕佻,三千青絲在風中飄逸,那華美的玉冠,耀出明珠般璀璨的色澤,暗夜之中的那張臉,毫無一絲憐憫之情,黑色的瞳仁寒光四濺,深若寒潭,幽幽的看不到一點的光明,此刻她神思混沌,好似整個人被困在一處密不透風的峽谷之中,前無進路,後無退路。

  直到此刻,才明白,她是觸犯主子的禁止,今晚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而身後,追月惶恐的開口:「主子,饒她一次吧。」

  他不是為了救陌如煙,而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陌如煙雖然愛慕主子,有著非分之想,但是她的實力卻不容小視,能成為宮中的四大護法,必然有其過人的地方。

  可惜慕容沖根本不為所動,這天下佈局,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但是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到笑兒,連一絲一毫的想法都不行。

  遠處,小窗前,雲笑冷眼看著一切,覺得真是沒意思,一個手下愛上了自己的主子,連後遷怒於他人,真是可笑,如若主子愛她,根本就不要她動手,如若不愛,何苦死死掙扎,女人真是可悲。

  不由得揚聲冷語:「好了,都滾吧,別髒了這裡的地方。」

  說完一掀手中的窗簾,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屋外,慕容沖深瞳一幽,知道雲笑生氣了,冷如冰玉的容顏上,閃過陰暗,手下力道已減,另一隻手舉起,掌心一凝,強大的力道直擊向陌如煙的頭頂,隨即一收手,冷冷的開口。

  「今日廢你三成功力,如若再犯,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陌如煙身形一滑,差點沒從瓦簷上栽下去,臉色冷汗涔涔,蒼白如紙,就在剛才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最後只廢了三成的功力,而她之所以活著,是因為那冷月公子的一句話,想到這,她倒寧願死在主子的手下,她不想讓那個人開口而求。

  追月怕陌如煙再生出什麼念頭,觸怒廚子,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她,小心的開口:「追風,送她回去。」

  「嗯,」追風過來,一伸手接過陌如煙,扶著她,兩個人閃身消失在夜色下。

  這一次慕容沖沒有說什麼,那漆黑如墨的眼瞳掃向小樓,揮了手示意追月和流星退下去。

  流星氣得想爆粗口,他是主子的手下,又不是他的手下,這麼狂傲,這麼霸道幹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武功,打也打不過人家,罵是不可能的,最後只得咬牙忍受著,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沖,飄然的閃進小樓。

  小樓中,燈光柔和,床上坐一人,正冷冷的盯著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去,恢復了本來的面貌,俏麗無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騰騰冒著火氣,好似燎原之勢。

  婢女婉婉已讓她打發了出去,因為她知道這傢伙不進來是不可能的,如若婉婉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只會自討苦吃,雖然他不為難她,不代表不為難別人。

  慕容沖眼瞳蕩起漣漪的笑意,如輕光微漾,流泉一般清潤,想到先前的事,心下一窒,隱有怒意,只不過看著她此刻的樣子,就忍不住的染上暖意,只要她好好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天下,或者江山,經歷了生死,他其實早已看淡了權利,一生短暫,爭名奪利,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空留下淒涼,他之所以要復出,只不過是因為那個人不是皇家的血脈,他不能容忍不是皇家的血脈坐在那樣的位置,人模狗樣的殘害著先皇的臣子,享受著屬於上官家的尊貴,他不配,一個賤種罷了。

  慕容沖的唇角勾起嗜血的腥氣,好似踏著月色二來的地獄修羅。

  雲笑冷眼瞧著,這男人前後差別太大,不知道又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使得他變得冷漠無情。

  「哼,」雲笑冷哼,連後生氣的開口:「莫大俠,夜深了,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沒想到陌如煙竟然真的為了他來刺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給了陌如煙那樣的想法,要不然為何莫名其妙的跑到她這裡來刺殺。

  今晚若不是他來,只怕流星和追月未必阻止得了她,沒想到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青樓名妓,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認真想想,只怕她在神龍宮的地位不低,難道是四大護法之一。

  慕容衝回過神來,穩步走過去,白衣飄飄,袍擺衣袂,身姿優雅,儒雅飄逸,一點也沒有先前欲殺人的嗜血,也沒有那種冷漠無情,澄清如琉璃的眸子,漆黑似寒星,耀眼至極,唇角瀲起淺淺的笑意,整個人光華逼人,一直走到雲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雲笑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事,這男人不會抱她嗎?念頭一起,身子往旁邊爬去,可惜終是慢了一步,這人長臂一伸,她小巧玲瓏的身子已穩穩的落到他的懷中,再自然不過的動作,然後他心安理得的坐到她的床榻上。

  「睡吧,今晚的事是個意外。」

  「呵呵,意外嗎?」她想咬他,恨的牙癢癢的,現在他是很嚴肅的要談論問題,這樣的姿勢還談什麼,難道她一定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嗎?

  雲笑有點無力,咬他吧,好似不知道似的,下毒吧,說實在的,她有點不忍心,至於為什麼不忍心,她沒深究,打吧,又打不過人家,難道這點注定了她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一個。

  「慕大俠,咱打個商量行嗎?」

  她仰頭,便看到他個性霸氣的下巴,弧線優美,好似雕塑般唯美,再看那唇,微有些薄,散發著粉嫩的色澤,想起上次他在她臉頰上的輕唇,雲笑不由得臉頰一陣燒燙,一隻手慢慢的摸上去。

  這不自知的小動作,早已落入了頭頂上方男人的眼睛,他邪魅的笑,張揚得好似開在彼岸上的黑色曼陀羅,只為一人而獨自妖嬈。

  「怎麼了?」

  聲音越發的曖昧,看著她手足無措,臉頰暈紅,可愛得像個小兔子,他眼中的深幽更暗,身體內蕩起一陣一陣的熱流壓抑下去,卻悄然強行動攻,她還不會坦然接受屬於男女之間的情事,而他只想讓她的心中,永遠的有他,她的個性,只要是放在心裡,便是一輩子,所以他不急。

  「咱們能不能分開了說話,每次總是這樣,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某人摸著臉頰,悶悶的開口,整張臉都縮在人家的懷裡,說出來的話,別提多麼沒有說服力了。

  「哪個呢?」

  慕容沖假裝什麼都不知,手臂更有力,他無論如何是不會放開她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0:55

第087章 殺心

  雲笑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因為別的,總之安靜下來,這傢伙要抱就抱吧,靜靜的伏在他寬大的懷抱裡,像一株泊在水上的睡蓮,於寂靜的夜色中,開出盈香的花朵,眨巴著的雙眸,好似碧潭清波,蕩起漣漪波紋,可是這樣睜著,慢慢的竟然有一些倦意,本來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可是他的氣息竟然好像能催眠一般,使得她自然的閉上眼睛,少見的安心。

  「慕容,我累了,你放我下來回去吧。」

  她說完,動了一下找個更舒服的位置睡了。

  月光如琉璃,光芒清亮,照耀在室內,那張大床上,男子微側下身子靠向床柱,自然的摟著小丫頭靠在懷中,那栩栩的光輝,照在那張清絕的小臉上,白皙的肌膚玲瓏剔透,好似天山的積雪,白得聖潔而高雅,長長的睫毛就好像蝴蝶的翅膀,覆蓋著的那雙靈動如狡兔的水眸,那張艷紅的唇微啟,是誘人的弧線。

  他修長清涼的手指,輕盈的滑過她絲綢般光滑的面頰,輕輕的摩挲,指腹上的酸麻熱脹一寸寸的滑落到心裡,那指尖從眉,到眼,到鼻,最後輕輕的停留在唇瓣上,那唇粉紅欲滴,就像早晨剛盛開的一朵香嬌玉嫩的花骨朵,等待著有緣人來採摘,而她眼瞳漆黑深幽,熾熱蔓延到週身,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滿滿的情慾使得他控制不住的俯身,親吻上那柔軟粉嫩的唇瓣,原本只想淺嘗即可。

  那唇比世間任何的東西都美味,一觸上,就像染上了癮,似乎有點無法控制,柔軟細膩,香甜,比他所有的認知都強烈,此刻那張小臉因為他的吻,而泛起了香艷的潮紅,越發的引人心魂,而她無意識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頸,睡夢中的人,竟全然的配合著他的動作,順從的張開嘴,接受了他強烈的吻,而他的心在一瞬間顫慄起來,有什麼在心底叫囂,想要更多,更多。

  他的眼瞳籠罩上海棠紅的色彩,妖艷魅惑,雙手狠狠的緊摟著她,恨不得把這麼一個玲瓏可愛的東西鑲嵌進血肉中,世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分得開他們,可是他的動作太激烈,惹得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這一聲輕呼驚醒了他,驀然回首,他在幹什麼?她是他最珍惜的人,所以怎能乘人之危呢,趕緊閉上眼睛,不敢看那張酡紅嬌艷的小臉,那唇好似腫了一般,越發的吸引人,像一道魔障,只消他再看一眼,便拔不出去了。

  體內的躁動,被他用內力壓抑下去,輕手輕腳的放下她的小身子,安靜的放好,想到先前的吻,她的美好,唯有他獨嘗,心底升起濃烈的愉悅。

  笑兒,如若有人膽敢搶你,我會親手毀了他,不管是誰都不行。

  慕容沖不敢再多做停留,只怕自己壓抑不住自己,因為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傢伙,就這麼靜靜的睡在自己的懷中,那是一個煎熬,陡的一轉身閃身到窗前,然後回首看了一眼,便心生依戀,最後一甩衣袖,身如翩鶴,優雅的飄出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小樓裡一片靜謐,清風撩動窗簾,一片飄逸。

  第二日,青暮暮的天色浸染在薄霧之中,露水打濕了石階前的閒花野草,青石小徑盡頭奔來一道輕盈如燕的身影,腳步聲在晨光之中,分為的清晰,眨眼奔到樓前,叫喚了一聲。

  「婉婉姐。」

  「怎麼了?」

  婉婉早起了,正在收拾東西,探出半邊身子問樓下的雁眉,不知道這一大早上出什麼事了,所以有些緊張,樓下的雁眉噗哧一聲笑了,那笑銀鈴似的,自從她來到醫館以後,整個人活潑多了,原來又是一個和婉婉一樣,潑辣的傢伙。

  「有一個叫驚雲的傢伙說是我們樓裡的人。」

  她因為不確定,所以態度很堅決的把那兩人關在門外面了,而且不管人家如何說,半分臉面都不給。

  婉婉一聽,早驚喜的開口:「原來是驚雲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不過婆婆有沒有回來呢。」

  雁眉一聽婉婉的話便知道,原來那傢伙真是主子的手下,至於婉婉所說的婆婆。

  「是不是一獨臂的老婦人呢。」

  「是,是,快把他們帶進來,我去叫主子。」

  婉婉嗖的一聲縮回了身子,轉身便奔進裡間。

  輕風吹佛,霧氣從窗戶吹進來,使得整個房間,好似罩在雲山霧海之中,正安詳的睡著一個可愛的俏麗的傢伙,經過一夜的睡眠,她整張小臉沉浸在這雲山霧海中,就像一朵盛開著的空谷幽蘭,說不出的清雅逼人,暗香襲來,那一頭如雲的墨發披散在枕巾之上,好似潑墨的桃花,濃濃桃花裡,是出水芙蓉,看得人心曠神怡,婉婉有一瞬那的愣神,似乎不忍心叫醒她,可是婆婆回來了,主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主子,驚雲和婆婆回來了。」

  果然,她的話音一落,千年難得在早上起身的主子,陡的睜大眼,光華四射,那眸光像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絢麗奪目。

  「你說婆婆回來了,她沒事嗎?」

  「嗯,似乎沒事,她和驚雲一起回來了。」

  「太好了,」雲笑一躍下地,赤著一雙蓮藕似的玉足在房間走來走去的,催促婉婉:「快,給我收拾一下。」

  婉婉好氣又好笑,飛快的過來,動手給她整理頭髮,然後戴上了人皮面具,最後挑了一件刺繡寒梅的錦衫穿上,立馬變成了翩翩風采的少年郎,看得婉婉嘆息。

  「主子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奴婢一定主動爬上你的床。」

  語不驚死不休,嚇出雲笑一身的冷汗,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倒霉的公子,未免這丫頭繼續感概,趕緊伸手摟了她的肩。

  「謝謝可愛的婉婉,我們現在還是趕快下去看婆婆吧。」

  「是。」

  兩個人立馬像出籠的山雀,興高采烈的直奔樓下,婆婆已跟著雁眉的身後走了進來,一抬首看到迎面而下的雲笑和婉婉,兩個人的臉上都貼著面具,一個俊來,一個俏,婆婆倒是坦然,因為這兩張面具是她年輕時候闖江湖帶著的,熟悉得很,倒是一邊的驚雲,一臉的大驚小怪,直衝過來,一把拉住雲笑,前後左右的打量著。

  「主子啊,你這是給我添堵嗎?竟然比我還要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驚雲耍寶的樣子,都笑了一屋子的人,雁眉掃了幾個人一眼,知道他們有話說,便躬身:「公子,我到前面去招呼病人。」

  「去吧,」雲笑揮手,雁眉退了出去,其實她知道公子不是男兒身,雖然先前以為她是男的,甚至驚嘆於天下間竟然有如此俊美的公子,柔如蒲柳,驕如青松,芳姿絕色,筆墨難繪其一二,但經過一些日子以來,才知道原來主子竟然是個女兒身,不過她只管自己分內之事,其他多做事少說話,才是正理,至少要對得起主子當初收留自己的一番心意。

  小樓花廳。

  雲笑和婉婉打量著婆婆,只見她眉宇舒展,神態安詳,和當初的絕望完全不同,不由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

  「婆婆,沒事了嗎?」

  婆婆點了頭,望瞭望雲笑婉婉,心底嘆息,總算回來了,從此後這裡便是她的家了,她就安心的照顧著這些孩子們吧。

  雲笑拉著婆婆到一側坐下來,花廳正中,驚雲已侃侃而談。

  「你們不知道,我和婆婆趕到蘇城的時候,前武林盟主丁浩文已遇到報應了,他臥底在床起不來了,偌大的府邸盡數落到了那個青樓妓子手裡,那女人心狠手辣,竟然給丁浩文下了毒,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毒已入血脈,根本沒法治了,那丁浩文臨死的時候,哭著請求婆婆原諒,婆婆原諒他了,他便死了,然後我和婆婆兩個人殺了那青樓妓子,把偌大的蘇府一把火盡數燒了。」

  「那個孩子?」

  雲笑忍不住開口,她記得那妓子的肚子裡有個孩子,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是無罪的。

  「哪裡有什麼孩子,只不過是假的,那妓子夥同了另外一個人,設局陷害丁浩文罷了,那兩個人都被我們殺了。」

  驚雲說完,站在他身側的婉婉撇著嘴,不屑的開口。

  「這就叫惡有惡報。」

  婉婉說完,婆婆的眼瞳有些沉重,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了,一時鬼迷心竅,而他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想到他的死,她的心仍然有些沉重,只不過和他所做的事相比,她已不那麼傷心了。

  「婉婉。」

  雲笑叫了一聲,怕婉婉再說什麼,惹得婆婆傷心。

  「好了,以後婆婆就跟著我們一起住了。」

  「好啊,」婉婉和驚雲一臉的高興,兩個人擊掌歡呼,小樓一片靜謐,而婆婆面無表情的起身,朝樓上走去,然後扔下一句:「笑兒上來,其他人在下面守著,我有話和她說。」

  婉婉和驚雲面面相覷,雲笑一臉不明所以的跟著婆婆的身後上樓去了。

  小樓中,安靜無比,婆婆走在前面,雲笑跟在她的後面,兩個人一起往內室走去,剛進內室,婆婆身形陡的一轉,竟然快如閃電,情如拂柳,一隻手眨眼拉著雲笑的身子,兩個人同時坐到地上,雲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自己和婆婆已雙掌相對,掌心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流,只湧進她的體內,那熱流在體內盤旋,很快打通了她體內的任通二脈,使得氣流湧動更快。

  雖然先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但現在已隱約知道,婆婆把內力輸送給她了,雲笑大駭,身子一動,就待收手,但婆婆冷冷的開口。

  「別動,否則我會走火入魔的。」

  原來她知道和雲笑說,她是不可能同意她這樣做的,乾脆來個先斬後奏,等到雲笑發現已沒有用了。

  雲笑急得臉上冒汗,她已得了婆婆很多東西了,怎能還能要她的內力,而且這可是她自保的東西啊。

  「婆婆,夠了。」

  「我有一甲子的功力,輸送三十年的功力給你,剩下的我足以自保了。」

  婆婆強勢的開口,本來她是想把內力全部輸送給雲笑的,但知道她斷然不可能接受的,再加如若自己失去內力,遇到了什麼麻煩,雲笑是絕對不可能原諒自己的,說不定會傷心欲碎,所以她只輸給她三十年的內力,再加上自己先前教她的穿雲十六步和音殺,一般人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了。

  「婆婆。」

  雲笑眼瞳中攏上一層氤氳,霧濛濛的,潮濕的氣流,這種時候,她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是眼裡湧動的淚花快滾動起來。

  她知道婆婆沒有孩子,一定是把自己當成她的孩子了,自己唯有在她餘生的時光裡,讓她開心一點。

  「好了,婆婆媽媽的,還裝小子呢。」

  婆婆輕聲責怪,心裡卻暖暖的,是的,在她的心目中,笑兒便成了她的孩子,因為她當日的孩子也是個女兒家,如若她還在,一定像笑兒一樣的可愛,心地善良。

  房間內,兩個人的頭頂升騰起裊裊輕煙,被吹進來的風打散,一直等到婆婆收手,一切回歸於平靜。

  雲笑只覺得內力充沛,眼瞳神彩逼人,週身暢快無比,可是再看婆婆,臉色有些蒼白,跟隨了自己那麼深的內力,一下子被輸送了出去,總是有些不適應,而且整個人有些虛弱。

  「婆婆,休息會吧。」

  「好,」婆婆應聲,雲笑本來想扶著她睡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會兒,無奈她堅決不同意,要另找地方休息,雲笑命令下去,讓婉婉和雁眉立刻收拾了一間房出來,安置婆婆休息。

  早膳的時候,婉婉和驚雲愣不住追問:「婆婆是怎麼了?」

  雲笑抬首,眼底掛著心疼,唇角勾出笑意:「她輸送我三十年的功力。」

  「三十年的內力。」

  驚雲立刻伸手拈上主子的脈絡,這一感應,立刻便知道主子真的多了三十年的功力,竟然和他與流星差不多了,這真是天降神力啊,多虧了婆婆,難怪她要日夜趕路,原來就是生怕主子受傷害,所以急著要輸送她三十年的內力啊。

  「恭喜主子了,這下主子足可以自保了。」

  「嗯,可是婆婆卻平白少了三十年的功力。」

  雲笑雖然高興,可是一想到這內力是婆婆辛苦練了多少年得來的,而自己卻撿了現成的,怎麼想都為她心疼。

  婉婉早笑瞇瞇的開口:「婆婆是把主子當成自個的孩子了,她這樣做其實很開心啊,所以主子就不要心煩了,以後我們好好照顧婆婆就是了。」

  雲笑心裡好過一點,邊吃早飯邊想問題,抬首望向一邊的驚雲。

  「你去幫助陌塵照顧酒樓那邊的事吧,有情況立刻送過來,陌塵雖有些武功,但功力太淺,遇到厲害的人根本對付不了,不如你過去幫他,不過別露出本來的面貌。」

  「好。」

  用完早飯後,驚雲去酒樓那邊幫助陌塵打理酒樓的事,而雲笑和婉婉則往蘇府這邊而來,因為雲笑想試試那內力如何,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現在偌大的煙京,可謂草木皆兵,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蘇府,佔地面積極廣,現在除了先前招進來的一些人,再沒有別人。

  婉婉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進後院。

  後院,一片空寂,青郁蔥綠的樹木遍佈,遠遠近近的望不到頭,花草氤氳,散發出點點的香氣,高牆之上,隱有綠色籐蘿,紫色的小花點綴著,像一條碧色暗花的毯子,鋪天蓋地的籠罩著整座後院。

  雲笑立於樹下,腳尖一惦,輕飄飄的好似一片柳絮,輕盈靈巧更似一隻雲雀,錦帶束髮,三千如墨青絲好似潑墨桃花,襯得白衣勝雪,風華絕色,婉婉看呆了眼,不由得拍起手來喝贊。

  「主子,好俊的輕功啊。」

  因為多了三十年的功力,所以她的穿雲十六步輕功,竟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整個人就好似一隻精靈鳥,在高枝之上穿梭而過,輕盈靈動,而婉婉立刻取來了琴,在樹下彈琴。

  錚錚之音,好似水流潺潺,緩緩的從指間流淌出去,籠罩在整座蘇府,清渺悠揚,好似白浪四濺的瀑布,叮噹作響,更似那玉珠落盤,粒粒晶瑩,似美人低吟,柔美輕盈,那之間散發出來的音符竟像活了一般。

  婉轉曲折,纏綿動人。

  雲笑在枝頭翩然飄過,緩緩落地,靜謐的微瞼目,享受著琴音帶來的愉悅。

  一曲終了,輕拍了兩下手,讚許的開口。

  「婉婉的琴技果然是一絕,確實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看來以後我是有耳福了。」

  「婉婉習琴,就是為了彈給主子聽的。」

  小丫頭嬌媚一笑,竟然美幻絕倫,比花更勝三分……

  胭脂樓,白日關門蔽戶,華麗輝煌如雲中樓閣,沉浸在一片靜謐中。

  二樓,陌如煙的房間,青銅鼎裡浮起裊裊幽香,琉璃珠簾在陽光的折射下,耀出璀璨的光華,一道曼妙的身子靜臥在珠簾內的軟塌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神無光,緊盯著房間的某個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門前響起琉璃珠碰撞的聲音,叮咚悅耳,好似山上泉水落下來。

  有一道紅衣身影走進來,小丫頭恭敬的聲音響起來。

  「姑娘,白水姑娘和喬靈姑娘等過來瞧你了。」

  「讓她們進來吧。」

  陌如煙嘆氣,心裡止不住疼,一想到昨兒個晚上主子絕決的模樣,那眼瞳中的狠戾,她便忍不住輕顫,其實被廢了三成的功力,不算什麼事,但是她卻同時認清了一個現狀,主子把那個月公子當成心肝一樣寶貝著,只怕誰動他都沒有好果子吃,可是一想到主子不愛紅妝愛男妝,她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她陌如煙不說傾國傾城,可也是天仙似的美人,雖然身陷青樓,卻是潔身自好的,一直以來保護著清白的身子,就是為了讓主子知道,她不是一個低賤的人,可是主子喜歡的是男人,不管她低賤不低賤,在他的眼中,都形同虛設。

  幾道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陌如煙抬首,只見門外走進來幾道紅衣綠裳的身影,都是胭脂樓的名妓,同時也是她手下的姐妹。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我聽說你身子骨不好。」

  輕快略帶擔憂的聲音,身著一襲白衣,輕嗅娟美,婉約娉婷,這女子正是白水,領著幾個人過來看看如煙姐姐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昨兒個晚上的事把姐姐氣著了,那上官王爺真的很討厭,竟然想強迫姐姐,這幾個人身為陌如煙的手下,自然知道,姐姐心儀的人仍是宮主。

  她們這幾個人雖然從來沒見過宮主的模樣,但是人人都知道宮主風華絕代,即便看不清真正的容顏,但是他週身的霸氣,王者的風範,就不是一般男子可比的,她們這幾個人對宮主都是既恭敬,又心生愛慕,但因為宮主是如煙姐姐喜歡的男人,所以她們不與如煙姐姐爭。

  「沒事,有些累。」

  陌如煙聽到白水的話,人已慵懶的起身,走了出來,招呼姐妹們坐下來。

  她一出現,臉色蒼白,頭髮有些亂,甚至於潔白無瑕的臉上,眼瞼下方竟隱隱有黑青之色,使得千嬌白嫩的一個人,失色不少,進來的幾個人同時心驚。

  「姐姐,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這次說話的是個紅裳女子,嫵媚嬌顏,身材曲線玲瓏,名夏迎,胭脂樓裡的玲瓏尤物,男子的最愛,她是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最寵愛的女人,此刻,一張美艷的臉上佈著擔心,緊張的望著如煙。

  陌如煙怔了一下神,想起昨兒晚上的事,心底刺疼,不過她不想讓這些姐妹們看著笑話,所以閉口不提這件事,只找事搪塞過去。

  「我是擔心上官王爺懷疑這胭脂樓,所以整夜睡不著覺。」

  「什麼,上官王爺懷疑這裡嗎?」

  「那怎麼辦?要不要稟報宮主呢。」

  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人人緊張,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兒,齊刷刷的望著陌如煙,等著她拿主意。

  陌如煙沉默了一會兒,抬手安撫幾個女人:「別擔心了,現在他只是懷疑,等他再過來,我會小心招呼她的。」

  其實陌如煙心底知道,上官霖未必過來,昨兒晚上發生那樣的事,他必然以為她是貪慕虛榮的人,而且想嫁進上官王府,他一定害怕娶她進王府。

  不過眼下還是先安撫這些人要緊,千萬不能引起大家的慌亂,如若一亂,必然引起別人的懷疑。

  幾個姑娘雖然仍有懷疑,但是對於如煙姐的話一向信任,而且她們也不認為有什麼可怕的。

  「如煙姐姐安心修養吧,我們會慢慢打聽情況的。」

  「是啊,我也會向呂大人打聽情況的。」

  這些女人各個都顯得義不容辭,但是陌如煙最怕的就是她們這樣,別看那些朝中的大臣玩起女人來,把你寵到骨子裡,其實內心深處根本瞧不起青樓妓子,稍有不慎,不但不會打聽出什麼情況,反而打草驚蛇,真正的陷胭脂樓於水火。

  「好了,你們別瞎折騰了,聽到沒有,不准向任何人打探情況,我會處理的,若是讓宮主知道我們擅作主張,只怕到時候會宮規處置。」

  陌如煙冷冷的開口,蒼白的臉色,罩著一層冰霜,寒潭冷眸,週身蕭殺,緊緊的掃視了屋內的一圈人,所到之處,那些如花似玉的嬌容,眼瞳瞬間閃過輕顫,關於主子,她們是懼怕的,他武功高深莫測,而且毫無憐香惜玉之感,動起手來嗜血如麻,在他的眼中,她們這些嬌滴滴的女人,充其量只是他的手下,而不是女人,犯了錯是一樣要受罰的。

  「如煙姐姐,我們知道了。」

  房間裡的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點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陌如煙見眾人心情有些沉重,不由揚起臉,笑容淺淺,灼華淡淡,依舊是千嬌百媚的美人。

  「你們別擔心了,這事有我呢。」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她的貼身丫頭走了進來,恭敬的垂首福了身子,俏然的聲音響起。

  「姑娘,龜奴阿二過來稟報,說有一位公子要見姑娘。」

  小丫頭的話音一落,那陌如煙還未開口,白水和喬靈等人便不耐的出聲:「這大白天的,讓他走吧,晚上再來。」

  陌如煙贊同的點頭,不想小丫頭還未退出去,便聽到樓外響起辟啪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摔破了,然後有人闖了進來,一眾女子趕緊湧出去,只見一樓的大廳之中,此時負手而立一個身材高挑,略顯清瘦的男子,著一襲紫色的淺衫,那張妍麗清絕的容顏上,是淺淺的暈開的冷笑,一雙黑瞳好似染了彼岸妖艷的荼蘼花,滿目驚人的妖邪之氣。

  二樓欄杆上的女子,一看來人,紛紛驚呼,白水臨欄怒指那男子。

  「你是什麼人?竟敢到胭脂樓裡鬧事。」

  白水的話音一落,那男子眉梢一挑,妖邪之氣更濃,眼瞳好似罩了一層迷茫的霧氣,令人看不清心底有任何想法,可是卻在一剎那,臉色驟變,冷瑩如霜,一揮手,紅浪翻捲而過,不過看來人很辣的手法,倒也不敢硬接那朵花,側首一避,那花往後疾去,而後面此時正立著陌如煙,只見陌如煙滿臉盈盈如水的笑,眉眼如花,如雲如詩,雙手一翻便接住了那暗器,暗器是一朵玉雕的薔薇,瓣瓣鮮明,光澤灼灼,看得人滿目華彩,這時候陌如煙溫柔似水的聲音響起。

  「來人,請公子進來一敘。」

  白水和喬靈等人皆一愣,不知道為何如煙姐姐要見這個人,難道還怕他不成,如煙姐姐的功夫可是十分厲害的,就算這人厲害,也不能奈何於她。

  「如煙姐姐。」

  「都回吧,來者是客,」如煙一揮手,那幾個女人不敢抗議什麼,各自轉身離去,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便看到走上來的公子,身材高挑纖瘦,眉目邪魅,帶著一股妖邪之氣,此刻唇角掛著似笑非笑,淡淡的以眸掃視過幾個女人,便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的身後緊跟著兩個婢子,一左一右緊隨其後,往如煙的房間走去。

  等到她走過去,白水一臉的神秘,招手示意幾個人近前,小聲的嘀咕。

  「這根本是個雌的。」

  原諒來人是女扮男裝,和她們一樣是個女人,只是不知道為何要見如煙姐姐,不過既然是女子,倒沒什麼可怕的,幾個人四散分開,各自回房,因為晚上還有客人呢。

  陌如煙的閨房,透著女子該有韻味,上等的錦紗簾,垂掛在窗前,窗下有琴架,一柄上好的古琴擺在上面,纖塵不染,房正中的一張圓桌上,鋪著鏤空的桌布,擺放著一隻官窯出產的青瓷花,幾朵出水的蓮花,淡淡的盛放著,房間正中掛著一排琉璃珠串成的簾子,在輕風中碰撞,散發出悅耳叮咚,如山泉流過的聲音。

  來人靜靜的立在房內,四下打量,陌如煙已親自的斟了茶,端了過來,柔媚的開口。

  「盈雪小姐,你怎麼出莊了?」

  原來她早就認出了這女扮男裝的人,正是宮主的義妹慕容盈雪,雲水山莊的小姐,聽說宮主的命是慕容盈雪的爹爹,雲水山莊的莊主救的,所以宮主對盈雪小姐,就好像妹妹一般,雖然沒有過多的寵溺,但一般盈雪小姐想要什麼,宮主都會達成她的心願,因為宮主答應了盈雪小姐的爹爹,也就是老莊主,一定要照顧好盈雪小姐,老莊主在一年前去世了,盈雪小姐要在雲水山莊守孝三年,只是不知道現在她出莊所為何事?

  主子知道這件事嗎?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了,天下還有什麼事瞞得了主子呢。

  「哼。」

  慕容盈雪,為人極端的高傲,她的高傲,比起陌如煙的自負,那是更上一個層次的。

  她身為雲水山莊的大小姐,又是神龍宮宮主的義妹,不但才貌雙全,而且武功極厲害,最重要的是宮主對她一直很好。

  陌如煙斟了茶,並順手把手中的玉雕薔薇花,遞到慕容盈雪的手邊,這玉薔薇正是慕容盈雪的暗器,她的暗器功夫極厲害,一般江湖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如若今日不是陌如煙,換做另外一個人未必接得住。

  「小姐喝茶吧。」

  慕容盈雪面對陌如煙柔媚的笑臉,心頭的冷寒之氣收起不少,妖邪的眉間舒展開來,輕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打量了一眼房間,不冷不熱的開口。

  「你這裡混得倒是不錯啊。」

  雲水山莊,依山而建,傍水而居,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那裡正是神龍宮的秘密組織,而陌如煙身為四大護法之一,自然是去過雲水山莊的,所以對於盈雪小姐是知道的,但是這胭脂樓裡的手下,都沒有見過盈雪小姐,所以才會有先前的誤會。

  慕容盈雪毫不掩飾話裡的譏諷,對於這些神龍宮的手下,她是嫉妒加憤恨的,她們都可以在慕容哥哥的手下做事,所以她總是不安,生怕慕容哥哥會被這些人搶了,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沒有好臉色給她,不過對於另外三個護法卻好得多。

  誰讓陌如煙是女呢,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慕容盈雪自然擔心慕容哥哥會被搶,她是這個唯一看過慕容哥哥真面貌的人,四年前爹爹救了他回來,他那絕色天香,令女子都自嘆不如的容顏,是她此生的夢魔,他的眼就像世上最珍貴的寶石,那容顏就是最華麗的錦緞,所有以前自己認為的,和看到的俊美,和他一比,都是雲泥之差,他就像雪山崖顛之上的一朵高貴晶瑩的雪蓮,更似蒼穹中耀眼的星星,

  自從第一眼相見,她便發誓,此生非君不嫁。

  只是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對她不冷不熱,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尋來,若再深一層卻什麼都不是了,即便爹爹臨死前,讓他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她以為他會改變的,心內竊喜不已,可還是後來仍然是一樣的對待。

  對於這一切,她倒認了,因為他對她比別人好得多。

  可是自從他近期離莊之後,她悄然的擊昏了守書房的人,闖了進去,想看看他究竟藏了什麼東西在書房內,因為那個房間是禁地,沒有他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進去,而她在進去的時候,徹底憤怒了。

  因為他的書房內,掛著一幅畫,一幅女子的肖像圖。

  這女子,粉頰黛眉,傲鼻櫻唇,可愛俏麗至極,可若是和她比起來,根本是有一大截的距離。

  那畫像上的女子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可愛,清秀之類的,這樣的女人隨手抓滿街都是,而她比她不知道漂亮多少,嫵媚多少,可是慕容哥哥對她不冷不熱,卻獨在這間不讓外人進的書房內,掛著她的畫像,不用想,她也知道,這個一定是慕容哥哥的心上人。

  所以她恨極了,也顧不得再等兩年了,兩年後,只怕慕容哥哥的孩子都有了,所以她義不容辭的立刻出莊,前來胭脂樓,對於別的她不知道,但有一次偷偷聽到四大護法的談話,知道這陌如煙在胭脂樓裡賣笑。

  陌如煙不動聲色,冷冷端睨,她知道慕容盈雪對她沒有絲毫的好感,同樣的她對這個女人也沒有好感,但她的身份注定了,自己必須恭敬,而她也如她所願的恭敬小心,此刻只見對面的女子,臉色青白交錯,眼底是慘狠毒辣的光芒,這女人狠起來的時候,就像草原上的一頭小母狼,嗜血無比。

  「盈雪小姐出莊,宮主是否知道?」

  一聽到陌如煙的話,慕容盈雪的臉色變了,眼瞳罩上狠戾,冷冷的命令。

  「我的消息,如若洩露出去,你陌如煙就等死吧。」

  陌如煙嫵媚的容顏如舊,唇角噙著笑意,瞳仁深幽,暗芒如鬼魅。

  這不是她的錯,看來老天也是站在她這邊的,不由得笑得妖嬈:「小姐放心吧,我不會說的,只是小姐出莊是因為?」

  慕容盈雪臉色陡的一冷,唇角勾出陰森森的笑意,俏麗的容顏多了一抹猙獰,雙手從懷中一摸,便抽出一副畫像來,那畫像被撕碎了,然後又被硬拚在了一起,此刻畫上的人已有些扭曲了,看不真切,但大概的樣子還能看得清,一個長相清秀俏麗的女子,這女子不是十分的美貌,但是卻十分的可愛,臉上輕漾出的笑意,是那樣的自然不做作,似雪山上清澈透明的雪水,不染塵埃。

  「這是?」

  「慕容哥哥房間裡的畫像,這個女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什麼?」陌如煙失色尖叫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宮主怎麼會喜歡這個女子呢,他不是斷袖嗎?他喜歡的可是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對於女人,好像很厭惡。

  慕容盈雪聽到陌如煙的叫聲,臉色不佳,瑩瑩冷光射過去,陌如煙立刻警覺自己失態了,忙收斂起神態,淺淺盈笑,如水溫柔。

  「小姐搞錯了吧,我知道宮主有喜歡的人,他是?他是?」

  一時間竟說不出男子兩字,對面的慕容盈雪早急了,雙手撐著桌子,冷冷的叫起來:「誰?是不是畫像上的人。」

  「不是,是一個男子,一個長相出塵的男子,宮主他喜歡的是男人。」

  「什麼?這不可能,」慕容盈雪根本不相信,如果慕容哥哥喜歡的是男子,卻為何在書房內掛著這個女子的畫像,還不准任何人闖進書房去,可是陌如煙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盈雪滿臉的困惑,手中一握,那張就破碎不堪的畫像,再次的被揉成了一團,

  「慕容哥哥喜歡的竟是男人。」

  慕容盈雪的話裡是濃濃的絕望,她不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想到慕容哥哥一直以來都沒有喜歡過任何的女子,雖然現在書房內掛著這個女人的畫像,可誰又能保證這人就是他的心上人呢,或許是他的姐妹,畢竟對於他以前的事,誰也不知道啊。

  「那個人是誰?我要見他。」

  慕容盈雪咬著淡粉的唇,凌寒的開口,如果說那個人真的是慕容哥哥在乎的人,那麼她倒要回回他了,他竟然搶了她的慕容哥哥,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冷月,罌粟醫館大夫。」

  「罌粟醫館。」

  慕容盈雪皺起好看的彎月眉,這名字實在有點怪,不過這怪不怪的關她什麼事,她只要找到人就行了:「好,我會過去的,至於這個女人,你幫我留意著,既然她不是慕容哥哥的心上人,那麼她是誰呢,不管是誰,我都要找到。」

  慕容盈雪又撫順了手中的畫像,摺疊好放進懷中,她出莊就是為了找到這個女人,沒想到竟然聽到了如此駭人的事,慕容哥哥喜歡的是男子,難怪他一直以來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並不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個兒,而是他喜歡的是男子,她絕對不允許他喜歡男子,所以那個人,絕對不能留。

  「小姐放心吧,我知道了。」

  陌如煙淺笑藹藹,如霧迷濛,眼瞳清亮,如霧色中的明珠,明亮若晨,看到了前途的希望一般,

  慕容盈雪打探了罌粟醫館所在的位置,便告辭離開了胭脂樓。

  二樓,陌如煙遙站在欄杆之處,如臨風仙子,笑得像山花般爛漫,清風輕拂她的臉頰,她抬首望著天空,今日天氣真美啊,她連夜所受的委屈,似乎都被撫平了,伸出纖纖如玉的手,輕揉了額頭,轉身向房間走去,對著身後的丫頭吩咐:「我睡會兒,不准任何人打擾我。」

  「是,姑娘。」

  小丫頭恭敬的應聲,守在門前。

  慕容盈雪辭了陌如煙,按著她所說的位置,找到了鳳翔街的罌粟醫館,大刺刺的闖進去,冷沉著一張清俊容顏,對著店內忙碌的掌櫃和夥計,沉聲命令。

  「我要見冷月。」

  雁眉和夥計一驚,抬首便看到店內負手而立的男人,一襲紫長衫,襯得他風姿不凡,眼瞳流轉間,確實寒氣四拂,清風曉月的容顏上,罩著凌厲的寒霜,似渡千山萬水而來,帶著濃重沉厚的蕭殺之氣。

  雁眉趕緊奔了過去,恭敬小心的開口。

  「公子不在店內,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請留下言來,等公子?」

  她的話還未完,那立在店內的翩然身影已悄然的一轉,人已旋轉到櫃檯前,素手一握,一揚手,一朵紅色的玉薔薇擊飛出去,打在櫃檯內,裝藥的貨架,被打出了幾個洞,那些藥材飛散,在空中紛揚而下,店內幾個病人,早嚇得面色慘白,飛奔出去,夥計和大夫也不敢多言,飛快的躲到一側,齊齊的盯著這個明顯來鬧事的傢伙。

  「公子?」

  雁眉沒想到這人是故意找碴的,不由得心急,忙叫了起來,想阻止這人接下來的動作,慕容盈雪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冷冷的命令。

  「立刻讓他來見我。」

  「可是?」雁眉快急哭了,公子是真的出去了,她哪裡知道公子去哪了,一般她出去,是不會告訴她們的啊,眼看著那人有揚起了手,一朵流雲紅花散出去,就在這時,一道銀白色身影,快如輕風,眨眼便行到前面,一伸手輕輕的接住了那朵薔薇暗器,穩穩的立於櫃檯邊,仔細的把玩著那朵玉質薔薇,原來是一枚暗器。

  雁眉一看現身的人,早叫了起來:「公子,這位公子?」

  雲笑一揚手,優雅的噙著笑,只是那笑寒徹骨,冷如冰。

  又是一個來找事惹事的傢伙,真的太可惡了,臉上雲容未變,眼瞳卻深幽如寒潭深谷,定定的望著店內的慕容盈雪,不急不躁,淡定恬然,淡淡淺笑,灼灼風華。

  慕容盈雪,第一眼帶愣住了,說實在的,這男人確實是個俊美的俏公子,那舉手投足的傲氣,還有週身的氣派,讓人不敢小覷,可是一想到慕容哥哥竟然喜歡男子,還是眼前的男子,她就全無半點好感,相反的厭惡三分,冷沉著臉開口。

  「把我的花給我。」

  「一個男人竟然用著姑娘家的玩意兒,莫不是心裡不正常,正好本公子是大夫,給這位公子瞧瞧吧。」

  雲笑說完,眉眼輕漾笑意,竟帶著勾魂的魅氣,那慕容盈雪冷瞳窄然摒射出寒氣,這該死的男人,不但勾引慕容哥哥,現在竟然公然的調戲自個兒,找死,腳下一移,一掌拍了過去,雲笑身形一移,人已滑了過去,慕容盈雪連她的半邊衣角都沒沾到,現在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人了,婆婆剛輸了三十年的功力給她,所以她的穿雲十六步,可謂高深莫測,只要不想讓人靠,只怕一般人難以靠近她。

  雲笑在避開的同時,不忘伸出一隻纖細的玉手,輕拂慕容盈雪的臉頰,清冷的聲音響起。

  「公子好滑的皮膚啊,保養得不錯,不知道公子何事要找我呢?」

  雲笑的話音一落,店內好幾道抽氣聲,不管是雁眉還是後進來的婉婉,還是夥計和大夫,統統都抽氣睜大眼,公子好風流啊,連男子都調戲,而雁眉和婉婉則是不讚同,主子可是女子,怎麼調戲起這男人來了。

  醫館門前,有人圍觀,不時的指指點點的,雲笑卻不以為然,她做事一向隨性,懶得理會別人的眼光,如果處處在意別人的眼光,不是要累死嗎?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冷月不但人長得美,連伸手也是極厲害的,自己幾次三番竟然動他不得,臉色泛起冷白的光芒,唇角緊抿,噙著傻氣,腳下陡的一掂,騰空躍起,直擊向雲笑,這一次雲笑卻不避不讓,似乎慢了一步,就在慕容盈雪以為自己得手而高興的時候,只覺得胸前多了一隻柔滑的手,那手輕拂她的胸部,隨之是邪氣妖媚的笑語。

  「這裡還真有料啊。」

  轟的一聲,慕容盈雪整張臉好似煮熟的蝦子,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冷月公子竟然識破了她的身份,還趁機調戲她,這叫她如何不憤怒,恨不得和這男人拼了命,原來他竟是個雌雄雙性者,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0:56


第088章 龍鳳玨

  慕容盈雪為雲水山莊的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等羞辱,只氣得一張臉青白交錯,雙瞳大睜,嗜殺冷光迴旋,緊咬著唇,如影附隨的泊上雲笑的身,不過這次卻並未要雲笑動手,因為有一道更快的身影擋住了慕容盈雪的招勢,正是易了容的流星,而追月早認出找雲笑麻煩的人,仍是主子的義妹,對於這個女人,他可不敢得罪,早閃身去稟報主子。

  慕容盈雪本來想殺了冷月公子,不想竟碰上有人擋住她的招式,更加的狂怒,大聲的冷喝。

  「冷月,你這個縮頭烏龜,有種的站出來,咱們比試。」

  她想用激將法逼出冷月,無奈人家全然不理會,閒閒的把玩著手裡的玉薔薇,那張美如冠玉的臉,唇角噙著曖昧不明的笑意,眼瞳漆黑如斗墨,沉沉浪濤湧動,使得慕容盈雪心驚,可是也容不得她多想。

  流星的軟劍直擊上去,完全不給她絲毫的空隙,慕容盈雪不敢大意,全力迎敵,看來今日她想找這傢伙的麻煩是不可能了,眼下還是盡快脫身的好。

  「流星,你手下當心點,別傷了人家的臉,也別傷著她的手腳,本公子可是喜愛得緊。」

  雲笑一面思慮,一面緊盯著場中的變化,兩個人實力相當,不過忍一下仍是女人,只怕她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她一點不擔心流星擒不了她,現在的問題是這人究竟是誰?為何要找她麻煩。

  醫館門前圍了很多的人,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議論紛紛。

  雲笑一臉悠然的笑,也不攆人,自個懶散的靠在櫃檯邊觀看,一面拿著那朵玉質薔薇,放到鼻子上輕嗅,神態旋旎曖昧。

  門前的議論聲更大。

  「冷月公子不會喜歡的是男人吧?」

  「似乎似的,公子不讓傷了這傢伙,一定是看中他了。」

  「可惜了一個俊俏的公子。」

  惋惜聲不斷,慕容盈雪聽著耳邊的話,臉色白如紙,肺快氣炸了,因為憤怒使得她失去理智,所以很快落敗於下方,眼看要生擒了她,忽然外圍湧進來兩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一身的儒衫,翠竹似的神容,令人不忍褻瀆。

  那人一走進來,身形一晃,人已飄了過去,一伸手把慕容盈雪扯出了流星的劍招,坦然若定,鎮靜的抱拳,清朗的聲音響起來。

  「多有得罪了,在下替公子想冷月公子賠罪了。」

  慕容盈雪一看來人,氣焰陡的高漲起來,憤怒的怒指著冷月,命令來人:「給我立刻擒了這傢伙,他竟然敢調戲她呢,不調戲他調戲誰啊。」

  雲笑冷盯著對首的男子,眼瞳閃爍,隱有暗光來,唇角一抹冷然的笑。

  這人竟然是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西門鑰,此刻不復之前枯槁容顏,煥發出高雅的神采,倒真有些仙風道骨之塵,只是他和這個女子又是什麼關係,而西門鑰出現煙京,又是為了何事,當日客棧之時,原以為這人不會武功,剛才一出手,便看出他的武功竟是很高強的。

  西門鑰根本不理會慕容盈雪的叫囂,對著雲笑,笑了笑。

  「得罪之外,還望冷月公子海涵。」

  說完掉頭,臉色陡沉,顏色而蕭殺。

  「公子,主子讓我帶你回去呢。」

  此言一出,先前囂張得像個公雞似的傢伙,一下子乖乖安靜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麼,這不由得讓人驚詫,那個主子是誰,看來是個極厲害的人,竟然光一個提示便嚇住了這傢伙。

  慕容盈雪雖然心頭憤恨,但是一想到慕容哥哥,便不敢再多說什麼,而且她有兩個多月沒有見到矇混過關了,對他很是想念。

  這次先放過膽敢調戲她的傢伙,等再逮到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慕容盈雪發著狠,站在西門鑰的身後,準備跟著他們離去,其實今日若不是西門鑰的出現,只怕自己要被這冷月的手下生擒了,到時候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雲笑淡淡的挑眉,笑得優雅而客氣。

  「還請你家主子好好管教,雖然這次本公子放過她了,他日落在別人手裡,只怕不是輕易放過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雲笑不打算計較,西門鑰一聽,輕笑著奉上了銀票:「這是賠償的銀子。」

  說完領著慕容盈雪離去,雲笑在身後輕盈如水的喚了一聲:「等一下。」

  一朵紅裳流雲疾射向慕容盈雪,竟是她的暗器。

  她伸手一接,頭也不回的跟著西門鑰離去,而身後雲笑笑得詭異,波光譎秘,她向來是有仇必報的,動作優雅的轉身拿了櫃檯上的銀票,吹了吹打了一個響指。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戲結束了,再看就要收費了。」

  她話音落,醫館門前的人一哄而散。

  店內,雁眉領著夥計大夫整理零落的藥材,而婉婉卻趨身上前,附著雲笑的耳朵小聲的嘀咕:「剛才來來的人不是那一日我們在客棧所救的人嗎?」

  雲笑點頭,領著人往裡走去,那個女人只怕還會再來。

  她究竟是誰?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副非殺了她不可的樣子,還真是令人鬱悶……

  雕樑畫棟,古色古香的宅院,亭台樓閣錯綜有序,小橋流水遍佈,夏日的陽光火辣的罩在整座府邸,後院有一處碧波蕩漾的湖泊,湖邊有一座煙色的小亭,亭中的人正憑欄垂釣,肆意冷然,週身罩在青光之中,那墨發如華麗的錦緞,和亭邊的輕紗相溶,渾然一體。

  湖心氤氳熱氣升騰,不遠處的地方,綠茵茵的輕浮著一片碧色水草,一隻不知名的水鳥,單腳站在水草之上,不時的梳理著絨毛,好一派野趣盎然。

  忽然有腳步聲響起,亭中人被打斷了靜心,狹長的眉輕蹩,瞳仁幽幽冷光,並未調頭,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湖面的釣竿,似乎對別的都沒有興趣。

  身後有人旋風般的衝了進來,然後響起一道悄然悅耳的聲音。

  「慕容哥哥,我來看你了。」

  正是被西門鑰帶回來的慕容盈雪,一看到亭中戴著面具,一動不動釣魚的人,早興奮的叫起來,一雙漆黑的眼瞳,上下打量著心中的慕容哥哥,他還是那麼的風華蓋世,如墨的青絲在風中輕蕩,身上的白衫淺撩輕擺,那骨節分明,好看的大手輕垂在欄杆之外,陽光下栩栩如輝,就好像精美的雕塑,看的慕容盈雪臉紅心跳,可是卻不敢造次,按照以往的規矩,他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身的。

  可是一想到,慕容哥哥有可能愛的是男人,而不是女子,她的心裡就很難過,不由得衝到他的身邊。

  「慕容哥哥,你真的喜歡那個叫冷月的公子嗎?」

  她的話音一落,先前安靜無動作的人,陡的一揚手,手中的釣竿劃過半空,拋射出去,直落到湖心之上,撞擊出一股強大的水流,噴灑得四處都是,慕容盈雪心內一顫,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緊盯著慕容沖。

  只見他深幽的眼瞳中,是嗜血般的戾氣,隱有驚濤駭浪,那性感的唇緊抿著,好久才開口。

  「盈雪,你竟然私自出莊,如若義父地下有知,會怎麼想?」

  慕容盈雪一看他沒有過份的生氣,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往前站了一步。

  「慕容哥哥,你不要盈雪了嗎?你不是答應了爹爹,一輩子照顧盈雪的嗎?」

  慕容盈雪一說到死去的爹爹,眼淚便溢在眼裡,霧氣騰繚,長而密的睫毛輕輕的眨動一下,便有淚流出來,楚楚可憐,嬌柔不堪之態,和先前在醫館完全判若兩人。

  亭外,西門鑰直接看向別處,對於慕容盈雪的招數有點無語,怎麼每次都使這一招啊。

  西門鑰,仍是神龍宮四法護法之一的落日。

  「我會給你找個疼你愛你的人,不讓你一輩子受委屈的。」

  慕容沖的臉色冷,聲音更冷,一點的波動都沒有,並沒有因為慕容盈雪的柔弱而有些憐憫,如若不是為了報義父當日相救之恩,他是斷然不會理慕容盈雪的,因為慕容盈雪和世上任何貪得無厭的女人一樣,對他總是使手段,而她最討厭的便是這樣的女人,虛偽做作,本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的,但是第一次見到笑兒的時候,便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之後的每一次相處,她都不假辭色,根本是懶得對他用任何的心眼,而他終於知道這天下間,也有女人是不一樣的。

  「不要。」

  慕容盈雪立刻抗拒的叫了起來,慕容哥哥為什麼不明白,她要的人只有他啊,只有他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慕容哥哥,為什麼你寧願喜歡那個男人,也不願意喜歡盈雪呢?」

  這一次慕容盈雪是真的傷心了,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就在她哭得淒慘無比的時候,胸口忽然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冷汗從臉上冒出來,臉色蒼白,恐慌瞬間據了整個心房,伸出一隻手想抓住身前高大的人,可惜那人一避,她的身子重重的滑落到地上。

  亭外,西門鑰閃身進來,望著地上蜷縮在一團的人,不由得大駭。

  「主子。」

  慕容沖已蹲下身子為地上的人號脈,臉色罩著一層寒潭之氣。

  慕容盈雪雖然瘸,不過意識依然清晰,前思後想,立刻便知道自己是被什麼人動了手腳,唇角勾出冷笑,掙紮著開口:「慕容哥哥,救我,是那個冷月,他想殺了我,求你救救我。」

  一側的西門鑰臉色難看,緊張的望向主子,沉聲而語。

  「怎麼回事?」

  「被下毒了,」慕容沖從身上拿出一粒丹丸,塞進慕容盈雪的嘴裡,這毒並不是什麼奇毒,冷月也只是想給她個教訓罷了,這女人確實欠教訓。

  西門鑰和慕容盈雪愣了一下,沒想到那冷月竟真的膽敢下毒,前者憤怒,後者得意,兩個人表情各一。

  「主子,我這就去抓他。」

  「是啊,慕容哥哥,一定要殺了那個冷月,他連我都害。」

  西門鑰剛從外地趕回來,對於主子和冷月的事還不太清楚,而慕容盈雪則是一臉得意的笑,那個男人根本就是找死,慕容哥哥不會放過他的,再寵他又怎麼樣。

  這時候如此已站了起來,長衫劃出高雅的弧線,冷沉如撒旦的聲音響起。

  「她這是自找的。」

  一言如驚雷,西門鑰和慕容盈雪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個站在亭欄邊,輕撣身上皺摺的男子,優雅高傲,週身狂霸的王者風範,就像草原裡隱而不動的雄獅,不動則已,一動則見血。

  「主子?」

  「慕容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慕容沖已翩然離去,陽光從輕揚的紗簾照射進來,只見他一雙深幽的眸子如深淵,更似萬丈寒谷,那白色袍袂,就像天際的流雲,行動間淡若輕風,卻孤高清絕,眨眼消失在亭外,只留下一句話。

  「送小姐回雲水山莊去。」

  不容商量的語氣,那話雖柔和舒緩,卻寒光四濺。

  西門鑰一怔之下,恭敬領命,對於眼前的事情有些莫名,恍然想起先前慕容盈雪話,難道主子真的喜歡那個叫冷月的傢伙。

  慕容盈雪早白了一張臉,她毒剛解,還未好,而他視若未見,竟然置她於此處,而絕然轉身。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冷,對於自己的一腔痴情視而不見,就連她受傷了,他能無動於衷。

  可是自己依舊收不回一顆心,真是一場孽緣。

  「小姐,請吧。」

  西門鑰扶起地上的人,知道慕容盈雪的心思,無奈主子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她再糾纏,也只是苦了自己一個,何苦呢。

  東秦的朝堂,自從丞相司馬青雲和大學士文宗受驚嚇之後,連著兩天休養在府中,今兒個早朝的時候,兩人自動的上表奏,要告老還鄉,緊接著刑部尚書夜思源大人和葉太傅也心灰意冷的上了奏摺,要辭去手中的職務,從此之後不問朝事,安心靜養。

  此事一出,皇帝正暗喜,沒想到自己的計謀竟然成功了一半。

  可是他的高興勁還沒過去,朝堂之上起雲湧,一半的大臣都站出來,不同意司馬青雲等人告老還鄉,要知道丞相大人足智多謀,安邦定國,雖說沒有多大的建樹,可是卻是個勤勤懇懇的人,上對朝廷,下對黎民,那時一個忠心可表的,若是拿嗎丞相和文大學士等人辭表,他們請皇上同時罷免他們,自願回歸故里。

  對於刺殺事件,眾人都有所懷疑,只是不敢隨便議論。

  如若司馬丞相和文大學士,刑部尚書等人離開,只怕他們這些人討不得好,所以眾人才會不同意。

  上官曜做夢也沒想到,竟然發生這樣的事,臉色頓時難看萬分。

  一雙琉璃瞳仁滿目陰驁,卻不能有分毫的表示,因為這些朝中的大臣都在觀望,如若有一絲風吹草動,只怕便是萬劫不復。

  最後皇上下旨,丞相司馬青雲和文大學士,刑部尚書夜思源大人,還有葉太傅的奏摺不准,他們可在府中靜養,待到身體好了,再上朝議事,此事方成定案。

  上官曜氣得在上書房內大發雷霆之怒,嚇得一干小太監和宮女大氣也不敢出。

  對於朝堂上的事,這些內侍和奴婢哪裡知道,只是不知道皇上發這麼大火。

  消息傳到長信宮,太后眼瞳閃爍,倒沒有多大的動靜,這樣的局面是她早就想過的,皇上該受些教訓了,好讓他明白,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這朝堂上的事,風雲變幻,他已經罷了雲墨的權,把他調到了邊關,多少人正寒心呢,現在再處置司馬青雲,自然會引起變動。

  是夜。

  天邊皎月璀璨,星辰密佈,那藍湛湛的夜幕,好似無垠的錦緞,栩栩金光。

  一輛簡約的馬車駛出了皇宮,車內坐著的正是當朝的皇上上官曜,還有他的手下侍衛宋淵和另外兩名侍衛,暗處還有明月和明日兩個人貼身暗衛,一行人出了皇宮,直奔司馬丞相府而去。

  馬車內,皇帝上官曜臉色陰驁,馬車前面吊著琉璃燈,燈光昏黃,瑩瑩照射進來,映襯得他俊美的五官陰暗難明,黑色的眼瞳中,滿是戾氣,想到今兒個早上發生在朝堂上的事,心底的怒氣便騰騰的冒上來,唇角噙著冷笑。

  沒想到司馬青雲不比那雲墨好多少。至少他還沒抓住雲墨的把柄,現在竟然抓住了司馬青雲的把柄,神龍宮的人救了他。

  他們一定暗中有來往,要不然那群殺人如麻的傢伙為什麼要救他?

  司馬青雲,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銅牆鐵壁,半點縫隙都沒有,如若讓朕查出絲毫的流垢陰險,你就等著被處死,不知道司馬青雲若真的被處死,那些誓要遠離朝堂的人是否真的能徹底的斷開富貴功名。

  上官曜的眼神忽閃,冷氣籠罩著馬車,坐在另一側的宋淵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上要出宮他義無反顧,只是最近皇上做什麼事都避開上官王爺,這讓他有所不解,皇上一向和王爺親近,現在是怎麼了?

  上官曜靠向一側的軟塌,馬車外面很簡單,但是內裡擺設得高雅,靠邊的軟塌,榻上有錦衾,中間放著一方高幾,幾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些古玩。

  宋淵掀了簾往外看,垂首稟報:「不遠了。」

  馬車外面,喧嘩熱鬧,明亮的燈光穿過簾幕耀進來,連胭脂的香氣都分外的濃烈,上官曜一動不動,對於置身於熱鬧的街市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待會兒要見的人身上,司馬青雲,不知道能不能從這老狐狸身上查探出蜘絲馬跡,不管能不能查不來秘密,總之丞相受驚了,他身為皇上,有必要安撫大臣們的心。

  馬車飛疾而去,很快便來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門前,有幾個守門的侍衛正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的聊起家長,一看到有馬車靠近,幾個人動作利索的站了起來,神情嚴謹,前幾日丞相大人被刺殺,所以現在司馬府的侍衛小心以戒,生怕再招到什麼厲害的刺客。

  駕車的兩個侍衛躍下車,恭敬的在馬車外稟報:「宋大人,到了。」

  「是。」

  宋淵躍下馬車,一揚手中的令牌,丞相府的侍衛立刻惶恐的垂首,不敢多說什麼,來人可是宮中的一品侍衛大人,他們哪裡敢得罪我。

  週遭一片靜謐,宋淵上前一步掀起車簾,伸手扶了上官曜下來,數道身影徑直的往丞相府而去,早有侍衛在前面領路,其餘的人站立在原地不動,等到人走遠了,才奇怪的開口。

  「一個宋大人,還有那個人怎麼有點像?有點像?」

  這些人是丞相的侍衛,對於皇上是有些印象,所以感覺這人有些像皇上,可是因為街道邊高大的樹木遮住了月光,使得他們看不真切,自然沒法肯定來人是不是皇上,不過人已走進去了,多想無益。

  丞相府書房。

  司馬青雲正凝眉端坐在書房內看書,不過好半天也沒翻動一頁,認真細瞧,那眼瞳並沒有對焦,而是莫名的望著某處,這時候,門外有輕叩門的聲音,驚得他一恍神,手裡的書掉到書桌上,燈光忽然閃了閃,詭異莫名。

  「什麼人?」

  司馬青雲壓抑心頭的不安,朝門外輕喚。

  侍衛還沒有答話,宋淵已大力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司馬青雲一看是宮中的人,慌忙站了起來,抱拳:「不知道宋大人何時深夜駕臨?」

  宋淵往旁邊一讓,後面走出一身淺黃錦衣的皇上,眉宇輕揚,眸光陰沉犀利,於燈光之下,栩栩盛冷的光芒,寒氣四溢,司馬青雲以為自己看錯了,宮裡的皇上怎麼出宮了,趕緊揉了揉眼,不是皇上又是何人,趕緊三兩步跨出來,惶恐的跪下來。

  「老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愛卿起來吧,」上官曜冷瞳溫和,輕彎腰抬了一下手,扶起司馬青雲,淡淡的開口:「今日司馬愛卿上表辭官,朕不知道司馬愛卿的身體究竟怎麼樣,以至於要告老還鄉,現如今看,愛卿似乎另有隱衷,朕今日前來,司馬愛卿別有顧慮,只管向朕道來便是。」

  司馬青雲輕顫,這話說得如此不動聲色,卻分明是雪山之巔的凌寒,更似火山之下的岩漿,隨時奪人性命。

  「皇上請坐。」

  司馬青雲恭敬把皇上讓到上座,自己親自斟了茶奉上,自覺的站在書桌前。

  上官曜掃了一眼宋淵,揮了揮手:「下手吧。」

  「是,皇上。」

  宋淵退了出去,其實他是不願意參與朝廷這些內政的,風雲變測,衝天火焰,隨時能吞噬掉人。

  這一次朝堂上發生的事,他們這些侍衛隱隱有數,但誰也不敢多言一句,就怕惹來殺身之禍,自己身死事小,連累全家受罪才是真的。

  門外,宋淵和兩位侍衛牢牢守住房門,不讓任何人進出。

  司馬府的侍衛和下人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書房內,上官曜緊盯著司馬青雲,對於他手中的茶盅視而不見,一雙黑瞳好似寒夜星辰,雖然亮,同樣冷徹骨,翻江倒海的浪頭,滾滾席捲而至,司馬青雲身為一代老臣,都快承受不住這樣攝人狠戾的眼神,皇上終於收回了視線,不緊不慢的開口。

  「司馬愛卿坐下吧。」

  「謝皇上,」司馬青雲放下茶盅,抹了一下臉上的汗珠,退到一邊坐下,小心的開口:「不知道皇上深夜到此,是因為?」

  「聽說兩日前丞相遭遇刺客,受驚了,所以朕特地來探望丞相。」

  「臣惶恐,」司馬青雲再次站起了身,垂首立著,心頭忍不住暗自猜測,皇上深夜來丞相府,究竟所為何事,只怕沒有好心,一定是今兒個早朝之上的事,司馬青雲做夢也沒想到朝堂上,眾人竟然有如此的動作,現在他是成了皇上最憎恨的對象了,和當日的雲墨一樣,高處不勝寒啊,那些人中,有不願意自己辭官的,其實歸根結底,只不過更害怕,如若他走了,下一個倒霉的又該是誰,所以緊抓住他不放吧。

  「司馬丞相,文大學士,還有尚書大人和太傅一起被刺客刺殺,朕只是好奇,為何尚書和太傅都身受重傷,而司馬大人和文大人卻毫髮無損,只虛驚了一場,這丞相是否能同朕說說是怎麼回事?」

  夜色中,上官曜語氣清冷,好似二月的薄冰,抬眸望向司馬青雲,眸光淺淺,卻帶著一抹蟄伏的殺氣。

  司馬青雲一怔,想起那一晚上的事,神龍祝的掠花公子救了他,要不是他們,自己早就死了。

  不過這件事,他是不可能告訴皇上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司馬青雲的臉色在輕搖的燈光下,泛著瑩瑩的冷白,屋外,蟬聲一片,連同河池裡的蛙,匯成了噪音,令人厭煩,卻又無可奈何。

  「皇上,臣是被人救了,至於那個救的人,因為蒙著臉,所以臣不知道是誰。」

  司馬青雲小心的用詞,生怕被皇上察覺,事實上這個男人只怕早就知道了,那個刺殺的人是他的手下,那些人一定會稟報他,那晚救他的人仍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那麼今晚皇上出現在丞相府,是試探嗎?還是想?

  上官曜眼角閃過陰驁的冷笑,黑色的眼瞳愈發的幽深,一觸即發的戾氣,卻未再有進一步的動作,經過今天早朝的事,他知道不能全盤皆動,雖然他很心急,但全盤皆動,很可能傷了東秦的根基,正如母后所說,分而擊之,司馬青雲就是他第一個動手的目標。

  所以接下來的路不急……。

  就在司馬青雲心頭壓著一塊巨石,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皇上揮了揮手:「丞相坐下吧,今夜朕秘密前來,就是為了探望丞相大人,還望丞相大人早日上朝,以國事為重。」

  「皇上?」

  司馬青雲張嘴結舌,他深知皇上除他的決心,現在又是什麼意思,抬眸打探,卻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司馬青雲不禁嘆息,皇上變了,深沉有心機,早已不是先前明朗的人。

  「是。」

  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如若君要臣死,他是不得不死的,還有什麼躲得開這樣的命運,就好像一張張開的大網一般,鋪天蓋地的罩著你,任憑你如何掙扎,都是束手就擒,眼下他唯有希望,司馬府能個平安度過,千萬別九族滅門之類的。

  「好了,愛卿早點休息吧。」

  上官曜站起了身,司馬青雲恭敬的開口:「老臣恭送皇上。」

  門外宋淵拉開了門,領著皇上消失在深層漆黑的夜色中。

  書房內,司馬府的侍衛和管家閃身進來,看到自家的老爺臉色慘白,冷汗涔涔,不由關切的詢問:「老爺,發生什麼事了?皇上來?」

  司馬青雲虛弱的擺了擺手,靠在書房內的案桌邊,整個人好似生了一場大病,兩腿虛軟無力,週身的冷汗,粘連在內衫之上,異常的難受,不過他沒忘了正事,吩咐一側的侍衛。

  「你悄悄的去文大學士的府邸,告訴他,今晚皇上來過的事。」

  「是,」侍衛退了下去,管家侍候著主子去休息……

  夏夜寂靜,月亮當空懸掛,月色像潔白被水洗過的綢絹,灑落在樓前樓後,涼爽的風在夜色中輕盈的拂過,街道邊的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浩瀚的星空,星星眨動著靈活地眼睛,如閃光的錦緞覆蓋下來。

  晚飯後,雲笑和婆婆還有婉婉聊了一會兒天,各人便分散著,睡覺的睡覺,做事的做事。

  因為丹丸已用了差不多,雲笑在燈下和婉婉做了一會兒藥丸,便盥洗休息。

  剛上床,還未睡著,空氣中隱有暗香浮過,不由得雙瞳攸的一暗,趕緊抽身倦到床的另一邊,竟快如閃電,使得一人雙手落空,定定的望著站在大床上的人,只見她如墨青絲垂掛,如三千瀑布,白色褻衣質料柔軟,自然的契合在她的身上,她的身材嬌小玲瓏,卻不是那種豐滿的,相較於女人,她是更孩子氣的,可就是這樣孩子氣的她,才是他想要的。

  慕容沖幽幽深潭碧眸一動不動的緊鎖著那站在大床上,雙手叉腰,無比囂張,又無比狂傲的丫頭,柔聲而語。

  「過來。」

  「不行,堅決抵制各種不人道的行為,為何你總是要抱我,你,我要保持一段距離。」

  雲笑指了指慕容沖,又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別提多可愛了。

  大床榻前的人高大的身軀倔傲霸氣的林立著,那好看的桃花眼眸微微瞇起,危險的光芒充斥在其中,聽到她此刻抵制的話,他心裡不舒服,而且相當的不舒服,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想她了,抱抱她,以慰不見的相思之苦,這丫頭竟然敢找碴,還叫囂,好,很好。

  自從身上有了三十年的內力,雲笑自信心大增,所以自認為有把握躲得開慕容沖的箝制,這就是她今晚囂張的理由,她一邊抗議,一邊緊盯著這傢伙。

  只見慕容沖身形一動未動,無風竟然衣袂飄飄,連同墨發張揚的飛舞,好似潑墨之花,身上升騰出迷濛的霧氣,白茫茫的一片,那白瀰漫在床榻之中,最後形成一個白色的氣體,好似金剛罩,罩住了兩個人,而雲笑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引人,拉扯著自己直往那傢伙的身上靠去。

  愉悅磁性的笑聲從慕容沖唇角瀉出來,臉龐閃過光華,直到雲笑一頭栽倒他的面前,他的大手一揮,那霧氣眨眼退去,了無痕跡,而她穩穩當當的落在人家的懷中,苦哈著一張臉,挑著精細的眉兒,煞有其事的說著。

  「其實我認為,兩個人說正事的時候,還是嚴肅一點的好,這樣比較容易談得妥,你說這樣是不是有點過了。」

  身子又動了動,可惜腰上的手臂好像玄鐵,一動也不動,慕容沖深幽的眼瞳中,璀璨瀲灩的光華,唇角噙著魅惑人心的笑容,柔柔的貼著雲笑的耳邊開口。

  「我決定了,以後都來陪你睡,好讓你適應我的存在。」

  似的,他是絕不會讓丫頭抵制她的,她必須認識到,他不可能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讓她感受到別人的好,她只能是他的。

  雲笑在這句話中,驚駭莫名,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努力想像著自己睡覺有多難看,會不會打呼嚕,會不會四腳八叉的,多影響美觀啊,所以這丫頭立馬陪著笑臉。

  「這樣吧,別陪我睡了,以後都讓你抱,這樣行嗎?」

  心裡恨哪,這算自動送上門的嗎?投懷送抱,大抵也是如此吧,可憐的自己啊,先在心中悲哀一把,然後眨巴著眼睛,等著這位大俠的發話。

  「你確定?」

  慕容沖臉頰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卻難得認真的問,似乎怕雲笑不確定。

  雲笑心裡氣得吐血,不讓抱,就換陪睡,這到底是哪一個定的啊,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霉啊,一碰上這男人就全軍覆沒,難道未來全無陽光了,雲笑無力的耷拉著腦袋,只覺得眼前火花四射,本來還以為從此以後總算逃脫魔掌了,自己自由了,沒想到那些武功,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想到這傢伙還在等她的回答,她可不敢打馬虎眼,立馬點頭如搗蒜。

  「嗯,絕對的,抱吧,抱吧,抱總比睡好。」

  至少不必擔心半夜打呼,挖鼻孔,外加手腳亂擺,那可是徹底毀了一個女人的形象啊,她是淑女啊。

  「好,那獎賞我們家笑兒一個吻。」

  慕容沖一臉吃得定定的滿足,那張個性的五官上,挺直的鼻樑好看至極,性感的薄唇揚起,勾勒出優美的弧線,瞳底分明是熾熱的火焰,就在雲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傢伙徹底的吻了下去,對著那張柔軟可愛的唇瓣,印了下去,心底發出一道獸性的輕吟,那時雄獅滿足的嘆息,連後某人眼瞳兒滴溜溜的亂轉,睜大眼盯著這張臉,那溫熱熏香的氣息直奔到她的臉上,她驚駭得啥都忘了,小嘴微張,卻被人趁機鑽了進去,靈動如小蛇般的舌輕輕的舔過她的小舌,那柔軟小巧的香瓣兒,沾著甜蜜的汁水,這一切全是他的,是他的。

  心中慢慢暴漲的激情,而後知後覺的雲笑總算反應了過來,陡的用力的一推,喘著粗氣,驚駭的指著慕容沖,張嘴結舌了好半天才開口說出來。

  「你竟然親我,竟然親我,太過份了,太過份了,這可是我的初吻啊,我的初吻。」

  最後氣得眼裡一片氤氳之氣,小手拍著胸口,上下起伏,顯示自己被氣得不輕,她知道自己喜歡這傢伙,可是到底是不是愛呢,她還不能肯定呢,怎麼就強吻她呢,這可是她的初吻,從前世到今生,她珍藏著的東西,竟然被這傢伙擄奪了,太可惡了,她要和他絕交,當然,不敢說出來。

  慕容沖看著她略微的排斥,眼瞳深幽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瀲起笑意,輕波瀲灩,笑意遍佈,因為一個吻而使得他的嗓音磁性得如百年的花彫酒,甘醇清香。

  雲笑的唇被吻腫了,紅艷艷的越發的誘人,那大眼睛因為傾巢湧起,而黑燦燦的越發的動人,臉頰瀲灩,好像一朵剛盛開的牡丹花兒,讓人忍不住的想吮一口,不過慕容沖已很好的壓抑下自己的衝動,此事只能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這丫頭若是真急了,能和他拚命,連後啥都搞砸了,反正從現在開始,已經有很多的進步了,她已經認命的讓她抱了,以後她也會認命的讓他親了,一步一步的走進她的心中。

  「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吻也是我的。」

  他沒敢說身子也是他的,否則鐵定惹來反彈,而雲笑在他的忽悠中,暫時的分了一下神,是這樣嗎?認真的想了一下,頭有些暈,因為剛才缺氧時間有點長了,不過自己卻未發現,其實她並不反彈這個吻,而且在她的腦海中,似乎除了他,也找不出一個願意讓人靠的了,她窩在他的懷裡,安心的愣神,直到腳裸處傳來冰涼的氣息,才回過神來,定眼望去,只見她雪白小巧的纖足之上,掛著一枚玉飾,一圈兒的天蠶絲吊著一枚通體泛著綠光的玉飾,這東西一靠到她的肌膚上,沁涼一片,週身涼爽,這玉不用想也是價值連城的,而且只怕是千金難求,連買都買不到,所以雲笑掙紮著。

  「你幹什麼?為什麼又掛了一個東西在腳上。」

  那小巧的飾物掛在雪白的腳裸上,襯得她小巧的纖足如玉雕一般唯美,再配上銀白的天蠶絲,真是說不出的精緻,風情萬種。

  慕容沖眼瞳深幽如大海,碧藍深不可測,看著她可愛的纖足,他愛不釋手,那小巧的足放在他的大手上剛好,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的纖足竟然生得如此漂亮的,還是在他的眼中,她身上的每一種都是可愛漂亮的。

  現在的他,內心總是祥和的,因為知道這世上還有自己深深牽掛的人,想寵著一個人,不像讓別人看到她的美好,霸佔到她的一絲一毫,所以他在佈局的時候,已把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不似先前的狂戾,只想著如何去復仇,得到該得到的東西,現在他,不但要拿回該要的東西,還要保證自己不受傷。

  以為你他想寵這個丫頭一輩子,不,是幾輩子,只要讓他遇見她,他每一生都足矣。

  「這是鳳玨,天下至此一塊。」

  慕容沖輕描淡寫的開口,寵溺的望著這丫頭,也許對於別人驚喜莫名的東西,只怕她還覺得困擾呢,抬頭望去,果然見雲笑一臉的不甘不願,搖著他的脖子晃。

  「慕容,我不想戴這個。」

  楚楚嬌柔的樣子,看得他心一熱,不敢再有動作,不過還真沒想到這丫頭會改變策略,她撒嬌的模樣,真的風情萬種,是他渴望看到的,表面上看來,是她被他叫得死死的,事實上究竟是誰被誰吃得死死的,他只想讓她擁有世上最好的東西,疼她寵她一輩子。

  「很漂亮啊。」

  慕容沖邊打量邊讚嘆,是女人都有愛美的心意,他一開口,雲笑果然眨巴著大眼睛認真的打量,反覆的嘖巴著嘴,確實挺漂亮的,可是她不想再要他的東西,看,手上紋了半枝蓮,被她用衣袖擋了,現在她的衣袖都是長半截的,現在又多了個鳳玨,雖然很好很漂亮,不過她不想戴,如果他不給她拿,她自己偷偷拿下來。

  雲笑狠狠的想著,誰知道她念頭一動,慕容沖立馬感應到了,早柔柔的開口:「這是拿不掉的,被我用內力在裡面凝了封臘,」除非他來打開,否則誰也沒有辦法。

  這龍鳳玨仍是一對,天下最純最天然的玉石,心靈相通,這是上官家的傳世之寶,除了那麼一兩個人,外人根本不知。

  龍鳳玨,天生一對奇玉,冬暖夏涼,而且心意互通,如果其中一人受傷,另外一個人便可感應到,所以他才會給笑兒戴上,只要她有一丁點的危險,他便會立刻感受到。

  只不過他想告訴她這些,以免煩惱。

  「慕容,你太過份了。」

  雲笑立刻張牙舞爪的抗議,義正言辭的指責,怒瞪著頭頂上方的霸道的男人,她是女的,就不能稍稍的讓她一下嗎?

  「如果你實在要拿,也行。」

  慕容沖慢條斯的開口,神情笑意漣漣,溫潤如玉,眼瞳流泉一般清潤,琉璃一樣通明,雲笑一聽早笑了,大眼睛撲閃著,像一隻小狐狸,晃著慕容沖的膀子。

  「慕容是最好的了,來。」

  她翹起粉嫩蓮藕似的小足,遞到慕容的手邊,見他望來,還學人家女人狐媚的眨巴著眼睛,那長長的睫毛抖動,雖然狐媚談不上,可是卻染盡了風華,看得慕容倒抽氣,這樣子的她,害他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這該死的丫頭,真是詭計多端,不過此刻卻顧不上這些,大手一伸,狀似去解那鳳玨,隨之慢條斯理的說著。

  「其實拿這個不是不可以,不過以後沒這個陪著你,只好我人來陪你。」

  雲笑身子一僵,收回足死抵著他的手,眨巴著眼睛,警戒的盯著他。

  「什麼意思?」

  「本來我想,有這個鳳玨陪著你,就好比我在你身邊了,現在你要拿掉,就拿掉吧,還是我每天來陪你睡吧。」

  雲笑驚駭加氣憤的怒指著他,連後死命的用小手護足上的鳳玨,連連的搖頭。

  「慕容,這個真的好漂亮啊,我真的很喜歡,戴著吧,戴著吧。」

  恨那氣那,想尖叫,想咬人,如果咬他,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如果尖叫,只怕驚動了這樓裡的人,所以她只能忍著,拿眼割他,一下一下,連後慕容沖又伸出了手。

  「笑兒,我看你似乎更想讓我陪,來,拿下鳳玨吧。」

  「不,不,慕容,這個真漂亮,」某女人立刻揚起白痴似的笑臉,跟哭差不了多少。

  慕容沖滿意的收回手,現在他知道如何制這個丫頭了,不管她多囂張,只要拿捏了她的軟肋,她就聽話得多,不過前提是別惹毛她,而他拿捏的分寸剛剛好,所以才會制的住這個狐狸一樣的丫頭,天下間只怕不會有第二個人制得了她。

  「慕容,我累了,你回來吧,我要睡了。」

  雲笑是真累啊,鬥智鬥勇失敗了,比打鬥還讓人累,現在她只想睡一覺,明兒個起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睡吧,我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暗沉的聲音響起,好似催眠曲似的,雲笑真的閉上眼靠在他的寬大的懷中睡了,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半枝蓮的香味,幽雅淡然,混合著男性獨有的味道,暈染著她,慢慢的睡著了。

  月亮西移,床邊的人,輕手輕腳的放下她的身子,寵溺的望了她一眼,伸出修長的大手輕撫她的足端,鳳玨冰涼微溫的氣息透過手掌到他的身上,隱有她體膚的氣息,月色之下,他白衣飄飄,面具銀光灼灼,眼神深幽得好似一汪碧波,那碧波之上,窩著一粒可愛的珍珠,永世不移。

  慕容沖收回心神,身形一飄,閃身離去。

  屋外不遠處的大樹上,追月和流星相視一眼,前者是笑意盈盈,後者是滿臉的不快,然後冷哼一聲,倒頭便睡。

  夜色很深,天邊曉月清風,青盲涼薄,凝露灑在枝頭樹梢上,暗夜,蟬聲輕鳴。

  上官曜的馬車出了司馬丞相府,在街上轉悠了一陣子,宋淵生怕有任何的閃失,趕緊開口:「皇上,還是回去吧,皇上仍是萬金之軀,若是有危險,可就麻煩了。」

  上官曜不動聲色的掀簾掃視著外面,煙京城籠罩著五顏六色荼緋的色彩,這樣熱鬧的景觀,他還沒有真正的感受過,以前,他是陰暗的,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像別人那樣生活著,總是隱藏著角落裡,看著那個氣質如仙的傢伙生活在母后的身邊,享受著金尊玉貴的榮寵生活,而他卻什麼都不是,等到稍大一點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段孽緣下的產物,如若被人發現,連命都保不了,更不要說享受富貴的生活。

  也許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內便埋下了渴求的種子。

  那一年他只有七歲,七歲的孩子已經獨具匠心,知道討好奉諂,極盡所能的巴著母后,讓她對自己愧,讓她愛自己,讓她義無反顧的做下了驚天的陰謀,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活得比別人高貴,比別人更幸福。

  現在這得來不易的一切,他是斷然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的,所以只要擋住前路者,唯有死?

  上官曜的眼瞳在一瞬間好似嗜血的狼眸,殘光四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0:57

第089章 中毒

  馬車內一片冷寒,宋淵不敢再說什麼,皇上的臉色陰驁難看,眼瞳更是泛著紅赤,不知道他想什麼了,一動也不敢動。

  上官曜總算反應過來,揮了揮手,沉穩的命令。

  「回宮吧。」

  「是,皇上,」宋淵鬆了一口氣,恭敬的領命,說實在的,現在真的不宜在外面活動,刺客橫行,連朝中的一品大員都殺,只怕皇上未必躲得過,還是小心為好,宋淵轉首前面命令。

  「回宮。」

  馬車立刻飛奔而起,往皇宮而去。

  夏夜如水,月色正濃,街道邊高大的樹木,紛紛揚揚一樹的紫色校花,好似下了一場紫色的花雨。

  遠遠近近的天際,一片琉璃色,忽然有幾縷烏雲飄過,天色暗了下來,那本來流暢的空氣,壓抑沉重下來,令人不安,幾乎喘不過氣,殺氣盡現,馬車內,宋淵和上官曜面面相覷,兩個人臉色同時難看,難道他們真的遇到刺客了。

  「皇上小心。」

  宋淵提醒,一掀簾望出去,僻靜的街道上,黑壓壓的一層人,究竟有多少,一眼之間看不分明,那些人輕盈的伏在地上,如一支支蟄伏不動的蝙蝠,一手撐地,一手掀著身上的黑色披風,臉上罩著黑色方巾,眼瞳中殺氣盡現。

  上官曜透過宋淵掀起的錦簾,已看清外面的情形,不由得臉色大變,眼瞳陡的睜大,嗜血的狠戾,怒視著前方。

  自己出宮來的事情,根本沒告訴任何人,現在竟然有殺手阻擊,這些人一定是神龍宮的人,他們為何要殺自個兒,又為何要救司馬青雲和文宗那兩個老狐狸,連兵部尚書和葉傾天都不救,可見那暗處的人,知道這兩人和他關係匪淺,斷然不會痛下殺手的,這人究竟是誰?

  上官曜忽然感到恐慌,似乎被什麼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使得他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似乎他所有的事,都在那個人的掌中。

  「皇上,怎麼辦?足有五六十個刺客。」

  宋淵的聲音裡有著難以壓抑的恐慌,他不害怕自己死,但若是皇上出了事,他們宋家可就被滅門了,所以他才會感到害怕。

  上官曜還沒來得及說話,馬車前方戴著面具的人一揚手,於瑩瑩光芒中,好似鬼影夜叉。

  那面具是木雕浮花和滴血妖紅。

  這為首的人竟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

  兩個人身子一躍,疾如閃電,好似一飛衝天的驕燕,更似展翅高飛的大鵬,齊齊的直落到馬車上方,手中的長劍對著車頂直刺進去,宋淵和上官曜也顧不得多想,一個就地翻滾,人已往馬車外閃去,兩名侍衛也下車打鬥。

  上官曜隱藏著的暗衛,明月和明日也迫不得已的現身。

  幾個人於十幾道光華中,顯得單薄而蒼涼,很快便有人受傷了,發出吃疼的叫聲,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這味道似乎刺激到了神龍宮的這些匪眾,幾十個人身手更是凌厲,好似地獄裡冒出來的奪命惡鬼。

  宋淵上官曜緊貼在一起,兩個人絲毫不敢大意,明月和明日也靠邊一起,對付身邊的人。

  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相視一眼,果斷的一揮手,所有人一分為二,一路攻明月和明日,一路攻宋淵和上官曜。

  兩方人惡鬥下去,很快便現出結果,明月和明日已吃受不住眾多的攻擊,被掠花公子一劍刺穿肩窩,鮮血噴灑,明月受傷,明日心驚,一邊照顧著身邊的人,一邊應付對手的攻擊,眨眼便現下風。

  上官曜宋淵看著眼前的局面,心冷如寒冰,難道今夜便是他們的死期。

  夜晚的街道,出奇的安靜,一個人影都沒有,別說有幫忙的人,此時唯有驚動煙京的守禦軍,方能自救,可是他們幾個人全部被圍住,根本脫圍不出去。

  宋淵臉色慘白,一邊拚命抵抗,一邊望著對面的殘紅冷喝。

  「你們這些江湖匪幫,若是殺了皇上,一個也別想活。」

  「有皇上陪葬,我們也算死得值了。」

  殘紅陰森森的開口,上官曜和宋淵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對方竟然報著必死的決心來殺他們的,看來今晚此命休矣。

  上官曜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才得來的皇位,還沒有享受到大好的時光,竟然葬送在自己的大意中了,痛恨加憤怒,卻無計可施。

  就在眾人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前方不遠處亮起了燈籠,由遠至近,他們甚至聽到了馬蹄之聲,心下不由驚喜,但願來的人能幫助他們一臂之力,上官曜心內暗念,如若今日之人救了他,他將視他為心腹,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馬蹄之聲眨眼皆近,只聽得馬上之人一聲怒喝。

  「大膽,什麼人在此行兇。」

  一聲喝止完,掉頭朝身後命令:「立刻去通知守禦軍。」

  手下領命,馬頭一掉飛疾而去,被困在刺客之中的宋淵和上官曜鬆了口氣,這時候,宋淵已聽出那為首的人是何人,不由得大喜,朝外面大叫起來。

  「藍大人,快護駕,皇上在此。」

  「什麼?」馬上之人明顯一驚,再不作他想,身形一躍,往刺客之中縱來,身後的數名手下亦緊隨其後的躍進來,場面立馬改觀了,刀光劍影中,上官曜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時大意,卻被迎面來的刺客一劍刺中手臂,當下疼得蹩眉,臉色難看,豆大的汗珠往下滑,宋淵大駭,連聲叫:「皇上,皇上。」

  上官曜沉聲:「我沒事。」

  這時候,那後來的人已衝到了上官曜的身邊,和宋淵一起合力保護皇上。

  來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東秦朝廷上最年輕的官員,今兒個晚上前往兵部尚書探望尚書大人,然後回府,竟然遇到了這種事。

  藍清倫五官清雋,氣質皎皎,有文人的儒雅之氣,也有武將的沉穩,此時一看皇上受傷,出手招招致命,一邊打一邊吩咐宋淵:「宋大人保護好皇上,守禦軍很快便來了。」

  「是。」

  宋淵退後,一邊保護上官曜,一邊對付身邊的人。

  因為後來的人,刺客眼看難以刺殺成功,再聽說這人去找守禦軍,估計今晚刺殺不會順利,憤恨之餘,全數圍攻藍清倫,藉以洩恨,倒忽略了宋淵和上官曜。

  宋淵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擔心,趕緊提醒。

  「藍大人,小心點。」

  藍清倫一邊應聲一邊打鬥,因為一瞬間的恍神,竟被刺客得了手,一劍刺到前胸,瞬間難痛難忍,身形踉蹌一下倒退,那刺客正準備殺了藍清倫,不想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那掠花公子顧不得殺人,一揮手沉著的命令。

  「撤。」

  眨眼的功夫,幾十個刺客隱於黑暗之中,只見街道之中,只有受傷的藍清倫和皇上,還有宋淵,其他人盡數被殺了就連明日和明月兩名暗衛都沒能倖免,藍清倫的手下也被殺了。

  街道橫七豎八的躺著死屍,這時候馬蹄聲近了。

  為首的正是京城的守禦軍,臉色惶恐的從馬上滾下來,身後所有的守禦軍都滾下馬,黑壓壓滾了一地,恐慌的開口。

  「藍大人,下臣該死。」

  那些守禦軍得到通報,火速奔來,並不知道還有皇上在場,藍清倫摀住胸口,撐著身子,沉聲開口:「皇上在此,爾等保護皇上。」

  那守禦軍臉色大變,飛快的抬首望去,藍大人身後的果然有一人,宮中的侍衛統領宋大人,另一人雖然有緣見過,但週身的凌寒霸氣,還是宋大人保護的對象,必是皇上無疑,趕緊跪伏在地上,大聲請命。

  「臣參見皇上,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你是?」上官曜冷冷的開口,可是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卻栽到地上去,渾身無力,臉色發黑。

  宋淵和藍清倫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查看情況,只見皇上臉上青黑,嘴唇發烏,分明是中毒了,這可怎麼辦?沒想到那把劍竟然喂毒了,而藍清倫和宋淵都受了傷,卻什麼事都沒有,很顯然,這刺客要殺的就是皇上。

  「這可怎麼辦?馬上出宮。」

  宋淵忍著疼,一伸手準備抱著皇上上馬回宮。

  藍清倫趕緊擋住了宋淵的動作:「宋大人,慢著,皇上中毒了,如果現在回宮,若是誤了時間,只怕回天無術,立刻找一家醫館,就她診治。」

  藍清倫說完,抬首掃視那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守禦軍千總,沉聲問:「這附近可有什麼醫館。」

  那守禦軍千總一抬首掃視了一圈,最後一指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前面有一家醫館,聽人說裡面的冷月公子,醫術相當不錯。」

  「好,宋大人,快。」

  藍清倫沉聲命令,宋淵心驚膽顫,哪裡還敢多什麼,一伸手抱起皇上,兩個人往醫館衝去,身後的守禦軍千總,小心翼翼的起身,命令幾名手下:「立刻把街道清理乾淨。」

  自己仍舊領著一批手下,跟著宋淵和藍清倫的身後,一起往罌粟醫館而來。

  醫館安靜無比,大家早休息了,藍清倫上前拍門,啪啪的聲音在夜色中很響,任誰一聽都知道這些人有多心急如焚。

  門上的動靜,早驚動了醫館內的人,雁眉領著一個夥計打開門,還沒等到看清楚怎麼回事,只見有人強行闖了進去,然後是一道嗜殺的命令。

  「冷月公子呢,快點,有人中毒了。」

  雁眉一聽,心驚之餘,也不多說話,人命大如天,她連問都沒問,只說了一句:「我去請我家公子。」

  人已往後樓閃去,小樓裡隱約亮起燈光,婉婉早已聽到前面的動靜,探出身子問:「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中毒了,來找公子解毒。」

  婉婉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聽到另一道聲音響起:「馬上來,你去前面照應著。」

  雲笑已翻身起來,對於人命,她一個醫生是從來不馬虎的,婉婉飛快的走進裡間,侍候著主子起來,細心的給她戴上面具,穿鞋的時候,眼尖的看到主子腳裸處的鳳玨,不由驚奇的開口。

  「主子,這是?」

  雲笑叭的一聲敲了她頭一下,心急的開口:「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

  性命攸關的大事,兩個人動作神速的往樓下走去。

  可是雲笑做夢也沒想這中毒的人竟然是上官曜,那個可惡該殺千刀的男人,害了雲王府的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真想立刻起身讓他去死,可是面對著虎視眈眈的宋淵和一側的另外一個男子,醫館門外還黑壓壓的跪著一層的人,如若自己不醫,不但為自己帶來麻煩,還為醫館內的數人帶來殺機。

  最後迫於無奈,蹲下身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男人是中了什麼毒,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沒到。

  現在這男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看他臉色慘白,冷汗涔涔,雙眉緊蹩,想必刺客一定很疼痛,臉色一片黑青,那墨發有些凌亂,哪裡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氣派不凡的皇帝,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雲笑檢查了一番,發現這毒其實並不十分厲害,只不過表相嚴重些,但不至於要人性命,就算拖一兩個時辰也不會有大礙的,按理這下毒的人該下了狠手的,卻為何如此做呢,雲笑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這種毒,根本是小試身手,他何樂而不為,至少賺個人情。

  雲笑正前思後想,宋淵和另一個雋秀的男子,緊張的追問:「冷月公子,怎麼樣,可有救嗎?」

  雲笑蹩眉凝神,臉色沉重,似乎有些為難,好半天才開口。

  「解毒倒不難,就是這藥引有些難。」

  「你說?」宋淵和藍清倫同時開口,雲笑斯斯艾艾的開口:「需要人血做藥引。」

  「人血嗎?」藍清倫和宋淵面面相覷,從來沒聽說如此奇怪的解毒法,不過為了皇上,他們認了,兩個人立刻伸出手臂堅定的開口:「冷月公子,用我的吧。」

  雲笑似笑非笑,眼瞳耀了一點的光芒,詭異萬分,隨手一指:「好,你來吧。」

  藍清倫眼瞳一暗,沒想到這大夫竟然直指了自己,看來今晚的事,事半功倍了,心下欣喜,一伸手臂放到皇上的嘴上方,雲笑而無表情的拿出銀刀,在那人手臂上劃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為了這狗皇帝,你不是義不容辭嗎?那就來吧,讓這自以為是的皇帝喝喝人血,讓你這個忠心的臣子表表心,說不定皇帝明兒個就把你視為救命恩人了。

  雲笑一番腹緋,然後面無表情,不動聲色的看著藍清倫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虛弱得快昏過去了。

  她總算有些良心的開口:「好了,藍大人,差不多了。」

  如果再流下去,估計這位沒救起來,他倒先昏倒了,她怎麼能對皇上的救命恩人無禮呢,雲笑唇角噙著冷笑,拿出一粒丹丸塞進了皇帝的嘴裡,然後處理了手臂的傷處,最後拍了拍手,一臉輕鬆的站起來,對著旁邊的宋淵和放血的人開口。

  「好了,這下沒事了,帶這位病人走吧。」

  宋淵和藍清倫哪裡敢動皇上,皇上還沒醒呢,臉上的黑氣也沒有褪去,若是有什麼意外,他們可承擔不起。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急衝沖的腳步聲,眨眼便衝了進來,正是王爺上官曜,那守禦軍千總派了人去通報王爺,說皇上受傷了,上官霖心驚之餘,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皇兄好好的怎麼出宮了,出宮也不告訴自己一聲,如若遇到意外可怎麼辦?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看,一走進醫館,便對著宋淵怒喝。

  「宋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領著皇上私自出宮,如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宋淵臉色慘白,一動也不敢動,垂首聽訓,倒是一側的雲笑有些不忍心,淡淡的開口。

  「原來這是皇上,皇上怎麼出宮了?」

  一臉的恍然,似乎剛剛知曉躺在地上的男人是皇上,而上官曜這時候才想起雲笑來,早掉轉身望著雲笑:「冷月,皇兄不會有事吧。」

  雲笑搖了搖頭,其實她倒想他有事,可惜現在只能醫好他。

  「沒事,毒很快便解了,王爺放心吧。」

  「那就好,冷月,本王一定要重重謝你。」

  「這是份內之事,」雲笑心內冷哼,若不是迫於形勢,才懶得救這男人,所以他也用不著謝她,而且她不屑。

  上官曜聽說冷月解了皇上的毒,心底鬆一口氣,蹲下身子扶住皇上的身子,緊張的叫了起來:「皇兄,皇兄,你醒醒,醒醒?」

  上官曜受傷的地方是手臂,先前已被處理過了,白布包紮著,一條衣袖被撕了,露出他的手臂,那條手臂健壯有力,肌膚潤滑,先前的黑氣慢慢的散去,泛出原有的色澤。

  宋淵和藍清倫高興的相視一眼,忍不住欣喜的出聲:「真是太好,皇上沒事了。」

  雲笑便過去給這位藍大人治病,而沒有人發現,此時的上官霖滿臉的驚懼,緊握著皇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眼睛死命的盯著皇兄光滑的手臂,好似上面有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然後他抖簌著唇,艱難的移動手指,輕輕的狀似無意的動了一下皇兄的衣襟口,那光滑的胸前,一無所有。

  沒有人瞭解他此刻的驚憾加巨痛,如陣陣浪濤湧上來,腦海一波一波的冰冷氣息,好似海潮淹過他的身子,衝擊得快昏過去了。

  這人是誰?他根本不是當日的太子,而是另外一個長得很相像的人,他的手臂上沒有胭脂痣,為了這痣,一度他總是嘲笑曜,害得他和他鬥了好久,就在剛才他以為是皇兄弄掉了,認真的細看過去,卻發現原來的地方光滑無暇,根本不似動手腳的樣子,而且龍鳳玨不見了,這是歷代上官家,傳給皇上和皇后之物,本來該在太后的身上,但是聽說太后拒絕要這個東西,所以先皇把這一對龍鳳玨交給了皇兄,他一直當成寶貝戴在身上的,剛才他輕擦,內衫之中什麼都沒有。

  上官曜的低垂著臉,那些驚濤駭浪般的湧過寒芒,冰冷的氣息籠罩著週身。

  一雙黑瞳嗜血冷戾,緊緊的鎖著躺在地上仍然沒醒過來的男人,他真想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難怪自從青峰山歸來,登基之後,他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卻原來是內有乾坤,斗轉星移的歲月中,竟然有人移花接木,換了他的皇兄。

  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嗎?還有太后娘娘難道也像他一樣被矇蔽了嗎?還有他的一舉一動,很多時候和皇兄一般無二,這個人究竟是誰?

  上官曜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百般凌寒滋味,眼下還不宜驚動這人,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太子呢?

  為什麼有人假冒太子,演變出如此大的驚天陰謀,偌大的皇朝竟然無一人識破呢?

  這其中,一來太子一直生長在深宮之中,皇后很少讓他與人接觸,所以外人只道太子文采風流,品貌不凡,真正解除的人除了他,就是太后了。

  二來,自從太子十三歲上青峰山學藝,五年的時間,從一個幼稚的孩子長成了風華正茂的少年,有誰敢想,真正的太子竟被偷天換日了。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明,醫館內的人只當他擔心皇上,哪裡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痛苦經歷。

  宋淵處理好藍清倫的事,回身走到上官霖的身邊,一眼看到皇上的氣色果然好了,臉色黑色的烏氣褪去,很顯然的毒被解了,當下沉聲開口:「王爺,太好了,皇上的毒解了,我們回宮吧。」

  上官霖恍神,週身的冰涼,無一絲熱氣,唯有力求鎮定。

  「好,送皇上回宮。」

  他站起身,腳下有些踉蹌,宋淵不疑有他,只當王爺和皇上兄弟情深,所以經此一聽,腿下發軟,宋淵跨前一步,抱起了皇上,往外走去。

  醫館門外,豪華地馬車挺著,宋淵抱著皇上躍上馬車,靜候王爺上馬車,誰知道上官霖卻沒有上馬車,現在他連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的力量都沒有了,他真怕自己親手掐死他,可是卻什麼都不能做,一來這是自己的懷疑,若是皇上仍然是皇兄怎麼辦,二來如果這是一個假的,真正的皇兄現在何處,難道他,難道她?

  上官霖不敢往下想,沉聲命令:「起駕回宮。」

  現在他只有不動聲色的查探情況,一定要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皇兄,如果不是,既不是讓歹人坐了上官家的江山。

  寒夜之中,一人高倨馬上,蒼鷹般孤傲冷厲,寒潭閃過鬼魅幽靈之氣,定定的望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醫館內,雲笑一邊給藍大人治病,一邊不滿的嘀咕:「這叫什麼事啊,把人扔在這裡交給誰啊?」

  她的話音剛落,那藍清倫虛弱的應聲:「你別擔心,我待會兒自己回府。」

  「喔,那行,沒我的事了。」

  雲笑一聽這話,早領著婉婉轉身往後樓走去。

  藍清倫盯著那纖細的身子,無語的再次昏了過去,臨昏迷前直接的想著,這冷月的脾氣真臭,主子是怎麼受得了他的。

  更深露中,露水沾濕了階前嬌嫩的藥草,隱有藥草的味道彌開。

  兩個人踏著木質地樓梯上樓,一邊走一邊說話。

  婉婉奇怪的挑了眉:「主子,你說那傢伙出宮來幹嘛?」

  其實她也認出了那中毒的人是皇上,想到他害雲王府的事,真的很想把他給攆出去,沒想到主子竟然給他解毒了。

  「管他呢,他們的心思可多呢,朝堂上的事,我們不要理會。」

  雲笑想想就來氣,沒想到竟然救了那傢伙一命,純屬迫於無奈,若是走在大街上,她最有可能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絕不會救他的,誰讓這人心思歹毒,一再的害人。

  「可是為什麼要救他。」

  「不救,你以為我們有辦法待在煙京嗎?最重要的店裡的人都受到牽連,所以這是無辦法的事。」

  雲笑一邊說,一邊坐到梳妝鏡攏前,仔細的褪去面具,然後盥洗一番,準備睡覺,天快亮了,她好累的。

  婉婉侍候著她上床,再次看到了她腳裸上的鳳玨,來了興趣,伸手輕觸,那鳳玨冰涼的氣息從指尖暈開來,竟分外的舒服,越發的驚喜。

  「這是哪裡來的寶貝,好舒服啊。」

  「人家送的,」某人悶哼,然後一抽腳縮到床上去睡覺,那小巧的纖足配著那玲瓏剔透的鳳玨,說不出的美麗,魅惑。

  上官曜和宋淵護送皇上回宮,立刻宣御醫為皇上檢查。

  此事很快驚動了後宮,以太后為首的後宮女人,齊刷刷的直奔景福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站滿了人,各宮的妃嬪心急如焚,每張如玉的容顏之上,都閃著陰暗焦急,如若皇上有三長兩短,她們這些人可依靠誰,而且她們都一無所有,只有中德宮的趙昭容懷了皇上的龍子,三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已隱隱可見。

  大殿上的一干女子既嫉妒又傷心,眼光好似利丸直射向一身華衣,溫婉可人的趙昭容,這女人倒沒有母憑子貴的驕縱,見人三分笑,禮儀更是周到,對於妃位之上的人,客氣謙恭,這也是她肚子一直沒事的原因,再加上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惹出事來,這後宮的女人,背後都牽連著一大家子,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家族著想。

  太后領著平姑姑和林安直奔寢宮。

  上官霖從寢宮內走出來,迎面看到太后娘娘,娘娘眼瞳中閃爍著關切,深厚的感情充斥在其中,一覽無遺,上官霖恭身,沉著的稟報:「母后,皇上醒了。」

  「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太后激動的眼含熱淚,越過上官霖直奔寢宮而去,連上官霖的異樣都沒感受到,可見她有多麼關心寢宮之內的皇上,上官霖眼瞳凌厲,一眨不眨的回望太后的背影。

  記憶中,太后娘娘對皇兄並不親熱,什麼時候開始感情如此深厚了。

  似乎自從青峰山回來,太后便對他親熱無比了,一直以來,他以為太后是因為對皇兄愧疚,可是如果這是個假的,太后為何沒有發現呢?

  而且一個兒子能瞞得了母親嗎?兩個人還能相處得如此親密。

  上官霖的腦海中沉沉浮浮,好似一葉孤舟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浮,孤獨無依,心底很痛苦。

  皇兄,你現在在哪裡?如果你感應到我,請給我一個指示吧,上官霖正想得入神,聽到有腳步聲走來,趕緊抬頭,眼下千萬別露出任何的異樣,否則只會惹來殺身之禍。

  燕貴妃和賢妃等幾位妃嬪領著各自的婢女走了過來,一看到上官霖,燕靈沉聲開口。

  「王爺,皇上怎麼樣了?」

  「已沒有大礙,醒過來了,各位娘娘進去吧。」

  上官霖讓過一邊,燕靈領著一幫女人走進寢宮。

  寢宮內,宮燈明亮,大床上,上官曜已醒了過來,正和太后娘娘說話,那宋淵跪在寢宮之中,面如死灰,一言不發的垂首,皇上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母后,此事和宋淵無關,母后何必懲罰他。」

  「這個奴才,大膽妄為了,」太后怒斥,滿目的冷光,殺氣騰騰,想到她差點失去兒子,臉色慘白一片,走進寢宮內的妃嬪,看皇上沒事了,有人竟哭了起來,太后回首。

  「嚎什麼,皇上沒事。」

  此言一出,立刻沒人再敢說一句話,就是北公主燕靈,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的瞄著床上的皇上和皇后。

  「兒臣不是沒事嗎。」

  上官曜臉色微暗,他剛剛醒過來,身子還很虛弱,看到母后訓宋淵,微有些不舒服,今兒晚上的事,和宋淵無關,是自己堅持要出宮的,而且宋淵也受傷了,還拼了命保護自己,他記得當時好像還有人保護他呢。

  「宋淵,朕記得還有一個人保護朕了,那個人是?」

  宋淵垂首稟報:「回皇上的話,是兵部侍郎藍大人,藍大人為了給皇上解毒,放了很多血。」

  「放血,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怒瞪著眼,斜睨著宋淵,明顯的對皇上袒護宋淵心生不滿,臉色陰沉難看。

  「皇上中毒,當時情況危危急,我和藍大人把皇上送進了罌粟醫館去,醫館裡的冷月公子,醫術十分的了得,但要想解毒,必須要有藥引,那藥引便是人血,藍大人為皇上放了血。」

  「什麼?還有這種事。」

  太后皺眉,聽著這未所未聞的事,聽說過解毒,還沒聽說以人血做藥引的,難道是江湖醫術,真是古怪,不過幸好皇上沒事,否則,太后冷冷的怒喝。

  「宋淵,今日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宋家就栽在你的手上了,還有那個什麼冷月,一個都別想逃過。」

  嗜狠戾的話在殿內流竄,眾妃嬪皆小心翼翼,不敢大聲喘氣,不遠處,上官霖冷眼旁觀,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從心裡覺得,太后和現在的皇帝倒更像一對母子,和以前的皇兄根本不像是親人。

  上官霖百思不得其解,頭腦嗡嗡直響,乾脆拋開不想。

  「母后,兒臣累了,母后回去吧。」

  這一次,上官曜怒了,他剛醒過來,便看著母后大發雷霆,如果她真的為自個好,就安靜些吧,他的毒剛解,她就在他的寢宮內大呼小叫,這難道是為了他好。

  太后一聽皇上的話,臉色有些難看,眼瞳閃爍了幾下,終是忍住了,可是想到皇上當著這麼多妃嬪面讓自己難堪,當下心裡難受加壓抑的怒氣,冷瞪了宋淵一眼,起身開口。

  「那皇兒沒事,哀家就放心了,早點息著吧。」

  「小亭子,送母后。」

  「是,皇上。」

  小亭子哪裡敢說什麼,小心的上前恭敬的福了身子,然後在前面領路,太后雖心有怒氣,但想到兒子剛醒過來,把一口氣忍了,領著人跟著小亭子身後出去了。

  等到太后一走,貴妃燕靈和賢妃葉玉雲同時哽咽的叫了一聲:「皇上。」

  一群女人眼淚汪汪的,其情真切,看在上官曜的眼裡,倒還好受些,臉色和緩,揮了揮手:「朕累了,都回去吧。」

  燕靈和葉玉雲互視一眼,本來想說留下了服侍皇上的,可是想到皇上連太后都攆走了,何況是她們這些女人,只怕提出來,會惹他生氣,因此幾個妃嬪施禮告安。

  「是,皇上。」

  寢宮內總算安靜了下來,上官曜抬頭望向琉璃屏風邊,一直安靜立著的上官霖,柔和的開口:「皇弟這是怎麼了?一直不說話。」

  上官霖眼瞳深幽,好久才挑起唇角,淡淡的開口:「皇兄嚇死臣弟了,好好的怎麼也不派人通知臣弟,就出宮去了,差點就出事了。」

  上官曜沒有說什麼,神色恬靜,眼瞳凌寒,慢慢的開口:「朕在宮中太悶了,便出宮去走走,誰知道竟然碰上刺殺朕的刺客。」

  「難道是宮中有內奸,要不然皇兄的行蹤怎麼洩露了?」

  上官霖週身罩著冷寒,側首掃視跪在地上的宋淵,宋淵再次輕顫了一下,覺得自己真的有夠倒霉的,明明是皇上堅持要出宮的,可是出了事,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臣弟別擔心了,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的。」

  上官曜開口,宋淵鬆了一口氣,抬首掃視了一眼上官霖,臉色果然和緩了一些,這時候皇上虛弱的揮手:「宋淵你起來吧,朕有話問你。」

  「你說今晚救了朕的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

  「是,皇上。」

  宋淵點頭,今天晚上多虧遇到了藍清倫,要不是他去探望兵部尚書夜大人,正好遇到他們幾個,只怕他和皇上都活不了,神龍宮的那些人實在太厲害了。

  「皇上,今天晚上我們帶出宮的人都死了。」

  上官曜心中陡的一窒,想起了自己辛苦培養起來的暗衛明日和明月,現在竟然被殺了,看來自己要另調兩個人過來聽用。

  「那些神龍宮的人太可惡了,為什麼一直查不到他們的下落,他們竟然躲在什麼地方?」

  上官曜的眼瞳赤紅,心氣怒火,呼呼喘著粗氣。

  上官霖靜靜的看著他,完全的不動聲色,心底仔細的評估,說實在的,如若不是自己近身發現端倪,他永遠也不敢想像這樣的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他的太子皇兄,竟然是假的,宮中的皇帝是個假的,一個欺世盜名之輩,為什麼會這樣啊?

  寢宮之中,三個人各懷心思,所以一時倒沒有露出破綻,上官曜想起那個給自己解毒的大夫,看來真有些本事,想起自己的隱疾,不由緩聲而詢。

  「那個大夫叫冷月嗎?」

  「是,皇上。」

  宋淵垂首,一側的上官霖一聽到冷月兩個字,立馬便警戒起來,生怕皇上對冷月動手。

  不過皇上接下來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微瞼上眼目,無力的開口:「皇弟,回去吧,朕累了。」

  「是,皇兄,皇兄安心修養,臣弟明日再來看你。」

  上官霖告安退了出去,一直走到書房門外,石階之上,抬首望著頭頂的圓月,心頭沉重無比,只覺得天是灰暗的,這一切都隱著巨大的陰謀,詭異莫測。

  寢宮,等到上官霖走了,那微瞼的俊美臉龐陡的睜大,冷寒窄射,陰冷冰驁。

  「宋大人,今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上官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一時也不出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37

第090章 不離不棄

  一大早,整個煙京便籠罩著殺戮之氣,昨兒晚上皇上被刺殺,刑部,兵部幾乎傾巢而動了,大街小巷人人自危,偌大的煙京城,竟然靜謐無比,走路的說話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禍從口出,就連門前的小攤販,都不敢吆喝了,只安靜的賣東西。

  雲笑倒是睡了一個好覺,難得如此悠閒,真是少見又少見的現象,所以她逮住了機會,睡得不知道天南地北,連婉婉也沒有吵她,因為知道主子難得有個清閒的早晨。

  夏日的清風,涼爽又舒適,透過打開的窗戶在室內流竄,床上的人慵懶的翻了個身,心滿意足的發出一聲貓咪般的囈語,然後睜開眼,經過睡眠的眼睛,清澈透明,光華瀲灩,長而密的睫毛不時的抖動著,使得那張俏麗無比的臉龐增添了幾許嫵媚,既有女孩子的率性又有女人的慵懶柔媚,一頭上好的墨發,披散在枕巾上,好似一塊栩栩奪目的錦緞,映襯得肌膚若雪,瑤鼻櫻唇,俏麗動人。

  婉婉走進來,先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笑瞇瞇的開口。

  「主子,你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雲笑瞄了一眼窗外,有鳥雀從半空飛過,啾啾有聲,悅耳動聽,只是今天早上安靜得過份了些,大概是皇上被刺殺的事,驚動了地方的官員,此刻一定滿街搜查呢。

  這種時候,誰還敢亂說話啊。

  「丫頭,我睡飽了,今兒個是不是有人搜查?」

  「是,聽說刑部,兵部,連同地方的官衙全部出動了,不放過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

  婉婉盡心的稟報,她早上在街邊已偷偷的打探清楚了,雖然大家不敢大聲說一句,可還是買賣東西之間,還是會小聲的嘀咕的。

  「我們這裡也搜了,」雲笑坐起身,用手輕撩自己的頭髮,低眉斂目,說不出的風情。

  「是,」婉婉點頭,在主子發問前開口:「搜我們醫館的是上官王爺帶隊的,然後他只搜到樓前就不搜了,和隨行的人說明,公子就是昨兒晚上救了皇上的人,那些人便不敢放肆,都撤了。」

  「嗯。」雲笑點頭,看來昨兒還救對了,要不然只怕今兒早上連覺都睡不了,另外像她們這些剛起的營生,如若沒有人罩著,只怕最先成為懷疑的對象。

  不過想到那些刺客,她便想到了慕容,不知道他怎麼樣,心底浮起隱隱的不安和擔憂。

  胭脂樓就是神龍宮的窩點,千萬不能讓人查啊,還有別的人呢?

  雲笑眼瞳陰暗,慢慢的浮起瞭然,為什麼皇帝查不到神龍宮人的下落,只怕四大護法還有手下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他們才會查不到。

  慕容還真不能小看了他,只是他和皇上鬥,究竟是為了什麼?皇位嗎?

  想到這個,雲笑心底有點悶,不知道為何,她不希望慕容是那個奪名奪利的人。

  婉婉不知道主子想什麼,只見她臉色有些不太好,眼睛也蒙上了一層陰驁的深沉,似乎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情,趕緊問了一聲:「主子,怎麼了?」

  「沒事,」雲笑搖頭,順便搖掉心底的淺淺焦慮,下床起來坐到梳妝台前收拾,望著鏡中的容顏,不由得想起了遠在邊關外的爹爹和哥哥雲禎,他一定極擔心她的,上次讓流星發消息過去,不知道怎麼樣了?

  雲笑任憑婉婉打理她的頭髮,自己朝窗外喚了一聲:「流星。」

  她聲音一落,流星便從窗外閃身進來,落在她的面前,恭敬的開口。

  「主子?」

  「上次讓你給爹爹送了信,送了沒有?」

  「鬆了,主子放心吧,這兩天應該有消息過來,相信王爺和公子會很開心的,」流星沉穩的開口。

  雲笑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自從峰牙關一別也有幾個月了,爹爹和剛剛一切都還好吧,眼下京城亂成一團,已無暇顧及他們了,這樣,他反而是安全的。

  「嗯,你去吧,流星,白天你多休息,我沒事的。」

  她知道流星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或在房頂上,或躲在不遠處的樹上,總之他很負責任,但是這樣他自己一定很累,她不希望把他們當成一個下人看待,更多是朋友。

  「是,主子,流星不累。」

  流星很感動,其實跟著主子真的是一點不累,心裡還很溫暖,主子很關心他們的生活和休息。

  「你下去吧。」

  雲笑揮了揮手,流星便閃身出去了。

  這時候,婉婉已幫助她梳好了男子的束髮,用錦帶束起,整個人多了一抹俊俏,少了一絲嫵媚,要說她真正的容貌,還沒有那張人皮面具來得經驗,如若真身現人,只不過稱得上俊秀而已,倒是這面具,給人一種絕色之感,還有婉婉的那張,也是說不出的嬌艷美麗。

  雲笑一邊動手貼臉上的面具,一邊輕聲的詢問:「婆婆,還好嗎?」

  婉婉沒說話,身後傳來腳步聲,婆婆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老婆子有什麼不好的,好的不得了,倒是你們要小心些才是。」

  雲笑一聽婆婆的聲韻,早高興的掉頭:「婆婆,你起來了。」

  婉婉一聽主子的話,早翻了白眼,誰會日近中午才起來,她還真敢說啊,趕緊開口:「婆婆一大早就起來了,在這小樓後面的空地上練了會子功夫呢。」

  婆婆沒說什麼,走到雲笑面前,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臉上的面具,然後滿意的點頭,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具,不由得心生感慨,這才是多久的事啊,似乎就在昨日,她還是翩翩公子,今日已成老嫗。

  「婆婆啊,你哪來的這麼好的面具呢?」

  雲笑撫著臉頰上的面具,說真的,這面具雖是羊皮所製,但是那光滑柔軟的彈性,和人的皮膚一般無二,而且更瑩潤有光澤,泛著淡淡的淺紅,給人一種移不開視線的絕美。

  「這是我師父的寶貝,當年天下第一公子琉神醫親手所製,送給師父做定情信物,這羊皮仍是西方國家一種高麗羊,聽說這種羊很難找到,皮薄而且透氣性好,琉神醫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製成了人皮面具贈與師父,本來兩個人可以成為神仙眷侶的,但是後來琉神醫神秘的高手刺殺了,我師父終身未嫁。」

  婆婆娓娓道來,低沉的聲音好似穿透了塵世而來,使得雲笑和婉婉的面前,出現了兩個翩然出塵的身姿,遺世而獨立,不染世間俗塵,風華絕代。

  「婆婆,謝謝你把這個送給我們。」

  雲笑握著婆婆的手,感動的開口,從沒想到的這精美的人皮面具後面,竟然還隱藏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淒美愛情。

  婆婆笑笑,眼神淒美,眸光迷濛而悠遠:「這面具年輕的時候,我經常會用,那時候和你一用,喜歡扮成俊俏的公子,流連花街酒巷,氣得浩文總是吃醋。」

  她一說,便想起那個人已去世了,臉色一有些白,不過只是一剎那的傷感,然後又恢復了常態。

  「婆婆。」

  「我沒事,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說。」

  「婆婆請說,」雲笑望著她,一旁的婉婉也望著她,婆婆握著雲笑的手,輕輕的開口:「我對笑兒是放心的,你身邊有流星還有婉婉照顧著,現在一般人要想欺你,也不可能,但是婆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了你死去的蘇婆婆,她臨死時候所說的話。」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陌塵還年輕,他的武功不好,又年輕,一個人打理著那樣的店面,只怕照顧不開,老婆子想過去幫幫他,一來找點事做,二來可以監督他勤習武功。」

  雲笑和婉婉一愣,沒想到婆婆連陌塵都想到了,早感動的點頭,尤其是婉婉,上前一步跪在婆婆的面前,哽嚥著開口。

  「婉婉謝過婆婆。」

  「起來吧,你要真感激我,就好好侍候笑兒,陌塵,我給你守著。」

  婆婆笑著扶起了婉婉,屋內的三個人抱成一起,同時揚起笑臉,一室的溫馨……

  司馬丞相府,書房內,此時分主賓之位坐定,早有丫鬟上了茶退出去,書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上首坐著上官霖,下首陪坐著司馬青雲。

  今日司馬青雲臉色好看得多,因為上官王爺為人正直,雖然凌寒,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所以司馬青雲不用擔心自己說錯話,或者有什麼殺身之禍。

  「不知道今日王爺駕臨司馬府所為何事?」

  司馬青雲一邊喝茶,一邊淡定的開口,他一夜未眠,思慮了一夜,最後總算想透了,皇上是非除他不可了,眼下朝中的人唯他馬首是瞻,以皇帝狹隘的心胸,只怕必殺他,以儆傚尤,這種事臨到他的頭上,他也無計可施,此刻的自己就好比當日的雲墨,幸好雲墨躲到邊關重地去了,反而省了雲王府的麻煩。

  「本王今日前來,一來聽說司馬丞相身子不舒服,探望丞相,二來,昨兒個皇上遇了刺客,本王想聽聽司馬丞相的建議。」

  上官霖話音一落,司馬青雲臉色一僵,抬首打量上官霖,沒看到他臉上有懷疑,眼瞳也是清明的,心底浮起疑惑,難道昨兒個皇上並沒有把他到司馬府的事告訴上官王爺,司馬青雲不動神色的開口。

  「勞王爺惦記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輕飲茶,然後緩緩的開口:「不知道皇上為何出宮?一直以來也沒聽說皇上出宮,只怕這其中另有端倪,所以臣沒法提出建議。」

  司馬青雲根本不想提皇上任何事,自己都自身不保了,何苦理會他人,而且他想不出是何人膽敢刺殺皇上,要說神龍宮的人,又是怎麼得到消息的,想不到這個神龍宮竟然能滲透到每一層中。

  上官霖一邊品茶,一邊打量司馬青雲,他可以看出司馬青雲臉色凝重,顯得心事重重,才幾日的功夫,這司馬丞相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上官霖不禁升起憐憫之心,因為司馬青雲仍先皇器重的臣子,行事一向低調,小心翼翼。

  此時想來,不應該有什麼仇家之類的人,那麼很可能是?

  上官霖眼瞳陡的一亮,隨即冷肅肆狂如暴風雨,這只怕是那個人的手段,他這樣做,是怕別人發現他的身份吧,所以把先皇重用的臣子打壓了,然後換上他的人,那麼這江山誰還動搖的了,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就斷然不會讓他得手的。

  可是此事切忌操之過急,因為即便自己說出來,到時候那個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皇上,最後倒霉的只會是自己。

  「司馬丞相,本王能問你一件事嗎?你對皇上有身看法,和以前的太子有什麼分別?」

  上官霖低沉壓抑的聲音響起,司馬青雲嚇了一跳,抬首望著上官霖,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不會是皇上派他來試探自個的吧,正想開口,上官霖已淡然的開口。

  「司馬丞相但說無妨,這是本王私下問你的話,不會有任何大礙。」

  司馬青雲愣住了,慢慢的想著,似乎想到了從前的什麼事,眼神溢出神采,沉聲開口。

  「當日的太子殿下,雖然只有小小的年紀,文采言論皆是高人一等,一番平治延江水患的輪策,可謂滿堂皆驚,先皇贊太子一代帝皇相,將來必使東秦國富民強,人丁旺盛,成為四國中最強的一國,時至今日,臣只覺得心痛,」說道這裡,司馬青雲痛哭流涕,一介文臣總是鋼琴曲充沛,動情傷心處,便失聲涕淚。

  上官霖也微微動容,想起了自己的太子皇兄,上對父皇,下對他這個皇弟,還有滿朝的文物,甚至於整個東秦國,都是一個神話的傳奇,可是誰會想到,今日竟被桃李代僵了。

  「司馬丞相不必傷心了,本王問你,你覺得皇上和太子有不相似的地方嗎?」

  此言一出,司馬青雲睜大眼,驚駭的望著上官王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禍從口出啊,即便王爺歸為親王,這話也不能亂說啊,司馬青雲趕緊壓低聲音,警戒的出聲。

  「王爺,小心隔牆有耳,有些話還是少說為妙。」

  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什麼叫皇上和太子有不相似的地方,這分明是懷疑皇上不是以前的太子啊,論罪當誅九族,不過?

  司馬青雲認真的細想,對於以前的太子,他並不十分熟悉,只知道他俊美角色,小小的年紀已秉承了皇后娘娘的傾城傾國之姿,談吐更是高雅,不似尋常人,可是若和今日的皇上論起來,還真的是有差別的,就是成長以後的風姿似乎不如從前了,再加上他的行事手段,真的讓人不敢苟同,嗜血陰險。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皇上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兒子,太后娘娘對他疼寵有加,母子之間怎能感受不出他的異樣,所以只能說人大了,總是會變的,先皇看走眼了。

  上官霖不再說什麼,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不是他親眼所見,只怕沒有人敢相信,新皇繼位,他有一瞬那間的愣神,可是最終還是接受了他,幾乎從來沒懷疑過他,即便他沒有了從前的絕色風姿,沒有了從前對他的關切,沒有了兩個人之間的自然和諧,沒有人兄弟情深,可是他相信皇兄是成了皇上,威儀天下,怎能和從前一樣呢,做夢也沒想到,是因為偷天換日之故。

  「好了,本王還有事,要走了。」

  上官霖起身,司馬青雲立刻恭敬的起身,抱拳:「恭送王爺。」

  司馬青雲想到方才王爺所說的話,仍然膽顫心驚,趕緊跟上去兩步,小聲的開口:「王爺,以後說話請三思啊。」

  上官霖沒說什麼,輕然的走了書房,司馬青雲愣愣的,好久才想起來,朝外面大聲的叫:「管家,送王爺。」

  整個煙京,瀰漫著無神的狼煙硝火,從燦爛的朝霞到日暮西山的黃昏,一天轉眼變過去了,刑部和兵部的大肆搜查並沒有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相反的只搞得人心惶惶。

  當黃昏的最後一絲光芒從枝頭的樹梢滑落下來,陰影籠罩著整個天際,長長的夜開始了,明明該是酷熱的盛夏,即便有風,也應該是燥熱的,但是除了蚊子成群結隊的飛行,臭蟲躲在角落裡做著大夢,戛長的夜那麼冷。

  清冷的月光包裹著輕紗灑落在馬路上,知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著,不但令人心煩,還隱隱透著詭異,街道上安靜無比,不像往日的熱鬧繁榮,很多商舖都關門蔽戶,以免惹禍上身。

  罌粟醫館也不例外,天一黑便關門上栓,掌櫃的雁眉和小夥計,還有一個大夫,把一天的藥材盤點下,看看缺什麼少什麼,然後按時休息,當然,醫館是向來如此的。

  不過今天晚上,有些反常,剛關門沒多久,門上便傳來大力的敲門聲,雁眉心驚,這種時候,就怕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小聲的問了一句。

  「什麼人?」

  「我家王爺要見你家主子。」

  門外敲門的竟然是木離,上官霖的貼身侍候,冷冷的開口,雁眉一聽,這王爺,當然知道是哪一位了,趕緊吩咐小夥計開門,自己緊走幾步往後樓奔去,很快奔到樓下,雲笑和婉婉並沒有睡,兩個人正在用晚飯,一抬首,見雁眉從門外衝進來,不由得奇怪。

  「怎麼了?喘成這樣?」

  雲笑微挑眉,瑩瑩光亮下,她清冷的眸光跳躍著兩小簇的火花,臉色柔和,宛若蒙了一層沙娟,那張臉好似雲霞繚霧中一顆明珠,逼人的清艷。

  雁眉微微奇怪的嘆息,怎麼就沒人發現主子是女兒家呢,她的一舉一動,帶著幾分旋旎,幾分的嬌嗔,即便灑脫,卻是嬌媚的。

  「主子,上官王爺來醫館了。」

  「嗯,他來做什麼?」雲笑繼續吃飯,不過加快了動作,上官霖過來,必然是有事的,難道是昨兒個晚上的事,眼神閃爍,等到吃完飯,便起身把碗筷一推,跟著眉眼的身後往外走。

  婉婉一邊收拾,一邊心急的開口:「主子等等我。」

  雲笑淡淡扔下一句:「你就別去了,就留在小樓中吧。」

  她可不想婉婉被上官霖發現,到時候會只有惹起不必要的麻煩,現在煙京可謂草木皆兵。

  只是不知道上官王爺這麼晚了來醫館做什麼,雲笑腳步輕盈,如踏水輕波,眨眼便把雁眉甩在後面,到了前堂,只見店內,上官霖週身罩著寒氣,臉孔陰暗,黑色的瞳仁佈滿了紅色的血絲絡網,性感的唇緊抿著,可顯示他是連番的勞累,加心力憔悴的原因,雲笑不明就裡,不由得嘆息。

  這上官王爺對皇上還真是盡心啊,竟然熬成這樣了。

  「不知道王爺來醫館所為何事?」

  上官霖也不說話,上前一步,摟著雲笑的肩,身形一轉便往外拽,冰寒的聲音響起來。

  「走,陪本王去喝酒。」

  雲笑一愣,跟緊掙扎,怎麼還喝,難道這上官王爺還懷疑她不成,抬首望去,只見上官霖的瞳底密密麻麻的哀愁,好似煙雨迷濛的江南,小舟輕泛碧湖,孤獨無依。

  雲笑心內一怔,有些不安,上官霖這是怎麼了?

  這樣子的他還真是少見,雖然自己一直喜歡整他,但在相處的過程中,她知道上官霖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相反的他很正直,又忠心耿耿,對周圍的百姓和上下同僚,並不持強凌弱,不知不覺中,她已是把他當成了朋友的。

  「你怎麼了?」

  雲笑輕問,上官霖笑了起來,那笑分外刺耳,而且帶著深深的痛苦,一雙眼睛望著雲笑:「冷月,本王把你當兄弟了,是兄弟就陪本王去喝一杯吧。」

  他的身後,木離和喬楚兩人,眼裡是難過,有著微微的祈求:「冷公子,陪我們家王爺去喝酒吧。」

  木離的話沒得到上官霖的好感,相反的他回身冷冷的瞪了木離一眼,沉聲:「退下。」

  「是,王爺,」兩個人不敢再說什麼,或者是不是惹得王爺不開心,他似乎從昨晚回府就很痛苦,而這其中,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晚,王爺一夜沒睡,今天忙了一天,現在竟然要去喝酒,他們真怕王爺撐不了,眼下京城波光譎異,雖然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可是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股風氣便調轉風向,到時候,王爺只怕討不了好。

  雲笑看著眼前的狀況,估計上官霖遇到了什麼麻煩,而她身為他的朋友,又成了他口中的兄弟,自然義不容辭了,不過她不會再去胭脂樓喝酒,一來那是慕容的窩點,她不希望被人發現,二來,那陌如煙愛慕慕容,若是看到她,只怕她又受刺激,她不害怕她受刺激,可是害怕為慕容惹來麻煩。

  「好,走吧,既然王爺當我是兄弟了,我們就去喝一杯,不過,今晚去沁雨樓。」

  沁雨樓是煙京最豪華的酒樓,到那裡去敲上官王爺一筆,也不錯,雲笑笑得賊兮兮的,這一次上官霖倒是一口答應了他,現在他已經不再懷疑冷月了,一個小小醫館大夫,就算是神龍宮的人又怎麼樣,現在想來,倒覺神龍宮的人,可愛多了,雖然行事作風不敢苟同,但他們對付的人正是宮中的那個人,而那個人究竟是誰一無所知。

  「走。」

  兩個人往外走,上官霖的手一直摟著雲笑的肩,兩個人哥倆好的走了出去,身後雁眉和夥計還有大夫,張口嘴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王爺怎麼就和自家的公子這麼好了,眨眼便稱兄道弟了。

  兩個人上了馬車,馬車內,雲笑不著痕跡的離了上官霖手臂範圍,以免再次遭到狼手,不過今晚的上官霖太不尋常了,整個人很沉重,完全不在意雲笑的動作,那濃重的氣息掩沒了他,使得他看上去鬱鬱寡歡,還有一份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孤獨和絕望。

  馬車一路往沁雨樓而去,沁雨樓的招牌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清栩青輝,樓下樓上,安靜無比,根本沒什麼客人,往常賓客盈門,今日庭前冷清。

  上官霖和雲笑一走進去,沁雨樓的掌櫃便有些錯愕,不過錯愕過後,動作俐落的搶身過來,恭敬的點頭哈腰。

  「王爺過來了。」

  「嗯,給本王上最好的酒,還有最好的菜。」

  「是,是,」掌櫃的連連應聲,一揮手便有一個青衣小二走了過來,恭敬小心的開口:「王爺,請跟小的上二樓。」

  上官霖和雲笑隨著那青衣小兒上二樓的雅間,身後緊隨著木離和喬楚。

  掌櫃的在身後,一招手示意另外的人準備上酒上菜。

  雲笑一目掃視下去,大廳內,不多的人頻頻的抬頭望過來,那眸底閃過驚訝,這種時候王爺竟然來酒樓喝酒,還有他身邊的俊美俏公子是誰啊,不過吃飯的人哪裡敢多說什麼,飛快的埋首吃飯。

  二樓最東面的雅間,半圓形的木質雕花門扉上,端端正正的掛著一個牌子。

  『木屋間』

  雲笑在錯愕間,隨著上官霖的身後走進了雅間,這雅間竟然命名木屋間,這名透著幾許的刁鑽清雅,木犀其實就是桂花,花開撲鼻香,有詩為佐,瑤樹靜當嚴序來,千花殺後有花開,清貞更造清芬境,大地蕭條賴挽回。

  這雅間果然有著淡淡的桂花香,抬目望去,窗檯上,一小巧的薰爐,爐中插著薰香,輕煙裊裊中,香味撩人,薰爐邊另擺著一盆綠色的喬木,生機盎然。

  上官霖已一屁股坐了下來,只見雅間正中擺著一上好的楠木方形桌,兩邊是同木系的椅子,那椅子上鋪著竹皮涼墊,連窗上掛著的都是青鬱鬱的竹葉簾,桂花香混合著竹葉清香,獨特清新。

  小二已恭敬的開口:「王爺,稍等,馬上就來。」

  他退了出去,在門口候著,果然,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溜兒的人端著酒壺,美食,緩緩而來,小二輕扣了門,然後打來了門,讓身後的人全部進去,把酒和美食流水一般的呈上來,滿室的飯菜香味,混合著花香味。

  可惜雲笑肚子不餓,望著滿桌子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望著上官霖,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笑兒領著人退了下去,雅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杯盞輕觸的聲音,雲笑一抬首,那上官霖已灌進去兩杯了,哪有人這樣喝酒的,看來他真的遇到煩心事了,趕緊按住他斟酒的手,清冷的開口。

  「王爺,你幹什麼?這是喝酒嗎?根本是牛飲好不好。」

  「管他牛飲人飲的,只要有酒就成,給我。」

  上官霖眼瞳赤紅,兩杯酒下肚,眼瞳中佈著的血色絲網,更紅了,透著森冷妖調的氣息,不過雲笑並不怕他,反而把手往旁邊一讓,沉聲開口:「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當我是兄弟,就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酒給我,」上官霖急了,陡的站起身子,搶過雲笑手中的酒壺,先給雲笑斟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來,陪本王喝一杯,冷月,本王現在就剩你這麼個兄弟了,找不出人來喝酒啊,你說本王是不是很失敗。」

  雲笑看他一仰頭喝了,然後死死的盯著她,那神情似乎雲笑不喝,就不是他兄弟了。

  雲笑無奈的嘆氣,陪著他喝了一杯,可以肯定,今晚的上官霖確實是受到刺激了,可是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啊,到現在她還是一頭霧水呢,這傢伙嘴巴真嚴,竟然什麼都不說,看來不會有好事,竟然說就她一個兄弟了,他一介王爺,身邊跟著多少人啊,怎麼會就她一個兄弟呢。

  不是有皇上嗎?還有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呢,雲笑腦海一閃,對啊,他為什麼不找夜無昀喝酒,竟然找自個喝酒,這其中還真是透著古怪呢。

  上官霖看雲笑陪著他喝了,總算心滿意足了,伸手就給雲笑一拳,雲笑防不及防,一口酒差點被這傢伙給打出來,不由氣得瞪他,可惜那王爺又自顧去斟酒了,這次沒讓雲笑陪他喝,雲笑也懶得阻止他了,誰知道這男人抽的什麼風啊,讓他喝,喝死算了。

  可是這男人一杯接著一杯,足足喝了四五杯,到後來似乎有些醉了,而且酒也沒了,搖晃著那酒壺,一臉奇怪的開口:「嗯,酒呢?」

  雲笑嘆氣,說實在的,像他這樣喝下去,即便不醉死,還是會胃出血的,而她倒霉的和他一起,若是他王爺老人家遇到什麼事,她既不是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趕緊的抓起手邊的小茶壺晃了晃:「在這裡呢,來,我幫你斟。」

  反正這傢伙有些醉了,而且他的舌頭一定麻木了,分不出酒和水的滋味了。

  果然,雲笑給他斟了酒,他又是一口喝了下去,竟然全無反應,舌頭打了半天的結,抬首望著雲笑,吐詞不清的開口。

  「冷月,你說本王做人是不是很失敗?四年了,竟然一點沒發現這中間的差異,你說皇兄他是不是會怪我,他一定會怪我的,所以他一直沒來找我,連夢裡在不曾出現過。」

  他說了一大串,但是因為舌頭有些硬,所以吐出來的詞有一多半不清楚,雲笑模模糊糊的聽到,什麼皇兄,什麼夢不夢的,仔細的猜測著,難道是皇上惹到他了,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好了,別傷心了,我們酒也喝了,不如回府吧。」

  雲笑俯身,柔聲勸他,想把他哄回王府去,誰知這男人一伸臂,摟住了她的脖子,竟生生的往自己那邊拽,雲笑喘氣困難,趕緊從一邊繞過去,手下用力的拍去,想拍開這傢伙的手臂,可惜這人根本不知道痛,似乎整個人都麻木了,就是此刻殺了他,只怕都沒有感覺,雲笑不由得疑慮,皇上到底做了什麼惹惱這傢伙的事了,害得他這麼傷心。

  正想得入神,忽然自己的身子被人一把抱住,上官霖緊抱著他不放,頭順勢埋在她的肩上,好久也一動不動,雲笑一瞬間呆了,然後反應過來,抬起一腳踢了過去,這次是用了力的,上官霖一下子被踢了出去,撲通一聲栽到椅子下面,半天也不動一下,雲笑試探的叫了一聲。

  「王爺,王爺。」

  可惜一點動靜都沒有,雲笑心裡不安,不會是踢死了吧,他沒有用多大的力啊,一個大男人這麼不禁踢嗎?趕緊擠過去,蹲下身看他,墨發遮了他的臉,雲笑一伸手扶起他,他順藉著她的肩,坐到椅子上,這一刻,那張斧雕的五官上,深幽的黑瞳中,幽深幽深的痛,還有一臉的淚水,這個男人竟然哭了。

  就算天塌下,地震了,也沒有此刻的驚駭,冷酷無情的上官霖竟然哭了,究竟是什麼傷了他的一顆心。

  「王爺?」

  雲笑心底酸酸的,身為他的朋友,有義務幫助他的,伸出手輕輕整理好他的墨發。

  「說吧,有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

  上官霖搖頭,木木的開口:「冷月,我再沒有兄弟了,也沒有朋友,只有你一個朋友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不要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才能力挽狂瀾。」

  他說完,笑了起來,神智又有些不清了,雲笑蹩緊眉,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的笑的,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不過知道這事只怕和皇上脫不了關係,難道是皇上做了什麼惹他傷心的事了,雲笑只能這樣想著,動手去扶上官霖,想帶他出去。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木離的說話聲。

  「夜公子。」

  「嗯,王爺呢?」一道清冷疏離的聲音響起,光聽這聲音便知道他應該是冷漠如冰的人。

  雲笑手一鬆,上官霖跌落到椅子中,他可不想讓夜無昀以為她對上官霖做了什麼,逐站在一邊等著外面的人,果然有人推門進來。

  栩栩如輝的燈光下,一道欣長冷然的身影,一襲淡紫色的錦衫,袖口和下襬繡著淺淺的不知名的小花,星星點點,好似暗夜的繁星,說不出的高雅動人,再看那人,不是夜無昀又是何人,精緻的五官,俊美絕倫,兩道狹長的眉,星目流轉,折射出冷寒的光芒,好似寒夜冷潔的上弦月,肌膚在紫袍的映襯下,賽雪凝霜,墨發用銀簪束起,儒雅貴氣。

  雲笑在心底喝一聲彩,說實的,這夜無昀確實長像不錯,和她所認識的人裡,他是最出格的,只是那冷漠的眼神,還有疏離的表情,令人相當的不爽,而且不自在。

  「這是怎麼回事?」

  他指了指歪靠在椅子裡的上官霖,滿目疑雲,似乎懷疑雲笑的別有居心,然後瞇瞇眼,眼中有寒光:「你又是誰。」

  雲笑指了指自己,冷冷的開口:「在下冷月,無名小輩而已,不似夜公子的鼎鼎大名。」

  夜無昀還未說話,那一直歪靠在椅子上的上官霖,陡的睜開眼,望著夜無昀咧嘴笑,順帶拉過雲笑的手:「是無昀啊,這是我兄弟冷月,別嚇著他啊。」

  一句話說完,再次歪倒椅子上,他真的醉了。

  雲笑心底酸酸的,罷了,醉了也是一種幸福,說不定明兒個早上起來,他便忘了之前的種種。

  「冷月,你就是那個給皇上用人血解毒的冷月。」

  這一次夜無昀的聲音有了些微的波動,不過稍縱即逝,很快便恢復了之前的淡漠,雲笑微點了下頭,想來昨兒個自己給皇上解了毒,儼然成了名人了,但願不要有麻煩才是。

  「夜公子是說昨晚上那個中毒的人嗎?不錯,是在下解的,夜公子不覺得過份啊?在下不是囚犯。」

  雲笑說完,朝外面叫了一聲:「木離,喬楚,進來扶你家王爺出去。」

  木離和喬楚一聽王爺醉了,早奔了進來,一左一右的扶起上官霖,三個人往外走去,雲笑緊跟著他們的身後,看也不看夜無昀,揚長而去。

  雅間內,夜無昀眼神微薰,唇角勾出輕弧。

  冷月,是嗎?看來真有些本事,我們會再見面的。

  有手下一刀閃身進來,恭敬的開口:「公子,剛才那個是冷月公子嗎?怎麼不讓他給巧凡醫病。」

  「不急,再等等吧,不急在這一時。」

  夜無昀輕開口,剛才他看出了這冷月對他有偏見,或者是自己的冷漠惹到他了,不過他看他張狂的樣子,並不比自己差多少啊。

  「回去吧。」

  「是,」兩個人轉身離開,夜無昀本來想約上官霖大聽冷月的醫術,沒想到竟然聽到掌櫃的稟報,王爺過來了,所以便奔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在這種狀況下見到了冷月,他長得比一般人俊,而且很狂傲,看來真有些本事,大凡有些本事的人都有怪癖,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木離和喬楚駕了馬車,先把雲笑送回醫館,然後回王府去。

  醫館內,婉婉和雁眉正守著,看她完好無缺的回來,總算放了心。

  夜晚,雲笑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到今天晚上上官霖的反常,心底的不安擴大,她總覺得最近這所有的事都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可是究竟是什麼,又說不上來,而且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這事和慕容有關係,雖然她早就知道慕容很可能就是皇室的皇子,他報復打擊皇室的人,都是因為他的恨,但是似乎還更多一些什麼,究竟是嗎?

  雲笑乾脆翻身坐起來,盤腿坐在床上,眼光不由自主的瞄到腳裸處的鳳玨,看到它,便想到慕容給她系鳳玨時眼光裡溫柔寵溺的神情,一想到這個,心裡甜甜的,可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不由得後怕,這怕是怕慕容出什麼事,這怕是怕慕容出什麼事?

  雲笑正胡思亂想難以成眠,有一道身影翩然如仙的從窗戶閃進來,輕盈得像一片雪花,更似一朵柳絮,長袖飛舞,暗香襲來,雲笑回過神來,月光清晰的照在來人的身上,他如水的衣衫,流雲般的垂瀉下來,高挑的身子踏著晨光走過來,靜立在床前,深幽的眼瞳中是溫柔深情的光芒,深深的寵溺溢出來,涼薄性感的唇懶散的輕輕撇了一下,說不盡的優雅風流。

  「我的笑兒在等我嗎?」

  聲音低沉暗啞,像酒一樣醇厚,芳香撲鼻。

  雲笑嘟起嘴,才不是在等他呢,只是睡不著覺而已,雖然自己有偷偷的想他,但這種事怎麼能讓他知道呢,搞不好要笑話自己的,不過她的小動作,卻逃不過他的眼睛,眼底是盛開的湖水裡的碧蓮,瀲灩動人,身子一彎,大手一伸抱了雲笑坐下去。

  「怎麼不說話呢?」

  「我睡不著覺,也不想說話,心裡酸酸的,」雲笑悶悶的開口,縮在他的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心方才安定一些,似乎只有待在他的身邊,確定他的安全,才鬆了一口氣,可是這些話,她說不出來。

  「怎麼了?誰惹你了。」

  這聲音凜然冷寒,瞬間從上一刻的溫柔寵溺到地獄的嗜寒,雲笑趕緊伸手摟他的脖子。

  「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慕容,你究竟是誰?我知道最近一連串的事,都和你有關,還有今晚上官王爺,似乎隱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把自己灌醉了,也不願意說出來。」

  慕容身子一僵,手臂緊摟著雲笑,他知道這事笑兒早晚會猜出來,她冰雪聰明,其中的端倪略想一下,便會知道,但是只怕她想不到的是,事情原比她所想的更要糟糕,他?

  慕容沖想起了很久以前,發生在東宮的一幕,那一日,京師密信,父皇病重,讓他連夜趕往京城,他辭別師父,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跑死了幾頭馬,想在父皇斷氣前趕回見他一面,因為父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他很愛他,不是一般的父子情,是情深似海的濃濃親情。

  可是有誰會想到,竟然有一場驚天的陰謀等著他。

  他最美麗,永遠那麼冷漠,高貴得像仙女的母后,竟然在東宮等著他,並親手為他熬了他最喜愛吃的冰糖芸豆湯,揚起從未見過的笑容。

  「曜兒,你回來了,母后總算盼著你回來了。」

  他驚喜莫名,母后,是他心目中的神,他做夢都盼望著她親手做東西給他吃,所以他喝下了人生中最殘忍的一種親情,母毒子。

  那一晚芸豆湯,把他從天堂打入了地獄,而他美麗的母后,竟猙獰著面孔,在他的耳邊鐵血錚錚的開口。

  你不過是你父皇強暴我生下的產物,我討厭你,恨你,一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是被強暴的。

  這就是他高高在上的母后,在殺了兒子的時候,還血洗了東宮,而他在混亂中,掙紮著殺出了一條血路,也許他們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他卻沒有死,也許是父皇在冥冥中保佑著他,他活了下來。

  慕容沖的身子忍不住輕顫,每想起從前的一幕,血便往上湧。

  雲笑立刻感覺到了,眼瞳陡的陰暗,知道慕容一定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他的大手緊摟著自己,使得自己快窒息了,但是雲笑顧不得自己,趕緊的湊到他的臉頰上,吻住他的唇,輕盈的開口。

  「慕容,別想了,醒過來,醒過來。」

  那吻濕濕的,甜甜的,帶著少女特有的芳香,柔軟的小舌像蛇般的靈活。

  輕輕的滑過他的冰涼加寒冰的唇,溫熱的氣息傳遞到唇上,慕容沖一震,整個人清醒過來,迷濛的眼瞳明亮,低首望著睜大眼睛親吻自己的小傢伙,臉上是不安,驚慌,他的心一顫,更加用力的摟緊手臂,幸好心在有一個她啊,此生不求名利,只求有她,這一次反客為主,慕容沖抱著雲笑,吻得熾熱的纏綿,吻得雲笑直喘氣,剩著他換氣的空檔,趕緊掙紮著摀住了嘴巴。

  「慕容,行了,再吻我喘不過氣了。」

  慕容沖深幽的黑瞳中,只有一個笑靨如花的她。

  「笑兒,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可好?」

  他突然俯身,貼著她的耳朵,柔柔低酥的開口,像風一樣輕,卻透著像海一樣的深情……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38

第091章 太子?

  雲笑身子一怔,沒想到這種時候,慕容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雖然她心頭歡欣,但是以後的事,誰又能保證呢,這世上最難遵守的就是承諾二字,所以有心何必承諾。

  「慕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真的沒事嗎?」

  雲笑的大眼裡閃著關切,慕容沖眼瞳微暗,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許笑兒離開自已。

  「沒事,聽說笑兒昨天晚上救了那狗皇帝。」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生氣,相反的是坦然,因為他並沒有要想殺皇帝,若想殺他,根本是輕百易舉的事,只要他闖進皇宮,便可殺了那個人,但是殺了那個人,這兵權在夜家人的手裡,按照那個女人狠毒的個性,她未必把皇位傳給上官霖,說不定反而把皇位傳給夜家人,到時候,只怕東秦就亂了,所以他要佈局,這皇位是必拿到手的,至於皇帝,他會讓他生不如死的。

  雲笑眉梢一挑,瀲灩的眼神有些陰暗,緊緊的盯著慕容沖。

  一句話也沒有說,真是害怕什麼來什麼,難道慕容真的是個爭名奪利的人。

  慕容沖一看她的神色,胸中一窒,緊摟著她。

  「笑兒,相信我,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再過不久,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

  雲笑舒緩一口氣,說實在的,她相信慕容,直覺上他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我相信你。」

  慕容沖聽了她的話,心裡踏實下來,下巴輕抵著雲笑的腦袋,慵懶的開口:「謝謝你,笑兒。」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

  現在她聽了他的話,踏實了,所以感覺因了。

  「嗯,睡吧。」慕容沖並沒有動,雲笑也適應了,他總是會在她睡著的時候離開,有時候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自已先前還防犯著這個人,慢慢的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懷抱,現在在他的懷中似乎也坦然了,而且心安,睡得天昏地暗,全然的放心。

  雲笑微闔上眼,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璀璨的眼瞳,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

  慕容沖一邊望著她的面容,一邊伸出手指輕撫她的臉,連後磁性的聲音響起。

  「笑兒,以後別和那些男人走得太近了。」

  話裡有微微的酸味,雲笑陡的睜大眼,眨巴著,一字一頓的開口:「慕容,是在吃醋嗎?」

  月光下,那漆黑眼瞳攸的暗沉,有些不自然,然後和上次雲笑的反應如出一撤,旋旎的笑了起來:「怎麼會呢?我就是怕你吃虧。」

  雲笑閉上眼,心中瞭然,你就嘴硬吧,換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可惜頭頂上方的人還沒等到她的話呢,有些鬱悶,緊抿著唇角,眼見她真的睡了,忍不住晃著懷中的人。

  「笑兒,你不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雲笑極力忍住笑,依舊閉著眼睛,輕出聲:「嗯,是要說點什麼,慕容,晚安,我睡了。」

  說完再不理他,真的睡了,慕容沖漆黑如潑墨的眼瞳,深不可測的暗芒,卻拿懷裡的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輕嘆氣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驀然想起先前雲笑說的話,今兒晚上,上官霖心事重重地把自已灌醉了,他為什麼會灌醉自已,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慕容沖黑色的眼瞳陡的深沉無比,如臨薄冰,霖若以為他死了,必然會心痛,這些若落在那個心胸狹隘的人眼中,只怕會為自已惹來麻煩,而且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去查證。

  慕容沖不敢往下想,看來他要加快速度,另外派人暗中注意著霖所有的行動,務必要保護好他的安全,他是他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親人了。

  夜依然無邊無瑩,哪裡知道人間發生的淒苦迷離。

  慕容等笑兒睡熟了,便輕手輕腳的放下她,閃身離開了小樓,去重新佈署一下行動,因為沒有想到霖竟然會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皇宮的上書房內。

  上官耀召見了兵部侍郎藍清倫。

  一看到藍清倫,眼瞳中便閃過讚許的光芒,這藍清倫長相儒雅俊秀,雖是兵部的侍郎,卻很有些文人雅氣,一襲青長衫,如翠竹般修長,玉姿風立,站在上書房內,不驕不焦,不卑不亢,既沒有對皇上的恐惶,也沒有居功自傲的氣焰。

  「臣藍清倫見過皇上。」

  「藍愛卿起來吧。」

  上官曜一揮手,示意藍清倫起身:「賜座。」

  「謝皇上」,藍清倫抱拳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恭恭敬敬的開口:「不知道皇上召見臣所為何事。」

  今日一下朝,他本來要離開,皇上身邊的太監小亭子便攔住他,說皇上宣他進上書房。

  這種時候,皇上要見他不知道所為何事。

  「朕想問問刺客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藍清倫一聽到皇上的話,趕緊站起身,彎腰回話:「稟皇上,臣和上官王爺,還有刑部的人,決議後,搜查京城,無奈竟然沒有絲毫的蹤跡,臣斗膽猜測,這些人很有可能行兇之後,出了城,這樣一來,應該擴大搜查的範圍,城外那些寺廟和村莊必務要搜查,不能讓刺客逃了。」

  上官耀見藍清倫佈置得當,做事有頭腦,眼瞳中賞識的光芒更甚。

  他一直在找一個可以頂替夜思源的人,來接兵部尚書的位置,這藍清倫不但救了自個,而且還很年輕,完全可以把他培養成自已的人,但是還要稍加觀察,而且該怎麼把夜家的權利拿回來,也是個頭疼的事,後面還有個母后呢?

  「好,這件事由你全權去辦。」

  「是,臣告退。」

  藍清倫恭敬的退了出去,門外,刑部尚書正一臉焦慮的候著,雙手不時的搓著,焦急的走來走去的,一抬首看到藍大人從裡面走出來,忙笑著打招呼,現在藍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們這些人可要仰仗他了。

  「藍大人也來了。」

  藍清倫點頭,客氣的打招呼:「大人也來了,皇上在裡面呢。」

  兩個人說著話,小亭子走了出來:「皇上有旨,宣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和藍清倫分別,一人離去,一人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裡,刑部尚書飛快的跪下:「稟皇上,臣得到密報?」

  「說?」上首的人瞳仁陰暗,俊美的五官一閃而過的狠厲,唇角是嗜血,下首跪著的刑部尚書,唬得抖簌了一下,趕緊跪地稟報。

  「臣搜查到一個可疑的人,大刑之下,那人交待出自已仍是當日刺殺皇上的刺客中的一名,那人說出真正的幕後指使人仍是司馬丞相。」

  刑部尚書說完一動也不動,上書房寒流四溢,靜謐中好似聽到刀刃相撞的聲音,還有斷頭台土鬼哭狼嚎聲,只怕這司馬丞相府?

  上官耀陡的重重一捶龍案,憤怒的站起身:「好你個司馬青雲,竟然膽敢做出這等謀逆之事,真是膽大包天,朕絕不會饒了你。」

  下首跪著的刑部尚書感受著這雷霆之怒,當真心驚膽顫,等到皇上發完怒,才敢小心翼翼的開口。

  「皇上,臣斗膽,這司馬青雲為何要殺皇上,莫不是?」

  他話音一落,不再往下說,但是上官耀已明白他的意思,司馬青雲為何如此做,他的背後只怕另有指使之人,這人一定是霖王。

  上書房一時沒了動靜,好久,才聽到皇上略顯疲倦的聲音。

  「好了,去查司馬青雲,這一點的人證還不足以治他的罪,多搜查一些有利的,另外霖王爺,暫時別打草驚蛇。」

  「是,皇上。」

  刑部尚書退了出去,而書房內。

  上官耀一臉的志得意滿,眼裡是意味深長的鐵血……

  午後,靜謐的空間裡,陽光漫過枝頭,細細長長的光線灑進店內,一躺椅上安靜的睡著一人,一臉的悠然自得,此時店內沒什麼客人,安靜無比,夥計大夫的誰敢去惹自家的公子,冷月公子的脾氣可不太好,惹到他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每個人都自覺的做著手頭上的事情,絕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婉婉在雲笑的身邊肩著扇子,今天一點風都沒有,真正是悶熱,蟬聲一浪比一浪高,真是討厭死了。

  這時候,門前來了一輛馬車,這馬車奢侈大氣,上等的錦緞圍屏,頂端鑲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四周點綴著幾十顆小巧玲瓏的白珍珠,紅白相映,在陽光下,散發出栩栩的光芒。

  馬車後面還跟著兩名手下,高倨馬上,沉著的望著店內。

  婉婉和店內的夥計大夫見了,一動不動,就那麼靜靜的打量著,趣味盎然。

  這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下人,這話一點不假,別家看到有病人上門,早迎上去了,可她們倒好,一臉的看熱鬧。

  駕車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傢伙,穿著一身很名貴的衣服,連一個車伕都穿著如此金貴,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主子。

  等到馬車裡面的人下來,婉婉嚇了一跳,這人竟然是太后身邊的紅太監林安,雖然店內別人不知道,她可是在宮中呆過的人,即會不知,趕緊用手去推雲笑,順帶小聲的嘀咕:「宮裡來人了,主子,快醒醒。」

  雲笑雖然聽到她的說話聲,但是依舊懶懶的,不予理會,宮裡來人關她什麼事,依舊睡,慢慢的想起什麼,宮裡來人了?他們來幹什麼,陡的睜開眼望過去,正好看到林安領著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

  這兩人著了便服,所以店內除了她們二個,沒人知道這兩個是太監,一直站在裡面整理貨櫃的雁眉飛快的迎了出來,笑得如沐春風。

  「病人是看病還是抓藥啊。」

  林安蹙了一下眉,眸光相當的不滿,眼瞳睇到躺椅的人身上,只見此人模貌出奇的俊秀,眉目如畫,那一雙大眼睛裡更是靈活異常,可即便這樣,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的傲慢,林安剛想發火,才想起自已此刻是一個尋常的人,人家又不認識他,心下好受一些,冷冷的開口。

  「冷月公子在嗎?」

  他說這話眼睛瞄著躺椅上的人,十有八九這人就是冷月,果然傲啊,這些平民,仗著會一點邪門歪道本事,動不動就擺高姿態,真是可惡。

  雲笑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坐直身子,不過依然沒起來,只是淡淡的開口。

  「我就是冷月,不知道這位有何事?」

  林安確認了冷月的身份,從懷中掏出一塊牌子,正是太后娘娘的東西:「太后娘娘有旨,冷月公子救了皇上,太后請冷月公子進宮領賞。」

  「領賞?太后?」

  店內雲笑和婉婉坦然,其他人都嚇白了臉,趕緊跪了下來,雲笑慢慢蹙了眉,站起了身,並不急燥,而且她起身也沒有跪著,而是懷疑的望著林安。

  「太后有賞,這不必了吧,請這位公公回稟太后,就說冷月心領了,不必賞了。」

  林安一臉的錯愕,然後是大怒,可惡的東西,眼瞳陰狠。

  「你這是什麼話,太后的懿旨,是別人想改就改的嗎?你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狂妄,大膽。」

  雲笑已站到了林安的面前,眼瞳幽黑冷冽,銳利如鐸刀,寒光四溢,光是一個眼神便可懾人心魂,林安嚇了一跳,倒退一步站定,氣勢上竟然弱了一大截,心中暗惱,不過他還是不敢直視這冷月公子的眼神。

  「走吧。」

  雲笑開口,她倒要看看那老妖婆搞什麼把戲,賞她,她會那麼好心嗎?無非是聽說了她醫術了得,想給她兒子治病,雲笑嘴角擒笑,其實上官耀的不舉之症,根本不是什麼大病,下藥事小,解藥卻不是藥,只要他真心愛一個人,必然會為那人衝破禁止,他不舉是因為他的無心,冷血無心,所以一般人醫不了。

  「公子,」婉婉擔憂的喚了一聲,跟著雲笑的身後往外走,雲笑回首拍了拍她的手,兩個人一起上了門外的馬車。

  林安和駕車的小太監坐在前面的馬車上,雲笑和婉婉坐在馬車內,車內相當的奢華,兩邊都搖放著軟榻,中間隔著一個矮幾,搖放一些把玩的東西和茶水。

  馬車的後面,兩名身著便服的宮中侍衛一路尾隨著,往皇宮而去。

  足足行駛了兩個時辰,總算在黃昏的時候進了宮。

  長信宮門前,花技搖曳,灰暗的天空罩上一層薄暮,遠處流動著白茫茫的輕煙,樹木,琉璃高牆,煙紋,雲縷,縹緲的相匯而成,黃昏之中,最美的一道風景。

  華衣宮女和太監們的臉上,罩上一層淺淺的薄紅,是夕陽的最後一絲光彩。

  雲笑和婉婉跟隨著林安的身後踏上石階,靜靜的候立在門外,林安高傲是像一個孔雀,雲笑甚至還看到他屁股上面拖著長長的尾巴,只聽他鄙夷的開口。

  「你們等一下,我去稟報太后娘娘。」

  說著走進了進去,這些太監,生於宮中,長於宮中,在宮裡,他們才是隨心所欲的,出了宮,就像溺水的人一樣彷惶無助。

  這從林安的身上可以看出來,在宮外,他還不敢囂張,可是一進宮,立馬腦袋高翹,昂首挺胸,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雲笑想著,百無聊賴的打量著身側的這些宮女,只見她們一個個粉目含春,臉頰俏紅,那熱辣辣的眸光,齊齊的盯著他們,令人懷疑,會不會被一口吞了。

  雲笑錯愕間,有些好笑,正想逗一逗這些宮女,可惜林安卻走了出來,不冷不熱的開口。

  「太后有旨,冷公子請進。」

  說完掉頭,雲笑只得領著婉婉,跟著林安走了進去。

  這長信宮雲笑不陌生,來過幾次,一眼掃過去,並沒有多大的差別,依舊奢侈大氣,金碧輝煌。

  倒是上首的太后娘娘,嚇了雲笑一跳,這幾個月不見,太后似乎老了數十歲,鬢邊白髮增生,嫵媚的眼角難掩皺紋,眉眼佈著戾氣,肌膚鬆弛,暗黃,神態疲倦,這女人一看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憔悴所致,宮中這麼多御醫,她何至於此,看來是心病啊。

  雲笑領著婉婉不動聲色的彎腰:「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吧。」

  上首的聲音透著溫和,似乎是個相當慈善的主子,可是雲笑皆會不知這女人有多毒辣,這虛偽的一套,她倒是越來越嫻熟了。

  「謝太后娘娘,不知道娘娘召冷月進宮所為何事。」

  上首的女人瞳仁一閃而逝的暗芒,沉著的揮手,大殿上的太監和宮女魚貫往外退,殿內很快只乘下雲笑和婉婉,還有大太監林安和侍候太后的平姑姑。

  「前兩日皇上遇刺,哀家聽說是你解了皇上的毒,哀家一直想見你,所以便召你進宮了,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生得怎樣的俏模樣,聽人說,冷月公子不但醫術高超,而且生得絕色容顏。」

  雲笑聽了她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差點想吐,不就是想她給皇上治病嗎?犯不著繞了一大圈吧,這和她長什麼樣子有關係嗎?

  不過有些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這女人喜歡這樣,她就陪她吧,省得她演獨角戲,無聊。

  「冷月惶恐。」

  她嘴上說惶恐,態度卻不卑不亢,直起身子,抬起臉迫人的視線直視著上首的老女人。

  太后的深幽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艷,隨之是讚嘆,這冷月公子果然是翩翩風彩啊,雖然是一介小小的大夫,可是那姿態不卑不亢,好似高倔雲端的流雲,更是滄海中一粒明珠,光華瀲灩的瞬間,震憾全場。

  「果然不一般,」太后點頭,側首掃了一眼的平姑姑:「把哀家賞給冷月公子的東西拿出來。」

  「是,娘娘。」

  平姑姑拿出一個華麗的錦盒,看來早就準備好了,從高階走下來,在雲笑和婉婉的面前站定,輕盈的打開錦盒,只見錦盒中放著各式珠寶玉器,一看都是好東西,只怕價值不菲,雲笑瞼目,恭敬的開口。

  「謝太后娘娘賞賜……」

  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她沒那麼傻,把這些東西兌換了銀票,都可以救好多人了。

  婉婉乘機收了錦盒,兩個人恭敬的立在大殿上。

  太后唇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看來不管是誰,對錢財都是不拒絕的,就算再清高孤傲的人也不例外,微揮了一下手,平姑姑和林安小心的往外退,走到婉婉身側的時候,輕聲的開口。

  「娘娘有話和冷公子說。」

  婉婉拿眼瞄雲笑,現在她一點不擔心主子,這老妖婆再厲害又怎麼樣,主子也不是吃素的,她的功夫已是十分厲害的了,動她可沒那麼容易,而且太后一定是想幫助那小皇帝治病。

  雲笑點了一下頭,婉婉跟著平姑姑和林安的身後走了出去。

  大殿安靜下來,身著華服的太后娘娘,雲鬢堆翠,珠光寶氣的從高座走下來,可是那美服珠寶,都掩飾不了她蒼老的容顏,反而更顯得俗氣,雲笑記得以前,她是不會做如此打扮的,現在大概是不敢再面對鏡子裡的自已吧,如玉的美人,在時光的沉浸中慢慢的流失,只剩下一副蒼老的空殼。

  雲笑瞳底有憐憫不屑,既可憐她所遭受的罪,使得一代紅顏天嬌,轉瞬蒼老,又不屑她的狠毒,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不知娘娘?」

  輕聲淺探,太后人已走到她的面前,靜靜的打量著她,好半天才開口。

  「冷月,哀家想請教你一件事?」

  「娘娘請說?」

  雲笑怕露出破綻,忙瞼目垂首,狀似小心,其實是怕離得近了,被她發現蛛絲馬跡,這太后閱人無數,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

  「如果一個男人在那方面不行,這可有法醫?」

  太后沉聲,一字一頓的開口,雲笑垂首冷笑,唇角擒著譏諷,不過聲音卻沒有多大的波動,越發的清冷。

  「娘娘是說男子無法同房嗎?」她直截了當的開口,一句話使得太后娘娘的臉上浮起尷尬不堪的神色,慢慢的順了兩口氣,才出聲:「嗯,這方面可有醫的方法。」

  「稟娘娘,這要看是何種原因導致的不能同房,關於男子不能同房,在醫學上,有數不勝數的原因,這要查明病因,方能對症下藥。」

  「這話的意思,是有法可醫。」

  太后一個激動,聲音不禁大了起來,連聲的追問,雲笑一臉的黑線條,這老女人一心想為兒子治病想瘋了,沒聽她說,這病因數不勝數嗎?要治就要對症想藥,她到哪裡去給他治啊,何況給他下的藥,根本不用治,當日只不過略微懲戒而已,他之所以不能同房,是因為他的心裡沒有愛,只要對誰有愛,就會衝破障礙,男性雄風大起了。

  可惜啊可惜,雲笑在心中裝模作樣的嘆息,不過臉上卻沒有表情,而且說話更是不假辭色。

  「冷月不敢打保票,這種事見智見仁,有人會醫好,有人不行,不知道這人是?」

  雲笑故意問,太后怔忡了片刻,轉身往高座走去,朝外面喚人:「林安,進來。」

  大太監林安飛奔而進,打著千兒的候命,太后緩緩的命令:「領冷月公子去景福宮見皇上。」

  「是,娘娘。」

  林安回身的時候,已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連太后都對眼前的大夫客客氣氣,哪裡還有他放肆的地方,一個不慎惹來禍事,別看太后寵著他,那是因為他沒犯錯,若是犯錯了,她可不會留情面。

  雲笑告安退下,和林安一前一後的出了長信宮。

  殿門外,天色已暗了下來,暮青光線灑在宮牆之上,門前花草開得荼靡,夜來香的花香一陣陣的沁入心肺,幽暗的廊柱下,微弱的月光映照出斑駁的光影,暗灰的天空鑲嵌上了閃著眼的星星,像名貴華麗的壯錦。

  太監和宮女齊齊的喚了一聲:「林公公。」

  然後那齊刷刷,愛慕的視錢,在月色中分外的火辣,齊齊的落在雲笑的身上,婉婉上前一步,示威的扶著雲笑,仰著頭笑得嫵媚妍麗。

  「公子,去哪啊。」

  「景福宮。」

  景福宮是皇上住的地方,婉婉自然是知道的,她不由得有些緊張,雙手不自覺的緊掐住雲笑的手臂,也許太后不會發現,但是上官耀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但陰險,而且生性是很多疑的,只怕稍有不慎便會惹起他的懷疑,關於這一點,相信主子也會明白。

  雲笑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婉婉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其實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景福宮的那位,做夢也不會把他和那個傻子聯繫到一起,所以她根本沒什麼好害怕他的。

  夜已經暗了,前面有兩個小太監打著燈籠,後面亦有宮女尾隨,一行人穿過長廊玉柱,直往景福宮而去。

  遠遠的人還未到景福宮,便隱約聽到有說話的冷怒之聲,隨著風聲越來越清晰的傳到耳朵裡。

  「大膽狗奴才,不睜開你的狗眼,本宮也是你攔得的嗎?」

  這話傳進雲笑的耳朵裡,不由得勾出唇角,冷笑,這說話的人想必是新進宮的貴妃娘娘吧,因為皇帝無法寵幸她,所以跑到景福宮來鬧騰了,而皇上根本沒法動她,這更讓她肆無忌撣,但是她最好別忘了,狗逼急了是會咬人的。

  一行人很快走到景福宮門前,果然不出所料,殿門外立著的人正是新進宮的貴妃娘娘,北朝的公主燕靈,嫵媚俏麗的臉上浮起陰驁難看,上次來見過一次皇上,無奈皇上就是不進她的寢宮,這讓她還如何待在這後宮。

  林安領著雲笑走上石階,恭敬的一福身子:「奴才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萬福?」燕靈冷冷的斜睨著林安,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嘲笑她,也就在這時候,瞄到了林安身側的雲笑,頓時驚為天人,呆愣愣的忘了發脾氣,雲笑緩緩的拈唇而笑。

  「冷月見過貴妃娘娘。」

  「冷月?」

  燕靈輕嚼這名字,感覺滿口生香,這冷月公子長得真俊啊,雖然纖細,可是這張容顏,好似玉一樣出塵而不染,朦朧的燈光給他踱上了一層輕紗,神秘而幽深,浮著淡淡的可人的暗香。

  這時候林安走到一邊去和小亭子說話,小亭子趕緊閃身進去稟報皇上。

  貴妃燕靈忘了折騰,倒是對冷月來了興趣,在他的身邊來回的踱步,臉上籠罩著柔媚的光澤,就好像那乾涸的土壤,一朝看見了雨露,真是喜不自禁,笑意盈盈,她那吞噬人的眼光,看得雲笑頭皮發麻,這北朝的公主不會想出牆吧。

  就在雲笑站立不安的時候,小亭子走了出來,恭敬的開口。

  「冷月公子,皇上有請。」

  「是,」雲笑鬆了一口氣,吩咐了婉婉在亭外侍候著,自已跟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了景福宮,身後的燕靈一雙麗目死死的盯著雲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轉過身望著一側的林安,冷冷的開口。

  「這冷月是何人,皇上為何要見他?」

  「稟娘娘,冷公子正是前兩日給皇上解毒的人。」

  林安小心的稟報,現在這宮中人人都怕貴妃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誰敢得罪她啊,就怕這女人發飆,比起當初的傻皇后更厲害三分,經常無端打罵后妃,甚至於宮中的太監宮女,但大家心知肚明,自從娶了貴妃娘娘進宮,皇上一步也未踏進她的千嵐宮,也難怪這個女人發怒了,堂堂的公主竟被皇上嫌厭至此,可是最近皇上誰的宮殿都沒進。

  別的妃嬪不敢多說什麼,可是賢妃葉玉雲,和淑媛葉素雪兩個人有點懷疑,皇上為什麼不進後宮,以他的個性她們可是深知的,風流成性,連美貌的宮女都可以勾引得了他,現在怎麼就不沾女人身了。

  難道他有什麼隱疾,此念頭一起,揮之不去,不過這種事誰敢多說。

  只有貴妃燕靈不解箇中的詳情,還死命的折騰,在後宮中鬧來鬧去的。

  燕靈聽了林安的稟報,臉色有些錯愕,沒想到這俊俏逼人的公子,竟然是給皇上解毒的人,想必他醫術十分了得,只是皇上為何夜晚召他進宮,是為了答謝嗎?還是別的,燕靈的腦海一閃而過的念頭,快得讓她抓不住,不過既然皇上有客人,她也不好再鬧騰,所以領著自已的貼身宮女離開景福宮,回千嵐宮去了。

  景福宮。

  雲笑優雅的給高座上的男人行禮:「冷月見過皇上。」

  即便是一個簡單的禮節,也透著狂放傲氣,不卓不亢,眼神淡定。

  上官曜從高處望過去,心下詫然,這冷月竟然如此出色,先前宋淵說了,自已還不信,心想男人能出色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還真是出色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單是看著這樣清絕的容顏,便覺得呼吸因難了,總之,這男人是個禍水。

  不過他關心的是,他的醫術是不是能不能醫好他的隱疾。

  「起來吧,賜座。」

  「謝皇上。」

  冷月也不和他客氣,和這男人客氣什麼啊,現在是他有求於他,而且她根本不會給他治,不對,應該是沒法治,她所下的藥,只要這種豬男人有心,便會衝破禁止,對喜歡的人重展雄風。

  「冷月,你去了長信宮,應該知道太后娘娘為何事召你進宮。」

  上官耀實在說不出自已隱疾的事,所以繞了一個彎,本來這樣的事,他是坦然的,可是面對眼前這張如玉的容顏,愣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娘娘說的很含糊,冷月先前不知道是誰,現在想來那人不會是?」

  冷月的眸光清徹藍澄,就那麼定定的望著上官曜,窘得他臉頰微微發熱,眼瞳幽深,一眼看不見底,緊抿的唇很好的掩飾了他的不堪,最後才緩緩的點頭。

  「朕被人下藥了,所以在床上,無法展開男性功能。」

  「就是不能人道嗎?」

  冷笑故意說得不堪,爆粗口,其實那面具之下的臉頰有些燒燙,她可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和一個男人討論這樣的事,似乎有點難堪,不過自已是醫生,很快便鎮定下來,而她就是不想讓這男人好過。

  果然,上官曜一聽她的話,臉色變了,黑沉沉的一片,眼瞳騰騰的冒著火花,似乎相當的憤怒,不過這怒又不知如何發出來,因為人家根本沒有說錯,他確實是不能人道了。

  「你?」

  「皇上,這事恐怕冷月不能醫,因為不能人道這種事,一般原因很多,不是單一的一種原因,雖然皇上說被下藥了,可是致使男人不能人道的藥物是很多的,如果查不出來所下的藥,很難。」

  冷月看著上官耀的臉色,心底快意至極,一口一聲不能人道,就是要羞辱這男人,和他做的事比起來,自已這個太小兒科了,而且她心知肚明上官霖這種人心胸狹隘,如果醫好了他,只怕他為了掩蓋自已的秘密,會殺人滅口,到時候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上官耀似乎不容她拒絕,青鬱鬱的面容,冰冷的眼瞳,沉聲下命令。

  「朕命令你必須醫治。」

  「那要是醫不好呢,這不能人道可不是說醫就醫得好的。」

  雲笑就是要故意唱反調,那上官耀終於忍無可忍了,陡的站起身子,朝下首怒喝:「你能不能別一口一聲不能人道。」

  這聲音穿透重重大殿,直落到殿門之外,守在殿門前的太監和宮女面在相覷,皆膽顫心驚,小亭子飛快的走過去,小聲的命令:「聽在耳朵裡爛在肚子裡,管好自已的舌頭,」最後抬眸盯著婉婉,婉婉一臉的不屑:「望我幹什麼,我可不是你手下的宮女。」

  說完,看也不看小亭子,掉頭欣賞天上的月亮,還真的不錯呢,如若彈奏一曲,真是高山流水,閒意盎然啊,可是現在卻在這宮中耗時間,真是倒霉。

  殿內,雲笑蹙了眉,望著上首張牙舞爪的男人,好似焦燥的捲毛獅子,一撩便大發雷霆之怒。

  「難道皇上能人道了。」

  「你難道不怕朕殺了你嗎?」

  上官曜喘氣調好氣息,陰森森的瞪著下首站著的冷月,只見冷月故意抖索著身子,一臉慘白,然後裝模做樣的開口:「皇上,是不是要冷月這樣,你才心理平衡一點,別忘了,我幫皇上解了毒,現在皇上倒來殺我,你說,這讓天下人如何想皇上呢?」

  最後一句重重有力,上官耀又怒又氣,看著下首眼瞳晶亮,容顏如玉,姿態傲然的家伏,最後不怒反笑了,他何必和這些江湖的大夫生氣,這些人本就生性古怪,說話奇思莫異的,為這種人發怒不值得,而且他說得確實沒錯,自已的毒是他解的,算來他是他的恩人,總不至於讓天下人笑話吧。

  「你盡力吧。」

  上官耀並沒有放過雲笑,不過安靜下來了,沒說殺啊死的,雖然面色仍然不好看,不過說話已溫和了很多。

  「冷月?」

  雲笑還想說什麼,可惜那男人不給她機會了,冷冷的命令:「這是聖旨,三日後進宮吧。」

  說完朝門外命令:「來人,送冷月公子回去。」

  景福宮的太監奔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領命,想到方才聽到的話,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是,皇上。」

  雲笑施禮告退,沒想到這死男人竟然直接讓她進宮,有心抗旨,又怕真的惹來禍事,這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啊,罷,到時候見機行事吧,雲笑跟著小太監的身後出了大殿,殿門前,月光如水,門前的平台上停著馬車,有兩名小太監在馬車下面候著,一看到她和婉婉走過去,趕緊小心的開口:「冷公子請上馬車。」

  現在這冷公子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們這些人誰敢得罪他啊,等到雲笑和婉婉上了馬車,兩個太監一躍而上,順著宮中石板路,往宮外駛去……

  清光冷月,稀薄的霧氣繚繞著半空,如絹的光芒從街道邊青翠欲滴的枝葉間灑下來,馬路上斑駁的光線,不知名的蟲子躲在角落裡,附和著蟬聲,嗡嗡不停的叫著。

  炎熱,漫延在無邊的黑夜中,縹緲的若有似無的夜來香香味輕遠,在空氣中流動。

  司馬丞相府。

  書房內,司馬青雲凝重著一張臉,望著書房內站著的人,丞相府的管家,一字一頓的命令:「老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這一次只怕我躲不過去了,如若我出了事,你帶著夫人和小姐,立刻離開丞相府,從明日開始,把司馬府的下人遣退了,千萬別連累別人。」

  「老爺。」

  老傅哭了起來,蒼老的臉上淚痕順著溝壑流下來,顯得蒼涼,他在司馬府足足呆了三十年,從老爺年輕的時候便跟著他,沒想到一向耿直的老爺竟然遇到了這種事,老傅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來。

  司馬青雲上前扶起他,心裡也很難受,老傅跟著他一輩子了,老了老了,倒惹來這等的麻煩事,本來該讓他清閒些的,沒想到反倒受他的牽連。

  「起來吧,老傅,是我司馬青雲連累你了。」

  「老爺,你別這麼說。」

  老傅越發的傷心,抹著眼淚,抬首望著老爺,這短短的時間裡,老爺蒼老了很多,想著他為朝廷做了一輩子的事,沒想到最後竟然遇到這種事,真的太讓人傷心了。

  「老博,你下去吧。」

  「是,老爺,」老傅退了下去,那背影佝僂瘦弱,司馬青雲仰頭長嘆,他這都是做的什麼孽啊。

  忽然空氣一凝,冷冷冰寒的氣息四處流竄,沒有殺氣,卻有著冬日霜降,大雪臨門的徹骨冰寒口

  「什麼人?」

  一道白茫茫如霧一般的影子飄過,快得如一抹浮光,眨眼已落定在書房正中,司馬青雲大駭,倒退一步,難道今晚就是他的死期,這人身手堪比鬼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冷氣更寒。

  「你是誰?」

  他又問了一遍,倒退兩步,和來人保持著距離,此舉只不過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這人若是動手,只怕快如鬼魅,一招斃命。

  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轉過來,一襲白色的錦衫,外罩一件銀線勾勒的披風,狂傲不羈,玉簪束髮,好似三千黑色錦鍛披散在肩上,那立體的下巴,弧度優美得像一道銀浪,傲插的鼻子,性感涼薄的唇,唇泛起水潤的光澤,勾勒出若有似無的冷笑,那笑只是一種表相,既未到達心裡,也未到達眼底,那黑色的眼瞳,好似子夜的寒星,瀲瀲清光,深幽得好似萬丈深淵,讓人看不到底,一張蝴蝶形的面具,罩住了他的上半邊的臉,露出一雙狹長的眉,那眉像銳利的刀鋒,明明是美麗的,卻偏偏像有朵的花蕾一樣,沾手皆亡。

  這人太可怕了,司馬青雲一介老臣,光是看過去,便在氣勢上被壓了下去,心頭輕顫,這男人身上的戾氣霸氣,比皇帝上官曜高了很多,更讓人心驚膽顫,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對手,而他,正是神龍宮的宮主。

  慕容沖。

  他來這裡幹什麼,上次又為何要命人救他。

  「你究竟想幹什麼?」

  司馬青雲顫抖著手指著慕容沖,他不怕死,但是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還是止不住的害怕,這個人身上有一種懾人的寒光,讓人從心底害怕。

  「司馬大人一直憂心司馬府的一干人受到牽連,為何不置死地而後生呢?」

  他又調轉過身,抬首望向司馬青雲書桌後面的一幅字畫,這時候,他的眼瞳溫和清潤得好似一汪碧波,聲音磁性慵懶,雖然有寒氣,卻沒有絲毫的殺氣。

  那牆上掛著的字畫,正是他父皇的手筆,能在此看到父皇的手筆,讓他覺得心裡很溫暖,慕容沖一揚手,牆上的字畫便飛脫而出,落到他的手中,忍不住輕輕的摩娑,父皇慈愛的面容好像就在面前,他能不死,相信是父皇在冥冥之中保佑了他。

  司馬青雲一見慕容沖的動作,早顧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步叫了起來:「快放下,你可以殺我,別動那個。」

  「這是先皇的字畫,你司馬青雲也配掛這幅畫嗎?」

  慕容沖的聲音陡的冷凌萬丈,好似雪山頂上千年不化的積雪,冷徹骨,讓你牙齒打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司馬青雲臉色慘白,說不出來為什麼如此懼怕這個人,這種懼怕是由骨子裡生出來的。

  可是他不認為自已做了什麼對不起先皇的事,所以他強裝鎮定的開口:「你是什麼人,究竟是什麼人,我配不配掛先皇的畫,關你什麼事。」

  都說神龍宮的慕容沖神秘莫測,沒人看過他的容顏,正因為沒人看過他的樣子,所以才讓人懷疑,他究竟是誰?

  「我?」

  慕容沖陡的笑起來,那笑張揚而激烈,還有霸氣,好似草原上的黃毛金獅,天下唯我獨尊。

  他的手陡的一揚,面具應聲而落,燈光之中,他緩緩的掉轉身子。

  那是一張怎樣傾國傾城的絕色風姿,光華逼人,令人禁不住的嘆息,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美奐絕倫的容顏。

  一雙狹長的眉,好似經霜月巧手而裁,那桃花一樣的眼瞳,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神彩,長長濃密的睫毛,就好像天然的錦扇,在瑩瑩光芒之中,投射下一圈兒的陰影,使得那雙深幽的眼睛,漂亮得像寶石,更像明珠,傲挺的鼻子,性感的唇,一頭如墨的青絲,映襯得那張臉更加的俊美絕倫,這容貌連女子都羞愧三分,可是卻沒有女子的柔媚和脂粉之氣,相反的更多了一抹冷峻之色,霸氣橫挑,所向披霏,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怕都逃不出這樣的魅惑,似仙似魔,似人似妖,以令人分不清這是什麼境幻之地。

  可是真正讓司馬青雲驚駭的不是他的絕色風姿,而是他這種光華絕代的容顏,竟然和太后娘娘如出一撤。

  是的,天下人沒見過面的神龍宮宮主,竟然和當朝的太后娘娘長得一模一樣,他比當今的皇上更神似於太后,而凌寒威儀天下的王者霸氣,卻神似於先皇,他,他是?

  司馬青雲倒退兩步穩住身形,撲通一聲跪下來,肝膽俱焚,失聲而叫:「太子?」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38

第092章

  司馬青雲做夢也沒想到,人人得而誅之的神龍宮宮主,竟然是太子上官曜,那麼現在宮中的皇帝又是何人,難怪他剛才說,他不配掛先皇的字畫,如果說眼前的人才是前太子,先皇的血脈,而他們這些朝臣,竟然擁護一個假的血脈,讓他魚目混珠,堂而皇之的坐在朝堂之上,指手劃腳的指點江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司馬青雲頭腦木愣愣的,混混沌沌,思緒像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越理越亂,最後只得仰起頭望著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已的男子。

  他眉眼像太后娘娘,神韻卻像先皇,天生的帝皇將相,絕色風華,只是為什麼一個太子會成為江湖幫派首領,而一個假的人卻成了太子,甚至於成了皇上。

  「太子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太子為何不去見太后娘娘,娘娘一定也被矇住鼓裡了。」

  司馬青雲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於難以想像,太后和皇上母子情深,怎麼會察覺不出,宮裡的皇帝是假的呢。

  慕容沖手一凝,那落地的面具再次戴到了臉上,深黑的瞳仁好似萬丈深淵,寒氣在縫隙間流轉,慢慢的回轉身,踱步走到書桌後面坐了下來,沉穩的開口。

  「司馬丞相起來吧。」

  「謝太子。」

  今天晚上司馬青雲徹底被嚇住了,比皇上要殺他還讓他驚憾,驚憾過後是對先皇深深的愧疚,先皇很疼太子殿下,所以重託了他們這些老臣,可是最後太子竟然流落在外,讓一個假的太子成了皇上。

  那人實在太厲害了,竟然瞞過了他們這些朝臣,更瞞過了太后。

  如果眼前的是真太子,那麼宮中究竟是誰呢?那個人長得和太子很像,雖然沒有十分的像,卻有那麼六七分的像,再加上太子離京的時候十三歲,還是個小孩子,回來的時候,已經十八歲了,成長為一個少年了,誰會想到竟然被偷天換日了。

  「太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事要不要聯繫太后娘娘和太傅大人等。」

  司馬青雲站立後,急不可待的詢問,臉上佈著焦慮,既然他知道這個太子才是先皇的血脈,就絕不能讓那個假的禍害他人,難怪覺得皇上心胸狹隘,完全不似之前的作風,原來根本是一個假的。

  「住口。」

  慕容沖陡的冷喝,因為司馬青雲的話,眼瞳顯得陰森猙獰,光芒如魅,好似是幽冥鬼域裡的撤旦修羅。

  司馬青雲唬得一個字也不敢說,只怔怔的望著上首的人,只見他似乎很痛苦,大手陡的抓住桌上的茶盎,用力的一握,茶盅應聲而碎,那碎片一粒粒的鑲嵌進他的手中,鮮紅的血順著指縫一滴滴的落到書桌上。

  「太子,」司馬青雲不由得心疼,想到他是先皇的血脈,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太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一提到太后娘娘和葉太傅,會如此反彈,難道?

  司馬青雲眼瞳睜大,上前一步,顫抖著開口。

  「難道這是太后娘娘?」

  接下來的話,他不敢再說出口,實在是難以相信,太子乃是太后娘娘的親身血脈,娘娘竟然動手對付太子,而把另外一個人推上皇位,那個人有點像太子,也就是像太后,那麼他也是太后的孩子,可是先皇只有兩個血脈,一為太子,另外一個是現在霖王爺,如此說來,那人竟是孽子。

  「他也是太后的孩子。」

  這一句司馬青雲是肯定的,是太后和別人私生出來的孩子,這個人是?

  葉傾天嗎?他們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就曾傳出相愛的事情,可是後來隨著太后進宮,便淡了,因為誰敢討論皇家之事,可是沒想到多年後竟然爆出這樣驚天的內幕,兩個人不但一直有聯繫,還育出這麼大的孩子,這孩子還奪了太子的座位,他和上官家可是沒有一點關係,而且還是個本不該出生的孽種。

  「太子,我們不能讓上官家的皇位落到葉家的手裡,明日早朝,臣一定揭發這些奸人的真面具。」

  司馬青雲義憤填膺,憤怒異常,恨不得立刻揭發這一對陰險母子的歹毒之心,還有葉傾天這個混蛋,枉費了先皇的一片用心,先皇待他如兄弟,還讓他成為太子的老師,沒想到他背後竟然玩了這麼一招陰狠的。

  慕容沖已由痛苦憤怒中冷靜了下來,今晚他來的目的是救司馬青雲一命,他是先皇的臣子,不是為了讓他去送死的。

  「你以為憑你一已之力能力挽狂瀾。」

  慕容沖的聲音冷漠中透著嗜血,冷冷的望著下首站著的司馬青雲,如若真有用,他早就出現在雲墨面前了。

  司馬青雲一怔,抬首肯定的開口:「還有遠在邊關的雲墨,若是他知道,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還有朝中一部分大臣和上官王爺,王爺若是證明太子仍是真的,那麼就沒人抗議得了。」

  「你所謂的一部分人,都曾是先皇重用過的老臣,別忘了宮中的人正在想辦法對付你們,另外,這局中最至關重要的人,不在我們這邊,兵權也在夜家人手裡,還有宮中的妃嬪,他們背後的勢力,即便知道是假的,只怕也會以假亂真,到時候只不過血染蕭牆,別忘了,東秦四周,三大強國虎視眈眈,若是內部出亂,互相廝殺,必被別國瓜分,我不是單純為了奪得皇位,還要保證一切平安無虞,一舉成功,才會出手。」

  「太子?」

  司馬青雲激動的叫了一聲,沒想到太子考慮深遠,佈署緊密,他相信他一定會拿回皇位的,這樣即便死,他也有臉去見先皇了。

  「今晚我來,是得到了消息,皇上準備對司馬府動手,司馬丞相若想保全司馬府,必須置死地而後生。」

  慕容沖站了起來,身姿俊挺,丰神如玉,孤高清絕。

  「置死地而後生,」司馬青雲輕喃,不知道如何的置死地而後生,只要能保住司馬府,他是死也甘心了。

  慕容沖不再看他,朝外面打了一個響指,立刻有人飄了進來,手中提著一包用白布裹著的東西,沉聲的開口:「主子。」

  「好,燒了這裡吧。」

  他說完,一伸手拉司馬青雲的身子往書房外面飄去,不過臨離去時,沒忘了帶著父皇的那副字畫。

  清風曉月,夜色荼靡。

  司馬府的書房亮起衝天的火光,府中的下人尖叫聲,吶喊聲不斷,諾大的司馬府亂成一團,而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司馬青雲穩穩的坐在馬車之內,終於明白慕容沖所說的置死地而後生是什麼意思了。

  相信明日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丞相司馬青雲被歹人放火燒死了,他這個丞相已死,皇上還會對司馬府下殺手嗎。

  馬車如一道離弦的箭飛疾而出,沒落到暮光之中,化為流星黑點。

  第二日,整個煙京都驚動了,丞相司馬青雲被一場大火燒死了,書房中僅剩下一副黑森森的駭骨,此事震驚整個朝野,眾大臣人心惶惶,這背後的黑手越來越厲害了,竟然放火燒死了司馬丞相。

  皇上對司馬青雲的死,表示了深切的哀痛,派大臣前往司馬府憑弔,然後又賞了很多的東西,安置孤兒寡母的。

  早朝一下,霖王爺的臉色黑沉得像鍋底,陰驁難看至極,身側隨行的官員,誰也不敢多說話,有眼的人一看便知道這位爺正生氣呢,誰敢招惹他啊。

  上官霖對司馬青雲被燒一事,不但震驚,還有憤怒。

  這事一定是宮中這個男人動的手腳,他不能坐視不管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再把黑手伸向下一個人嗎?

  這個人會是誰呢?

  他認真的思索過後,認為眼下最有危險的人就是太傅大人,太博乃太子的老師,這個皇上是假的,難道他不怕太博發現其中的端睨,所以一定會對太傅下毒手的。

  上官霖想清楚後,立刻領著手下木離和喬楚前往葉府。

  葉傾天自從上次被刺殺以後,一直未上早朝,聽門房報,王爺來探望,趕緊命人請進了他的寢室。

  葉府。

  花園假山,廊亭玉柱,雖然雅緻清新,但是和親王府相比,要小得多,而且葉傾天不是個奢侈的人,府內的下人也少,連妾姬都沒有,只有一個丑妻,對於這一點,真是讓所有人都詫異,進而有很多人想著,這葉傾天是不是有頑疾啊,所以才會不納妾姬,只有一丑妻過日子。

  寢室中,葉傾天頭上纏著白布,歪靠在床上,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一看到上官霖走進來,掙紮著想下地行禮。

  上官霖上前一步,扶住了葉傾天的身子。

  「太傅大人不必多禮了,安心躺著休息吧。」

  「謝王爺了,」葉太傅歪靠在床上,示意一側的下人給王爺搬了凳子,上官霖坐了下來,待到有人奉上茶水,葉太傅揮手讓人退下去。

  「不知王爺今日前來葉府為了何事?」

  上官霖先啜了茶水,在那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已什麼都不能說,因為沒有人可以信任,這假皇上不被發現,太后,太傅,還有朝中的很多大臣,誰知道誰是那個皇上的人,所以自已若是說出來,反倒是打草驚蛇了。

  「聽說葉大人還未大好,本王有事正好經過葉府,便進來探望葉大人。

  「承王爺掂記了。」

  葉太博一邊回話,一邊思慮,自已和這霖親王平素並無多大的交往,今日他前來探望,總有些蹊蹺,所以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上官霖,上官霖感受兩道光芒一直注視在自已的身上,假裝什麼也不知,只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寢室,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無非是讓葉太傅安心休養,朝廷上離不開太博什麼的,最後起身告辭。

  一出了葉府,他就恨不得抽自已的嘴巴,做事太沒有大腦了,怎麼就沒想透一件事呢。

  假皇上長得和太后娘娘很像,這說明什麼?

  他也是太后的兒子,可是父皇的膝下只有他和太子兩個人,這說明那個人是太后的私生子,而諾大的朝廷,能和太后牽上關係的正是這位葉太傅了,也許假皇上正是葉太博的孩子,自已這一來不是暴露了身份嗎?

  但願葉太博不會多慮才是。

  上官霖剛上馬回府,葉府的寢室中,葉傾天越想越不對勁,剛才霖親王分明是想說什麼來的,眼神閃爍,欲言又止,這分明是有什麼話要說啊。

  葉傾天心神一震,立刻掙紮著起來,寫了密信派人送進宮中,這信很快到了上官曜的手中,他的神色陰暗不定,眼神寒凌,慢慢的盤算著,最後緩緩的笑了。

  只是那笑,陰森猙獰……

  鳳翔街的醫館,今日不營業,門上高高的掛著一個牌子『休息』。

  今日之所以休息,是因為冷月公子心情不好,那些前來看病的人,只能嘆息著離去,誰也不敢惹事,誰都知道冷月公子,稟性古怪,惹毛了他,不但醫不了病,而且沒有好果子吃。

  小樓東風,有人在彈琴。

  一曲高山流水,彈得錚縱婉轉,好似九天飛濺而下的瀑布,珠花翻滾,落到飛崖之下,順流而去。

  清風從窗階吹拂,三千青絲高高束起,在風裡飄逸。

  如玉的容顏,沾上冷冽,長長的睫毛覆蓋,眼瞼下的陰影,使得臉色越發的陰暗。

  柔軟的身子輕輕的擺動著,似乎極其享受此刻的音樂之聲,其實從那琴聲之中,可知她心情並不是太好,似乎有事困擾住了。

  婉婉立在不遠處,靜靜的聽著,等到一曲終了,恭敬的遞上白色的棉巾。

  「主子,今天是怎麼了?」

  是啊,主子今早出去了一趟,便很生氣的回來,命令人關了醫館,自已在小樓中彈琴。

  雲笑用白棉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低頭又輕拭了手指,那動作優雅得行雲流水,姿意隨然,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心情不好的徵兆,但那身上隱隱流瀉的寒氣,不容人忽視。

  只聽她悠然清冷的聲音響起來。

  「聽說司馬丞相昨夜在府中被人燒死了。」

  原來主子是因為這件事,婉婉恍然,心內也有深深的惋惜,那司馬青雲倒是一個好官,沒想到就這麼被歹人燒死了,真是好人活不長啊,惡人倒長命百歲,婉婉想到宮中的那人,不由得一陣憤恨。

  「不知道倒底是誰幹的這件缺德事,真太可恨了,該下地獄,如果他殺壞人,我倒尊稱他為俠士,可是司馬丞相有什麼過錯。」

  婉婉雙手抱胸,一邊發發牢騷一邊望著自個的主子,發現主子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忽然靈光一閃,不會是?

  「主子,不會是神龍宮的人動的手腳吧。」

  這才是主子不開心的原因吧,婉婉恍然大悟,不敢再怒罵了,慕容沖大俠可是主子的人啊。

  雲笑一早上心情不好,就是因為懷疑那是慕容動的手腳,因為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會對司馬青雲動手,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慕容所為,他真的就太殘忍了,雖然想對付宮中的太后和皇上,但至少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

  「出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雲笑揮了揮手,把婉婉這個恬噪的傢伙給攆了出去,自已一個人悶坐在房間裡,從小樓的窗口往外看,半空有浮雲,那雲變幻莫測,心中想什麼,便感覺它像什麼,此刻那雲似乎幻化成了慕容的模樣,看得她惱火,用手指指著那雲。

  慕容,若是讓我知道你做這種事,以後最好當作不認識我,我一定會毒得你認不得爹娘。

  說完覺得好笑,收回手指,想想慕容的為人,又覺得不太可能,可是倒底會是誰做出這等殘忍的事呢?

  一個早上反反覆覆的糾結著,彈了幾首曲子,最後才安寧下來。

  下午的時候,店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雲笑依在窗欄之上,看得真切,動也不動,那人一襲紫長衫,如臨江仙,更似雲中月,遠遠的望去,便知道他是誰?

  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的公子,夜無昀,不知道這種時候他來做什麼?

  雲笑理都不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不理人,更不想救病醫人。

  何況她對夜無昀沒有半點好感,長得太美,偏偏還一身冷漠,隔人於千里之外,既然如此清高,何苦融於人群,不如住到深山老林子去,這世上又沒有誰欠他的,該他的,擺著一副臭臉孔給誰看啊。

  雲笑腹緋一通,然後依舊抬首看天上雲卷雲舒。

  小樓下面,婉婉奔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開口:「主子,夜公子來訪,主子要見嗎?」

  「讓他滾,討厭長得太美的東西。」

  雲笑眼一翻,冷聲而語,這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出去,以夜無昀的功力,想必是聽入耳的。

  那張俊雋逼人的五官上,狹長的丹鳳眼攸的一暗,寒氣溢出來,冷冷的透過店門,望後不遠處,立在小樓窗下之人,一襲白衣勝雪,雖悠然自得,不過由先前的話,可知她心情不太好,傳聞這冷月公子稟性古怪,心情不好的時候,別說救病醫人,給你下毒倒差不多。

  不過,他偏不信這個邪,夜無昀唇角一勾便是一抹挑釁,人已往後面走來,婉婉趕緊攔住他的去路。

  「夜公子,後面是禁院,請止步。」

  「禁院嗎?我倒要闖上一闖,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張狂?」夜無昀一拂長袖,氣流盪開,婉婉被拂出去幾步遠,而那高大的紫色人影,已信步出了店堂,逕直往後院而去,他的手下一刀也緊隨其後跟著主子。

  夜無昀一出了店堂,身形一拭,人已凌空而起,直往小樓飄去,看著憑窗而立,肆意悠然的傢伙,他就想打得他滿地找牙,讓他狂,讓他傲,一向冷情漠然的夜無昀,絲毫沒感覺到自已情緒的變化。

  只有一刀有些詫然,盯著從半空閃過的主子,身姿如鶴,更似夏日盛開的一朵冰凌花。

  冷冷絕艷中,沾上浮塵幽土。

  「公子,小心。」

  琉璃屋頂,栩栩光芒,折射出一抹陰暗的幽光,快如閃電,飛疾迎了上去,一刀心驚的叫了起來,那是兩個厲害的人,突然從小樓後面高大的枝葉間竄射出來,如離弦的箭,眨眼疾了過來,手中兩柄明晃晃的寶劍,直刺向夜無昀。

  夜無昀一驚,身形一沉,讓了開去,紫衫在風中飄過,腳尖一惦在花枝之間憑空借力,人再次躍了上去,站在小樓一角的涼台之上,遙望著對首的兩個人,冷冷氣息,在夏末裡,帶來秋的蕭涼。

  「你們是什麼人?」

  流星和追月並不說話,冷冷的和他對恃著。

  只有窗前優雅的人一撩白色的長袖,刮過一道柔美的弧線,不緊不慢的開口:「他們是我的手下,夜公子不會以為我冷月一無所長,連個可用的手下都沒有吧。」

  夜無昀一怔,眼瞳閃爍著難以言明的暗流,他還真的沒想過,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有兩個身手厲害的手下。

  「冷月,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大夫,竟然如此狂妄,隱藏得如此深。」

  夜無昀瞇起眼瞳,釋放出危險的光芒。

  可惜雲笑根本不理他的那一套,雋美的五官在陽光下,如一株盛開的白玉蘭,看得幾個人晃眼,這人真是一個妖孽,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我要睡了,你們該幹嘛幹嘛。」

  她拋下一句,慢慢的回身看也不看夜大公子一眼,不管他長得多美多俊,這女人就像沒感覺一樣,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慵懶隨意。

  夜無昀的一張臉黑了,身形一拭掠過陽台就待擋住這傢伙的去路,無奈他一動,對面的人便迎風而動,掃住了他的去路,三個人在陽光之下,小樓之前打了起來,緊隨其後的一刀也加入了打鬥,一時間,刀光劍影,兵器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雲笑本來想睡覺,可是這聲音擾得人無法休息,乾脆倒了一杯茶出來看戲。

  一邊品茶,一邊悠然的命令:「流星,追月,給我狠狠教訓,本公子最討厭比本公子美的人了,最好在他的臉上劃一條口子,讓煙京第一俊公子變成煙京第一丑公子。」

  雲笑說完,夜無昀狹長的眉擰緊,眼瞳騰騰的冒著怒火,俊美個性的五官上,罩了一層黑青的光芒,他,一向冷漠無情,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人,竟然被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幾度挑釁得失去了控制,此刻只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流星知道主子的個性,就是生氣的時候,喜歡挑釁別人,其實她的心地沒有那麼惡劣,可惜夜無昀中計了,愣是被氣得變了臉。

  「是,公子。」

  兩個人全力而為,迎站夜無昀和一刀。

  四個人在空中打得劈里喇叭啦的,不時一掌飛出去,炸飛了小樓前的一些藥草,雲笑一眼瞇去,可就不樂意了,臉色陰沉沉的。

  「夜無昀,你不就是病了嗎?這是來找大夫的樣子嗎?竟然把本公子的東西打爛了,待會兒少賠一份錢,我就毒死你,然後再毒死你全家。」

  這話寒錚錚,鐵凌凌,理直氣壯,夜無昀陡的收手,落了下來,那張俊逸的五官早就由青到紅,再從紅到青,幾番交錯,身子也蹌踉兩下,方站定,他是完全的被氣到了,世人只道他夜無昀冷漠無情,有誰知道,他身上的疾病纏身,不能過於憤怒起伏,這只會加重他的病情而已。

  一刀看到主子難受的樣子,既緊張又憤怒,抬首冷瞪著站在窗前的雲笑,恨不得咬她一口才解恨。

  而雲笑正和他們相反,心情好多了,只要別人生氣,她就開心。

  她纖瘦的身子從窗檯翩然而下,長袖飛舞,墨發輕揚,似一朵輕花而至,清雅淡定的落到夜無昀的面前,唇角擒著意味深長的笑。

  「說吧,又打又鬧的究竟是給誰治病,你,或者別人?」

  又打又鬧?

  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好不好?但是在座的幾個人都聰明的選擇閉嘴,因為他們已充分的認識到一件事,千萬別和這位冷月公子計較,他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何況他們來,是請他救病醫人的,不是為了來打架。

  「我的婢女巧凡。」

  夜無昀冷漠的聲音響起來,臉頰也由先前的青白恢復過來,輕手拂開一刀的手,側身望著雲笑。

  近距離的看這位冷月公子,確實是俊美,神態淡若清風,處事波瀾不驚,一般人遇到他,煙京的第一公子夜無昀,神色都會俱變,必竟他身後有手握重兵的爹爹,還有一個有權勢的當朝姑母,還有為妃的妹妹,可是這小小的大夫,竟然淡定恬然,無一絲諂媚恭順,相反的很狂傲,這使得夜無昀,沒來由的放鬆,感覺總算遇到一個坦然相處的人了。

  「沒想到竟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夜公子真是出人意料,我以為是公子自已求醫呢?」

  雲笑是真的意外,她一直以為夜無昀是為了給自已醫病的,沒想到他如此大費周章 醫治的竟是一個小小的婢女。

  在古代,下人的命如草介,根本是不值一錢的,哪個大富大貴人家手上沒有一些血腥,但為人冷漠,疏人於千里之外的夜無昀,竟然為一個婢女求醫問藥,或許那人是他的心上人,也未可知。

  不管怎麼樣,這一點還是讓人尊重的。

  「只要冷公子願意出手,不管是要千兩黃金,還是要什麼,夜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如果我說要你的命呢?」

  雲笑非笑非笑,冷冷的睥睨過去,男人啊,話還是別說得自大的好。

  「你?」

  一刀一聽雲笑放肆的話,手按腰間的刀柄,就待發怒,雲笑一個冷眼過去,那眼神好似蒼天的雄鷹,盤旋緋徊,五爪銳利如鉤,就等著擄走自已的獵物,而一刀此時就有這種感覺,這人的眸光就像一隻高踞藍天的蒼鷹,令人不敢小覷,更不敢懷疑他的話。

  「好,只要你能治好巧凡的病,如若真的要我的命,就拿去。」

  夜無昀沒有皺一絲眉頭,那張絕美的五官上目光氤氳,劍眉輕佻,薄唇勾出薄薄的冷霧之色,他這樣的命就是活著,只怕也不久了,所以能醫好巧凡的病,才是他最開心的,至於他的病,從小到大看了數不勝數的大夫,連宮中的張沼德御醫也婉轉的回絕了,所以他根本不報任何的希望了,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巧凡活得開開心心的。

  「把她帶進來吧。」

  雲笑冷聲,人已掉頭往小樓而去,一刀聽了雲笑的話,早閃身奔了出去,其實他看到冷月公子醫術很是了得,最大的願望是想治好公子的病,雖然以往沒有一次成功過,但是說不定這冷月公子能行,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

  只是公子似乎認命了,不准任何人再提到他的病。

  雲笑和夜無昀走進小樓坐定,婉婉立刻手腳俐落的奉上茶水,隨後在雲笑的身側立定,廳裡安靜下來。

  婉婉的一雙俏目定在夜無昀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個沒完,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夜公子呢,豐朗有神,美玉奇韻,不愧為煙京的第一公子,舉手投足,說不出的雅緻風流,只是這夜公子的臉色比正常人的臉色略白一些,似乎有些病態的蒼白,婉婉一念落,有些心驚,又多瞄了幾眼。

  夜無昀邊喝茶,邊打量小樓內的裝飾,簡潔婉約,沒有多餘的擺設,除了必要的桌椅,和一些傢俱。

  再看端坐在主位上的冷月公子,那般的高雅,好似藍天之上的皎月,罩著一層朦朧的面紗,黑色的眼瞳閃爍著深邃神秘,這樣如玉的人,如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實在無法相信,他罵起人來,狠毒辛辣,挑起事來,面不改色。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夜無昀正在猜測,樓外已響起腳步聲,一刀拉著一個身材纖瘦,眉清目秀的丫頭走了進來,這丫頭眼中無神韻,不能凝聚在一起,一隻手被一刀拉著,另一隻手撩著頭髮,送進嘴裡,噴巴著玩兒,一看到夜無昀,便嘟起了嘴巴,掙紮了一刀的手,衝到夜無昀的面前,不滿的抗議。

  「無昀哥哥,人家等你好久了,你陪我去逮蛐蛐兒玩。」

  這丫頭看來就是巧凡,只是沒想到巧凡不是病了,而是傻了,這傻子如何醫治,雲笑臉色有些難看,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冷冷的瞪視著夜無昀。

  「夜公子,你是不是吃飽飯沒事做了,這丫頭只是傻了,她沒病你醫什麼?」

  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麼也看不出病來,倒是傻得徹底,不知道這夜無昀怎麼和一個傻子牽扯出感情來了,為了她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雲笑說完,掉頭望向身側的婉婉:「送客。」

  「是,主子。」

  婉婉也看到了巧凡,她只是一個傻子,根本沒病,如何醫治,如果說大夫連傻子都醫了,那這世上就沒有傻子了。

  雲笑吩咐完,人已樓上走去,身後,一道灼冷冰寒的視線緊盯著她的背,似乎恨不得在她的背上戳出一個窟隆來,可惜雲笑不以為意,也不在乎,她沒必要在一個傻子身上浪費精力。

  不想夜無昀眼瞳陡的暗沉,身形一拭紫色光芒閃過,人已攔住了雲笑的去路,居高臨下的俯視雲笑的臉,絕美的五官佈著失望冰寒,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以為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原來大名鼎鼎的冷月公子也不過如此,在你們這些人眼裡,是不是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丫鬟的病就不是病,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原來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夜無昀因為憤怒,他蒼白的臉頰泛上紅絲,近距離的看,眼睫毛又長又密,黑色的眼睛裡,跳躍著熾熱的火焰,那火焰中還有自已錯愕的臉,好久才反應過來。

  「夜公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不醫,如若這位巧凡丫頭是病,我肯定會出手的,但她是傻了,試問天下有多少傻子,傻不是一種病,你讓我如何醫?」

  雲笑一說完,夜無昀不待她再拒絕,手一伸便拉著她的手,拽到巧凡的面前。

  「她以前不傻,是因為遭受了一場變故,所以才變傻了,所以我希望能醫好她,這樣她就可以自已照顧自已了。」

  雲笑睜大眼,愕然的望瞭望夜無昀,隨後望著拉自已的那隻手,這手白晰修長,和慕容的手有得一拼,只是慕容的手溫熱如暖泉,讓人由內至外的感覺溫暖,但是夜無昀的手,就好像寒冬臘月的冰窖,凍得人直打顫,從指尖一直涼到心裡,說實在的,這涼即便是夏日,也令人毛骨悚然,而不是一種真正的涼爽,他的體內竟然有寒毒?

  夜無昀好久沒聽到身側人的反應,飛快的掉頭,然後看清了自已緊拉著冷月公子的手,不由得面色燒燙,緋紅一片,飛快的鬆開手,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空氣沉悶。

  婉婉和一刀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掃來掃去的,一直未說話的巧凡,總算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拍著自已的胸口。

  「巧凡怕怕,巧凡怕怕。」

  夜無昀恢復了正常,沉穩的走到巧凡的面前,拉過她的手:「巧凡不怕,哥哥在這裡,哥哥在這裡。」

  雲笑看得心酸,說實在的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人,都到這種份上了,她怎能袖手旁觀,至於能不能醫,是後話,總要診了脈才知道。

  「好吧,我只能盡力而為。」

  雲笑終於鬆了口,對面的夜無昀抬首,立體的五官一瞬間罩上暖意,眼神氤氳,一向清絕冰冷不近紅塵的容顏,終於耀過淺暈的笑意。

  「謝謝你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自已中了寒毒,偏偏還有心思管別人。」

  雲笑往一邊走去,準備給巧凡診脈,誰知道她話音剛落,一股狂風席捲到身邊,然後整個人騰空被人提了起來,然後是一刀狂喜激動的聲音。

  「冷公子,你說公子中了寒毒,是不是有辦法可醫?」

  雲笑被吊在半空晃得頭暈,惱怒異常,抬手便甩了一記耳光過去,然後冷冷命令:「放我下來。」

  一刀被打了一記耳光,卻一點不生氣,放下雲笑,執著的開口:「冷公子,只要你能救我們家公子,不管打我多少下都行,這邊,這邊再打,隨便打,只要你能出氣就行。」

  一刀把另一邊的嘴巴又送了上去,他的眼裡閃爍著激動的火花,公子看了多少大夫,連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了,寒毒發作的時候,公子總會疼得死去活來,他看著恨不得那毒發作在自已的身上,一直以來做夢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治好公子的病,到時候要一刀做什麼都行。

  雲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知道瞪著一刀了,原以為自已夠牛了,沒想到一刀比她還厲害,打完了一邊,還送上另一邊,只為了要救公子的命,寧願被她打,看來他們這幾個人倒都是有情之人。

  夜無昀的心底卻沒有多大的浮動,雖然這位夜公子識出了他身染寒毒,可是這寒毒,張沼德御醫已說過了,因為年份太多了,所以無法醫治了,如果是剛下毒那會子是有辦法醫治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夜無昀沉下臉,眼下為巧凡治病要緊。

  他害怕自已時日無多,留下巧凡,還有誰會關心她,當年都是因為自已的錯,才害得她傻了。

  「一刀,退下。」

  一刀又堅持的叫了一聲:「冷公子。」

  雲笑根本不理他,輕步走到一側坐定,慢慢的開口:「把巧凡帶過來吧……」

  夜無昀立刻把巧凡帶了過去,而旁邊的一刀滿臉的失望,咬著唇眼神迷濛,雲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手下還真有些可愛。

  巧凡見這麼多人圍著自個兒,有些害怕,一直拉著夜無昀的衣袖,他沒辦法,只得牽著她走到雲笑的面前,婉婉已搬來一把椅子,示意巧凡坐下來,這一次她倒是乖巧,聽話的坐了下來,一雙眼,神韻聚不到一起,好奇的盯著雲笑。

  雲笑執了她的手,開始號脈,花廳內安靜下來。

  幾雙眼暗齊刷刷的盯著她,夜無昀離她很近,身上清雅的香味直撲瀰漫在花廳內。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了。

  雲笑的眉慢慢的蹙起來,臉色有些暗,夜無昀的心沉甸甸的,現在冷月就是他的希望了,如果他也說不行,只怕巧凡真的要傻了。

  「你確定要給她治嗎?」

  雲笑抬首收回手,望著夜無昀。

  那深幽的眼睛,像月夜耀眼的繁星,看得夜無昀心內一顫,聽他話裡似有生機,不由得浮起希翼。

  「治。」

  一個字表明了他的決心,不管花多大的代價多少錢,他一定要治好她,因為到那時候,自已不在了,她就能照顧自已了。

  他知道冷月這話的意思,也許巧凡曾遭遇過什麼,所以她才會傻了,傻了的人有時候反而是一種福氣,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寒毒,他一輩子照顧她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他沒辦法照顧她,只能醫好她。

  「好吧,其實她只是受了很深的刺激,所以強迫自已,麻痺自已,使得自已不願意去想那些發生過的,不堪的事,我想雖然要點時間,應該還是可以醫好的。」

  雲笑一說完,夜無昀一向冷漠的神色舒展開來,那細長的眉尖緩和,融著眸中的暮色光芒,唇角勾出笑意,沁人心脾。

  「這真是太好了,巧凡,快謝謝這位哥哥。」

  巧凡雖然傻,但是對夜無昀似乎很信任,一聽到他的話,立刻點頭學舌:「謝謝哥哥,謝謝哥哥。」

  雲笑心情沉重,雖說她有義務治好巧凡,可是能讓一個女人瘋狂的病因,一般只有兩個,一個是情人變心,二是被人糟蹋了,巧凡很顯然是屬於第二種,即便她醒過來,該如何面對那些不堪的往事呢?

  巧凡的話說完,一刀乘機搶了過來,再次執著的盯著雲笑。

  「冷公子,你救救我們家公子吧,就是讓一刀做牛做馬,一刀也願意。」

  夜無昀沒想到一刀又舊話重提,不由得惱怒,冷喝:「一刀,還不退下去。」

  一刀求完了雲笑,竟然撲通一聲跪下來:「公子,一刀只想一輩子侍候公子,不想守著公子的墳墓過一輩子。」

  說完一個大男人竟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了起來,看他外表高大,魁梧,平時面無表情的樣子,沒想到竟然可以像個孩子似的哭起來,他一哭,巧凡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心情,還是被嚇哭了,也哭了起來,花廳裡哭聲一片。

  婉婉看著,眼裡也溢出了淚,福著身子央求。

  「主子,你救救夜公子吧。」

  這麼俊美的公子,死了多可惜啊,雲笑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一臉的黑線條,她沒說不給夜無昀治,只不過不瞭解他的病情,治什麼啊,或許連她也沒有辦法。

  「好了,起來吧,過來我看看。」

  雲笑惱恨的伸出腳去踢一刀,一個大男人哭得嘶咧嘩啦的,醜不醜啊,可是一刀聽了她的話,竟然有本事咧嘴笑。

  「冷月公子,你答應了,這真是太好了,巧凡,冷月公子給公子治病了……」

  雲笑抬首望著夜無昀,兩個人眼神交流。

  你身邊有這兩傻子,怎麼沒被逼瘋呢?

  夜無昀眼神回之,其實他們心思很單純,不似別人善於心計。

  「坐下吧,」雲笑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夜無昀一撩長衫坐了下來,姿態優雅撩人,舉手投足毓秀雋美,雍容清華。

  雲笑發現,這個男人特別喜歡穿紫色的衣服,深紫的,淺紫的,暗紫的,總之他所有的衣服都是紫色的,這紫確實挺適合他的,映襯得他身材修挺,肌膚瑩白,氣質高雅。

  寒毒,是一種下在血液裡的慢性毒藥,可以使人的血液冰寒,因為潛伏的時間較長,開始的時候根本發現不了,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很重了,雲笑號了脈,初步估計,夜無昀體內的寒毒,至少有五六年了,依他的年紀估計,是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下的,是誰會對他下這種毒手呢?

  「這寒毒已經很重了,要想徹底的根除,只怕要費些時日,不是一時兩時醫得好的。」

  雲笑淡淡的告訴對面的男子,慢騰騰的收回手。

  「你是說這毒有辦法根治。」

  「我會盡力試試的,但是現在我必須和你談一個條件。」

  雲笑神態狂傲,定定的望著夜無昀,她知道夜無昀是個很厲害的傢伙,他一直蜇伏著,一來對名利沒有慾望,二來是身體的原因,所以一直深居簡出,但是他的能力,她可是看在眼裡的。

  「說。」

  夜無昀並沒有因為身體有法醫治就欣喜若狂,相反的很鎮定,深邃冷冽的眸中是沉浸的暗沉,這冷月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做事古怪,不按牌出招,心情好時醫人,惡時只會整人,誰知道她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這個人就像暗夜中的惡魔一樣,和魔鬼談交易,自然要慎之又慎。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從此後,我若是命令你做什麼,你必須完成。」

  雲笑淡淡的開口,她這樣的要求並不過份,因為他的命確實是她救的,為她做事也是應該的。

  只是夜無昀一動也不動,那紫色的錦衫上,金色的曼陀羅花,張揚的瀉出妖異的金光。

  輪廊鮮明的五官上,眉微挑起,邪狂的開口。

  「第一,我只幫你三次,第二不可違背了我的原則。」

  「三次?」雲笑眨眼,這是不是太虧了,一條人命就換來他三次的出手,真不划算,不過看這男人狂妄冷漠的樣子,只怕不答應寧願放棄自已的生命,也不委曲求全。

  「好吧,三次,不過巧凡的另算,如果治好了她,另加一個次,還有要賠償小樓裡的損失。」

  雲笑站起了身,指指樓前的被打得亂七八糟的藥草,提醒夜無昀,自已打了個哈欠,往樓上走去。

  身後夜無昀一眨不眨的望著她,這個人夠古怪,神秘莫測,可是他的神彩卻是無人能比的,讓人看一眼便放在心裡……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39

第093章 兄弟情

  夏末,夜涼如水,輕風皎月。

  蒼穹如墨,月光淡瀉,青光籠罩著大地。

  螢火蟲在角落裡飛躍著,燃盡最後一絲的餘輝,花朵荼靡,芳香濃郁,這最後一絲的掙扎,誓要永留別人心間。

  琴音渺渺,優雅婉轉,恰似那一江春風向東流。

  小樓昨夜又東風,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婉婉倚在不遠處的門菲上,若有所思的聽主子彈琴,伸手輕觸珠簾,叮噹有聲,清脆悅耳。

  看來主子在等人,她擒笑悄然離去。

  雲笑一邊撫琴,一邊望著窗外,新月朗星,天空藍堪堪的,連一絲兒雲彩都沒有,令人心曠神移,月亮掛在這藍色的綢幕上,星星分佈著,好似閃閃爍爍的眼睛,心,沒有一絲的雜念,所有的煩燥不安,都化為烏有,萬物沉浸在如水的輕紗之中,連遠處的說話聲,喲喝聲都那麼虛無縹緲。

  她在等人。

  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不過來不來,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想他。

  相信,是多麼的不容易,經過一天的焦慮,一天的反覆,她終於選擇堅定的相信他。

  這信任二字,說起來簡單,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雲笑嘆息一聲,微瞼雙目,所有的感官跟著指間的音符遊走。

  那音符好似活了一般,直上九天,婉延盤旋。

  忽然,空氣中瀰漫著清雅的香味,一人輕衣緩帶,衣袂翩翩,立於窗下,黑色晶亮的眼瞳,好似涼夜之中,最耀眼的一顆星星,更似碧潭中沉浸多時的珍珠,瑩瑩冷光,璀璨奪目。

  一曲終了,掌聲響起,暗沉低醇的聲音:「笑兒在等我嗎?」

  這一次,雲笑也不扭捏,睜開微薰的眼,定定的望著那淡若輕風,衣袍輕飛的人,他個性的唇角勾出瀲灩的笑意,眼瞳如流泉輕潤,溫柔得好似一汪水,在他的眸光裡,她看到的是慧質冰心,還有那纖塵皎潔,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殺了司馬青雲,唯有一種解釋,那是一場佈局,這局挽救了司馬府的人,和丞相司馬青雲。

  「是啊,奴家在等你,不知道爺今晚來不來?」

  雲笑眨巴著眼睛,徹底噁心了一回,笑得嫵媚至極,只是學不來青樓女子的膩媚,倒是多了幾分滑稽搞笑,不過這份古靈精光,落到窗外人眼中,那是疼到心窩子裡去的,自然沒忘了配合她,寬大的水雲袖一揚,弧線優美,身姿如柳,飄然閃身進來,那磁性沉醇的話響起。

  「你個鬼丫頭。」

  人已落到寬大的懷抱中,雙臂用力的摟著,磁性的聲音中帶著無可奈何的愉悅,一雙深黑色的眼瞳,就好像千年的磁鐵,能深深的吸附人心,雲笑望著他,感受到他心中的熱切,一眨不眨的望著,心口小鹿似的亂跳,佳人在懷,美玉無暇,他又不是柳下惠,何況這是自已最鍾愛的人,慕容沖抱著她往床上走去,雲笑不免有些緊張,以手抵著他的胸:「做什麼?做什麼?」

  「今晚我抱著你睡,明日我有事要辦,好幾天才會回京呢?」

  那聲音裡難掩落寞,人未去,已感相思苦,不是不相思,只是未到情深處,像他這般,只想每時每刻的把她帶在身邊,方能安心,就怕一個不小心,她被別人給看了去。

  「離京?」

  雲笑一愣,伸出手樓著他,也有些意外,想到幾日不見,心裡也有些不捨,似乎習慣了他的存在,又或者習慣了身邊有他,若是身邊沒有了這個人倒不習慣了,不過,能清閒幾日也是好事。

  「會不會想我。」

  「不會。」

  斬釘截鐵的口吻,小腦袋仰起,表示自已多麼的有決心。

  慕容沖已抱著她放到了床上,自已側身躺在她的身邊,伸出一隻手來捏她的鼻子:「你啊,真狠心,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雲笑怔怔的,沒想到這男人還會說甜言蜜語,總感覺,像他這樣霸氣冷酷的人是說不來那些甜言蜜語的,誰知道這人說起來,臉也不紅一下,坦然至極,而且理所當然。

  不過她似乎還不太習慣聽他的甜言蜜語,週身的不自在,何況他還用一種熾熱的眼神緊盯著她,今天晚上明明輕風習習的,為何自已週身燥熱,好似著火了一般,雲笑面頰緋紅,呼吸有些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了。

  慕容沖就那麼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慢慢的靠過來,唇角是魅惑的笑,雲笑一看到他靠過來,想起上次那個纏綿的吻,忍不住閉上眼睛等待著,誰知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噗笑聲,隨之是戲謔磁性的話。

  「笑兒,你的臉好紅,想什麼呢?」

  轟的一聲某女被雷住了,隨之是惱羞成怒,陡的睜開眼睛,小小的火焰跳躍著,越燃越旺,最後成了燎原之勢。

  「很好笑是不是?」雲笑一本正經的問,不待慕容反應過來,身子陡的一翻,雙手就摸上了慕容沖的腰,給他搔起癢來,慕容沖立刻笑了起來,原來他怕癢,這是雲笑一次無意間發現的,此刻正好拿來對付他,他不是喜歡笑嗎?就讓他笑個夠好了。

  兩個人在床上鬧騰,忽然,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暗夜中分外清晰,可見來人是有急事的,雲笑忙停住手,噓了一聲,慕容沖一動不動的睡在床上,雙瞳幽深凌寒,冷冷的氣息染在他的身上,戾氣頓起。

  雲笑人已起身,移到小樓的窗前,藉著燈光往下望,卻是婉婉。

  「怎麼了?」

  「主子,是公子,公子回來了?」婉婉明顯有些結巴,雲笑錯怔,一時反應不過來,公子是誰?直到婉婉的身後,不遠處走過來一道欣長的身影,才猛然的回身,來人竟然是哥哥雲禎,沒想到哥哥竟然回京了,而且還是秘密回京,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上官耀不會放過他們,雲笑一急,也顧不得理會別的,身形一縱從窗檯躍下來,而雲禎還不知道她身懷武功,生怕她有所閃失,身子陡的一躍,拭到半空,抱住雲笑的身子,急切的開口。

  「笑兒,你急什麼?」

  不過很快發現,原來笑兒竟然身懷武功,是自已太激動了,兩個人落到地上,雲禎並沒鬆開手,相反的摟得更緊了,眼瞳閃過滿足,一向溫文懦雅的容顏上,閃過熱切,瞳仁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婉婉也很高興,笑望著主子和雲公子,可是很快發現一絲不對勁,不遠處似乎有凌寒徹骨的殺氣浮起,還有那鋪天蓋地的戾狠,瞬間籠罩在她們四周,只是主子和雲公子太高興了,竟然沒注意。

  婉婉一抬首,看到二樓的窗前,立著一人,溶於月光裡,一襲白色的錦衣,栩栩如輝的面具,看不真切臉上的神容,只是那眼瞳,閃爍著嗜血,殺氣重重,週身寒光四濺,森冷陰驁,婉婉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她竟然忘了樓上還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對主子可是霸道得很,十分的寵她,只怕也容不得人靠近她,他此時的樣子就像午夜的索命修羅。

  婉婉趕緊喚了一聲:「主子,主子?」

  雲笑哪裡在意婉婉的神情,只拍拍哥哥的肩,示意他放開手。

  「哥哥,你怎麼回京了?爹爹還好嗎?」

  雲禎既沒有動,也不說話,依舊緊摟著雲笑,眼瞳是一閃而過的魔魅,他的心中在她離去時,便住了一個魔,一得到她的消息,便趕了過來,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

  「笑兒,笑兒。」

  雲笑掙紮了一下,整個人窩在哥哥的懷中,慢慢的覺察出一些怪異,哥哥似乎有些異樣,而且這樣緊抱著也有點不合時宜,但是雲笑只理解為他是太激動了。

  「哥哥,好了。」

  雲笑試圖讓他放開,可惜多日來的相思之苦,讓雲禎忘了一切,自從在峰牙關,親眼看到她靈動的一面,知道了她的不再是他的妹妹,他心中就住了一個魔,只是當時沒在意,直到她離去,他才感受得那麼熱切,從來沒有如此惦記過一個人,刻骨的相思,每日想著她過日子,那些苦便不再是苦了。

  雲禎依舊一動不動,可是樓上的人終於發怒了,他是男人,對於男人的本能瞭解得很深,所以這個雲禎對笑兒根本不是單純的兄妹情,他的心中隱藏著一隻小獸,想吞噬掉他的女人,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慕容沖身形一拭,如藍天的蒼鷹,直撲過來,身勢凌厲而霸道,如鋼刀,如冰凌,鋪天蓋地的掃了過來。

  雲禎一驚,飛快的放開雲笑的身子,一伸手拉著她避開那銳不可擋的殺氣。

  待到兩個人站定,雲禎放開雲笑的手,抬眸望過去,只見皎皎月色之下,一人白衣勝雪,週身逼人的光華,此時那光華之外,罩著的是戾冷的殺氣,冷瞳如冰,深不可測,似草原的狼眸,更似嗜血獅瞳,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已,恨不得一招斃了他。

  雲禎一眼便認出來人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

  沒想到本尊竟然如此的不凡,世上沒人見過他,聽說見過他的人都死了,今晚倒是個意外,不過他為何要殺他,雲禎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懼怕,柔和舒緩的開口。

  「不知道神龍宮宮主何以在此?」

  雲笑錯愕,望望這個,望望那個,生怕兩個人打起來,她心下明白,哥哥雲禎是斷然不會讓她和慕容接觸的,此時的場面還真不知道如何收拾,趕緊站到兩個人中間,乾笑兩聲,望向哥哥雲禎。

  「哥哥?」

  可惜她的話還未說出來,雲禎生怕慕容沖傷到她,身形一動,就想拉她過來,那慕容沖如何讓他得手,電光火石間,雲笑已落入他的懷抱,高大的身軀緊摟著懷中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神態,和先前天壤地別,一抬首,那瞳仁依舊是冷酷嗜血,戾氣冷沉,霸道的宣誓著他的所有權,這是他的女人,即便是哥哥,也別想碰他的女人一下,剛才已是極限。

  一瞬間,雲禎的臉色難看異常,對上那雙冷酷嗜血的眼神,再看看他懷中的雲笑,恍然明白,可是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的,他千里奔波,趕回來看望的笑兒,竟然靠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這深深的刺激了他,雲禎倒退一步,月色下,臉色有些蒼白,冷冷的盯著慕容沖。

  「笑兒,這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和一個殺人的魔頭在一起,爹爹若是知道?」

  涼夜中,那聲音尖銳無比,雲笑有些黯然,不過很快便坦然了。

  一向溫文懦雅待人的雲禎,一定會聽她解釋的,她笑著開口:「哥哥,他並不像外人所言。」

  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出口,雲禎已飛快的出聲阻止了她的話。

  「笑兒,哥哥不同意你和這個殺人大魔頭在一起,你還是我雲家的人嗎?」

  雲笑有些錯愕,抬首望著雲禎,只見他瞳仁閃爍著冷寒,臉上罩著青霜,狠戾的怒視著慕容沖,似乎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從來沒看過哥哥雲禎竟然有如此冷寒的面貌,一直以為,他都是溫文豐朗的,如玉一般圓融,即使在峰牙關,那樣的險境裡,他也是優雅飄逸的,可是今晚他似乎失態了。

  這種時候,似乎不再適宜刺激他,等慕容走了,她再和他慢慢解釋好了。

  雲笑抬首望著慕容沖:「慕容,你先回去吧。」

  「不行,」慕容衝斷然拒絕,而且一雙手霸道的緊摟著雲笑的腰,這男人名為雲笑的哥哥,可是他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他生氣,並非因為妹妹交了他這樣的男人,而是因為他想獨佔著自已的妹妹,一想到這男人的心思,慕容沖臉色冷如冰,寒如鐵,週身殺氣,騰騰的怒視著對首的雲禎。

  暗夜中,一人白衣輕揚,黑髮如墨,那栩栩生輝的面具,使他的臉更冷寒。

  一人青衣緩帶,細縷腰帶飄逸,那張溫文爾雅的容顏之上,是寒意陡峭的冷絕,眼瞳騰騰的冒著憤怒的火焰,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立在涼夜之中。

  雲笑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忽然慕容沖手一鬆,放了開來,雲笑心下一喜,以為慕容認同了自已的話,誰知道,他身形一縱,躍到半空,雲禎也不甘落後,惦足往半空拭去,一白一青的身影眨眼纏鬥到一起去,這時候,雲笑的手下流星,和慕容的兩個手下追風和追月都冒了出來,追月想上前幫忙,慕容沖冷聲喝止。

  「誰都不許動。」

  這是他女人的事情,不容別人插手。

  兩道光影在半空相纏,速度很快,出手也毫不相讓。

  說實在的,雲笑知道雲禎是打不過慕容沖的,慕容的身手十分厲害,這世上恐再難找敵手,因為聽他提過一次,似乎是他的師傅把一甲子內力都輸送給他了,再加上平時服一些提升內力的丹藥,所以他的內力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常人不是對手,除非是頂級的高手。

  雖然她沒見過雲禎的功夫,但是可想而知,再高也不會高過慕容。

  果然,兩個人很快便分出勝負了,雲禎落敗,慕容顧慮雲笑的感受,所以沒有打傷他,要是一般人,想和他搶女人,今晚必死無疑。

  冷冷月光裡,雲禎一臉的慘白,那青衣上罩了清霜,一身的靜寂,連周圍的空氣都凝了霜降,他的雙瞳死灰,緊盯著慕容沖。

  不甘心,不服輸,可是敗了終究是敗了。

  雲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哥哥即便是輸了,也沒有必要如此淒慘,好似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一樣,只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勝敗仍兵家常事。

  雲笑想走過去,給予他一些的安慰。

  但是慕容沖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身形一動,已攬她入懷,沉著霸道的開口。

  「笑兒。」

  雲笑抬首,白了他一眼,對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是從頭到尾有些莫名其妙。

  而慕容沖也聰明的什麼都不提,笑兒是不會想到,這嘴裡的哥哥,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心,他如何能讓他們在一起。

  雲禎受不了眼前的刺激,轉身急急的離去,雲笑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心急的喚了起來:「哥哥?」

  雲禎猛然駐足,回頭驀然一笑,那笑滄涼無比,冷冷月色中,好似盛放的幻鏡空花,那麼縹緲不真實。

  「沒事,我回王府去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影蕭條,溫潤如玉的臉上,牙齒咬破了唇,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難道讓他把笑兒拱手讓人,不,這絕對不可能,但是他有什麼辦法,能從這個男人手中把笑兒奪回來呢?

  月夜下,清瞳罩血,冷異萬分。

  樓內,雲笑眼看著哥哥離去,啪的一聲拍開慕容緊摟著自已的手,身形一拭,便飄到二樓去了。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立刻四散分開,接下來的事情,可是閒人免看,閒人免聽,有多遠滾多遠,所以大傢伙聰明的避開,就是婉婉,也到雁眉的房裡窩一晚去了。

  二樓房間。

  雲笑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雙腿摺疊,整個人盤在上面,臉上黑沉沉的,一身的冷寂,連空氣都漂浮著涼薄的寒意。

  慕容沖一動不動的倚在窗前望她,幽深的黑瞳中是一抹憂心,現在出現了一個雲禎,不知道後面還會有誰發現她的美好,而他該怎樣才能牢牢的守著她呢?

  雲笑不知道今晚雲禎是怎麼了,她雖然生悶氣,倒也沒有怪慕容,只是覺得胸中阻得慌,可是其中的原因也說不上來。

  雲禎不准她和慕容在一起,原也是正常的。

  世人都道神龍宮宮主嗜血成魔,誰知道他其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慕容,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陪你,」慕容沖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哪裡放她一人孤寂冷坐,身子一移大踏步的走到床邊,淡然的開口:「說過了今晚睡這裡。」

  說完當真一撩衫擺,理直氣壯的仰靠到床上去,和衣而眠,看也不看雲笑,雙手肆意的疊在腦袋下面,翹著腿一臉的賴皮,雲笑無奈,這原是兩個人說過的,她也沒反抗。

  何況今天晚上,是哥哥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通脾氣,和慕容沒有關係,雲禎連她的話都聽不進去,看來明兒個應該找個時間和他談談,慕容並不是傳說中那麼十惡不赦的人。

  「慕容,明天你去哪?」

  「江南。」

  慕容沖並未睜眼,唇角微動,輕盈的吐出兩個字,他做什麼事,並未瞞著雲笑,只要她問,他都會說,早晚有一天,他會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倒是雲笑,有些驚訝,他去江南幹什麼?一張俏麗的臉蛋上籠了一片清光,早忘了先前生悶氣的事,現在她全身心關切的是慕容衝要離開煙京的事。

  「你說去江南嗎?這一去要多久呢?」

  話裡已升起濃濃的離別之憂,月色下清靈逼人的容顏,一半陰暗下來,長長的睫毛眨動著,生出幾分旋旎。

  一直躺在床上的人陡的睜開眼,只見那雙眼蕩起瀲灩的波紋,唇角勾出笑意,一身的溫暖,連週遭的空氣都湧過陽春三月的溫馨。

  慕容沖聽到雲笑微微輕愁的話,一晚上所受的氣,竟然嘎然而止,心情愉悅起來。

  這丫頭也知道離別的輕愁了,這是好事啊,抬眉瀲笑。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江南。」

  自從看到雲禎,他就心緒不寧,那男人的眸光太直接,太霸道的了,他留她一個人在煙京,總覺得不放心,剛才就在思緒,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現在看來,唯有帶她在身邊才是最放心的事。

  雲笑一怔,沒想到慕容竟然想帶她去江南,說實在的,心底挺高興的,而且去一次蘇城,對於煙雨江南,有很深的喜愛。

  但是雲禎怎麼辦?她總不能置他於不顧,眼下應該讓他盡快回峰牙關去,如若讓人發現他流連在煙京城內,不但是他,就是爹爹和府中的其他人也會受牽連的。

  還有上官曜讓她三日後進宮的事,如果到時候接不到人,上官曜一個惱恨,給她來個抗旨不遵,只怕醫館內的人都逃不過惡運,雲笑前思後想一番,斷然搖頭。

  「慕容,我在這裡等你。」

  她斬釘截鐵的說,然後揚起如花的笑靨,輕拈起蔥白玉指,一下下的輕點:「你要給我帶江南蓮藕,還有龍眼。」

  「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帶回來的。」

  慕容沖寵溺的開口,不再堅持讓她陪他一起去江南。

  因為只要她堅持的事,一般人是改變不了的,不過心仍然免不了擔憂,那深幽的眸子籠著清霜,泛著微微的涼薄,淺淺的開口:「你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

  雲笑難得的答應一件事,既然她認真答應了,必然會做到。

  「那睡吧,別想了,」慕容拍了拍裡面的床位,示意雲笑休息,夜已經很深了,別想那麼多了。

  雲笑起身,抖落一身的銀芒,輕盈安靜的走過來,上床躺在他的身側,暗夜中,彼此的心跳聲那麼熱切,馨香味充斥著,倦意慢慢的襲上心頭,瞼上目便睡著了。

  暗夜中,慕容睜大眼望她,看她自然的倦縮在自已的身側,像一個玲瓏可愛的貓咪,不由得心底升起滿滿的柔情,伸出修長的手輕觸她水嫩的肌膚,只想把她的眉眼深深的刻畫在心裡,永世不忘。

  夜越來越深,他看了一夜,東方浮起一抹青白芒的時候,他起身離去,床榻上的人依然安睡著,那麼美好香甜。

  慕容心底嘆息,等到一切都完滿的落局,只希望笑擁她晨起夕落,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小樓裡。

  東秦的朝堂,一片蕭殺冷沉,江南連日大雨,沖挎了沿江堤岸,使得一個郡,兩個縣全部被淹沒了,現在嶺南郡郡守快馬加鞭送了八百里的加急進京,希望朝廷派官員下去抗洪救災,否則嶺南和兩個鄰縣將不保。

  上官曜一接到奏摺,一夜未眠,早朝之時頂著兩個黑眼圈,把此事提出來議案,希望盡快拿出一個方案,派誰前往嶺南救災。

  嶺南位屬於長江中游地區,如果一郡二縣被淹,只怕周圍幾個縣也不能倖免,這事可大可小,就看如何處理。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吵雜一片,就是沒人站出來,丞相司馬青雲被殺,葉太傅和夜尚書都受傷了,還有一些人陸續受了驚嚇,都沒有出來,金鸞殿上,一眼望去,稀稀落落的,很是淒涼。

  上官曜眼瞳攸暗,決定盡快安插自已的人手,他的眸光似有若無的掃向一旁沉默無語的上官霖,緩緩的開口。

  「霖王爺認為此事由何人前往?」

  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上官王爺身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上官霖微微一笑,抬首望向高處的男人,那俊逸的五官,雖然同樣出色,但是比起真正的太子皇兄,還是差了很多,而且他此刻微瞇的眼,眼瞳中射出陰寒的光芒,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已的猜測是對的,這高座上的皇帝果然是葉傾天孩子,而葉傾天懷疑自已了,這個假皇帝準備對自已下手了嗎?自已是繼司馬青雲之後被害的人嗎?

  不過?上官霖出列抱拳,恭敬的開口:「稟皇上,臣弟願出任救災大臣,前往嶺南振災,並和當地的百姓一起抵抗災洪。」

  上官王爺的話音一落,諾大的金鑾殿,鴉雀無聲,眾人沒想到,堂堂親王,竟然自願出任救災大使,上官王爺果然是愛民如子啊,大殿響起如雷掌聲。

  上官曜唇角勾出笑意,一臉的和煦。

  「好,果然不愧為皇室血脈,」上官曜一聲讚嘆,掉頭下聖旨:「戶部尚書何在?」

  戶部的尚書立刻走出來,恭敬的跪下來:「臣在。」

  「立刻撥三十萬兩銀子,用於抗洪救災。」

  「是,皇上。」

  上官曜又沉聲命令兵部:「兵部侍郎何在?」

  藍清倫立刻出列,因為兵部尚書夜大人重傷在床,所以未上朝,這兵部的事情,全權由藍清倫做主,藍清倫為人極機警,每天會把所做的事,盡數稟報於兵部尚書夜思源大人,這夜思源很滿意,也放心的把大權暫時交給他管理。

  「臣在。」

  「撥一隊精兵,押送銀兩,還有保護上官王爺的安全。」

  「是,皇上。」

  藍清倫領命,退下。

  早朝決議,皇帝退朝,大臣們散朝,上官霖臉色冷冽,一身的清寂,連週遭的空氣都異常的凌寒。

  即便很多大臣害怕,但仍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人過來打招呼。

  藍清倫一臉清雅的笑,揚起眉,雙手抱拳:「王爺真是愛民如子的人。」

  「好說,」上官霖對於藍清倫沒有絲毫的好感,只覺得這人會阿諂奉承,把皇帝哄得心情舒暢,連兵部都讓他掌管了,只怕夜家的大權很快就會落到這人的手上,上官霖越想越好笑,就讓皇帝和夜家去斗吧,太后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一定很好玩。

  上官霖冷笑著和藍清倫一先一後出了金鑾殿,想起什麼似的叮嚀。

  「藍大人,可要挑一些好的精兵,要是本王出了差池,或是三十萬災銀出了問題,本王饒不過你。」

  藍清倫立刻奉上笑臉,他似乎永遠沒有脾氣,週身的雋秀,令人討厭不起來,但是上官霖就是看他不順眼,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王爺放心吧。」

  兩個人在殿門外分手,一路順著人流往宮外走去。

  上官霖回到王府,立刻找來了管家,吩咐把王府內的下人全都打發了出去,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壞了,上官霖也懶得解釋,他其實已經想清楚了,這皇帝問他,不就是想設套害他嗎?嶺南離煙京說遠不遠,也有千里,這一路上什麼事不會發生啊,若是災銀出了事,他是逃不掉的,相反他人出了事,卻是天災人禍,最多悼念一場,那皇帝便可除去他這麼一個敵手。

  果然如上官霖預料的一樣,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遇到了不下十次的劫銀強盜,可惜那銀兩被換做了磚頭石子,真正的三十萬兩庫銀被他派得力的心腹從水路偷偷運出去,然後存在全國通兌通換的錢莊內,他們只要人到嶺南附近的鄰縣,便可以取到災銀,而用不著一路押送,最關鍵的是皇上命令戶部準備現銀,為何不准奮三十萬兩銀票,那樣即不是萬無一失。

  不過,聽得力的手下說,從水路走的三十萬兩官銀,竟然同樣有人搶劫,若非有人暗中相助,那三十萬兩災銀只怕已經被搶了,上官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倒不是怕死,而是這可是嶺南和兩個縣城的救命錢,現在郡縣被淹,災民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了,他們如果丟失了銀子,要死多少人啊。

  好在是老天保佑,沒出任何的大問題。

  一隊人浩浩蕩蕩的押著數十箱的磚頭,奔赴嶺南,一路上遭遇了數十次的強盜,都被他們打退了,最重要的是一路上有人助他們。

  上官霖詫異莫名,究竟是誰在暗中助他?他平素並沒有十分交好的朋友,除了幾個得力的心腹,再也沒有別的朋友了,雖自認冷月是個朋友,可是這遠隔千里之外,冷月不可能跑到這裡來幫助他,那麼還會有誰幫助他呢?

  經過十數天的馬不停蹄,眼看便到嶺南了,上官霖命令木離和喬楚,即刻到附近的錢莊先取出一部分的現銀,押送著一路往嶺南而去。

  嶺南郡,比一般縣城略大,此刻一眼望去,已分不清哪裡是農莊,哪裡是窪地,從城外開始,到城內,全部漫延在水中。

  天上小雨瀰漫,漫天的雨暮,霧氣從水面升騰出來。

  對面看人,隱隱綽綽,上官霖搞不真清楚城裡現在是什麼狀況,遠遠近近的只見河面上浮著爛菜葉子,爛樹葉子,衣服,鞋襪,甚至連木質的桌椅都漂浮在上面,耳邊到處是哭喊聲。

  上官曜心一緊,莫名的抽疼,為眼前的狀況,這時候腦海中什麼都沒有了,唯有救活這些災民才是眼下的前提。

  「木離,立調去查郡守和郡尉等官員,現在在何處?」

  「是,屬下這就去辦。」

  木離一揮手領著幾個人,一路詢問進城打探去了,而上官霖繼續分佈身側的人喬楚:「我和你帶了人去救人,選一高處,把人往一處攏。」

  「王爺,你小心點。」

  喬楚不放心,一再的叮嚀著,可是王爺已經領著身後的人往前走去,一路往城中走去,沿途看到大人抱著孩子,青壯人挽扶著老年人,可就是這樣,那水已到肚子,人總不能一直泡在水裡,會受涼進而生病的,這當中已有很多人,臉色一片菜色,再加上未吃飯,更是精力憔悴,如要再耽擱下去,只怕死亡的人會增加。

  上官霖一路上已對嶺南郡有所瞭解,知道在城外不遠處有一座山,一路上走一路喊叫起來:「立刻往山上轉移,所有人馬上往山上轉移,馬上開始振災放糧,大家往山上移。」

  聽說有糧,那些災民立刻有了精神,全都將信將疑的望著上官霖,看到他們身上穿的是朝中的官服,當下不再懷疑,但凡能動的能走的,全都一路往城外走,向山上轉移。

  城內的情況不比城外好多少,水更深,既看不見路,也看不見人,很多人都揩老扶幼的爬在屋頂上,或者是大樹上,要不然就是扒著窗戶的,先前能吃的食物都被搶吃一空,現在是什麼都沒有,那一雙雙臘黃的臉,赤紅的眼瞳,還有浮著菜色的面孔,顯示這些人快撐不下去了,如若再不診治,只怕要死很多人。

  上官霖剛進城沒多久,木離已領著嶺南郡的一班官員走了過來,人人泡在水裡,彼此都很尷尬,既沒辦法行禮,也沒辦法接見,只能抱拳打招呼。

  「下官領郡內的一干官員參見上官王爺。」

  領頭的正是嶺南郡太守,臉色同樣難看,這嶺南太守倒是個剛直不阿的人,並沒有因為發洪水就棄城不顧,相反的和百姓團結一致,沒飯吃了,大家一起挨著餓,很受地方百姓的愛戴。

  上官霖擺了擺手,這時候還講究那些客套幹什麼,沉著的開口。

  「你調集郡衙內所有的人,還有本王帶來的精兵,一起通知郡內所有的人往山上遷移,還有讓人通知鄰縣的,再這樣泡在水裡,很快便會遍地浮屍,若是屍體泡在水裡,只怕會發生瘟疫。」

  上官霖想起峰牙關的那一次,雖然是人為下的毒,可是他對瘟疫實在是心驚膽顫,是以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

  「是,下官立刻命令人去辦。」

  太守大人掉頭命令手下的郡尉:「聽到王爺的話了嗎?立刻派人四面通知,所有人往山上轉移,還有那些孩子和老人,務必要幫助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帶,另外派人到兩個鄰縣,吩咐人往高處遷移。」

  「是,大人。」

  郡尉領命,上官霖凝眉喚他:「你就說,到山上開始放糧。」

  相信這個提議會比任何話都有說服力,因為他已經看出大家都餓了。

  「木離,你領著人帶著銀兩到附近的縣城購賣大米,還有一些帳蓬,今晚所有人撤到山上過夜。」

  「是,王爺。」

  木離和那個郡尉全部領命而去,城內很快響起了銅鑼聲,敲盆聲,凡是能拿來敲得響的,全拿來了,組成了一個個奇怪的隊伍,不過誰也管不了那些,一聲聲的喊叫聲響起。

  「皇上有旨,派霖王爺前來救災,現在所有人向山上轉移,放糧救災,所有人向山上轉移,放糧救災。」

  這喊叫聲,於綿綿細雨之中,無疑天降神簌之音,那些災民不時激動的叫起來:「快,往山上轉移了,快,有飯吃了。」

  所有人都從高處攀爬下來,大街上陸續人影晃動,往城門外移去,看到這樣,上官霖鬆了一口氣,掉頭望向嶺南郡守,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面目端正,一看就是個正派的人,此次洪災中,能堅守郡縣,不離百姓,可見是值得嘉獎之人,若非自已前途未卜,這種人才一定重用。

  「走吧,這一郡二縣,現在共死了多少人?」

  上官霖聲音有些寒,於雨幕之中,陰濕濕的。

  嶺南郡守一聽他的話心情無比的沉重,恭聲回稟:「都是下官的無能,一郡二縣死了約有幾百號人。」

  「幾百號人?」

  上官霖知道這嶺南郡守已做得最好了,因為如此嚴重的洪災,在沒東西吃的情況下,竟然只死了幾百號人,說明這太守維持得好,否則搶糧打人,只怕不會少於上千人。

  「說說這郡縣範圍的情況。」

  「是,王爺,」兩個人領著幾個手下往外走去,其他人都參加到救人的隊伍去了。

  「這嶺南有一郡兩縣,雖是相領,卻也是相通的,因為連日暴雨,這裡是長江中游的地區,中上游地區因為堤壩未築好,致使堤壩倒蹋,那洪水瀉到我們這裡來,現在長江內的水位比我們郡縣內的水位還高,根本瀉不出去,如果我們築開堤壩,倒可以瀉洪,可是下游的縣城必然會受損,這樣一來,即不是連損多少個縣城。」

  上官霖聽著聽著,對這個嶺南郡守肅然起敬,這人是個可用的人材,如果可以,真該委以重任。

  「你受累了。」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嶺南郡守有些震動,這是他連日聽到最溫暖人心的一句話了,心裡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手下的一幫官員是堅持了築開堤壩的,是他堅持不准這麼做的,等著朝廷的振災,這樣一來,只損了他們一郡二縣,保住了別的地方,如果再築開堤壩,雖然嶺南郡沒事,可是別的村莊也被掩沒了,如此類推,會形成惡性循環,東秦今年的洪澇會很大,災情嚴重必然影響到全國的生機大計。

  「這是下臣該做的。」

  兩個人說著話,已步出了嶺南郡城,只見城外,越來越多的人,仍然到處是水,莊稼和溝渠全部淹沒有水裡,只有遠處的一片山峰,綠村成蔭,高出了水位很多,已有人到達了山峰腳下,往山上攀爬。

  這遷移一直持續到晚上,所有的人都轉移到山上,半空搭起了數十鑽的帳篷,細雨霏霏中,縷縷清煙浮起,大米煮出來的粥香味,瀰漫在半山腰,這時候,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世上最香的味道了,一座座帳篷門口,擠滿了飢餓的臉,那些臉微瞼上雙目,任雨絲從臉上漫延過,臘黃中透著一絲生機。

  直到有人一聲喊:「有粥喝了。」

  這一聲如平空驚雷,人流往外湧,也顧不得雨不雨了,遠遠的便聽到人聲混合在一起。

  「別搶,站好,挨個來,要不然大夥都吃不到了。」

  這話一落,果然安靜了很多,長長的幾隊人,排列整齊的一個一個往前移動,即便再餓,也不能亂搶亂擠的,反正不會少了誰的,多少日子挨過來了,這一點時間還是能挨的。

  一盞燭火在在帳篷內搖曳,上官霖端坐在桌邊,凝眉望著桌子上鋪放整齊郡縣的圖紙,現在要想辦法瀉洪,只有盡快把洪水排出去,才能挽救嶺南郡和緊領的兩個連在一起的縣,否則,朝廷再有糧食也維持不了多久,總不能一直靠救濟吧。

  木離和喬楚端了稀飯進來,這種地方,王爺也只能將了。

  「王爺,吃點東西吧。」

  上官霖抬眉掃了一眼,示意木離和喬楚把那粥放在桌子上,依舊對著桌上的圖紙愣神,一時還真想不出可行的方法。

  木離和喬楚不敢打擾到王爺,眼看著王爺瘦了一大圈,連日來的奔波,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現在又操心這嶺南的災民,這樣下去可怎麼受得了,兩個人心疼卻沒有辦法可施,走出帳篷,立在門前,細雨略小一些,像輕濛濛的霧,瀰漫著整座大山,遠近看不到一個人影,吃過飯的災民,經過連日來的勞累,此時早沉睡了過去,只有郡衙的一部分小兵在四周巡邏,還有他們帶來的精兵,也不敢大意的分散在外圍,這些可是百姓啊,若是遭到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

  夜越來越深,上官霖的帳篷內仍然亮著燈,木離和喬楚也離了不遠,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帳篷內,打起了瞌睡。

  天黑沉沉的,雨停了,帳篷四周點著的玻璃燈,透著瑩瑩的暗芒。

  大地一片沉寂,這時候,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靠了過來,如鬼魅,如夜魂,慢慢的靠近上官霖的帳篷,為首的人輕佻帳蓬一角,望著趴在桌上累得睡著了的人,黑瞳閃爍了幾下,啪的一聲甩出一柄飛刀,刀尖上插著一張紙,那人閃身準備離去,可是上官霖經歷過一連串的事情,和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語,為人內斂沉穩了很多,一聽到響聲,也不看柱子上的釘著的刀,反而是人一竄直奔帳蓬之外。

  只見遠處,有幾道身影快速的閃過,隱於大山密林中。

  上官霖身形一起,緊追不捨,幾個起落,總是不遠不近的跟著,想再靠近一些,卻全然做不到,可是那些人想甩開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木離和喬楚也被驚動了,一抬首帳篷內已沒有了王爺的影子,倒是遠處有黑影晃動,心下一驚,趕緊飛身而起,直追過去。

  一時間,他追他,他追他,倒是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最後前面的人似乎下定了決心,陡的停住身子,揮手讓身後的手下退了下去,自已站在一棵大樹下面,靜候著上官霖。

  天黑漆漆的,如潑墨一樣,濃得看不清楚人,但是對於練武出身的人,眸光本就比常人敏捷,是以上官霖追到前面的人,一眼便看清,那人一身白衣,在暗夜十分的醒目,墨發垂肩,那修長的身姿,如泰斗立於天地間,即便是高大的山峰,也壓抑不了他週身的霸氣,他緩緩的轉過臉來,露出一張戴著面具,醒目個性的臉,那臉立體有型,眼瞳晶亮得像一顆璀璨的寶石,唇性感魅人,下巴個性倔傲。

  這人竟然是慕容沖,傳說中神龍不見蛇尾的慕容沖,神龍宮的宮主,難道他是一直在背後幫助他的人,不,這怎麼可能?

  上官霖直覺的搖頭,他的眼神好熟悉,望著自已的時候,帶著絲絲的寵溺,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這樣望過自已,那個人是曜,可是他是誰?

  上官霖有些不能抑制自已澎湃的情潮,他覺得自已快不能呼吸了,全身顫抖,通體冰涼,只有用力的抓住身邊的樹幹才能撐下去,他用盡全力的開口。

  「曜,難道是你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為什麼你在這裡?」

  上官霖的身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慢慢的往樹幹下滑落,他的心如萬千的螻蟻鑽心,痛苦不堪,如果這才是他的曜,那麼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呢,他要如何才活了下來呢,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已呢。

  遠處那白色高挑的人影微微的嘆息一聲,如酥手輕拂柳枝,如東風搖了一地的輕絮:「霖,你還好嗎?」

  這一次,上官霖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從眼瞳裡冒出來,原來神龍宮的宮主,專門對付皇室的神龍宮,是因為他才是曜,他才是當朝的太子,那皇位原本就是他的,是父皇留給他的,可是現在他竟然成了一個江湖頭目,而一個賤種,一個孽子卻爬上了皇位,這一切都是那妖婆搞出來的,她毀了曜,也毀了那個賤種。

  皇權雖然誘惑,可是同樣的,這皇權不是一般人想做就做的,曜從小的時候,父皇便教他習帝皇術,做君臨天下的事,心胸廣闊,納長人之處,能容天下之事,可是那個人有什麼本事做這些。

  「曜,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傷心。」

  因為想到皇兄對自已的疏忽,冷漠,他很難過,所以用冷漠來偽裝自已,別人總以為東秦的上官王爺冷漠無情,有誰知,他只是茫然,不知道曜為何一下子和他這麼疏離,他和他是最好的兄弟啊。

  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慢慢的蹲下身,伸出大手握著他的手,暗沉的聲音中帶著無奈。

  「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賴皮呢,我以為你長大了。」

  上官霖一聽他的話,眼淚流得更凶了,這才是他的曜啊,拿他沒辦法的曜,總是用寵溺的口氣對他說話,上官霖一把拉過慕容沖,緊緊的抱住他。

  「曜知道你活著,真是太好了,這是老天爺給我最好的禮物了,謝謝,謝謝。」

  慕容沖一動不動的任他摟著,心慢慢的染上暖意,這是笑兒之外,另一個可以溫暖他心的人了,他喜愛的女人,他喜愛的兄弟,早晚有一天,他會拿回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39

第094章 惡男和惡女相鬥

  遠遠近近的天際黑沉沉的,沒有半顆的星辰,光線昏暗,半空籠罩著一層淺薄的霧氣,樹影婆娑,斑駁迷離,一陣輕風吹過,鬼魅異常。

  上官霖和慕容沖在經歷過心靈的洗禮之後,兩個人總算安定了下來,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

  此時,慕容沖已摘掉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已本來的真容,那一張精美的五官,在黑夜之中,依然奪目璀璨,眉眼光輝逼人,和上官霖記憶中的人重疊在一起,果然是風華絕代。

  「曜,當年倒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人是葉傾天那個奸賊的兒子嗎?」

  慕容沖無聲點頭,他絕色的臉龐上罩著嗜血冷戾的青芒,一身寒氣,連四周流暢的空氣都涼薄起來。

  想到那個人,必然要想到生他養他的人,心便再一次被撕裂了,一滴滴的血流淌下來,他無法和別人說到這件事,包括笑兒,他該怎麼告訴別人,他的母后親手毒殺他的事。

  恨如蝕骨之湯,漫延全身,令人無力。

  這四年來,他沒有一個晚上能忘了這不堪的事。

  他寧願死在別人的刀下劍下,死在朦憧無知裡,而不是親眼看著笑靨如花的母親,親手給兒子端來了一碗毒藥,親眼看著兒子痛苦的掙扎,然後在他的耳邊喃語。

  你不是我所要的,你是那個男人強暴我生下的,我討厭你,一看到你就恨不得殺了你。

  慕容沖微微仰頭,眼瞳中是血紅的隱寒,他沒有淚,淚在最初已流了,有的只是恨,可是再恨,他做得到親手弒母嗎?他不是沒有這個機會,只是每一次都放棄了,現在他只想親手推了那個人下位,然後殺了他,讓她看看自已一手促成的悲劇。

  上官霖感受到皇兄心中的痛楚,知道他一定經歷了非人的對待,皇兄的武功如此厲害,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能傷他的,只有太后娘娘。

  「皇兄,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的看著那人一直霸佔著上官家的皇位。」

  「這不可能。」

  聲音響亮,擊破蒼穹,大氣磅礴。漆黑的瞳仁中注滿了暴風雨將來的凜然。

  「那麼我們接下來如何做。」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知道皇兄還活著,他週身充滿了力量,他一定要和皇兄聯手拿回上官家的皇位,這天下不會讓亂臣賊子霸佔著。

  「眼下還是解決嶺南洪災的事,千萬不能毀了這一郡二縣,老百姓是無辜的。」

  慕容沖磁性暗沉的聲音響起來,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開口:「今天晚上我送過去的是一張圖紙,嶺南郡三面高處,唯有向下游洩洪,但若是這樣,必然使得災情嚴重,所以只有用另外一個辦法,這山其實是四面合圍,中間有一處窪谷,你們組織所有的人力,開挖通道,把郡內的洪水瀉到這窪谷中去。」

  「這倒真是個辦法。」

  上官霖激動的一拍腦袋,他想了一整晚上,就是沒想到辦法,沒想到皇兄一出馬便解決了。

  「好,我明日立刻去辦這件事。」

  「嗯,」慕容沖點頭,站起了身,上官霖一急,趕緊拉著他的手:「曜,你去哪?」

  「我不會走的,你放心吧,等洪災過去,你就轉到暗處來吧,因為上官曜不會放過你的。」

  「好。」

  上官霖立刻點頭,對於曜所說的話,他是絕對支持的,接下來,他們要做的是如何拿回東秦的皇位。

  「回去吧,」慕容沖一言落,白色的身姿翩然而去,上官霖愣愣的望著眨眼消失在暗夜之中的人影,遠處的一直候著木離和喬楚,趕緊走了過來,緊張的追問:「王爺,剛才那個人是?」

  他們遠遠的瞄了一眼,知道是神龍宮的宮主,只是沒想到自家的王爺竟然抱著人家痛哭一場,後來他們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走吧,別待著了。」

  上官霖領先往山下走去,身後的人面面相覷,最後一起下山。

  那張圖紙上,顯示出嶺南郡往山谷裡洩洪的位置圖,哪條是捷徑,最容易又最快速,為了加快洩洪的速度,可以同時開通幾條山道。

  上官霖把圖紙交到嶺南太守的手上,這五十歲的官員,一臉的敬佩,連他這個本地的官員,都還不太清楚這大山的地理位置圖,沒想到王爺一夜竟然熟悉了,而且畫的圖紙如此周詳,因此立刻命一郡二縣,所有的青壯力全部集中在這大山四周,開始挖山道,老弱婦幼的人每日負責燒飯洗衣,男女老少全部上陣,就連上官霖也不例外,親自參與到青壯勞力中開山道。

  嶺南的百姓,對於這個王爺愛戴有加,認為他是東秦國最正直有為的皇親國戚了……

  煙京。

  自從慕容沖離京,雲笑便悄然的回了王府,見了哥哥雲禎,對於那天晚上的事,兩個人都沒有提,雲禎依然溫文懦雅,和之前的差不多,雲笑便理解為哥哥只是一時太激動了,他現在是坦然接受了,所以兩個人相處和沐。

  不過雲禎偷偷離了峰牙關的事,雲笑不讚同,讓他趕快回邊關去,因為若是被人查出來,爹爹一定會受到拖累的。

  但是雲禎並不急著走,反而是每日留在王府內,安靜的習武,只是比之前更勤備了,其他的看不出來任何的狀況,雲笑也不好直接攆了他去峰牙關,雲笑有時間就去陪他聊天,聽他彈琴。

  三日後,宮中來了輦車,是接雲笑進宮的。

  不管她願不願意,這宮中是肯定要去的,否則她就別想在煙京待下去了,而且一個醫館建起來不容易,至少幫助了很多無能為力的人。

  雖然討厭進宮,但是現在的她和之前的雲笑已不可同日而語,她不再是傻子,而是名醫冷月,最重要的,她不認為自已有怕上官曜的必要。

  雲笑揩了婉婉前往宮裡,醫館的事交待了雁眉,如果有什麼事,就去夜府找無昀公子,讓他進宮找她。

  吩咐完店內的事,她比較擔心的是雲禎,因為事先沒告訴他自已要進宮的事,還真怕他一個衝動,跑進宮去看望她,要知道宮中高手如雲,雲禎對於宮中不熟悉,如若露出馬腳,不但害了自個兒,還害了爹爹,所以雲笑留了一封信,派了一個小夥計悄悄送進雲王府去,她在信中講明進宮的事,另外讓雲禎,趕緊回峰牙關去。

  其實現在的煙京,很亂,待在峰牙關倒是最安全的。

  輦車一路進宮,這一次既沒有拜見太后,也沒有見皇上,而是由太監直接把她安排進了靠近景福宮的清風閣,這裡原是西門鑰住的地方,也是慕容之前住的地方。

  從車上下來,清風同門外站了一溜兒的太監和宮女,看到雲笑從馬車上下來,全都看直了眼,然後在大太監的冷瞪眼下,總算回過神來,恭敬的開口:「見過冷月公子。」

  「起來吧。」

  雲笑笑得如沐春風,溫文爾雅,雙手輕拈紗扇,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別人拿紗扇是因為搧風,而她拿紗扇是為了擋住面前的破綻,雖說喉結處被她做了假,可倒底不是那麼逼真,為怕露出破綻,她習慣出外帶著一柄絹扇,自有一股灑脫,更兼有掩蓋破綻的功能。

  可惜別人不知,一看這風流翩彩的公子,玉樹臨風,紗扇輕搖,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清風閣,臨湖靠岸,這裡的風光,雲笑是見識過的,很是喜歡,要說有什麼不滿意的,那就是離景福宮太近了。

  臨門進去,只見靠牆的一邊翠竹掩路,另一邊是假山堆疊,上面有綠色的滕蔓,滕蔓之上點綴著白色的小花,在輕風中肆意搖晃,閒意盎然,往前面走去,只見一些奇怪的石頭擺出各種的造型,芭蕉幾株,牡丹幾株,畫龍點晴的作用,令人驚艷,雲笑身側的婉婉忍不住發出驚嘆。

  「真漂亮啊。」

  她的話音一起,身後跟著的幾個宮女臉色黑黑的,想到這漂亮的女人是冷月公子的貼身侍婢,心就不由浮起嫉妒,要是她們是冷月公子的貼身侍婢該多好啊,這麼俊的公子,就是一輩子做奴做婢的也甘心了。

  「嗯,確實不錯。」

  一行人往前走,越過這一段的路程,便看到紅牆黃瓦,琉璃屋簷,翻翹如雲,在陽光的照射下栩栩如輝。

  雕樑畫棟的房屋前,是一個七彩玲瓏的花園,花園四周是白玉石欄圍攏,奼紫千紅的花朵,爭奇鬥艷,夏末很多花朵都凋謝了,但是皇宮內都是珍品,一年四季常開不敗。

  小巧的花園外,竟是一汪碧湖,湖水清澈瀲灩,閃著魚鱗片一樣亮閃閃的波紋,刺激人的眼目,湖四周全是柱子,柱子上吊著各式各樣的宮燈,夜晚來臨的時候,這裡美不勝收,比白日更加的美麗。

  清風閣,有廳有房,一整排的殿閣內,分佈細緻,雲笑被安置好後,小太監和宮女退了下去,只留下四個人侍候她。

  兩個宮女兩個太監。

  「見過冷月公子。」

  太監雖然驚異於冷月公子驚人的風姿,但相對要鎮定得多,兩個小宮女看到自已侍候冷公子,一雙俏目含著春水蕩漾,滿臉的紅暈。

  雲笑有些無語了,這些女人太能思春了吧,大概是在宮中待久了,好久沒看到男人的原因。

  她在清風閣住了下里,一直到晚上,皇帝才在景福宮召見了她。

  景福宮大殿,琉璃燈亮灼耀眼,把大殿照得如同白晝,上官曜並沒有坐在高座上,而是換下了身上的龍袍,隨意的穿了一襲織錦明黃的長衫,此時歪靠在大殿一側的軟榻上,一看到雲笑出現,便淡然的開口。

  「冷月過來了,過來幫朕看看吧。」

  他說話的語氣隨便自然,似乎和冷月是個朋友一樣,也沒有殺氣和戾氣。

  雲笑冷笑,大概是收起了鋒利的爪牙,等著她來醫好他呢,這算不算做夢呢,也不對,重點是這種人是沒心的。

  雲笑雖然心裡腹緋,但臉上掛著的是清冷,她可沒有傻到讓這位多疑的皇帝看出來,領著婉婉緩緩的走過去。

  皇帝的貼身太監小亭子早搬了個矮凳過來,擺放在皇上的榻邊,雲笑抱拳開口。

  「冷月遵旨,」然後不卑不亢的坐了下來,躺在軟榻上的男子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唇角勾著隱暗難明的笑意,眼瞳晦冷。

  婉婉站在雲笑的身後,鎮定淡然。

  上官曜伸出了手,雲笑示意婉婉拿了手墊,開始號脈。

  大殿寂靜無聲,太監和宮女都離得遠。

  雲笑狀似全神貫注的把脈,其實眼瞳之下的隱光,注意著皇帝的動靜,知道上官曜一直在看她,好半天才懶懶的開口。

  「冷月,你是哪裡人啊?」

  雲笑一怔,很快開口:「回皇上,江南蘇城人,祖上行醫,因為家道敗落,所以便到煙京來混口飯吃。」

  身後的婉婉先聽到皇上的問話,嚇出一頭汗,此刻聽了主子自然的回話,總算放下了一顆心。

  「家中還有什麼人呢?」

  皇帝繼續問,好像談家長一樣隨便,但是雲笑即會不知道這男人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他生性多疑,是個很難相信別人的人,所以才會一再的試探她。

  「只有我一個,父母雙亡,留下幾間薄產,所以冷月賣了。」

  說到這裡,雲笑煞有其事的抬首,望著上官曜,眼裡蒙著一層淺薄的輕煙,俊秀的五官添上一層愁苦,看上去分外的傷心。

  上官曜心頭一跳,這一雙淒迷愁苦的眼睛,還真的讓人心生憐憫,仔細的打量冷月,發現他真的長得很出色,就是身為男子的自已,多看兩眼,也忍不住被迷惑了,這人還真是惑人心神啊。

  雲笑號了脈,趕緊鬆開手,站了起來讓開,心底有些厭惡,這男人竟然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她有那麼慘嗎?

  「皇上,冷月已診過了。」

  「怎麼樣?有辦法嗎?」

  雲笑假假的凝眉,然後搖頭,一臉的無奈:「稟皇上,最主要是不知道究竟下的什麼藥,如果能查清,必然能試試,現在恐怕沒有辦法可施。」

  「試試吧。」

  上官曜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的,一掃先前的溫和,週身罩著寒氣,殿內,籠罩著一層冷冰的氣流,站在遠處的太監和宮女看皇上神色不好,頭都垂到胸前了,大氣都不敢喘。

  雲笑好氣又好笑,看這男人真有夠好笑的,都說了沒法醫,還讓自已試試,看來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他是絕望了吧。

  「皇上,其實要想試,還要靠皇上自已啊。」

  「什麼意思?」

  上官曜動了一下姿勢,眼瞳有神起來,緊盯著雲笑。

  「大抵男性功能失調的事,是因為自已心中有魔障,若是皇上真的很喜歡哪個女人的話,也許會衝破那藥力的作用也說不準。」

  「你是說?」

  「對,後宮美人很多,冷月相信,皇上一定會特別喜歡哪一個人,所以何不從美人身上找找感覺,說不定對自已的病有好處,皇上越是心中忌憚它,越是難以痊癒啊。」

  雲笑說的話真真假假,其中確實有些道理的,上官曜眼瞳陰暗,深不可測,思量過後贊同的點頭。

  「好,朕決定試試。」

  說完揮了揮手,示意小亭子過來把冷月送出去。

  雲笑福了身子,恭身告退走了出去,藍天上月兒很圓,真是臨風聽琴的好時機啊,掉頭望向婉婉。

  「走,去給公子彈一首曲子。」

  清風閣中有琴,那琴還是一把相當不錯的古琴,相信婉婉彈出來會更好,臨湖聽琴,別提多愜意了。

  「是,公子,」兩個人往外走去,領著四個太監宮女的往清風閣而行,繞過幾道彎便到了,想到待會兒上官曜會召後宮的美人,尋找刺激點,她的臉上不由得盈盈笑意,那笑濃厚至極。

  踏著月色,輕霧往回走,只不過清風閣門前有人擋住了去路,一個不認識的宮女,眼中露出驚艷的光芒,然後恭敬開口。

  「小婢參見冷月公子。」

  這婢女一說話便帶著濃重的北地之音,雲笑馬上猜測出這丫頭是北朝公主燕靈手下的人,不知道她來做什麼,雲笑淡淡的開口:「起來吧,不知道這位姐姐有何事?」

  那婢女噌的一下,臉更紅了,沒想到俊美的冷月公子竟然叫她姐姐,心底說不出的高興,激動的開口。

  「我們主子病了,請公子移駕千嵐宮。」

  雲笑挑眉,對於北朝公主燕靈,她一點好感都沒有,那個女人上次看自已的眼神赤果果的,很是讓人頭皮發麻,這麼晚了,她可不想和一個後宮妃子糾纏不清,惹來皇上的殺機,即便北公主不得寵,那皇帝也沒用,可是他是皇帝,即便自已不用的女人,怕也不准別人染指。

  「請貴妃娘娘宣御醫診治,本公子只是一個客人。」

  雲笑說完一甩手準備進去,那小婢嚇了一跳,沒想到溫文儒雅的冷月公子會發怒,不過也不敢阻攔,這冷月公子說得沒錯,他可是皇上救命恩人,進宮是做客來了,怎麼可能給娘娘治病?

  那小婢正胡思亂想,不想身後響起腳步聲,一行人提著燈籠很快走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小亭子,小亭子恭敬的開口:「冷月公子。」

  雲笑停住步子,掉轉身詫異的望著他:「何事?」

  「貴妃娘娘病了,太醫一時查不出什麼病症,皇上讓冷月公子去給娘娘瞧,看可有辦法?」

  雲笑唇角一挑,冷笑看著小亭子,眼神陰驁凌厲,小亭子唬了一跳,這冷月公子生性古怪,自已千萬別惹到他啊,越發的小心,顫抖抖的開口:「冷月公子請移駕千嵐宮,為貴妃娘娘檢查一下吧,小的這就給冷月公子跪下了。」

  亭公公一跪,那身後的太監和宮女誰敢不跪,竟跪了一地。

  雲笑掃了一眼,心裡好笑,對北公主燕靈更是不屑至極,這女人可真是陰險啊,估計自已不去,緊隨其後的去找了皇上,她就不信她真的有病,倒要看看她搞什麼花招。

  看著跪了一地太監宮女的面子上,雲笑又踱步回來,站在高階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亭子。

  「既然亭公公都下跪了,本公子總不好不給薄面,好吧,去千嵐宮走一趟吧。」

  雲笑話音一落,那小亭子感激的鬆了一口氣,緩緩的起身,用藍色的衣袖抹了一下頭上的汗,今兒個若是請不動這位冷月公子,只怕那貴妃娘娘會把所有的帳算到自已的頭上,以後他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謝冷公子了。」

  天上冷月皎皎,青紗白芒,籠罩著雕樑畫棟的皇宮,雕龍繪鳳的廊柱之外,花枝搖曳,樹木郁蔥,香氣瀰漫。

  一行人快速的穿過長廊,往千嵐宮而去。

  千嵐宮位於後宮偏西的位置,所以這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走了約有一柱香的時辰,方到了千嵐宮外。

  諾大的宮殿內,鴉雀無聲,連一絲兒的聲響都沒有。

  守門的宮婢一看來人,忙福了身子,等到他們一行過去,才敢站起了身子。

  穿過廊廳玉柱,幽蘭曲徑,方到了干嵐宮的正殿,大殿內燈火大作,到處一片通明。

  一溜兒的太監和宮女立在門外候著。

  先前去請雲笑的婢女此刻恭敬而小心的開口:「冷月公子請。」

  雲笑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眼,看來這北朝公主燕靈還真打算明目張膽的勾引她,竟然把宮女和太監都調了出來,這殿內不知道是怎生的景像,可憐的皇帝啊,因為你的無能,你的妃子正打算出牆呢,雲笑想著想著,驀然心驚,燕靈病了的事,皇帝是知道的,他既不過來探望,也不吩咐人守著,卻坦然由著燕靈胡鬧,他不會不知道燕靈這麼做是故意的,而北公主燕靈,分明是拿自已來吊皇上,想把皇上引過來?

  可惡,這女人竟利用到自已的頭上,好啊,還真是淫婦一個,今晚上就讓你淫個夠。

  雲笑面色一正,已冷然的點首,掉頭吩咐婉婉留在殿外,自已接了藥箱進殿。

  婉婉不放心的喚了一聲:「公子,我陪你進去吧。」

  雲笑還未出聲,先前請她過來的婢女,立刻出聲阻止。

  「娘娘吩咐了,只讓夜公子一人進去。」

  婉婉立刻覺察了不正常的氣息,掉頭怒瞪著那婢女,唬得她一跳,這時候,雲笑開口。

  「好了,你留在殿外吧。」

  轉身一人迎著華白的光芒踏進了千嵐宮的大殿。

  千嵐宮,一片錦繡輝煌,流光溢彩,大殿四周,垂吊著很多美麗精緻的琉璃珠簾,地上鋪著豹紋地毯,黑白分明,帶著一股野性,大殿上首,鳳椅之上,搭著一張精緻的狐皮氈,斜斜的放著,映襯著鳳椅之上華麗的錦鍛,說不出的狂野,此時那鳳椅上,正側臥著一個如玉似的美人,美人面朝裡,看不清臉靨,只見那如雲的青絲如瀑布一樣垂瀉下來,姣好的曲線一覽無遺,聽到殿門外走進來的腳步聲,微微的動了一下,慢慢的轉過身,那一張千嬌百媚的臉,泛起微微的紅暈,眼瞳溫柔多情,欲語還休,當真是黛眉瓊鼻,美不勝收。

  雲笑抱拳作揖,恭敬的開口:「冷月見過貴妃娘娘,聽說娘娘身子不好。」

  上首的女人微蹙了一下黛眉,當真是西子捧心,我見欲憐,修長玲瓏的身軀慢慢的坐直了,三千青絲傾瀉如水,身上著一件柔滑微有些透明的紗衣,內裡鴛鴦交頸的艷紅肚兜清晰可見,配著下身的白色褻褲,身材豐滿,曲線玲瓏,整個的展露出來,可真是天生的性感尤物啊,是男人只怕都躲不過這樣的噴血場面,可惜雲笑是女子,對此自然毫無感覺,如果硬說有感覺,便是覺得不屑,這女人當真是可恥,難道離了男人便不能活了,不惜利用她來勾引皇帝過來。

  「冷月公子,幫本宮瞧瞧吧,本宮覺得心悶,胸慌,連說話兒都沒力氣。」燕靈慵懶的靠著鳳椅,單手去撫額頭,似乎當真病了一般。

  「好,娘娘請。」

  燕靈一聽雲笑的話,俏麗的雙瞳浮著興奮的紅光,滿目含情的望著下首的冷月,長得可真是俊啊,如果上官曜真的不過來,那麼自已找個小清倌又怎麼樣,在北朝,有權貴的女人養小清倌是慣見的現像。

  燕靈興奮的等待著,可惜雲笑的身子動也不動一下,慢長斯理的打開藥箱,取出一段紅絲,手一揚,紅絲拋起,輕輕的繞上燕靈的玉臂,而雲笑已微瞼上眼目,靜心而聽。

  北朝公主燕靈呆住了,沒想到竟然懸絲診脈。

  她原以為這懸絲診脈是個傳說,沒想到今晚竟然真的有緣見識了,可是竟是在這種時候,在她盛裝打扮,想勾引這俊色少年的時候,他給她來了個懸絲診脈,公主燕靈,臉色漲紅,胸口上下氣伏,喘氣聲特別的重,一雙冷瞳陰森森的怒視著雲笑,這個不識抬舉的東西,自已一個如玉的美人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但不為所動,竟然給她來了個懸絲診脈。

  好,很好,這口氣無論如何她嚥不下,她就不信了,自已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還勾引不了他。

  雲笑冷眼旁觀,眼看著公主燕靈要發飆,早搶先一步開口:「娘娘,肝火太大了,請娘娘調整一下氣息。」

  燕靈冷眼睇著她,慢慢的平順氣息,安靜的等著雲笑診脈,直到她手一揚,收起紅線,方不緊不慢的開口:「不知道本宮生的是什麼病,竟然如此無力?」

  「相思病。」

  雲笑淡淡的開口,把紅絲放在地上的藥箱裡。

  燕靈一怔,沒想到竟然得了這種病,難道自已日思夜想,渴盼上官曜來千嵐宮,是因為得了相思病,所以才會整日的盼著他進後宮來。

  「此病可有法醫。」

  「解鈴還需繫鈴人,娘娘既然得的是相思病,皇上正在景福宮,何不與皇上一解相思之苦。」

  雲笑已提起了藥箱,準備離去,高首的燕靈,一看到他的動作,早心急了,哪裡有半分的病態,動作利索的下來,擋住了雲笑的去路,眨巴著一雙水潤的眼眸,輕霧撩繞,滿臉愁雲,那相思淚珠,慢慢溢出眼眶,輕點粉頰,平添幾分膩媚,如雲的墨發披散在若隱若現的紗衣外,那玲瓏嬌軀,曲線完美,波濤暗湧的胸部,好似要呼之慾出了,好一個性感尤物啊,這樣圓潤盈滿的身子,只怕是經過男人浸漫而成的,看來這個燕靈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難怪吵著鬧著,要上官曜進她的宮門,原來這是她的需要啊。

  雲笑心內冷笑,北朝真的好有意思,竟然送了一個蕩婦淫娃過來。

  不知道上官曜若是知道,會做何感想?雲笑瞳仁一閃,便是陰寒,笑意盈盈的抬首望著那梨花帶雨的佳人,只見她含怨帶嗔的開口。

  「冷公子,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本宮的一片心嗎?本宮的相思之人,正是公子啊。」

  雲笑冷睨著她,絲毫不懷疑燕靈的話,現在只要站在她面前是稍有姿色的男子,只怕她都說得出來這樣的話,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個安份的女人,不適宜待在後宮之中。

  「娘娘言重了,這不是害冷月嗎?若是皇上知道這事,冷月就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楚啊,娘娘還是自重些吧。」

  雲笑臉色一冷,清瞳幽淡冷冽,霜雪一般寒,神情高雅,似蘭似梅,高貴典雅。

  燕靈愣住了,沒想到她堂堂一朝的公主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大夫嫌棄,不由得惱怒,臉色鐵青,陰驁的瞪著雲笑,咧嘴陰森森的笑。

  「今日你若是從了我,從此後就是我的人,若是不從?今兒個你就別想從千嵐宮走出去。」

  「不走出去嗎?好啊,那麼冷月要試試娘娘的本事了,娘娘是想和冷月玉石俱焚嗎?我想貴妃偷情,這條罪足以讓貴妃娘娘一輩子待到冷宮去思過,就是北朝的皇帝也無權干涉吧,相反的只感覺到羞恥吧。」

  雲笑臉色更冷,感覺真是太好笑了,她一個女子,竟然被另外一個女人威脅,讓她從了她,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即便自已真的和燕靈偷情,想必上官曜也不會治自已罪吧,相反的只會要求她治好他,而燕靈才是真正的罪魈禍首,她恐怕要在冷宮裡思過了。

  不過對於此刻燕靈威脅她的事,和上官曜的詭計多端,她同樣生氣,既然他們讓她不開心,有什麼理由讓他們開心呢。

  雲笑冷望著燕靈,嘴角勾出不屑的鄙視。

  「聽說貴妃娘娘連皇上的心都攏不住,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燕靈一怔,飛快的回過神來,瞪著雲笑,警戒的開口:「為什麼?」

  「因為娘娘有狐臭,這狐臭味太重了,所以皇上不敢靠。」

  雲笑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燕靈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倒退一步,臉色慘白,堅決的搖頭:「不可能,我以往?」

  她說到這裡,便警覺的住了口,可是冷月乃是一個大夫,難道他敢欺騙自已不成,自已真的有狐臭嗎?燕靈滿目疑雲,驚懼的望著大殿正中,笑得一臉雲淡風輕的男子。

  「娘娘如此風姿國色,為何皇上不動心,冷月不動心,正是因為娘娘的狐臭味。」

  雲笑看著像被霜打了的美人,絲毫沒有半點的同情心,對付蕩婦淫娃,用不著心慈手軟。

  她說完,看也不看大殿上,焉了的女人,逕直往外走,快走到殿門外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好心的開口:「對了,忘了告訴你,皇上正在景福宮內寵幸其她妃嬪呢,娘娘若是不信,何不親探?」

  雲笑笑得陰暗,就讓這位燕貴妃大鬧景福宮去吧,這感覺不錯,上官曜,你竟然敢利用我,這可是你自找的。

  殿門外,婉婉一看到雲笑出現,總算鬆了一口氣,倒是千嵐宮,燕靈的貼身婢女,感覺詫異,目送著氣質皎皎的冷月公子離去,直到大殿內傳來巨響,才恍然回神,娘娘怎麼了。

  千嵐宮的宮女衝了進去,一地的狼籍,貴妃娘娘砸了名貴的青瓷玉花瓶。

  一抬首見到有人衝進來,燕靈陡的抬首命令:「鳳嬌,立刻去景福宮。」

  如果上官曜真的在景宮寵幸其她的妃子,今晚她一定要大鬧景福宮,讓他敢如此對待她,她已經一忍再忍了,沒想到欺人太甚了。

  「娘娘,要不換下身上的衣服吧。」

  鳳嬌頭皮發麻,對於自個的主子心知肚明,主子生性潑辣,看中的男子向來不輕易放手,在北朝暗下里有兩個交好的男子,現在到東秦,皇帝對她不屑一顧,本就使得她難堪,沒想到今兒個宣了這冷月公子,依舊沒順了她的意,似乎連皇上都惹到她了。

  「換什麼換,我這樣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難道他不是我男人嗎?」

  燕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那張精描細繪的容顏,此時有些陰森森的猙獰,上官曜,今兒個如果冷月所說的是真的,你帶給我的恥辱,我絕不會嚥下去的,你這後宮,我必要鬧個天翻地覆。

  燕靈一甩手,領先往外走去,門外,當值的太監一看娘娘身上的衣服,不由得眼光發直,這樣性感妖嬈的身段,他們何時看見過啊,鳳嬌冷瞪過去,命令小太監奮了軟轎,侍候著主子坐進轎內,一起往景福宮而去。

  景福宮的寢宮之內,皇帝上官曜正端坐在軟榻上,緊盯著床榻上柔媚的女子,試圖找出冷月所說的心動的感覺,可是那女人撓首弄姿的擺了半天,把自已搞得滿臉的紅暈,嬌喘吟吟,可是上官曜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相反的很是厭惡,可是一想到自已的病,還有後宮的這麼多佳人,只能極力的忍住,繼續找感覺。

  可憐床上的佳人,感覺找得太多了,有些把持不住,望著如此俊美偉岸的皇上,恨不得一頭撲上去,可是皇上愣是一本正經的端坐著,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這使得佳人感覺不對勁兒,究竟哪裡不對勁兒,也說不上來。

  景福宮的殿門外。

  小亭子領著一班太監守著,看皇帝召了后妃,好久沒出來,不由得高興至極,看來皇上終於又重振雄風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麼長時間沒出來。

  正在這時,一頂軟轎停在了景福宮的門口。

  從軟轎內下來一個如玉似的美人,那美人身著一縷透明的紗衣,連裡面艷紅的肚兜都清晰可見,胸前的那對渾圓似乎要彈跳出來了,顫顫的,看得人心口小鹿似的亂跳。

  小亭子和殿門前的太監趕緊跪伏下來,看也不敢看:「見過貴妃娘娘。」

  燕靈直走過來,逕直停在小亭子的面前,沉聲問:「今晚皇上是不是寵幸了后妃。」

  「這?」

  小亭子微微抬首,望著面前的一雙紅鍛金線面的軟鞋,那香味兒撲鼻而來,令人忍不住心猿意馬,可是他知道眼前的主是個狠角色,一時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說。

  「皇上?」

  「你說話最好長長腦子。」

  燕貴妃沉聲而語,小亭子苦了一張臉,原本還想編個什麼話,沒想到竟然被這貴妃娘娘看穿了,娘娘是怎麼知道皇上寵幸后妃的,難道是冷月公子,這傢伙真是害人不淺,小亭子抱怨,最後只得小心翼翼的開口。

  「皇上是召了藍美人進去。」

  他話音一落,眼前的腳已抬起往裡走去,小亭子趕緊跟上前面的身影,一邊走一邊叫:「娘娘,你別進去了,沒有皇上的召見,娘娘私闖景福宮,可是有罪的?」

  可惜那貴妃娘娘理也沒理,如玉容顏之上,眼裡是凝霜冷雪,週身的寒氣。

  小亭子也不敢伸手去擋她,只能在後面叫著,藉以提醒寢宮內的皇上,貴妃娘娘過來了。

  寢宮,上官曜果然聽到了,身形一閃,快如旋風,床上的藍美人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一道高大明黃的身影已壓了下來,大手對著她的身子揉摸起來,手下的力道大得驚人,藍美人疼得輕呼出聲,可是皇上的唇對著她吻了過來,頓時間,藍美人的輕呼化為承受雨露的曖昧之吟,就在兩個人纏綿恩愛的時候,屏風後面走出來一眾人,為首的正是燕貴妃,一臉清寒,週身蕭殺,雙瞳怒睜瞪視著床上兩個人。

  小亭子領著兩個小太監進來,一看床上纏綿在一起的人影,不由得臉色大變,也來不及去想,皇上和藍美人這麼長時間,怎麼才進行到這階段,而且皇上連衣服都穿得整齊。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亭子連連磕頭,地上的求饒聲,總算使得大床上的人,慵懶的收回動作,優雅的回首,一隻手仍然在床榻上,蘭貴人的渾圓的胸上,只是皇上上官曜的眼瞳黑沉沉的,好似深不見底的深淵,陰森森的掃過燕靈的臉,冷冷的聲音響起。

  「去領二十板子。」

  「是,是」小亭子一臉的苦不堪言,做奴才的永遠是這麼倒霉,不管惹到誰,被打的永遠是他們,想想自從這燕貴妃進宮,自已就沒挨打,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今兒個竟然還被他打了,小亭子的心就像苦酒,一個反抗的字也不敢,領命往外奔去,自動去領板子。

  寢宮裡,上官曜怒視一眼,沉聲:「都退下去。」

  所有宮女魚貫而退,只留下氣勢洶洶的燕貴妃和床榻上,還沒有從情潮中退出來的藍美人,藍美人看到燕貴妃如狼似虎的眼瞳,不由得害怕,身形一翻,垂下頭擺弄錦衣,皇上沒讓她走,她是不會走的。

  「藍美人先下去吧。」

  「啊?」

  藍美人沒想到皇上竟然讓她下去,一肚子的鬱悶,為什麼,他們還什麼都沒做呢,憂怨的抬首望了一眼皇上,皇上並沒有看她,但是週身罩著寒氣,寢宮內,涼颼颼的,藍美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進退,趕緊抓了衣服便穿,動作利索的退下去,心底不免愁悵,本來今兒個晚上會成全自已好事的,沒想到竟然遇到這刁蠻的貴妃娘娘。

  藍美人退了出去,寢宮之內,只有兩個人,皇上和一身透明紗衣的燕靈。

  上官曜瑩瑩冷瞳瞪視著燕靈,這女人穿得如此妖嬈性感,身段倒是姣好,只是個性太刁蠻任性了,仗著自已是北朝公主的身份,難道以為自已不敢動她,上官曜越想越怒,俊逸的五官上,遍佈著殺氣,似乎燕靈再惹他一點,他便會大開殺戒。

  北公主燕靈,一看到寢宮之內,只有皇上一人,再看皇上的五官上雖然有殺氣,可是仍難掩其俊美,那經過激烈動作的白晰肌膚竟然緋紅一片,更添性感,燕貴妃吞嚥了一下口水,輕緩步子,神色柔和,慢慢的走到床榻邊,蹲下身子,一雙如玉的手便撫上上官曜的身子,整個人順勢的偎進皇上的懷裡,膩媚如美女蛇的聲音響起。

  「皇上,你別怪人家,人家只是太想皇上了。」

  上官曜一動不動的看著,說實在的,貴妃燕靈確實是個天生尤物,望著她曲線玲瓏,豐滿如玉的身子,是男人都會有所動作的,既然自已想治那病,何不讓她試試看。

  燕靈見自已的動作,皇上並沒有惱恨,不由得大了膽子,如蛇般的小手直接的攀上了皇帝的衣襟,慢慢的一邊輕解皇上的衣服,一邊吐氣如蘭,曖昧之極的開口。

  「皇上,妾身一直在等皇上,皇上不知道嗎?皇上如此偉岸不凡,如青山一樣俊秀的身姿早就銘刻在妾身的心中了。」

  燕靈看上官曜微瞼上雙眸,似乎一臉享受的樣子,動作更快了,那明黃的外套褪了,裡面是純白的褻衣,那微敞開的胸肌,光滑如玉,看得燕靈心裡一窒,呼吸都困難了,臉頰灼熱緋紅,再看上官曜依然一動不動的仰靠在床上,任憑她的擺佈,可是他的臉越來魅感,容顏俊美,似乎極力的隱忍著什麼?

  燕靈的手再次的移到皇上的身上,此時心底已隱隱有些怒氣,皇上還是不是男人,自已這樣柔媚的人兒,在他的面前,竟然一無所動,而且自已如此極盡所能的挑逗他,竟然不給一點反應,可是事情已進行到這地步了,今晚上,她一定要和皇上成全好事,看明兒個後宮還有誰敢說她。

  那手陡的一用力去拉皇上的褻衣,誰知道上官曜一甩手,竟然擋開了燕靈的手,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一臉陰驁的踱步走到床前,一雙細長的桃花眸,比窗外的星空還要幽深漆黑,唇角是一抹無奈的絕望,難道他真的沒救了,連這麼漂亮的尤物在自已的面前,竟然產生不了作用,上官曜大手上握,陡的捶向窗欄。

  床上的燕靈臉色難看,冷盯著上官曜的後背,慢慢的一點一點有了些頭緒,然後陰暗的冷笑起來,譏諷的開口。

  「原來東秦國的皇帝竟然是這樣的,我說怎麼不進千嵐宮呢?」

  燕靈在北朝本就有兩個相好的男子,對於床上的秘術是精通的,男子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全身而退,要嘛忍力驚人,要嘛是無能,而這位皇帝看上去不是能忍的人,那麼就是無能,沒想到東秦的皇上竟然是個不能人道的男人,徒有虛表,自已到底挑選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燕靈笑了起來,狠狠的瞪著上官曜的背影。

  直到他陰驁狠戾的轉過身,那一雙眼瞳泛著綠瑩瑩的寒光。

  上官曜後宮佳麗數十人,對女子也是瞭如指掌的,此時一見燕靈的指責,很快便發現一件事。

  這個北朝的公主根本不是一個完壁之身,之所以一直糾纏著他,竟然是為了自已的需求,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上官曜身形一縱,快如閃電,那五指金鋼已掐上了燕靈的脖子,陰寒的開口。

  「你竟然是一個殘花敗柳,還膽敢如此張狂,就算我殺了你,你父皇有臉說什麼?」

  燕靈大驚,臉色蒼白得像紙,她是忘了掩飾自已的真性情,一個處子之身,怎麼會懂這些呢,上官曜再無能,也不會希望自已的女人非完壁之身,燕靈感覺到自已的呼吸因難,雙手用力的去扳上官曜的手,困難的開口。

  「別忘了我是北朝的公主。」

  上官曜眼瞳赤紅,唇角勾出冷狠的笑容,一身的蒼山野獸之芒,寢宮,好似冬日霜降,凝了一層薄冰。

  眼看著燕靈只有進的氣,沒有進的氣了,料想今日必死無疑了,誰知最後的關頭,上官曜竟然一鬆手,放過了她,冷冷的把她扔到地上,只見北公主燕靈,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病貓,哪裡還有一點狂傲囂張,拚命大口的喘氣,然後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如雨一般。

  上官曜面無表情的走到一側的軟榻上,陰冷冰寒的聲音響起來。

  「從今日開始,你待在千嵐宮,不准出來一步,如若讓朕知道你出來,你就等著讓你父皇給你收屍吧。」

  「你?你?」燕靈眼瞳陰暗,駭怕的盯著上官曜,同樣的眸底是不甘心。

  難道她堂堂一國的公主,竟然就這樣守一輩子活寡,不,這男人還有臉如此對待她,很好,她不會讓他好過的,她要讓他們東秦斷子絕孫,還要讓自已的皇兄過來接自已回國,再也不要呆在這個地方了。

  「你應該知道,你既然不是完壁之身,必然有男人,朕只要派人去北燕取證,到時候就算把你殺了,你們北朝的皇帝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上官曜繼續開口,而燕靈知道他所說的話沒錯,如若真的父皇知道這樣的事,只會以她為恥,誰還會為她伸張正義,但是她有皇兄,太子昱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

  寢宮很靜,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輕瞼上睫毛,輕輕的閉上眼睛,好似睡著了,燕靈等到身子好了一些,掙紮著起來,朝外面走去,她還不想丟那麼大的臉,不過上官曜,你給本公主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寢宮之中,燕靈離去後,軟榻上的人陡的睜開眼睛,那漆黑無邊的眼瞳寒光四射,瑩瑩嗜血,冷月,今晚的事是你搞出來的嗎?真是太好了,看來是朕小瞧你了,你究竟是無心,還是有心此為呢?

  清風閣,碧湖之堤,雲笑正悠然自得的輕靠在椅子上,閉目凝神的聽著婉婉彈琴,那琴聲靈動,在碧湖之上盤旋,飄出去很遠,湖上有睡蓮,蓮的清香飄浮在空中,令人神情氣爽。

  夜風如水,輕逸的飄過,涼習習的舒服。

  身邊浮起清晰的氣息,她知道是流星和追月回來了,慢騰騰的睜開眼睛。

  「那邊怎麼樣?」

  她剛才派了流星和追月去景福宮打探消息。

  流星趨步上前,沉著的稟報:「主子,那燕貴妃似乎受傷了,剛剛離去。」

  雲笑捧著茶,笑得清雅逼人,氤氳的霧氣輕撩,看得人心驚膽顫,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主子?」

  「沒事,很有意思不是嗎?惡男和惡女相鬥,鬥鬥更健康。」

  「主子,我是怕?」流星沉著的開口,他真的很怕皇上把這個帳算到主子的頭上,到時候主子即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麼,我可不知道燕貴妃想做什麼事,只不過讓皇上找找感覺,難道進宮不是為了給皇上治病嗎?」

  雲笑說得一臉的無辜,不明所以的人還真的會被她迷感了,可是身為她的手下,流星和追月,嘴角抽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0

第095章

  果然,第二日上官曜便召見了雲笑,一大早害得她懶覺都沒有睡成,跟著四個小太監的身後往景福宮而去,惺忪的眼光掃過去,竟然沒看到皇上的貼身太監小亭子,不由奇怪的嘟嚷。

  「亭公公怎麼沒來?」

  其中一個小太監飛快的四下瞄了一眼,小聲的回話。

  「亭公公昨兒晚上被打了二十板子。」

  「呃,」雲笑有些意外,這些關那個亭公公什麼事啊,竟然挨了二十板子,自古伴君如伴虎啊,這話果然不假,看來自已還是要盡快出宮啊。

  婉婉在一邊擠眉弄眼,小聲的嘀咕:「看來是又不行了。」

  雲笑皮笑肉不笑的望過去,婉婉自動自發,規規矩矩的站在身後,不再表現得那麼明顯,宮中處處有眼線,就算眼前的這些人,只怕也是皇上的眼線,所以小心方是萬全之策。

  兩個人進了景福宮。

  皇帝不在大殿上,小太監回稟,皇上在寢宮休息呢。

  早朝過後,上官曜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心煩意燥,所以無心處理公務,又回寢宮休息去了。

  想到自已面對燕靈那個女人竟然全無半點的感覺,不由心頭絕望,難道自已終身無能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還要這江山何用,江山在手,無非權利與美人罷了,可是到頭來自已竟然變成這樣了,究竟是何人給自已下藥了。

  雲笑走進寢宮,便見到上官曜一臉的若有所思,眼瞳深幽難明,一半的臉罩在陰暗中,看不真切神容,忙淡然的見禮。

  「冷月見過皇上。」

  「你來了?」

  上官曜一抬首,聲音很冷,餘音輕旋,怎麼聽都有涼颼颼的感覺,婉婉輕顫了一下,看來她的功力還不夠,倒是主子很是淡定,不焦不燥,似毫不為所懼。

  「不是皇上傳召了嗎?」

  雲笑反問,臉色同樣也有些不好看,她是個喜歡睡覺的人,沒想到進宮了,連個覺都睡不安寧,昨兒晚上聽琴,聽得有些晚了,寅時又起來練了一遍穿雲十六步,所以現在覺很睏。

  「說說昨兒晚上是怎麼回事?」

  上官曜既未發怒,也未生氣,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身子微往後靠,倚在團墊上,慵懶散慢。

  雲笑唇角挽笑,站直了腰,懶得理會這些俗禮,清妍的面容上,神色淡淡,笑意淺淺,不卑不亢的開口:「皇上召冷月進宮,就是為了盡快治好隱疾,冷月昨兒個晚上去了千嵐宮,發現貴妃娘娘長得天姿國色,美若清潭,所以希望皇上對娘娘能動心思,只要皇上動了心思,恐怕這病就大愈了,冷月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皇上竟然一大早連個覺都不讓人睡。」

  說到最後,這話可就是冷憤,上官曜陡的睜開眼,盯著她,希望看出一些不一樣的端睨,可是那雙澄清如琉璃的眼瞳中,一絲雜質也沒有,好似清湖透明,眸底光輝灼人。

  上官曜忽的感覺胸口一窒,似乎有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自已的心臟,沒來得及深想,便一閃而逝了。

  「原來是朕想多了。」

  雲笑看他低垂下眼睫,掩去陰沉暗冷,這個人可不是那麼輕易相信人的人。

  「皇上如果沒什麼事,冷月還想回去補一覺。」

  雲笑說著,當真打了一個哈欠,倦容依依,上官曜抬眸,剪影灼灼,淡淡的開口問:「冷月,你說朕的病是真的無法醫了嗎?貴妃娘娘那樣國色天香,美貌多端的人,朕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雲笑一聽他的話,立刻興奮起來,這樣說來皇帝放棄了嗎?太好了,自已可以回去了。

  不過上官曜接下來又補了一句:「不過朕還想試試。」

  雲笑立馬冷了臉,都沒治了,還試什麼啊,你這種無心之人,再試十萬年也是沒用的,不過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皇上,冷月困了。」

  「好,那就回去休息,這事稍後再議。」

  難得的上官曜沒有為難她,待到雲笑走了出去,他的眼瞳浮起若有所思,剛才他望著冷月的時候,那澄清如碧湖的眼瞳,令他的心一窒,似乎有了那麼一絲的感覺,冷月所說的心動,可是冷月是個男子,難道自已?

  上官曜驚駭的仰望著頭頂上的彩繪,這發現,還真是嚇人?

  雲笑離開景福宮,當真回宮重補了一覺。

  直睡到下午方醒,等醒來的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吃完了飯,長信宮的林安過來傳話,說有客人要見她,雲笑奇怪,誰要見她跑到深宮來,最後想到了夜無昀。

  這傢伙一定是為了治巧凡的病,知道她在宮中找了過來。

  想到夜無昀,她的心情好多了。

  這個人不圖名利,心地純明,倒可以發展為朋友,而且治好巧凡和他的寒毒,就讓他欠自已幾次,總會需要幫忙的。

  雲笑領著婉婉跟著林安的身後往長信宮而去,一路上閒步適意,林安幾次瞄他們,希望從雲笑的眉眼中找出一點警慎小心之類的情緒,不過他最後是失望了,這冷月公子看起來,吃得好睡得香,而且精神愉悅,在宮中似乎混得如魚得水,皇上竟然沒為難他,這可是極少見的。

  林安心裡突突的跳,看來自已要小心了。

  一行人進了長信宮,大殿上,除了夜無昀外,還有巧凡,沒想到夜無昀竟然把巧凡給帶進宮來了。

  大殿上首的太后娘娘臉色有些陰暗,一看到冷月進來,不待她請安,便淡然的開口:「冷月,無昀想讓你幫他看看這小丫頭瘋了有沒有救,你看看可以治嗎?」

  巧凡一看到雲笑出現,早飛奔過來,一把扯著她的衣袖,笑得單純:「哥哥,哥哥。」

  沒想到這丫頭竟記得他們見面時的情景,雲笑點頭,伸手模了一下巧凡的頭:「好,巧凡好嗎?」

  巧凡用力的點頭,然後掉頭望著夜無昀,夜無昀招手示意她過去,別影響雲笑,宮中不比別處,巧凡乖巧的走到夜無昀的身邊,一側的雲笑忙對著高座上的人稟報導:「稟娘娘,她是受了刺激,一時之間只怕難以治療,不過長久治療應該不成問題。」

  沒想到太后對小小丫頭竟然關心,看來她對夜無昀這個侄兒,還是挺關心的,雲笑猜測著。

  好久沒聽到太后的聲音,雲笑奇怪的抬首瞄過去,只見太后娘娘臉色清寂,凝了一層冷霜,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隨之慈善的笑了,可就是那一剎間的戾氣,讓雲笑給捕捉到了,不由得詫異,太后聽了她的話並沒有高興,相反似乎有些冷,被什麼困住了似的。

  難道巧凡的病別有玄機。

  雲笑不動聲色的再次開口:「娘娘召冷月過來是為了?」

  「巧凡一個小丫頭竟然瘋了,夠可憐的,無昀很心疼她,哀家准了你給她醫治,讓她留在清風閣那邊吧。」

  夜無昀一聽姑母的話,忙起身恭敬的開口:「謝太后了。」

  太后溫和的笑笑:「無昀啊,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只要冷月能醫好巧凡,哀家何樂而不為呢?」

  她的話很柔,但是雲笑總覺得她眼睛閃爍的是另外一層意思,可是巧凡一個小丫頭和太后有什麼關係,按理不會影響到太后才是,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太后留下巧凡,只怕不安好心,雲笑一想到這,身上沁出冷汗,她不希望巧凡再有什麼危險,趕緊垂首。

  「稟娘娘,冷月進宮是為了皇上的事,至於巧凡的病,等到冷月回醫館再行診治也是一樣的。」

  夜無昀沒想到冷月如此說,抬首掃了一眼,知道他的個性一向怪異,惹惱了他,只怕不給巧凡醫治,因此順著雲笑的話開口。

  「既然冷公子沒時間,那麼就改日吧。」

  夜無昀話音一落,雲笑還沒說話,太后卻搶先一步開口:「冷月公子閒著也是閒著,就為巧凡丫頭醫治醫治吧,要不然無昀會心裡不踏實的。」

  太后一開口,雲笑便肯定了自已心中猜測的事,巧凡的瘋絕對不單純,後面一定還隱藏著什麼,或許她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秘密,所以才會遭到這樣對待。

  雲笑不動聲色,現在太后想把巧凡留在宮中,只怕想除掉巧凡,宮中有她的人。

  「太后請別為難冷公子。」

  夜無昀站了起來,他高雅精緻的五官上,輕霜微染,星瞳疏離。

  太后不看夜無昀,一雙桃花眼眸冷然的盯著雲笑,只怕雲笑一拒絕,她便會把這帳算在雲笑的頭上。

  老妖婆,你以為留下巧凡你就會得手嗎?雲笑冷笑,然後緩身開口:「既然太后娘娘如此堅持,那麼留下來吧。」

  夜無昀回首,見雲笑答應了,微微有些詫異,印像中這冷月不會如此好說話,不過他能夠答應,夜無昀還是很高興。

  「謝謝冷月公子了。」

  夜無昀掉頭吩咐巧凡:「以後跟哥哥住在宮中,等巧凡病好了,我就帶巧凡回去。」

  巧凡用力的點頭,雲笑望著他們兩個人自然的相處,不由得想起哥哥雲禎來,她可以看出夜無昀對巧凡的用心,就像一個親妹妹一樣。

  也許他以為自已的寒毒無法解了,所以一心想安置好巧凡的後路,因為誰會照顧一個傻子,到時候巧凡一定會活得很苦。

  巧凡留在了宮中,皇上短時間內並沒有召見雲笑,似乎把她這個人忘了,可也沒有讓她離開,雲笑雖然心急,但一時找不到理由出宮,只能靜下心來,在清風閣給巧凡治病。

  宮裡的珍奇藥材,應有盡有,於巧凡的病是有利的,只是雲笑不知道那隻黑手什麼時候伸到巧凡的身上,囑咐了流星和追月,一定要保護好她,因為她答應了給巧凡治病,就不能失信於夜無昀……

  半個月後,嶺南郡的瀉洪山道終於挖好了,開始放水,天仍然時有下雨,繼繼續續,但是山道挖好了,大批的水往低窪的山谷裡瀉,很快水位便退了下去,露出了田塊,還有溝渠,城內的洪水迅速的往外退,很快便到腿肚子,然後是腳面,最後洪水退了。

  瀉洪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水位全退。

  嶺南郡和兩縣總算保住了,街道上,鞋子抹子衣服,還有各式傢俬,零零落落的堆積在大大小小的水窪裡,房屋內被沖得慘不忍睹,不過好在水位退了,人們就像重生了一般,嶺南郡守命令大家各自回家,重整家園,至於救災活動,繼續下去,另外城外的田地,也會重新補種,雖然受到災情的影響,但是至少溫飽會保住。

  郡衙內,上官霖把此次的災銀,除了吃的用的,剩下的二十多萬兩,全部交給了嶺南郡南守,讓他務必做好協調,讓災民安然度過饑慌,然後上官王爺帶著來時的人離開嶺南,回京。

  城門外,嶺南郡所有的百姓,全都齊集在門前,恭送這位為民謀福利的王爺,直到一隊人馬消失不見了,才退回城內,重振家業。

  上官霖領著手下的侍衛,還有一隊精兵,一路招搖回京。

  一連經過了兩個城鎮,都沒有出現意外,他不禁有些詫異,難道說上官曜在刺殺無果的情況下,放棄殺他了。

  不過他這想法很快便變為不現實了,因為他帶來的精兵,人數眾多,不宜住店擾民,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都就在宿營。

  這一晚,在一座高大的山峰下,安營扎宿,行了一天的人都累了,早早的用飯休息。

  是夜,星月無光,光線昏暗。

  寒夜冷薄,帳篷四周挑起火把,其餘的帳篷內黑漆漆的,唯有一頂帳篷亮著火,上官霖感覺今夜有些異常,叫了木離和喬楚進來,小聲的吩咐:「今天晚上恐怕有不好的情況,到時候你們兩個乘機撤下去。」

  「王爺,那你呢?」

  「我自有安排,你們在前方三十里處等我,到時候我們匯合。」

  「王爺?」木離和喬楚不放心,不知道王爺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不過對於目前的形勢,他們已隱約有些知道,那就是皇上想除掉王爺,那麼王爺前幾天見神龍宮的慕容沖,難道是讓神龍宮的人幫助他們。

  「我沒事,這是命令。」

  上官霖臉色冷沉下來,聲音陰暗,不容拒絕,他週身的冷寒之氣,比之前成熟沉穩得多。

  「是,屬下領命。」

  木離和喬楚點頭,這時候帳篷外忽然湧出勁風,吹滅了燈火。四週一片寂黑,而就在這漆黑中,殺氣瀰漫開來,連帳篷四周的火把也無端的熄滅了,上官霖身形一躍,當先閃身出去,木離和喬楚緊隨其後,三個人陡的叫起來

  「有刺客,全都起來。」

  這一聲喊,精兵全部被驚動了,有些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拿著武器奔了進來。

  黑暗中,來的人很多,足有上百號人,而且身手極是厲害,更重要的是殺氣很濃,那招數狠厲異常,完是拚命的打法,這些人根本沒打算活著,上官霖一看,便知道來的人是死士,今兒個只怕身邊的這些精兵是對抗不住的,而自已,上官霖正想著,已有人攻了上來,雖然天不冷,可是那殺氣瀰漫下的暗夜,讓人覺得透心的涼,很快有血腥味瀰漫開來,上官霖知道有人被殺了。

  而他也無暇顧及那些精兵了,因為顧他們,自已必死,這些人的目標可是自已,圍著他的死士是最多的,每個人下手都是死招,逼人死地的,他漸感吃力,這時候有人從不遠處的大山躍了出來,幾個蒙著臉的黑衣人,加入了戰場,很快越過眾人,滑到他的身邊,幾個人動作狠戾的攻擊圍過來的死士,來人是他的皇兄,慕容,他的身手極快,四周罩著罡氣,別人靠不得,所以他黑色的披風一揚,便是一道強大的波光,自已伸手揩了上官霖離去,那些死士一看,緊隨其後的追過去,躍進了大山,其他人被精兵所阻,一時間打鬥喊殺聲在林中,彌天漫過。

  慕容沖和上官霖邊打邊退,往林中而去,很快便殺了跟過來的幾個死士。

  「我們走吧。」

  上官霖留下了外衣和慕容一起離開,身後留了慕容的手下善後,用一具神似上官霖的死士替代了他,那死士的臉上被橫著劃了一刀,血流滿面,還換了王爺的衣服,被帶出了深山林子,棄在密林外面。

  山外,精兵和死士拚死博鬥,最後雙方傷亡慘重,所剩無幾,有一名死士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衝了過來稟報了為首的人一聲,幾個人情無聲息的撤退了下去。

  精兵中剩下的幾十個人,相視一眼,最後點兵,來時五百人,現在只剩下四五十人了,所謂傷亡慘重,而且王爺不見了,一行人大驚,分頭去找王爺,在山道邊看到王爺竟然慘死了,胸前被刺幾劍,臉上也被劃破了。

  眾精兵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就地掩埋了王爺,希望盡快回宮稟報皇上。

  慕容沖和上官霖避開了眾人,在三十里外,和木離喬楚會回,兩個人見王爺沒事,總算放心了,大喜過望。

  「王爺,你沒事就好了。」

  「好了,走吧,」慕容沖領先往前面趕路,很快便看到一輛馬車,幾個人上了馬車,駕車的車伕,把他們幾個人七繞八彎的帶進了一座宅院,這時候,天已經亮了,高門大宅內,並沒有多少人,偶有行動的人,一眼看去,也都是會武功的人,上官霖一邊打打量一邊詢問。

  「慕容,這是你們神龍宮的地方嗎?」

  上官霖和慕容沖兩個人約好了,在外面彼此叫名字,什麼時候拿回江山,才以兄弟相稱。

  「是一個活動聯絡點。」

  慕容並沒有隱瞞,對於霖他是全然放心的,他們兩個人可是親兄弟。

  上官霖便暫時住在這莊園內,慕容除了每日要處理的事,便陪著他這個兄弟,兩個人近十年未見,恍如一夢。

  午後,後花園內,有涼亭一座,慕容和上官霖在亭中品茶,亭外有丫頭在撫琴,琴聲渺渺動人,悠然輕逸。

  慕容沖一邊輕品茶一邊望著對面的上官霖,看到這幾日霖的心情很好,他也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兩兄弟終於團聚了,父皇若是地下有知,一定很欣慰,只不過他還有事要做,不能一直陪著霖,等到拿回皇位,他們就用不著如此小心翼翼的了。

  「霖,我要回京了,你就留在這裡吧。」

  「慕容,我知道你在做什麼,我也想參與到所有的事情中去。」

  上官霖很執著,他希望和慕容一起並肩打這場仗,不希望他為了保護自已,而把自已排棄在外,這讓自已感覺很沒用。

  「霖?」

  慕容沖還想說什麼,忽然亭外響起稟報聲:「主子,京裡有信過來。」

  「拿進來。」

  一聽到是京城的消息,慕容沖的眼神一閃而過的擔憂,唇角勾出的栩輝,分外的動人,上官霖望著他,感覺皇兄似乎在京城有牽掛的人,是誰呢?

  不由得挑眉,好奇的望著亭外。

  一名高大面無表情的手下送了信進來,很快便退了出去,慕容衝動作迅速的看信,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很快看完了信,臉色並未舒展開,相反的更陰驁,眼神幽深的探不見底,凌寒罩著週身,連亭外的花草都靜謐不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慕容,發生什麼事了?」

  「笑兒進宮了?」

  慕容沖輕喃,眼裡是深深的擔憂,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進京城去,飛到笑兒身邊去。

  他的話音落,上官霖很是驚奇,挑眉輕聲的詢問:「笑兒是誰啊?」

  「雲笑。」

  慕容沖並沒有打算瞞他,從此後,他不希望有事瞞著自已的皇弟,還有笑兒,這一次回京,他希望把所有的事告訴她。

  「雲笑?你說那個傻子!」上官霖受驚的叫起來,隨即想起什麼似的睜大眼:「你是說雲笑並不傻是嗎?那麼以前宮中發生的那些事都是她搞出來的。」

  「還有我。」

  慕容衝倒也不否認,提到笑兒令他的心情大好,滿面的炫彩,即便看不清整張容顏,可是那光彩燦爛,奔放張揚的氣焰,也令上官霖看出皇兄是多麼的在乎東秦的傻子皇后。

  沒想到那女人竟然不傻,想到自已之前被她嘲笑,被她怒罵,還有上官曜被她打的事,上官霖隱隱頭皮發麻,沒想到自已被擺了一道,就連上官曜也被擺了一道,那雲笑可是夠厲害的啊,不過想到皇兄也參與到其中,不由得斜睨過去。

  「慕容,這是不是不夠意思啊?」

  「好了,以後做什麼事都帶著你就好了。」

  慕容沖唇角勾出笑意,心情極好,伸出手握著上官霖的手,沉聲:「我們回京吧,不過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可擅動。」

  「是,慕容。」

  上官霖用力的點頭,聽到可以和他一起做以後的事,上官霖總算放開了以前的事,不過光用想的,對於那個雲笑便有點恐懼,沒想到那女人如此厲害,不但騙得眾人團團轉,而且連皇兄如此出色不凡的人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最重要的是天下人全被她騙了,雲墨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上官霖一臉的若有所思。

  兩個人領著手下連夜回京城,當然慕容沒忘了給雲笑帶江南蓮藕和龍眼的事,最重要的是他還給她準備了一件好禮物,相信她一定會喜歡的……

  清風閣,一向安靜。

  雲笑給巧凡針針灸,說實在的,有時候真的不忍心醫好巧凡,她一定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如果真的醫好她,只怕小命不保,還有一個就是她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來,巧凡乖,坐下來,哥哥幫你按摩穴位。」

  雲笑示意巧凡在廊柱裡一張躺椅上睡下來,自已坐在她的身後,雙手輕按巧凡頭部的穴位,巧凡痴傻,是因為腦神經錯亂,加上自已封閉了外界的感應,所以才會混沌無知,現在要想她好起來,唯有用銀針刺穴,然後每天晚上輕輕按摩穴位,另外藥材治療是必不可少的,十天的時間過去了,她並沒有好起來,不過有時候,也會在廊下發愣,似乎努力的想什麼,滿臉的困惑,但等到她們問她的時候,她就茫然了,依舊是傻呼呼的巧凡。

  雲笑從來不問她,想起什麼或者記起什麼,她只管做自已該做的,至於巧凡的記憶,該恢復的時候,自然會恢復,不該恢復的時候,就算問了,只會使得她厭煩,而且痛苦,與她的病是沒有益處的。

  「巧凡,舒不舒服。」

  「嗯,舒服,哥哥的手,舒服。」

  巧凡和雲笑已經很熟了,而且特別的依賴她,大部分時候,她不像一個病人,就好像五六歲的孩童,純真透明,不知道人間險惡的樣子,這樣的她反而活得開心一點。

  雲笑弄了一會兒,臉上溢出細密的汗珠子,婉婉拿了錦布過來,恭敬的開口:「主子,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好。」

  雲笑放開手,示意巧凡起來,然後柔聲的叮嚀:「巧凡乖,跟這位姐姐去休息。」

  「嗯。」巧凡微瞇著眼,她顯然有些困了,所以抬頭跟雲笑擺擺手,順從的跟著宮女離去。

  雲笑起身和婉婉一起回寢室去,巧凡離自已住的地方不遠。

  房間裡,雲笑週身的冷蕭,淡淡的負手立在窗前,月光踱了她一身的銀芒,神聖而不可侵犯,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帶著瑩瑩澄亮的光輝,殺氣瀰漫。

  「流星。」

  「是,主子。」

  流星聽命閃身出現,抬眸望著主子,不敢輕動,這樣子的主子代表的是什麼,他心裡明白,說明她心裡有事,而且是不好的事。

  「我有預感,今天晚上會有事發生,你和追月一定守好巧凡。」

  「可是主子你。」

  「我不會有事,你保護好她就成。」現在已不單單是一個保護的問題,而且她不忍心讓人傷害單純無助的巧凡,正如夜無昀所說,一個丫鬟的命也是命,人不分貴賤,只是因為出身不同,而出身是無法選擇的。

  「是……」

  流星離去,雲笑轉身,望向身後的婉婉,淡淡的挑了眉:「婉婉,給我說說,這件事你能看穿多少?」

  婉婉走前兩步,立在雲笑的身後,抬首望天,那嫵媚的臉上,雙瞳閃著智慧,跟著主子的身後,她多少也感染了一些敏捷,要不然真的不配待在主子身邊了,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開口。

  「巧凡一定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所以才會遭到人的暗算,其中牽扯到的人,只怕是太后,所以巧凡才會傻了。」

  叭,叭。

  夜色下,兩道鼓掌聲,清脆悅耳,雲笑滿意的點頭:「婉婉,進步了,看來以後會成為我的得力助手了,從現在起,你一定要多看多想,隨時向我提供有用的信息,知道嗎?這宮中不比別處。」

  「是,主子。」婉婉點頭領命,伸手挽扶著雲笑去休息。

  夜深沉,煙霧輕漫的碧湖,綠氤的荷葉,朵朵睡蓮靜謐其中,綴著那嫩綠,在涼夜中,風動蓮擺,好像美人在瑩瑩燈光之下翩然起舞。

  天空,彎月像美人的纖眉,星星像動人的眼睛,無處不是嫵媚。

  清風閣,就像一福美麗的畫軸,沉靜在夜幕裡。

  忽然一聲尖叫聲劃破蒼穹,無邊無際的暈開。

  雲笑受驚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剛才的叫聲,明顯是巧凡的叫聲,難道是巧凡出事了,想也沒想,就往外跑,迎面看到婉婉,婉婉立刻走過來,動作利索的給她束起烏黑的髮絲,那臉上的面具完好無缺,在宮中,她們兩個的面具從來沒有拿下來過。

  兩個人身形一轉,出了寢室,婉婉順手拿了琴帶上,兩個人順著長廊奔過去,這時候,廊上另有太監和宮女奔過去。

  隔壁果然有打鬥聲,數十條的人影從房間裡躍了出來,雲笑一看掉頭命令婉婉。

  「音殺。」

  「是,主子。」

  婉婉的琴已能控制心魂,只要心有邪念,便會走火入魔,對手人數太多,所以她們硬拚是不行的,只能借助音殺。

  清風曉月之下,流星和追月和十來個刺客打在一起,根本脫不開身,而巧凡還在房間裡,房裡還有刺客。

  這時候,琴音起。

  如魔附障,重重疊音,九轉十八彎,流量和追月知道音殺厲害,凝神摒除殺念,只是單純的打鬥。

  而那幾個圍攻的人一時不察,詫異之外,只覺得這音樂美妙無比,聲聲入耳,如纏綿的交頸鴛鴦,更似湖上的芙蕖初綻,光芒逼人,眾人的意志力,不由自主的動搖,身子軟棉棉的,待到發現不對勁,人已不受控制,流星和追月一見,立刻手起刀落,一刀一個,琴音嘎然而止。

  月色迷人,一地的死屍,血色瀰漫,流星和追月,還有婉婉驀然回過神。

  「主子?」

  三個人騰空而起,直奔寢室。

  寢室中,三個刺客,皆死於一刀斃命,脖勁處,一條細細的如紅線似的傷口,血並沒有多流出來,可見那下手的狠,准,快,眨眼解決了三個人,這些人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俊美若仙的少年,竟然可以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眨眼奪人性命。

  「給我看看這些人是誰?」

  雲笑沉聲命令,眼瞳嗜冷,血氣騰騰。

  寢室的一角,簌簌發抖一人,拚命的搖頭,用力的咬著自已的下唇,眼睛睜得很大,黑瞳閃爍著驚駭害怕,眾人看著這樣子的巧凡,只覺得心疼,雲笑慢慢的走過去,只見巧凡驚駭的看著她,身子往後移,一邊喃喃的說:「放過我,放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她的記憶正在復甦中,而復甦的代價,竟然如此的痛苦。

  夜無昀,你何苦如此堅持的醫治她。

  「巧凡,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啊。」

  雲笑哄她,她抬起頭,望著雲笑,腦海驀然的閃過光芒,一下子撲進雲笑的懷中:「我害怕,我害怕,他們要殺我,還想,還想?」

  接下來她一個字說不出來,但是雲笑知道她想說什麼,趕緊阻止了她:「好了,巧凡,什麼事都沒有,都過去了,那是一場夢,一場夢。」

  雲笑緊緊的摟著她,希望她少受一些折磨,過去的都過去了。

  房中,流星和追月喉頭發緊,婉婉更是滿目氤氳,好久才走過去,蹲下身打開房中三蒙面人臉,只見其中一個,果然不出所料,太后身邊的貼身宮女枷葉,這個女人她們是認識的,好你個太后。

  「流星,立刻去夜府,秘密把夜無昀接進宮來。」

  「是,主子。」

  雲笑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巧凡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似乎很害怕見到夜無昀,其實雲笑理解她,她若是被人糟蹋了,便覺得自已不潔,夜無昀肯定是她喜歡的人,面對喜歡的人,想起那些不堪,只怕她更難受吧。

  流星閃身出去,雲笑又抬首吩咐追月。

  「把房間裡的屍體,全部清理出去。」

  「是。」追月雖然是慕容的屬下,但用起來得心應手,現在已儼然是她的手下了,她可不和他客氣。

  追月上前一步,一手一個,提著死屍走了出去,然後進來,把剩下的一個收拾出去。

  房間乾淨多了,婉婉不用雲笑吩咐,自動自發的找了抹布過來,把地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雲笑扶起縮在她懷裡抖個不停的巧凡,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坐定:「好了,巧凡,沒事了,不會有人來傷害你了。」

  巧凡低垂著頭,一直哭,很無助,兩隻手用力的掐著,掐進了肉裡也感覺不到疼痛,雲笑不忍的伸出手安撫她。

  「巧凡,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堪的事情,你忘了吧,想著無昀,他想哥哥一樣一直照顧著你,就是希望你醒過來,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所有的事統統的忘了吧。」

  巧凡抬首,怔怔的望著雲笑,一動不動好似石化了,就在雲笑不安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小心翼翼的。

  「公子,我在你身邊可以嗎?我留在你的身邊,做牛做馬都行,只是別讓我跟無昀走。」

  「這?」

  雲笑愣住了,連從門外走進來的婉婉也愣住了,兩個人沒想到巧凡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可是夜無昀的人,他為了她,一直四處求醫問藥,現在她竟然要留在她身邊當個丫環,這讓夜無昀如何自處,所以雲笑不敢擅自做主,沉默下去。

  廳外,追月守著那些死屍,寢室內,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時間靜靜的流過去。

  夜已經很深了。

  月影西移,眼看天色快亮了,好在夜無昀進宮來了。

  一襲淡紫色的長衫在門前飄過,眨眼閃了進來,飛快的衝到巧凡的身邊,上下的打量著她,最後抬眸,那黑眸像千年的冰潭,寒冷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

  雲笑淡然恬雅,慢慢的站起了身:「我不想留她在宮中,就是怕出這樣的事,結果還是來了,門外的刺客你去看看吧,相信不陌生。」

  夜無昀身形一閃,人便迅疾奔了出去,很快又閃身進來,這一次眼瞳更加的陰暗,週身冷寒的光芒,側首望向巧凡,一字一頓的開口:「難道這是真的?」

  巧凡木木的望著他,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緩緩的滑下來。

  曾經她侍候著少爺,那是多麼美好的生活啊,少爺教她識字,教她書寫,她知道自已不配成為少爺的什麼人,就連小妾都不行,她只想安份的做個丫頭,可是有一日,她為熬夜看書的少爺燉了燕窩,經過老爺書房的時候,竟然聽了到了一段不該聽到的話,她打碎了碗跑了,可是事後,還是遭受了刺殺,被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禽獸不如的畜生,他們竟然玷辱了她的清白,她記得當時她是瘋了,拿起劍來便刺,不知道為什麼力氣大得嚇人,一通亂砍亂揮後跑了,再然後便什麼事都記不得,原來她是瘋了,要是永永遠遠的瘋掉該多好啊。

  夜無昀俊美疏離的五官上,出現了裂痕,眼瞳冷得嚇人,他一直以為,爹娘不同意他和巧凡走的近,所以才會攆走了巧凡,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他以為她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會傻了。

  沒想到事實根本是這樣,而是因為巧凡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事。

  「巧凡,你遇到了什麼?你說?我會為你做主的。」

  夜無昀再也忍不住的大怒,一向冷漠如冰的人,此刻顛狂如痴,那樣子就像立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隨時準備吞噬人的雄獅。

  巧凡一動也不動,任憑他的叫喊,也不說一個字。

  雲笑上前一把拉開夜無昀的手,臉色冷沉,週身寒意,一字一頓的開口:「她剛剛醒過來,難道你想逼死她嗎?」

  她知道巧凡是不會說的,因為她想保護夜無昀,所以有些事只能爛在肚子裡,如果她說了,只怕夜無昀會遭到毒手,這樣的事巧凡是不會做的。

  夜無昀一怔,清醒過來,精緻的五官浮起一抹虛軟無力的笑。

  「謝謝你,冷月,謝謝你治了巧凡的病,還救了她一命。」

  「謝倒不用,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夜無鈞想都沒想,衝著冷月如此仗義,還有他心裡的純明,不管什麼事他都會答應她的。

  「就說是你派人保護了巧凡,我不想讓宮中的人知道我背後有人。」

  雲笑說完已站起了身,然後沉著的開口:「別說巧凡醒了,否則她的命不會保得住的,把她帶出宮去吧。」

  「好。」

  這種時候,夜無昀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理由來拒絕這樣的安排,可是對於冷月身邊竟然有這樣厲害的高手,他還是很好奇的,上次和這兩人打了一次,知道人家身手確實不凡,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底細。

  夜無昀狹長的丹鳳眼瞳微瞇,眸底是深不可測的波濤,深邃神秘,就那麼輕飄飄的掃過去。

  雲笑俊秀雋美的臉頰上罩了寒氣,冷冷的開口:「你還不帶她離開。」

  「嗯。」

  夜無昀應聲而起,一伸手揩了巧凡離去,巧凡有點不甘願,回首開口:「冷公子,別忘了我說過的事。」

  看來她還是想給雲笑當婢女,不想留在夜無昀的身邊。

  不過知道眼下是不可能的,一來暗處的人還會對付她,二來留在宮中只會給冷月公子添麻煩,所以她便隨了夜無昀離去。

  夜無昀臨離去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帶著巧凡去長信宮,並責問太后姑母,為何刺客中會有長信宮的人,太后大驚失色,連後痛罵枷葉膽大妄為,最後知道枷葉被殺,一剎那,有些心疼,不過面上什麼都沒有表示。

  夜無昀帶著巧凡離開皇宮,太后知道巧凡依然痴傻,倒也沒有為難他們,准了他們離宮的請求。

  等到他們一離去,便在長信宮內大發雷霆之怒。

  清風閣裡的刺客屍首被侍衛處理了,很快有人把消息稟報到皇上上官曜的耳朵裡,皇上一下了早朝便趕了過來,看上去倒是很關心雲笑。

  「冷月沒事吧?」

  雲笑苦著一張臉,滿臉的驚雲,緊張的開口:「皇上,冷月還是回醫館吧,這宮中太恐怖了,竟然有人敢在皇宮內動手殺人,喔,對了,聽說其中有一個刺客還是太后身邊的人,一個叫什麼枷葉的宮女。」

  「什麼?竟有這等事。」

  上官曜鎖眉,有些難以置信,枷葉為何要跑到清風閣來殺人,母后難道想殺冷月,他又惹到她什麼了?眼瞳十分的凌寒,不過隱而不動,抬首望著雲笑,關心的詢問。

  「你沒事吧。」

  「謝皇上關心。」雲笑倒是有一瞬間的錯愕,不知這男人又是什麼意思,竟然知道關心人了。

  「嗯,沒事便好,朕還有事。」上官曜站起身,他心急的想去看看母后究竟想幹什麼,這人進宮她也是願意的,怎麼又派人來殺他,或許殺的是那個夜府的丫頭,上官曜瞳仁一閃,那個小丫頭有什麼事非要讓母后動手呢。

  上官曜不解,便待去解惑,所以也顧不得理會雲笑。

  可是雲笑想出宮啊,趕緊出聲:「皇上,冷月要回醫館,請皇上恩准。」

  上官曜錯愕了一下,隨之揮手:「再等等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說完他便拂手而去,身後跟著剛好的小亭子,還有其他的小太監,浩浩蕩蕩的閃身離去。

  雲笑冷著臉,陰沉沉的望著門外,隨口喚了婉婉過來。

  「最近宮中可發生了什麼事?」

  婉婉婷妤玉立,宛如玉株奇葩,動若脫兔,靜若處子,現在的她是修練出來了,成了人精了。

  「稟主子,宮裡的情況是這樣的,貴妃娘娘安份守已的待在千嵐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德宮的趙昭容,前兒個夜裡,忽然肚子疼,宮中的御醫趕到,極力保住了胎兒,不過御醫說,此胎只怕危險,不過皇上已下了聖旨,務必要保護好胎兒。」

  婉婉說完,停住了,雲笑慢慢的回身走到房裡一側的榻上隨意的歪靠下來,輕聲的說:「沒了?」

  「是,主子還想聽什麼呢?」

  「其她人的動靜呢?」

  她伸出手輕輕的把玩著,指尖蔥白細長,如玉般光滑,肆意曼然,姿態慵懶,像一株空谷中的幽蘭,臨淵而立,俏然奔放。

  「賢妃娘娘和淑媛娘娘兩個人關係很融洽,聽說相處得像姐妹一般,其她各殿的人都很安靜。」

  是安靜嗎?笑輕笑兩聲,有意思,賢妃和淑媛兩個冤家竟然相處和諧,還成了姐妹似的,這說明她們也聰明起來,一致對外了,對付燕靈了是嗎?

  還有中德宮那邊的孩子,只怕是留不住的,到頭來最多害得幾位御醫被殺罷了,自古帝皇皆無情啊,那趙昭容的孩子,後宮的女人只怕都嫉妒,所以才會眼睜睜的看著燕靈去對付那個孩子吧,只有皇上還蒙在鼓裡呢,真好笑,有意思。

  雲笑笑得開心,看來這宮中的渾水越來越渾了……

  房間內很安靜,雲笑隨意的閉目,輕風從半敞的窗格子吹進來,暗花素白的輕紗飛揚,那軟榻上的人舒服的閉上眼睛,慵懶隨意,烏黑如雲的墨發肆意的瀉在錦墊上,長睫掩映著奪目的眼瞳,那俊秀的臉蛋翩然若仙,驚鴻一瞥,視線難移。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顯示來人是個女子,從屏風後面繞了過來,恭敬的開口:「稟冷月公子,賢妃娘娘求見。」

  賢妃?

  婉婉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躺在軟榻上的主子,只見她眼未睜,隨意的揮手:「讓她去花廳。」

  等到小丫頭走出去,才緩緩的睜開眼,唇角勾出不屑的笑。

  賢妃也坐不住了嗎?因為好奇皇上為什麼不進後宮,寵幸后妃嗎?非要從她嘴裡確認嗎?這些可憐的女人。

  雲笑起身,輕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領了婉婉往請風閣的正廳。

  一進門便看到一個裊娜曼柔的身子,正背對著外面的光亮,臉朝裡的欣賞著牆上的字畫,墨發撓成碧雲髻,插著一朵牡丹流蘇,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抖動,好似海水的波紋,清雅逼人。

  聽到門前的腳步聲,賢妃葉玉雲緩緩的掉過頭來。

  一瞬間,有些呆愣,只聽到自已心房撲通撲通跳了兩下,然後恢復如常,認真的打量這傳聞中絕色的冷月公子,果然風姿綽約,雋秀異常,是常人無法比擬的,就是皇上只怕也比不得他的俊美,只是他似乎太年輕了,充其量只是一個少年,假以時日,是女人只怕都躲不過他的魅力吧。

  葉玉雲暗暗的想著,臉頰微燙,不過今日她來,是有目的的。

  「見過賢妃娘娘。」

  雲笑施禮,賢妃揮了揮手,淡淡的開口:「冷月公子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禮該受玉雲一拜才是。」她說著當真對著雲笑一拜,雲笑忙淡然的揮手:「賢妃娘娘太客氣了。」

  這女人極會用手腕,可是為了那樣的一個男人,值得嗎?雲笑淡然若風的揚眉而笑。

  「不知道賢妃娘娘今日來清風閣所為何事?」

  「聽說冷月公子是專門進宮來為皇上醫病的,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怎麼了,妾身惦念皇上的病情,所以?」

  冷月微睨了她一眼,見她雙瞳有些擔憂,明顯知道皇上的隱疾,只是不確定罷了,心裡恐慌不安吧,所以按捺不住,跑來向她打探消息了。

  「娘娘不是心知肚明嗎?那麼何必要冷月親口而說呢。」

  此言一出,賢妃葉玉雲身子一顫,人已滑落到高處的座椅上,臉色蒼白,雙手緊握著身側的椅柄,才不至於使自已滑落到地上去,沒想到自已的猜測竟真的,皇上不能行男女之事,宮中除了趙昭容的孩子,再不會有別的孩子了,沒想到最後竟是趙昭容出位了,如若只有一位皇子,她的孩子一定會是太子,而一個低下的女人,卻成了當朝的皇后。

  葉玉雲越想越不甘心,掙紮著開口:「那個治不好嗎?」

  「娘娘以為呢?」冷月不答反問,眼瞳卻佈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那就是沒治了,葉玉雲腦袋轟的一聲響,徹底的焉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1

第096章 互咬

  後宮,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不知道是誰洩露出去,皇上不能人道的事,使得諾大的宮中,一片絕望,冷寂無聲。

  雖然大家不敢說什麼,可是那些爭寵,勾心鬥角,統統都收斂了起來,皇上是不再進皇宮的了,而她們這些女人只是宮裡的一道擺設,從此後只能老死在宮中了,老死在宮中不可怕,可怕是連個孩子都沒有,一想到晚年的淒涼,很多人心灰意冷。

  這份寂涼瀰漫在整個宮中,雖然沒人告訴上官曜,但是他仍然隱約知道,宮裡的這些后妃大約都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雖然誰都沒說,可是也沒人再來爭寵奪愛了,表面上的平靜,暗下里是洶湧的波濤,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怎能耐得了寂寞,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的,現在他連找那個洩露秘密的人都沒力氣了。

  不管是誰?找出來只會使得自己更難堪,而且這事鬧大了,只不過使這些女人背後的勢力分散。

  上書房,上官曜微瞼上眼目,靜靜的斜躺在椅榻上,一言不發。

  這時候,有人輕輕的進來稟報:「皇上,宋大人有急速稟報?」

  「讓他進來吧。」

  懶懶的聲音響起,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疲倦,有時候心累更倦怠。

  小太監奔了出去,宋淵高大信服挺的身影走了進來,恭敬的施禮,焦急的開口:「皇上,不好了,霖王爺出事了。」

  「嗯?」上官曜陡的睜開眼,身形一動,坐直了身子,迫人的視線緊鎖著宋淵:「霖王出什麼事了?」

  「回皇上的話,王爺他,王爺他?」

  宋淵聲音哽咽,幾乎快哭了,不過面對著皇上虎視眈眈的話,哪裡敢耽擱,忍著悲痛開口:「王爺被刺客殺了。」

  「什麼?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上官曜憤怒的站起來,臉色寒潭一片,週身的殺氣,大手一握,青筋遍佈,重重的一捶龍案,傲睨冷姿之下,是陰驁狠厲,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立刻通知刑部,重查此事,一定要查出這些膽大妄為的刺客,給霖王報仇,另外,派兵部和戶部著了人手,把霖王的屍身運回京城,入葬皇陵。」

  「是,皇上,屬下這就去辦。」

  宋淵緩緩退出去,眼中氤氳一片,為死去的霖王心疼,聽回來的精兵稟報,此次救災活動非常的順利,霖王在嶺南和兩縣之間名聲很響,沒想到回京途中竟然遭遇刺殺,這究竟是什麼人殺了霖王爺啊。

  上書房內,皇上一掃方纔的寒潭冰冷,微微舒了一口氣,眼瞳是輕氤的笑意,唇角淺淺勾起,整張臉龐說不出的瀲灩。

  「來人,」

  小亭子飛奔進來,跪伏在地上,剛才宋大人稟報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想必皇上的心情一定極糟,所以他們還是小心侍候著為好。

  「去把冷月召過來。」

  「是,皇上。」

  小亭子閃出去,不知道皇上這時候召冷月何事,霖王剛死,皇上不是該悼念霖王嗎?

  不過皇家的這些事,他們做奴才的哪個敢多加臆測,小亭子飛奔往清風閣去傳旨。

  雲笑領了婉婉跟著小亭子的身後前往上書房,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宮女和太監,人人小心翼翼的,雲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淡淡的問小亭子。

  「小亭子,發生什麼事了?」

  自從雲笑進宮,這小亭子和她的關係挺好的,此時見雲笑問,也沒打算瞞她,一臉傷心的開口。

  「冷公子還不知道,剛才有消息傳進宮來,說霖王爺他?」

  「他怎麼了?」雲笑不以為意的隨口問,對於上官霖,兩個人倒還算個朋友,因此還是有些關心的。

  誰知道她一開口,小亭子竟啜泣起來,把雲笑嚇了一跳,隨之想像上官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聽說他前往嶺南郡救災去了,不會是?但願不是自己所想的,可是小亭子的聲音響起。

  「王爺在回京的途中被刺客殺死了。」

  「什麼?」

  雲笑驚叫,她是很少被事情嚇住的,這一次可算嚇到了,一直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上官霖竟然被刺客殺了,這刺客是誰?為什麼要殺堂堂王爺,前思後想一番,只有一個人會如此做,上官曜,這個毒辣之人,容不下朝中的大臣,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容忍不了,現在她恨不得立刻出宮去,和這個人無法再待在一起了,想想他的所作所為,便覺得噁心。

  再想到上官霖,以往自己整他的事,似乎都有些過份了,而且也沒有告訴他自己是鳳官的事,心底悉悵頓起,腳下沉重,臉色冷凝,一路隨著小亭子往上書房而去。

  上書房內,皇帝正心情愉悅的睡在軟榻上,微微瞼目,那光彩照人的臉龐上,滿是氤氳的暖意。

  小亭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皇上,冷月公子過來了。」

  上官曜微微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聲音響起:「讓他進來吧。」

  「是,皇上。」

  雲笑臉色淡淡,眼瞳冷冷,踱步走進了上書房,若不是怕小亭子受到責罰,她真想大聲的責問這男人,究竟心是什麼做的,為了皇權,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了黑手,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張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冷月見過皇上。」

  「冷月來了,坐吧。」

  皇帝的聲音中果然沒有多大的悲痛,相反的隱有絲絲愉悅,人的心情好,神色和聲音是可以分辯出來的。

  「謝皇上,不知道皇上召冷月前來所為何事?」

  「冷月,難道朕的隱疾真的無法可醫了嗎?必須要有心動的人,才會使隱疾痊癒。」

  上官曜的眼瞳罩了一層淺薄的疑雲,對於冷月的話,他有些難以置信,可是這隱疾,宮中的御醫是診治了的,苦藥喝了很多,可是依舊找不到方法可用,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雲笑冷睇著這男人,他的心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他兄弟都死了,他還操心自己不能人道的事,究竟是皇室無情,還是這男人無情?她的臉隱隱暗暗,浮浮沉沉,好似大江裡一葉扁舟,使得上官曜看得奇怪,挑眉詢問:「冷月,你怎麼了?」

  雲笑立刻清醒過來,既然這男人如此狠,如果知道自己所想,很可能對自己不客氣,那麼何必自找死路。

  「皇上,冷月已經說過無能為力了,醫館中還有事要處理,皇上請派人送冷月出宮吧。」

  上官曜一愣,他倒是忘了這件事,仔細算來,這冷月進宮快一個月了,時間確實有點長了,難怪他心急,扔下一個醫館,不管不問的,確實不是長久之事,上官曜不知道是心情過好,還是真的替冷月著想,竟然不覺得生氣,相反體貼的開口。

  「好,今晚陪騰出宮一趟,朕想找找感覺,然後你回去吧,朕若有事,派太監接你進宮。」

  「是,皇上,」雲笑冷挑眉,難得一次上官曜如此好說話,她倒有些不適應了,不過他竟然要出宮找感覺,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到哪找感覺,他不會是想?

  「皇上不會是想進青樓楚館吧。」

  上官曜墨瞳微暗,唇角淺淺勾起:「朕聽說,青樓的女子千嬌百媚,都是水做的,朕想,一定會有令朕心動的女子的。」

  「好,」雲笑頷首領命,這是皇帝的事,關她什麼事啊,而她只知道終於要出宮了,真是重見天日啊。

  可是上官曜聽到雲笑爽快的應答聲,不知道為何,心頭竟然有些沉悶不快,似乎不開心,至於為什麼如此,他也說不出來,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晚上我會派太監去傳你。」

  「是,皇上。」

  冷月退出去,身後的上官曜一臉的若有所思,俊逸的五官上佈著遲疑,他似乎對冷月有那麼一些感覺,可是冷月是男子啊,這可如何是好,他可不想成為龍陽君,看來要盡快找到使自己重振雄風的美人。

  清風閣。

  婉婉見主子自從上書房出來,便一臉的凝重,忙關心的詢問。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今天晚上上官曜要出宮去青樓,我擔心他要去胭脂樓,」

  胭脂樓仍是神龍宮的窩據點,此刻慕容人不在京城,如若有人露出破綻,即不是自找死路,這上官曜生性多疑,稍有一丁點的馬腳,便會惹起他的疑心。

  「主子何必擔心,這煙京有多少家的青樓,主子可以建議他去別家,他又不知道哪家哪家不好?」

  雲笑眼瞳一閃,瀲起笑意:「嗯,還是婉婉說得對,不過這煙京除了胭脂樓,還有哪家可與之抗衡呢?」

  她話音一落,婉婉噗哧一聲笑了,美目灼灼,唇角微綻,好似芙蓉花開。

  「主子忘了我嗎?對於這煙京可是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要說這諾大的煙京,青樓楚館最有名的當數胭脂樓,能與胭脂樓抗衡的,還有一家名風月樓的青樓,這風月樓聽說裡面的女子多是江南女子,天生柔媚入骨,溫婉可人,深得很多達官貴人的喜愛,今天晚上主子完全可以把皇上帶進風月樓去。」

  雲笑坐在一邊輕啜著茶,滿意的淺笑。

  「行,那今天晚上就把皇上帶進風月樓吧,而且本公子也想瞧瞧那些柔媚入骨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風華。」

  「主子,」婉婉一臉無奈的瞪著她,這女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女的了,難道偽裝久了,雌雄不分了。

  雲笑和婉婉說了一會,想起上官霖的死,不由得心底難以言明的愁悵,說實在的,上官霖雖然冰寒,有時候做事也很衝動,但是卻是一個沒壞心的人,沒想到最後竟得了這麼一個下場。

  「主子?」

  「算了,一切由天不由人啊,命中注定的劫數。」

  她嘆息,為一個死去的靈魂,但願他來世不要生在皇室之中。

  夜晚很快便來臨了,夜涼如水,月色正濃。

  上官曜派了太監過來接雲笑,雲笑吩咐了婉婉收拾好東西帶著,因為今天晚上她就不用進宮了,可以回醫館去了,這些日子以來,精神很緊繃,也沒空想慕容,現在一空閒下來,竟然有些想那男人了,沒想到他去辦事,一辦這麼長的時間。

  景福宮門前,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

  雲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上官曜換了一身便裝走出來,象牙色的錦衫,腰繫七彩的宮殿,足蹬黑色繡金的靴子,儀表俊美,一派貴公子的風範,景福宮門前,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誰也不敢說話。

  上官曜面無表情的上了馬車,馬車後面跟著便服的宋淵,一臉隱忍的暗沉,面無表情的等著皇上上馬車,宋淵的身後另跟著幾個侍衛,兵部侍郎藍清倫竟然進宮來了,沒想到上官曜把這個人視為心腹了,看他雋秀清雅,對人三分熱情的樣子,確實能攏絡人心,難怪皇上喜歡他,很快兵部就是他的天下了,兵部?

  一想到這個,雲笑眼瞳一瞇,一絲月色氳氳在眼底,難道這藍清倫是神龍宮慕容的人,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果不是,他所謂的佈局恐怕是不完滿的,雲笑幾乎肯定,這藍清倫是慕容的人,那麼接下來很多事就會水到渠成,慕容意在皇位嗎?

  想到慕容竟然想當皇上,雲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這感覺很怪。

  她不喜歡皇宮,似乎什麼都被縛住了,永遠沒有自由自在。

  雲笑呆愣愣的想著,一道聲音穿透冷寒的空氣,傳到耳朵裡:「冷月,還不上車,愣著做什麼?」

  雲笑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趕緊應了一聲:「是,皇上。」

  抬首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多餘的馬車,不由得微惱,難道這個人是想?

  不過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她多想,精緻華麗的馬車內已響起一道不耐的聲音:「上來吧。」

  看來這男人確實是她所想的意思,雲笑依然沒動,說實在的,她真的不喜歡和那個男人單獨相處,可是眼下的狀況。

  小亭子見雲笑未動,早駭白了一張臉,領著幾個太監奔過來,恭聲開口:「請上馬車吧,冷月公子。」

  他眼中有微微的祈求,雲笑知道那眸底隱隱的恐懼,這個男人真的是魔鬼吧,要不然為何連近身侍候的奴才都如此懼他呢,算了,怕他不成,雲笑一擼雲袖,身形輕靈的閃身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的往宮外而去,車內冷然的聲音響起:「今晚上的事,不准洩露出去。」

  不亭子趕緊領命:「是,皇上。」

  馬車外面,婉婉心急如焚的叫起來:「我呢,我呢?」

  她的聲音一落,宋淵面無表情的一彎腰提起她的身子,順手往自己的馬背後面一扔,完全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感,相反的臉色冷暗陰沉。

  婉婉忍不住抱怨:「喂,宋大人,你能不能輕點,我是女的,女的。」

  她叫,可惜宋淵不但像沒聽到,而且猛的一拉韁繩,馬車奔了起來,嚇得婉婉臉色大變,趕緊拉著他衣服,疾風從耳邊駛過,而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靠得宋淵如此近,她總算後知後覺了一件事,宋大人今晚該死的不爽,不分男女了,若她再多話,保不準被扔下去。

  風月樓。

  煙京的第二大青樓,門前高高挑起的燈籠,像一條曲折婉延山道,上下起伏,隨風輕擺,倒是極有情調,樓前迎候賓客的既不是老鴇,也不是龜奴,而是年輕的姑娘們,一看這些輕煙般柔媚,似水般溫婉的女子,上官曜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在馬車上,他一直緊瞼雙目,看也不看對面的冷月,生怕自己心猿意馬,做出些什麼,可是心底似乎仍能清晰的描繪出冷月的樣子,尤其是他亮得過份的眼睛,就像暗夜中的一盞明燈,點亮他枯竭的心靈。

  可是他是個男子,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風月樓,上官曜和雲笑還有宋淵,藍清倫一出現,樓裡的老鴇親自迎出來,眼睛亮得就像看到了金燦燦的元寶,笑得整個人成了一團花兒。

  「這不是藍大人嗎?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了,」老鴇一邊說一邊扇著八寶扇,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兒往鼻子裡鑽,幾個男人微蹙了眉,卻誰也沒有說話,藍清倫笑著點首:「今晚我幾個朋友過來玩,把樓裡最好的姑娘叫過來。」

  「是,是,藍大人的朋友就是我們樓裡最珍貴的客人了。」

  這老鴇挺會招攬客人的,笑得越發的親熱,把幾個人往樓裡迎。

  說實在的,這些人長得俊朗,又捨得花錢,是姑娘心中屬意的客人,一來可以賺錢,二來也稱了姑娘們的意,老鴇何樂而不為呢。

  幾個人一進風月樓,樓裡的姑娘們,莫不睜大含情的水眸望著這些客人,個個都是俊朗有神,好似美玉般無暇。

  老鴇親自把他們這些人領進天字一號房,這是風月樓頭等的雅間。

  又寬又大,而且分佈均勻,四週一圈兒的長榻,榻外設著高幾,中間竟然是一處空地,顯然是姑娘們用來彈讓吹拉的地方,或者是姑娘們讓客人挑選的所在地。

  老鴇一安置好幾位大爺,立刻恭聲開口:「藍大人和幾位客人稍後,老身我立刻去把姑娘們叫過來。」

  「去吧,務必是樓裡最好的姑娘。」

  老鴇退了出去,雅間安靜了下來,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侍茶的丫頭,手腳俐落的奉上茶,眼角餘光還不忘打量這些客人,臉色像薰紅的桃花,緋緋一片。

  宋淵臉色有些慍,掃了一旁的藍清倫,不滿意的冷哼。

  「想不到藍大人有這嗜好?」

  藍清倫也不生氣,揚起雋秀的笑臉,清悅的開口:「男人嘛,免不了的。」

  一側的上官曜淡然的瞄了他一眼,倒是一點沒生氣,相反的瞳底還有著一絲兒的竅喜,人只要有欲就好控制,看來這藍清倫確實可以利用,又懂得拍馬屁,又喜歡美人。

  雲笑面容淡淡,似乎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一雙如雲的眼瞳悠然的飄向窗外,窗外月色緋濃,月亮掛在夜色中,四周有幾片稀落的散雲,正隨意的飄過,說不出的清雅。

  雅間內,倒茶的小丫頭退了下去,上官曜掃了藍清倫幾眼,眸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雲笑,她臉上神容淡淡,眼神飄渺,似乎外面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使得他悠然神往,幾欲離塵而去,上官曜心裡一緊,想也沒想的開口問。

  「冷月,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待會兒挑選一個,讓她好好侍候你。」

  雲笑回神,沒想到上官曜竟然注意到自己,隨之漫不經心的應聲。

  「好。」

  沒想到她的一聲好,上官曜臉色冷了幾分,雅間裡寒氣浮起,宋淵和藍清倫不知道這位主子是怎麼了,前一刻還一臉的正常,後一刻便變了臉,似乎冷月的回答讓他不開心了,宋淵不動聲色的挑眉,狐疑的在皇上和雲笑身上掃視,藍清倫的眼瞳只是跳躍了兩下,便轉向別處了。

  這時候門響了,衣袂窸窣的聲音之後,幾道嫵媚裊娜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一時間香味撲鼻,桃紅綠柳,可謂群芳爭艷。

  雅室中間的空地方,一下子站立著七八個衣著光艷的女子。

  或嫵媚多情,或溫柔如水,或清雅高潔,或妍麗嬌美。

  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這些女人先是不以為意,慢騰騰的走進來,待到看清眼前的四個男人,都是絕色不凡的人,不由得心口小鹿亂跳,臉頰緋紅,唇齒生香起來,盈盈拜了下去。

  「見過幾位爺。」

  上官曜一直不動聲色,藍清倫只得清了清嗓子開口:「好了,都站好吧。」

  「是,藍大人。」

  異口同聲的俏語,顯示這藍清倫確實是風月樓的常客,這些姐妹們都認識她,有人偷偷的笑著望向最邊上的一個女人。

  雲笑也側目望去,那女子樣貌算得上清秀,並不是最美的那種,不過自有一股風韻,看來這女人是藍清倫在風月樓的紅顏知己,說不定這個人也是神龍宮的人,想到這不由多打量了幾眼,也沒什麼特別的。

  這時候,從幾個美人的身後鑽進來一個身影,正是胖乎乎的老鴇,一邊喘氣,一邊笑著開口。

  「爺們看喜歡誰呢?這可是咱們樓裡最好的姑娘,」老鴇說完,掉頭拉出其中最耀眼的一個姑娘,八寶扇上下一比劃,口沫飛濺開來。

  「瞧瞧,這身段兒,這肌膚,還有一手的吹位彈唱,這煙京可沒幾個人比得上了。」

  那被拉出來的女子也不生氣,反而笑瞇瞇的福了一下身子:「奴家傾城,見過幾位爺。」

  雲笑打量了兩眼,這女子眉眼妍麗,身段玲瓏,尤其是神韻,柔媚中融合著清冷,隱有暗香氣來,果然是個尤物。

  不過今晚的主可是皇上,她們這些人算個屁,今晚可是皇上來找感覺了。

  上官曜認真的打量這個叫傾城的女子,瞳底隱隱有些失望,因為這女人雖然漂亮,可是對於看慣了美人的皇帝來說,這太平常了,所以皇帝一動不動,別人就知道他不滿意,藍清倫立馬沉了臉,朝老鴇發怒。

  「本官聽說風月樓有一位肌骨生香,仙姿動人的女子,是風月樓的頭牌,怎麼不讓她出來,你是不是不想經營這風月樓了?」

  「藍大人別發怒了,不是老身不讓紫蟬出來見客,而是因為夜大人命令了,不准紫蟬見任何人,所以老身我?」

  老鴇沒想到,這幾位客人如此挑釁,此刻心頭如澆了一盆涼水,這夜大人可是兵部的尚書,手握重兵,她本來以為藍大人來了,不會和夜大人相鬥,因為他是夜大人的手下,沒想到藍大人竟然發難了,這可真難辦啊?

  這位藍大人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兵部尚書,權利大著呢,可是那夜大人也不能得罪啊,夜大人仍是太后的親哥哥。

  老鴇的話立刻引起了上官曜的注意,同時他的心頭隱有不舒服之感,這夜思源算什麼東西,不就仰仗著母后過日子嗎?竟然把風月樓最好的姑娘霸佔了,自己這個皇帝倒退後,眼瞳立刻罩上寒霜,慢條斯理的開口。

  「既然是夜大人的人,在下倒是很想瞧瞧這位紫蟬姑娘的絕艷芳姿了。」

  這話說得很明白,今兒個他是非見不過了,皇上的話都擱這兒了,還有不見的道理嗎?

  藍清倫臉色一暗,沉聲命令:「立刻去叫了紫蟬姑娘過來,馬上,否則明兒個風月樓就不用開了。」

  「啊。」

  雅間的幾位姑娘連同老鴇的臉色都變了,這藍公子可是兵部的侍郎,朝廷的大員,若是他說不開了,她們就沒機會開了,老鴇連同幾位姑娘皆嚇得花容失色,那老鴇也顧不得夜大人吩咐過的話了,趕緊的開口:「是,老身馬上讓紫蟬姑娘過來。」

  她話一完,人已往外走去,雅間內,上官曜微閉上眼,氣氛冷硬,中間站著的幾位姑娘,也不敢隨便宵想這些人了,一看就都是來者不善的人物,她們哪裡敢得罪啊,一個不懼可就是殺身之禍。

  雅間寂靜無聲。

  時間慢慢的過去,直到老鴇領了紫蟬姑娘過來,雅間自動讓了一條道。

  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個白衣渺渺的女子,眉眼如煙,遠山一樣的攏煙眉,眼瞳就像帶著輕霧的湖水,清徹但看不真切,一切是朦朦朧朧的,櫻紅淡粉的唇,似張似合,欲語還休,冷冷的氣韻,一襲白色的底衣,外面又罩了一層白色透明的紗衣,紗衣迤邐無比,隨著她的走動,婉約娉婷,她一走進雅間,一股香味兒充斥在空氣中,似蘭似梅,說不出到底是什麼香,但是很好聞。

  她就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連雲笑都被吸引了,忍不住多看幾眼,再看上官曜,眉頭舒展開來,瞳底是激賞,身子不由自主坐直了,看來這男人是受到吸引了,雲笑的心中不由得咯登一響,她不會意外之中的,讓這男人復原了吧,這才叫得不償失呢,可是眼下也沒有辦法可施了,走一步說一步吧。

  這紫蟬姑娘抱著一柄古琴走了進來,輕盈的施禮。

  「紫蟬見過幾位公子。」

  連聲音都如出谷的黃鶯,婉轉動人,真是人美聲甜,果然不愧為風月樓的花魁。

  藍清倫掉頭望向身側的上官曜,見他神色雅然,眉眼皆是溫和之色,不由以下瞭然,抬眸淡淡的開口:「今晚就讓紫蟬陪陪我這位朋友。」

  「這個,這個?」

  老鴇一頭一臉的汗,現在是陪也得罪人,不陪也得罪人,裡外不是人,這些人到底是誰啊,連藍大人都得他們客客氣氣的,可見也是不小的來頭,可是夜大人那裡怎麼交待呢?

  老鴇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那紫蟬姑娘卻溫婉的福了一下身子:「能陪這位公子是紫蟬的福氣。」

  老鴇一看,人家紫蟬願意陪這位俊美的公子,她們還說什麼話呢,待會兒只要叮嚀樓中所有的人,不准洩露出去紫蟬曾陪過這位爺,相信那位夜大人不會知道,聽說他被刺客刺成重傷了,什麼時候過來還不知道呢。

  上官曜一看這位識趣的人兒,舒坦的氣息籠罩著全身,慢慢的開口:「紫蟬姑娘果然是玲瓏至極的人兒。」

  藍清倫一看這是郎情妾意起來了,兩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了,趕緊送著堆走吧,站起身望向紫蟬:「把公子帶到紫蟬姑娘的房裡去吧,不管是彈琴還是跳舞,只要紫蟬姑娘讓這位公子滿意了,就算藍某欠了一個人情。」

  藍清倫的話間一落,紫蟬緩緩的開口:「是,藍大人。」

  說完便望向上官曜,那雙靈氣逼人的瞳仁中,盛滿華光,和先前的清冷完全不同,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

  雲笑低首,望著手中氤氳的茶水,微微思慮,這紫蟬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站起身,似乎忘了雅間內的其他人,慵懶的跟著紫蟬姑娘的身後離去,宋淵不敢離其左右,早站了起來,緊隨其後。

  不過雅間的門一關,還是聽到上官曜冰冷的聲音隔著析傳進來。

  「藍大人和冷月公子可別忘了享受美人恩啊,」就這麼一句話,害得雲笑和藍清倫僵著一張臉,坐在包廂內,藍清倫的身邊坐著的正是先前那個眉清目秀的女子,而雲笑的身側坐著的是那個叫傾城的女子,此刻正柔情蜜意的望著她,一口一聲:「冷公子。」

  雲笑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住的伸出手去撫摸手臂,偏偏那傾城姑娘不知道,還自作聰明的開口:「冷公子,冷嗎?要不隨奴家到閨房裡暖暖身子。」

  那聲音別提多曖昧了,雲笑想直接昏過去算了,這還真不是人受的罪。

  對面的藍清倫,一直未說話,陪著他的女伴,也只是安靜的坐著,他一雙雋秀的眼目一眨不眨的盯著雲笑,裡面有研究,判析,還有深黯難明的氣息,雲笑抬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藍大人怎麼不去享受美人恩了,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時光嗎?」

  藍清倫既不惱也不燥,依然一臉的笑意:「本官是怕冷公子寂寞,冷公子可是客人,若是讓冷公子不滿意了,你說我會有什麼下場呢?」

  他說著故意壓低聲音,曖昧無比的開口,雅間的兩個女子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一臉的驚疑,這兩位不會是那個那個吧。

  雲笑冷冷的抬眸盯著藍清倫,盤算著要不要把這傢伙毒啞了,讓他一個字說不出來,若不是看在慕容的面子上,她保證他明天開不了一個字,看他做什麼春秋大夢,當兵部尚書。

  她的眼神看上去無害,雲淡風清,但是藍清倫不是泛泛之輩,一眼便看出那眸底如毒蛇般陰暗的危險信息,自動自發的收斂起玩味,小心開口。

  「冷公子,你是不是悶得慌,不如出去吹吹風。」

  雲笑一收冷意,這還像句人話,微挑了眉:「好吧,這雅間確實悶得慌,你和你朋友說,就說我回去了。」

  「啊?」

  藍清倫沒想到冷月會如此說,不由得錯愕,他若是走了,皇上怪罪下來,雲笑已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剩下來的事,我相信以藍大人的能力一定可以擺佈,要不然?」

  她陰森森的笑,藍清倫立刻頭皮發麻,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又怎麼會理他呢,而且他知道他是誰,也不敢惹她啊,這姑奶奶能要人命。

  雲笑說完,拉開門揚長而去,身後的青樓女子傾城,一臉的失望加無奈,嬌嗔的哼著。

  「藍大人,那人家怎麼辦?」

  「好了,好了,傾城姑娘放心吧,所有的帳都算在藍某身上。」

  藍清倫苦著臉開口,傾城立馬眉開眼笑,雖那公子走了,可是有錢也是好事啊。

  風月樓門前,雲笑一身白衣,翩然的風彩,令多少過往的行人迷了眼,婉婉一看到自家的主子穩重的走了過來,微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主子,直到確定主子沒事才放心,再瞄了主子身後一眼,什麼人也沒有。

  「他們呢?」

  「都在裡面呢?」

  婉婉不知道想什麼愣了一下,然後碎了一口唾沫:「德性。」

  兩個人站在街道邊說話,這時候流星不知道從哪裡整了一輛馬車過來,坐在前面沉聲的開口:「走吧。」

  「是,」一主一僕二人躍上馬車,而宋淵帶來的侍衛正在路邊的小攤上吃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看到冷月公子跳上馬車走了,幾個人站起身來,也沒追,估計冷月公子是和皇上招呼了的,復又坐了下來。

  風月樓,花魁紫蟬的閨房中,是風月樓最清雅的房間,房間內最多的顏色便是白色,除了一絲蕾花,幾乎沒有一絲雜色,要說有,也就是白色桌布上面擺放的青瓷釉裡插著的幾株鮮花,紅艷艷的,畫龍點晴的作用,更添高雅。

  上官曜坐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間,心靈似乎得到淨化似的,純淨得多,身心舒展,什麼都不想,微瞼上雙目,聞著房間裡淡淡的香味。

  紫蟬清悅的聲音響起來:「公子清喝茶。」

  桌上的白色茶盅,有手描的丹青,再也沒有別的色彩了,配著綠氤輕沸的茶水,雲霧輕漫。

  「紫蟬姑娘真是一個冰雪玲瓏的姑娘,不知道姑娘為何淪落到這裡?」

  紫蟬微微一笑,揚起翦水瞳仁,眼角輕翹,竟然在清純中帶著隱隱的風情。

  「不幸的身世罷了,一個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嗎?」

  說完她直起身,淡淡的開口:「公子是要聽曲,還是要賞舞?」

  看來她是才藝雙全的女子,上官曜倒也沒有為難她,更沒有猥褻的心思,對於這樣的女子,應該是慢慢欣賞品味的:「姑娘就彈奏一曲吧。」

  「是,公子。」

  紫蟬斂眉退到裡間去,隔著一層透明的琉璃珠簾,人若隱若現,更添神秘,上官曜望著她,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的竟是那個冷然絕美的臉龐,還有他纖細的身影,不由得心涼,這種時候,竟然還想起那個冷月,不行,不能想那個男人,自己一定會醫好的,紫蟬是多麼美好的姑娘,如若自己對她動心,就為她贖了身,找個理由帶進宮去,也算給了她依靠。

  蔥白十指如玉無暇,輕撫上古琴,琴音便流瀉在房間裡,悠揚動聽。

  琴音婉轉輕靈,和她的人一樣,有著遠古的飄逸,好似從雪山之顛而來,涼爽的風撲面,令人忍不住閉上眼,而他也這樣做了。

  一口清香的茶含在唇齒間,餘香蘊繞,耳畔是美妙的琴音,令人舒展安然,似乎能安然的睡一覺。

  紫蟬一曲終了,見上官曜沒有說話,接著又彈了一曲,一曲接著一曲,最後手都彈麻了,指間點點殷紅散落如桃花,而她眉微微蹙起,卻未吭一聲,依然往下彈,沁涼的冷汗溢在發間,一點一滴落下。

  直到上官曜一聲慵懶的開口:「什麼時間了?」

  琴音嘎然而止,紫蟬慌忙起身,走了出來,委身而語:「公子,現在是亥時了。」

  亥時了,夜已深了,沒想到紫蟬的琴竟然如此有魔力,使得他聽琴而忘了時間,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不由得抬眉濕潤的輕笑:「姑娘辛苦了。」

  眸光流轉,看到佳人的指尖點點殷紅,不由微微的心疼,美人總是惹人疼愛的。

  「這手是?」

  他一伸手緊抓過紫蟬的手,十個手指,有五個都彈出了血,不由得微慍:「怎麼不提醒我呢?是不是很疼?」

  紫蟬忙搖頭,明明那指尖有著隱隱的疼痛,偏一臉一倔強,長睫上隱有透明狀的東西,使得她雲霧似的容顏上,如丹青素描,高雅得不染塵煙。

  「有藥嗎?我幫你上藥。」

  「公子不用了,我待會兒讓丫頭上藥,」紫蟬抽回了手,慢慢的開口。

  上官曜一怔,回過神來,他還真的從來沒主動關心過別人,這個紫蟬還真的能讓人卸下心房:「好。」

  門外,宋淵和藍清倫都候著,上官曜走出了房間,冷然挑了一下眉沒有說什麼,淡然的掃視了一圈,最後沉聲:「冷月呢?」

  藍清倫立刻陪著笑臉,緊走兩步,小聲的開口:「她說擔心醫館有事,所以回去了。」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前一刻好好的,後一刻罩上清冷之色,眼瞳冰寒。

  宋淵和藍清倫立馬提著一顆心,不知道皇上會發什麼脾氣,誰知道上官曜最後竟忍了,什麼都沒說,只擺了擺手沉聲命令:「走吧,回去。」

  「是,」兩個人跟著他的身後往樓下走去,一路上惹來無數熱辣火艷的眼神。

  三個人都各有鞦韆,上官曜俊美霸氣,宋淵是豐朗有神,藍清倫卻是秀雋儒雅的。

  風月樓門前,侍衛正齊刷刷的立著,一看到主子們出來,趕緊小心的候在馬車邊,藍清倫侍候著上官曜上了馬,然後和宋淵翻身上馬,其餘的侍衛緊隨其後,一眾人飛快的離開風月樓,回皇宮去了。

  馬車內,上官曜微瞼了雙目,長長的睫毛投射下陰影,使得他的臉無比的陰驁,狹小的空間裡,似乎格外的冷清,冷月殘留在車廂內的氣息似乎仍然存在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他的氣息納入心肺。

  今兒晚上,面對著紫蟬,他忽然明白一件事。

  他不是不心動,而是心動的人,不是個女子,難道他喜歡的人其實是男子,所以才會受冷月迷惑,可是這也不對啊,先前自己分明是格外的喜歡和女人行魚水之歡的,怎麼被下了一回藥,整個人的意念都改變了,這太可怕了。

  上官曜的頭腦亂七八糟的,乾脆什麼都不想了,現在冷月不在宮中了,他要一個人靜靜,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馬車一路往皇宮行駛而去。

  藍清倫和宋淵一起送了皇上回宮,臨離去的時候,皇上暗中給他下了一道命令。

  務必要找到夜思源大人的把柄,這話一出,藍清倫便明白皇上怎麼想的,大概是想利用紫蟬,紫蟬那樣美貌的人,怎麼會甘心給夜思源狎玩呢,其中說不定有隱情,若是能鼓動紫蟬反咬夜思源大人一口,皇上一定會讓夜家卸了兵權。

  藍清倫連夜辦這件事,這可是他的一個機會,好不容易等來了,豈能錯失了去。

  雲笑總算回到了醫館,雁眉很是高興,並告訴她,醫館一切安好,讓她放心,另外稟報給她。

  最近有哪些人想見主子了,一是雲公子,二是婆婆和陌塵也聽說她進宮的事了,所以幾次過來探望了。

  雲笑一一點頭,表示記住了,這其中她最心急的就是哥哥雲禎,沒想到他竟然還沒有回峰牙關,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雲笑有些惱,他到底想幹什麼啊,自己離開醫館進宮,就是想讓他安心去峰牙關,沒想到竟然沒有逼走他,他依然心安理得的留在煙京城內。

  明日一定要去見他,無論如何他不能再留在煙京城了。

  夜色已深,還是早點休息吧,雲笑揮手示意雁眉去休息,自己也和婉婉往後樓走去,人還沒靠近,只見小樓寢室之中竟然有一束瑩瑩亮光傳出來,那微敞的窗菲,有輕紗流瀉出來,雲笑不由得揚起笑臉,難道是慕容回來了,腳步加快直奔小樓而去,婉婉立刻自覺的停住步子,衝著前面的人叫:「今晚我和雁眉睡,我想她了。」

  雲笑回首冷睇,可是終究抵不住想見慕容的心思,所以也懶得理會那一臉狡詰笑意的女人。

  小樓燈光如水,窗外月色荼緋。

  雲笑登登的爬上二樓,奔進自己的房間,只見一高挑修長如竹的身影,林立在小樓中,此刻一頭墨發隨意的用錦帶擾起,襯得那白衣華袍似錦,如雪般聖潔,那背景一看就知道是何人,此刻微微頷首,正不知道看著什麼,一聽到腳步聲,微微的掉轉身望過來。

  燈光之下,如仙的容顏,眉狹長如輕霜,桃花一樣的眼微薰,那一池深邃不見底的幽潭,泛著瀲灩的波紋,長長的睫毛投射下淺淺的陰影,便得五官更加的立體,淡粉的唇性感而迷人。

  此刻他望著她,眼睛裡是熾熱的光輝,一眨不眨,好似看到了自己心愛可口的獵物。

  這個男人真是美啊,比自己以往所認識的人都要俊美,卻似毫沒有脂粉氣,相反的眉宇染著一層冷峻之色,使人不敢輕易靠近他的身側。

  如仙般的清雅,如魔似的妖魅,只消一個眼神便吞人於無形,這樣的人是不是傳說中的男顏禍水,只怕站在他的身邊,不管哪個女人都會成為眾人對付的對象。

  雲笑望著這樣絕色之人,一番沉沉浮浮之後,總算想起一件事。

  他是誰?為何在她的房間裡,她以為是?

  「你誰?怎麼在我房間裡。」

  雖然他長得美,可同樣的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這人就像一頭雄獅一樣,霸道,狂妄,只消一個眼神便令人不敢小覷的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閨房內。

  房內的人正是慕容沖,他想過千百種的念頭,如果笑兒見到了自己的這副容顏,會是怎生的表情,但是唯獨沒想過這種的,不但認不出來,而且還一副防備的神態,雖然先前有點欣賞的味道,可是最後竟然一副怕怕的樣子,他的容顏讓她很害怕嗎?

  慕容衝心裡悶悶的,不知道這丫頭的腦筋如何就不與別人相似,一般女子看到他,莫不是愛慕尖叫,唯有她在欣賞之餘一臉的後怕,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笑兒,你竟然連我都不識了。」

  慕容衝開始魔牙,他忘了雲笑沒見過他的真容,那張如仙的容顏,揚起魅惑妖異的神情,隨著他淺笑之時,竟然讓雲笑想起一個詞來,妖精,還是那種桃花妖,荼蘼迷人中令人失去心魂,好在她抵抗力強,很快回神,結巴著指著他。

  「慕容,沒想到你長成這般,這般?」

  下面的詞她無法的用言語表示,似乎不論哪一個字無法恰好的來形容他,這個人就是一個多元化的合體,如果說他似仙,此刻笑得邪魅的樣子十足是一個妖精,如果說他是一個妖,可是他冷冷望人的時候,那眉凝成清秋之色,膚若薄水,清絕的姿態,真的如一朵盛放的雪山蓮花,遠離塵世,縹緲無邊,好似隨時都能羽化九天。

  「我長得怎樣?笑兒?」

  他的樣子有點懶散,身子一移,後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到頭上,輕輕晃動著,這個樣子有點魔魅,說不出的邪氣,一點不似先前的清雅溫潤。

  「天哪,根本就是個禍害啊,我在想是不是要退貨,這不是找罪受嗎?」

  雲笑再發驚人之語,而且絕對是真心如此想的,因為她的腦海中立馬出現了很多女人嫉恨的眼光,如一把把利刃射穿她身體,光用想她便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她的話音一落,一陣強大的旋風飆過,小小的寢室內罩住了冷森的寒流,寒冷得好似雪後初晴,而自己整個人被扔到床榻上,一具高大的身軀壓迫上來。

  這一掀一拋一壓,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已被慕容沖給牢牢的控制了,不但人被壓著,雙手還被按在頭頂上,而他的雙腿壓著她的雙腿,使得她一絲一毫的動彈不得。

  那絕美如仙的臉,罩著一層狠厲,眼瞳是鋪天蓋地的怒氣,綠瑩瑩的好似狼瞳,緊盯著自己的獵物,頭一低便咬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可不是吻,而是真實的撕咬,很用力,血腥味瀰漫在兩個人的口齒間,雲笑疼得蹙眉,搖晃著腦袋,然後用腿頂這個男人,可惜根本起不了絲毫的作用,只能嗚嗚的發出聲音,然後用一雙冷目怒視著慕容沖,心底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搞什麼啊,為什麼一回來就咬我,我是怎麼惹到你了。

  慕容沖先是為了懲罰這個小丫頭,她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虧他想她這麼久,聽說她進了,馬不停蹄的起回來,她竟然想退貨,怒意一起,只想給她來個狠狠的懲罰,讓她記住,這種話永遠不許說出來,可是隨著那吻的加深,有些抵制不住,多日的相思之苦,化作甜美的甘露,讓他食之有味,越吻越激烈,喉結滾動,真想當場要了這丫頭,不過大事未成,他要忍,而且他會娶她,她是他的。

  雲笑被親得暈頭轉向,連氣都不會換了,一口氣差點憋過去。

  慕容沖總算放開了她,一張小嘴被連咬帶啃的腫了半天高,紅艷艷的,有兩個清晰可見的齒痕。

  雲笑一得到呼吸,趕緊喘氣,連後破口大罵。

  「慕容,你他媽抽的什麼風,想害死我是不是?我又怎麼得罪你了,竟然咬我。」

  說完憤怒的張開撩牙,對準慕容沖脖子咬了下去,很快,兩個整齊的牙印留在了慕容的脖子上,溢出來的血絲,使得他的脖子上好似一朵血染的梅花,帶著詭異的色彩。

  咬完了,雲笑總算胸中的一口郁氣出了,心裡才舒服一點,不過臉上仍然臭臭的,冷聲命令:「快放開我。」

  「不放,永遠不放,以後不准說退貨,記著,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只能是彼此的唯一,不准想別人,一輩子,不對,要兩輩子,最好十輩子。」

  雲笑一聽臉都黑了,她沒那麼哀吧,十輩子都陪著一個男人,不累嗎?而且都是一個退貨惹出來的事,害得她被咬,有夠冤的,可是誰讓他長得這麼禍害人呢,不由自主的嘟起嘴,兩個齒痕清晰可見,和慕容沖脖子上的齒痕相互輝映,分外的醒目……

  「好,放開我吧。」

  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不斷的掙扎,用腳踢他,直到慕容緩緩的起身坐好,她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然後是瞠目結舌,小手指了指慕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好久才說出口。

  「天哪,你的臉怎麼會和當今的太后娘娘一模一樣啊。」

  兩個人都是美人胚子,比皇上還像太后,難道慕容也是太后的孩子,她猜測過他是皇室的皇子,很可能是遺失在民間的某一位皇子,沒想到他竟然和當朝的太后長得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是來報復太后的,因為她當初生了你,拋夫棄子又嫁給了先皇。」

  慕容的眼神一瞬間深邃得看不見一絲光線,好似寒凌的暗夜,可是卻在聽到雲笑後來的話時,不由得微微挑了眉,單是一個挑眉的簡單動作,都該死的好看,雲笑眨巴著眼睛望著,心底暗忖,這算是撿到了嗎?怎麼感覺像在做夢呢,伸出手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這稚氣無比的小動作,使得週身冷漠嗜戾的慕容舒展了一些。

  「不,我是皇室的血脈……」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3

第097章 柔情

  慕容沖微瞼上雙眸,精美的五官罩著一層輕霧,朦朧如煙,但是細看,仍然看得出濃濃的悲傷從上揚的眼角洩露出來。

  雖然沒有過多的動作,可是卻讓人感覺到心疼。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我是皇室的血脈,笑兒。」

  雲笑怔住了,揚起眼梢,她記得爹爹曾說過,先皇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霖王爺,既然慕容是皇室的孩子,難道是?

  她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瞳仁不斷的收縮,說不清此感心頭湧起的濤天巨浪,一浪比一浪高,而她一口氣提到了最高點,最後嘎然而下。

  「你說你是皇室血脈,那麼究竟誰才是假的。」

  是的,慕容,上官曜還有上官霖,這三個人中有一人是假的,不是皇室血脈,而且從來沒聽說過太后有兩位皇子的話,難道現在皇帝才是假的,這太可怕了,爹爹知道這件事嗎?看來他是被矇蔽在鼓裡了,為什麼一個攝政王,太子被魚目混珠了,竟然發現不了呢?

  「慕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慕容才是真正的皇帝,那麼現在的上官曜是誰,他長得和太后十分的神似,可以肯定也是太后的兒子,那麼他是別人的孩子,雲笑忽然想到那一夜捉姦的畫面,難道上官曜仍是葉傾天的兒子,那麼他是姓葉了。

  沒有比這再駭人的事了,如果現在的上官曜是葉傾天的兒子,那麼她倒是可以理解他為何對付雲王府的人了,還有朝中的老臣,連同上官霖都下黑手了,因為他是個假的,他的皇位也是盜來的,但凡偷盜別人東西的,就害怕別人知道,他是防範可能發生的事。

  慕容武功如此高強的人,竟然被人陷害了,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那麼這個害他的人,難道是?

  「難道害你的人是太后。」

  天哪,雲笑拍著胸口,希望自己猜測的是假的,但是慕容在一瞬間,週身籠罩著黑沉沉的烏雲,電光雷閃間,戾氣充斥,陡的站起了身,衝到窗前,抬首望著窗外的月夜,她看得見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

  一個冷漠如冰,嗜血如麻的人,原來竟然隱藏著如此大的傷痛,原來肉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就像慕容,有誰知道神龍宮嗜血成魔的宮主,竟然是東秦國的國主,他們的正主子。

  想到慕容此刻心中的悲痛,如雨一般的濃密,雲笑早從床上躍起,忘了唇上的疼痛,飛快的奔到窗前,從後面摟抱住慕容的腰,柔柔心疼的聲音響起。

  「慕容,別想了,你還有我呢,還有我陪著你。」

  慕容沖冰冷的思緒先是籠在雪山之顛,一絲兒的溫度也沒有,他只覺得週身的凌寒,身子是冷的,連血液都是冷的,呼吸是冷的,整個人像冰雕一般,唯有呼吸存在著,證明自己還活著,整個人空洞得好似遠古世界中的木乃伊,卻在那小巧的身子貼上來的時候,驀然感受到一絲溫暖,慢慢的,積雪籠罩的心房融化了,迷濛冷寒的視線從無邊無際的蒼穹收了回來,回轉身緊摟著懷中的人。

  「笑兒,謝謝你,永遠別離開我,我,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痛,這痛比死更可怕。」

  經歷過那樣傷害的人,才會明白,有時候死不可怕,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可怕的是不死,生生的折磨不休。

  「嗯,」雲笑本能的點頭,伏在他的懷中,給予他溫暖,為自己此刻能做到這些而感恩,至少他還有她。

  夜靜謐,月白的青華攏在兩個人身上,浮起淡淡的氤氳之氣,使得四周的一切幻化,而唯有兩個人才是最真切的。

  慕容沖忽然抱起雲笑的身子縱身往窗外拭去,幾個起落,人已躍到小樓的屋頂,兩個人坐在高處,一起抬頭看天上的繁星,星辰離得那麼近,好像就在眼前一樣,伸手可觸,幾縷輕雲,輕卷曼舒,悠然自得。

  「笑兒,我給你吹首曲子。」

  「好,」她不是第一次聽他吹歌,在清風閣裡,也曾聽過他吹奏的曲子,很是動聽。

  慕容沖從身後抽出一枝碧玉笛,在夜色下,栩栩綠光,可知這笛是難得的寶貝。

  只見他慢慢的送到自己的唇邊。

  一瞬間,空靈的樂曲響了起來,在如水的月色下,悠揚動聽,這首曲子好像能洗滌人的靈魂,使焦躁的心慢慢的平復下來,漸漸的安定,最後轉為平和,很像催眠曲,輕盈的風,就像柔柔的手撫過臉頰,靈魂的音樂,就好似一個個可愛的精靈,從唇齒間飛躍出來,在眼前跳舞。

  一曲終了,慕容沖整個人鎮定了下來,掉首望著雲笑。

  這時候,雲笑已輕盈的取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來的容顏,四目相對,柔情遍滿了深瞳。

  慕容的聲音在夜色下暗沉低磁,緩緩如孱孱水流。

  「我小的時候,很喜歡她,她很美,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是這個仙子不喜歡笑,整天沒有表情,可我仍然喜歡她,因為是她生了我,每逢太監和宮女說,太子長得和皇后一模一樣,我心裡就有濃濃的喜悅,但是長大一點,隱約知道,她不喜歡我,可越是這樣,我越是要討她的歡心,只要她喜歡的我就去做,不喜歡的我也討厭,她喜歡我聰明,我就學富五車,她喜歡我學藝,十三歲的時候,我就辭別了父皇,去青峰山拜師學藝。」

  慕容的聲音穿透夜色,傳出去很遠,似乎陷入到從前的畫境中去了。

  「我的父皇,千般不捨,萬般不願,可是我堅持要離宮,因為她喜歡的,我必須做,可是誰知道這一走?我在青峰山足足待了五年,五年的時間,我學會了師傅的所有武功,師傅不但教了我武功,還把一甲子功力送給了我,他說,他人已垂暮,用不到那些了,而他只希望我成為東秦的明君,可是就因為他失去了內力,便被人殺死在了青峰山上。」

  這時候,慕容的臉埋在了大掌裡,身子輕索,雲笑伸出手握著他的手臂,沉聲:「慕容,過去的就別想了,我們不說從前的事。」

  可是慕容沖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這麼多年,他壓抑得自己快崩潰了,一直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現在他終於可以在笑兒面前一吐為快了,也許說出來,心頭便放鬆了,便會看得更開。

  他的臉罩著月色的輕紗,側面看,立體而個性,狹長的眉輕如雲煙,眼睛深邃而神秘,似乎隱藏著一座海洋,或者是一座寶藏,總之讓人探測不清,那麼深,那麼黑,長長的睫毛襯托得眼睛更亮,整張臉是那樣的動人而精緻,即使有濃重的悲傷,只不過給他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雲笑呆呆的望著他,此刻她關心的是他的痛,全然忘了他絕色的容顏。

  「十八歲,接到宮裡的密信,說父皇病重,想見我一面,我連夜趕回京,馬不停蹄,終於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趕回了東宮,可是東宮之內竟然設了一場局,在等著我。」

  這時候,他雙手緊握在一起,用力至極,使得手上青筋全暴了起來,目光一瞬間冰寒如刀刃,陰驁狠絕。

  「她親手煮了我最喜歡喝的湯,等著我,就在我痛苦掙扎的時候,她竟然跟我說,她恨我,一看到我,就想起父皇強迫她的事,所以她恨不得親手殺了我,而她也如此的做了,那一夜,東宮便是血染之色,所有跟我有關的人都被殺了,而我因為武功高深,逃了出來,藥力發作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躲得過躲不過,後來被有救了。」

  「慕容。」

  雲笑的心很痛,他的痛她清晰的可以感覺到,漫延在每一寸血液裡,她無法理解,一個做母親的怎麼就狠得下心裡,對付自己的孩子,還是一個敬慕著自己的兒子,難道她的心真的是黑的不成。

  慕容沖一聽到雲笑的叫聲,回首間,人已清醒了很多,眼瞳恢復先前的清冷。

  「我沒事,說出來果然好多了,四年的時間我組織了神龍宮,布下了所有的局,現在只等著兵權一到手,我就拿回屬於我的皇位。」

  當年這血洗東宮的戲裡,夜家也參與在其中,如若不奪了兵權,夜家是不會站在他這邊的。

  「慕容,」雲笑雖然心疼慕容,但想到他竟然是個皇太子,以後就是皇上了,心還是有些忌憚,雖然他如此說,可是哪個皇上沒有三宮六院,也許有一天,他會忘了今日所說的一切,難道她真的要冒這個險嗎?

  慕容沖一伸手摟過雲笑的身子,警告的在她的耳邊低吼:「不準有任何離開我的想法,我說過,今生我只有一個妻,就是你,也是我未來的皇后。」

  他咆哮如獅,低首咬她的耳垂,酥麻的感覺似電般的流竄,而且她不出聲,這男人肯定大力的咬,雲笑趕緊用手抵著他的胸,肯定的開口。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這種念頭。」

  「好,」他輕咬了一口雲笑白嫩的耳垂,算是小小的警告,深幽的眼瞳是對獵物的霸道宣誓:「記住今晚我說的話,你雲笑是我的人,我的所有物,永遠。」

  絕對強大的宣誓,霸道,雲笑想反駁,立馬想到他會咬她的事,立刻乖得像頭小貓,不過她很快想到一件事,聽說上官霖被刺客殺了,若是慕容知道,會不會傷心死,因為那上官王爺可是他的親弟弟,雲笑正擔心,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慕容能把司馬青雲帶走,為什麼不能把上官霖帶走呢,難道那刺客正是神龍宮的人,為的是偷天換日。

  「慕容,上官霖不會是沒死吧。」

  「是,他沒死,我怎麼會讓他死呢,他可是我的親人。」

  慕容沖說話的口氣很自負,有種睥睨天下之感,這時候,他恢復了冷寂傲然,雲笑不但不生氣,相反的為他能忘記那些傷痛而高興。

  「太好了,他沒事我就放心了。」

  「明天我帶你去見他,他想見你。」

  慕容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炫目璀璨,眉眼如詩如畫,說不出的清絕。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能如此收放自如,美得自然,美得一點脂粉氣都沒有,相反的冷峻之下,男子的霸氣傲然盡現,天下尊者,萬物伏拜。

  不過對於上官霖想見她的事,有些不以為然。

  「為什麼要見我,我和他感情有那麼好嗎?」

  雲笑笑得有些陰寒,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被整了,所以皮癢嗎?

  月色照在她俏麗清雅的小臉上,水漾的眼瞳蕩起一圈波紋,唇角勾出淺淺的笑意,臉頰上兩個大大的酒窩浮起,神容妍麗,好似芙蕖初綻,潤潔璀璨。

  慕容深邃如墨的眼瞳浮起瀲灩的笑意,這笑使得他皎若月華下的謫仙,一剎那,有一圈輕輕的氤氳罩住他整個人,好似給他踱了一層佛光,此刻他神容淺淺,笑容灼灼,好似普度眾生的佛,給人以詳和的光芒,一點也沒有之前的妖孽,雲笑看得呆了,忍不住輕喃。

  「慕容,你真是一個妖孽。」

  此時,雲笑端坐在屋頂,雙手托腮,一本正經的開口。

  說完還眨巴著眼睛,那長睫沾染了些微潮濕的霧氣,使得亮瞳如星斗,如皎月,別提多魅惑人心了。

  慕容嘆氣,這小傻瓜,究竟是誰比較妖孽呢,在他的心裡,她就是他的魔,離了她,他什麼都不是。

  不過他什麼都不說,這個秘密藏在心裡,等著她來發現……

  夜已經很深了,慕容沖收起手中的玉笛,一伸手抱了笑兒下樓,縷縷輕風中,他白衣翩飛,墨發輕舞,就好像如水臨仙,飄然的閃身進了小樓,雲笑一落地,便回過神來,想起他是去江南辦事的,伸出手來晃了晃,故意為難他。

  「給我的蓮藕和龍眼呢?」

  這大半夜的估計他沒法弄來這兩樣東西,所以純屬逗他。

  不過這男人就有辦法像變戲法似的,身形一閃,手中便多了一樣東西,朱紅色的攢金食盒,擺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打開,蓮藕的清香撲鼻而出,真的是地道的江南蓮藕,也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

  雲笑也不和慕容沖客氣,早湊到攢金盒前,只見兩個白玉瓷器中,一個用來擺放著蓮藕,一個用來擺放著新鮮的果疏,龍眼。

  既然他是去救了上官霖,必然是去了嶺南,嶺南那個地方離煙京,緊趕慢趕的也要十多天,不知道這蓮藕是如何保持清香的。

  「好香啊,不過為什麼能保存這麼久呢。」

  「把蓮藕和龍眼,封存好,放在冰塊裡帶回來,就能保持完好了。」

  雲笑點頭,心裡有暖意,知道這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冰塊容易化,如果帶到京城,一路上要不斷的換冰,才能保持著保存如此鮮。

  「快吃吧,你這個小饞貓。」

  慕容完全寵溺的口氣,他喜歡寵人,從前就想有,現在總算找到一個了,所以一定會很寵她,只要她想的,他都會弄來給她的。

  「以後想吃就和我說,我會讓他們給你弄來的。」

  「還是不要了,太麻煩,不過這個我就不客氣了。」

  雲笑說完一伸手便拿了一節蓮藕,江南的蓮藕和別處是不一樣的,它生於江水之中,長於清泥之下,也河之時,潔白如玉,潤滑爽口,不管是生的吃,還是煮了吃,都是別處沒法比的,何況江南人有其獨特的配方,在蓮藕之中,塞滿了紅糖棗泥,香甜爽口,咬一口,順喉而下,別提多好吃了。

  雲笑很快便吃了一段,抬首見慕容沒有動,不由好心的開口:「你也來一段吧,」大眼睛又瞄了進去,還有幾段兒。

  慕容沖好笑,見她唇角有一絲紅紅的棗泥,拿出雲袖中的白色錦帕,細心的擦了:「你吃吧,我可吃不來這些甜膩的食物。」

  不過看著她吃,也是一種享受,令他心滿意足。

  雲笑也不和他客氣,便又吃了一段,留下兩段,給婉婉和雁眉嘗嘗鮮。

  「飽了。」

  她拍拍肚子,對面的人已伸手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來,喝點水。」

  磁性的聲音溫柔暗沉,眸光深幽,緊盯著她,雲笑胸口一窒,看著這樣出色的男人,如此的細心,恍然一夢,穿越而來的自己是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了他,還得到了他如此深深的眷戀,她雲笑,該如何還這份千世而來的情緣。

  唯有真心相付,方不負良君一番刻骨相思。

  現在她知道了他的身世,他的一切,心平靜而踏實,雖然也有對未來的不安,那是來自他的身份的,他將是東秦國的皇上,拿到皇位只是遲早的事,她相信以他的能力,是輕而易舉的事,也許是指日可待吧。

  而她真的會成為史上唯一一位與皇上比肩而行的皇后嗎?

  不過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所以她會和他一起共同對付那些該對付的人。

  「慕容,我累了,想睡覺。」

  吃飽了就睡,是她的原則,有什麼事明日再做。

  「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慕容沖卻不理會她眼皮粘連到一起,反而一伸手拉著她,往窗檯之下走去,窗前一側擺著琴架,這是早就擺在這裡的,此刻琴架蓋著白色的錦蘇流紗,看不真切裡面有什麼玄機,但是既然他要她看,必然有所端睨,雲笑一伸手抽了那錦紗。

  只見琴架之上,沒有了原來的那把琴,此刻擺放在上面的竟是一架栩栩光彩的上古名琴,琴身是罕見的桐木和鋅木結合的精華,這兩種木任何一種都是極難得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兩樣,精雕細琢而成,琴面打磨得瑩亮閃光,而且一看就是經歷了很久遠的年代,是一把真正的上古名琴。

  雲笑學了彈琴,對於琴也有些研究,所以才會對這把名琴有些理解力,這把琴只怕是千金難求啊。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也顧不得打聽,人已坐了下來,蔥白的手輕按下去,調試了一下音,那音咚的一聲,如水珠彈跳,悅耳至極,音質動人,雲笑的興致一下子來了,早忘了疲倦。

  夜風習習,琴音渺渺而起。

  月夜之下,如水流過,所到之處,荼菲花開,滿夜的緋香。

  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上,所有聽到的人,都懷疑是仙樂繞樑而過,甚至於懷疑這是一場夢境。

  雲笑微瞼上目,全身心的陷入到琴音之中,忽爾一道動聽的笛音響起,婉轉而上,慢慢的和她的合奏到一起。

  天作之合,如仙似幻。

  醫館內的人被驚動了,婉婉和雁眉站在小樓空地裡,抬首看窗檯上翩然欲飛的身影,如墨的發融在月色下,輕紗飛揚,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婉轉動人的音樂直上九曲之宵。

  似花開,似月醉。

  醫館的人,連夥計和大夫都被驚動了,小樓四周居住的人也陸續的亮起了燈,走到窗前,靜靜的享受著這動人心魂的音樂,好似一曲清心咒,能洗滌人的人魂,在這一刻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佛過照過。

  遠處,不知名的角落裡,靜默著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退去,隱於暗夜中,一身的落魄,一身的幽寒。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走。

  人人如痴如醉,寧願沉醉在這寧靜詳和世界,遠離世上的一切紛爭。

  慾望,貪戀,名利,財富,什麼都不重要了,唯有一曲天上人間。

  一曲終了,久久沒有反應,雲笑睜開眼,輕盈如水的眸子望過去,笑如夏花,她沒到兩個人第一次的合奏竟然如此完美,好像天作之合,琴瑟相融。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掌聲,隨即沉默在暗夜裡,樓外空地上的人總算反應過來,拚命的鼓掌,鼓完了掌又飛快的鑽回去睡覺,可是剛剛所聽到的美妙之音,久久的迴響在腦海中,當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這琴叫什麼名?你從哪裡弄來的。」

  雲笑輕拭琴身,溫柔至極,慢慢的拿了錦紗蓋上,站起身問對面的男子,他胸中的震憾並不比她少,沒想到兩個人的第一次合作竟然如此地完美,他就知道,他們生來就該是一對的。

  「這琴名繞樑,乃是我從一位朋友手中得來的。」

  這朋友不是假的,如此名貴的琴竟然也捨得拋手,可見他們情有多好。

  繞樑,雲笑腦海一閃,不由想起曾聽朋友說過,古代的四大名琴,繞樑乃是其中之一,這繞樑不知是不是楚莊王的那把,不過管她呢,現在它是屬於她的了。

  「謝謝你,慕容,你對我這麼好,該拿什麼來報答你呢。」

  雲笑低喃,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太寵她了,真不知道如若有一日他不寵她了,她是否適應。

  慕容沖的眼瞳一暗,身形已欺到她的身邊,腰微彎,曖昧的聲音響起:「獎賞一個吻吧。」

  這時候的他,完全沒有先前的彈琴似的清絕,相反的多了一抹邪魔,眼瞳熾熱的火焰,整個人邪氣萬分,雲笑本想拒絕,一抬眼便看到他脖子上的梅花痕,立馬心有愧疚起來,人家對她這麼好,她還咬人家,真的太說不過去了,所以飛快的一掂足,親了慕容一下,連後人一閃,便奔到大床上。

  慕容衝錯愕,指了指自己,不滿的抗議:「這就算獎賞。」

  完全是蜻蜓點水一下,還沒感覺出來呢,不過有這動作,好歹說明她心底接受他多一些了,心裡仍很高興,側目望過去,床上的人已拉起薄被閉上眼睛休息了。

  「睡了睡了,我累了,不准鬧我。」

  慕容沖好氣又好笑,分明是駝鳥一樣的小丫頭,緩步走過去,由著她,慢慢的坐下來,睡到她的身側,理所當然的伸手摟她入懷,雲笑抗議,只聽得他霸道的威脅。

  「不摟就親。」

  某女立刻乖乖閉嘴,原因無她,她的嘴現在好疼啊。

  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誰知道在他的懷裡竟睡的昏天暗地,沓實無比,反而是近一個月來睡得最好的覺了,因為全身心的相信他會保護她,這一個月來在宮中,雖然表面沒事,可是暗地裡,她可是高度的警戒,生怕上官曜那個惡男搞黑手,害得自己一個月睡覺都不踏實,這次總算踏實的睡個覺了。

  第二日一早,婉婉起來侍候主子,卻發現小樓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不由得大驚,不過想到主子昨兒個晚上和慕容沖在一起,所以心便放下來了,昨天的那首絕曲現在還在她耳邊迴響呢,沒想到神龍宮宮主,慕容沖竟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婉婉想著,眼尖的瞄到窗檯下面的琴架,閃身過去掀了開來看,很快眼瞳閃過光彩,這琴是好東西啊,一定是一把名琴,所以才能彈出如此華麗絕美的曲調,等主子回來,無論如何也要她讓自己彈一曲,過過癮。

  雲笑被慕容沖帶走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一幕淺淺的青白光芒染在天際,他抱著雲笑從窗戶躍出去,小樓後面僻靜的街道上駛來一輛精緻的馬車,他一躍身上了馬車,迅速的離開了罌粟醫館,這時候大家還都沉浸在夢鄉里,偶有早起的店舖開始賣早點,也沒人注意街上駛過的馬車。

  等到雲笑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升了起來,霞光從窗戶照進來,灑了一地的金色,她揉了揉眼,習慣的喚道:「婉婉。」

  這時候走進來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頭,卻不是婉婉,而且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

  這裡根本不是她的房間,雲笑臉色陡的一沉,眼瞳犀利無比,冷冷的寒光射向那站在床邊的小丫頭。

  「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丫頭看著這個前一刻還慵懶隨意的女人,眨眼間週身摒射出狠戾的殺氣,似乎她說錯一句話,便殺了她,那眼神狠戾得令人膽顫,小丫頭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的往外移了兩步,大氣也不敢出,雙手搓著衣角。

  「這裡,這裡?」

  雲笑眼神更暗,正待發怒,從玻璃屏風外傳來沉穩內斂的腳步,那磁性的聲音響起來:「笑兒醒過來了。」

  是慕容,雲笑微挑眉,舒展了眉,一瞬間戾氣散去,淡然的掃了一眼小丫頭,那小丫頭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看著從屏風外面走進來的人,更加的不敢動,宮主從來沒有從外面帶過女人,沒想到這一次竟帶回了一個女人,所以這山莊內,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一定是宮主的女人,誰敢惹她啊。

  「下去吧。」

  慕容沖揮了揮手,等到小丫頭出去,他趨步上前,坐在床邊,溫柔的笑望著雲笑,玩味的話響起:「原來我們笑兒睡覺會打鼾。」

  雲笑本來正生氣呢,也不告訴她一聲,便把她帶來這個地方,此時一聽他的話,立刻摀住嘴搖頭,忘了責問他的事,眨巴著眼睛搖頭:「不會啊,我不打鼾的,昨天晚上一定是個意外。」

  「是意外嗎?喔,我知道了。」

  「真的是意外,可能是太睏了,你知道人太困就會打鼾什麼。」

  雲笑生怕他不相信似的辯解,女為悅己者容,女人都不希望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不雅的一面,雲笑自然也不例外。

  慕容並沒有質疑她的話,使得她開心一些,可是這男人正面又來了一句。

  「不但會打鼾,還人流口水。」

  「流口水。」

  雲笑這次算是驚駭了,睜大的眼裡是憤怒,最後乾脆來個破罐子破摔,陡的從床上躍起來,雙手叉腰的發威:「怎樣,我就是打鼾流口水,不要拉倒。」

  慕容沖好氣又好笑,伸手拉下她,自動自發的幫她穿衣服,這衣服是他之前就命人準備了放在這裡的,因為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要帶她來到這裡,所以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

  這是一套完美簡潔的女裝,淡黃色的,除了在裙襬加了一些流蘇,再沒有別的繁雜的花樣,倒是滿適合雲笑的,雲笑一伸手拿了過去,自動的穿起衣服來。

  慕容沖看她的動作越發的開心,和笑兒在一起,他發現自己的心總是充滿了溫暖,看來老天真的送了他一個寶,因為他的個性過於霸道冷酷,老天偏偏給他送來一個迷糊可愛的傢伙,動不動發發小脾氣,拿拿喬,不惹她的時候,純小女人,惹到了她,絕對是一頭火獅,等著倒霉吧,而他是個絕對掌控事情的人,所以總會適時的收斂起爪子。

  「逗你呢,笑兒可是個淑女,別提多可愛了,怎麼會有那些不雅又難看的動作呢?」

  就算有,也是他喜愛的,愛一個人,就是她的缺點也是惹人憐愛的,只是笑兒不知道。

  某女一聽這話,又張狂了,笑得眉開眼笑,格外開心。

  「這還差不多,我是誰啊。」

  兩個人在房間裡親密的說著話,門前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宮主,上官少爺說要見宮主。」

  雲笑飛快的看了一眼慕容沖,原來他真的帶她來見上官霖,見見也好,他是慕容的親兄弟,以後三個人是要並肩作戰的,一定要幫助慕容拿回皇位,不管未來怎麼樣,她知道這一刻,這是她要做的事。

  慕容沖朝門外冷的開口:「進來吧。」

  「是,宮主。」

  小丫頭走進來,正是先前準備侍候雲笑的丫頭,此刻小心的垂首聽命,慕容沖週身罩起一層冷寒,臉上罩著的面具雖然看不清神情,但是聲音卻透著冷酷,使得小丫頭連抬首的膽量都沒有。

  「侍候雲姑娘,待會兒帶她來大廳用飯。」

  「是,宮主。」

  慕容衝回首,唇角勾出一抹清魅的笑意,轉身步了出去。

  寢室內,小丫頭等到慕容沖走出去,抬起頭來,望著雲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雲笑望著這丫頭,如此膽小是怎麼侍候主子的,不由臉色溫和的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紫。」

  小紫的聲音像個蚊子似的,一說完又飛快的垂下了頭,雲笑揚揚眉,有點無奈,這丫頭真是老鼠膽啊。

  「小紫啊,你這樣子是如何侍候主子的,這麼膽小。」

  她說完自己走到梳妝台前,不由得想起婉婉的好來,不但膽大,機靈,而且還會出主意。

  「回雲姑娘的話,宮主從來不用女婢,莊園裡清一色的是男人,小紫和幾位姐妹一直待在浣洗房裡洗衣服,今兒個姑娘過來,宮主臨時把奴婢叫了過來,奴婢有些害怕。」

  小紫見雲笑說話柔和,膽子稍微大了一些,不緊不慢的道來,雖然膽小,話倒是條理分明,而且她原是浣洗房裡的低等丫頭,能做到這一步確實不錯了。

  「小紫,過來幫我梳個頭髻,簡單就行,繁雜的你也不會。」

  「是,姑娘。」

  小紫恭敬的走過去,雖然手腳有些慢,但好歹還會一些,很快便幫助雲笑收拾好了,一個最簡單的髻,配上小小的玉簪,已俏麗無比了。

  小紫一臉崇拜的望著雲笑,待到雲笑轉身,她又趕緊垂下頭去。

  「小紫,我們走吧。」

  雲笑有點無力,而且和這膽小如鼠的丫頭也沒辦法溝通,不如去找慕容,抬首打量了一圈寢室,發現這房間很雅緻,窗檯上擺放著幾盆綠色的盆栽,在朝陽的沐浴下,清新動人,窗戶上懸著逶迤拖地的輕紗,被風撩撥得飄飄逸逸的。

  「小紫,這房間誰的啊?」

  「是宮主的。」

  小紫輕聲開口,宮主對這位雲姑娘可好了,不久前購置了一衣櫥的衣服,還買了很多的首飾。

  「啊,原來是慕容的啊。」

  雲笑隨口說著,往外走去,身後小紫臉色一白,這姑娘好大的膽子啊,竟然叫宮主的名諱,宮主可是一直很冷酷無情的,就算寵她,難道寵到允許她叫名諱了。

  小紫跟著雲笑的身後,一路指點著她往正廳而去。

  雲笑走在迴廊之中,仔細打量著這座莊園,到處是郁蔥的翠綠青木,看不真切哪裡對哪裡,一陣清風吹過,枝葉簌簌作響。

  所到之處,偶有人走過,確實都是男子,一個女人也沒看到,果然如小紫所說的,這莊園裡很少有女人。

  兩個人七拐八彎的走過去,很快便到了一處高大的房屋前,層層紅泥石階,門兩邊是兩柱圓木,門前守著追月和追風,這兩個人她是知道的,等到她一走過去,恭敬的垂首。

  「見過雲姑娘。」

  雲笑點了一下頭,跨步走了進去,小紫留在門外,大廳內幾道眸光齊刷刷的望過來。

  正中的是慕容沖,他對面坐著一清雅豐朗的男子,一襲青衫襯得五官清華毓秀,舉手投足溫潤優雅,迎上她的視線時,遞給她一抹輕染的笑。

  這人竟然是蘇城見過一面的伊玉軒,當今的武林盟主,伊玉軒竟然在這裡出現,難道他也是神龍宮的人。

  雲笑心底感慨,慕容真是很厲害,沒想到他的手下,人材濟濟,都是極出色的人。

  緊靠慕容身側的人,一襲黑衣,五官刀削斧刻,剛毅冷峻,這人正是霖王爺上官霖,想到他沒死,雲笑很高興,微揚起眉,輕笑。

  這時候慕容深邃的眼瞳浮起驕傲,微揚有型的下巴,沉聲開口:「笑兒,過來坐下,該用早膳了。」

  「嗯,」雲笑輕步慢搖的走了過去,順勢坐在慕容沖的身側,朝在座另兩位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對面,伊玉軒和上官霖早已知道雲笑是慕容的女人,可是看她漫不經心的神態,隨意慵懶,對於慕容並沒有半分的害怕拒謹,相反的倒是慕容似乎很緊張這丫頭,心底越發的詫異,他們最初以為。

  慕容一直沒有女人,可能是看對了眼,但是沒想到他那深幽的嗜血的眸光竟然會出現如此溫柔的神情。

  雲笑有些餓了,根本不理會別人打量的眸光,只顧吃自己的飯,好久沒聽到響動,不由得抬首,眸光一閃而過的戲謔,淺淺的開口。

  「小軒軒,小霖霖,你們怎麼不吃啊?」

  「啊?」

  伊玉軒和上官霖徹底被雷,剛吃進嘴裡的飯噗的一口全噴了出來,好在趕緊掉頭,噴到地上去了,雲笑嫌棄的皺眉,趕緊不吃了,反正她是吃飽了,一臉玩味的看著對面兩個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真是好玩極了。

  「怎麼了,小軒軒,上次還沒有謝過你呢。」

  「你?」

  伊玉軒陡的站起身,他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名字很像一隻小狗的名字,這女人竟然把堂堂丰神俊朗的武林盟主當成一個小狗叫喚,怎麼不令他憤怒,上次在蘇城,他還好心救了她呢,早知道當初就假裝沒看見好了。

  伊玉軒一肚子怨氣,抬首掃了一眼主子,竟發現主子唇角難得的勾起了笑紋,不由得驚駭。

  主子笑了,我的媽呀,這比那女人叫他小軒軒還讓他震驚……

  可憐堂堂武林盟主被嚇到了,臉色青白交錯的好久沒有說出話來,而在他不遠處坐著的上官霖明顯的不比他好不,英俊剛毅的五官罩著青鬱鬱的寒芒,黑瞳騰騰的冒著火花,怒氣不斷的飆升,他怒火升騰的原因不是因為雲笑自然的叫他小霖霖,而是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不錯,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宮中的那個傻後,也就是雲王府的傻子,可是他和傻子在宮中偶有交接之外,似乎沒有正式的接觸,而這女人竟能自然的叫他,再從她靈動的雙瞳中,很輕易的便會發現,這女人竟然是他稱兄道弟的冷月,這次他不會認錯,她就是冷月,那麼他是冷月,就有可能是鳳官,這可真是一齣好戲啊,上官霖不怒反笑,陡的站起身,探到雲笑的面前,怒吼。

  「雲笑,你這個騙子,沒想到你竟然是冷月,還是鳳官,害得我到處找你。」

  想到當時的自己那麼焦急所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

  上官霖此時恨不得抓起這丫頭毒打一頓,週身的罩著冷寒,怒目而視的瞪向雲笑,在他的心底竟然隱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有些沉悶。

  雲笑一看上官霖的凶相,也不怕他,別說現在知道他是慕容的弟弟,在過去,她就沒怕過他。

  「小霖霖,我很害怕。」

  她故意縮肩,逗上官霖,上官霖終於忍無可忍的衝到雲笑的身邊,一伸手提起她的身子,冷冷的威脅:「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這動作一起,廳內寒流頓起,慕容沖深幽的黑瞳一沉,便待說話,可惜雲笑的話比他更快。

  「你最好放下我,馬上,否則我不保證發生什麼事。」

  冷冷的睥睨之態,刺激到了上官霖,他不說話,怒視著她,就是不放手,眼裡明明白白的閃過幾個字,我就是不放,看你怎麼樣?

  雲笑忽然揚眉就笑了,一臉的雲淡風輕。

  「我本來想放過你的,是你自找的。」

  她話一落,上官霖只覺得手指一麻,竟然無法使力再提著她的身子,雲笑輕盈的落下地,不緊不慢的走到慕容的身側坐下來,慕容沖一顆提著的心才算落位,伸出手摟過雲笑,緊揉了一下雲笑的腰,使得她吃疼的抬首望他,這男人眼瞳清晰的寫著,不准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

  雲笑無語,這可不是她招惹的,是他給招惹來的。

  上官霖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除了無力,再沒有別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下毒,至少該發黑吧,或者胸口悶啥的,可他除了手上無力,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本王下毒了。」

  「小小懲戒,記著,下次別對我動手腳,我討厭人碰我。」

  她這話一說完,明顯的感覺到身側男人唇角勾出邪魅的笑意,顯示他的心情極好。

  雲笑有些不明所以,也懶得理會這抽風的男人,只是隨意的掃了掃對面的兩個男人。

  一人臉色難看,一人由先前的難看到舒展了眉頭。

  相對於上官王爺所受的苦,伊玉軒覺得自己的那聲小軒軒根本就是小事,不就是個名嘛,她想咋叫就咋叫。

  因為這女人根本就是一朵毒花,而且還是漫不經心帶毒的那一種,而且她還有這麼一個人撐腰,以後誰敢惹她啊,自己又不是想找死,伊玉軒想到了,那俊朗的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

  而上官霖除了臉色難看,心裡還有些難過,他知道自己以前一直找鳳官,是因為不自覺的受到她的吸引了,而她現在竟然成了曜喜歡的人,也是將來東秦的國母,想到曜所受的苦,看到他有喜歡的人,他很高興,以後他會把雲笑當成朋友的,雖然這女人惡劣起來有點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她很可愛不是嗎?

  上官霖露出一抹比哭還苦的笑,雲笑倒有些不忍心,好心的提醒。

  「過兩個時辰就沒事了,小霖霖,用不著苦著一張臉。」

  「哼,」上官霖一聽這名字,就頭皮發麻,正廳內,兩個俊色豐偉的男人一臉吃了苦瓜似的痛苦。

  一直沉默不出聲的慕容沖,總算開口了。

  「好了,笑兒,別鬧了,我們來談談正事。」

  他一開口,雲笑便乖乖的停住動作,這看得伊玉軒和上官霖好一番感慨,是不是說一物降一物呢,看來真是如此啊,他們很想問慕容,是如何制住這個惡魔女人的。

  當然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慕容沖是如何卑鄙的壓迫人家的。

  「你安置好了司馬丞相了嗎?」

  慕容沖抬首問了伊玉軒,伊玉軒恢復了冷靜,沉穩的點頭:「嗯。」

  「霖,你帶手下潛伏在京城內,不准隨便出身,看看下一個挨刀的會是誰,如果是老臣,我們一定要保護好。」

  雲笑適時的開口,冷聲而語:「我知道下一個是誰,兵部尚書夜思源。」

  「那我們就不動,讓他們自相殘殺,夜思源就是逆臣賊子。」

  慕容沖陰驁狠戾的開口,可見他查出夜思源當年也參與了殺東宮太子的事件,所以他用不著出手幫他們。

  「好。」

  伊玉軒和上官霖同時應聲,表示知道了。

  雲笑掃了他們三個人一眼,緩聲的開口:「為何不和我爹爹取得聯繫呢?如果他知道,我相信?」

  雲笑知道爹爹一定會保慕容的,上次在峰牙關他迷糊中見了慕容一次面,就追問他是誰,也許當時察覺了,慕容和先皇有些神似,所以才會懷疑。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3



第098章 宮亂

  大廳內,三個男人齊刷刷的望著雲笑,知道她所說的話沒有錯,如若雲墨知道,現在的皇上是假的,必然會助他們一臂之力,而且他們也曾把他算進去了,但最後卻遲疑了。

  「笑兒,四年的時間,你爹手中的兵權已不若當初的堅硬,其實更多的實權在夜家的手中,若是找到你爹,和夜家相對,肯定要兩敗俱傷,而這勢必引起東秦的內亂,內亂一起,其他國家就不會坐視不管,那西涼軍以破竹之勢攻破東秦的連城,我就成了東秦的罪人,這樣就算得到皇位,還有何臉面去見父皇,所以沒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嗯。」

  雲笑細想,確實如此,他用四年的時間建成了神龍宮,而且爹爹手中的兵權只有一半,夜家一定是保太后和現在的皇上的,要不然他就是亂臣賊子,那麼亂的就是東秦,苦的就是百姓。

  「那麼藍大人乃是神龍宮的人了。」

  雲笑挑眉,想起藍清倫每次高深莫測的樣子,便一肚子火,這小子最好別栽在她手上,否則有他好看的,雲笑皮笑肉不笑,陰沉沉沒的樣子,害得伊玉軒和上官霖不由得替藍清倫提著一顆心,兩人面面相覷,那伊玉軒微微挑出笑意。

  「是的,我和他就是神龍宮的掠花,弄影二人。」

  「幸會,幸會。」

  雲笑裝模作樣的抱拳,一側的慕容沖眼見沒什麼事了,早伸出手拉過雲笑:「我帶你逛逛莊院。」

  「好。」

  慕容沖帶著雲笑出去,掉頭吩咐上官霖和伊玉軒:「你們都小心點。」

  「是,宮主,」伊玉軒應聲,等到主子走了出去,掉過頭來望向上官霖,卻發現這男人眼瞳中隱有糾結,似乎很不舒服似的,順著他的視線望出去,竟是雲姑娘的身影,伊玉軒不由得心驚,探過身子輕聲的開口。

  「王爺不會喜歡雲姑娘吧。」

  上官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臉色一沉,罩上寒霜,陰森森的開口:「你亂說什麼,本王怎麼會喜歡那個刁鑽陰險的女人。」

  他的手到現在還不能動呢,伊玉軒沒有說什麼,他知道自己不會看錯的,但是主子難得喜歡一個人,他不希望任何人傷害到他,所以他才會如此提醒上官霖。

  聽著這位上官王爺欲蓋彌彰的話,只假裝不知,淡然的笑起來。

  「那是我想多了,我是怕宮主想多了。」

  上官霖一下子明白了伊玉軒話裡的意思,既然他能看出來,很可能曜也會看出來,到時候即不是麻煩,讓曜如何來做這件事,所以從現在開始,他要擺正好心態。

  「走吧。」

  上官霖大踏步的往外走,伊玉軒緊跟上他的腳步,在後面叫起來:「兄弟,一起走啊,那麼急幹什麼?」

  兩個人很快消失在大廳內,忙碌去了。

  這座莊園,並不在煙京城內,而是在郊外,隱於半山腰,四周有坡崖,專人守著,一般人根本上不來,四面居高臨下,有人上山一目瞭然,所以沒有多大的危險,而且別人最多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莊園,並不以為是什麼秘密的居所。

  莊園內,到處都是天然的屏障,大葉的青郁樹木,還有芭蕉,不時有幽徑穿插在其中,這些幽徑都是四周運來的石子鋪成的,而這些天然的綠色樹木,都是山上原有的樹木,並沒有砍伐,而是任其自然的生長,他們圍圈了起來,然後在中間建了房屋,便成了一座天然的綠色莊院。

  雲笑跟著慕容沖的身後逛了一圈,不由得感慨,這心思真是慎密啊,就是這天然的屏障下面,隱有機關,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這裡真不錯啊。」

  雲笑讚嘆,慕容沖淺笑氤盎,陪著她在裡面穿梭,陽光從枝葉間穿透,照在兩個人的身上,自然溫和,抬頭看天,天色已不早了,她還有事要做呢。

  「慕容,回去吧,醫館還有事呢?」

  其實她掛心的是哥哥雲禎,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這一次她要認真的和他談談,留在京城意欲何為。

  「好,那我們下山吧。」

  慕容沖應聲,伸手抱了她,一閃身往自己的寢室而去。

  因為雲笑現在是女子,所以要換回男子裝束,還要易容。

  兩個人回室,換了衣服,易了容,一路奔山下而去。

  山下有馬車候著,上了馬車,便往煙京城奔去。

  慕容沖把雲笑一直送到醫館門前,才鬆了手放她下車,自己命令前面的車伕駕車離去。

  雲笑站在門前,直到馬車消失在人流中,才回身走進醫館,婉婉和雁眉正在店內忙碌,今天的病人有點多,所以一早上大家都在做事。

  店內的病人,很多都認識雲笑,一看到他從外面進來,便抬首打招呼。

  「冷公子好,冷公子好。」

  雲笑一一點頭,婉婉抬首看到主子,早衝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嘟起了嘴,不樂意的開口:「主子,你走也不說一聲,害得我擔心。」

  「我沒事。」

  雲笑淡淡的掃了婉婉一眼,看出這丫頭確實有點心急,可是她也沒辦法啊,慕容把她帶走的時候,她還沒醒呢,那男人根本不告訴她,就把她帶到那莊園裡去了。

  「對了,婆婆早上來看過你了,見你沒在,又走了,說晚上和陌塵還有驚雲過來看望你,她們不放心。」

  「嗯,我知道了,我要出去,你陪我去一下雲王府吧。」

  「行。」

  婉婉知道主子心裡惦記著雲公子,所以爽快的應聲,回頭和雁眉打了招呼,自己到外面雇了一輛馬車過來,侍候著雲笑上了馬車,兩個人一起離開醫館去雲王府,因為是白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雲笑並沒有直接去雲王府,而是到離雲王府不遠的茶樓坐下,吩咐了婉婉從後門去請雲公子過來。

  茶樓裡,人不多,雲笑直接去二樓的雅間坐下,小二上了茶水便退了下去。

  這裡格外的安靜,因為街道偏僻,店面又小,所以人很少,倒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婉婉去了不大的一會兒,便領著雲禎過來了,兩個人直接奔上二樓,婉婉在外面守著,雲禎進了雅間,看到雲笑正倚窗往街道上望,神態似雲卷,肆意漫然,不由得心胸一緊,似水流過。

  「笑兒。」

  雲笑回首,眼神隱有清冷,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雲禎坐下來。

  雲禎依言而坐,他著一襲藍衫,溫文儒雅,一臉的笑意,賞心悅目,瞳底隱有流動的潺潺溪流,清徹透亮。

  雲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不知道現在他在想什麼,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可是他的眼睛永遠是溫和如玉的。

  「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峰牙關去,已經一個月,如果再不回去,只怕有人發現端倪的。」

  他在峰牙關,好歹是個有官職的人,一失蹤便是一個多月,將士們怎麼想,那峰牙關內有上官曜的爪牙,如果這事傳到京城,只怕無端惹起風浪,現在她知道了那皇帝是假的,他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笑兒,你真的想哥哥回去嗎?」

  雲禎柔聲開口,那聲音能掐出水來。

  雲笑一怔,抬首,只見他的眸底是晶亮的光澤,那盈盈光澤中,似乎在企盼些什麼,定定的望著她。

  雲笑心內咯登一聲,總算後知後覺的覺察出一些事,難道雲禎對她?

  想起了這念頭,便立刻否決了,他怎麼可能有這想法,自己想得太猥褻了,如此高雅的雲禎,如此溫柔的雲禎,只不過是不放心她,不喜歡慕容沖而已,怎麼會對自己的妹妹起了心思。

  這可是亂-倫,她即便靈魂不是笑兒,可是她的身,她的血,都是笑兒,和雲禎一脈相承。

  「嗯,哥哥,我希望你回去。」

  「好,那你陪我一起回去,別待在這裡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

  雲禎忽然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握著雲笑的手,他指間熱量灼人,而且眼神深邃,激動的開口。

  雲笑被嚇了一跳,趕緊掙開雲禎的笑,凝眉冷望過去。

  雲禎似乎真的不一樣了,他的心入了魔嗎?

  她是他的親妹妹啊,他怎麼敢想,雲笑陡的起身,週身的冷汗,清瞳泛光,一字一頓的開口。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我不會去峰牙關。」

  如果他真的有一絲一毫不該有的念頭,她希望他趁早斷了的好,否則傷害的是彼此,還有遠在千里之外的爹爹。

  他只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兒子會有如此齷齪的想法,如若知道,豈不是失望透頂。

  「笑兒。」

  雲笑已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何雲禎會千里迢迢的回京,又賴在京城不離去,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心中的魔魅,如若自己再對他溫柔,只怕是迫使得他陷得更深,所以從此刻開始,她和他要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好自為知吧,我言盡於此了。」

  雲笑說完,一甩手拉了門離去,門外,婉婉一看主子出來,趕緊和她一先一後的下樓,看主子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什麼?

  茶樓的雅間內,雲禎把臉埋在大掌內,一動也不動,整個身子激烈的顫抖著,有羞恥,也有絕望,他想隱瞞著笑兒的,可是笑兒那麼聰明,還是察覺了,他只想單純的陪在她的身邊的,可是現在連這個小小的企盼都沒有了。

  雲禎憎恨自己生出這不恥的念頭,悲恨交加中,忍不住扯自己的墨發,低低的輕嗚,好似絕望的小獸,發洩著心頭的沉悶。

  雲笑的心情也不好,一路上回醫館連話都沒說。

  她做夢也沒想過,雲禎竟連對她生出這樣的情思,自己可是把他當成哥哥的,而且還是那種很喜歡的哥哥,到頭來,這一切都改了味。

  馬車內,婉婉見主子臉色陰驁難明,先前還是好好的,怎麼見了雲公子便成這個樣子了,難道是雲公子惹到了主子,關心的詢問。

  「主子,是不是雲公子他?」

  雲笑臉色一沉,清冷的開口:「別提他。」

  「是。」

  看來是真的惹到主子了,婉婉心底嘆氣,雲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個性,還惹主子幹什麼,早點回去不好嗎?省得主子擔心,還有邊關的王爺呢,若是出事了可怎麼辦?

  兩個人回了醫館,便見到有人在等著她們。

  竟是夜無昀和巧凡,巧凡一看到雲笑便恭敬的喚了一聲:「冷公子。」

  雲笑點頭,緩和了一下情緒,她不能把不好的情緒帶給別人,而且夜無昀過來,一定是為了治病,自己何苦為難他們呢,領著兩個人去了後樓,樓前吵雜。

  一進後樓,夜無昀便關切的詢問。

  「你怎麼了?臉色很白,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然我們改日再來。」

  雲笑抬首,只見夜無昀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似乎剛才所說的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一側的巧凡飛快的走過來,緊張的追問:「冷公子,你沒事吧。」

  婉婉知道雲笑不想提剛才的事,趕緊走了過來招呼:「夜公子坐下來吧,主子沒什麼事。」

  夜無昀一撩衫擺,舉止優雅的坐下來,抬首望著雲笑,雲笑坐在主位上,婉婉奉上茶水來,經過剛才的調和,她的臉色已好多了,雖然仍有些白,但已沒有先前的厲害,瑩瑩瞳仁望向夜無昀。

  才幾日不見夜無昀的臉色竟然比以前更白了,而且瘦了一大圈,雖然瘦,倒是沒影響他的風姿,依舊風流倜儻,不但是容顏,就是那氣質,也是高雅的,疏離的,好似天上縹緲的雲彩,高潔而悠遠,使人觸摸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

  「你寒毒又發作了。」

  雲笑輕聲問,夜無昀微點了一下頭:「昨夜發作的比以往的厲害,所以今天才會過來。」

  「嗯,看來你的寒毒很重了。」

  雲笑輕啜了一口茶,既然答應幫他醫了,就不會失言,抬頭望向婉婉:「把我的藥箱取來。」

  「是,主子。」

  婉婉取了藥箱過來,雲笑示意夜無昀過來:「這寒毒不是一天兩天治得好的,但是還不至於要人的命。」

  雲笑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用銀針紮了夜無昀的手指,放出一些血來,神容淺淺的指了指:「看,血是青黑色的,不似一般人的紅色,所以要一邊放血,一邊用藥物補血,另外銀針扎穴,使得那剩餘的毒素不會再侵入新的血液中,假以時日,便會痊癒的。」

  夜無昀盯著手指上的血,確實是青黑的,和一般人不同,清幽凌寒的眼神,深邃得看不見底。

  究竟是誰和他有這麼大的仇恨,竟然不惜給他下毒。

  又或者是和他的爹爹夜思源大人有仇,這倒是極有可能的,而他便成了倒霉的棋子。

  雲笑先給他放了血,然後用幾根銀針分別扎向他身上的幾大穴位,最後拿出自己制的丹丸遞到夜無昀的手上:「每日吃一顆,另外我開了藥單,你照單每天吃藥吧,良藥苦口,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了。」

  夜無昀安靜的坐在雲笑的面前,任她收回身上的銀針。

  一動不動,如一尊聖潔的蓮花,高雅、舒捲。

  可是那冷漠依舊,好似剛才的話並不是出自他的口。

  雲笑也懶得理會他,他高雅也好,疏離也好,成仙也好,都不是她該管的事。

  她只知道,自己負責醫人,醫好了他,他便欠她三次人情,到時候是要還的。

  「婉婉,拿筆墨紙張來。」

  婉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在剛才,她看這位無昀公子,竟然看呆了。

  怎麼可能有人維持著一個表情,這麼久,雖然很美,可是卻讓人感覺很累。

  他的眼神,悠遠,縹緲,好似世間萬物皆不在他的眼底,這樣的人,竟然視一個丫鬟的命為命,還為了她,和流星追星打了起來,想想便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她才會看呆了眼。

  小樓之上有筆墨紙張,婉婉登登的跑上去,很快拿了下來。

  雲笑起身走到桌前,筆走台游龍,很快便寫了一張藥單,交於巧凡,淡淡的開口:「把這個買齊了,煎於你家公子喝,疼痛會逐步減輕。」

  「是,冷公子。」

  巧凡應了一聲,夜無昀總算站了起來,眼瞳微染上一些光華,淡淡的望了雲笑一眼,抱拳:「有勞了。」

  說完領著他的婢女巧凡離去,巧凡臨去時,眼瞳掃了雲笑一眼,欲言又止,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給冷公子添麻煩了,那個人很可能還會對他動手的。

  雲笑也不去看他們,只顧收拾自己的東西,眼看著夜無昀高大的身子走了出去,才想起什麼似的叫了一聲。

  「夜無昀。」

  夜無昀沒回頭,但停住了腳步,等待著她的話。

  雲笑叮嚀他:「你醫病的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否則只怕這病就是白醫了。」

  夜無昀一怔,眼裡染上浮世驚華,心無波瀾的人,也被這樣的話干擾到了,他沒說什麼便離去了。

  婉婉看著他們離去,轉身望著主子,小聲的嘀咕。

  「你說夜公子真是怪人一個,主子可是救他了,既不高興,也沒啥表情,你說這人是什麼意思啊,換做一般人可是高興死了,明明是將死的人,忽然一日說用不著死了,不是該高興嗎?」

  雲笑收拾好藥箱,抬首望了外面一眼,已失去了夜無昀的身影。

  「這世上,千奇百怪的人很多,但是你肉眼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也許他今天的性格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所以何必在意別人什麼樣子,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事。」

  「是,」婉婉抿唇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動手整理房間的東西……

  景福宮,皇帝上官曜的住所,此時攏著一片燈光,亮如白晝,大殿一側的長方形軟榻上慵懶的靠著一人,明黃淺薄的袍子,寬大的雲袖,輕搭在榻沿上,微瞼的眼目,長長的睫毛掩映著一張俊異的臉,墨發輕瀉,說不出的清潤,懦雅之氣充斥。

  大殿靜謐,太監和宮女遠遠的守候在各個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

  皇上似乎已睡了,若是擾了他的清夢,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忽然,殿門有急促的腳步聲衝了進來,小亭子失失慌慌的飛奔而至,撲通一聲跪下來,喘著氣兒開口:「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那好夢正酣的人,陡的睜開眼,凌寒陰驁,他剛剛做了一個夢,夢中竟然是冷月,他夢到自己把冷月壓在身下,那男性的象徵,竟然堅硬如鐵,緊緊的抵著身下人纖細的身軀,正準備更近一步的動作,竟然被打擾了,上官曜此時憤怒不已,一目掃去,焰火升騰,好似恨不得立刻斬了小亭子,嚇得他一個抖索,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到皇上了。

  上官曜正待發怒,眸光無意間瞧見自己的私處,竟然隱有動靜,隱疾不治而愈了,當下心頭大喜,難道說是因為他心動了,雖然心動的對象是個男子,可是他的身子竟然有感覺了。

  這真是太好了,上官曜瞬間一掃而空的冷寒,週身的狂喜,大殿籠罩上暖流。

  「說,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的話柔緩下來,前一刻殺機四布,幾乎欲吞噬掉人,這一刻卻又溫暖如三月的驕陽,小亭子在這一冷一熱中,備受煎熬,不知道為何皇上會如此善變,不過此刻可沒時間深思,趕緊小心的回話。

  「皇上,御醫來報,中德宮的昭容娘娘小產了。」

  「什麼?」

  上官曜陡的起身,一身的明黃蕩出淺淺的波紋,金光閃耀。

  雖然對於趙昭容肚子裡的孩子不喜,可他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沒想到竟然沒有保住,上官曜憤怒異常,不過倒還能冷靜,因為他自己的身子有用了,後面還會有血脈的。

  「立刻擺駕中德宮。」

  上官曜飛快的起身,人已往外面走去,小亭子一揮手領著殿門前的幾個人跟上前面明黃的身影,上官曜因為心急,也不待太監們奮好軟轎,一出殿門,腳下一惦,人已騰空而去,踏著月色,直奔中德宮而去。

  小亭子和幾個太監打著燈籠,一路尾隨而去。

  中德宮,安靜無比,裡裡外外的燈光,照得大殿如同白晝,寢宮隱約傳來淒婉的哭聲,傷痛欲絕。

  這哭聲不是別人,正是中德宮的趙昭容,望著小產出來,血肉模糊初具雉型的胎兒,幾番哭得死去活來,侍候她的丫頭一邊哭一邊安慰她:「娘娘,你身子骨未好,千萬別哭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趙昭容哪裡理會婢女的安慰聲,看一血肉哭一聲兒,那御醫實在受不了,趕緊吩咐一側的太監拿出去,別讓娘娘看到了。

  小太監領命,把死胎拿了出去,可是那昭容拚死拚活的從床上往下掙,唬得寢宮內的御醫直冒冷汗,兩三個御醫趕緊阻止她。

  「娘娘還是安心養病要緊。」

  他們看著這個鬧騰的女人,心中別提多鬱悶了,現在他們這項上人頭只怕不保了,還有空理她死活,皇上上了死命讓他們保住小皇子,可是這小皇子在母體內被人下了毒,哪裡還保得住啊。

  正在寢宮內鬧騰不休的時候,門前,一道尖細如公雞打鳴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上官曜高大的身子快步而進,週身的冷寒,一走進來,寢宮便籠罩著一層寒氣,幾個御醫早撲通撲通的跪下來,面如死灰,連連的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等該死。」

  而大床上的趙昭容,尖叫得像被一隻抹了肚子的雞,難聽至極。

  「皇上,你要為皇兒報仇啊,一定是她們動了手腳,皇上這可是您的孩子啊。」

  上官曜冷眼掃過去,並不理會床上的趙昭容,踱步走到一側坐了下來,狠戾的眼瞳怒視著地上簌簌發抖的御醫:「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種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稟皇上,娘娘是被人下了毒,一種回香毒,這只是一種香氣,並沒有多大的毒,但是對孕婦有害,孕婦吸多了,容易引起滑胎和死胎。」

  其中一名御醫小心的稟報,身後的另兩名御醫點首。

  碰的一聲巨響,上官曜重重的一捶身側的高幾,高幾應聲而碎,木屑飛揚。

  「上次為什麼沒有查清?」

  「稟皇上,這回香毒,最初並沒有多大的症狀,臣等上次以為娘娘是不小心驚到了胎兒,根本沒想到這竟然是中毒了。」

  三名御醫中,有一人眼底寒芒一閃而過。

  上官曜臉色陰沉沉的緊盯著跪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寢宮除了御醫的哀求聲,還有趙昭容的哭泣聲,因為剛剛死胎,她的身子極端的虛弱,先還有力折騰,此刻也沒多大力氣了,只能靠在軟墊上,一邊流淚。

  「來人,立刻讓各宮的妃嬪過來,朕要嚴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然膽毒害皇子。」

  口諭一下,立刻有人到各宮傳旨,很快後宮的妃嬪都過來了,連太后娘娘都被驚動,而趕來了過來。

  中德宮的大殿上,高首端坐著上官曜,下首跪了一地的妃嬪,寂靜空曠的大殿,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只到太監的一聲諾:「太后娘娘駕到。」

  一道雍擁華貴的身影走了進來,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可顯示其不凡的地位,和無人可比的榮寵,身著上等的華衣,頭插名貴的珠釵,可是難掩垂垂老暮的事實。

  高處的人一看到來人,便站了起來,緩緩沉厚的聲音響起:「兒臣見過母后。」

  「嗯,」太后娘娘微點了頭,趨步走上高階,緩緩的在鳳椅上坐下來,方點頭:「皇兒也坐下吧。」

  上官曜眼瞳微暗,不動聲色的坐下來,抬眸掃向大殿,只見眾妃嬪之首的正是二妃,貴妃燕靈和賢妃葉玉雲。

  其她人順位而跪,黑壓壓的一地的人,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太后娘娘先掃視了一圈,最後望向上官曜:「聽說小皇子沒保住。」

  話底透著無奈,還有隱隱的怒意,在接受到上官曜的點頭時,眼瞳陰冷冰寒,朝大殿下首冷喝:「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下手毒害小皇子,老實交待,究竟是什麼人動的手腳,現在出來,還不連累你們後面的家族,若是讓哀家查出來,必要誅九族。」

  太后冷寒的話一響,大殿抽氣聲此起彼落,眾妃嬪覺得心魂俱散,深深感到後怕,一人犯過,便宜受牽連,此事只怕誰也不願意發生,彼此面面張望,一時竟沒看到人站出來。

  只有最前面的燕靈唇角勾出冷笑,一臉的陰暗,根本不把太后娘娘的話聽在耳朵裡。

  她東秦有多大的能耐,能來了北燕的九族,她倒真覺得好笑,一個無用的男人,竟然還如此裝模作樣,連男人都算不上的東西。

  當初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倒不如在北燕和自己那兩個男寵過日子,好過這守活寡。

  上官曜和太后掃視一圈,只見眾妃嬪面面相覷,其中並沒有害怕的人,倒是前面的燕貴妃,一臉的無懼,那眼底還隱有得意之色,這上官曜和太后是什麼人,一眼便看穿,此次下藥的只怕是這位北朝的公主,因為仗著自己的身份,以為東秦的人不敢怎麼樣她,竟然膽大妄為到毒害趙昭容肚子裡的孩子。

  可惡,上官曜臉色難看至極,他不動她,並不是怕她,只不過一時沒找到她的把柄罷了,現在他已經派了手下到北朝查清楚了,和這公主燕好的兩個男子,一個叫野川,一個叫古德,現在都被他派人軟禁了,若是北朝敢找南朝的麻煩,他不防讓他們看看,這北朝送出了什麼樣貨色,竟然膽敢欺騙他東秦,就算開戰,他們也是佔盡天時地利的。

  可是眼下沒有證據,就不好治北靈的罪,上官曜眼瞳移向和燕靈並列二妃的賢妃葉玉雲。

  賢妃葉玉雲,為人一向聰慧,此刻看皇上望瞭望北公主燕靈,眼底有不耐,又轉而望向自己,當下心思一動,朝身側的丫頭瞄去,那小丫頭也是極機靈的,一看到主子的眼神,早飛撲出來。

  「稟皇上,奴婢有事稟報。」

  上官曜一看葉玉雲的動作,便知她已領會她的意思,當下揮手沉聲:「說。」

  「奴婢曾見到千嵐宮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婢進過中德宮,奴婢想?」

  小丫頭話音一落,便接受到前面貴妃狠戾的眼神,打了一個寒顫,不敢說下去,倒是賢妃後面,淑媛娘娘夜素雪遞了一個眼色給身側的月梅,月梅為人更是精明,豈有不明白主子意思的時候,立刻移步跪了出來:「皇上,奴婢也曾看見千嵐宮的人進過中德宮。」

  燕靈陡的掉頭,狠狠的怒視著身後的兩個丫頭,那瞳底的陰暗殘冷冰寒,不過這時候,可不是發作的時候,燕靈早跪伏了下去,溫婉的開口:「皇上明查,臣妾什麼都沒做過,這分明是血口噴人,臣妾自認沒做過。」

  「好,好,一個說見過,一個說沒看過,那麼朕就查一下這千嵐宮,看是否有這回香,如若沒有,定然是別人看錯了,如若是,這燕貴妃可就要有一個交待了。」

  太后狠狠的開口。

  北公主燕靈抬首望向上首的一個老女人,和一個皇帝,忽然就明白,他們想治的就是她吧,所以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不錯,她的寢宮內是還有回香這種東西,所以也用不著他們動手,她倒要看看,他們準備如何懲治她,她已經送信回北朝,如果自己一有不測,皇兄會立刻出兵討伐東秦,為自個報仇。

  燕靈恨恨的想著,忽然仰天笑了起來,無視上首皇帝和太后難看的臉色,人已站了起來。

  「不錯,皇上,就是我下的,那又怎麼樣?我一個北朝的公主,嫁到你東秦來,難道是來受屈辱不成,一個不能人道的皇帝,竟然敢張口聯姻,請問我燕靈難道是來做擺設的不成?」

  北朝向來民風開放,所以燕靈並不避諱說這件事,倒是大殿上,所有的妃嬪刷的垂下首,所有的眼睛都不敢望向高座的皇上,大殿死一樣的沉寂,只有燕靈猶不知死的笑,她不知道狗被逼急了還知道咬人呢,何況是當朝的皇上。

  上官曜的臉色是從未有過黑沉,怒,排山倒海的席捲而至,大殿上籠罩著千年不化的寒潭之氣,人人心驚膽顫。

  上官曜身形一縱,人已平空躍起,明黃的錦衫劃過一道強勁的弧線,直落到囂張的燕靈身邊,大手一伸便掐住了燕靈的脖勁,下了死力的掐過去,燕靈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雙手用力的伸過去扳脖子上好似鐵嵌似的手指,呼吸越來越困難,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怕了,可是她一向為所欲為慣了,所以只要忍受不了,必然報復,現在是自食其果了嗎?

  燕靈拚命的瞪著上官曜,越來越虛弱的眼神裡摒射出冷光,陰狠狠的無聲的發誓。

  上官曜,你殺了我,我皇兄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殿,寂靜,死一樣的蕭殺,寒氣,瀰漫在諾大的空間裡。

  死亡的恐懼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房,她們知道了皇上不能人道的事,是不是會燕靈一樣,被殺死。

  面對死亡地的時候,沒有人不恐懼。

  饒是賢妃葉玉雲,此刻也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直冒冷汗,但她仍力求鎮定的挺直背,一動不動的立著。

  但是她身後的妃嬪,個個面如死灰,膽小的忍不住輕顫起來。

  就在眾人以為皇帝會殺了燕貴妃的時候,他卻鬆開了手,站立在大殿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殿的妃嬪,那重重的喘氣聲,好似鼓槌敲在眾人的心房上,誰也不敢說話。

  而燕貴妃癱軟在大殿上,像一個瀕臨死亡地病貓,不時的抽搐著,大口的喘著粗氣。

  上官曜的臉色陰沉沉的,好似暴風雨欲來的雷霆之怒,他不能人道的事就像一道枷鎖困住了他,使得一代帝皇憤怒得像殺人洩恨,高處的太后,望著眼前的一切,絕望漫延在心底,難道說曜兒永遠這樣了,那麼現在這事已鬧得紛紛揚揚,只怕很快朝中的大臣便會有所耳聞,到時候一定會有一聲風波,這可如何是好?

  「曜兒。」

  「母后回去休息吧。」

  上官曜眼瞳微瞇,潮濕,陰暗蕭殺。

  太后未語,知道皇上的心裡不好受,她若再多說什麼,只會給他添阻罷了,至於趙昭容的孩子,本就不是她樂意的,現在老天還是讓他流掉了,重重的嘆氣,然後起身,領著人離去。

  大殿一角,跪著三名御醫,頭埋得很低,希望皇上能忽略掉他們,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上官曜嗜血冷戾的聲音響起。

  「來人,把這三個混帳東西拉下去,每人重責二十大板。」

  殿門前守著的侍衛,立刻如狼似虎的奔了進來,飛奔上前,一人一個提著三個御醫下去,御醫不斷的求饒聲,在大殿迴響。

  餘下的妃嬪在那叫聲中回過神來,賢妃葉玉雲趕緊領著眾人開口:「妾身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都下去吧。」

  上官曜揮了揮手,眾人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但看到賢妃娘娘起身,趕緊隨著她的身後起來,賢妃葉玉雲領著眾人告安離去,上官曜森冷的目光好似毒蛇的綠瞳,冷睇著她們,眼看多少道曼妙的身子走出了大殿,忽然叫了一聲:「藍美人留下吧。」

  藍美人就是上次在景福宮的女子,聽了皇上的話,唬得臉色剎白,飛快的回身奔進來,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

  大殿上,上官曜蹙緊眉,就在剛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先前在景福宮的時候,做了那個夢,夢中的自己似乎恢復了神勇的功能,雖然在他的腦海中,壓在身下的人是冷月,可是如果他把藍美人幻想成冷月呢,是不是對自己有用。

  上官曜一起這念頭,便揮之不去,冷冷的一揮手。

  大殿內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魚貫而出,只有皇上和藍美人,還有趴在地上喘氣,已甦醒過來的燕貴妃,不知道皇上留下藍美人,想幹什麼?此刻她的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而是駭怕,這男人根本就是一個魔鬼,他不是人,如果自己再惹到他,只怕會死得很難看。

  上官曜不看燕貴妃,移步往藍美人向前走去,只見藍美人臉色蒼白,秀美的臉上,長睫毛上沾著淚珠兒,分外的我見猶憐,而在上官曜的眼中,這藍美人儼然成了冷月的化身,想到冷月此刻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騰的升起一把火,整個身子都有了力量,似乎那不舉真的痊癒了。

  「皇上,皇上。」

  藍美人雖然害怕,可是看到此刻皇上的眼中,分明是赤果果的情潮,那微薰的眼,誘人的唇,使得藍美人忘記了先前的害怕,忍不住輕吟了一聲,上官曜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微閉上眼睛,心跟著腦海中的意念遊走,喘息聲慢慢的重了起來,週身好似著了火一般。

  上官曜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好似困情的野獸發出來的求愛聲,他大手一伸,直接抱起藍美人的身體,往大殿一側的軟榻走去,把柔軟的身子一放下,整個人便覆了上去。

  藍美人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事,眼角的餘光瞄到燕貴妃正狠狠的盯著她們,眼角有明顯的輕視和不信。

  這個男人根本就沒用,還敢在她的面前裝,噁心。

  可是上官曜已急促的呼吸起來,完全不顧藍美人的意願,大掌有力的揉捏著藍美人豐滿的胸部,另一隻手騰空,飛快的掀動袍擺,動作俐落迅速,眨眼一殿的活生色香,旋旎曖昧。

  大殿上,燕靈睜大眼,難以置信,呼吸急促,看著前方上下運動身影,不由得微吞了一下口水,心底好似被雷擊中了,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男人在自己極力的挑逗下,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可是此刻在一個毫無經驗的女人身上,大力的馳騁,滿殿的春色蕩漾。

  上官曜的動作越來越快,歡愉充斥了自己的全身,此時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個念頭。

  他終於又重振雄風了,這真是太好了,他終於擺脫了幾個月來的痛苦。

  大殿上,燕靈好像被人擊一記悶棍,這悶棍不比方才上官曜掐她的時候輕,如果自己不那麼囂張,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如果小心一點,自己還是燕貴妃,還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后,這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啊。

  除了燕靈,拐角處還有一人順著牆角無聲的滑落,痛苦至極,淚無聲的流下來。

  自古帝皇皆無情啊,自己剛剛流產了,他竟然在中德宮的大殿上寵幸了一們妃嬪,置她於何處啊,而她只怕從此後再也爬不上他的床了。

  殿內,各人各心事,唯有藍美人嬌喘吟吟,汗如雨下,直到皇上發出一聲低吼,釋放出最後的熱量。

  殿內一室的清寂,旋旎的氣息被風吹散了。

  上官曜慵懶的一翻身,坐了起來,那躺在軟榻上的藍美人,早靈巧的爬起來,侍候著皇上,整理好他的衣服,然後自己無聲無息的穿衣服,收拾好一切,恭敬歡喜的開口:「皇上,妾身先告退了。」

  「好,下去吧,不用喝湯了。」

  上官曜的話音一落,藍美人輕顫一下身子,幾乎忍不住想尖叫出來,皇上這是允許她受孕了,真是太好了,趕緊跪下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下去吧。」

  藍美人一臉暈紅的退了下去,很快後宮的女人全都知道了,皇上原來好了,皇上竟然好了,大家紛紛猜測著,這是不是被那個冷月公子治好了,如此看來,冷月公子的醫術當真登峰造極了。

  中德宮的大殿上,上官曜經過運動,俊逸的五官好像酒釀一般,暈著淺淺的紅色,往日的冷戾消失,倒添了幾分的溫雅。

  燕靈冷眼望著這一切,懊悔也沒有用,只能眼巴巴的望著皇上,不知道他會如何懲罰自己。

  上官曜慢慢的起身,踱步走了過來,蹲下身子,邪氣陰寒的望著燕靈,此時的雙瞳因為注入了膩媚的狠戾,倒和一隻蛇瞳相差無幾。

  「朕不能人道嗎?」

  冷冷嗜血的聲音,大手一伸緊捏著燕靈的下巴,手下的力道幾乎快捏碎了燕靈的下巴骨,疼得她蹙眉,忍不住的責問:「可是那天晚上,皇上分明?」

  「我嫌你髒,你知道嗎?一個被人玩剩了的破鞋,還想讓朕碰,你不覺得噁心,朕都嫌你髒。」

  上官曜眼中是陰森森的嫌戾,狹長的眉緊蹙,慢慢的起身,從懷中拿出錦帕,仔細的擦著自己的手,似乎剛才的碰觸都讓自己無法忍受,他擦完了,一甩手,扔了那錦帕,飄飄悠悠的落到燕靈的臉上,隨之殿外響起他冷冷冰寒的聲音。

  「燕貴妃,殘暴不仁,毒害皇子,貶為才人,仗責二十大板,在冷宮思過,永世不准出冷宮一步。」

  燕靈臉色慘白,身子一滑再次跌落到大殿上,整個人都麻木不仁了。

  沒想到被一降到底,挨打二十大板,還要永遠呆在冷宮裡,這日子可怎麼過,怎麼過,上官曜無權處置自己,她是北朝的公主,她皇兄不會放過他的。

  「上官曜,你無權處置我,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皇兄不會放過你的。」

  可惜她的叫聲,根本沒人理會,皇帝早走了,殿門外飛奔而進的是宮中的侍衛,面無表情的走過來,一伸手提起她的身子,直往外走去,去領板子,燕靈哭著叫著,一路上很多人看,只是沒人理會她,臉上統統的擺出不屑的神色,不是仗著自己公主的身份,為所欲為嗎?這下是遭到報應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相較於這邊的冰寒,後宮其她宮殿,卻萬分的活躍,因為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內,皇上病好了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後宮,而藍美人居住的殿閣快被人踏平了,來了一撥又一撥,打聽皇上是不是寵幸藍美人了。

  來的人一眼便看出這事的真偽,因為藍美人滿臉的嬌羞,整個人酥軟無力,歪靠在軟榻裡,像一團綿軟的花團,被皇上寵幸過的妃子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由得欣喜若狂,誰也不計較皇上寵幸藍美人的事,只慶幸,皇上終於恢復正常了。

  這一次一定要使出渾身的解數,好讓自己懷一個皇子……。

  夜晚輕柔的風吹過,涼習習的,初秋的時節,夜已寒冷。

  雲笑立在窗前,俯視外面,萬千的燈火,心頭生出無限的感慨。

  說實在的,她真的很想和雲禎做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妹,人的一生並不是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每一樣都很重要。

  所以,她希望雲禎能醒悟過來,想通這一點,他們永遠做一對兄妹。

  思緒翻翻覆覆的,婉婉走了過來,見主子一整天心緒不寧,她也不告訴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主子,休息吧,別想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好,」雲笑點頭,回身往裡走。

  不過剛走兩步,便聽到樓下店門有人急切拍門的聲音,奇怪的挑眉,這麼晚了是誰過來了,若非重要的事,絕非如此大力的拍門,難道是什麼重症病人,雲笑正想著,店內亮起了燈,雁眉一邊說話,一邊飛快的打開了門,把來人放了進來,不知道說了什麼,急急的直奔後面而來。

  雲笑站在窗前,淡淡的開口:「出什麼事了?」

  「是雲公子,出事了?」

  此言一出,雲笑的身子一躍,從窗檯飛了出去,人一落地,便望向雁眉身後的人,竟是雲王府的管家,一看到雲笑,眼裡霧氣輕撩,他不知道眼前的雲笑正是他們雲王府的小姐,只當他是公子的一個好朋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開口。

  「公子,快救救我們家公子吧。」

  「發生什麼事了?你慢點說。」

  雲笑沉穩的命令管家,那管家鎮定了一下,一字一頓的開口:「公子出去一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等到回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內,一直到晚上還沒有出來,小的就去叫公子出來吃晚飯,可是小的沒想到,公子竟然,竟然?」

  「他怎麼了?」

  雲笑大驚,雖然惱恨雲禎,但他到底是她的哥哥,而且疼她愛她的,難道是自己下午的話刺激到他了,他不會傻到做出什麼事了吧?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4

第99章 流鼻血了

  雲笑不知道哥哥雲禎究竟怎麼樣了,所以俊容之上佈著焦急,那管家一邊抹淚一邊說:「公子不知道為什麼自殺了,老奴現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只有一息尚存。」

  「什麼?自殺?」

  雲笑沒想到竟然這種事,心裡一窒,腿腳一軟,身後的婉婉一伸手扶著她。

  今兒個主子和雲公子究竟怎麼了?

  主子回來後臉色難看異常,而雲公子竟然自殺了,難道是?

  婉婉略一想,便心驚的猜測出,難道雲公子喜歡上了主子,主子可是他的親妹妹啊,這也就能解釋,早上發生的事了。

  雲笑穩住了身子,來不及多想,身子一轉,便往外面去,腳下輕快如風,很快便把婉婉和那管家甩在了身後。

  婉婉心急,趕緊叫了起來:「流星,快點保護好主子。」

  兩道寒光一掠而過,並未有人停下,但是婉婉已知道流星和追月緊隨其後而去了。

  她回樓拿了藥箱和管家上了雲王府的馬車,直奔雲王府而去。

  一路上,雲笑只覺得腦子嗡嗡的響,今天早上她做的確實過了,她不該對雲禎那麼冷戾,也許他是絕望了,才會自殺。

  雲禎是個高傲的人,他哪裡容得了別人發現自己心中那種齷齪的想法,所以才會做的如此決絕吧。

  哥哥,你這是何苦呢。

  這真是一場孽緣,她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一下子是驚到了,所以才會生氣,如果稍微婉轉一點,或者假裝不知,悄然的疏離,雲禎就不會出事了。

  如若他真的出了事,爹爹怎麼辦?

  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雲笑只顧著沉思,一路直奔雲王府而去。

  到了雲王府連大門都沒有敲,直接從高牆躍了進去,往雲禎的房間閃去。

  自從爹爹離京,雲王府已經沒什麼下人了,除了管家,還有幾個無依無靠的老奴,居在偌大的府邸裡打掃院子,此時,院子裡冷寂無聲,風吹枝葉,落葉翩躚。

  雲禎的房內有燈光,微微敞開的窗戶裡傳出哭聲。

  雲笑心內一緊,趕緊閃身而進,她一走進去,便看到雲禎安然的躺在床上,他的眉微蹙著,正忍受著痛苦,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而他的胸前插著一把刀,刀沒入很深,可見他刺進去的力道有多大,斷然沒想過生還的可能,那血溢出來,染成黑紫色,花兒一樣的圖案。

  雲笑的心一沉,深深的自責困住了她。

  哥哥,你這是何苦呢?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陷我於什麼地步,我該如何面對爹爹?面對你們曾關愛過的我?

  心很痛,一陣陣的鈍痛。

  雲笑上前兩步,伸出手去試雲禎的鼻息,還有一息尚存,她不會放棄的。

  房間內,立著兩三個人,正是王府的家奴,還有一人,是雲禎貼身的手下文歌,此時幾個人都很傷心,雲笑沉聲命令文歌。

  「立刻去燒水,再耽擱只怕公子真的沒救了。」

  眾人一怔,齊齊望著雲笑,難道說現在還有救,文歌立即應聲招呼房內的人奔出去,燒水。

  這時候,雲笑才發現一件事,剛才走的太匆忙了,她什麼東西都沒拿,但相信婉婉一定會帶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婉婉和雲王府的管家,總算趕了過來。

  不出所料,婉婉帶來了藥箱,文歌的開水也燒好了,端了過來。

  雲笑吩咐婉婉留下幫忙,其他人都在門外候著。

  這種時候,人多無益,只會添亂。

  房間內,只有一主一婢二人,藥箱沉著的命令:「婉婉,把公子的衣服解開了。」

  婉婉早就做慣了這種事,也沒有扭捏,救人要緊,早上前給雲禎解開束帶,內襟,露出他精壯完美的胸肌,一把精巧的匕首齊刷刷的插了一半,可看得出他是下了力氣的。

  雲笑一看到露出來的匕首,不由得倒抽氣,心沉甸甸的,手指忍不住顫抖,這是她行醫這麼多年,第一次如此的不穩定,生怕出一絲差池,他若出了意外,她該如何自處?

  「主子,你看!」

  婉婉想說,恐怕沒救了,插的這麼深但是看主子眼瞳陰森的嚇人,哪裡敢提到。

  雲笑穩定心神,沉著的開口:「沒事,偏離心臟一點,現在是失血過多,如果再耽擱只怕真的沒命了,但是我一定要救他。」

  這是肯定句。

  如果救不回雲禎,她將從此洗手封刀,永遠不再行醫救人,連自己哥哥都就不好的人,還配執刀嗎?

  雲笑拿了一顆綠色的丹丸,這是麻痺神經的藥物,兼有止痛的效果。

  沒想到雲禎意識還在,雲笑把丹丸一餵進去,他便自行吞嚥了下去,一看到這,雲笑和婉婉大喜。

  「我來拔刀,刀一拔,你就要上藥,速度一定要快知道嗎?」

  「是,主子。」

  婉婉點頭,這刀口很深,如果拔刀,搞不好就會噴血,本來就失血過多的人,若在血崩,估計真沒救了,這就是主子擔心的。

  時間刻不容緩,雲笑一伸手握著那刀柄,手下千斤重的力量,忍不住深呼吸,眼一閉,陡的一拔刀。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隨之婉婉飛快的按住傷口,上藥,雲笑更是立刻拿了銀針,縫合傷口。

  室內死一樣的寂靜。

  無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雲笑的臉上滲出汗珠子,手下的動作利落而精準,最後總算舒了一口氣,望向一側的婉婉,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直覺得週身的上下冷汗涔涔,全都粘連到衣服上,從來沒有做過一件事,如此刻的驚心動魄。

  「主子,總算沒事了。」

  「是啊。」

  雲笑放下一顆心來,總未感到害怕過的人,此刻竟然手腳冰涼,直到此刻,才算恢復過來。

  她不希望雲禎出事,雖然愛妹妹是可恥的,但是還罪不至此。

  如若他真的出事,遠在邊關外的爹爹一定會傷心。

  因為她知道,在爹爹心目中,她和哥哥雲禎是一樣重要的。

  至於那錯付了的情緣,總會煙消雲散的,雲禎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也會找到值得自己喜歡的女子。

  門外的人聽到門裡的說話聲,推門而入,看到房內冷月公子的臉色緩和了,文歌忍不住開口。

  「公子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

  雲笑點頭,站起身到一側去洗手,婉婉幫助雲禎包紮好傷處,也起身到一邊去洗手。

  文歌和雲王府的管家,都激動的連聲稱謝。

  「謝謝你冷月公子,謝謝你。」

  雲笑眼神一暗,如若他們知道,哥哥之所以自殺,就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做何想法。

  床上的人,臉色依然蒼白,眉宇蹙的更緊,依然什麼意識都沒有,雲笑走過去,取了另一種丹丸給他服下,是一種催眠的丹丸,讓他好好睡一覺吧,明兒起來便會好多了。

  雲笑掃視了一圈,夜色已不早了,示意其他人去休息。

  「這人我來守著吧,你們都去休息。」

  「冷月公子回去吧,少爺還是讓我們守著吧。」

  雲王府的管家開口,雲笑淡然的搖頭:「我若走了,他半夜的時候發熱怎麼辦?」

  管家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說,著冷月公子雖然神色淡淡的,但瞳底那懾人的寒光,令人不敢違抗他的意思,明明是儒雅俊秀的一個人,偏偏讓人心生膽顫。

  「好。」

  管家領著人退了出去,文歌守在門外。

  雲笑和婉婉商定,一人守半夜,這上半夜就讓雲笑守著,婉婉先去休息,等到下半夜就讓婉婉守著,以免雲禎發熱,如此深的傷口,最怕的就是發熱了。

  室內,只有雲笑一人,和床上的雲禎,雲禎沉沉的睡去。

  雲笑定定的望著他。

  說實在的,雲禎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鼻子,傲而挺,都像雲王爺,然後是嘴。

  明明該是相親相愛的一對兄妹,偏偏變成這樣。

  她嘆息,有點無力,這算不算自己惹來的禍,如果不告訴雲禎自己是千年後的一個靈魂,只怕他不會多想。

  可是她哪裡會想到這些。

  雲笑伸出手試了試雲禎的額頭,現在的溫度還正常,就怕後半夜的時候發燒。

  夜,清寂,涼月如水,窗外,落葉翩然而下,空氣中是最後的一抹花香。

  雲笑有些累了,單手支著腦袋,靠在雲禎的床榻前,輕斂眼目休息。

  不知不覺,感覺自己是睡著了,忽然通的一聲響,驚醒了她,抬眸望出去,耳邊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眨眼繞過屏風,出現在她的眼前,竟然是一身白衣的慕容沖,他的眼眸深邃幽暗,一走進來,先掃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然後吧眸光移到雲笑的臉上,微微有些心疼。

  雲笑想起方纔的聲音,定然是文歌被慕容打了。

  意念一落,果然有人衝了進來,正是文歌,頭髮凌亂,有點狼狽,手執一把寶劍,怒指著慕容沖:「你想幹什麼?」

  雲笑揚手,淡然的開口:「他是我朋友,文歌,你下去吧,他不會傷害你們公子的。」

  文歌有些疑慮,不過看在冷月公子一臉的肯定,終於慢慢的退了出去。

  寢室內,慕容沖走了兩步,在雲笑面前落定,不待她開口說話,大手一伸便撈她進懷,然後俯下頭,狠狠地吻住雲笑的唇,輾轉幾番,方放開她,那唇已鮮紅似滴血。

  「你還是發現了。」

  雲笑一怔,不由想起那一晚兩個人打鬥,自己本來還有些惱他了,原來是因為他發現了哥哥不該有的情節,所以才會一怒和他打了起來。

  這男人的心思真的很敏捷,連她都沒感應到的事,他只消一眼便發現了。

  雲笑伏在慕容沖的懷中,掉頭望向床榻上的人,心底難受

  「他真傻,就算這是不該的,就算被我發現了,可是為什麼要自殺呢?他難道忘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爹爹了嗎?還有他的娘了嗎?」

  慕容沖冷哼,霸道的緊箍住雲笑的身子,宣示自己的所有權,一向冷漠凶殘的黑眸中閃過些許的敬佩,冷冷的開口。

  「因為他太驕傲,容不得這些,如是我,只怕也會如此做。」

  是的,驕傲的男人哪裡容得了別人知曉如此不堪的事情,何況還是被妹妹發現了,他只能如此做,這是所有有驕傲有自尊的男人都會選擇的。

  「你們男人?」

  雲笑抬頭,冷睇過去,自尊驕傲什麼的,看的比性命還重。

  可是卻忘了自己身邊的人,該多傷心呢。

  就像雲禎發生的這種事,自己真的很傷心,而且自責,如果救不回他,只怕自己永遠生活在陰影中了。

  「你怎麼過來了?」雲笑挑了一下眉,立刻想明白,一定是追月稟報給他了,這個死手下,總是會把自己的事第一時間稟報給他,看來哪天要找個時間給他上上課,讓他明白明白,誰才是老大,他可以留在自己身邊,但不能那麼長舌。

  「哼,我的女人,哪個敢搶,我就滅了他。」

  慕容沖狠戾的開口,眼瞳嗜血紅艷,緊摟著雲笑,抱到一邊的軟榻上坐下,一低首間,卻溫柔的能化出一腔水來。

  「好了,睡會兒吧,你一定累了,我幫你守著他。」

  雲笑掉首,想說自己守著的,可是真的有點累了,便窩在慕容沖的懷裡睡了。

  慕容沖抱著她,先是看了一會兒,等到確定她睡著了,才摟著她靠在軟榻上閉目休息。

  夜慢慢的沉寂下去,月光斜斜的灑進來,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像一幅唯美的畫面,令人不忍心打破。

  半夜。

  忽然有一道咳嗽聲傳來,雲笑和慕容沖同時被驚醒了,一起望向床上的人身上。

  只見他微微地蠕動,臉頰一片赤紅,似乎相當的痛苦。

  雲笑飛快的躍下慕容的懷抱,衝了過去,用手一試,果然和她所料的一般,他發熱了。

  雲笑立刻從藥箱裡拿出退熱的丹丸,然後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一會兒毛巾便燒的滾燙,不停地換著。

  而慕容開始陰沉沉的望著床上的人,後來看雲笑的小臉蛋上汗涔涔的,終於有些心疼了,也幫助雲笑照顧雲禎,用冷毛巾給他擦身子,兩個人一直不停的忙碌著。

  後來婉婉也來了,不停的換冷水,一番忙碌下來。

  雲禎的燒最後終於退了,雲笑到忙的一身的汗,粘連在衣服上,更加的難受。

  婉婉看了一眼主子,又看了一眼身側高大冷峻的慕容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因為他總是帶著面具,不過在他冷然掃過自己的時候,婉婉還是忍不住打一了個輕顫,這男人的眸光實在是太冷了,如刀鋒一樣銳利。

  不過他很疼主子,這一點就夠了,她認了他這個人。

  不管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只要真心對主子好的人,她就不排斥。

  「主子,你去洗一洗,睡會兒吧,天快亮了,剩下的我來守著。」

  雲笑抬眸掃了一眼雲禎,他的神色已由先前的蒼白,轉換了過來,微微有些氣色,相信很快就會醒來,這樣子的自己若是被他看到,指不定心裡更難受,所以她還是去洗一下吧。

  「好。」

  雲笑和慕容沖走出去,留下婉婉守著。

  接下來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月亮掛在西邊,夜快過去了,天要亮了。

  雲笑身心疲憊,伸出手捶了捶肩和手臂,那慕容沖從後面一伸手抱起她,沉聲的開口:「浴室在哪裡?」

  等到雲禎這混蛋醒過來,他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難道他不知道嗎?他受傷了,笑兒同樣會很心疼,很難過。為什麼他就是不珍惜這樣的親情呢?在他小時候,一直渴望有這樣的一個妹妹可以用來疼,難道這就是他的愛嗎?那麼未免太廉價了,不要也罷。

  雲笑靠在慕容沖的懷中,伸手一指,慕容沖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浴房而去。

  浴房中,什麼都有,雲笑走進去,示意慕容沖在外面候著,自己簡單的盥洗一下。

  可是進去好大一會兒,竟然沒有出來,慕容沖一驚,閃身進去,徹底的無語了。

  小丫頭泡在浴桶裡睡著了,長長的墨發濕漉漉的垂在桶外,雙手搭在桶沿上,那雙臂白嫩得像蓮藕,美白無暇,水珠從上往下的滑落,好似透明的琉璃珠,一滴滴的落下,她的小腦袋正歪靠在一側,完全的睡著了。

  慕容沖眼神一剎那的幽深,熾熱的火焰騰起,胸口冒起無名的大火,喉結滾動了幾下,面對著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又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忍不住血往頭頂上湧,可是看著小丫頭一動不動的,生怕她受了涼,若是生病就麻煩了。

  可是他不敢冒然的上前,只怕看一眼,便抽不回來了。

  他只想好好珍惜她,等到他拿回皇位,正式向雲家下聘的時候,再吃了這小丫頭,絕對不是現在。

  可是眼下,要怎麼抱她呢?

  睡著了的小丫頭不知道,一向冷血嗜魔的慕容大俠徹底的被難住了,最後眼一閉,伸手往屏風上一摸,摸出一件浴布,又憑感覺摸到了浴桶邊,大手一摸那柔軟似無骨的嫩臂,心生生的顫抖了一下,然後一提把小丫頭飽了起來,另一個手裡的浴布同一時間張開,如網似的眨眼把雲笑包裹了起來,密不通風的包著,只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

  慕容沖舒了一口氣,心裡跳躍如鼓,比打了一場伏擊戰還累。

  再看懷中的小丫頭,竟然睡得香甜無比,完全不知道剛才他所經歷的煎熬,慕容沖不由得俯下身,狠狠地親了一下那小嘴,以慰自己所受的苦,直到懷中人發出吟聲,才放開她。

  雲笑迷糊的睜開眼,見自己在慕容沖的懷裡,早忘了自己洗澡的事。

  「慕容。」

  「睡吧,睡吧。」慕容沖伸出手摸她的小臉,柔軟的似一捧雪,好似能在手中化成水,眼看著她睡了,再次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下,方心滿意足的抱走她往一側的廂房走去。

  先前來的時候,他已看到這座院子裡有客房。

  第二日,雲笑一睜開眼,便看到靠在頭頂上的人,正熟睡著,她瞄了幾眼,掉頭望向窗外,天隱有青白的光芒,還沒有大亮,而且她還很睏,自己和慕容在一張床上,早已習慣了,也不以為意,準備再閉上眼睛睡會兒。

  可是一低頭,只見自己被浴布緊緊地包裹著,密不通風的,連活動都不行,想到昨兒晚上自己洗澡了,後來睡著了,婉婉在雲禎的房間裡守夜,那麼昨兒晚上,是誰抱她過來的?

  雲笑一想到這個,臉頰轟的一下染上了荼緋的色彩,控制不住的叫了起來:「慕容,你給我起來。」

  慕容沖其實早就醒了,正斜睨著眼看這丫頭變化多端的神色,此刻見她叫,似迷糊的睜開眼:「笑兒,怎麼了?」

  「我這個?」

  雲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浴布,結巴的開口:「是不是你包裹的?」

  「是啊。」

  慕容沖正正經經的回答,完全是正人君子的神色,而且似乎沒有一點不正常的神色,雲笑哪裡知道,昨兒人家的痛苦掙扎,而她先是嬌羞,後來憤怒,現在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慕容為什麼一點神色都沒有?

  難道說是自己的身材太差了,不至於吧,前凸後翹的很有肉啊,為毛這死男人竟然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偏偏慕容大俠上下瞄了她一眼,語氣平淡的開口。

  「乾癟的,很平。」

  雲笑先是沒聽出意思,後來總算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他意指她身材不好,很平是嗎?不由得惱羞成怒,身子一掙,露出兩條玉臂,抓起一個枕頭便擲了過去。

  慕容沖早已準備,一閃身人已往室外衝去,枕頭擲在屏風上,卻不知道,慕容大俠是一眼都不敢多看,就怕把持不住,而且鼻子一熱,竟然流出了兩串鼻血,這臉丟大了,身形一縱,飛躍而起,可是仍落到一個人眼裡。

  婉婉一臉奇怪的望著遠去的慕容沖,鼻子下面兩串紅紅的是什麼東西,不會是血吧,這事發生什麼事了?

  直到裡面傳來主子的聲音,婉婉才有些明白,不會是神龍宮的宮主,看主子看到流鼻血吧。

  這時候,婉婉覺得那傢伙咋就這麼可愛呢,竟然看到流鼻血,太有意思了,主子跟著他,是對了。

  身子一閃,奔進了寢室,只見床榻上,雲笑正臉色緋紅,惱羞交加的怒瞪著外面,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吞了某人,婉婉好笑的開口。

  「主子,難怪慕容大宮主流鼻血,原來是因為這活色生香的畫面啊,我也要流鼻血了。」

  「流鼻血?」

  雲笑怔了一下,隨即心底小小的偷笑了一下,哼,讓你裝,下次色誘,讓你見到吃不到,沒事流流鼻血,敢給我玩兒陰的,看誰招子亮,此女人一臉的陰森,遠方的慕容大俠,立即打了一個冷顫。

  雲笑找了一圈,開始穿衣服,幸好,昨天的衣服被拿了過來,不然還真是麻煩。

  「婉婉,你怎麼過來了?」

  兩個人總算正視了一件事,婉婉立馬臉色一變,後知後覺的叫了起來:「主子,不好了,公子不見了!」

  「啊,不見了?好好地怎麼不見了?」

  雲笑心驚,趕緊穿好衣服,綰好頭髮,戴好面具,直接的衝了出去,婉婉緊隨其後。

  雲禎的傷還沒有好,怎麼不見了,他可能甦醒過來了,那麼是他不想見她嗎?

  雲笑一想通,便停住腳步,慢騰騰的開口:「算了,由著他吧,我們回去。」

  「主子?」

  婉婉奇怪的望著主子,昨晚到現在,熬了一夜,主子可是最掛心雲公子的,這會兒主子是怎麼了。

  雲笑無奈的抬首,望著半空中閒雲野鶴般飄移的雲,淡淡的開口:「你不明白嗎?他不想見我,不見也罷,他會想明白的,你去吩咐管家,照昨天的藥煎了讓他服下,過一陣子便會好的。」

  「是。」

  婉婉轉身離去,嫵媚的臉上一瞬間恍然,原來是這樣。

  雲笑輕慢的一路步出雲王府後院,婉婉很快便趕了過來,府門外有一輛馬車候著,顯然是流星安排了的,這小子現在越來越貼心了。

  雲笑上了馬車和婉婉一路回醫館,因為怕驚擾到前面做事的人,所以雲笑和婉婉從後門而進。

  昨夜累了大半宿,一早上也沒睡踏實,雲笑仍然覺得累,現在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就想睡覺。

  「別吵我,我再去睡會兒。」

  「好。」

  婉婉目送她上樓,自己在樓下做事,果真不驚動雲笑一分,連手下的動作,都輕柔無比,一絲聲響都沒有。

  這一覺直睡到傍晚才起,小樓裡已是歡聲笑語,婆婆和陌塵,還有驚雲都來看她了,連流星和追月都露面了,坐在樓下喫茶說話兒。

  雲笑披散著頭髮,連臉上的面具都沒戴,便下樓了,一看到婆婆,親熱的揚眉笑。

  「婆婆過來了。」

  現在的婆婆臉上笑容多了,整個人越發的溫和,眉眼皆有暖意,一看到雲笑,便讓出些位置,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伸出手撫摸她的頭髮,淡淡的開口。

  「你最近沒事吧。」

  「婆婆可擔心你了,我們也是。」

  陌塵開口,一側的驚雲揚眉:「若不是他們攔著,我早到皇宮去把你給帶回來。」

  一時間,小樓裡全是笑聲,雲笑望著眼前的這些人,心裡總算溫暖一些,因為雲禎的事,她心底的負擔太多,這兩日真是一點精神都沒有,但現在看到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她忽然想開了。

  一人一個宿命,也許她就是雲禎的一個孽緣。

  他總會走過來的。

  這樣一想,心裡果然放開了。

  「謝謝大家的關心了,我什麼事都沒有,而且想欺負我,只怕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狂妄冷然的雲笑又回來了,深幽的眼裡是狡黠的光芒,唇勾出清雅逼人的笑意,看在眾人的眼中,皆笑了起來,這才是他們喜愛的雲笑,很狂傲,很刁鑽,很陰險。

  大家坐在小樓裡,就像一家人似地聊家常,驚雲和陌塵就像兩個活寶,不是的耍寶,逗得大家一陣笑。

  「你們不知道,這傢伙只要看到漂亮的女人,全是他姐姐。」

  驚雲指著陌塵,誇張的模仿陌塵的動作:「曉柔姐姐,你長得就像一朵花兒似的。」

  雲笑領先笑起來,不由想起和陌塵初見面的時候,他調戲自個的姐姐,被婉婉打的滿街跑的畫面,歷歷在目呢。

  一側的追月,忍不住追問:「那他把人家比作什麼花了?」

  驚雲一聽更來勁了,趕緊開口:「你不知道這傢伙對花根本不懂,結果人家問他,公子認為我像什麼花,他給憋住了,好半天來了一句,姑娘就像一朵喇叭花,結果被人追著打了兩條街。」

  驚雲話音一落,屋子裡的人全都笑得前仰後倒的,就連婆婆也笑的開心,一雙眼微瞇,疼愛的望著陌塵。

  婉婉笑著笑著,眼裡不禁溢滿了淚水,沒想到婆婆走了,他們兄妹還能遇到這麼多如親人一般的人,陌塵個性也開朗了很多,她本來一直害怕他受到傷害,現在看來,他終於放開了。

  屋子裡的人笑得開心,陌塵一臉的不在乎,站起身揚著手。

  「我就不明白了,那喇叭花有什麼不好,它可是我認得的唯一的一種花了,把她比喻成我心目中漂亮的話,她還打我,女人啊,女人,」陌塵一開口,大家再次笑翻,他眼珠一轉,盯住驚雲,陰暗的開口:「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兒去,我叫姐姐,你可是一直叫妹妹的,逢美人必是你妹妹,結果你知道人怎麼說嗎?」

  笑聲戛然而止,都盯著陌塵,不知道人家是怎麼評價驚雲的。

  「人說,哥啊,如果你再長高一點,白一點,俊一點,我就是你妹了,現在你這樣說,我受屈啊。」

  小樓裡再次爆發出哄笑聲,真是哪裡有這兩個活寶都熱鬧啊,眼看夜深了,婆婆便領著兩個活寶打了招呼回酒樓那邊去了,流星和追月也隱身到暗夜中,雲笑因為剛睡醒,還不睏,便領著婉婉上樓。

  「婉婉,你不是一直想彈那名琴繞樑嗎?今晚彈給我聽聽,看你最近的琴藝是否有進步了。」

  「是,主子。」

  婉婉一聽很高興,可是想到主子一天沒吃東西,不由得擔心:「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雲笑知道婉婉擔心她,忙笑著開口:「婉婉,我沒事,你放心吧。」

  「嗯,那我彈琴給你聽。」

  夜色涼如水,小樓外,輕雲飄浮,彎月如銀鉤,星辰似美人的眼睛,閃閃動人,那湛藍湛藍的天空,如水洗過的一般,明淨,高絕。

  柔美的琴音響了起來,悠遠輕靈,好似眼前浮現出遠山綠景,叮咚有聲的清澈溪流,有鮮艷的落花,順水而流,高潔的雲,肆意的舒捲,藍天是一幕屏,綠地是一副景,一屏一景,是天地間最美的色彩。

  雲笑微閉眼簾,輕輕地晃動著身子,沉浸在音樂中。

  婉婉的琴技果然進步了,她的琴裡少了很多的冷蕭,更多一些空靈,清潔。

  這可能和她的心境有關,因為她只想彈世上最動聽的曲子。

  而她的卻帶著冷沉的殺機,即使扣人心弦,若是有心人,依然能感受到那一抹隱暗的戾氣。

  也許這就是她個性中隱藏著殺氣,即使雲高風潔,依然瞬息風雲。

  一曲終了,雲笑不由得鼓掌,讚美之聲而起:「婉婉的琴果然是別具一格啊,動聽美妙。」

  婉婉站起來,長裙迤邐,神容嬌艷,融在月光的光華下,那張本來的面容,更加的清新動人,經過時光的浸染,她變成了有內涵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遇到一個真相相待的男人,如果到了那一天,她會親自給她佈置,讓她風光的嫁出去。

  「主子,我能再彈一首嗎?」

  雲笑看得出來,婉婉是真的喜歡這會這繞樑,正如她一樣,雖然有心送給她,卻不能這樣做,因為這是慕容送給她的,總有一日,她會送一把琴給婉婉。

  「婉婉,雖然這把琴我不能送給你,但是你若是想彈,隨時都可以彈。」

  「謝謝主子。」

  婉婉高興起來,立刻又坐了下來,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琴聲之中。

  夜風蕩碧草,旋旎成波。

  清遠的琴聲渺渺纏繞,雲笑正聽得入神,忽然聽到樓外響起撲通一聲,不由得大驚,趕緊起身衝到窗前,只見一團黑影落在小樓前的空地上,而婉婉的琴聲戛然而止,緊張的追問。

  「主子,這是什麼東西?」

  「下去看看。」

  兩個人一先一後的奔下樓,直撲小樓前的一方空地上,只見一人兀自掙紮著,雲笑和婉婉有些不敢靠近,只見那人聽到腳步聲,陡的睜開眼,眼瞳嗜血狠戾,一抬首對上雲笑的臉,兩個人在第一時間錯愕,然後同時認出了對方。

  「你?」

  「你?」

  落在小樓空地上的人,竟然是北太子燕昱,一身黑色夜行服,完全不能遮擋住他出色的光華,即便受傷了,他的眉眼仍是精銳的殺氣,在迎上雲笑的一瞬間,錯愕怔忪,好久才恢復過來,一伸手笑指著她。

  「好,很好,真有意思啊。」

  東秦國的傻皇后,原來根本不傻,這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那上官曜知道會作何感想,而且他知道這是一家醫館,而這個女人出現在醫館內,代表什麼意思?她是一名大夫嗎?

  雲笑冷瞪他一眼,忽然轉身準備離去,因為這個男人太討人厭了,就算受傷又怎麼樣?她沒有權利救他,回首吩咐:「婉婉,把這個人攆出去。」

  「好狠的心啊,可惜!」

  他話音一落,本來跪伏在地上的姿勢陡的一變,人已騰空,往雲笑身側撲來,雲笑只覺得後腦一涼,騰騰的殺氣罩來,飛快的一側首,讓了開來,他的手掌從她的臉頰擦過,可是緊隨其後的是他的另一隻手緊拽住她的手臂,原來是虛晃一招,其實是後面的一招,抓住了她。

  「你竟然見死不救,天下最毒婦人心。」

  雲笑冷哼,手一揚就待一掌拍過去,這男人雖然長得俊,可是說話太討人厭了,不想她一掌還沒拍下去,那燕昱竟然直直的滑落到她的腿邊,只用一雙手緊抱著她的腿,不讓她離開,咳嗽聲起,一聲高過一聲,嘴角鮮血溢了出來,眼瞳睜得很大,緊盯著雲笑,一字一頓的開口:

  「救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必還。」

  「哼。」

  雲笑用力拔腿,從來沒看到有人求人還能如此高傲的,這男人和夜無昀那傢伙一個德行,一幅清高樣,而且他是北朝的人,她東秦的人有必要救北朝的太子嗎?

  可惜那燕昱下了死命的抱著她,雖然意識有些昏迷,但手下的力量很大,雲笑若想脫困,除非一掌拍暈他。

  若說見死不救,她做得到,可是讓她落井下石,她還真的做不到。

  正左右為難,婉婉站在她身後,早忍不住開口:

  「主子,救他一命吧,你看他臉色蒼白,胸口中了好幾刀,若不是意志堅強,只怕早就死了。」

  雲笑望天,清明的月色籠罩著大地,夜風輕吹,花草飛凌……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4

第100章 恩威並施

  淺藍色的天空,如同一片美麗的琉璃,月亮燦爛奪目的光華,潔白澄淨。

  雲笑低首間,看著緊抱自己大腿的燕昱,他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紙,呼吸越來越淺,正和婉婉說的一樣,如若不盡快救治,只怕這人就沒救了,想到自己身為醫者,只有救人,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即便對這男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東秦和北燕並沒有交惡。

  「婉婉,扶他進屋吧。」

  「是,主子。」

  婉婉立刻應聲,飛快的衝了過來,伸出手去扶燕昱,可惜這人雖然昏迷,下意識裡卻下了力的緊拽著雲笑,雲笑只得俯身,無奈的對著他開口:「好了,我會就你的,鬆手吧。」

  沒想到昏迷中的燕昱竟然有意識似地,那手慢慢的鬆了開來。

  雲笑和婉婉一起動手挽扶著燕昱往小樓內而去。

  昏黃的燈光下,燕昱緊閉著眼睛,只見他的胸前,大腿上,還有手臂上中了多處的刀傷,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先前因為著一身黑衣,雲笑還沒有察覺,現在看來,竟然如此的淒慘。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仇恨北太子,下了如此大的殺手?

  而去這北太子竟然身著黑色的夜行服,秘密潛進東秦國內,他究竟為何而來?

  難道是為了他的妹妹燕靈?聽說燕靈被貶為才人,永世不准出宮。

  這是街頭巷尾的流言,她本來不相信,如今看到燕昱,倒是信了幾分,一定是燕靈秘密送信回北燕了,身為公主的同胞兄長,燕昱定然會前來東秦國。

  可是為何不堂堂正正的來,反而秘密前來,還受了如此重的傷?

  難道是他夜闖皇宮受了傷?

  雲笑一番反覆,人已坐在燈下,婉婉按照她的吩咐,已褪去了燕昱的夜行服。

  一聲精壯勻稱的肌肉,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可是那斑斑的猙獰的傷痕,甚是駭人。

  雲笑吩咐婉婉喂燕昱服了止痛的丹丸,然後開始清理傷口,消炎,鋒線,然後是檢查,沒有一處遺漏的地方。

  仔細而認真。

  夜緩緩地滑過去。

  雲笑的頭有些昏,這兩日的操心,再加上今日一天未進一粒米,使得她身子有些受損,有些吃不住,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婉婉一抬首,心驚的掏出錦帕為她輕拭汗水。

  「主子,要不休息一下吧。」

  燈光之下,主子白皙的臉頰冷汗涔涔,分外的蒼白,那白色竟然比床上的燕昱還要滲人,讓人心驚膽顫。

  「不了,這人其實並沒有大礙,他只是失血過多才會昏迷的,看來確實是個人物,經歷了如此大的殺戮,竟然完好無損,只受了一些皮外傷,而沒有致命的傷口,想必他是避其鋒芒。才會逃過一劫。」

  「嗯。」

  婉婉點頭,手下動作加快,手中的碘酒塗滿了燕昱身上的每一處傷口。

  兩個人忙碌了近一個時辰,才處理好了燕昱身上的傷處。

  一下卻在最後一刻有些支持不住,一頭往地上栽去,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忽的伸出來攔腰攬住她,一下低首間,只看見那一雙黑如點墨的眸子,幽深的好似萬丈深淵,一眼看不到底,蘊藏著驚心動魄的能量,唇角一勾,沙啞的聲音響起。

  「謝謝你了。」

  竟是燕昱,沒想到燕昱這麼快就醒了過來。

  一下搖了一下頭,虛弱的站直身子,遠離燕昱手掌的範圍,走到一側去。

  婉婉立刻上前一步扶著她坐了下來,心急的倒了一杯水:「主子,你是受累了。」

  雲笑搖頭,最近確實有些虛弱,一來在皇宮裡,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二來,又遇到了雲禎的事。

  「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過來,你一天沒吃了。」

  「好。」雲笑點頭,知道自己確實該補充體力了,至於雲禎,但願他一切都好。

  婉婉奔出了小樓,去準備雲笑要吃的東西,小樓花廳之中,只有雲笑和北太子燕昱兩個人。

  雲笑忍不住奇怪的望著燕昱:「北太子武功厲害,怎麼會受了如此重的傷呢?」

  她的話音剛落,北太子燕昱眼瞳陡的睜大,神情陰森起來,蒼白的臉上飛快的罩上了一層青芒,散發出週身的殺氣,咬牙切齒:「我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

  雲笑有些摸不著頭腦,思索一遍。難道說北太子所說的人是上官曜?因為上官曜廢了他妹妹燕貴妃,所以他才會如此大發雷霆之怒?可是對於皇宮,雲笑隱約知道一些,東秦的皇宮,何時多了這麼多的高手,竟然把燕太子傷的體無完膚了,燕太子進宮一定帶了不少的手下,現在隻身一人逃到這裡,其他人只怕是有陣亡了。

  「難道燕太子進宮了?」

  雲笑輕聲的試探,她只是想從燕昱的口中知道,宮裡,上官曜的手裡,是不是還隱藏著一批厲害的高手。

  燕昱並沒有隱瞞,東秦再不濟,宮中自然人才濟濟,而且燕昱對皇宮並不熟悉,會受傷是理所當然的。

  「若不是燕南天這個混蛋,我即使會受傷,一個上官曜和東秦的暗衛,我不至於那麼不濟。」

  燕昱看了雲笑的眼神,不由得憤激,一個男人總不希望看到女人眼瞳中的憐憫,他希望在自己在意的女人眼中,是蓋世英雄。

  燕昱的話音一落,雲笑挑了眉。

  「燕南天,他是誰?」

  「我的皇弟信王,只有殺了我,他才能順利上位,所以趁我此次秘密離宮,便派出了大批的殺手,欲將我置於死地。」

  雲笑愣住了,她沒想到後面還隱藏著這些東西,看來又是皇權之爭,只是這信王看來也是個狠角色,能夠派出這麼多的高手,說明佈置精密,燕昱雖然秘密離宮,他竟然也能知曉其行蹤,可見他的身邊有了叛徒。

  「看來你的人有問題,大概是出了內奸,所以才會讓輕易得手。」

  雲笑話語一落,燕昱怔住了,先前只顧著逃命,然後是昏迷,直到現在醒過來,他都還沒有想過,為何他的行蹤,信王會瞭如指掌,說明有內奸隱藏在他的身邊,這人是誰?

  燕昱蒼白的臉色,因為殺氣,而恢復了氣色,陰狠的眼瞳如同一隻兇猛殘忍的惡狼。

  「如若讓我查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的話剛落,半空突然罩著一股強大的寒氣,如寒冷的冰凍,能瞬間冰住所有人的思維。

  一道人影破光穿影而進,瞬間掠到雲笑的身邊,而同一時間,燕昱竟然忍著疼痛挺身而出,一掌拍向來人,那人長袖一揮,行雲流水一般的寬袖蕩出一波銀光,卻是強大的罡氣,燕昱的一掌正好拍在那罡氣之上,直震得他虎口發麻,疾倒回去,口裡竟溢出一抹鮮血,臉色難看的望過去。

  只見雲笑的身側,已然立著一個高大英挺,罩著面具的男子,這男人好強的殺傷力,週身的寒潭之氣,陰驁無比的眼瞳嗜血的緊盯著他,慢慢地移向身側的女子身上。

  「笑兒,沒事救這人幹什麼?」

  來人自然是慕容沖,他一進小樓的上空,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所以閃了進來,不想這燕昱很是敏捷,以為是刺客欲刺殺雲笑,所以騰空而擊,結果反吃一掌,差點沒震死過去。

  「他是北朝的太子燕昱。」

  雲笑坦然的說著,掉頭望向燕昱,見他雖然吐了血,不過倒沒有姓名危險,只是這內傷,只怕恢復的更慢了,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難以復原的。

  「我知道,討人厭的傢伙罷了。」

  慕容沖不以為意的挑眉。對於這傢伙一點好感都沒有。

  不是對這傢伙,只要是出現在笑兒身側的傢伙,都沒什麼好感。

  燕昱沒想到竟遇到如此狂妄的人,再想到他高深莫測的能力,還有臉上銀色的面具,不由得恍然明白,這人他是聽說過的。

  「慕容沖,竟然是你!」

  慕容沖抬眸望過去,看來這男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心思還是很縝密的,唇角微勾,陰寒的笑意籠罩著臉頰上,那面具冷冷的閃著光。

  雲笑抬眸淡然望著這兩個男人,正相互以眼神較勁兒,而她週身發汗,頭腦有些昏厥,控制不住的往一邊歪去。

  婉婉從門外走進來,發出一聲驚呼,端著托盤奔進來。

  慕容沖更快一步的一伸手抱住了雲笑,先前的冷寒嗜血散去,眼瞳中是深深的緊張:「笑兒,怎麼了?」

  大掌一伸就往雲笑的腦門拭去,只見雲笑的腦門沁涼一片,身子極是虛弱,顯然是這兩日勞累所致,昨晚上一夜未睡,白天不知道有沒有吃東西,再加上現在又救了這北太子燕昱,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一邊的北太子燕昱同樣有些緊張,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怎麼了。小小的臉色好蒼白,顯然她的身子並不好,但是卻堅持為自己治病,雖然先前嘴巴有些毒,可是她似乎和別人完全不一樣,但是她卻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這男人可不是一般人。

  神龍宮是目前東秦國內最大的幫派,可以說無處不在,實力和能力都不容小覷。

  沒想到一個皇后,最後竟成了神龍宮宮主喜歡的女人,這想起來很怪。

  燕昱哭笑著,擔心的望著對面的女子。

  慕容沖已動作利落的把雲笑放在長榻上,自己盤腿坐在她的對面,一運力開始輸送真氣幫雲笑緩解體內的虛弱,直到雲笑感覺好多了,才緩緩的收回手。

  「笑兒,你今天沒吃飯吧。」

  這是微慍的肯定句,絕對不是詢問,而是隱含著心疼在裡面。

  雲笑一怔,抬首望進慕容沖澄清如琉璃的黑瞳中,雖冷澈,那擔憂卻很深。

  「我沒事。」

  「是啊,昨兒累了一夜,她今天一天沒吃飯,晚上的時候方起來,又救了這位太子爺,所以才會昏厥。」

  婉婉在一旁稟報,現在她是把慕容沖當成半個主子了,所以說話的時候婉轉的多。

  其實若是主子不救這位燕太子,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一番忙碌,過於累了。

  「哼,都是你惹出來的。」

  慕容衝回首遷怒的瞪向北太子燕昱,這男人怔神間,眼瞳一閃而過的溫暖。

  任憑慕容沖的責怪,竟然難得的安靜,未發一語。

  慕容沖一伸手撈了雲笑的身子,坐回到桌子邊,動作利索的準備伺候雲笑吃飯,完全不把花廳的兩個人看在眼裡,倒是雲笑感覺不自在。

  雖然慕容沖平時沒少做這些動作,可是現在當著燕昱和婉婉的面,感覺好不自在。

  只是這男人向來霸道的要命,根本不予理睬她的暗示,自顧的端起碗來,雲笑趕緊伸手搶先一步開口:「我自己來。」

  她算是徹底怕了這位慕容大俠,利索的埋頭吃飯,動作又快又穩。

  婉婉笑看著他們。

  燕昱有些累了,微瞇上眼休息,可是腦海中清晰的映著雲笑,不同的樣貌。

  先是冷寒如冰的神色,後來幫他治病時,認真專注的神情,那時候,他早已醒了過來,一直偷偷地看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不一樣的一面,真的讓他打開了眼界。

  而現在,當她坐在另一個男人懷裡的時候,卻完全是女孩子的嬌羞靈動。

  一個人怎麼會有如此變幻多端的面貌,而且每一種都那麼迷人。

  對於救了他的她,他欠了她一個人情,在祝福她的同時,想到,若是將來有一日,她有需要的時候,他必全力而助。

  眼下,他要養傷,盡快回到北朝去,懲治信王燕南天這個混蛋,竟然想奪他的皇位,他是在做夢!

  花廳之中,除了雲笑吃飯的聲音,在沒有一丁點的聲響。

  慕容沖疼寵的望著雲笑,眼神很專注,彷彿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存在著,萬物於他形同虛設。

  婉婉則是一臉感嘆的,看著他們兩個人,感覺眼前的一幕真的好溫馨啊!

  她的心裡滿滿的祝福,主子一定要幸福快樂喔!

  燕昱則一直閉著眼睛,思考他接下來該怎麼做,眼下看來是無暇顧及燕靈了,雖然她會吃苦,但是他早就知道,燕靈總有一天會吃苦的,那樣囂張跋扈的個性,換做是自己,只怕也容不下她。

  雖然她被上官曜廢了,但短時間內,上官曜不會動她,因為兩朝的關係仍存在著。

  只要自己處理了信王的事,也到了差不多該登基的時候,到時候他就是北帝,必然要為燕靈討個說法。

  時間沉寂而過,雲笑已用完了膳,婉婉把東西收拾了下去,花廳內只有雲笑和慕容沖,還有一直閉著眼睛休息的燕昱。

  慕容沖的手一直沒鬆開,抱著雲笑,一抬首冷睨著躺在一側軟榻上的燕昱,從鼻音裡發出一聲冷哼,知道這北太子燕昱根本就沒睡。

  「我們來談談吧。」

  雲笑從他的懷中探出來,掙紮著想下來,無奈這傢伙愣是不鬆手,那強勢霸道的神情,好似在宣誓他的所有權,絕對不容許人有半點不軌的想法,已經有了一個雲禎,接下來他可不希望再有人和他搶。

  燕昱知道這位慕容大宮主是在和他說話,可是想到他此刻狂傲得意的神情,就不想理他,再說就他的是雲笑,他憑什麼一幅高高在上的神情。

  慕容沖一見北太子燕昱竟然膽敢不理他,早努了,朝門外喚了一聲:「追風,把這人立刻攆出去。」

  「是。」

  有人走進來,正是追風。

  燕昱一聽慕容沖的話,陡的睜開眼,那黑瞳中懾人的寒芒,陰森森的開口:「你憑什麼如此做?」

  說完掉頭望向雲笑,只見雲笑張嘴欲說話,可是頭頂上方的男人,強勢的望著她,眼瞳中是赤裸裸的威脅,唇形告之。

  若是敢開口試試,信不信我以後把你栓在身邊。

  雲笑無語,一句話也不說了,重點是她救了燕昱已是極限了,沒必要再為他做啥事,他和自己有什麼交情啊。

  燕昱掃了雲笑一眼,見這女人不說話,很顯然,這裡早成了慕容沖的地盤,只得冷沉著臉,寒氣四溢的開口:

  「談什麼?」

  「你受了內傷加外傷,要想復原,至少要修養一個月,我可以給你找個地方,讓你靜心休養,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我會向你討要的。」

  慕容沖神容淡淡,優雅柔和,低首間,眼瞳中光華瀲灩,只是再抬眸,那黑眸如寒星,深若冰潭,火花四濺,似乎只要燕昱不答應,立馬就把他給攆出去。

  北太子燕昱,俊雅的五官上蒼白之色陡變,黑青一片,難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就算神龍宮很厲害,可他仍是堂堂北朝的太子,竟然被這個男人威脅,而且這男人一臉的理所當然,要知道,他已經欠了雲笑一個人情,將來是要還得。

  他有理由再欠一個人的人情嗎?而且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

  殺人如麻,嗜血成魔。

  真不知道雲笑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而且有眼睛的人都看出,這男人哪是真心想幫他,只不過為了杜絕雲笑身邊的男人,還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還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果然夠腹黑,夠陰險,不過他不吃他這一套。

  「你做夢,我就在這醫館內養傷,什麼地方也不去。」

  「你敢!」

  慕容沖陡的變臉,清冷孤絕,高傲狂霸,陰暗的黑瞳瞬間布上殺機,他決不允許這男人留在笑兒的身邊。

  一來是為了杜絕任何帶給他威脅的人,但更多的原因是,這男人被打傷了,那些暗處的人很可能會找到這裡,到時候會連累笑兒的,他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存在的,他只有兩條路可走。

  「你可以選擇,一馬上離開這裡,二跟我走,留在這裡,想都別想。」

  燕昱根本不看這男人陰暗嗜血的眼瞳,只望向雲笑,沉聲而語:「我要留在這裡。」

  雲笑清麗脫塵的小臉上,罩上冷霜,微凝眉思慮,最後認同慕容沖的話。

  既然那個什麼信王有能力刺殺他,就有可能找到醫館來,所以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他應該跟慕容走,慕容有辦法讓他不讓任何人找到。

  她既然救了他,就等著討要一個人情,哪能讓他死了。

  「燕太子,你還是跟著他走吧,因為我無法保證,那些人找不到你,他們很可能找到這裡來,到時候,只怕你躲不過去,但是慕容是可以辦到的,只要躲過這一劫,你才有可能重回北燕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這燕昱不跟慕容去的原因,一大部分來源於,男人潛意識的主權,一山不容二虎的鬥志。

  不過經過雲笑不慍不怒的一番解釋,北太子燕昱冷著臉沉思,眼下的局面,確實是如此,雖然慕容沖有私心,不想他靠近雲笑,但是於自己來說,確實是跟著他走比較安全,而且還能保證雲笑的安全。

  燕昱眼神冷暗,他走,只是不想讓救了自己的人再身陷險境,可不是真的想跟這男人走,還平白被他多撈去一分人情,真夠憋屈的。

  「好。」

  燕昱沉聲應了。

  慕容沖滿意的一勾唇,朝追風命令:「立刻帶了人去,安排好,千萬不可走漏一點的風聲。」

  「是,主子。」

  追風應聲,朝外面打了一個響指,又走進來兩個手下,那兩人面無表情的走進來,對於眼前的情景視若無睹,只垂首等候命令,追風開口:「把這個人帶走。」

  「是。」

  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把燕昱從軟榻上架下來,往外走去。

  月光從半空灑下來,照在燕昱俊美的五官上,他眼瞳晶亮,邪魅異常,緩聲而語:「他日若是需要燕昱幫忙的地方,可派人去北朝。」

  語氣極端的狂妄,完全不為眼前的狀況所擔心,他是肯定要回北朝去的,而且會成為北朝的皇帝。

  一行人離去,花廳安靜下來,婉婉把視線從門外收了回來,望了一眼眼前的畫面,微笑著悄聲退了出去。

  慕容沖抱起雲笑上了二樓。

  咚咚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雲笑攀著他的脖子,沒好氣的開口:「放我下來吧,我沒事了。」

  這男人可真是個醋罈子,雖然是為了救燕昱,可是心底還不是想把人家調走,這平白的讓燕昱多欠了他一個人情,他將來是東秦的皇帝,而北太子燕昱會是北朝的皇帝,到時候,他可以利用這個條件,對燕昱提起永不侵犯的條例,那麼他就可以用短短的時間來整治東秦。

  「不放。」

  慕容沖根本不理她,抱著她大踏步的上樓,直奔寢室而去。

  雲笑懶得和他爭辯,而且她確實沒力氣去做這些事,還是由著他吧。

  暗夜裡,慕容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多做什麼事,只是摟著她,安靜的休息。


  第二日,等雲笑醒來的時候,早不見了他的身影,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

  「笑兒,要乖乖的吃飯,如若再讓我知道,你胡思亂想,我會懲罰你的。」

  一看到後面一句,雲笑的臉騰地紅了,因為他的那些懲罰,大多數都是狠親很抱,狠咬的,真的是讓人說不出口,偏偏婉婉還一臉好奇的追問:「主子,上面說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讓我多吃點飯。」

  婉婉根本就不信,如果只是讓主子多吃飯,主子臉紅幹什麼,她不說,她也能猜出來,肯定是一些甜言蜜語。

  想到慕容沖那個男人,她真的是越來越覺得他很配主子,雖然世人傳言他冷漠嗜血,殺人如麻,但事實上,她們從來沒看過他亂殺人,相反的他很愛主子,不但會流鼻血,還會寫甜言蜜語。

  主子現在好幸福喔。

  婉婉忽然有些惆悵,自己的幸福呢,還一點影子都沒有呢。

  兩個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小樓分外安靜。

  雲笑因為身體不是太好,所以閉門休養身體,認真的吃飯,認真的睡覺,兩三日過後,身體休養的棒棒的。

  不過這兩三天,慕容並沒有再過來,雲笑難道的清閒了幾天。

  這一日。

  宮裡竟然來人了,皇帝的貼身太監小亭子,領著景福宮的幾個大太監,恭敬地請冷月公子進宮。

  雲笑一想到宮中那個人是假的,不但霸佔了慕容的皇位,還讓他受了那麼多的苦,就沒有好臉色,冷冷的掃了小亭子一眼,沉聲:「回去稟報皇上,就說冷月身子不適,改日再進宮吧。」

  小亭子一聽冷月的話,早被唬的撲通一聲跪下來,身後的幾個太監都跪了下來。

  「冷月公子,你饒了奴才們吧,皇上這幾日正高興,如若奴才沒接到冷月公子,就是不死,也會被打殘了,求冷月公子憐憫一下奴才們吧。」

  雲笑單倚在椅子上,慵懶清冷,一張俊面,冷若冰霜,閒閒的開口。

  「亭公公,能不能別每次都用這招,而且你的死活,好像不在本公子的管轄範圍之內,只能說你命苦,跟錯了主子。」

  小亭子一愣,抬首,覺得今日的冷公子和往日有些不一樣,往日多少會同情一些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但今日是冷漠淡然。

  可是若冷公子不去,只怕他們討不了好,小亭子正在糾結,雲笑卻想起先前他所說的話,皇上這幾日正高興,什麼事值得他高興,他都不舉了,還能高興地起來,倒是個異類。

  「皇上怎麼就高興了?」

  聲如冰川,音如冷溪,聽不出絲毫軟化的痕跡,相反的更冷更戾,不過小亭子可不敢大意,趕緊稟報:「回冷月公子的話,皇上好了,所以今兒個才會召冷公子進宮。」

  想必是賞賜吧,雖然皇上沒說,但那高興地情緒,偌大的景福宮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雲笑的臉上錯怔,細眉輕蹙,出塵的琉璃瞳中閃過難以置信,她知道小亭子話中是什麼意思,皇上好了,也就是上官曜的隱疾不治而愈了,難道他找到喜歡的人了,所以才會痊癒,她以為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有在意的人,沒想到竟然誤打正著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小亭子,最近有什麼美人進宮嗎?」

  她想到了風月樓的姑娘紫蟬姑娘,那個女人確實不一樣,難道是上官曜喜歡上紫蟬姑娘了,所以他的病才會好,那麼紫蟬姑娘一定會進宮。

  小亭子想了一下,飛快的搖頭:「沒有,最近宮中沒有進什麼美人,與以前一樣。」

  雲笑可就不明白了,難道不是紫蟬姑娘,或許還沒到時候接她進宮吧,不過上官曜接她進宮幹什麼呢?

  雲笑雙目寒冷,清容皎潔,唇角微勾出優雅的弧線,聽著耳邊亭公公一迭連聲的哀求著:「公子,你隨了奴才們進宮吧,皇上病好了,冷公子功不可沒,皇上一定會賞賜冷公子的。」

  賞賜她倒是不想,不過十分好奇上官曜的病究竟是如何好的,還有宮中最近發生了什麼樣的情況,這也是她比較感興趣的事。

  「好,既然亭公公都開口了,本公子就給你一個薄面,再沒有下次了。」

  「謝謝冷月公子,謝謝。」

  小亭子連聲的磕謝,感激不盡,如若冷月公子不去,可想而知他們這幾個的下場,少不得要挨一頓板子,所以心裡真是把雲笑當成了救命恩人一樣的看待。

  一行人出了醫館,上了宮裡來的輦車。

  景福宮內,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整個人顯得愜意而懶散,一身的紫金袍,狂放不已,相較於前幾日的冷沉鬱悶,此刻可謂春分得意,滿面紅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那俊美的五官上,氤氳清潤,紫金袍耀得一身的貴氣。

  大殿內,太監和宮女們遠遠的候著,誰也不敢驚擾到皇上。

  這幾日皇上心情大好,他們這些人總算好過一些。

  而且宮中囂張跋扈的燕貴妃也被貶到冷宮去了,後宮的其他妃嬪開始活動,又開始了爭寵的戲碼。

  賢妃葉玉雲,現在在後宮獨大,四妃之位,只有她一個人,皇上也在此臨幸了她,使得賢妃的地位上升。

  另一位就是淑媛娘娘,低調得多,也深得皇上的歡心,現在宮中基本是這兩大派,別的倒是靠後了。

  至於前一陣子懷了皇子的趙昭容,現在是徹底的沒戲了,皇上連中德宮的門檻都沒跨過。

  宮門外飛奔而進一道身影,隨之是尖細的聲音響起。

  「稟皇上,冷月公子來了。」

  來人正是亭公公,皇上一聽到他的聲音,長睫一動,陡的睜開,殷殷淺輝。柔和舒緩,這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淡定恬然,和平時的全然不一樣,小亭子一怔,心下微異,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趕緊垂首聽命。

  「傳。」

  「是,皇上。」

  小亭子退了出去,心下暗忖,皇上對冷月公子可真是特別,一聽到冷月公子來了,心情變得越發的好了。

  這也許是因為冷月公子救了他的原因。

  小亭子宣了旨,雲笑輕步走了進來,婉婉留在殿外候著。

  殿內,太監和宮女遠遠地立著,一看到俊美秀人的冷月公子,不禁多看了兩眼,知道感受到皇上的冷光射來,才趕緊垂首,不知道為什麼又惹到皇上了。

  雲笑不卑不亢的施禮:「見過皇上。」

  假皇上,真是可笑的一切。

  雲笑心內冷哼,不過神色間卻不敢露出分毫,這男人的多疑她是知道的,雖然此刻看上去溫潤如暖玉,但那隱忍的暴戾,若是爆發出來,可是一件麻煩事。

  「起來吧,賜座。」

  「是,皇上。」

  雲笑謝過了之後,便緊走了兩步,在上官曜不遠處的地方坐了下來,一抬首,只見皇上別有深意的眼神緊望著她,好久沒動一下,雲笑微蹙了眉,這男人召她進宮是什麼意思?

  「冷月,朕的病果然好了,你功不可沒啊,告訴朕,想要什麼賞賜?」

  上官曜終於開口了,連生意中都隱有愉悅之喜,細長的峰眉之下,雙瞳好像染了湖水的清明,難得的寧靜。

  雲笑雖然早就知道了,但該做的功夫還是會做。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終於好了。」

  其實她是咬碎了一口的牙,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治好了他的病,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過的。

  「嗯。這都是你的功勞。」

  上官曜眼瞳熾熱,緊盯著對面俊秀出塵的人,一向霸道的人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示,因為這種事是兩情相悅的,而他們都是男子,如若被冷月知道他的心思,只怕兩個人從此後連見面都沒得見。

  雲笑不以為意,只當上官曜話裡的意思,是她醫好了他的病。

  「是皇上洪福齊天。」

  上官曜微瞇著的眼,既邪氣又妖魅,淡淡的開口:「說吧,只要你開口,朕一定會賞給你的。」

  雲笑凝眉,她有什麼想要的,什麼都不想要,而且她想要的,慕容都會給她弄來,最重的是,他不會允許她要別人的東西,這一點她還是心知肚明的。

  「謝皇上了,等我想到再來討這聖旨,不知可不可行?」

  雲笑話落,上官曜也不為難她,相反的為以後還能見面而暗自竊喜。

  兩個人在殿內隨意的聊天,就像兩個朋友一樣。

  殿門外,小亭子再次奔了進來,恭敬地跪伏下來稟報:「皇上,藍大人領著紫蟬姑娘進宮來了!」

  上官曜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倒是那眸光隨意的掃了一眼雲笑,在確定她沒什麼表情時,心底說不出來的滋味。

  「讓他們進來吧。」

  雲笑聽了小亭子的稟報,心下暗自猜測,難道上官曜讓藍大人把紫蟬姑娘帶進宮來了,想必要封為什麼妃子了,果然和自己猜測的沒差別啊,既然人家來了,自己還不離開,遂優雅的起身。

  「皇上,冷月該告辭了。」

  沒想到上官曜竟然隨意的開口:「坐下吧,也給朕參考參考。」

  雲笑錯愕,這時候藍清倫已領著紫蟬走了進來,紫蟬依然和之前她們見到的一樣,穿著一襲白色的煙霞羅,層層疊疊,迤邐無比,那白色襯得她,膚若凝脂,明眸皓齒,千嬌百媚,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啊,雲笑感慨,這紫蟬姑娘不但人美,連說話的聲音都動聽,走起路來,纖腰柔盈,不堪一握,質美如蘭的姿勢,讓人看了移不開視線。

  藍清倫和紫蟬走了進來,恭敬地拜見上官曜。

  「參見皇上。」

  想必藍清倫和紫蟬說了那天去見她的人正是當今的皇上,所以此刻絲毫不見她的慌忙,依然端莊有禮。

  上官曜揮手:「起來吧。」

  藍清倫站起身,才發現殿內另有一人,正是易了容的雲笑,不由得微微詫異,不過卻沒說什麼,只沉靜的望向皇上,不知大皇上是什麼意思,他們要做的事可是極隱秘的,皇上為何留下了冷月。

  「皇上?」

  「說吧。」上官曜不以為意,在他的心目中,冷月已從那陌生人升成朋友了,因為他的命還有他的病都是冷月醫好的,如若她想害他,早就得手了,所以他用不著防她,她只不過是民間的一個醫者,而且他派人查過她了,和京城的達官顯貴根本沒什麼來往,以前和霖王走得近一些,可是上官霖現在已經死了。

  「是,皇上。」

  藍清倫應聲,掃了一眼身後的紫蟬,紫蟬點了一下頭,從藍清倫身後走出來,手上捧著一本賬冊,緩緩地走到上官曜的面前,跪了下來:「皇上,這是夜思源大人勾結朝廷命官,收受賄賂的證據,還有圈地買地的行為,另外還勾結朝中的很多官員,全都在這一本賬冊上。」

  紫蟬沉穩的開口,上官曜的臉色陡的黑沉沉的,眼瞳陰暗難明,伸出手接了過來,隨便的翻看了幾眼,週身籠罩上寒氣,揮了揮手示意紫蟬起來。

  「藍清倫,你認為此時如何處理?」

  上官曜望向藍清倫,本來他只想找個理由讓夜家下馬,沒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大的罪,想到身為自己的舅舅,竟然自持功高蓋主,為所欲為,上官曜的心情便糟糕透頂,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藍清倫垂首,淡然的開口:「皇上,臣以為家醜不可外揚,此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行,朕絕對不能姑息養奸。」

  上官曜態度堅決,藍清倫低垂的頭,眼中一閃而逝的利光。

  而紫蟬姑娘先聽了藍清倫的話,眼瞳有疑惑,再聽到皇上的話,早撲通一聲跪下:「皇上一定要為民女報仇。」

  「紫蟬姑娘起來吧,這是怎麼了?」

  「我別無所求,只求皇上重懲夜家的人,為我母親報仇。」

  原來這紫蟬姑娘的母親,曾被夜思源大人玷汙了,從而生下了她,母親因為屈辱,在她幾歲的時候便去世了,臨死前派人把她送進夜家,可是那夜夫人根本不承認,把小小的她打了一頓攆了出去,幸好後來有人收養了她,那時候開始,她便發誓必回京城來報此仇,她一直在等待機會,這麼多年來,她不圖別的,只圖拿到夜思源的罪證,而他在知道她是他女兒的時候,心有愧疚,竟然放鬆了戒心,所以竟然讓她得了手,拿到了賬冊。

  「這?」

  上官曜遲疑,這夜思源到底是他的舅舅,而且背後還有母后存在,若是自己冒然對夜家下手,只怕母后不會承認的,到時候只怕……可若是對夜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舅舅大人只會變本加厲,這江山還是他的嗎?只怕是夜家的了。

  雲笑冷眼旁觀,沒想到這紫蟬姑娘竟然拿了夜思源大人的罪證,只怕夜家要倒霉了,可是皇上真的敢和太后對抗起來嗎?

  殿內沉寂,各人都陷入自己的深思。

  忽然上官曜的聲音響起來。

  「冷月,這件事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雲笑飛快的抬首,一瞬間有些錯愕,這男人腦子沒問題吧,竟然問自己這種朝堂上的大事。

  這關她什麼事啊,雲笑清冷的眸光望過去,只見上官曜的眼神中竟然是鼓勵的波光,似乎希望聽到她說些什麼建議。

  藍清倫的眸光中隱有暗流湧動,微微的祈求凝在眼底。

  紫蟬姑娘更是毫不避諱自己的渴求,只求冷月公子幫幫她,一定要讓夜家人遭到報應。

  雲笑望著這一殿的人都盯著她,好半天才緩緩地開口。

  「其實這種事應該恩威並施,如若不問,皇上心裡不自在,而且這種事確實牽扯到了王法了,如若過問,太后那關肯定過不去,皇上和太后母子情失控,即不是讓皇上為難,所以照冷月的意見是恩威並施。」

  「如何恩威並施?」

  上官曜來了一些興趣,緊盯著冷月,藍清倫已有些明白冷月話底的意思,所以瞳底是晶亮,看來這冷月還是幫了他們一把。

  「很簡單,皇上可重懲夜思源大人,但是可升昭媛娘娘的妃位,這一懲一獎之間,收放自如,也許太后娘娘仍然會鬧,但這要看皇上如何看了,如果重視朝綱,當該如此,如若重視親情,自然又當別論。」

  雲笑說完,便不再說話,其實她的意見是目前最好的,重懲夜思源,多了夜家的兵權,但可以升夜素雪的妃位,升她做後宮之主。

  就算夜素雪是皇后,但是夜家已沒有兵權,也翻不了天,這樣做,即便太后娘娘憤怒,自然是還不至於和皇上決裂,要不然母子親情一定會決裂,太后在朝多少年了,夜家可是她根深蒂固的枝節,豈會讓皇上輕易動。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5

第101章 太后尋死

  大殿很靜,誰也沒有說話,藍清倫和紫蟬望著皇上,等候著皇上的決定。

  上官曜俊美的五官上,眼瞳冷然蕭殺,眉微微擰起,似乎在算計其中的利害得失,其實這是他的一個機會,他一直想把夜家的兵權拿回來,為自己所用,可是這藍清倫真的可靠嗎?是自己以後的得力臂膀嗎?

  上官曜眼底的疑雲,使得藍清倫警戒,這男人還不相信他,所以他需要再加吧勁。

  藍清倫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臣認為此事還是大事化小,若是因為這個搞得皇上和太后失和,臣罪該萬死了。」

  「那你認為該如何懲治夜思源大人?」

  上官曜微瞇了眼,定定的望著跪在地上的藍清倫,凌厲的青光穿透藍清倫的面相,似乎想看到他的真心。

  藍清倫飛快的回話:「皇上可以罰夜大人俸祿一年,另外把夜大人調到別的地方去任職。」

  其實他意在兵權,而這也是上官曜心中所想的,自己何不順坡下,雖然很希望夜思源大人受的重懲,可是眼下卻不適合他來做這件事,除非……

  藍清倫眼底的幽光落到紫蟬的身上,紫蟬早在聽到他話裡的意思,整個人快瘋了,一掃平常的冷靜端莊,尖叫著出聲。

  「藍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原來官官相護,果然是真的,只可恨小女子誤信了人。」

  這紫蟬一聲落,人竟騰空而起,直往大殿正中的銅柱撞去,這時候,雲笑離得她最近,當下身子一躍,擋在了紫蟬的面前,可是紫蟬心裡憤恨很深,力道強大,並沒有因為雲笑的攔截就停了下來,反而兩個人一起往銅柱上撞去,只是力量已減緩下來,所以撞擊在銅柱上,直墜而下。

  雲笑疼的細眉緊蹙,倒是沒想到這紫蟬原來武功不弱,一時大意,沒有運力抵禦,害的自己受此一擊,只覺得胸口難受,不過沒什麼大礙。

  這時大殿上一道光影掠過,一人已飄到她和紫蟬的身邊,緊張的追問:「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

  上官曜急切的聲音響起,顯示他在為撞柱的人擔心,雲笑勾唇淺笑。

  看來這上官曜還真是挺喜歡紫蟬的,才會見她撞柱時如此關心。

  誰知道,上官曜一把拽開紫蟬,並未關心,反而是湊近雲笑的身邊。

  「冷月,你沒事吧。」

  殿內所有的人錯愕,人人以為皇上關心的是紫蟬姑娘,包括紫蟬姑娘本人也以為如此,誰知道竟然不是,這上官曜關心的根本是人家冷月公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冷月救了他嗎?

  雲笑自己也很錯愕,冷眸望過去,只見上官曜的瞳底難掩關心,那一種情緒,她在慕容的眼裡也看過,如果說現在她還不懂,那就是過分了,這上官曜竟然,竟然對著男裝的自己產生了不一樣的情緒,難道他是個龍陽君,一想到這個,雲笑不由得憤怒,難道自己才是那個使他恢復能力的人,此念頭一起,週身起了雞皮疙瘩,而且胃裡排山倒海的難過,直接無視上官曜伸出來的一隻手,面無表情的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沉著臉。

  「皇上,,容冷月說一句話,皇上做事優柔寡斷,只會連累更多人罷了,若不是冷月反應快,這大殿早就血濺當場了,做,還是不做。如何做?該怎麼做?都是皇上的事。」

  雲笑說完,俊容慍怒,抱拳沉聲:「這朝堂上的事,冷月不懂,醫館還有事,冷月告退。」

  她說完,看也不看上官曜的臉,直接甩手走入。

  大殿上,藍清倫和紫蟬忍不住為冷月喝聲彩,厲害啊,竟然都敢給皇上甩臉子,直接甩手走入。

  上官曜的臉上一剎那的陰寒,但最後卻隱忍了下去,抬眸掃向仍然跪著的藍清倫,沉聲命令:「兵部侍郎藍清倫聽旨,立刻帶著證人紫蟬姑娘和這份賬冊到刑部去,你連同刑部審理此案。」

  「是,皇上。」

  藍清倫小心翼翼的應聲,雖然心底歡喜,但面上卻麼有表現出來,因為若是讓皇帝有半點的察覺,就會功虧一簣,倒是一側的紫蟬一聽到上官曜的話,一迭連聲的叩謝聖恩。

  「小女紫蟬謝過皇上,謝過皇上。」

  「起來,退下吧。」

  「是,皇上。」

  藍清倫和紫蟬退了下去,上官曜站在大殿正中,臉色凝重,他接下來要應付的人可就多了,只要夜家的事一查處,母后和夜素雪一定會聞風而動的,這兩個女人夠自己煩惱的了,接下來只怕自己有的忙了。

  雲笑坐了宮裡的輦車出宮,七繞八彎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婉婉惱怒的冷哼:「怎麼回事?」

  「公子,有人攔了馬車。」

  「誰?讓他滾。」

  這皇宮內院,怎麼就那麼多不知情趣的人,動不動就攔車攔轎子的。

  婉婉冷冷的開口,但前面的小太監沒敢出聲,雲笑挑眉,本來閉上的眼目陡的睜開,伸出手阻止婉婉即將出口的話,既然小太監不敢說話,說明攔馬車的人,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不由得從後面下了馬車。

  只見馬車外攔住去路的,竟然是被降了位份的昭媛娘娘夜素雪,不知大她半路攔車,意欲何為?

  雲笑微瞇眼望著她,這個女人光艷依舊,不復之前的囂張跋扈,內斂了很多,即便先前聽到婉婉的冷喝之聲,絲毫也不見她生氣,如若是從前,只怕她早就發怒了。

  「原來是昭媛娘娘,不知道攔車所為何事?」

  雲笑不冷不熱的開口,對於夜素雪,她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真正的傻後可就是被她害死的,雖然自己能得到重生,拜她所賜,可是對於殺人劊子手,她是做不到平心而論的。

  夜素雪不慍不怒,從一堆人裡走出來,緩緩如水的開口:「本宮有事請教冷公子,不知道冷公子可否移駕?」

  雲笑冷睨過去,這女人什麼心思,她是心知肚明,還不就是為了爭寵,想讓自個幫助她說好話嗎?

  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她知道眼前的皇帝是假的嗎?到時候她們這些女人可怎麼辦?是在冷宮裡度日,還是全部攆出宮去。

  雲笑想像不出那種畫面,不過和夜素雪一敘,她可沒有那個心情。

  這宮中一個比一個噁心,雲笑臉色陡的一沉:「孤男寡女的,昭媛娘娘是想害本公子嗎?如若皇上知道此事,冷月可是有口莫辯了,娘娘還是回去吧。」

  夜素雪沒想到這冷月如此狂傲,雖然先前聽說他脾性古怪,可是想著自己是夜家的女兒,爹爹手中有重兵把持,宮中又有太后,這冷月再狂,總會給自己幾分薄面的,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狂傲,當真不放自己在眼底,很好,如若她成了皇后?夜素雪正暗暗的發著狠,雲笑回首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輕悠悠的開口。

  「昭媛娘娘想問什麼事?冷月心知肚明,娘娘稍安勿躁,冷月在這裡先給娘娘道喜了。」

  一句話說完,便回身上了輦車,婉婉也緊隨其後而上,一臉的不屑,這些宮裡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可謂不擇手段了。

  輦車順著青石板路,往宮外而去。

  身後留下夜素雪一臉的驚喜,想著冷月剛才的話,不由得揚唇而笑。

  這男人是狂,不過終究是賣了她幾分薄面,看來皇上要升自己的位份了,最近一定要越發的溫婉小心。

  夜素雪心滿意足的往回走,陽光灑在她的週身,耀眼,奪目。

  兩日後,刑部和兵部聯手,把夜家一舉拿下,此時轟動整個朝野。

  朝中的夜黨一派心驚膽顫,立刻有人把這事送進了長信宮,還有昭陽宮。

  宮中的兩個女人,一怒一驚,同時有所動作。

  太后大發雷霆之怒,最後領著長信宮的太監和宮女直闖上書房,完全不管女人不干預朝政的體制,直逼上官曜。

  「皇上好大的威風啊,好大的氣派啊,竟然對自己的親舅舅下手,你這是向哀家挑戰嗎?」

  太后臉色難看,猙獰扭曲,哪裡還有以前的美麗絕艷,黑瞳中是狠戾的凶光,緊緊迫視著上官曜,一觸即發的戰火。

  「母后此話有些過了,你知道舅舅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嗎?」

  上官曜先發制人,把龍案上的一摞奏摺扔到太后的面前,只見那散落的奏摺打了開來,一條條,一樁樁,都是夜思源大人的罪證,鐵證如山啊,難道他作為一個皇帝就該徇私舞弊嗎?那麼皇朝還有什麼體制,他有何以立國之根本,何以立朝堂

  太后掃了一眼,眼瞳一閃而過的犀利光芒,沒想到皇上的動作如此迅速,竟然查的如此多的罪證。

  不過那又怎麼樣,這天下雖然不是夜家的,可是皇上的皇位可是夜家保的,他們收些恩惠又有什麼錯呢?

  這幾年,夜家可是處處小心,拉攏打壓著雲墨,生怕他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可是現在皇帝竟然能說出這些話來,他有什麼資格如此大義凌然,太后臉色陰暗,眼瞳嗜血,沉聲而言。

  「皇上可真是見利忘義啊,這可是上官家的皇位。」

  她的話如鼓槌重敲在上官曜的心上,他的臉在最快的時間內,變黑變紫,最後眼睛嗜血如蛇瞳,陰森森的盯著站在上書房內的女人。

  「你有本事到朝堂上去說,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準備毀掉你的兒子,毀掉一個不成,還想毀掉兩個。」

  此言一出,太后倒退兩步,好不容易才站定,臉上血色全無,唇忍不住輕顫,身子抖索的厲害,雙手下意識的插進自己的肉裡,眼瞳絕望,冷戾的盯著上官曜,難道這就是自己所做的,自己所要的嗎?

  不但失去了真正的耀兒,還養大了一頭狼崽,現在的他竟然朝著她揮舞著爪子,狂妄的叫囂著,哪裡還記得當初的諾言。

  當初他說,母后,只要我在,母后在,夜家在,耀兒永遠只聽母后的話。

  因為愧疚,因為心中的權欲,她置另一個兒子於不顧,才成全了這個人的帝位,可是到頭來,卻得到了如此的下場,而他竟然面不改色的說出口。

  她毀了一個兒子,又想毀了另一個兒子。

  他怎麼說得出口,太后眼裡終於冒出淚水來,瘋了似的衝過去撞上上官曜,她是真的失去了理智,被他那一句,毀了一個又想毀另外一個,她從來沒想過要毀耀兒,雖然對他很冷,不想看到他,可他是她的兒子。

  是眼前的這個狼崽一口一聲的求著她,讓她幫他,那時候的她看著這樣惹人憐愛的兒子,再加上想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會推他上位。

  她是真的該死啊,太后淚流滿面的緊抓住上官曜的明黃色的龍袍,嘶啞著聲音尖叫。

  「你怎麼說得出口,你怎麼說得出口,我一直以為你,天真純良,原來根本不是那回事。」

  上官曜被太后潑婦似地鬧騰惹惱了,狠狠的一甩手,推開了太后的身子,使得她跌倒地上,那張老臉上,淚痕滿佈,不甘心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是,憑什麼他可以享受到那麼好的條件,而我卻不行,一個是皇帝生的,而我只是一個孽種,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發誓,一定要搶回這些東西。」

  上官曜俊美的五官,揚起志得意滿,這一次他是不需要再裝了,既然母后膽敢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他有什麼需要隱瞞她的,而且他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再毀了他這個兒子,偌大的東秦除了他,再也沒有人可以繼續上官家的皇位了。

  「難道那時候你就?」

  太后難以置信的挑眉,驚駭的指著他,那時候他才多大的人啊,只有十歲的孩子,難道就存了想奪耀兒的皇位,腦海中的記憶復甦,似乎從最初,這個孩子並不親自己,就是從近十歲開始,他忽然很黏她,很會撒嬌,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利用她的愧疚心,然後反過來安慰她。

  可是現在竟然來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根本都是偽裝的,難道是這樣嗎?

  「是的,我的母后,從我十歲那年開始,我就想奪到這些,你終於幫我達成了心願,如果我們母子一直相安無事,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但是你一直獨斷專行,總是阻止我施展手腳,所以使得我越來越討厭這樣的感覺。」

  上官曜居高臨下的望著太后,個性的唇角勾出優美的弧線,為自己所努力的而驕傲,是誰說他心智不成熟了,是誰說他沒有王者風範了,他連自己最精明的母后都能騙了過去,還有事難道他嗎?

  「不,上官曜你竟然是這樣的。」

  太后哭倒在地上,書房外,小亭子和一干太監宮女面面相覷,膽顫心驚,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太后娘娘哭的如此的傷心絕望。

  難道是因為夜家將受到懲罰,所以太后才會如此傷心。

  上書房內,上官曜等到母后哭累了,才緩緩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扶起無力的女人,攙著她往一邊的軟榻上走去,可就在這時候,太后陡的掙脫他的手,往上書房的書架上撞,準備撞死自己,上官曜臉色一變,身形一閃,便阻止了母后的動作,可因為快,她仍然碰破了頭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不過卻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母后,你這是何苦呢?耀兒會孝順你的,難道你就不能不問朝堂上的事嗎?」

  看到太后受傷,上官曜還是感到一些心疼,這麼些年來,母后確實是真心疼他的,他的心也是肉長的,所以聲音很柔緩,希望母后能想明白。

  可惜太后一臉的死灰,冷冷的開口。

  「就讓我和夜家一起死吧,省的礙眼。」

  上官曜眼瞳陰暗,沉聲冷語:「你不要再用死來威脅朕,上次朕已妥協一次,不會再妥協了。」

  「那皇上就讓我去死,這江山,還有上官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個人的了,你說了算,你把哀家和夜家一起處死。」

  「朕沒有說處死夜家。」

  他是真的沒想過要殺了夜家的人,只不過想拿下兵權,至於自己的親舅舅,他會顧及親情,網開一面的,不過如果母后在這樣鬧下去,惹惱他,他也懶得動心思了。

  「如果母后仍然鬧騰,那麼朕不在意處死夜家。」

  上官曜站起身,冷魅蕭殺的開口。

  太后怔住了,想到夜家一門,眼瞳噙著淚水,好半天才開口:「那麼兵部尚書一職,皇上準備用誰?」

  「這是朕的事,母后,後宮不准干政,朕希望母后永記這句話。」

  上官曜一點情面都不給,完全是鐵血手腕,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讓母后干預朝政。

  太后沒說話,眼底是絕望,心底更是無力。

  也許東秦真的要亡國了,而這一切都敗在她的手上,她是千古的罪人啊。

  「母后只要記得,只要母后安然,朕會放過夜家人一命。」

  上官曜說完,也不去看太后失血的臉,直接朝門外命令:「來人,送太后娘娘回長信宮。」

  書房外立刻奔進來三四個小宮女,扶著太后娘娘出了上書房。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連力氣都沒有了,完全是由著人架回去的。

  朝廷現在是一面倒的局勢,那些指望太后能出頭的人,紛紛傾巢而動,見風使舵,攀上了藍清倫這棵大樹,兵部很快就是藍清倫的囊中之物了。

  太后出面都沒有用,夜素雪根本就不用出面了,去看望太后娘娘時,兩個女人就知道哭了,傷心了一回又一回,卻無計可施。

  太后召了葉傾天進宮,兩個人秘密見面,商討對策,最後知道讓夜家拿回兵權已是不可能了,眼下需要做的事,是兵部尚書一職,千萬不能落到那小人藍清倫的手中,誰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根本不是他們這一派的,所以應該拉一位夜派的人上馬才是最需要做的事。

  太后讓葉傾天暗下里找一些可以信任的大臣,選一位能人推上位,那位江山就不會有多大的動盪。

  現在只有等了,只要夜素雪產下皇子,就會成為東秦的皇后。

  皇上已升了夜素雪的位份,她成了貴妃娘娘,並下旨,宮中二妃,賢妃和貴妃二人,誰先誕下皇子,誰就成為東秦的皇后。

  這一道聖旨又給了太后希望,成敗就在於夜素雪會不會懷孕,盡快受孕的話,先於葉玉雲產下皇子,那麼夜家還會有出頭之日的。

  對於太后一心想夜素雪爬上皇后的位子。

  葉傾天有些不以為然,皇上已發下話來,宮中二妃誰先產下皇子,誰就先登後位,不管是夜素雪,還是葉玉雲,都是他們手裡的人,所以對於太后一心想要夜素雪上位,葉傾天有些反感。

  這是二人多年來的第一個分歧,結果是不歡而散,葉傾天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進宮。

  這使得太后娘娘更加的苦悶,現在的她已是人老珠黃,男人真的永遠不變心嗎?她認為未必,如若是以前,傾天何以會如此對待她。

  東秦,朝堂上風雲詭譎,波光隱暗。

  煙京城內,茶樓酒肆,人滿為患,大家濟濟一堂,議論聲不斷。

  這其中最直接的就是,皇上如何的威武英明,竟然大義滅親什麼的,雲笑聽了直想笑,沒想到上官曜做了這件事,還為他贏來不少的民心。

  有誰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拿回夜家手中把持的兵權。

  雲笑和婉婉坐在大堂靠窗戶邊的位置上,這個位置真是好啊,一眼可見街面上的熱鬧,又可以一目瞭然真個大堂內的人,還可以安然的聽別人的議論,而不擔心有人注意到她們。

  不過雲笑對於這些討論不太感興趣,直到其中的一道話題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你們知道嗎?聽說夜府,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不見了。」

  「真的嗎?」

  「可憐的夜公子,長得那麼俊,不但身體不好,還碰到了這種事情。」

  對於夜無昀,大家都很有好感,和他的老子完全不一樣,他雖然冷漠疏離,但從來不欺負弱小,相反的多有幫助別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

  除了惋惜就是心疼。

  雲笑微揚了眉,想到夜無昀,馬上想到了他的寒毒,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從那一晚後,他就沒來過,經此一劫,那男人不知道會怎樣。

  婉婉早在一邊心疼的嘀咕著:「主子,你說夜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夜公子該如何傷心呢?」

  雲笑淡淡的掃了婉婉一眼,想起婉婉這丫頭,逢美男必心疼,逢美女必討厭,真有趣,她怎麼到今天才發現呢。

  「婉兒啊,你說你不心疼公子我,心疼別的男人,叫公子我多難受啊。」

  雲笑捻起蘭花指,動作優雅的伸手輕撫婉婉的秀髮,害的婉婉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本正經的開口:「主子,我最近沒做錯啥事吧,用不著如此懲罰我吧。」

  雲笑嗔了一口,還真無趣呢,伸手一彈,悄然的開口:「我們回去吧。」

  「好。」

  該聽的聽了,該喝的喝了,至於其他的事,和她們沒有一丁點關係。

  兩個人起身離開了茶樓,回醫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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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沖多日不見,這一晚倒是現身了。

  清光冷月,白雲輕浮,皎潔的月色下,星星稀少,掛在藍色的底幕上。

  一曲春花秋月夜,纏綿而悠遠,飄蕩在荼靡夜色下,動人而旖旎。

  雲笑彈到動情的地方,微斂上雙目,沉浸在其中,忘了身處何處,自然也忘了身側的一切。

  這時候,一道清影掠過,輕盈的倚在窗欞前,微涼的夜風吹拂過他帶著面具的臉,墨發優雅的輕撩起,像俏皮的精靈,忽而垂掛了下來,柔順的如水一般,整個的洩在肩膀上,像一屏黑色的錦緞,那個性的下巴微揚,流水一樣的弧線,唇角勾出驕傲的淺笑,氤氳輕密,黑眸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璀璨,閃閃爍爍,冷冽嗜殺褪去,只餘那熾熱的濃烈的神情,緊緊地盯著彈琴的人。

  雲笑知道他來了,想到他好幾日沒出現,也懶得理他,或許該說心底有些微惱,這人做什麼全憑高興,喜歡則來,不喜歡則不見人影,難道不知道她也會擔心,也會牽掛嗎?

  這念頭一起,雲笑便怔住了,什麼時候開始,她不但依靠他,習慣他,還牽掛他了,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侵入到她的血液裡了,這感覺真可怕,沒有見多大的波瀾,只一點一滴的浸透。

  想到這,心下一冷,手下一個重力,竟然彈斷了一根玉弦,錚的一聲響,好似裂帛斷裂般的清脆,而她的指頭在斷裂的玉弦中,溢出了血,滴落在繞樑琴身上。

  屋外的人心驚,身子一飄閃了進來,緊張的發出驚呼。

  「笑兒,怎麼了?」

  明明先前彈得好好的,很忘我,後來為什麼就生氣了?

  慕容沖一頭的霧水,可惜雲笑已甩手離去,看也不看他,逕直的走進寢室,留下慕容大俠一臉認真的想著,看來這丫頭是生氣了,而她一怒之下彈斷了一根玉弦,說明很生氣,他是做了什麼惹惱這丫頭的事了,最後一頭霧水的緊隨其後而進。

  她手上還有傷呢,等處理了再想。

  慕容沖身形一縱,便逮到了雲笑的身子,抱著走進桌邊,關心的開口:「好了,先處理傷口吧。」

  「我自己會處理。」

  雲笑繃著臉,根本不為所動,看也不看這男人一眼,掙紮著示意他放下她來。

  慕容沖眼神一暗,深幽如火山爆發,一低首狠狠地親住她的嘴巴,雙手如鐵箍圈住她,使得她動也動不了,任憑他的擺佈,等到他親完,相思方盡,才抬首喘著氣狠狠地開口。

  「你這個女人就是欠教訓,幾日不見,也不知道想念我,一見面竟然給我來這麼一招。」

  「哼。」

  雲笑冷哼一聲,臉上並沒有軟化的痕跡,相反的更冷,斜睨著頭頂上方的男人,唇角勾出邪冷的笑意,依舊一言不發。

  「說吧,我做了什麼惹惱你這個傢伙的事,否則別想我放過你,一定會吻得你明天見不了人。」

  慕容沖威脅的話音一落,雲笑那個氣啊,她現在在生氣呢,在生氣呢,為什麼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親啊吻的。

  「慕容沖,你給我放下來。」

  雲笑大叫,聲音極大,驚動了外面收拾東西的婉婉,飛快的衝進來,緊張的追問:「主子,怎麼了?怎麼了?」

  一看到裡面的場景,立馬鬧了個大紅臉,一邊往外退一邊擺手。

  雲笑在後面叫道:「婉婉,別在,給我把這人攆出去。」

  婉婉早奔出了小樓,站在空地上翻白眼,這男人是她攆地走的嗎?主子真是矯情,有什麼事說吧,明明思念人家,還弄小彆扭,不過女人大概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會鬧鬧小彆扭,發發小脾氣,婉婉一邊想一邊去找雁眉了。

  慕容沖看婉婉走了,得意的央企狹長的峰眉:「她敢。」

  「慕容沖,你!」

  雲笑怒起,瑩白的小臉上,冷意更甚,咬著牙陰暗的開口:「慕容,信不信我讓你開不了口說話,你是不是比較喜歡當啞巴?」

  典型的威脅,慕容沖看她氣得不輕,而且手上還有傷口呢,早滿目的華光,溫潤的開口:「笑兒,你說,如果真的是我的錯,我改。」

  這一聲我改,承載了多少男人的驕傲。

  這個天之驕子,狂傲不羈的男人,在他的人生字典中,恐怕從沒有過這樣的事,認錯,然後說我改這樣的話。

  雲笑有些錯愕,呆愣著看他,他大海一樣蔚藍幽深的眼瞳中,是真摯,是出自靈魂深處如酒釀的愛,濃烈而芳香,讓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因為從小沒有和女人相處過,也沒有交過過多的女人,所以對女人的心思不是很瞭解,這樣的他有什麼過錯呢?

  雲笑忽而笑了起來,一室的雨露清風,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很認真的說。

  「以後不管做什麼是,一定要讓我知道。」

  「是因為這個嗎」

  慕容衝錯愕,然後嘟囔:「我以為你不感興趣的。」

  「我是不感興趣,對於官場之事,對於皇權之事,但是我關心你,想知道你好不好,所以心裡會焦慮,知道嗎?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現在因為你,而變得擔心,總是會想著,不知道你有沒有事。」

  雲笑嘀咕著,越說聲音越低,可是慕容沖的整張臉都璀璨了起來,清輝浸染,笑意勾勒出來,眼瞳是狂喜,興奮,再不顧雲笑接下來所說的話,俯身就給了她一記纏綿悱惻,溫柔至極的吻。

  雲笑被親的暈頭轉向,腦子根本做不了主,直到他放開她,無力的開口。

  「慕容,怎麼又親?」

  慕容沖狂傲,理直氣壯的開口:「前一個是懲罰,後一個是獎賞。」

  他滿身難掩的愉悅,喜慶,一伸手抱著雲笑走到一側去上藥,打開了藥箱,找了藥水,輕手輕腳的塗在她的手指上,不自然卻很小心,看得雲笑心裡暖暖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令人心動,她喜歡他,不是因為他的出色的外貌,而是因為他的心,他那一顆深愛著她的心。

  「你啊。」

  雲笑笑如夏花,伸出玉手輕撫慕容臉上的面具,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取下這面具,真正的活著。

  兩個人正深情的凝望著,窗外傳來聲音。

  「主子,弄影要見主子。」

  「好,我知道了。」慕容沖應聲,低首為雲笑包紮好傷口,明明一個小傷口,被他包紮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傷似的,雲笑低頭望了一眼手指,唇角勾出淺笑,由著他去。

  這時候,慕容沖抱著她,磁性低魅的聲音再次響起:「想不想陪我走一趟。」

  「好。」

  雲笑點頭,既然全心的接受了他,自然該知道他所做的事,而且只要她的能力允許,她會幫助他們的。

  慕容沖不再說話,而是一攬她入懷,往窗外閃去,夜色之下,隱約聽到女子的抗議聲:「慕容,我可以自己走。」

  她所習的穿雲十六步的輕功,雖然沒有他強,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用不著他總抱著她一起走,無奈這男人有些地方會改,但有些地方,他是打死了也改不了的。

  風月樓,觥籌交錯,紙醉金迷,到處是荼靡之色。

  慕容沖帶著雲笑從後樓而進,避開了樓裡的眼線,直奔一處僻靜的房間。

  房間,燈光輕盈,靜謐如水,繚繚輕煙裊起,清香充斥在空氣中,淺紫色的窗簾在夜風中搖曳生姿,偎依瑰麗。

  雲笑一走進去,便示意慕容沖放她下來,這一次,慕容倒是沒有為難她,知道若是逼急了她,肯定當場和他翻臉,而現在他們要處理正事。

  房間裡外分隔,中間是一排的玉珠,分為裡外兩間,裡面只有一張床榻,隱約可見並沒有人,直到他們坐了下來,才聽到門前響起腳步聲,有人的說話聲響起。

  「來了。」

  「嗯。」

  這一來一往之間,已有腳步聲走進來,很顯然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雲笑抬首望去,前面的身影不出她的所料,是藍清倫,藍清倫一瞬間的錯愕過後,卻是瞭然,倒是身後跟進來的一個女人,久久沒有近前一步,那雙輕媚的眸子裡,有錯愕,不信,還有驚訝,最後腳步沉重無比。

  這人是胭脂樓的當家花魁陌如煙,也是神龍宮裡四大護法之一的殘紅。

  在這裡看到她在正常不過了,雲笑雖然不喜,但是沒表示什麼,而且今晚的自己沒有易容,這陌如煙大概不會把她和冷月聯繫在一起,這樣就算她想多了,也沒什麼事。

  這幾步之間,室內各人已轉了多少道心思。

  藍清倫和陌如煙恭敬地開口:「見過宮主。」

  慕容沖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坐下來,這時候門外另走出一個女人,恭敬而小心的給各人奉上了茶水,緩緩退了出去。

  雲笑輕品茶,慢慢的掃視著殘紅陌如煙,這女人的眼神一幅嫉恨仇視,她知道她喜歡慕容,可是這恨未免太無理了,她和她們主子相識在後,如若慕容真的喜歡她的話,相信很早便成眷侶,何必接受她。

  而且慕容的為人她是心知肚明,他不是那種輕易便會喜歡的男人。

  雖然有點不明白,自己何來這樣的命運,竟然使得他堅定的認準了她。

  屋子只安靜了一會兒,便聽到藍清倫的聲音響起:「宮主,夜家已經下了大牢,我想我們的兵權應該很快到手了。」

  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準備好了,就等兵權了。

  只要兵權一到手,很快就可以翻天了。

  掠花弄影,殘紅落日四大護法中,只有殘紅一人不明白為何主子要拿到兵權,她只認為主子的野心太大了,他想當皇帝。

  除了她一人,其他人已經隱約知道主子為什麼如此做了,只是誰也沒有說破,所以陌如煙並不知道慕容沖的真正身份,仍是東秦真正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上。

  藍清倫的話音一落,屋內寂靜,慕容沖寒潭深淵的眸中,閃過凌厲,他在算計這其中會不會出意外。

  雲笑輕啜了一口茶,淺淺的開口:「未必。」

  她一說話,慕容沖和藍清倫一起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誰知殘紅陌如煙,卻怒了,噌的站起身,指著雲笑:「你是什麼人,竟然膽敢放肆,我們的事豈容你插嘴。」

  陌如煙心底騰騰的冒出火,她知道這女人是宮主帶來的,自然是關係匪淺的,可是他們所做的事豈容得她插嘴,最重要的是,這女人她以為不存在的,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著,這是雲水山莊的慕容盈雪拿來的畫像上的女子,明明長相一般,只能稱得上清秀,偏偏深得主子的寵愛,而她們這些如玉似的美人,主子連看一眼都不會。

  陌如煙話聲一落,慕容沖冷瞳攸的一沉,大掌一揚就待教訓這不知進退的手下。

  藍清倫趕緊拉了陌如煙坐下,轉身望向慕容沖:「宮主,請饒過她吧,她是太心急了,眼下還是聽聽雲姑娘的話。」

  這時候藍清倫望著雲笑,眼底有淺淺的祈求。

  雲笑知道這種時候,不能因為某一個人而壞了陣腳,也許這陌如煙很可恨,可是和慕容的計劃比起來,就微不足道了,現在拿回皇位才是真的,多少人陷在這件事中了。

  「慕容,算了,這種時候,還是想想接下來的事。」

  雲笑一伸手擋住了慕容的大掌,反握住他的手。

  慕容沖感受到手面的暖意,低首看了一眼,總算緩和了一些氣氛,冷冷的開口:「出去。」

  陌如煙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這女人不但叫主子名諱,只消她一個眼神,主子的狠戾便隱退了下去,這說明什麼,說明主子深愛著這個女人嗎?

  可是不久前,他不是才喜歡那個冷月嗎?

  為什麼現在又喜歡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了。

  陌如煙驚異莫名,不過一句話不敢說,只能嫉恨的走出房間去守在門外。

  房間內,雲笑鬆開手,掃了一眼慕容和藍清倫,淡淡的挑眉:「雖然夜家此次載了,但是上官曜的為人生性多疑,他不一定放心把兵權交到你的手上,所以此事還要精心處理。」

  雲笑緩緩地開口,也許別人她是不瞭解,但是上官曜這個人,她還是瞭解的,在宮中那麼長的時間,不是待假的,這個男人心胸十分的狹隘,而且生性多疑,要不然雲王府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波折,這樣的人只怕不會輕易的相信一個人,這兵權最後究竟落在誰的手裡還不一定呢。

  「這?

  藍清倫抬首望著慕容沖,那麼接下來他們該怎麼做呢?

  慕容沖微擰了眉,其實他已經隱約有些預感,那男人不會輕易的相信藍清倫,但是眼下這兵權,他是沒辦法獨攬在手上的,因為東秦的祖上有訓,為防止皇帝實行暴政,所以皇帝的手中不能超過三萬兵馬,別的都是兵部和武將共同擔任,他只能重用別人。

  慕容沖還未拿出主意,雲笑已坦然的開口。

  」其實你們不必憂心,在目前的形勢中,藍大人還是有很大的勝算的,因為你救了皇上一命,比起別人自然會高出一籌,而夜黨一派不會不動手,等到明日早朝的時候,皇帝必然把這件事提上議案,到時候夜黨一派定會退出一位人來,你可以推崇夜黨一派,這樣自己才會出位。」

  雲笑是摸準了上官曜的心思了,因為上官曜其實想重用藍清倫,但藍清倫若是坦然接受,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所以只有以退為進,那夜黨一派推出的人,上官曜是斷然不會接受的,要不然為何把夜家下入大牢,只因為夜家是聽命於太后行事,如若兵權不在自己的人手中,那麼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掌權者。

  慕容沖和藍清倫相視一眼,都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雲笑在這方面也是極有心計。

  以退為進,確實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好,就這麼辦,明日你就按笑兒的辦法行事。」

  慕容沖沉聲道,藍清倫抱拳:「是,屬下遵命。」

  「接下來談談第二套方案,」慕容沖接著開口,室內冷寂,只有他陳釀般的聲音響起:「如果拿到了兵權,一定要盡快換上可用的人,不能全盤皆換,偌大的深宮內,監守巡邏的人員很多,今天換十個,明天換幾個,慢慢的滲透進去,切記不可操之過急,等到時機一到,我們就拿下那個人。」

  慕容沖的眼瞳在一瞬間釋放出奪目的光華,他用了四年的時間,眼看要完成了,心裡怎麼能不高興。

  現在他的手中有人,還有自己的皇弟上官霖,另外還有丞相司馬青雲,有一個雲王爺,朝堂上的人只怕已有一半靠了過來。而夜家一派,遭到了此次打擊,他們還有什麼能力力挽狂瀾。

  藍清倫點頭:「是,屬下領命。」

  人已經站了起來,和雲笑打了招呼,緩緩退了出去,只見門外,陌如煙冷沉著一張臉,跟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試探性的問:「那個女人是誰?」

  藍清倫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陌如煙,這個女人的心思,他和其他幾個人都知道,可同樣也知道一件事,主子是不可能喜歡她的,她還掙扎什麼呢?

  「你最好別動什麼歪心思,主子的怒氣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你別自找死路。」

  藍清倫冷冷的警告,從後樓閃身離去。

  月色下,陌如煙的臉有些蒼白,瞳底如水的冷意。

  是啊,他們都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主子不會喜歡她,她也沒求主子喜歡過她,只想守著他而已,難道這也錯了嗎?

  陌如煙轉身離開了風月樓,看來她有必要見見那位冷月公子,打探一下,他和主子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有盈雪小姐不是想知道這個畫上的女人在什麼地方嗎?那麼她何不讓她知道呢?

  美麗動人的臉龐,因為莫名的狠戾,而產生了醜態,隱在月色之下。

  藍清倫一走,慕容沖早抱起了雲笑過來,輕抵著她的頭,輕聲的開口:「今晚笑兒真的很棒。」

  很自豪的口氣,好像雲笑的聰慧,就是他自己的聰慧一樣,雲笑輕笑起來,想起陌如煙的事來,不免有些輕愁,伸出手摸慕容沖的臉,雖然她是沒在意他長什麼樣子,絕色或是尋常人,但是別的女人不會如她所想,到時候,她該面對多少女人的嫉恨啊。

  「慕容,你說將來我要對付多少女人啊,別人一定會想,這女人長得又不漂亮,又不美麗,憑什麼霸佔了我們皇上的眼光啊,你說我會不會很累?」

  慕容沖一聽她的話,好氣又好笑:「這可不是驕傲的笑兒啊。」

  「我是嫌煩,不是怕誰。」

  雲笑不悅的冷睨了這傢伙一眼,看把他美的。

  慕容沖緊摟她,在她耳邊輕輕的保證:「放心吧,以後我不會給這些女人一丁點機會,讓她們有機會傷到笑兒,這陌如煙等到此事一結束,我會把她調走的。」

  「我們回去吧。」

  雲笑才懶得理會陌如煙,一個陌如煙倒不至於,她就是發愁以後要應付多少女人啊,這男人長得俊美,又是皇上,不過管他呢,誰讓她喜歡上了,那些女人若是敢來招惹她,她就見一個毒一個,將一雙害一雙,看誰以後還敢肖像他的男人。

  雲笑笑的像個狐狸,慕容不知道她想什麼了,不過看她小臉上滿是光輝,心裡便舒展開來,點頭,抱著她展開身形,出了風月樓,回醫館去了。

  醫館內,安靜無聲。

  可是兩個人一靠近小樓,慕容沖便感應到一抹氣息,這人隱在黑暗中,就在房間裡。

  他的臉色陡沉,冷然蕭殺,凜然威寒的氣息,黑瞳臨淵似的,好似能一下子吞噬掉一頭凶狼。

  兩個人一落定,便掩了雲笑在身後,嗜血的開口:「誰?出來。」

  這躲在暗處的人,同樣的接收到了他身上的強大的氣流,似乎知道即便打也打不過他們,所以乖乖的走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下,雲笑只見夜無昀的手下一刀,架著夜無昀,站在房間。

  雲笑不由得走了出來,這一次慕容沖沒有攔她,而是跟在她的身後,走到夜無昀的身邊。

  雲笑擰眉詢問:「這是怎麼會是?」

  一刀聽到雲笑的問話,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一個女子,還是雲家的那個傻子,可是這裡是冷月公子的房間啊,一刀迷糊的想著,最後才想明白,這冷月竟然是雲王府的那個傻子,不由得詫然,誰會想到,雲王府的傻子,根本不傻,而且醫術如此了得。

  雲笑的說話聲,驚到了夜無昀,夜無昀微微的動了一下身子,睜開了雙眼,那眼如琉璃般澄清,靜靜的望著雲笑的容顏,一剎那的恍惚,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架著他的手下一刀,沉聲的開口。

  「公子,冷月公子竟然是雲小姐。」

  原來是這樣,夜無昀苦笑,週身的劇痛再次傳來,人不斷的抽搐著,好似有千萬根針紮著他,使得他痛苦的緊抓著自己的手,一刀看著眼前痛苦不堪的主子,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雲姑娘,你救救我們家公子吧,他的寒毒又發作了。」

  雲笑凝眉,奇怪的開口:「不是讓你們煎藥服了嗎?雖然期間他沒有用銀針換血,但是應該不會如此痛苦啊。」

  「雲姑娘不是不知道眼下夜家的情況,哪裡還有時間煎藥啊,我和公子一直在外面避開官府搜查。」

  雲笑明白過來,原來是因為他沒有服藥的緣故,怪不得呢,立刻示意一刀扶了夜無昀躺在一側的軟榻上,自己拿了藥箱過來,掉頭吩咐慕容沖:「你過來幫我的忙。」

  慕容沖沒有說什麼,倒是接過了藥箱,這時候一刀才注意到房間內這個厲害的人,竟然是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難怪剛才一出現,便湧現出強大的氣流,可惜這種時候,他們和他差不多,都是朝廷搜捕的對象,所以還是救公子的命要緊。

  雲笑和上次一樣,還是給夜無昀服下了丹丸,然後開始用銀針放血,那血本該紅一些了,可是因為連日來未服藥,相反的更黑了,雲笑看的心驚,挑眉瞪了一刀一眼,冷冷的出生。

  「如若再不服藥,他的病就沒救了。」

  「雲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公子。」

  一刀一聽雲笑的話,早急哭了,雲笑早已習慣了他一個大男人的哭。

  倒是坐在他身側的慕容有些受不了,冷冷的望著一刀:「還是個男人嗎?哭什麼。」

  「你懂什麼,要是我們家公子沒命了,我也不活了。」

  一刀根本不以為自己一個大男人哭有什麼不好,反而哭得更厲害了,而且還狠狠的瞪著慕容沖。

  「好了,別吵了。」

  雲笑放了血,開始施針,聽到身邊的說話聲干擾自己,不由惱怒的開口喝止。

  一刀立刻閉嘴,不敢再說什麼,雲笑施針後,那夜無昀的疼痛減輕,醒了過來,望著給自己動手的人,想著這個京城裡傳聞的最多的女子,人人都道她是個傻子,可誰知道她不但不傻,相反的醫術相當的高超,真的讓人有點難以置信,如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會相信。

  「謝謝你。」

  夜無昀微啞的聲音響起,他的寒毒已經很重了,雖然她說過會治好,可是自從夜府遭到不幸,他就再也沒有喝過藥,如若不是因為夜府的幾十條人命還在牢中,他只怕早就放棄了。

  「你若再不服藥,只怕很快就沒治了。」

  雲笑冷著臉,想到若是這男人死了,自己以前的一番心算是白費了,而且即便夜思源有罪,她並不認為夜無昀有什麼錯,一個十幾歲便被人下毒的人,他有什麼過錯呢?

  雲笑收了針,開了草藥,吩咐一刀到前面去找夥計抓藥,然後讓夥計煎了給他們家公子服下,就不會有事了,以後切記要他按時服藥,按時放血,即便不在她這裡,也可以自己放一些血出來,寒毒就不會發作了。

  一刀認真的點頭,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忘了,拿了藥單下樓去辦事。

  房間裡,只有雲笑和慕容沖,還有誰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的夜無昀。

  他微斂上雙目,那長長的睫毛輕眨著,肌膚白的透明,好像連細細的血管都能看得見,一個男人安靜躺在那裡,竟然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娃娃一般,那麼純明,令人不忍傷害。

  雲笑正打量著,坐在她身後的男人可就不樂意了,臉上罩了寒芒,嘴角緊抿,輕輕咳嗽一聲,雲笑奇怪的挑眉:「慕容,你怎麼了?」

  「我胸口悶悶,不知道是受了涼還是怎麼了。」

  慕容沖忽然有氣無力的開口,那頭便搭到雲笑的肩上去,似乎真的生病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5

第102章 雲墨被擒

  雲笑一聽慕容的話,早掉頭望了過去,只見這男人,一隻手摀住胸口,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真的生病了,她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慕容沖的身上,忘了去打量夜無昀。

  「你沒事吧。」

  雲笑伸手給慕容沖號脈,很快便發現這傢伙哪裡有什麼不好的症狀,前思後想一下,唇角勾出笑意。

  原來這傢伙在吃醋啊,還真是別具一格啊,竟然給她裝病,好啊,那她來治治他,雲笑陰側側的笑著,一邊繼續按著慕容沖的手臂,一邊凝著眉,臉色沉重。

  「看來是受涼了,讓我給你扎兩外吧。」

  說完當真從一邊的藥箱裡摸出了銀針,準備對著慕容衝動手。

  慕大俠一看便知道人家識破了自已詭計,立馬笑了起來,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一看你這亮晃晃的銀針,我就好了一多半。」

  雲笑也不點破他,收起了銀針,現在的慕大俠人性化了很多,她很高興。

  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刀端了一碗黑呼呼的藥走了進來,走到軟榻前,扶起夜無昀,侍候著主子服下藥。

  經過放血,扎針,服藥。

  夜無昀的寒毒被抑制住了,雖然仍很虛弱,不過已活動自如了,所以下床準備離去。

  雲笑抬首望著他,他的臉色很白,這寒毒還沒有去盡,如果一直在外面奔波,只怕延遲了治癒的時間。

  而她既然救了他,就希望他能痊癒。

  「慕容,給他找個隱秘的地方治癒寒毒吧。」

  醫館裡絕對不是安全的地方,所以雲笑才會開口找慕容幫忙。

  「不行,我憑什麼救他。」

  慕容沖直接一口拒絕了,那璀璨奪目的眸子,閃過陰驁狠絕,是夜家出手害了他,血洗了東宮,他若登位,必然要對夜家動手,現在他怎麼會給夜無昀找地方。

  夜無昀蒼白的臉上,微挑了一抹淡漠疏離之態,衝著雲笑淺淺的一笑。

  「別為難別人了,我能行。」

  他說著往外走去,雲笑淡然清冷的開口:「我不是掛心你,只是希望自已費心救了的人能好好的活著。」

  夜無昀身側的一刀,緊拉著主子,小聲的開口:「公子,不如我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夜無昀已冷眼瞪了過去,一刀唬得一個字都不敢說。

  他知道公子為人極是驕傲,雖然受了寒毒之苦,但是即會委曲求人,若不是怕被朝廷查出沁雨樓便是他的,早窩藏了起來,不過為怕連累樓裡大大小小的人,所以才會一直在外面躲避。

  夜無昀淡若清風曉月,即便臉色蒼白,但是神情舉止依然和以前一樣優雅逼人,抱拳望向雲笑。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日必還欠你的債。」

  說著人已往外走去,雲笑並未多說話,而是冷眼斜睨著慕容沖,裡面氤氳之意,只有他們兩個人心知肚明。

  一番較量之後,慕大俠無奈的開口:「好吧,我給他找個地方。」

  不是他想找,實在是這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若他不找,這女人定然出聲留他,那他即不是得不償失,把一塊肉放在狼嘴邊了,所以還是自已委屈些吧,說實在的,他並不討厭夜無昀,在這四年裡,他對夜家的一切是瞭如指掌的,唯獨這夜無昀和他老爹,還有夜家的其他人不同,就好像一個異類存在著。

  如若自已上位,恐怕對他也是下不了手的。

  一刀聽了慕容沖不甘願的話,早興奮的停住了身子,望向主子。

  「公子,我們?」

  「走。」

  夜無昀驕傲的命令,他即會聽不出這男人話裡的不甘願,而且他沒必要再欠別人的人情,不就是躲著那些官兵嗎?那些人能奈他何,若不是他寒毒愈來愈重,憑那些人,也想捉住他嗎?

  慕容沖一聽他的話,早眉開眼笑了,這可不是他不幫,是這傢伙太傲了,不宵於讓他出手幫忙,既然這樣真是太好了,走吧,走吧。

  不過雲笑卻冷聲的嬌喝:「夜無昀,你瘋了,你是想找死呢,還是想欠著我的人情不還。」

  她聲落,夜無昀一怔,他煙色一般迷濛的眼瞳在月光的照射下,迷離縹緲,腳下一頓,冷沉著臉望著窗外高大的樹木,輕葉紛紛墜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紛密如細雨輕愁,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這好,他承受了。

  「好。」

  他簡潔的一個字落地。

  慕容沖的臉色冷沉下來,不過既然說過幫他,斷然不會出爾反爾,直接朝外面命令:「追風。」

  「主子。」

  「把這兩個人按排一下,找個不會讓人發現的地方。」

  「是,主子。」

  追風心底詫異,一向不理閒事的主子,怎麼連著做了兩件無趣的事,上次是收留了燕太子,這次竟然收留了夜家的公子,不過仍恭敬的對著夜無昀開口:「請跟我走吧。」

  一刀扶著夜無昀,跟著追風的身後從窗戶躍了出去。

  三個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安寧。

  雲笑掉頭望向慕容沖,只見這傢伙眼神幽暗,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浮浮沉沉中,隱著惱怒還有小小的怨氣,週身籠罩在一種冷然清寒的光芒中,那白色在寂夜中,特別的耀眼。

  「怎麼了?慕容。」

  「還說將來為我身邊的女人煩心,我才是那個比較倒霉的一個,先是幫了一個可惡的傢伙,現在又是一個,以後能不能別救這些可惱的傢伙了。」

  慕容沖一伸手,撈了她進懷,不知道是心底不平,還是不安,總之那牙齒毫不客氣的輕磨著雲笑的唇,酥酥麻麻中隱有微微的刺疼,這一次雲笑並沒有拒絕,相反的由著他,因為知道他這樣受過傷害的人,比別人更敏感,更怕受到傷害吧。

  雲笑伸了手,摟著他的脖子,仰頭主動給了他一個深熱的吻,然後俏皮的笑著:「獎賞你的。」

  一聽她的話,慕容沖總算舒緩了一些,伸出手又吻了一下,笑了起來。

  他一笑,墨黑如點漆似的眼瞳,好似罩了一層淺藍色的琉璃光,栩栩璀璨,瀲灩動人。

  銀色的面具,透著邪魅狂放,唇角勾出迷人的笑意,伸出手擰了雲笑的臉頰一下,輕輕的嘆息。

  「我才是比較擔心的那一個,真想時時刻刻刻把你拴在身邊才放心。」

  「呵呵,」雲笑知道他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放在心上,不過這傢伙下一句立馬讓她睜大眼。

  「不如現在吃了你吧,確定是我的人了,我也放心得多。」

  「慕容沖。」

  雲笑河東獅吼,怒叫聲響在寢室內,小臉蛋更是氣得紅通通的,煞是誘人,那如酒釀的淺淺梨渦,更是魅惑萬分。

  慕容沖喉頭滾動,眼瞳熾熱,情潮狂潮,呼吸急促起來,吐氣如蘭,輕吟曖昧的貼著雲笑的耳朵。

  「笑兒想不想呢?」

  雲笑騰的臉頰紅得似血,這男人竟然引誘她,該死的,竟然引誘她,看來是欠缺教訓,手指一拈銀針晃動,就待出手封了這小子的穴道,讓他引誘她,害得她心口小鹿似的亂跳,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而且似乎真有點想怎麼樣?

  媽呀,她是不是成色女了,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可是她手下動作一起,慕容沖已警覺了,手下一動,便按住了她的手,力道強勁,使得她動彈不了分毫,而他另一隻手抱著她,人已往床上閃去,兩個人齊齊的滾到床榻上,一上一下的位置,還是雲笑在上,端端正正的跨坐在某人的身上,這下某女是徹底的被雷到了,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哪裡還有力氣施銀針。

  慕容沖一看她垂得快低到胸前的頭,一翻身倒壓過來,再次來了個纏綿緋側的吻,就在某女下定了決心,既然是喜歡了,認定了,要吃就吃吧。

  耳邊卻響起邪魅曖昧的聲音:「我們笑兒的臉好紅啊,其實我是逗你的。」

  說完哈哈笑,雲笑那叫一個惱,她都準備好了,這傢伙竟敢給她來這麼一句,找死,腿一挺就欲頂過去,無奈,身上的人兩條腿緊壓著她,面不改色的繼續開口。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如若下次再救這些無聊的傢伙,我就吃了你,然後牢牢的綁在自已的身邊,不過是上刀山下火海,還是死,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他雅魅的聲音忽然沉重下來,雲笑忘了掙扎,定定的望著他,只見他深藍色的琉璃瞳中是氤氳的霧氣,那黑亮的眼睛,好似層層霧幕下的黑色珍珠,潤潔精亮,落在雲笑的臉上,逼人的光華中好似炫了三生三世的情緣。

  「笑兒,怎麼辦?即便是死,我也捨不得放開你,這樣子的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做不到別人那樣,因為自已死了,讓心愛的人去尋找幸福,只要一想到如若我死了,另外一個男人擁有著你,我就嫉妒得發狂,嫉妒得快要發瘋了,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來世,還是生生世世,我,只想遇到你。」

  「慕容。」

  這一瞬間,雲笑以往心底隱隱的彷惶,不安,統統都不見了,她看到這個男人靈魂神處的愛,那麼深那麼濃,熱切得像幾十年的佳釀,這樣子的他,她還擔心什麼呢,那些因為他出色的外貌,即將歸來的皇權,而引起的不安,統統消失不見了,她該是驕傲的,在愛情的世界裡,永遠是愛得多的人,吃苦一點,而他比她的愛要多得多,所以她怕什麼呢。

  雲笑抬頭,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唇,柔柔如春風的聲音響起。

  「慕容,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邊,永遠。」

  「笑兒。」

  慕容沖慢慢的滑落到一邊,伸手摟了她身子,相擁而眠:「只要抱著你,即使什麼都不做,也可以過一生一世,因為你就是我的寶貝,我會珍惜擁有你的每一天。」

  「你啊,真會說甜言蜜語。」

  雲笑輕喃,縮在他的懷中,世界上所有奇妙的事莫過於,一向冷漠嗜血的人,忽然有一天說起甜言蜜語來,這感覺不亞於從天而降的喜悅,你以為的,和別人以為的,未必是真的,只有真實的感受過了,才會明白箇中的滋味。

  「誰讓我們笑兒惹人憐愛呢。」

  慕容沖驕傲的聲音響在冷夜之中,似乎雲笑身上每一個優點都是讓他引以為豪的事。

  「慕容,我好喜歡聽你說言蜜語,你再說一點?」

  女人是不是很貪心呢,雲笑睜大著眼睛,望著頭頂上輕蕩著的紗帳,眼睛慢慢和粘了起來,她累了。

  而摟著他的人,不由得氤氳的笑了,輕遠而溫馨。

  「我們笑兒啊,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又漂亮又有本事……。」

  夜慢慢的過去,只有一個高大英挺蒙著面具的男子,柔柔的輕聲的說著甜言蜜語,連窗外的月色都那麼的荼緋,聽了這甜言蜜語,心動起來。

  第二日,雲笑起來的時候,慕容已經走了,而她直睡到日上三竿了,陽光穿過窗簾灑了進來,一室的氤氳的光線,迷離溫馨。

  婉婉在光線中整理房間裡的東西,昨兒晚上救了夜無昀,藥箱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散落著。

  床上的動靜一響,婉婉便抬首望了過來,看到雲笑醒了,遞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眼神給她。

  「主子昨兒晚上是不是很累。」

  「嗯,」雲笑點頭,確實很累,半夜三更的給夜無昀放血扎穴的,能不累嗎?不過婉婉顯然想錯了,聽了雲笑的話,那眼睛眨巴得好像眼抽筋,越發的怪異。

  「那個主子身子剛好,是不是悠著點,慕容公子也是的。」

  「關慕容啥事?」

  雲笑抬眸,看眼前丫頭一臉想入非非的神情,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抓起床上的一個靠墊就扔了過去,惱羞成怒的冷哼。

  「蘇婉婉,你腦子真色啊,我準備找個人把你嫁出去。」

  婉婉一跳,讓了開來抓住雲笑扔過來的靠墊,哇啦哇啦的叫起來。

  「主子,要不然你為什麼這麼累,難道是我說錯了,為什麼要把我嫁人,我是一輩子跟著主子的人。」

  說到最後,這傢伙萬分的委屈,雲笑好氣又好笑,指了指一側散落在桌子上的藥材等東西:「昨兒晚上我給人看病了,你想到哪去了。」

  婉婉愣住了,望著雲笑,臉色微微泛紅,原來是自已想多了,看來是跟什麼樣的主子學什麼樣的人,自已真是變得有點色了,不過昨兒晚上是誰呢?好像早上聽夥計說夜裡有人抓藥,她也沒注意聽,看來是那個主子救了的人。

  「誰啊?」

  「我們婉婉掛在嘴邊的人啊。」

  雲笑反將一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開始動手穿衣服,婉婉在一邊認真的想著,是誰呢,她掛在嘴邊的人多了,只要是美男她都會掛在嘴邊,不過首當其衝的該是夜無昀。

  「不會是夜公子吧。」

  「聰明。」

  雲笑笑著點頭,盥洗一番,對鏡貼上面具,束起髮絲。

  陽光微薰,照著婉婉的臉,凝眉神思的樣子,韻味十足,令人遐想,淡粉芙蓉面,如花薰過,也不理會雲笑似笑非笑的神情,唇角自然的勾出關心。

  「他沒事吧,夜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一定極傷心。」

  「他的寒毒又發作了,比以前更嚴重,如果不按時服藥,只怕他是沒救了。」

  這句話說完,屋內的兩個人心頭都有些沉重,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如天神降臨的男人,把她們兩個當成叫花子,當街給了她們一錠銀子,這樣如水清雅的人,竟然被告知這樣的實情,換成誰都有些不忍心。

  究竟是什麼人會對那樣出塵的人下手呢?

  夜思源位高權重,一定會得罪很多人,就連紫蟬這個女兒都出面來對付他了,何況是那些暗處的人。

  雲笑心底嘆息,心疼那樣清雅謫仙似的人物,竟然生在那樣的家庭,本來她還想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呢,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

  屋內寂靜無聲,一陣清風吹過,拂面幽香,叮咚的簾聲清脆悅耳,如溪流錚縱。

  小樓外,有人的呼聲響起:「婉婉姐婉婉姐。」

  婉婉回過神來,走到窗前,只見樓外立著雁眉,微仰著頭望向上面,金縷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清晰可見鼻端細細點點的雀斑,這小小的暇疵掩蓋不了她的清麗,有事可做的日子,雁眉顯得很有活力,把醫館裡裡外外打理得服服貼貼,而且學習也神速,現在她已能單獨的抓藥了,連店內的夥計和大夫很佩服她,所以在她手裡做事,又勤快又認真。

  「什麼事?」

  「有人送了口信,說約公子在醫館前面的茶樓見面。」

  雁眉恭敬的稟報,這報信的人是街邊的一個小孩子,說完便走了,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來稟報了公子。

  雲笑已聽到樓下的說話聲,站起了身,移步走到窗前,輕紗揚起,撩動得她墨發翩躚,驚人的出塵。

  「誰啊?」

  「不知道,公子見是不見,不見我派了人去回了。」

  雁眉見主子未動,預估她不想去,所以回身往外走去,準備回了。

  雲笑凝眉想了一下,反正今天沒什麼事,就見見吧,看看是什麼人故弄玄虛。

  「雁眉,我待會兒過去。」

  雁眉眼看著快走出了小院,聽到雲笑的話,詫異的挑了眉,不過倒是極爽快的應聲:「好,那我去忙了。」

  雲笑回身,不緊不慢慵懶的坐在窗檯前曬了一會兒的太陽,完全不似要去赴約的人,倒像是無所事事的人,婉婉走過來,擔憂的開口:「主子,什麼人呢?連個名都不留,我們還是不要去了,要不婉婉彈琴給你聽吧。」

  「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想見我。」

  她說著便站起了身子,那個人如果真有事,一定會一直等她,而她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磨磨他的耐性。

  「可是萬一是什麼不好的人呢?」

  「不是有流星和追月嗎?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現在她的身上放了很多的藥,是為了必要的時候用的,所以沒什麼可怕的,現在唯有自已小心,因為後面會有更大的暴風雨,既然成了慕容喜歡的女人,就算她不找事,事情也會找上門的,等到慕容登基後,只怕事情更多了。

  「走吧。」

  兩個人從後門出去,往前面不遠處的一家茶樓而去,等到她們一進門,便有小二走了過來,慇勤的開口:「冷月公子,有客人在雅間等你。」

  兩個人跟著店小二的身後往雅間走去,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客人,如此的神秘,倒讓她多了一些興趣。

  可是婉婉不同於雲笑興致盎然,有些擔心,小聲的嘀咕:「主子,這人偷偷摸摸的只怕不是什麼好人,我們還是不要理會的好。」

  「我是怕事的人嗎?」

  雲笑斜睨過去,她從來就不是怕事的人,只會嫌煩,而不怕事。

  前面的店小二,聽了後面兩人的話,再想著煙京城內,對於這冷月公子的傳聞,不由得抖索了一下肩。

  傳聞這位冷月公子醫術驚人,只是脾性古怪,一怒攆人,一喜救人。

  別說尋常人,就是當今的皇上,惹得他不高興了,照樣甩手走人,理都不理一下。

  這等厲害的人物,誰敢招惹他啊,又不找死,至於雅間內的客人,他根本沒看見人家什麼樣子,因為這個女人戴著一頂黑色的斗篷,之所以說女人,是因為她嬌柔婀娜的身姿,如一朵搖曳在風中的花朵。

  小二推開了雅間,偷偷的瞄了一眼裡面的女人,她從雅間支開的窗戶望向街面,並沒有望過來,所以店小二隻望到她一個後腦勺。

  「冷月公子請。」

  他關上門,總算在縫隙間看到那神秘的女人掉過了頭,慢慢的開始拿掉斗篷,可惜門被從裡面關上了,他來不及看那個女人的樣貌。

  雅間內,那個戴斗篷的女人。拿掉了頭上的黑斗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來,竟是胭脂樓的花魁陌如煙,雲笑不知道這女人找自已幹什麼,上次要殺她,這次又出來見她,真是叵心莫測啊。

  「陌如煙,沒想到竟然是你。」

  雲笑冷笑一聲坐到雅間的另一側,婉婉的臉上更是罩著不屑,這女人約主子見面幹什麼?對於陌如煙和雲笑之間的過節,婉婉不是很清楚,而且也不知道這女人仍是胭脂樓的名妓,只知道這女人不安好心,所以很討厭她,第一眼便想恨恨的甩她兩巴掌。

  「冷月公子還是來了。」

  陌如煙本來快失去了信心,她喝了三杯水,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人竟然來了,真是讓人可恨可惱,陌如煙嫵媚柔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冷冽,白晰的肌膚上是冰凍的陰沉。

  「說吧,有什麼事?」

  雲笑可不想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早知道是這傢伙,她根本就不過來,所以說,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頭貓,不過既然來了,她倒要聽聽這女人找她究竟所為何事?

  陌如煙討厭冷月,不下於討厭昨晚上的那個女人。

  可是眼下,她要打聽這冷月和主子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他們兩個人真的關係很好的話,她倒可以拿來利用,說不定冷月公子會因為嫉妒而對付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女人,陌如煙打著如意算盤,盈盈一笑。

  「冷月公子,那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雲笑不動,更不接受,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就是陌如煙此刻的神情,先假情假意一番,然後露出馬腳來。

  「陌姑娘不說,在下可還有事。」

  雲笑假裝起身,那陌如煙果然急了,趕緊開口:「等一下,我有事想問冷公子。」

  「說吧。」

  雲笑復又坐好,其實她壓根就沒想走,反正回去沒什麼事,不如和這個女人較量較量,用來打發時間。

  「冷公子和我們家主子的關係是?」

  陌如煙輕輕的試探,雲笑莞爾一笑,優雅清妍,說不出的瀟灑,陌如煙看得一呆,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冷月確實是少見的俊美。

  「朋友。」

  雲笑不屑外加鄙夷,陌如煙的心思她總算明白一些,這女人昨天晚上見到了她,所以想用冷月來對付真正的自已,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已是冷月,冷月就是她。

  「你知道主子心中有了喜歡的人嗎?」

  陌如煙眼神閃爍,緊盯著雲笑,希望看到這位冷公子生氣憤怒,那麼她的計劃就成功了,雲笑唇角譏諷的冷笑:「你家主子有喜歡的人與我何干?陌如娘不是該在胭脂樓招呼客人嗎?沒事管自家主子的私事幹什麼?若是姑娘願意,今晚本公子倒可以做姑娘的入慕之賓。」

  雲笑的話音一落,陌如煙臉色大變,手一凝便是一道寒光,殺氣籠罩在她的週身。

  雲笑根本就不懼她,臉色陰沉,如若不是因為這女人目前可以幫到慕容,她早就廢了她,還讓她如此囂張。

  「陌姑娘可以試試,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毒藥快。」

  「你敢。」

  「我不敢嗎,我不敢嗎!」

  雲笑一連的說了兩聲,最後懾人的寒光摒射出萬道戾氣,冷冷的盯著陌如煙,使得她相信,眼前的冷月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聽說他連皇上的臉子都敢摔,何況是她們這些人,如若惹到她,只怕胭脂樓便毀了。

  陌如煙心含憤恨的垂下手,已然明白,今兒個過來找冷月,根本是自取其辱,是她的失策,這冷月脾性多變,即會讓自已利用。

  想到這,陌如煙站起了身,沉聲:「告辭了/」

  說完領著雅間一角,從頭到尾怒視著他們的一名手下,走了出去。

  身後雲笑仍然不死心的追問:「今晚是否要在下去光顧陌如娘?」

  雅間內,婉婉奇怪的追問:「主子,這女人是誰啊?」

  雲笑揚聲,清悅如歌:「一個青樓妓子罷了,爺們的玩物。」

  雅間外面走出好幾步的陌如煙氣得臉色慘白,停下身子來拚命的壓抑著自已的怒火,才不至於崩潰的尖叫,而她身後的手下,也是胭脂樓裡的名妓,一聽到這污辱性的話,臉色早變了,停住身子就欲回身。

  「這人嘴巴太毒了,讓我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不用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陌如煙總算冷靜下來,不過那張嬌艷美麗的臉已失去了血神,手指掐進肉裡,才可以控制自已不去找那男人算帳,頭一掉放下黑色的斗紗,沉聲命令:「走吧。」

  兩個人直奔樓下,雅間內,婉婉正奇怪的追問雲笑:「一個青樓妓子找主子幹什麼?」

  雲笑但笑不語,這其中牽扯的話題多了,如果硬要扯上這陌大美人,就要牽扯到慕容,然後又牽扯到上官霖帶她去青樓的事,所以如此這番,她什麼都不想說了。

  「婉婉,我們回去吧。」

  雲笑慵懶愛嬌的開口,頭便歪到了婉婉的頭上,婉婉知道主子不想說,也懶得去追問,伸手扶著她往外走:「走吧,走吧,總之這女人太可惡了,剛才真想揍她一巴掌。」

  雲笑想像著美若天仙的陌大美人臉上多了一塊黑青斑痕的情況,覺得這主意不錯,等到慕容一拿回皇位,她就這麼幹了。

  兩個人一出了茶樓,雲笑便覺得週遭的氣息有些濃烈,不由得蹙了眉,這是流星的氣息,他似乎有什麼事要稟報,而且是不一般的事,這冷沉氣息,完全不像平時冷靜的他,難道出什麼大事了?

  雲笑立刻上了馬車,馬車內果然坐著流星,週身罩著寒潭之氣,一張俊逸的五官上,佈著的是驚疑,還有黑青的烏雲。

  「出什麼事了?」

  雲笑沉聲而語,語氣急促而焦急。

  流星掃了一眼在外面守著的婉婉,小聲的開口。

  「主子,大事不好了,剛剛我得了消息,王爺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了?」

  雲笑上前一把抓住流星的衣襟,臉色陡的變色,難看異常,眼瞳深淵寒潭,凜然的冷光窄射出來,似刀劍一般鋒利。

  流星瞄了一眼雲笑,心痛的開口:「王爺被抓了起來。」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哥哥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她非要揍雲禎一頓,竟然連累了爹爹,他那麼疼他,他竟然給他帶來了如此大的災難。

  但是流星卻搖了搖頭,一字一頓的開口:「不是公子的事,有人密告王爺叛亂,意圖謀反。」

  「這怎麼可能?爹爹可是安份守已的人,怎麼會是謀反之人呢?這是要證據的,空口無證的怎麼說得出來。」

  雲笑氣急敗壞的開口,細眉凝成冷秋之色,光潔的肌膚好似籠上了一層冰薄,眼瞳中冷冷的嗜之芒。

  「密信上說,因為王爺的小妾是,是?」

  流星說不出來,定定的望著雲笑,雲笑冷戾的開口:「是什麼啊?」

  那小妾不就是她的娘嗎?雲王府總共就兩個女人,一個是雲王妃,另一個就是那生了傻子的人。

  說實在的,她一直好奇她的娘是什麼樣的人,使得爹一生只愛她一個,可是現在竟害怕知道她的身份,似乎潛意識裡知道,這是一個不好的事實。

  「是西涼國的長公主。」

  西涼的公主,如此顯赫的身份,沒想到她娘竟然是西涼的公主,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她爹爹的罪名難以洗脫,不過,她不相信這件事,如果她娘是西涼的公主,怎麼會屈居自已為小呢,而且明明水土不適,竟然到死也不回西涼去,這怎麼可能?

  一直以為爹爹深愛著娘親,如果她的娘真的是西涼的公主,那麼她的愛究竟有多深呢,為了一個喜歡的男人,寧願放棄榮華富貴,到一個將軍府裡做一名小妾。

  那時候她爹爹應該只是一個將軍,還不是王爺,一個公主怎麼會嫁與將軍為妾,這太不現實了,就算她爹貌比潘安,雲笑還是很難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女人,所以她認為這事一定是有人用了計謀,現在她只要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她娘不是西涼的公主,爹爹就沒事了。

  雲笑坐直了身子,朝流星吩咐:「立刻去雲王府,我要見到雲禎,這個混蛋,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這該死的男人。」

  流星嚇了一跳,從來沒看過主子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應聲出去駕車。

  婉婉爬上了馬車,見主子一臉的灰敗,剛才她在車外已聽到裡面所談的事了,不由得心驚,沒想到主子的親娘,竟然是西涼的公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主子可就是西涼的郡主。

  「主子,現在怎麼辦,重點是王爺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雲笑斬釘截鐵的開口,一向溫和的面容陰驁狠厲,目光冰寒,盯著車廂內的一角。

  婉婉不敢說什麼,馬車一路往雲王府而去。

  因為怕驚動到不必要的人,雲笑從後院躍牆而進,流星揩著婉婉,那追月一直在外圍觀察動靜,雖然不知流星和這雲姑娘為了什麼,臉色都冷了,但他只負責做好自已份內的事,就是保護好雲姑娘,不讓人傷害她。

  雲笑領著幾個人在王府轉悠了一圈,竟然沒找到哥哥雲禎,倒是看到了王府的管家,那管家看著一身冷冽,陰森駭人的冷月公子,張大嘴巴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說,你們家公子呢。」

  管家被嚇住了,結巴了半天,才開口:「在祠堂內。」

  雲家的祠堂在什麼地方,雲笑是知道的,那個地方以前是雲王妃唸經禮佛的地方,雲禎在那個地方幹什麼,他不會在那個地方禮經唸佛吧,不管他做什麼,雲笑已懶得理會了,身形一轉,腳上生風,眨眼便失去了蹤影,可見她的輕功相當的厲害。

  流星不敢大意,緊隨而去,婉婉能和管家在後面往祠堂跑去。

  祠堂,有些陰暗,裊裊清煙浮起,微弱的光線,使得雲笑一瞬間有些不適應。

  只見一人背著光正端坐在莆團上,老僧入定的微瞼目,靜默沉思,彷彿是什麼得道高人一般沉寂。

  這人不是雲禎又是誰?雲笑早氣爆了,身子一竄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雲禎的身子,冷冷的叫起來。

  「雲禎,你竟然躲在這裡,外面的天都蹋了,你竟然什麼都不問?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雲笑說著,拳頭如雨點打在雲禎的身上,他一動也不動,任憑雲笑的捶打,直到她累了,他才轉過視線,聲線平緩的開口:「怎麼了?」

  自從醒過來後,他的心便陷入了沉寂,如入死灰,不但是那孽情,還有無法釋懷的羞恥。

  所以他對她避而不見,不敢打聽她過得好不好,不敢聽到有關她的一切。

  沒想到她竟然出現了,還如此憤怒,雲禎茫然的望著祠堂一角的祖宗牌位,這裡是供奉歷代雲家人的祠堂,以前是他娘唸經禮佛的地方,以前不理解娘,為什麼要恨笑兒,為什麼總是躲在祠堂內唸經,現在才明白,那時候她心裡其實很痛,只有躲在這裡心才會靜吧。

  「爹爹出事了,他被抓了。」

  「什麼?」雲禎倒退兩步,瞳仁閃過難以置信,最後恍然:「難道是因為我的事?」

  「流星。」

  雲笑不想再說什麼,掉頭朝外面喚了一聲,流星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公子,我們得到密信,說有人告發了老爺,說老爺是西涼軍的密探,他娶了西涼的公主為妾,此刻正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

  流星稟報完,又退了出去,祠堂內只有雲禎和雲笑,還有沉默無言的婉婉。

  雲笑緊盯著雲禎,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們現在馬上找出誣陷爹爹的反證,只要證明我娘不是西涼的公主,那麼這些人險惡的用心只能落空了,就算那個賤男人的詭計都不行。」

  雲笑冷冷的說著,伸手去拉雲禎,可是雲禎一動不動的掉頭,把目光移向祠堂最角落的位置,那裡有一個牌位,正是雲笑娘親的牌位。

  一般來說姬妾之類的身份根本入不了家族的祠堂,但是這裡卻擺著雲笑娘親的牌位,一來是因為她爹的命令,二來是因為她娘顯赦的身份。

  「笑兒,這就是你娘的牌位。」

  雲禎指了指角落的牌位,沉靜的開口,可是瞳底卻不再是冷靜,而是滾滾的驚濤駭浪。

  他要救爹爹,但他要讓笑兒知道,找反證是行不通的,因為她的娘正是西涼的公主,而且還是西涼國先皇最疼寵的長公主姬玉。

  「我娘?」

  雲笑踱步走過去,瞄了兩眼,牌位上寫著她娘的名字,姬玉。

  原來這個生了傻子的人叫姬玉,光聽名字,便能想像是一個冰高玉潔的女子。

  「哥哥?」

  雲笑掉頭望著雲禎,她感覺得出來雲禎有話要說,胸口一窒,臉色一瞬間有些難看,難道說,這個女人真的西涼國的公主嗎?

  「她不會真的是西涼的公主吧。」

  雲禎點頭,眼神迷離,似乎飄到了很遠很遠的時候,那個清香如梨花瓣的女子,只要從廊前走過,整個雲王府的人都會被她迷倒,她高雅得就像天山上的一株雪蓮,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是那樣的吸引人。

  這正是他娘最痛恨這女人的地方,她那麼漂亮,聰明,像天仙似的女人,不管放在哪裡,都會受盡男人的疼寵,可是這樣的女人偏偏要來搶她的夫君,所以她才會那麼恨她。

  「是的,你娘是西涼的公主。」

  雲笑腦中轟的一聲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真的,她娘是西涼的公主,一個冰清玉潔,高雅如仙的女人,因為愛而放棄了世間最榮寵的富貴繁華,跟著她爹爹來到王府,那時候,爹爹還是一個小小的將軍,而她甘願為妾。

  「既然是西涼的公主,為什麼不聯姻呢?既能保證兩國的和平。我娘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

  因為尊敬這個女人,雲笑喚她為娘,竟那麼的自然。

  雲禎苦笑,望著雲笑,然後掉頭掃視那牌位。

  「你以為他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面的?」

  雲笑搖頭,雲禎繼續往下說:「他們是在戰爭上見面的,當時爹爹是戰場上有名的戰神,你娘雖然貴為西涼國的公主,但是天性好勝,而且武功不凡,因此穿戰袍掛帥上陣,被爹爹生擒了,就是那一場仗,使得兩個人互生愛慕之心,但那時候,西涼和東秦正在打仗,兩個人是沒辦法在一起的,爹爹放了你娘離去,那一場仗,西涼人兵敗,退回邊關,爹爹也奉先皇之命班帥回朝,誰知道三日後你娘竟尾隨了過來,誓要嫁與爹爹,爹爹直言家中已有妻室,恐委屈了你娘,沒想到你娘甘願為小妾,進了雲家。」

  雲笑總算瞭解了爹爹和娘驚天動地的愛情,是那樣的可歌可泣。

  雖然敬佩她娘,但是眼下爹爹因為娘的身份,只怕要受牢獄之災,如果娘真的是這個身份的話,那麼按照上官曜必除雲王府的決心,他又怎麼會饒過爹爹,或者相信她們所說的什麼證據,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劫囚。

  只有劫囚車了。

  「那麼我們只有半路的時候攔截囚車。」

  雲笑肯定的開口,反正慕容很快就要推翻那個皇帝了,到時候雲家就不會受到陷害了。

  「好,我們親手救出爹爹。」

  雲禎的眼瞳跳躍著冷寒強烈的嗜光,那張如玉般溫雅的臉龐上一瞬間,青黑的光芒,沉沉的望著門外的天空。

  如若救出爹爹,他就和爹爹退隱於山野,從此不問世事,至於笑兒?

  雲禎眼神複雜的望了雲笑眼,本來他一直想著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現在想來那是不可能的了,笑兒,永遠不再屬於他和爹爹了,雲禎想起小時候,他和爹爹一直保護著笑兒,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需要他們了。

  「那麼我們精心佈置一下。」

  雲笑說著往外走去,雲禎跟在她的身後輕緩的開口:「你手裡有多少人?我手裡還有一些人,我們兩處一合,然後準備動手。」

  雲笑停住腳步,回望著雲禎,坦然的開口。

  「不止我們,還有慕容,他手裡有一批人,我們一定可以救出爹爹的。」

  誰知道雲笑的話一落,雲禎並沒有開心,相反的臉色難看至極,倒退一步,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面前,刺激得雲笑睜不開眼,只看見雲禎的臉上陰暗無比,黑瞳如鬼魅,冷瑩瑩的光芒,唇角一勾,森寒的出聲。

  「雲笑,你憑什麼,你憑什麼要把外人牽扯進來,那是我爹,不是他的,我會親自救出他來。」

  雲笑愣住了,沒想到雲禎會反彈,站在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只想救回爹爹,他犯得著如此憤怒嗎?

  「哥哥?」

  雲禎陡的盯著雲笑,冷冷的眸光穿透雲笑的臉頰,好似看到了她的靈魂,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

  「這是我的事,你根本不是笑兒,用不著你多管閒事,如果你膽敢讓那個人出現,那麼我會告訴爹爹,你根本不是笑兒,你什麼都不是。」

  「哥哥,你瘋了。」

  雲笑沒想到這種時候,雲禎竟然想著威脅她,她眼瞳紅赤,臉頰發白,狠狠的瞪著雲禎,恨不得咬他一口,她是不可能放開雲墨的手,她一定要看到他好好的,他憑什麼如此做。

  「是,我是瘋了,雲笑,你可以喜歡那個男人,可以和他在一起,但別帶給我難堪,好嗎?我是一個男人,我會救爹爹,你為什麼要把那個人牽扯進來,他是神嗎?離了他是不是我們雲王府就什麼都不是了?」

  雲禎迫不相讓,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怒視著雲笑。

  這是第一次雲笑看到雲禎對她咆哮,她一直以為,自已在他心目中是特別的,即便他再生氣再傷心,也不會對她發怒的,但是現在他不但責怪她,還如此聲厲嚴明的怒視著她。

  雲笑的心一陣痛,很難過,似乎有什麼順水流淌了,再也回不來了,有淡淡的悲傷漫過,她垂首,待到眼底的氤氳散去,才抬起頭定定的開口:「好,那就我們去救爹爹。」

  她不希望雲墨有任何的意外,也不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那樣疼寵女兒的男人,他會傷心的,會覺得無顏去見那個愛他的女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6

第103章 不准離開我身邊

  雲禎見雲笑如此說,臉色才緩和一些,不過卻再也沒有說什麼,心底隱有懊悔之意,看到笑兒的疏離,更是難受,可是讓他放手,由著那個慕容衝出手,他一輩子都不會舒服。

  兩個人不再說什麼,吩咐了人去打探情況,押解雲墨的囚車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雲禎手中有數十人,雲笑這邊有流星追月,還有驚雲和婆婆,她和婉婉兩個人,至於陌塵,雲笑阻止他參與到這件事中,另外為怕追月把這件事稟報給他主子,很多事,大家都避開了他,所以追月隱約知道出什麼事了,卻無從打探出來,他們究竟在做什麼事。

  峰牙關離東秦的京城,有一千多里遠的地方,囚車走得並不快,但云墨已被押走幾天了,所以按腳程計算,也應該行了一半的路程下來,。

  雲笑和雲禎兩人帶著手下的一幫人,一路迎了上去,日夜兼程的趕路。

  最後得到消息,囚解已行到臨山鎮。

  這一晚,他們一行人守在臨山鎮不遠的大山裡,明日囚車必經過此地,他們只要牢牢的守著山腳邊的大道,必然會攔得囚車。

  夜色涼薄,月色如霜。

  高大茂密的枝葉,在夜風中偶有一兩片落地,飄飄悠悠,淺淺的月輝,從枝葉的縫隙穿透,照在雲笑微瞼目的臉上,斑駁迷離,她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璀璨閃光的眼睛,週身的冷漠,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休息,表面平靜無波,心下卻是波潮暗洶,哪裡還休息得了。

  不知道明日的情況怎麼樣?

  她心底隱有擔憂,那上官曜為人極端的狡詐陰險,既然讓人拿了爹爹,斷然不會輕易讓人劫得囚車,本來她是想讓慕容參與到這件事裡,至少勝算大一些,誰知道雲禎竟然反彈,還揚言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只能瞞著慕容,不知道他好不好?上一次才和他說過,要他何事都要讓自已知道,可是這一次,自已竟然單獨行動,若是他知道,只怕又生氣?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雲笑低低的嘆息,只能祈禱明日一切順利。

  這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有和雲禎說,有事也是讓婉婉傳話。

  夜越來越沉,霧氣越來越濃,繚繞在四周,不時有野獸的嘶吼聲,瑩瑩散光的綠色瞳仁,嗜血的冷寒瀰漫在林子裡,月影婆娑,碎了一地的月光。

  這一隊人全部都按照雲笑的命令,夜宿在樹上,以防夜晚有野獸的攻擊,雖然她們不怕野獸,但要保存實力,準備明天劫人。

  婉婉在雲笑身側不遠的大樹上,緊張的抱著粗壯的樹枝,聲音微微輕顫著。

  「主子,那綠瑩瑩的上下晃動的東西是什麼啊?」

  「狼瞳,它們聞到了人的氣息,所以會越聚越多,你抓牢了,別掉下去。」

  雲笑未睜眼,淡然的叮嚀婉婉,此次最不該帶著的就是婉婉,她不懂武功,雖然有音殺,可是行動仍然不是很方便,可是因為人手不夠,她只能把她帶著,幫幫他們這些人。

  「嗯,我知道。」

  婉婉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鼻音,雖然不斷的給自已壯膽,可是仍然有些害怕,那綠瑩瑩的晃動著的眼睛,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密密的一片,一想到下面有一大群狼等著,她的雙手下了死命的抱著樹枝,就怕自已掉下去。

  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追月躺在樹梢的最頂端,抬頭便可見月亮,星星耀眼,不時的閃爍著。

  追月的心情並不平靜,就在之前,他終於從驚雲哪裡打探出這一趟來要做什麼事了,竟然是劫囚車,他一得到這個消息,趕緊閃到了僻靜的地方,給主子發了信號,只是這裡離煙京已經很遠了,他們幾個行了三日,不知道主子明日能不能趕過來,如若趕不過來,一定要保佑他們這一行人平安無事啊。

  遠遠的樹林邊,雲禎睜著眼睛緊盯著頭頂上的綠郁微黃的枝葉,眼瞳深處隱有傷痛,他沒想到和笑兒之間變成眼前這樣,現在,他不禁懷念以前單純的相處,如若自已不心生魔魅,笑兒還是他最愛妹妹。

  思緒沉沉漂浮,似睡非睡,就這麼一直煎熬著。

  早晨,天邊的青芒浮起,淡淡的煙霧深幽,潺潺的水聲輕流。

  遠處有水花四濺的白練,好似一片華麗銀色壯錦,近處有碧湖,朦朧而夢幻,岸邊是枝葉茂密的樹林,夾雜著五顏六色的小花。

  夜裡凶險的一幕,在白日煙消雲散,眼前的一幕是多麼的溫馨。

  這時候,大家都醒了,有人取出了乾糧,也有人去採了野果解渴。

  一時間,林子裡,人聲輕語,受驚嚇的鳥雀在半空中啾啾的飛過,其聲清脆悅耳,可是大家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今日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

  雲笑和婆婆坐在不遠處的一塊乾淨的高垛上,輕聲細語的安慰她。

  「笑兒,我們一定會救了王爺的,你別擔心。」

  「嗯,只要他沒事就好,」雲笑點頭,想起先前雲禎所說的話,如若她膽敢讓慕容知道,就會讓爹爹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笑兒,雲笑不由得苦笑,抬眸望過去,迎上一道黯然的視線,正是雲禎的眸光,雲笑飛快的轉首,也許她說出自已是千年後的靈魂時,雲禎便不再當自已是他的妹妹,而她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這感覺很不好受。

  眾人吃了一點東西,便隱在茂密的枝林間,等候著。

  光線一點一點的移動,從東方升上來,雖是初秋,可是日光仍然很炎熱,晨起的輕風,竟然消逝無蹤,空中是沉悶的氣息,連一點的風都沒有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流出汗水來。

  但這時候,誰也不敢亂動,因為一動便輕易露出目標。

  車終於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出現了。

  最前面是兩小隊,約二十多個兵將,後面是並排而行的高頭大馬,馬後拉著的是巨大的鐵籠,籠中坐著一個手腳戴著鐵鏈的人,那人披頭散髮,囚衣上斑斑的血痕,甚是猙獰,雲笑一看到這樣的慘狀,整個人控制不住的血往上湧,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俊朗偉岸的男子,即便已入中年,仍散發出成熟英挺的魅力,而現在這個人竟然成了階下囚,還如此的落魄。

  雲笑的眼瞳氤氳一片。

  不遠處的雲禎,也不比她好到哪裡,漆黑的眼瞳噴射著洶湧的火焰,狠狠的射向那些押解囚車的人,只要他們再靠近一點,他就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行人不動,雲笑和雲禎在最短的時間內,看清了眼前的狀況,押解的兵將一共有百十號人,這囚犯除了雲墨,另有兩個被押著,那兩人都受了重傷,一看他們的面容,雲笑便認出正是爹爹的手下兩員大將,慕青慕白二人。

  他們三人的武功,如若聯手,一般人根本不容易制住,所以說一定是內部出了叛徒,才會被出其不意的抓捕了。

  雖然有上百號人押解,可算是朝廷的重犯,可是雲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眼下已經沒時間多考慮了,慕青慕白二人現身,說明他們確實是被抓了,如果真的是這百十號人,他們倒可以劫了這囚車,就怕暗處另有人手。

  可是時間已容不得他們多想,囚車已滑過她們身邊的山道,雲笑一揮手,眾人飛躍而出,直撲那被押解著的囚車。

  雲笑冷冽的聲音響起來:「婉兒,立刻彈琴。」

  「是,主子。」

  婉婉一甩手,人已席地坐在山道邊的草地上,雙手輕按上琴弦,雲笑掉首命令跟來的人,屏息斂住戾氣,眾人運力消散心中的戾氣。

  如水的裊裊輕音響起,從山道中響起,直上九曲雲霄。

  婉轉輕靈的琴聲,繚繞在空中。

  押解囚車的一百號人沒想到半空竟然撲出來一隊人,一時間沒反應,等到回過神來,雲笑等人已躍至他們面前,耳光劍影,殺戳頓起,那一百號人,都是軍中精挑細選的人,本沒有如此弱,可是婉婉的琴,能魅惑人心,所以等到他們發覺的時候,週身無力,腦子迷幻,使得自已很快便身首異處。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一行二十人左右,人人如猛虎下山,手起刀落,絲毫沒有憐憫。

  眨眼便有數十人倒下,其中為首的副將,立刻指揮剩餘的人團團的守著囚車,大聲的叫起來:「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囚車?」

  也沒人理會他,繼續揮舞著利器,殺入陣營。

  他們人人臉上罩著一塊黑色的方巾,看不真切神容,所以不必擔心這些押解的人發現他們的身份。

  這些官兵眼看要瓦解,那為首的副將忽然一揚手,只見一支通天響發出去,吱的一聲,簌簌而來的衣袂飄飛的聲音,眨眼從半空飄過來一隊黑衣人,只是這些人沒有蒙臉,全都面無表情,從半空低飛而過,如一隻隻巨大的鴉雀,拈葉而過,一看便可看出這些人身手極端的厲害。

  眨眼間包圍了他們,而正在彈琴的婉婉被其中一名黑衣人飛起一掌擊飛了,連人帶琴如同破碎的娃娃,雲笑一看大驚,心疼至極,飛身而起,躍到半空,一伸手緊抱住婉婉,只見婉婉的臉色蒼白如紙,唇角溢出一抹血來,這一眼,雲笑便看出她受了很重的傷,控制不住的叫起來:「婉婉?」

  兩個已落到中間地上,婉婉睜開眼,那蒼白的肌膚映襯得那雙黑色的瞳仁分外的耀眼,她咳嗽了一聲,兀自笑了:「主子,婉婉真的好無能啊。」

  「不,婉婉,你不會有事的。」

  她斬釘截鐵的開口,伸手拿出丹丸,護住婉婉的心脈,自已站起了身,望著周圍層層進逼的黑衣人,這些人全都面無表情,連眼瞳都沒有波動,就好像是一個機械人,完全操控在別人的手上,雲笑一看,心驚不已。

  這些人是死士。

  死士,一生下來便被放在密封的空間裡,訓練他殺人,服用各種提升內力的丹丸,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全無血肉之情,和山中兇猛的野獸差不了多少。

  沒想到此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死士,可見那人是下了殺手的。

  雲笑掃視一圈,心沉到谷底,望著身邊的這些人,婆婆,流星,追月,驚雲,還有受了重傷的婉婉,如果拖延下去,只怕她就會沒救了,看著她強撐著的笑臉,雲笑眼瞳中終於滑落了一滴眼淚,落在婉婉的臉上,婉婉心疼的伸出手:「主子,我沒事,你別擔心。」

  從頭到尾,雲笑都沒有看雲禎一眼,如若今天這些人裡,死了一個人,從此後,她不會原諒雲禎。

  直到此時,雲禎才感受到深刻的悔意,不是因為怕死,他死不足惜,可是卻連累了笑兒和爹爹,他心知肚明,如若今天這裡死了一個人,笑兒都不會再原諒他,可是眼前,原諒不原諒都不重要了,他們能不能活著都是問題?

  押解囚車的人往後退去,那些黑衣人反而逼近前,中間團圍了雲笑等人,還有兩輛囚車。

  雲禎慢慢的往後退,靠近前面的囚車邊,心痛的叫了起來:「爹,你沒事吧?」

  那一直垂著頭的人,慢慢的抬首,雲笑一揮手,身側的流星和追月上前,迫人的視線緊盯著對面的黑衣人,雲笑卻慢慢的往後退,想看看爹爹好不好?

  正午的陽光從枝頭晃動著,閃爍刺眼,雲笑微瞇了一下眼,看見囚車上本來艱難坐著的人,忽然動作神速的站起來,翻手從衣袖中摸出一柄利刃,對準雲禎刺了過去,而這時候雲禎只顧著傷心,竟全然的沒有注意到囚車中的變化,雲笑尖叫一聲,撲了過去,一步推開雲禎:「哥哥,小心?」

  那囚車中的人,根本就不是雲墨,而是一名兵將假扮的,本來想殺了雲禎,沒想到被雲笑一推,那利刃直接刺進了雲笑的肩胛,血色飛濺,白衣斑斑點痕,雲笑身子一退,疼得她眉緊蹙起,身子晃了一下,扶住馬車站定,而週遭的人同時叫了起來。

  「主子。」

  「笑兒。」

  所有人都驚得臉色變了,雲禎呆住了,沒想到囚車裡的人竟然不是爹,而是別人的一幕煙霧彈,用慕青和慕白做引子,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抓住自已。

  而笑兒既然惱他,為什麼要救他,就讓他死了不是更好嗎?

  「笑兒,」雲禎衝了過去,離得雲笑一步之遙站定,他不敢靠前一步,怕看到她厭惡他的神情,心痛難受,剛才看到笑兒為他擋刀,他的心幾乎停了,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忽然明白一件事,不管笑兒是別人,還是他的妹妹,他都不希望她有任何的意外,他只想她活著,永遠的活著。

  「你這是何苦呢?」

  雲禎痛苦的開口,他寧願傷到的那個人是自已啊。

  雲笑抬首,蒼白的臉色閃過一抹淡若虛無的淺笑,縹緲得就像抓不住的一抹雲彩,雲禎忽然想起,笑兒本就是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她會不會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去。

  那麼他和爹爹再也沒有了她,這一刻好恐慌,原來是笑兒給他們帶來了真正的安定,如若不是因為她,真正的笑兒死的時候,他們該多傷心呢,哪來以後的種種快樂,還有爹的開心。

  是她,挽救了雲家,可他做的是什麼事啊?

  「也許這是我欠你吧,你對我的疼愛,對我的關懷,我不能眼睜睜的眼著你被別人殺。」

  雲笑說完又咳嗽了一下,她蒼白的臉色,使得那些關懷她的人,心都碎了,這時候,只顧盯著她,誰也不去關注外面包圍著黑衣人了,婉婉躺在地上,掙紮著坐起來,叫了一聲:「主子,你沒事吧,快服下止血的丹藥。」

  雲笑聽了她的提醒,總算反應了過來,飛快的拿出一顆止血的丹丸服下去。

  這時候,外圍的黑衣人已往上攻,而他們這些人裡,有兩個受傷了。

  流星和追月已和那些死士打起了來,因為對方的人手太多,而他們幾個太少了,很快便被人衝散了,雲笑本想給對手下毒,可是現在不論是風向,還是場地都不對,而她因為失血,頭越來越暈,眼看便要不行了,雲禎再也忍不住衝過來,欲扶住她。

  正在這時,遠處一聲如雷的怒吼,好似響徹九宵的驚雲。

  馬蹄聲如踏浪而來的狂風,飆起層層的灰塵,眨眼翻滾而至,那騎得最快的馬匹之上,一人白衣勝雪,銀色的面具,在栩光之下,散發出瑩瑩蝕骨的冷寒之光,他黑如寶石的眼瞳,翻騰著嗜血戾氣,眸底是深邃的幽光,深不可測,卻在觸及正中一人白衣之上的血跡時,好似瘋顛,馬上一個騰空,人已如一隻白色的靈鳥,穿透層層的濃霧之林,飛奔而至,直撲到雲笑的身側,連帶的一掌翻飛出去,擊到雲禎的身上,把他打飛出去。

  他的大手一伸,如天神降臨,緊緊的抱住雲笑,只見她臉色慘白,滑落到他的懷中。

  「笑兒,笑兒,你怎麼樣?」

  慕容沖面色遽變,冰冷凶殘的眼睛,握緊一隻手,指尖青白,青筋暴突,陡的一掉首,怒瞪著受了傷的雲禎。

  「你這個混蛋,你在做什麼,為什麼做事不動動腦子?」

  雲禎臉色慘白,受了傷的他,還能說什麼,而且慕容沖打他的這一掌還不夠重,他恨不得自已把自已捶死了,可是爹爹現在在什麼地方?還有眼下所有人都還被圍困著,不過幸好,慕容來了,笑兒和她的手下不要死了,雲禎蒼涼的苦笑,看來他做什麼事都是失敗的。

  慕容沖的吼聲,使得雲笑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眼便看到緊抱著自已的人,他一向深不可測,波瀾不驚的黑眸,此時罩著傷痛,心疼,濃烈得讓人的看一眼,便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痛。

  「慕容,你來了?」

  雲笑扯唇淺笑,毫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就知道他會來的。

  慕容沖一看到雲笑醒了,一雙寶石般深沉,冷情的眸子裡,是深不可測幽光,霸道的叫起來:「如果不是你受傷了,我真想打你一頓屁股。」

  這話於幾百人面前,雲笑還是鬧了個大紅臉,這人,怎麼就能不分場合呢,不過心裡很甜,伸出手摟著他的脖子,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當天地萬物即將化為烏有的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後面緊隨而至的馬蹄聲響起,從馬上騰騰的飛躍出數道人影,都是神龍宮手下的大將,數十人如凌空而飛的蒼鷹,驕健萬分,這其中還有雲笑熟悉的人,北太子燕昱竟然來了,一身絳珠色的華麗錦袍,張揚得如一道風,週身的狂妄傲慢,緊隨他身側的,還有緲緲青衣的夜無昀,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眼裡的關切卻假不了,直到確定雲笑沒事了,他才放下心裡,警戒的盯著四周的黑衣人。

  還有上官霖,更是義不容辭,週身的凌寒,斧雕細琢的五官上,是嗜血的戾氣,沉著的一揮手,命令:「上,一個都不留。」

  他身後的一眾人如死神降臨,鋪天蓋地的直撲到那些死士中。

  同一時間,雲笑身側的人都動了,加入了打鬥,雲禎不顧身上的傷,衝了上去,一掌拍開那囚車的門,狂怒的拽出裡面的人,凌厲的刀鋒無情的刺穿那人的身體,先前他只是太傷心,覺得對不起笑兒和爹爹,所以才會大意了,此刻想到笑兒所受的傷,他只想把此人千刀萬剮了。

  慕容沖抱著雲笑,衝進黑色的陣營裡面,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強大的殺氣,鋪天蓋地的峰湧而至,雲笑忙出聲:「慕容,讓我下來。」

  要不然他放不開手腳,有他們這些人在,她相信,此次他們可以躲過一劫了。

  可惜慕容沖根本不理會她的話,兩手輪流抱著她,一邊攻擊對手,一邊沉聲命令:「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離開我身邊了。」

  「你?」

  明明是霸道得要死的命令,可是雲笑卻感到心頭很甜蜜。

  一句話也沒說,婉婉也有專人保護了,雲笑總算放下心裡,她心裡有些惶惶的,頭暈暈的,慢慢的靠到慕容的胸前,像一隻無力的貓。

  「慕容,我睡會兒,好累。」

  「笑兒,別睡,笑兒,給我說話,這樣我才有精神殺了這些人。」

  慕容沖一瞬間有些害怕,大聲的命令,雖然知道她不會有大礙,可是仍然害怕,尤其是看到她身上那件被血染了的長衫,想到若是他們再來晚一些,他的笑兒就會不見了,香消玉焚,這是世上最殘忍的事了,那麼他要江山,要皇位何用。

  以前是為了父皇,現在是為了要讓心愛的女人成為全天下,最受人敬重的女人,這是他的動力。

  雲笑被他的吼聲驚醒一些,不滿的嘟嚷。

  「慕容,專心對付別人,別受傷了。」

  「那你說話,一說話我就認真了,要不然我會受傷的。」

  慕容沖沉著的開口,他的話落,順手又解決了一個死士,雲笑嘆息,費力的睜著眼睛,無奈的開口:「你啊,真狡辯,好吧,我給你說話,你要把這些壞人全都殺光。」

  「好。」

  兩個人,一個說話,一個殺人,分工合作。

  場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畫面渲染了,這永恆的一幕,將永遠的沉浸在別人的心底,即便是不甘心,也會真心給他們祝福。

  血氣瀰漫在山林古道旁,陽光是氤氤紅色,迷了所有人的眼,大家只顧著殺殺殺。

  斷肢殘臂,不時的發出去,刀器相撞發出叮咚的聲音,還有鈍器磨擦的刺耳聲,火花四射中,不時有罵人的聲音響起。

  這一群人裡,很多人都有厲害的身手,再加上實踐經驗豐富,所以行動收放自如,那些死士雖然蠻拼硬幹,可是和這些人一比,立馬現出一面倒的形勢來。

  他們的致命傷是沒有經歷過戰鬥,這是他們出關來第一次任務,所以出手生硬,防範意識太差只知道硬拚,而慕容沖這些人中,每一個都精明得像條蛇,很快便殺了一大半的死士,還剩一半的人,面面相覷。

  這時候,林中響起了一道古怪的竹笛之音,這聲音一響,那些死士,像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樣,直往後退,眨眼不見蹤影,而押解囚犯的兵將,更是唬得臉色大變,落荒而逃。

  慕容沖等人也不追趕,因為除了笑兒和婉婉兩個人,還有不少人受傷了,這些人需要盡快醫治。

  神龍宮的人中就有精通醫術的,所以一等到那些死士退了下去,即有人上前救了慕青慕白二將。

  大家轉移了一處乾淨的地方,開始給受傷的人救治。

  雲笑並沒有受多大的傷,只是因為先前連著趕了三日的路,再被刺了一刀,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了。

  之前她自已服下了止血的丹丸,現在只要處理一下傷口,以免發炎什麼的,另外大夫也給她服了一些提神的丹丸,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過來。

  不過在處理肩胛傷口的時候,起了一點小小的衝突。

  慕容沖不准大夫處理,自已親自動手來給她清洗傷口,上藥,然後包紮,這其中從頭到尾臉色都黑沉沉的,包紮一下,抬頭便瞪向不遠處的雲禎一眼,以示自已的心底有多憤怒。

  週身冷冽嗜血的殺氣,如若不是唸著他是雲笑的哥哥,估計這雲禎早就沒命了。

  這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一件事,這位慕大俠是相當寶貝那女人的,所以他們所有的人最好悠著點,離那女人遠點,別自找麻煩。

  雲禎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苦笑,他心底湧起釋懷。

  這個男人確實愛笑兒啊,比他的濃得多深得多,他該為笑兒高興不是嗎?

  雖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被奪走了,可是相比於先前的恐慌,他倒寧願她活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夜無昀站在雲禎身邊不遠處,看他蒼白的臉上,有無力的笑,夜無昀不解其中的意思,以為他看妹妹被別人霸佔著不舒服,緩緩的走過來,輕輕的開口。

  「他只是心疼她受傷了,你別怪他。」

  雲禎一抬首,看到這煙京人傳得很厲害的無昀公子,經過一場打鬥,他的臉色不比他好看多少,一向冷漠的人,此刻眼瞳難得的浮起了暖意,連整張俊雅的面容,都溫潤得如暖玉,光澤灼灼。

  「嗯。」

  雲禎看到夜無昀,有點同病相鄰之感,沒想到他們兩個,都成了階下囚,這是什麼世道啊,不由得苦笑,點頭示意夜無昀坐下來。

  兩個人臨水而坐,靜靜的望著澄清的湖面,似一面清光琉璃鏡,光滑無痕,美麗妖嬈。

  等到給所有受傷的病患治療完,天色已不早了,慕容沖指揮著眾人分批離開,回頭在山莊內會合。

  一隊由上官霖帶著,裡面有受傷的婉婉和雲禎等人。

  另一隊由神龍宮的掠花帶領,裡面有受傷還沒好的燕昱和夜無昀,另外神龍宮的一部分人隨行保護他們。

  至於慕容沖,自然是和雲笑,流星和還有驚雲等人一處。

  一共是三路人馬,分頭而行,這麼多的人,只怕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所以只能分成小股而行,眾人議定在山莊會合後,兵分三路而行。

  紛紛往神龍宮郊外的莊院,他們要等慕青慕白二將醒來後,打探王爺的情況,方能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馬車輕輕的晃動著,廂內柔軟的長榻上,鋪著長毛刺繡的軟毯,那白色中勾勒出紅色鮮花的毯子,映襯得雲笑臉色蒼白,她臉上的面具,已被慕容拿掉了,露出她本來嬌俏逼人的面容,可是此刻那張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陷入在沉寂中,慕容沖伸出手緊握住她,讓她輕倚在自已的胸前。

  雲笑慢慢在車的顛晃著醒了過來,神思恍惚,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已是在一輛馬車上,一輛裝潢豪華的馬車上,車內一點不昏暗,一角吊著一顆大大的夜明珠,照耀著車內的情景,一個長方形的軟榻,佔了一半的位置,此時這軟榻上鋪著柔軟的被縟和長毯。

  而她便睡在這柔軟的床榻上,身側有人緊擁著她。

  雲笑眨巴著眼睛,望向那一動不動,緊盯著她的人:「慕容,謝謝你。」

  看來她們是脫險了,真是太好了,忍不住開口問:「沒出什麼事吧?」

  慕容衝開始磨牙,一怒之下摘掉了臉上的銀色面具,露出他那一張絕色的容顏,肌膚凝滑,目光深幽,氤氳悠遠,狹長的眉峰輕佻了一下,薄唇邪勾,冷魅中隱有怒意升起,清潤溫釀的聲音沉沉響起。

  「你說,是不是該打,為什麼不給我送信?」

  「我是?」

  雲笑眨眼,她是想去找他商量的,可是雲禎,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了,如若說了,只怕慕容和雲禎之間的仇更大了。

  雖然生氣雲禎所做的事,所說的話,但他倒底是雲笑的哥哥,又是雲王爺的兒子,即便他不承認自已,她也不能抹殺掉他。

  「慕容,當時太急了,我一急便忘了去找你了。」

  雲笑伸出手摟著慕容的脖子,現在她是知道了,只要她一撒嬌,慕容就沒辦法生氣,這就是書上所說的柔能克剛吧。

  果然,她一撒嬌,慕容沖便是一臉的無奈,先前憤怒的眸光,怒意淡然隱退,湧起的卻是心疼,立體完美的五官,罩著一層清絕的姿態,白色的寬袖繡半枝蓮的雲袖揚起,輕輕的擦了雲笑臉上的一絲灰塵,動作溫柔細緻,嘴裡卻忍不住呵責。

  「以後只許待在我身邊,別到處亂跑了,一離開便惹事兒。」

  明明是抱怨,但她聽得甘之如殆,心裡暖暖的,用力的點頭:「嗯,好。」

  至於以後做的事,以後再說嘛。

  不過她心思一起,頭頂便射來一記陰冷的寒光。

  「別動什麼歪主意。」

  「我知道,慕容,」雲笑是徹底無語了,現在這男人根本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為什麼她一有什麼心思,他立刻便知道了呢。

  雲笑鬱悶的想著,慕容沖好笑的抿緊唇角,一瞬間,眉眼如畫,白衣勝雪,肌若冷玉,那粉唇水光澤澤。

  這絕色姿容,連女子都自嘆不如,可是卻該死的沒有一點的脂粉氣,相反的冷峻之色罩在週身,疏離冷漠,還有那收自如的霸氣,黑色的眼瞳隨意的一掃,便是嗜血冷肅的戾氣,懾人心魂,使人不敢輕易多說句話。

  可在他一低首間,卻蕩出另一樣的風情,滿臉的輕輝,波光瀲灩的黑眸,唇角是清絕的淺笑,讓人恍神間,似乎聞到了花開的幽香。

  如酒,如歌。

  「慕容真是一個妖孽。」

  雲笑笑起來,伸出手觸摸他的臉,這樣的出色的人,竟然那麼深愛著她,這讓她恍若這是一場夢。

  「不知道是誰比較妖孽,」慕容低迷的笑語,車廂內全是輕暈的柔媚。

  先前自已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和夜無昀還有燕昱在一起,那兩個男人一聽到這丫頭遇到了危險,便義不容辭的跟他來了,想想那兩個人,一個是冷漠疏離之人,一個是狂傲不可一世的人,兩個同樣出色的人,可偏偏聽到她有危險時,便不顧一切,他們兩個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可見他們笑兒是多麼的有魅力啊,慕容感嘆的同時,越發的加深了先前的念頭,從現在開始,他要牢牢的守著她,和她在一起。

  不給別人留一點的空隙,這是他長久以來的生存之道。

  兩個人輕聲細語的說著話,馬車一路往京城奔去。

  因為擔心雲墨的情況,所以雲笑堅持,馬不停蹄的奔波,幸好一路上有慕容細心的照顧,雲笑的傷竟然好得很快,並沒有因為日夜兼程,便有所加重。

  兩日後,他們到了京城郊外的莊園,順著曲折婉延如蛇的山路上山。

  很多人已迎在門前,雲笑和慕容沖一到,便得到了消息。

  慕青和慕白二人已醒了,確定了雲王爺確實被那些人抓了,開始的時候一點預兆都沒有,他們三個人便被防不及防的抓了,雖然有很多人準備救他們,但是王爺阻止了,因為兩幫人打起來,正好給了西涼軍空子,那些人一定會乘虛而入的,他被抓前,唯有一樣請求,就是封鎖自已被抓的消息,千萬不能讓西涼軍知道這件事。

  正因為他的要求,所以這件事一直秘密行動著,沒人知道王爺已被抓了。

  流星得到的消息,也是峰牙關內一個和他常聯繫的人,偷偷發出來的,否則大家還蒙在鼓裡呢。

  莊園的大廳,上首坐著慕容沖和雲笑,下首兩邊分坐著雲禎,上官霖,夜無昀和北太子燕昱,還有神龍宮的掠花護法,和落日護法。

  這落日護法,面罩一拿,雲笑便發現,這人竟然是自已在客棧裡救過的那一位老者,沒想到他竟然是神龍宮內的人,難怪慕容可以輕易的冒充他的名進宮,不知道他那時候怎麼會那麼落魄?

  不過雲笑也懶得問以前的事,眼下是如何救出爹爹才是正事。

  慕容沖週身罩著冷光,深幽的瞳仁在銀色面具的輝映下,越發的漆黑,好似深潭中的一塊磁鐵,讓人看一眼,便吸附到其中。

  他的眸光掃視了一圈,沉釀的聲音響起。

  冷且寒。

  「既然人落到他們手裡,那麼我們就要劫牢,在計劃未周詳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

  慕容沖這話就是衝著雲禎說的,說完斜睨了過去,這一次雲禎沒有說什麼,這兩三日過後,他似乎沉澱了很多,和從前一樣淡然恬靜,一動不動的聽著。

  其餘的人對於他的話,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夜公子和燕公子還是安心養傷吧。」

  在莊園裡,慕容沖沒有洩露燕昱的身份,只以公子相稱。

  夜無昀和燕昱微點了一下頭,這種時候,講究的就是團結,不能擅自行動,否則就會壞事,稍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的,因此兩個人不反對。

  慕容沖又望瞭望一側的雲禎和上官霖。

  「你們兩個去打探情況,記住切不可暴露身份。」

  雲禎和上官霖沉著的點頭,算是應了,不過上官霖很擔心雲墨,緩緩的開口:「上官王爺會被關在什麼地方呢?」

  雲笑想了一下,目前只有兩個地方可能。

  「我想,一,可能在刑部的大牢,這樣的案子必須由刑部和兵部連同重刑司三部會審,二,可能在兵部,或者在重刑司內,因為這兩個地方有重兵把守。」

  「嗯,笑兒說得對,很可能就是這三個地方,所以我們著重打探這三個地方,我和笑兒去兵部和刑部,你們兩個去重刑司查探,如若有重刑犯,必然增派人手。」

  「是。」

  雲禎眼神深幽,對於這慕容,似乎又認識得更深一層,這個人究竟是誰,一直罩著臉,做事睿智精明,大局方針更是一絲不苟,很有帝皇之風,又有大將的沉穩。

  上官霖和雲禎領了命便帶著人閃身離去。

  慕容沖吩咐其他人該休息的休息,該治傷的治傷,都散了吧。

  雲笑又吩咐了婆婆和驚雲回酒樓去,以免陌塵心裡不安,亂了陣腳,露出蛛絲馬腳,兩個人應聲,便被人送了下去。

  慕容沖和雲笑帶著幾個手下,準備去京城查探雲墨現在在什麼地方?只要一查清確切的位置,他們便要劫牢,臨離開山莊的時候,雲笑去看了婉婉,婉婉已經好多了,一看到她,便有些激動。

  「主子,你沒事吧?」

  雲笑搖頭,伸出手摸著婉婉的頭,當時她真的好害怕婉婉會出什麼意外,在她的心目中,婉婉等同於她的姐妹,她不希望她有一丁點的意外,她還等著把她嫁出去呢。

  「我沒事,我要和慕容下山打探我爹被關在什麼地方?你一定要安心養傷。」

  婉婉知道主子是跟慕容衝下山,心裡便放心得多:「你去吧,我沒事。」

  兩個人分別後,雲笑和慕容衝下山,一來摸摸情況,二來想見她爹爹一面,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罪,雲笑心裡很難過,沉甸甸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慕容沖拉著她下山,輕聲的安慰她:「沒事,你別擔心,兵部有我們的人,很快就知道他被關在什麼地方了?」

  沒錯,兵部尚書藍清倫是他們的人,所以不用擔心兵部的事,如果真的被關在兵部,便好辦多了,不過恐怕事與願違。

  一行人下山,進了城,天色已晚了,正好去藍府。

  藍清倫自從當上了兵部的尚書,風光無限,高大的府門也顯得格外的氣派。

  朱紅鐵環門,石獅坐鎮,門前有守衛數人,高門深戶,奢華無比。

  可這一切都是表相,藍清倫其實只是慕容沖救回來的人,天賦極高,而且會武,為人極有義氣,自從慕容沖救了他,他誓要報答他的恩情,便成了神龍宮四大護法的弄影公子。

  弄影公子是私下裡的身份,明面上,慕容沖花了巨資給他在京裡謀了一個小官,一路花錢結交,然後慢慢的爬到了兵部侍郎的職位,現在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尚書的位子。

  藍府,很靜。

  慕容沖揩著雲笑從後院進去,穿亭過閣,分外的熟悉,一路直奔藍清倫的書房,書房內隱隱燈光亮起,一道瘦挺的身影映在窗欞上,藍清倫正伏在案前看書,聽到門外有輕叩門的聲音,忙出聲:「進來。」

  慕容沖和雲笑一現身,他倒是吃了一驚,忙站起身迎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

  如若不是出事,主子怎麼會親自過來,藍清倫把兩個人領到書房一角坐下,恭敬的開口詢問。

  雲笑打量了一眼藍府的書房,和前門不一樣,這裡很簡潔,除了必要的書架,圖書,並無他物。

  這一路行來,她發現藍府的下人也少,看來這藍清倫倒不是個奢侈貪圖享受的人。

  「兵部有沒有什麼重刑犯關起來?」

  藍清倫立刻搖頭,眼神深幽如潭,一聽到主子的話,不由得挑了眉,那黑色的瞳仁閃爍著栩栩的光輝。

  「昨天,皇上下了旨,讓兵部派出重兵配合刑部,一定要嚴加防守,我派了手下去做這件事,以為皇上怕那出逃的夜無昀救夜思源等人,而下的聖旨。」

  慕容沖和雲笑相覷一眼,然後掉頭沉聲開口:「遠在邊關的雲王爺被秘密的押進京了。」

  「什麼?」

  藍清倫顯然被驚到了,臉上立刻罩上一層冷光,幽寒涼薄。

  一襲淡藍色的錦袍,袍擺輕盈的劃過,在室內來回的踱步。

  「那麼讓兵部派兵,並不單純是因為夜家,而是因為多了一個重刑犯。」

  雲笑肯定的點頭,想到爹爹果然被關在刑部的大牢裡,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看他怎麼樣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想見我爹爹,藍大人有辦法嗎?」

  雲笑清冷的開口,眼瞳閃著冷光,陰驁狠厲。

  上官曜,你給我等著,這筆帳,我會和你算的。

  「這?」藍清倫挑起眉,這種事頗有些難度,因為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暴露自已的身份,不由得掉頭望向主子,四年來的努力和精心佈局,總不能因為一個雲墨而犧牲掉吧/。

  不想慕容沖卻對著他點了點頭,唇角一挽,冷魅之聲而起。

  「你按排一下吧。」

  他一開口,藍清倫不再說話,但是雲笑知道藍清倫顧慮的是什麼,害怕他們的計劃被打亂了,確實,沒人會想到爹爹這時候竟然被抓了,如果冒然行動,會影響整個佈局,現在慕容讓藍清倫幫她,但是她即能害他們,所以雲笑沉聲。

  「你可以要求夜審夜家的人,我們幾個人扮成你的手下,混在你的身後,等到你們把人提走,我們留下來,其餘的事情我來處理,不會輕易露出馬腳的。」

  雲笑說出計劃,藍清倫贊同的點頭:「好。」

  幾個人火速的離開藍府,往刑部而去。

  天黑沉沉的,看不到半顆星辰,半空籠罩著一層霧氣,樹影婆娑,枝葉斑駁。

  看來老天也是幫助她們的,雲笑輕嘆。

  她和慕容還有流星等人穿了普通的兵服,跟在藍清倫的身後,往刑部而去。

  慕容拿掉了面具,易了容,是一個很尋常的人,擺在人堆裡很難讓人發現的那種。

  雲笑沒想到他會易容,而且看上去不錯。

  刑部牢房,十步便是一隊兵將,不時的有人走動,戒備盛嚴,裡外多少層兵將把守,倒是最裡面的兵將少了很多。

  藍清倫連同刑部侍郎等人,把夜思源從牢房裡提出來,那人一路罵罵咧咧,倒是給了她們不少的便利。

  慕容和雲笑還有流星等人,慢慢的退到最後面,等到前面的人全走了,陡的躍起,貼在牢房的屋頂上,如一隻隻爬行的壁虎,一動不動的依附著牆。

  遠遠的仍然聽到那夜思源叫囂的聲音,大都是罵藍清倫的。

  什麼混蛋,王八蛋,什麼見利忘義,什麼不要臉的傢伙,總之怎麼難聽怎麼來。

  守兵的幾個牢卒小心的掃視了牢房一眼,確定沒人了,才鎖了門走出去。

  慕容沖和雲笑等人無聲息的落地,站在長長的通道上,打量這刑部的大牢,暗沉無邊,火把插在牆壁上,照得那牆壁上斑駁的血跡,格外的紫黑,還有各種刑具,顯得猙獰而恐怖。

  一行幾個人輕手輕腳的一路往裡走,夜家的人關在最外層,他們剛才是看過了,根本沒有雲墨的影子,那就說明,他被關在裡面了。

  刑部的大牢,裡外多少層,越往裡走,越陰森恐怖,血腥味濃烈。

  雲笑看著昏暗陰森的牢房,腳步千斤重,一步也走不了,最後慕容一伸手抱了她,往裡面走。

  幾個人分散開來,一間間的找。

  重刑房,基本都是空的,夜家人也只不過關在外面的牢房裡。

  忽然一道咳嗽聲傳來,流星在對面,飛快的叫了起來:「快,這裡有人?」

  慕容沖身形一閃,奔了過去,雲笑緊張得雙手用力的緊掐在一起,不知道一向偉岸英挺的爹爹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幾乎不敢去看他了,可是卻不能不去。

  隔著昏暗的燈光,幾個人立在牢門之外。

  隱約可見牢內一人,穿著白色的囚衣,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牢裡,即便身為囚犯,可依舊保有軍人的硬朗堅挺,雖然他的鬢髮很亂,臉很髒,衣服更是凌亂不堪,還有一條條的鞭痕,手腳全部都被鐵索鎖著,可是那傲然立於牢中的姿勢,沒有一點的恐懼,畏縮,相反的挺直了脊樑骨,一臉的大義凜然。

  這人不是雲王爺又是何人?

  只見他咳嗽一聲之後,微瞼目,似乎在休息,對於牢門外的響聲,並沒有太在意,直到雲笑緊抓著牢門,一聲輕喚:「爹爹?」

  牢中人陡的睜開眼,黑瞳射出懾人的光華,緊盯著門外的幾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6

第104章 上官曜吐血

  雲墨從牢裡站起來,一身的落魄,卻抹殺不了他的傲骨,他濃眉上揚,黑瞳凌厲,因為反光看不真切門前的幾個人,微瞇起眼睛,虎體猿臂的欣長身子,微微往前移了兩步,行動間,鐵索沙沙有聲,雲笑只看得淚往眼眶裡湧,可終是極力忍住了,她不想讓爹爹看到她傷心。

  「爹爹。」

  「笑兒。」

  雲墨總算看清了牢門前的人,竟然是他疼愛的女兒笑兒,隔著鐵柵欄,鐵索錚錚響,看得人心酸不已,雲墨卻不以為意,只一把握住雲笑青白透涼的小手,嗔怪的開口。

  「笑兒,快走,你瘋了,這裡是你來的地方嗎?以後千萬別來了,你保重自已,爹爹就開心了。」

  「爹爹。」

  一聲哽咽,多少情長,都在無言中,昏暗的暗室裡,淚光點點閃耀,好似粒粒晶瑩的琉璃珠,從臉頰上滑過,直落到塵埃之中。

  「好了,這是爹爹該做的事,笑兒別傷心了,以後和哥哥好好相處。」

  他唯有此心願,有雲禎護著笑兒,他再無擔心的,只是希望自已的入牢,不給雲家任何一人帶來禍災。

  「爹爹,你等著,我們會把你救出去的。」

  雲笑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緒,清眸冷冽似月光穿透峽谷,暈黃的光芒中,她的臉清絕逼人,唇角一勾便是擲地有聲的話。

  雲墨大驚,緊握了雲笑的手,沉聲命令:「笑兒,你瘋了,這不是容易的事,而且爹爹是東秦的王爺,君要臣不死,臣不得不死。」

  黑暗中,這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兒轉緩的餘地。

  死一樣的寂靜,沒人會想到雲墨會不願意離開,恍然回神,便想到他仍沙場老將,先皇重用的臣子,即便死,只怕也不會苟此偷生的。

  牆上的火把跳躍,劈咧叭啦的灼灼聲沒落於牢房中。

  破碎的光點灑在每個人的臉頰上,眾人呆愣住了,不知道做何反應,就是雲笑也沒想到爹爹竟然報著必死的決心,而且到死還護著那想要他命的人,連自已被抓的消息都封鎖住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一片丹心照汗青。

  他是重臣,他是忠臣,可是他卻錯付了真心,如江河入海,付於汪洋,半點意義都沒有,雲笑忽然不忍心,如果讓爹爹知道,他一直以來護著佑著的人,只是一個孽賊,他該如何傷心呢。

  眾人沉寂,時間流逝,再不開口,只怕已沒有時間了,可是若雲王爺不走,即便他們劫牢,又有何用呢?

  一人忽的近前,寬袖似流光閃過,幽幽暗香飄來,灼人的冷冽之光緊盯著雲墨,於瑩瑩火亮之下,一隻白晰如玉的手伸進牢中,大家不解其意,同時的盯著那隻骨節分明,好看得近於完美的手。

  那手一點一滴的張開,露出掌心的一塊東西,龍玨。

  潤澤,光滑如上等的凝脂,在暗牢中,泛出一線碧藍的波紋。

  雲笑離得最近,一瞬間便明瞭慕容的意思,也許爹爹見過這個東西,所以?

  她飛快的抬首,只見牢中的爹爹,蒼朗的面容之上,黑色幽深的眸子閃過難以置信,伸出一隻手拿了那龍玨,懷疑,驚懼,電光火石的時間裡,他的臉已轉換了多少種的表情,最後沉重的開口:「你是誰?」

  嗓音惶然暗沉,似雨霧之中躑躅難行的老者,被淹沒在層層簾幕中,看不到盡頭。

  「雲墨,你現在還沒資格死,如果你還記得當日蘭亭一聚,自已對先皇的承諾,你就該將功贖罪,而不是報著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的君在何處,你的臣又是何人給予。」

  咄咄逼人的寒潭冷語,如一道驚雷炸在了雲墨的頭頂上,他身子一個搖晃,手中的龍玨往下墜,輕光暗影,流雲輕袖,一隻手接住了那龍玨,抬眸望向鐵欄之後的人,已是一臉的驚懼,滿面的死灰。

  當日蘭亭一聚,是他和先皇的秘密。

  蘭亭中,先皇一手執他,一手執年幼的太子,把太子之手放進他的大掌,含笑而語。

  「雲墨,朕把太子親自交給你,請你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有力的支撐,這是上官家的龍玨,太子的隨身之物,見龍玨如見朕。」

  往事歷歷在目,耳邊迴響著先皇的叮嚀。

  雲墨,見龍玨如見朕。

  龍玨現身,難道眼前戴著面具的人才是太子,那麼?

  雲墨一瞬間跌倒在地,牢獄之災沒有打挎他,可是這事實的真相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要害,他撲通一聲跪下,朗聲而語:「罪臣該死。」

  「雲墨,起來吧,如果你真的記得蘭亭內,對先皇所說的話,那麼就知道該怎麼做。」

  慕容沖凜冽的目光,閃過幽寒冷冽,奪人心魄,雲墨再無半句抗議之聲,沉聲而語:「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沉穩的站了起來,於大牢中,緊盯著門前一身白衣,狂放內斂的男子,雖然一張臉普通至極,但那一雙清瞳冷目,瑩冷嗜血,令人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只需一個眼神,便震懾住身側的人,這仍是帝皇氣,這眼光他是第二次見到了,當日他見他的第一眼,便感到有些熟悉,原來他是太子。

  可是霸佔了太子皇位的那人又是誰?雲墨不禁呆了,稍一推敲,便知是何人,心下憤怒得恨不得穿牆而出,直殺入葉府去,這個欺君罔為的賊子,就該殺千刀,剮萬刀,竟然一直欺騙先皇,還謀害太子,既然讓他知道了,他斷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雲笑看著爹爹已知道了慕容的身份,總算放了心,手執鐵欄,淡定而語:「爹爹,你安心待著,明日我們必想辦法救你出去。」

  「好。」

  雲墨點頭,不再推拒,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很多,一定要揭穿葉傾天這個混蛋,還要收拾太后那個老女人,先皇一直愛著她,對於她所做的事容忍,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變本加厲,實在可惱,他即會放過她,讓先皇一生受辱。

  週遭寂靜下來,有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流星和追月閃了過來。

  「他們進來了。」

  「知道了。」雲笑應聲,回望了牢中的人一眼,雲墨揮了揮手,疼愛的開口:「笑兒,去吧,爹爹不會有事的,爹爹會等你們來。」

  「嗯。」

  雲笑揚手,幾個人悄無聲息的往外閃去。

  牢房中,雲墨的眼瞳閃過欣慰的笑,至少在最後一刻他知道了太子還活著,而且做事睿智精明,不失一個帝皇的精明,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之筋骨,餓之體膚。

  太子將會成為一代明君,雲墨感嘆,心雖沉重,卻赦然看到了前方的光亮,總比自已一直以來的絕望要強得多,而且他看出太子很愛笑兒,這是另一件讓他開心的事了。

  昏黃暗沉的燈光,照在牢中人的臉上,只見他,剛毅的五官上,峰眉輕佻,眼角斜翹,竟是滿臉的歡欣,似乎這坐牢也是極其享受的一件事。

  慕容沖和雲笑等人走到外面通道的時候,正好聽到鐵鎖落地的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月色輕霜,灑了進來,一隊人押著夜思源走了進來,這一次他聳拉著半邊的腦袋,五指滴血,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被兩個小兵架著,越過外面牢房的時候,只聽到夜家的女眷們驚恐的叫了起來,哭喊聲,怒罵聲一片,吵雜聲一片,押解的小兵們不時的冷喲喝。

  現場一片混亂,藍清倫落後一些,慕容沖和雲笑等人悄然的落下。

  這一切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

  一行人出了牢房,暗下仔細的打量了牢外的分佈,月色清明,刑部大牢的構造,人員的分佈,一眼望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雖然人員眾多,但是並不是無隙可鑽,只要他們想救,這天下就沒有做不了的事。

  慕容沖和雲笑跟著藍清倫的馬車後面出了刑部的大牢,回了藍府。

  書房裡。

  藍清倫緊張的追問:「裡面的重刑房是王爺嗎?」

  他們還沒有接到皇上任何的旨意,要審雲墨,或者是要審什麼人,所以現在裡面的人究竟是誰?他也不清楚,不過剛才無意間和刑部侍郎打探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再多的人家也不說了,所以他才會問。

  雲笑沉重的點頭,雖然知道短時間,爹爹不會有事,可是關在牢中,還是讓人擔心,若是上官曜那傢伙得了什麼消息,暗中處死爹爹都有可能,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定好計劃,劫牢。

  「沒想到竟真有其事,那麼接下來怎麼做?」

  藍清倫壓低聲音,望向主子,燭光之下,三個人圍著書桌而坐。

  「我們會劫牢,你把人員的分派圖列一份給我們。」

  慕容沖緩緩的開口,他已經戴了面具,恢復了之前的冷酷冰寒的模樣。

  這樣子的他,藍清倫倒是習慣得多,先前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從他被主子救了以後,一直以來面對的就是他狂霸強大的一面,至於那渺小得放在人堆裡讓人認不出來的平凡樣子,倒讓他不適應。

  「好。」

  藍清倫應聲,便伸手拿了書桌上的毛筆開始繪圖,並標明人員,他對刑部的大牢是十分清楚的,最近為了夜家的案子,沒少往那裡跑。

  慕容沖也低頭開始用筆在紙上佈置,雲笑掃了一眼,自動自發的走到一邊去給他們泡茶。

  書房內很安靜。

  熱氤的茶水奉上來,兩個人的圖紙已繪好了。

  雲笑接了過來看,慕容和藍清倫喝茶,直到雲笑點頭贊同:「好,我們回去吧,把這件事和眾人說一聲,要不然大傢伙一定急了。」

  「好。」

  慕容沖應聲放下青花瓷杯,高大的身子立在房間裡,燭光下的陰影幾乎籠了整個書房。

  雲笑收起了兩張圖紙,轉身跟著慕容衝往外而去,藍清倫站在燭光裡,叫了起來:「不需要我幫忙嗎?」

  慕容沖連頭都沒回,只扔下一句話:「你安心做好你的事就成。」

  書房的門光噹一聲合上了,藍清倫眨巴著細長的有型的眼睛,微微露出笑意,看來他們的行動要加快了。

  慕容沖和雲笑還有流星追月一路施展輕功,往城門口奔去。

  夜色已深,城門關閉,梆子敲打的聲音在夜色下,由遠至極的傳來。

  高大的城門足有數十米,兩壁光滑,連一處落腳點都沒有,所以就算輕功再厲害,也很少有人出得去,但是慕容衝他們早就發現了,離北城門不遠處,有一處破損的地方,似乎是新舊朝開戰之時被火藥什麼炸燬過,雖然後來補了青磚,可是卻不如以前的光滑,正好做試腳點,他們很多次都是從這裡進出的。

  月光下,幾道輕盈如水的影子,踏著輕紗之芒,足尖輕拭,眨眼出了高牆,直奔城外而去……

  郊外莊園。

  青鬱沉寂,淹沒在漫天的山林之中,一眼望去,鋪天蓋地的綠色,好似一張郁蔥的地毯,覆蓋著大地。

  莊園裡,雲禎和上官霖沒睡,還有掠花公子伊玉軒和西門鑰等人都在大廳等消息。

  雲笑和慕容沖一出現,雲禎和上官霖兩人立刻心急如焚起身開口:「重刑司沒人。」

  「在刑部。」

  雲笑沉聲而語,順手從懷中掏出兩紛圖紙,一份是刑部大牢的分佈圖,連同分派在各處的看守人員,都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外一份圖紙,是慕容沖自已所見初步設定的營救計劃,雲笑已看過了,這營救的計劃相當的完美,現在就是人員的分佈和調派問題,務必要在每一個關卡,設定好人數,讓別人無法動彈的情況下,一舉制勝。

  雲禎和上官霖一人接了一張圖紙過去,看完後,又交換著看了一下,最後幾個人齊齊的坐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前有腳步聲響起,瑩亮的燈光下,看清來人是夜無昀和北太子燕昱,這兩個傢伙原來也沒睡,在房裡等候他們的消息。

  雲笑招呼他們過來坐下,幾個人圍燈而坐,商議接下來的營救計劃。

  「明晚開始營救,我們的人手雖然少,不過可以出其不意,因為上官曜一定已經得到消息,我們在動作的同時,他也會動,時間越長對於營救計划來說,越不利。」

  慕容沖說完,雲笑點頭,她恨不得立刻救出爹爹,再怎麼樣?那也是刑部的大牢,刑部的人一定會秘審他,到時候他若不招供,只會被打,逼迫他招供畫押,然後給雲家按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她絕不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雲禎和上官霖等人聽了都贊同的點頭。

  一側的燕昱和夜無昀則默不作聲,這種事他們哪裡有資格開口,不過對於上官曜的為人,他們還是擔心的。

  「上官曜只怕會有所動作,所以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燕昱開口,既然貴為一國的皇帝,頭腦肯定是極其敏捷的,再加上他的多疑和殘忍,更增加了營救的難度。

  夜無昀點頭贊同,上官曜能夠把夜家人抓進牢裡,就充分說明了他的殘忍,只不過因為想夜家的兵權,所以便想出辦法來對付他們,可見他是心狠手辣的,竟然直接把人送進刑部大牢中,完全可以找一個名目,霸免了夜家的官職,拿回兵權,但他非要趕盡殺絕。

  慕容沖掃視了週遭的人一眼,漆黑凌寒的眼瞳,好似佈著萬年的寒潭,冷冽的氣流溢出來。

  讓人看一眼都忍不住的輕顫,更別提直視著他了。

  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人中龍鳳,所以並沒有多少的懼意,只是知道這男人不是一般人。

  「現在來分佈一下,各個崗口的人員,由何人帶隊,至於夜公子和燕太子,我想請你們幫一個忙,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們不必出現,那上官曜手裡有一批死士,我想一定潛伏在刑部的四周,那些人常年生活在封閉的空間裡,一般人覺察不到他們的氣息,但是若他們出現,你們兩個帶著一幫人,阻止他們靠近刑部的大牢,只要拖延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救出人來了。」

  「好。」

  燕昱和夜無昀果斷的應了,雲笑抬眸望了他們一眼,什麼都沒有說,看來自已還真救對了人。

  燈下,幾個人繼續分派人員,哪裡該多少人,先從什麼地方入手等等。

  夜慢慢的深了,但廳內的人誰也沒有睡意,燈光不時的閃爍著。

  茂密的枝葉間,一線淺淺的光圈暈出來,幽幽暗暗,在青山之中輕搖,令人毛骨悚然/。

  景福宮。

  大殿內燈火通明,諾大的宮殿內鴉雀無聲,一點的聲響都沒有,太監和宮女全都在殿門外候著。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側臥著一個陰驁無比男人,織錦明黃的龍袍,如水般的從軟榻上瀉下來,迤麗奢華。

  俊美的五官上,籠著一層黑青之氣,黑瞳嗜血的瞪向下首的一人,好久沒有說一句話。

  那人跪在大殿正中,穿著一身五彩斑斕的衣服,整個人被淹沒在色彩之中,映襯得他的臉又黃又小,臉上皺紋遍佈,伸出來的手指,好像枝林中蒼老的樹皮,甚是駭人。

  「拉姆,你不是說這些死士很厲害嗎?為什麼一下子損失了這麼多的死士。」

  上官曜的眼瞳別提多難看了,臉色一沉,陰森森的,唬得下首的叫拉姆的漢子,臉上直冒冷汗,嘴唇嚅動了好久才說出話來:「是拉姆的無能,甘願受罰。」

  「罰了你有什麼用?還是沒有抓住雲家的人,給朕說說,究竟是什麼人救走了雲家的小子。」

  「稟皇上,是一個蒙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帶了一大幫的人衝了進來,那些人很厲害,死士因為缺少戰鬥經驗,所以才會被殺,」拉姆一手捂胸,一手背後,恭敬的行禮,他是西涼國向西蠻荒地帶的人,一次又一次穿梭在各國,騙些錢財度日,一日被曾欺騙過的人追殺,正好被出宮的上官曜所救,上官曜見他有些本事,便為已所用,只是為了控制拉姆,他給拉姆下了毒,使得他脫離不了自已的範圍,幫助他在暗下培養,操控著一批死士。

  「慕容沖,又是這個混蛋,看來這雲家果然和他在牽扯,雲墨必死。」

  上官曜反彈的從軟榻上翻身坐起,現在只要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他便怒火萬丈,而且這人究竟是誰?

  一般人是不會直接和皇室的人做對的,以前他沒有認真的想過,現在認真的想來,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衝著自已來的,他究竟是誰?想幹什麼?為什麼一直查不出他們的下落,難道?

  上官曜的眼瞳一閃,腦海中湧起靈感,難道說,那些人本來就是京中的人,一直隱藏在京裡,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一直查不出這些人的下落。

  上官曜為自已所想的震驚,如果真是這樣的,他該怎麼找出這些人來呢?

  「拉姆,立刻帶著那批死士守在刑部大牢四周,這次不許讓任何人走掉,知道嗎?」

  「是,皇上。」

  拉姆應了一聲,小眼睛巴巴的望著皇上,上官曜知道他想要什麼,手一揚,便拋出去一包藥,那包藥正是拉姆需用的解藥,要定期服用,如果不服用,他便會疼得死去活來。

  「下去吧。」

  上官曜閉目斂神,又歪靠上軟榻,對於目前的形勢,他不由得心驚,究竟誰才是他可用的人呢?

  藍清倫?葉傾天?夜思源?還是?

  上官曜濃密纖細的眼睫微微的抖動著,陡的睜開,冰冷凶殘,寒光一閃。

  他是犯了一個大忌,想奪夜家的權,竟然忘了,他夜思源再不好,也是他的舅舅,還有一個女兒握在自已的手裡,他只會貪得無戾,如果自已削弱他的權利就行了,何必拿他下馬,反而把兵權交到藍清倫手中。

  上官曜一想到這個,週身唬出了一層冷汗,如果這藍清倫有異心,自已可就是給自已掘了一個墳墓,其實他可用的人多了,葉傾天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總不至於害自個兒,還有後宮妃嬪背後的勢力,他可以借助他們的手,團結起來,一致對付神龍宮的人,他們絕對不是一個江湖幫派那麼簡單的。

  等到除掉神龍宮的人,他再來抑制住這些勢力,平衡這些衝突,這才是於自已是最有利的。

  上官曜越想臉色越難看,眉擰緊,青瞳寒光。

  「來人。」

  小亭子飛奔進來,小心的跪伏下來:「皇上。」

  「去宣貴妃娘娘過來。」

  上官曜的冷睨過去,眸中是嗜殺,小亭子唬得心驚膽顫。

  皇上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似乎看誰都是壞人,看誰眼神都不正常。

  「是,皇上,」小亭子垂首慢慢的退出去,親自領人去宣貴妃娘娘過來。

  他們這些景福宮當值的太監,個個寧願在外面做事,也不願意呆在景福宮裡聽差,稍有差池,便是惹禍上身。

  昭陽宮,貴妃夜素雪一聽到小亭子的話,神色微怔,說不出來是喜是悲,現在她是四妃之首,宮中又沒有皇后,按理她該高興的,皇上也會三五不時的過來昭陽宮寵幸她,可是想到夜家的人關在大牢中,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這一切一切的榮華富貴,相對於全家人的生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她之所以想成為皇后,就是為了讓夜家一脈榮寵不衰,可是如今家人都快死了,她就算做皇后還有什麼意思呢?皇上好恨的心哪。

  夜素雪流淚,不過也不敢耽擱,立刻收拾一番了,領了婢女月梅前往景福宮去。

  皇上現在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心思陰暗,為人更是多疑,稍有差池,只怕便會惹來責罰。

  這幾天宮中已有幾位后妃被重罰了,前兩日蘭貴人被打了二十板子,現在還下不了床,還有那趙才人自從流產後,便一撅不振,眼看便要不行了,這宮中的種種,好似一道魔障,罩住每一個人的心,雖然勾心鬥角仍在,但卻不明顯了,都變成私下的小動作。

  夜素雪想著,坐在軟轎裡一路景福宮而去。

  景福宮,太監都在外面候著,長長的一溜兒,從殿門一直排到石階下面。

  夜晚更深露重,大家卻不敢有一絲的聲響,寒蟬若噤,連氣都不敢大聲的喘。

  「參見皇上。」

  大殿內,夜素雪嫵媚的臉微有些蒼白,眼皮紅腫,微微傾身給上官曜行禮。

  上官曜睜開濃黑璀璨的眸子,難得的有了一些笑意,揮了揮手:「素雪起來吧,坐到朕身邊來。」

  這樣溫柔的語氣,幾乎是她從沒遇到過的,夜素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安從心底升起,不過卻不敢有什麼抗議,現在的皇上可是六親不認的,連太后都不放在眼裡,何況她們這些小小的妃嬪,自已以前胡作非為,都是仗著爹爹手有重兵,又有太后姑母罩著,現在這兩樣都沒有了,她還有什麼可倚仗的,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謝皇上了。」

  夜素雪在上官曜的身側坐了下來,雙手侷促不安的捏著衣擺,指尖一片蔥白。

  上官曜心知肚明她的緊張和不安,卻不點破,只是隨意的瞇起眼瞳,像欣賞貓爪下簌簌發抖的老鼠,感覺很有趣,慢慢的伸出手來握住她,那手指冰涼一片。

  「素雪,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朕會心疼的。」

  他的話似真似假,夜素雪根本不往心裡去,這男人還會心疼嗎?

  「皇上,妾身是身子不舒服。」

  夜素雪淡淡的開口,一雙美眸罩上淺淺的霧氣,嫵媚的臉龐,是清愁,還真有三分的病態。

  上官曜即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找她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素雪啊,朕知道你是心疼夜大人和夜家的那些人,你放心朕不會為難他們的。」

  皇上的話音一落,夜素雪好像看到了希望,飛快的抬首盯著上官曜。

  「皇上的意思是?」

  「素雪啊,你想不想去看看夜大人?」

  上官曜的話一落,夜素雪激動的一把抓住皇上的手,人已站了起來:「皇上,難道妾身,妾身可以?」

  她的眼裡閃著淚光,一句話都說不全了,上官曜清冷的眸光從她的臉上移到自已的手上,夜素雪低頭望去,忙鬆開了手,小聲的叫:「皇上?」

  「你明日去刑部看望夜大人吧,朕會讓宋大人送你過去,再怎麼說,他是朕的舅舅,朕只是給他一個懲罰,他還罪不至死,所以讓他稍安勿燥。」

  夜素雪是聰明人,一聽皇上的話,早撲通一聲跪下來:「謝謝皇上,謝謝皇上。」

  她心底的一塊巨石落下,看來夜家人不用死了,皇上的話就是一個引子,他只是想教訓爹爹吧,還想拿回夜家的兵權,不過只要爹爹不死,夜家就不會沒落,她一定會成為皇后的。

  「下去吧。」

  上官曜隨意的揮了揮手,目關著夜素雪滿臉激動的走出去,唇角勾出玩味的笑。

  這帝皇術,他算是有點精通了,看吧,不但拿回了夜家的兵權,現在只要他饒過夜家不死,他們便會感恩戴德了,這件事還為自已博了一個美名。

  不過這兵權,還真不適宜放在藍清倫一個人的手裡,要把那兵權分而治之。

  上官曜歪靠在軟榻上,慢慢的想著,該如何分派這兵權之事。

  兵符可以調動軍隊,共有龍符和虎符,龍符就在自已的手中,只有不足十萬人,京城四周的禁軍和守備軍,虎符是兵部尚書掌管的,可以調動各個邊關重地的兵將,還有各省的守軍,足有幾十萬的調動力,比自已手中的龍符作用大得多,先前這龍符在雲墨手中,所以他才會百般刁難他,又娶傻後,又想懲治雲墨,都是為了龍符。

  先皇當日為了不讓虎符專權,把京城四周的幾個省份兵力也交給了雲墨,但因為雲墨不喜攬大權,所以被夜家的人逐步攬了過去,等到自已拿到龍符,只剩了一部分的調動力,現在再加重龍符的兵力是不可能的,自已何不再加一符,平均分配虎符的權利。

  第二日,上官曜派了宮中侍衛統領宋淵送貴妃娘娘去刑部大牢,探望夜思源大人。

  夜大人看到自個的女兒,一口一聲我的兒,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裡裡外外哭聲震天,站在夜素雪身後的宋淵滿臉的不屑,對於這位夜思源大人不檢點的一切,他真的無話可說,這人根本就該死,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這京城的幾大妓院,哪個樓裡沒有他相好的存在,更別說他府中有一妻二妾了。

  可惜就是這樣女人成堆的夜大人,竟然只有兩位孩子,一子一女,全都是大夫人肚子裡所出,因此這不能不讓人肯定,這夜夫人只怕也是個狠角色。

  夜素雪哭了一會兒,剩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小聲的和夜思源大人耳語了兩句。

  夜思源大人一臉的驚喜,然後在牢裡對著半空用力的磕頭。

  夕陽的餘輝,灑下淡淡的紅暈,好似血色的殘陽,給深林中的枝葉荼了一層緋色。

  莊園裡,不時看到走動的人,都是神龍宮調回來的人。

  今天晚上有行動,大家各自去用飯,飯後在大廳門前的空地上集合。

  主廳內,慕容沖和雲笑等人團團圍坐在一起吃飯,滿滿一桌子的人。

  大家都安靜的吃著飯,對於今天晚上的行動,誰也沒有異義。

  雲笑掃視了一圈,最後望向慕容,心裡有溫熱的液體湧出來,暖暖的,她感謝他們這些人,他們每個人都將在這一晚後,成為她的朋友。

  慕容沖不時的挾了菜放進她的碗裡,細心的叮嚀。

  「笑兒,多吃點,今天晚上,我們劫了人,必須連夜把雲王爺送離京城,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多吃一點,別餓著了。」

  「嗯,我知道。」

  雲笑低下頭,埋首吃飯。

  一桌子的人抬首望著他們兩個,那份自然默契,水到渠成的樣子,令人眼紅,不過唯有真心的祝福了,就是雲禎,也忍不住嘆息,這男人看來真的很愛笑兒,雖然心裡難過,可是終是想明白了,笑兒本就是他的妹妹,這是永遠改不了的事實,若非經過她的受傷,自已還在鑽牛角尖呢?

  晚飯後,眾人在門前集合。

  天已經暗了下來,青白光芒透過枝葉灑落在空地上,成排的黑布蒙臉的人,此次劫牢未必成功,如果不成功,總不適宜暴露身份,他們這些人中,有京中做事的人,還有上官王爺,雲禎等人,都是不宜露臉的,因此人人都穿著黑色的夜行服,臉上蒙著方巾,就是雲笑也不例外,一眼望去,觸目所及的黑,只有那一雙雙激昂的眼瞳,不時的閃爍著精光。

  慕容沖,依舊身穿一襲白衣,臉上罩住銀質的面具,他根本就不在乎上官曜知道是他,本來這名就是一個虛假的,他怕什麼,世上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走。」

  一身令下,眾人甩開了膀子往山下奔去,夜色中,看不到人影,只見林子裡撲簌撲簌的飛出無數的鳥雀,枝葉晃動。

  慕容沖和雲笑一隊,他是斷然不可能和雲笑分開的。

  兩個人手牽著手,緊隨眾人之後下山,於冷清寂寞的寒夜之中,好似一道華麗的風景線。

  今日的計劃是兵分幾小股,一隊去燒刑部的大堂,今夜是東風,如若他們不救,順延而下,刑部會所剩無幾。

  到時候必然有一部分去救火,兵力就分散了。

  另一隊人,就是夜無昀和燕昱等隱藏著的人,躲在暗處等候那些死士,只要那些死士出現,他們纏住他們,也不硬拚,只要給他們時間便行。

  其餘的人分成三小股,一股對付外面的兵將,一股對付守門的兵將,最後一股便是慕容沖和雲笑,他們負責救人。

  子夜時分。

  天邊有黑雲飄過,遮蓋住了清月,使得天地間一片漆黑。

  刑部的大堂,亮起耀眼的火光,東風起,直往下風而去,一路順延,劈咧叭啦的木頭燒焦的聲響,早有人叫了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

  防守大牢的人沒有動,他們的任務就是看住牢裡的犯人,刑部被燒不關他們的事,可是今夜東風,刑部的大牢在西北方向,風勢往下風口吹,眨眼便燒出去很遠,如果再不救火,都火燒屁股了,立刻調派出去一些人,救火。

  在這些人一分散開去的時候,所有人便動了起來。

  暗夜中,詭譎陰霖,悄無聲息中,身著夜行服,戴著方巾,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神龍宮餘眾,就像一隻隻下山的猛虎,眨眼間撲向那守在最外圍的人。

  一時間,劍器劃過肉體噴出血液的茲茲聲,還有那刀劍相撞的聲音,在漫天的火光和吶喊聲中,被盡數淹沒了。

  外圍打了起來,第二撥的人立刻搶攻守在牢門前的小兵將,很快打了起來。

  刑牢門前的火把隱約照著門前,長劍劃過半空的嗜冷的弧線,還有彼此的嘶喊聲。

  慕容沖伸出手一拉雲笑,領著幾個人飛快的往刑部大牢而去。

  牢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夜家的人,還有別的被關在外層的刑犯,都趴到門口伸出手叫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先前聽到了救火的聲音,此時早叫了起來:「不好了,著火了,會不會燒死我們啊。」

  立刻有大人孩子的哭了起來,叫聲連連。

  「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慕容沖和雲笑根本不理會這些人,直衝進先前的牢房,朝裡面身穿囚衣雲墨叫了起來:「爹爹,快走。」

  慕容沖一掌拍了過去,鐵鎖被震飛了,雲墨已衝了過來,望了他們幾個人一眼,緊張的開口:「你們來了,快走吧,我一直在等著你們。」

  雲笑微一蹙眉,靠了過去,伸出手扶著他,柔聲的開口:「爹爹,你等急了吧?」

  「是啊,是啊。」

  雲墨連連的點頭,雲笑一抬手,白色的衣袖揚起,一抹奇異的香味飄過,雲墨腳下一個蹌踉,睜大眼睛望著她,可惜只看得見她的一雙眼睛,嗜血而冷戾,殺機遍佈,一伸手掐上他的脖子,冷冷的開口。

  「說,把我爹藏到哪裡去了?」

  這個人竟然是假的雲墨,雲笑一看到他說話,便知道他是假的,因為雲王爺只要看到她,便會開心,關心她的一切,而這個男人,先前根本沒認出她來,反而催促他們快走,等到她靠近他的身邊時,聞出他身上並沒有爹爹衣服上慣用的香料,雖然他很久沒有換衣服了,但是他身上的那種香料,聽說是她娘親手釀的百日香,只要灑一點,便會百日清香。

  所以她才會立刻知道眼前這人是假的。

  慕容沖一聽雲笑的話,早一伸手扯掉了男子臉上的面具,露出另外一張面孔,果然不是雲墨。

  「說,我爹呢?」

  雲笑的手下力道加重,那人呼吸困難,掙紮著好似困獸,眼裡恐慌,拚命的搖頭。

  他只是奉上頭的命易容,根本不知這關在牢中的人去了哪裡。

  雲笑一見他搖頭,眼瞳攸的一寒,手下力道加重,咯登一聲,竟生生的折斷了這男人的脖勁。

  她週身的寒氣,既然有人來冒匆她爹爹,說明那人已有防備,但是如果爹爹被人從大牢調出去,那麼藍清倫一定知道,會暗中送信給他們,所以說爹爹還在這個牢中。

  雲笑立刻朝身後命令:「立刻分散開來,爹爹還在大牢中。」

  「是。」

  幾個人飛快的分頭尋找,剛才主子所露的一手,使得手下的幾個人知道,她怒了,她一怒便會有人遭殃,這人真是找死。

  雲墨身上有香味,雲笑雖然不能準確的辯別出他在什麼地方,但大約的方位還是知道的,一步步的朝外面移動,本來以為他們該把雲墨關在最裡面的牢房裡,誰知道上官曜卻玩了一個攻心術。

  爹爹竟然關在最外面,只不過和別人關在一起了,外面有人擋住他,所以反而容易讓人忽視。

  雲笑順著百日香的味道,慢慢的辯別出方位,一指外邊一間關押普通人的牢房。

  「就在這裡面,快。」

  沒有人知道,她因為是醫生,天天和醫藥打交道,導致她的鼻子對別的香味靈敏,只要聞一下這個味道,便知道在什麼地方。

  雲笑的命令一下,流星上前一步,用寶劍嘩地一聲劈開了鐵鎖,那牢中的人噌的全部站了起來,團團圍住了他們。

  原來這幾個人根本不是犯人,而是官兵,偽裝成普通的犯人,意在包住雲墨,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直接找到了他們。

  這時雲禎從大牢外面奔進來,急促的叫起來:「快,人呢,外面亂了。」

  越亂越好,不過事不宜遲,雲笑沉著的命令:「殺。」

  幾個人一湧而上,手起刀落,眨眼便殺了幾個人,那些人倒地,便看到裡面一人,嘴裡塞著一塊布,手腳被鎖著,困在角落裡,動也動不了,而且等到雲笑和雲禎衝了過去,才發現,他的腿竟然被人打斷了,根本走不了路。

  慕容沖一運力震斷了那鐵鏈,雲禎早撲到雲墨的身邊,一把拿掉雲墨嘴裡的白布,聲音哽咽的叫了起來。

  「爹。」

  雲笑也叫了起來:「爹爹。」

  慕容沖沉著的命令:「雲禎,馬上背王爺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是,」雲禎應聲,果斷的蹲下身子,背了雲墨便走。

  慕容沖和雲笑往前走去,雲禎背著雲墨在中間,其他的人斷後。

  牢裡夜家的人一看到雲墨被救走,早叫了起來:「來人啊,有人劫牢犯了,來人啊。」

  雲笑一轉首,手中的軟劍飛身而出,直接的沒落到那人的胸前,那人撲通一聲倒地,大牢一下子安靜無比。

  牢門前,已倒了一大片,暗夜之下,一片濃烈的血腥之味。

  慕容沖指揮著一隊人,帶著雲墨直接往外奔去,那些活著的人,一看到人被救了出來,趕緊奔了過來欲攔住他們。

  不過慕容的武功深不可測,強大的氣流凝在手心,揮發出去,一掌擊倒一片,那些人只是自不量力罷了。

  眼看著到了刑部的大門口,滾滾塵土而起,一人率兵而來,數十人團團圍著門前,為首的人正是藍清倫,身後的人高舉著火把。

  藍清倫臉色一沉,大吼:「好你個神龍宮宮主,竟然敢直接到刑部大牢中劫人,找死。」

  一揮手,身後幾十個人飛身而起,直直的撲了過來。

  雲笑一瞬間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這藍清倫仍兵部尚書,今日他若沒有個交待,只怕皇上起疑心,所以他只能以身涉險。

  慕容沖也不和他多話,飛身而起,兩個人同時躍至半空,生生的接了一掌。

  強大的力道震飛出去,炸得大門前,石獅碎裂,四分五散。

  藍清倫身形一個後翻,落到馬上,那高頭駿馬,蹬蹬的倒退幾步,藍清倫的唇角已溢出血來,臉色一片慘白。

  再看慕容沖,白衣在風中輕舞,袍擺旋轉得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聖潔無比,緩緩的下墜,那滿頭的烏髮,像潑墨的桃花,帶著詭譎的妖異。

  雲笑上前一步,緊張的追問:「怎麼樣?」

  雖然知道他不可能有事,但是做戲,總要像一點。

  高倨馬上的藍清倫,顯然傷到不輕,身後的兩名手下,策馬上前,關心的詢問:「藍大人,沒事吧。」

  「沒事,一定不能讓這些人跑了,皇上知道了,一定會怪罪的。」

  藍清倫一言落,手往腰間一抽,寶劍出鞘,銀光閃過,人已如流星似的撲了過來,對著慕容沖直直的刺了過來,慕容沖大手一揮把雲笑送了出去,嘴裡叮嚀著:「笑兒,小心。」

  自已身形一轉,長袖蕩起罡氣,直接的迎了上去,彭的一聲,把藍清倫整個的炸飛了出去,直跌倒馬前的空地上,口吐鮮血。

  雲笑心底輕嘆,這藍清倫真是吃苦了,趕緊開口催促:「走吧。」

  「是。」

  眾人紛紛回首,從藍清倫身後,每人搶了一匹馬,飛身而去。

  雲禎當先一甩馬鞭,雲墨拉起韁繩,配合兒子,兩個人眨眼奔出去好遠。

  慕容沖和雲笑兩個人也同時躍起,落於一座之上,隨後而去,那慕容沖一離開,便迎頭向空中發了一通信號。

  信號一起,神龍宮的所有人紛紛撤退,其中有受傷的,也有被殺的,受傷的人被同伴帶著,被殺的只能留下了。

  燕昱和夜無昀等人在外面盡責的攔截那批死士,為了讓慕容沖等人能救出雲墨,他們一批人可謂拼了全力,死傷了好多人,夜無昀和燕昱的傷本來就沒好,這下更重了,不過好在他們終於挨到他們把人救出來了。

  上官霖一看到信號,和掠花公子等人一起往外撤,順帶的把夜無昀和燕昱等人帶走。

  一時間該撤的撤,該散的散。

  只有刑部,一片慘不忍睹,焦木枯屋,死屍遍佈,那冒著輕煙的火堆上空,散發著難聞的血腥味。

  刑部尚書死了,兵部尚書受了重傷,其餘大大小小的官員,更是傷的傷,亡的亡。

  曜慶四年,八月十五,刑部被燒,大小官員死三人,傷八人,死傷的小兵一千二百多人……

  景福宮的大殿,上官曜望著下首受傷的幾個官員,有吊著膀子的,有瘸腿的,更有那兵部尚書藍大人,鼻子眼睛的紫糊糊的,根本分不清原來的五官,腫得像鏝頭似的,身上更是多處掛綵,可見傷得極重。

  一殿的死靜,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雙瞳深沉不可揣測,凌厲如一柄鋒刀,青白交錯,胸口氣悶無比,想到自已精心的佈局,不但沒有抓住雲禎和慕容沖,反而被對手殺了這麼多的人,還有這麼多的人受傷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已連一個江湖匪幫的頭目都對付不了。

  上官曜一口氣阻在心裡,長期以來的多疑,暴燥,壓抑在心底,此時被此事一激,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膩的血腥之氣,瞬間噴了出來,身子往後一倒,直接的滑落在龍椅上。

  殿下,眾人大驚失色,同時叫了起來:「皇上,皇上?」

  「快,立刻宣御醫,馬上。」

  有太監奔了出去宣御醫,這裡眾人只見皇上臉色蒼白,牙關緊咬,血絲染在唇角,豆大的冷汗往下滾,饒是這樣,他仍然恨得握緊拳,恨不得千刀萬剮了慕容沖,為什麼,為什麼自已就是對付不了他?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6

第105章 吃醋嗎?

  皇上病了,連著兩日未上早朝了,朝中的大臣全都心知肚明,皇上是被氣病了,刑部受了這麼大的重創,聽說連朝廷欽犯都被人救走了,至於欽犯是何人,除了幾個涉案的人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人是雲墨。

  景福宮

  寢宮內,上官曜的臉色有些蒼白,穿著明黃柔滑的褻衣,安靜地躺在寬大的床上。

  安靜睡著的他,倒是少了睜眼的暴戾,殘狠。

  床榻邊,太后定定地望著床上的人,雖然他傷她,對付她,可是她做母后的心怎麼恨得起來。

  太后的眼裡湧出霧氣,那種疼痛的感覺漫延到全身。

  是她毀了真正的曜兒,也毀了景奕。

  景奕,你根本不適合當一個皇帝,母后知道,你比任何人活得都要累,表面的榮華不能讓你內心有一絲一毫的滿足,相反的很空洞吧,你不是曜兒,他是天生的帝王命。

  是的,躺在床上的孩子,是她和葉傾天的孩子,葉景奕。

  因為愧疚,再加上心中的權欲,才會有了血洗東宮的那一幕。

  她知道,只有景奕才會聽自己的話,那麼大權永遠在自己的手裡,真正的曜兒,是一個聰慧絕頂的人,睿智精明,那樣一個人不是她可以掌握的,雖然他從很小的時候,便聽她的話,但他有他的堅持。

  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慾,毀了兩個孩子,如果從一開始,從很多年前,她便斷絕了景奕的想法,他會是一個不一樣的孩子。

  曜兒也會活得好好地。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孽啊,太后的眼淚流了寫來,伸出手去拉皇上。

  睡夢中的人陡得一驚,睜開漆黑的眸子,狠厲陰沉。

  這孩子竟然連睡夢中都如此警戒,她真的怕他心中的那根弦繃斷了,到時候她還剩下什麼?

  太后終於淚如雨下,傷心地望著皇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他要說的話,躺在床上的人都懂,伸出手反握著她。

  「母后,這是我選擇的,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從我手中搶走東西。」

  這東西是他從別人手中搶回來的,他要牢牢地守住。,不讓任何人再搶走。

  太后點頭,現在還有誰來和他搶這個東西呢?

  「曜兒,別人想多了,沒人搶你的皇位。」

  現在上官家只有他一個村子了,霖王也被殺了,還有何人來搶他的皇位呢?所以他是白擔心了。

  床上的人微斂上目,臉色舒展了一些,可是只一會兒,他便再次睜開了眼睛,緊盯著太后的臉,滿臉的驚駭:「母后,你知道慕容沖嗎?他便是來搶兒臣的皇位的。」

  他說著陷入沉思,神色恍惚,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做對呢?

  本來他抓了雲墨,只想把他的兒子云禎抓回來,雖然知道雲禎肯定有些本事,可是面對一百多個官兵,還有他的一批死士,抓他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誰知道會把神龍宮的人牽扯進來,而且聽拉姆說還有一個人叫雲墨爹爹,那個人又是誰?那個傻子嗎?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團迷霧。

  第二次刑部佈局,他本以為會一舉把他們全數拿下。

  神龍宮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個江湖的匪幫,能有多少人,他布下天羅地網,又是死士,又是重兵佈防,還整出了一個假的雲墨,難道還抓不了那些人嗎?

  誰知道竟然再次被他們逃脫了,這些人真的太厲害了。

  傳聞神龍宮宮主慕容沖,誰也沒見過他的真容,他究竟是誰?

  上官曜陡的打了一個寒顫,伸手緊緊地抓住太后的手。

  「難道是他回來了,他沒有死,母后,一定是他,他沒有死。」

  「曜兒。」

  太后的眉擰了起來,皇上是不是受了刺激,腦子怎麼糊塗起來,竟然說渾話,幸好寢宮內的人都讓她遣散了出去。太后瞇了瞇眼瞳,輕輕地拍著上官曜的手,給他安撫。

  「皇上,沒有的事,那樣的情況下,沒人會活得了的。」

  是的,有誰會活得了呢?她給太子下的是毒情花,又名白色的曼陀羅,此毒可比鶴頂紅的毒強得多,當時他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會活過來呢?

  想到以前的一幕,太后摀住胸口,身子忍不住地輕顫。她不知道那時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就忍心對自個的兒子下那麼重的手,唯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鬼迷心竅了。

  「不,母后,我們誰也沒看到他的屍首,不是嗎?他逃了出去,如果有人救了他呢?那麼他一定會回來對付朕的,你說那慕容沖,會不會就是他?一定是的,要不然為什麼蒙著面呢?」

  上官曜陡的從床上翻身而起,整張臉都有些扭曲猙獰,眼瞳更是渙散著嗜血的殺機,大手緊握成拳,瘋狂地左右搖擺著身子。

  太后臉色大變,真怕皇上瘋了,站起了身子,陡的怒喝:

  「皇上,你醒醒吧,在說什麼呢?現在你可是皇上。」

  一聲喝,使得上官曜清醒了過來,整張臉都是汗水,眼神木木的望著自個的母后,重複了一遍:「母后你說他死了嗎?」

  太后用力地點頭,這世上沒有人解得了毒情花的毒,至少她從來沒聽說過。

  「那慕容沖又是誰?他究竟是什麼人?」

  上官曜眼瞳閃過狠厲,垂首望著自己的大掌,兀自陷入沉思。太后伸出手摸著皇上的頭髮,心很累很累,這就是當初她做的事嗎?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曜兒,他只是一個江湖匪幫,以前從來沒有和朝廷做過對,雖然厲害,倒也相安無事,出面就雲墨,至少說明一件事,他是雲家至親的人,所以你要做的是盡快查處這個人來,然後消滅了神龍宮,別在這裡疑神疑鬼的了。」

  太后的話給上官曜打了一針強心針,他凝眉深思,最後抬眸,臉上罩著一層郁青的寒芒。

  「是,朕不會放過神龍宮所有的人。」

  太后見上官曜不再糾纏在之前的事上,總算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曜兒鑽進牛角尖裡,那對他只有害沒有益。

  想著目前的狀況,太后憂心忡忡,她總覺得那藍清倫不可信。她曾派人查了這個人的出處,發現他身上太過乾淨了,這似乎不是一個為官的人可以做到的,究竟是真的乾乾淨淨,還是另有隱情?

  四年間從小小的郎中令,竟然爬到了尚書的位置,而且後面根本沒有幫襯的人,光是想便讓人心驚膽顫。

  再加上他和朝臣的關係,既沒有加入任何的派系,又能和所有的派系相處和諧,這不是一般人做的到的。

  太后越想越不安,忍不住開口:「皇上,你準備怎麼處置夜家?」

  上官曜一聽母后提到這件事,臉色便有些冷,不過卻隱忍著什麼都沒說,因為他知道母后是關心她的。

  「母后?」

  太后認真地望著他,語重心長地開口。

  「曜兒啊,你別忘了他是你舅舅,打斷骨頭連著筋,舅舅才是可信任的人哪。他即便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可他是保曜兒皇位的人,曜兒難道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舅舅嗎?」

  這兩日上官曜也有想過這問題,夜思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舅舅,宮中還有一個貴妃娘娘掌握住自己的手中。

  確實比別人可信的多,可是他現在身犯數罪,已押在刑部的大牢,他即便是皇上,總不至於堂而皇之地放了他吧。

  「母后放心吧,朕會好好思慮的。」

  太后一聽皇上的話,難得的路出一絲笑容。看來曜兒是想通了,這就好,只要他想通了,那麼她就有辦法,讓夜家逐步地爬起來。雖然沒有兵權,但卻可以控制別的局面。

  寢宮之中,兩母子因為解除了前隙,一殿的溫馨。

  正說著話,宮外傳來太監的聲音:「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起來吧,皇上的身體好了嗎?」

  「回娘娘的話,已無大礙了。」

  小太監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貴妃夜素雪過來,太后望了一眼上官曜,見他臉色溫和,並沒有排斥之態,便朝外喚了一聲:「讓貴妃娘娘儘量吧。」

  「是,太后娘娘。」

  小太監飛快的應聲。

  一道曼妙的身子,逶迤拖地的粉色泡泡長裙,腰間繫著煙霞羅,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輕紗垂掛,整個人清麗嫵媚,少了以前的囂張張揚,竟難得的多了一抹馨香,太后眼瞳升起讚許,看來這次夜家的事使得素雪徹底地脫胎換骨了,她週身散發著祥和的光芒,很有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

  「臣妾見過母后。」

  夜素雪恭敬地給姑母見禮,見皇上和太后娘娘相處得很溫馨,心下鬆了一口氣。

  「素雪起來吧。」

  夜素雪起身,又給皇上行了禮,直到上官曜吩咐她起身,她才溫婉的站直了身子,太后早已招手示意她近前,拉著她在自己的身側坐了下來。

  「素雪看來真是懂事多了。」

  太后感嘆,夜素雪嫵媚的容顏上,微染了紅暈,剪水瞳仁閃著淺淺的光華,輕盈的開口:「是素雪以前太胡鬧了,給皇上和母后添了不少的麻煩,以後素雪會好好做好分內之事的。」

  夜素雪的聲音柔柔的,就像一片鵝絨,輕飄飄地掃過,使得聽到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上官曜仔細的大量夜素雪,這女人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週身的安詳,嫵媚的面容因為祥和的光澤,而多了燦爛的明艷,好似幽蘭初綻,嬌柔婉約。

  看來夜家被下了大牢,這位貴妃娘娘倒是醒悟了,上官曜唇角噙著冷笑,並沒有說話。

  寢宮之內,太后和貴妃娘娘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清風從打開的窗戶吹拂進來,錦絲紗帳被金鉤吊起,晃晃悠悠的,床上的人已安靜的閉目休息。

  太后娘娘朝夜素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們出去吧,讓皇上安心休養,你隨母后去長信宮說說話。」

  「好。」夜素雪的聲音既柔又恭謹,使得太后很滿意,握著她的手,兩個人悄然地退出了寢宮。

  等到她們兩人一走,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底是一閃而過的利芒,隨之又覆上眼瞼,靜靜地休息。

  天氣高郎,雲卷雲舒。

  煙波浩渺的碧湖,藍得像華麗的綢緞,陽光下,瀲瀲光芒耀眼。

  湖岸邊,倒垂的楊柳,輝映著湖水,四周是奼紫千紅的花朵。

  翠閣朱闌,奇花爛漫。

  好一處獨特別緻的莊園,背倚大山,面臨清湖,清新的空氣中,有海水的味道,夾雜著點點的暗香。

  莊園內,畫梁雕棟的房屋,排列有序,一座座精緻婉約的院落,分佈在整個莊園內。

  鵝卵石鋪成的路徑,通向每一個院子,路徑兩邊,有放滿錦鯉的清池,有盛開得教研的小巧花園,五步一亭,七步一閣,琉璃碧瓦散發出栩栩光輝,將這座莊園點綴得如玉宇瓊樓,美不勝收。

  這裡正是神龍宮的秘密所在地,雲水山莊,遠離煙京近千里,隱在大山之中。

  這山四壁陡峭,而且山上猛獸眾多,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裡還另有洞天,竟然隱藏著一個華麗的莊園。

  雲水山莊的一切乃是老莊主所建,窮其一生建了這麼一座精緻美麗的莊園,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耗費了他相當大的精力和財力,所以才會如此的漂亮。

  那一晚,慕容沖和雲笑等人劫了人,領著一隊人,殺出了煙京城,直奔雲水山莊而來。

  至於夜無昀和燕昱兩個人,依舊回先前的莊園去休息了,他們兩個人傷勢較嚴重,不宜長途奔波,所以便由掠花公子護送他們過去休養。

  其他人全部分散了,只剩下慕容沖和雲笑,還有雲禎和上官王爺,帶著幾名手下,一路護送雲王爺回雲水山莊。

  路上,雲笑仔細的檢查了爹爹腿上的傷勢,幸好斷腿的時間不長,所以她給爹爹做了手術,把骨頭接了起來,只是短時間內,恢復不了。

  沒想到雲水山莊如此美麗,正好適宜他休養。

  雲笑讓人做了一個簡單的輪椅,讓雲禎沒事的時候,推爹爹出來曬曬太陽,有利於腿部肌肉的復原。

  午後的陽光很溫馨,照在人的臉上暖洋洋的,雲笑張口手臂閉上眼睛,往身後的草地一倒,靜靜地享受著日光浴。

  連日的奔波勞累,在休息了三天後,終於恢復了過來。

  遠處有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近處是波光瀲灩的清湖,這一動一靜,真是美不勝收。

  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的地方,忙裡偷閒還真是不錯。

  進入慕容下山去了,所以她難得有了一些獨處的空間。

  雲笑正閉眼曬太陽,忽然頭頂上方有黑影遮住了光線,她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只見站在身側的人竟是雲禎,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忙碌,兩個人說話做事很自然,似乎忘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但現在單獨的相處,不由又想起了那件事,雲笑感覺有些尷尬,不自覺的坐起身。

  「你來了。」

  「嗯,」雲禎並沒有說什麼,在雲笑對面的地方坐下來,望著她,現在他的眼神很澄明,和他初見的時候一樣,他又是那個溫文儒雅,如玉般的雲禎。他輕雅的摘了一片草葉,在手裡繞著圈,顯示他心底的不安,空氣靜謐,誰也沒說話。

  雲笑瞄了他一眼,打破沉寂:「哥哥是不是有事和我說?」

  雲禎終於抬起頭,直望進雲笑的瞳底,認真的開口。

  「笑兒,過去的事我們都忘了吧。」

  「嗯,」雲笑點頭,看著雲禎走出來,她很開心,說實在的,她不想讓爹爹知道他們之間的事,這會影響一家人的感情,所以雲禎放開了,真是好,將來他會遇到一個好的女人,就會明白,現在的心情也許不是愛,而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疼寵。

  「那個人,他是適合笑兒的。」

  雲禎又說了一句,心裡很痛,要走出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但是他會努力的,而且那個人確實讓他敬佩,把笑兒交給一個讓人敬佩的人,他心裡至少舒坦一些。

  「謝謝,哥哥。」

  雲笑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承認了慕容,這些日子以來,慕容索表現的,他都看在了眼裡,對她的愛,還有他做的事,是那樣的睿智沉穩,每一樣都顯得恰到好處。

  「謝什麼?你是我妹妹。」

  雲禎的嘴裡有點苦澀,但笑容卻是燦爛的,其實有時候,放開也是一種幸福,現在他就有這種感覺。

  至少,爹爹,他和笑兒都活得好好的,有什麼比活得更讓人開心呢。

  雲笑也笑了起來,是的,她一點不怪雲禎,他還是她的好哥哥。

  兩個人正笑如春風,遠處,婉婉奔跑過來,一路大呼小叫,似乎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雲禎站了起來,優雅的輕撣了撣身上的青草葉,揚了揚手,灑脫的開口:「哥哥還有事呢?」

  他慢慢地回轉身踱步離去,那明袂的衣衫,劃過草地上,就像一抹淡藍色的流雲,優雅,從容,高貴。

  雲笑正看得入神,婉婉已跑到她的身邊,一邊喘氣一邊叫著。

  「主子,主子,我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事?」

  一聽是不好的消息,雲笑立刻緊張起來,不知道是什麼不好的事,不會是爹爹或者司馬丞相出什麼事了吧?

  沒錯,丞相司馬青雲也在這座莊園內,現在和爹爹相逢,兩個人沒事下下棋,對對弈的,日子倒也快樂,除了他們兩個,她一時想不起來,有什麼不好的事,雲笑揚眉望了過去,只見婉婉好不容易理順了氣。

  「你知道嗎?我聽這莊園的下人說,這莊園裡有個大小姐,很是厲害,還有人說,說?」

  婉婉到最好聲音低了下去,幾乎跟蚊子似的,根本聽不真切說的什麼,雲笑挑了眉,好笑的開口:「有大小姐怎麼了?難不成她還吃人不成?」

  「不是啊,主子,她們那些人竟然說,這大小姐是要嫁給慕容公子的,」

  「嗯。」

  嫁給慕容,什麼意思?她沒聽慕容提過啊,雲笑勾唇淺笑,身子往後一仰,懶得理會。

  婉婉目瞪口呆地望著躺在草地上的女人,她不是很喜歡慕容沖嗎?為什麼一點不惱,也不怒呢?難道不該找那個慕容小姐挑明了,或者決鬥嗎?

  「主子,你不擔心?」

  雲笑搖了搖頭,擔心什麼,她知道慕容喜歡她,只喜歡她一個人,至於這慕容大小姐,她不感興趣。

  「主子,你一點防患意識也沒有?聽說那女人長得很漂亮。」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婉婉雙手叉腰,恨不得敲開主子的腦袋,看看是什麼做的,人家想搶她喜歡的人,她竟然一點不急。

  「那又怎麼樣?」

  雲笑乾脆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靈動的大眼睛,那俏麗的小臉蛋好似罩了一層輕紗,微薰的緋紅,櫻花一樣誘人的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清艷驕傲。

  看得婉婉一呆,誰說主子不如別人了,她看著,怎麼看怎麼驚人的美。

  婉婉腹誹,雲笑陡的睜開眼,拍了拍身側的草地,示意她躺下來。

  「你看,天藍,雲白,真是好天氣,在這裡聽海潮拍岸,曬曬太陽,真是舒服啊,至於那些不該擔心的,你就別操心了。」

  雲笑說完,婉婉依言躺下,真的好舒服啊,輕風就像一隻柔柔的手,輕撫著臉頰,空氣中有海水的味道,恬靜,清雅。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那個什麼大小姐,婉婉陡的翻身歪過來,單手支著腦袋,一臉認真的開口。

  「可是主子,那個女人現在不在莊園裡,若是回來,一定會讓主子煩心的。」

  雲笑掉頭望著婉婉,發現這丫頭還真是操心的命,如若今日自己不給她一個話,只怕她要糾結很久,雲笑眼瞳氤氳,淺淺的開口:「婉婉,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就是愛,最無奈的也是愛,是你的永遠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了來的,最終還是會失去的,你要明白這個道理,將來你也會遇到的,一定要牢記著這句話,愛是兩情相悅,不是一廂情願,如若慕容真的喜歡那個什麼大小姐,就沒有我的存在了,懂嗎?」

  婉婉有些懂了,可有些依然沒懂,不過雲笑已不看她了,有些事,說了也沒用,等她真正的遭遇了感情就會明白了。

  兩個人一起躺在草地上,雲笑是一臉的清幽,而婉婉則是一臉的迷茫,直到遠處有腳步聲響起,兩個人掉頭望了過去,那衣袂飄逸,優雅走來的不是慕容,又是何人?

  婉婉一骨碌爬了起來,往回跑,一邊跑一邊說:「主子,我去看看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事。」

  雲笑坐直身子,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可真會使小心眼兒。

  慕容沖從光芒之中走來,淡若清風,儒雅飄逸。

  明明是淡定恬然,偏就讓人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沉穩,內斂,神秘,深邃。

  身上白色的錦衣,隨著他的走動,優雅中透著高貴。

  臉上的面具並沒有拿下,只露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讓人不敢隨意猜測。

  雲笑笑望著他,嘴裡咬著一根草尖兒,她沒事的時候,會做這些小動作,可愛中透著靈動,眨巴著的眼睛,狡黠地就像一隻小狐狸。

  也許前生,她就是一隻狐狸,慕容衝心中湧起淺淺的情潮,一撩袍擺,輕盈地坐在她的身側。

  「笑兒想什麼呢?」

  「我在想,什麼時候可以見見雲水山莊的大小姐?」

  她唇角噙著笑,既不生氣也不惱,似乎很好奇,相反的慕容沖卻突然間的緊張,不過看她的神情,他倒是放了一顆心。

  「她出莊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丫頭,笑兒不理她就是了。」

  說起慕容盈雪,慕容沖的眼瞳有些冷,對於那個丫頭,他有點煩,總算長不大,若不是看著義父的面子上,他根本懶得理她,這幾天又打傷了看著她的人,跑了出去,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雲笑好笑的回身躺好,淡淡的開口:「只要她不惹我,我是不會理她的,她若惹我,你是知道的。」

  她輕聲地說,就行談論天氣一般柔和,但這其中隱含的嗜冷,慕容豈會不知,別看這小丫頭大部分時間溫和,笑得一臉無害,但若是惹到他,只怕沒什麼好果子吃,還記得劫牢那一晚,有人假冒她爹爹,惹到了她,她當場掐斷了那人的脖子,可見她心一硬,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若真的去招惹你,也是她自找的。」

  提起慕容盈雪,慕容沖的心情便沒來由地變差,一伸手拉了雲笑睡到他的臂彎上,兩個人同時躺在地上,看天上流雲飄動。

  雲笑側首忘了他一眼。

  「慕容真狠心啊。」

  「我的心從來都是狠的,只除了你。」

  慕容沖毫不避諱自己的殘忍,他是怎樣活下來的,吃了那麼多的苦,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怎麼會不狠呢?

  她是一個例外,唯一一個例外。

  從此後再沒有人能夠讓他有些溫柔對待。

  「你喔。」

  雲笑伸手摸他臉上的面具,輕輕地嘆息,怎麼就能把狠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呢,讓人一點都反駁不了,不過能成為他心中的那個意外,她是和氣的榮幸啊,她感謝冥冥中注定了的這一切。

  「看,笑兒,你說那雲像不像你的臉。」

  慕容沖忽然指著半空中變幻的一朵雲,隱約看出是個人像,不過說像她,可真牽強啊,雲笑搖頭抗議:「不像,我哪有那麼醜。」

  「不醜啊,你看,遠眉如黛,瑤鼻櫻唇,和笑兒真的很像。」

  雲笑扯了扯唇,給他一個動作,心裡沒有半點贊同的,他怎麼就看出運力的遠眉如黛,瑤鼻櫻唇呢?

  「聽說,那個什麼大小姐要嫁你?」

  雲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她真的不想看那多什麼都看不出的雲,討論像不像自個兒,相比那朵雲,她更有興趣,聽聽有關於這個山莊大小姐的事。

  原來女人都喜歡八卦啊,連自己也不例外。

  慕容沖一聽,臉色陡冷,寒氣便漫了出來,連他的呼吸都是涼薄薄的。

  「這是誰說的?」

  那狠厲的態度,絲毫不讓人懷疑,如若知道是誰傳出來的,那人就別想活了。

  「我只是好奇這大小姐,你問誰說的幹什麼?」

  雲笑陡的坐直身子凶巴巴地等著躺在草地上的男人。

  ,一頭如墨烏絲披散在青草地上,那張臉即使戴著面具,也能從他精緻的下巴,個性好看的唇輕易地看出來,這人該死的俊。

  「難道笑兒在吃醋?」

  某人一臉的笑意,心情立刻由前一刻的冰寒轉換過來,雲笑真有些轉換不過來,好久才記起的話,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你確定我在吃醋嗎?我是好奇,好奇懂嗎?」

  「懂,懂,怎麼不懂?」

  可是臉上的神情擺明了不相信,認定了她就是吃醋的,因為想到她為了別人吃醋,心情沒來由的好起來,唇角一勾,便是瀲灩的笑意。

  「這輩子我只會娶一個人,就是你,笑兒,再沒有別人了,你忘了你戴了我們上官家的鳳玨,早就是我認定的女人了。」

  雲笑聽了他的話,瞪著眼睛,氣也不是,怒也不是,這傢伙還真是的。

  陡的一隻手伸了過來,拽了她她押在草地上,恨恨地親了一下。

  對於慕容沖喜歡雲笑的事,最高興的莫過於雲墨了,沒想到女兒總算找到人來疼她了,他怎能不高興?以前的她受了很多的苦,老頭總算睜開眼了。

  廳裡,各人心思不一,個個都埋頭吃飯,雲笑自然不例外,望著身後婉婉一臉竊笑的鬼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她邊吃邊想,忽然啪的一聲把碗放在桌子上,嚇了大家一跳,全都齊刷刷的望著她。

  「怎麼了?」

  慕容沖更是關切地望著她,伸出手來握著她的手:「怎麼了?」

  「我想起那慕容大小姐是誰了?」

  原來是她想起了慕容大小姐,桌子上的人一臉的犯暈,不會吧?就為了這個,嚇了他們一大跳。

  只有婉婉一臉興奮的衝了過來,拽著主子的手,激動地開口:「誰?誰?」

  「就是上次到醫館裡來鬧事的那個傢伙,後來被西門鑰帶走了那位,她就是慕容盈雪,是不是?」

  這次雲笑斜睨著慕容沖,她就說嘛,這傢伙為什麼就不告訴她,原來那女人早就去找過她麻煩了,原來這傢伙不告訴她是有原因的,太可惡了,真相一拳打掉他兩個門牙。

  「笑兒真是好記性啊。」

  慕容沖幾乎聽到某女人的磨牙了,趕緊開口,用最快的速度開口:「吃完飯後,書房一敘。」

  人已翩然地閃出去了,身後雲笑陰森森的開口:「如果拿女人再來若我,看我怎麼教訓她?」

  廳內的所有人都假裝沒聽見,動作利落的吃飯。

  書房內。

  帶到眾人全部落定,上首坐著的男人緩緩地轉身,臉上的面具被摘掉了,露出一張本來的面貌,驚艷奪目,狹長的眉霜剪月裁,冷冽異常,深幽的冷瞳,比子夜的寒星還要攝人心魄,一眼望不見底,深不可測,涼薄性感的唇勾勒出嗜血的殺氣,於燈光之下好似一朵帶毒的白色曼陀羅,瞬間奪人性命。

  上書房內立著的人有丞相司馬青雲,攝政王雲墨,還有上官霖,雲禎和雲笑,另有神龍宮的兩個護法,掠花公子伊玉軒和西門鑰兩個人。

  眾人不管是看過他面貌的,還是沒看過他面貌的,皆被他的風姿所迷惑,這個人真的光芒四射,風華絕代,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人。

  雖然美得驚心動魄,美得攝人心魂。

  但真正震懾別人的是他通身的氣派,他只消往那裡一坐,便讓人感受到帝皇的霸氣和威儀,是與生俱來的。

  反而讓人忽略了他本身的美,只注意到他的睥睨天下,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光華。

  書房一瞬間的死寂過後,只聽到雲禎驚駭的聲音響起。

  「你究竟是誰?」

  這張臉和當朝的太后娘娘如出一轍,怎能不讓人心驚,本來他以為這人只不過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頭目,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隱約明白他為何總是戴著一張面具了,因為這張臉真的會驚倒很多人。

  相較於雲禎的驚駭,坐在他身側的雲墨,眼瞳閃過激動,霧氣氤氳。

  他果然是太子,和小的時候一樣出色。

  原來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不過是偷天換日,以前他總是會想到,太子那麼出色的一個人,長大了不到風姿遜色,連帶的心胸也狹隘無比,原來真正的太子依然那般出色。

  司馬青雲和知道真相的上官霖,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走到書房中間的空地,紛紛跪下,沉聲而語。

  「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

  書房內,雲禎還有點不明所以,直到爹爹示意,他的心中才有些瞭然,回過神來順勢跪在爹爹的輪椅邊,心中驚駭無比,誰會想到神龍宮的宮主,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那麼宮中的那個人是?假的?好厲害啊,一個假的皇帝竟然害的雲王府受了這麼大的罪。

  「謝太子殿下。」

  司馬青雲和上官霖還有雲禎剛起來,眾人便聽到門外有聲音響起:「見過大小姐。」

  雲笑不禁抬目望去,這位傳聞中的大小姐終於出現了,想起初次見面,這女人便刁蠻任性,想必以後有的煩。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團火紅的影子飛速地飆進來,眨眼站到慕容沖的身邊,嬌滴滴的開口:「慕容哥哥,你回來了,怎麼不告訴人家一聲,害人家白跑一趟。」

  膩到骨子裡的聲音,使得書房內的人全都抖了幾下,唇角抽搐起來,這慕大小姐就不能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聽她說話,有種十人簌簌發抖的寒冷。

  雲笑的眼光,卻沒有落在慕大小姐的身上,反而是緊隨慕大小姐身後進來的女子身上。

  這人是殘紅陌如煙,很顯然,她是護送慕大小姐回來的。

  不過這女人似乎是第一次見過慕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震撼,貪婪的盯著書房內的人,那種嫵媚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泛出微暈來,雲笑看著這個女人的神情,心底不喜,總感覺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著似的。

  雲笑正想著,慕容沖冷冷的聲音響起:「來人,送大小姐回房間休息。」

  「是。」

  陌如煙應聲走了過來,一雙嫵媚溫柔的眸子緊盯著上首的男子,真是世間絕色的人,沒想到主子竟然如此的俊美,讓人看一眼便失魂落魄的,她就知道,他是不一樣的。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這女人長得可真不錯啊,不過那含情脈脈的神情,一看便讓人知道她的心思,心底忍不住輕嘆,尤其是雲墨和雲禎,同時望向自個的女兒,這男人如此出色,笑兒以後可有麻煩了。

  慕容沖沒想到陌如煙竟然出現在雲水山莊,不由得冷怒:「你在這裡做什麼?」

  「稟宮主,屬下是護送大小姐回來的。」

  其實是她得到消息,知道宮主在雲水山莊,所以設了一個局陷害了大小姐,她就命令她護送她回來了,沒想到不但如願見到了宮主,還看到了宮主的真容,真的是世間少見的男子啊,自己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

  「送她回去吧。」

  「嗯,」慕容盈雪見慕容哥哥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跟陌如煙的身後往外走,經過雲笑身側的時候,兩個女人同時抬頭,眼瞳中閃過難以置信,這個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雲水山莊?

  陌如煙冷冷的瞪了雲笑一眼,那慕容盈雪直接指著她的鼻子問。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雲笑,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雲笑一臉的輕雅,不卑不亢的開口。

  慕容盈雪一聽她的話,憤怒地跳起來:「這是我的家,我討厭你,馬上給我滾出雲水山莊去。」

  雲笑臉色一怔,冷冷的迎視著這女人,正待開口說話,一直坐在書桌後面的男人臉色遽變,只聽到書房內想起啪的一聲,眾人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慕容盈雪已挨了一巴掌,臉頰上浮起五個鮮紅的指印,可見慕容沖是下了狠手的。

  慕容盈雪被打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大哭,然後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慕容哥哥,你欺負我,我去高數爹爹,你答應他保護我一生一世的,竟然打我。」

  慕容盈雪奔了出去,她身後的陌如煙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光,緊隨其後地追了出去。

  房間內安靜下來,雲笑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她從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看來還是要盡快地離開雲水山莊為好,否則和這種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相處,她非累死不可。

  「笑兒。」

  慕容沖低沉的聲音裡,有壓抑的緊張,雲笑知道他在想什麼,揮了揮手。

  「好了,還是說正事要緊,快點辦好所有的事離開吧,這裡我可受不了。」

  大家都有這種感受,以後和這慕大小姐待在一起,真的很讓人受不了,還不如辦好事早點離開。

  慕容沖沒說什麼,深看了雲笑一眼,便示意眾人坐下來,然後命令追風關好了門,不准任何人靠近這邊。

  「我想盡快拿回皇位,現在虎符在我的手中。」

  慕容沖一出口,雲墨和司馬青雲便讚嘆的點頭,想到一個假皇帝坐在上位上,人模狗樣的,他們就憋得慌,恨不得明天就讓那人下馬。

  「不過還有一件事,太子殿下沒辦好。」

  雲墨提醒慕容沖,一側的司馬青雲也點頭,而且此事很重要。

  「太子,你雖然有了虎符,還未拿到龍符,那龍符可調動京城的守備軍,還有保護京城的禁軍,約有十萬人,如果不拿到龍符,只怕到時候有人煽動,會有後患。」

  司馬青雲沉聲開口。

  如果上官曜帶著龍符逃出去,到時候利用龍符的力量,調動十萬禁軍,反過來對付他們,就算他有虎符,那麼只不過互相殘殺罷了,所以一定要拿到龍符。

  「龍符?」

  慕容沖蹙眉,他是想過拿那個男人的龍符,可是多方查證後,知道這龍符被上官曜隨身所帶,當做玉珮掛在腰間,一般人根本拿不到,所以才會放棄了,本來以為擁有了虎符,有了幾十萬的兵力,足可以對抗上官曜了,他就是有龍符也沒用,反而忘了一個最實際的原因,那上官曜若是失了皇位,必然和一隻喪家犬一樣,到時候喪心病狂的,把利刃對準煙京所有的百姓,那麼他們的罪孽就重了。

  「可是那龍符上官曜隨身帶著,他的武功不弱,而且生性多疑,一般人根本靠不了他的身,那龍符根本不可能拿到,難道要一直等?」

  等更不是辦法,未免夜長夢多,他們應盡快奪回皇位。

  書房內一片寂靜,眾人陷入沉默,不知道眼下如何解這個僵局,就是慕容沖睿智精明,也一時想不出去主要,能把那個龍符弄過來。

  「我去。」

  陡的一聲輕語,雲笑冷聲開口,既然她說過幫助慕容,就義不容辭地幫助他。

  上官曜的身邊,只有她是接近得了的,所以要拿到龍符並不是沒可能的事,只是還要做另外一項工作,才可以瞞天過海。

  可是大家一聽雲笑的話,全都一口回絕了。

  「不行,這太危險了。」

  尤其是慕容,更是陰沉著一張臉,週身的寒意,眼瞳幽深得好似一汪海,深不可測。

  「笑兒,這事不准你出面,我們自會想辦法。」、

  慕容沖的話音一落,雲墨和雲禎便點了頭,就是上官霖也不讚同她去冒險。

  那皇帝是什麼人,他會不知道嗎?根本就是一個豺狼,怎麼能把雲笑送去冒險,若是讓那個男人察覺,只怕她死無葬身之地。

  「這事我決定了,只有我去才有辦法,你們忘了我另外一個身份,我是冷月,上官曜對冷月的戒心小,所以你們不必擔心。」

  其實她說的話沒錯,上官曜對冷月的防備心確實小,她來做這件事也合適,可是一想到讓她一個女子去以身涉險,慕容沖根本就無法接受,沉聲地開口:「要不然我去盜龍符。」

  「不行。」

  雲笑和雲墨,還有司馬青雲同時反對,這太危險了,如若失敗,只會露出馬腳,而且上官曜不是常人,怎麼會把龍符讓他盜來呢?

  「好了,你別爭了,聽我說個建議。」

  雲笑慧光流轉,眼神堅定清澈,唇角勾出淺笑。

  大家一起望著她,只見她的面容聖潔,帶著一股不容人小覷的威嚴,眼瞳凌寒,誰也不敢懷疑她的方針。

  「爹爹對龍符很熟悉,我們派人打一個一模一樣的龍符,我進宮去,把皇上的那面龍符換出來。」

  「換龍符?」

  幾個人同時叫了一聲,然後眼瞳閃過亮光,這辦法不錯,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那皇帝不會在意的,笑兒就要安全得多。

  「好,笑兒,爹爹同意你這麼做。」

  雲墨是第一個同意的,因為他對自己的女兒有信心,現在的笑兒可是聰慧絕頂的人,如果沒有把握,她不會如此自信,只能這樣試一試了。

  「好,那就這麼辦吧。」

  司馬青雲也贊同了,剩下雲禎和上官霖等人,最後都同意了,只有慕容沖仍然週身的冷寒,精緻的五官上,罩了一層青白的寒芒,唇角緊抿著,一言不發,大手緊握著,顯示他是不願意雲笑做這種事的。

  雲笑走了過去,伸手握起他的手。

  書房內的人悄然往外退,雲禎推著爹爹,其他人魚貫而退。

  房門被掩上,他們知道雲笑一定說服的了慕容沖。

  「慕容,怎麼了?」

  「難道是我太沒用,竟然要笑兒去涉險。」

  慕容沖抬起目,那漆黑如寶石的眼瞳,亮得耀眼,眼底是難掩的不安,肌膚在燈光下,白得想雪一樣柔滑,玉簪束髮,高雅逼人,炫人眼目,雲笑想到先前的兩個女人,唇角勾出冷笑。

  這男人是我的,誰都別想搶。

  雲笑柔柔的開口:「那不然你保護我,隱在暗處,若是我有危險,你第一個現身,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保護我不受傷。」

  如果不找點事讓他做,這男人是不會同意她進宮的,只有讓他參與進去,他才會放心。

  「好,那就這麼辦,我會保護你的。」

  一瞬間,他的臉光輝逼人,和先前的冷寒不同,是暖流一般的氣息,一伸手攬了雲笑坐在他的腿上,兩個人低低說著話。

  夜色清涼,彎月如鉤,高掛在枝梢之上。

  清栩光輝灑在整座雲水山莊。

  山莊內,某一個房間,陡的想起辟裡啪啦的響聲,隨之還有憤怒的吼叫聲。

  「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慕家大小姐,慕容盈雪正在大發雷霆之火,此時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一隻咆哮著準備吃人的獅子,一想到自己挨了慕容哥哥一巴掌,她就恨不得立刻去殺了那女人。

  慕容哥哥從來沒有打過她,為了那個女人竟然打了她。

  慕容盈雪砸累了,蹲下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很是傷心,委屈得就像個小孩子。

  一直站在門邊不動,任她發洩的陌如煙,隨後走了進來,扶起她的身子,淡淡地開口:「大小姐哭有什麼用?這裡可是雲水山莊,要想對付一個外人,辦法多的是,何必哭呢?」

  陌如煙的話有些陰暗,慕容盈雪抬起頭望著她,好半天沒動,那陌如煙有些不自在的垂下頭。

  慕容盈雪冷冷地開口:「別以為我是傻子,你也喜歡慕容哥哥,以為我不知道嗎?」

  陌如煙低垂的臉一沉,冷瞳寒光,凝眉想了一下,抬首:「大小姐怎麼忘了,如煙雖然喜歡主子,可是主子不喜歡如煙,但主子喜歡的是那個男人,如果她在,你還有機會嗎?」

  「那倒是,現在我們是一條戰線了。」

  慕容盈雪不是呆子,豈會不知道陌如煙話裡的意思,眼下還是團結一心對付那個女人的好,雲水山莊是她的家,這山莊有很多的機關,還有很多爹爹培育的毒花毒草,隨便哪一樣,都可以讓那個女人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再來句,誤觸機關之類的,慕容哥哥能奈她何?

  慕容盈雪想到得意處笑了起來,眼瞳狠戾,紅赤。

  她身後的陌如煙忍不住也笑了,笑得陰險而狡詐。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7

第106章 懲罰

  暗黑的房間裡,輕風從窗前吹過,青芒灑進來。

  端坐在床榻上的女人,沉浸在黑暗中,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的月色。

  想著先前看到的主子,心,一寸一寸的繚繞起來。

  如果說先前她只是愛慕主子,見過他絕色的風姿後,她是瘋狂了起來,一睜眼,一閉眼,他的形象都會湧現在她的腦海中。

  絕色,狂傲,霸氣。

  男人具備的所有一切,在他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是這個男人是嗜血的,如若觸到他的逆鱗,他是殺人不眨眼的,以前不知道他的逆鱗是什麼,現在終於知道了,就是那個女人,只要她們惹到那個女人,她就不會有好果子吃。

  幸好有個慕大小姐在,自己出出主意就行了,凡是讓慕大小姐出面,所以即便宮主生氣,也不會殺慕容盈雪。

  暗夜中,女子的本來嫵媚嬌麗的眼瞳,因為多了戾氣,而多了幾分猙獰……

  早晨,清風和煦,五彩花開,繽紛璀璨。

  明明已是秋天,別處落葉紛飛,可是這裡,竟然依舊溫暖,連花草都一片芬芳。

  馨蘭院,仍是雲笑居住的院子,離慕容居住的風閣很近。

  此時雲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秋天的輕風涼爽又舒適,從窗外吹進來,透過珠簾紗帳,輕拂著她的臉,使得她安然而睡。

  忽然,一聲尖叫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緊隨著還伴著好幾道刺耳的尖叫聲。

  驚得睡夢中的人陡的動起來,不做多想,著一身白色的褻衣,披散著滿頭的烏絲,飛疾而出,閃進隔壁的正廳。

  剛才似乎是婉婉的叫聲。

  正廳裡,以婉婉為首,還有幾個在馨香院侍候的婢女,滿廳的亂跑,驚慌失措,一邊跑一邊尖叫,等到婉婉閃過去的時候,流星和追月也出現了,三個人一起站在門前往裡望。

  只見廳裡,不知何時竟多了幾隻野生的老鼠,尖牙咧嘴地不時亂竄著,這些野生鼠不像家鼠,看到人感到害怕,它們是那種受了驚嚇會攻擊人類的,所以婉婉和幾個婢女才會尖叫不已。

  雲笑臉色一沉,這裡怎麼會有野鼠出現,她們待了多日也沒看過,這慕大小姐昨兒個一回來,今兒個便出現了這種東西,還真讓人懷疑啊。

  雲笑唇角一點,冷聲命令身後的流星和追月。

  「殺死這幾個老鼠,小心別碰到它的牙齒和皮毛。」

  「是,主子。」

  流星和追月都是男人,又武功高強,對於這種野生鼠根本沒有懼意,所以身形一閃,背上的軟劍出鞘,劍氣揮發出去,幾道寒光閃過,幾隻野生老鼠便被殺了。

  流星和追月記著雲笑的話,不碰那老鼠,用劍一挑往外面的空中一扔,揮起一掌劈去,把老鼠毀得乾乾淨淨。

  兩個人回身走到雲笑的面前。

  只見主子臉色難看陰驁,週身的冰寒,很顯然這鼠是人為的。

  不過眼下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們兩個過來。」

  雲笑一聲吩咐,流星和追月趨身近前,雲笑清冷的吩咐:「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准現身。」

  「是,主子。」

  兩人相視一眼,抱拳,他們不知道主子什麼意思,但既然命令了,聽令行事,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雲笑之所以如此叮嚀,她是想到了一件事。

  陌如煙在雲水山莊內,她上次去刺殺自己的時候,曾看到流星和追月兩個人保護自己,如若再讓她看到這兩個人,她前後一聯想,必然會猜到她正是罌粟醫館裡的冷月。

  現在她要以冷月之名進宮盜龍符,所以不能露出一丁點的破綻。

  雲笑處理了這件事,回身再望向花廳,只見婉婉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再看那幾個婢女早就在她們三人出現的時候,昏了過去,只有婉婉一個人站著椅子上。

  幸好這幾個丫頭昏了,要不然還真煩心。

  雲笑走了過去,伸出手示意婉婉下來。

  「好了,沒事了。」

  女人天生都害怕老鼠,就是她這個醫術豐富,面對屍體都無所畏懼的人,有一段時期也很害怕老鼠,後來隨醫療隊下鄉,才徹底地治掉了這個毛病。

  婉婉緩了一口氣,伸出衣袖抹汗,仍有些慌張的四下打量著,生怕從哪裡再冒出幾個老鼠來。

  雲笑扶了她下來,輕聲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婉婉點頭,總算放下心來,可是仍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這裡怎麼會有老鼠的,而且還這麼大。」

  野山鼠比家鼠要大得多,想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似的,牙齒尖銳,身上經常被一種有毒的恙蟲叮咬,所以皮毛上合牙齒裡都有毒液,很危險。

  雲笑的冷瞳裡驟起殺機。

  慕容盈雪是你還是陌如煙的主意呢?竟然如此的急不可待,你以為我會輕易地放過你嗎?很好,那就看看咱們誰更厲害一些。

  雲笑唇角噙著冷笑,生怕婉婉害怕,所以她並沒有和婉婉多說什麼,只柔聲安慰她。

  門外有沉穩的腳步聲響起,明明在十步開外,可眨眼便到了門前,冷嗜的聲音響起。

  「出什麼事了?」

  白色的錦袍好似一縷輕煙,更似一縷白雲,眨眼漂移到雲笑和婉婉的身邊,伸出修長如玉的大手執起雲笑的手,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事,才抬眸掃視了週遭一圈。

  雲笑淡淡的開口。

  「沒什麼,就是廳裡多了一個老鼠,婉婉和幾個婢女嚇壞了。」

  抬首給了慕容一抹淺淺的笑,讓他安心一些。今日慕容要帶著爹爹畫的龍符圖紙,下山去打造這假的龍符,因為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所以他親力親為,雲笑不想讓他不安心,而且這些事她自己能處理。

  一個小小的慕容盈雪,還有陌如煙,她還對付得了。

  「老鼠?」

  慕容沖的眉峰一擰,臉色變繃緊了,他豈會不知道,這雲水山莊不但有很多的暗道機關,還到處遍佈著毒花毒蟲,別說是老鼠,連個蚊子都很少,早被那些花草的香氣殺死了,這突然出現的老鼠,自然是有心人所為。

  「可惡。」

  慕容沖冷喝一聲,就待出去找慕容盈雪。

  雲笑一伸手拉住了他的寬袖,袖口繡著幾朵流雲,清逸柔滑,細膩的觸感顯示這衣服乃是上乘的質料,裁剪得體,襯得他丰姿玉骨,即便罩著臉,仍是風華依舊。

  「慕容,這點事交給我吧。」

  她既然喜歡這個男人,就不會給別人染指,還有肖想,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她要憑自己的能力對付這些可惡的女人,而不是躲在慕容的背後當一隻金絲雀,她不是也不願做那樣的人。

  他們應該是比肩而行的。

  慕容衝回首望著雲笑,只見她巧笑嫣然,粉目嬌艷,週身籠罩著一層自信。

  自己的女人才是最美的,這是他最初看到她的時候,便感受到的,這小丫頭不管何時何地,都不受人威脅,而且很自信,好,既然她說行,他相信她一定行。

  慕容盈雪該吃些苦頭,總是這麼刁蠻任性,將來該怎麼辦,狠起來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以往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因為別人和他無關,他比較冷血的原因,但笑兒是他喜歡的人,如果再由著她胡鬧的話,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莊園以往多少下人吃了她的苦頭,慕容沖眼神陡的黑暗,但願她昨晚挨了他一巴掌後,清醒一下,不要再存壞心,這樣也算明瞭他的一番心意,如若他昨晚不打她一巴掌,繼續由著她胡鬧,只怕笑兒不會放過她,慕容沖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遞到雲笑的手上。

  「好,那你小心些,這是山莊的機關暗道圖,你看一下,別觸著什麼機關,我下山去了,很快便會回來。」

  「去吧,去吧。」

  雲笑揮手,然後眨巴著眼睛,故作風情的開口:「要記得想我喔。」

  慕容衝心中浮起一股熱潮,恨不得狠狠地抱這丫頭親一下,不過現在廳內有人,這些是沒辦法做了,只能以眼神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雲笑笑瞇瞇的目送他離去,等到那身影消失了,臉色籠罩一層淺薄的清冷,低首看手中的圖紙。

  雲水山莊機關暗道的分佈圖,她這些日子以來,本就聽慕容說了一些,再看這些圖紙,心中已瞭然了,收起來圖紙,望向一側的婉婉:「你沒事了吧。」

  「嗯,好多了。」

  婉婉點頭,廳裡那幾個昏迷的小丫頭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每個人仍有些後怕,小心翼翼地掃視,直到確定什麼都沒有,才放下心來。

  「走了,去穿衣吃飯。」

  雲笑一聲呼喚,婉婉跟著她的身後往一側的寢室而去。

  雲水山莊的盈雪院,乃是老莊主特地為女兒建的,獨特雅緻,一磚一瓦,比起別處來,造型更是完美,精細。

  假山嶙峋,翠竹幽香,花草醉人。

  大小相差無幾的鵝軟石鋪成的道路,直通向主屋,兩側更是栽種著數不勝數,名貴的花草,在早晨的晨霧中輕輕搖曳,香味馥郁。

  主屋的正廳裡,此時正有兩個女人在吃飯。

  一邊吃一邊滿臉笑容的說著話。

  「你說會不會嚇死她們。」

  慕容盈雪的眼裡放著光,得意地抿唇笑,斜睨著一邊默不作聲吃飯的陌如煙。

  這女人什麼意思,一臉的不屑,似乎把她當成小孩子看。

  「放幾隻老鼠嚇人,大小姐不覺得太幼稚了嗎?」

  陌如煙說完一句,便適當地停住了,所謂話多了,自己倒霉,點到為止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不過她的話音一落,慕容盈雪氣得啪的一聲,放下筷子,陰沉沉的望著她:「你這麼說,怎麼不去做,是不是想害我被慕容哥哥打?」

  她臉上的傷還沒好呢,而且惹得慕容哥哥心煩,只怕以後都不會再管她了,那她就連親人都沒有了,所以她才會不敢放開手腳去做。

  陌如煙勾唇淡然的笑笑。

  「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小姐何必生氣呢?」

  陌如煙的淡眉輕蹙了起來,昨兒晚上她就在想一件事,這女人究竟是誰?聽到宮主總是叫她笑兒,究竟是什麼人?還有莊內的這些人,其中一個上官王爺她是認識的,還有丞相司馬青雲,至於另外一個人雖然沒見過,可是喲寫印象,應該是京城裡面高官權貴。

  昨晚上匆忙,沒有機會和上官王爺說話,以前雖說兩個人鬧過,不過自己可以藉著敘敘舊,想上官王爺打聽一些事。

  陌如煙正想得入神,慕容盈雪因為她的話正在生氣。

  這時候,從廳外走進來一個穿紅裙梳丫鬟髻的小丫頭。

  一走進來便恭謹地稟報:「小姐,馨蘭院那邊有消息過來,聽說什麼都沒有,幾個老鼠被那個雲姑娘消滅掉了。」

  陌如煙一臉我就知道的意思,凝眉深思,住在馨蘭院的那女人自稱雲笑。

  陌如煙在煙京城待了幾年,對於這個名字很熟悉,人人津津樂道的傻後,似乎也叫這名字,難道她就是她?沒想到這女人根本不傻,不但不傻,怕還很厲害,要不然為何能瞞天過海的出了宮。

  那麼那個坐在輪椅上,和雲笑很像的人就是當朝的雲王爺了。

  雖然她沒參與到刑部劫獄的事件中去,但身為四大護法,還是有消息傳到耳邊的。

  一個丞相,一個王爺,一個攝政王。

  竟然齊齊的聚在雲水山莊,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就算宮主想奪位,這些人為什麼聽任他的擺佈,難道就是因為宮主救了他們嗎?

  陌如煙總覺得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

  但是讓她說,又說不出來會有什麼事,不如稍後道上官霖那裡打探一下。

  陌如煙正想得入神,不想慕容盈雪氣得大怒,把桌子上擺放的飯菜扔到了地上,發出了幾聲碎響,隨之臉色隱含的開口:「我就不信對付不了那女人。」

  陌如煙回過神來,淡淡的小:「大小姐應該多利用莊園裡的東西,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你把外面的東西帶進來,不是讓宮主知道這些事是你做的?若是那女人受傷,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慕容盈雪立刻輕顫了一下,說實在的,她是很怕慕容哥哥生氣的,說到底,她在這個世上已沒有親人了,就剩下慕容一個人了,所以才會更想牢牢地抓住他,生怕被別人搶走了。

  如果慕容哥哥挨著那個女人,他還會有心在自個的身上嗎?即便他不愛自己,至少她是他的妹妹,他還是關心她的。

  可是昨天因為自己罵了那女人兩句,慕容哥哥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以想像,如果真的讓慕容哥哥娶了那個女人的話,她就失去他了,所以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發生。

  慕容盈雪緊握著手,俏麗的臉上滿是堅決,斬釘截鐵地開口。

  「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多嘴。」

  說完一甩手閃了出去。

  身後陌如煙不以為意地挑眉,相對於她,慕容盈雪還是太嫩了。

  眼下自己還是去跟上官王爺套套交情,看看宮主和這些人之間是不是有秘密。

  曼妙的身影不緊不慢,施施然的離開奔了出去。

  一大早的功夫,莊園裡的一半多人都知道莊主出去了。

  慕容盈雪和陌如煙自然也不例外,全都知道了,這給她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增加了很大的信心。

  陌如煙跟盈雪院的丫頭打聽了一下,上官霖居住的院子,然後便帶著兩名手下過去找上官霖打探消息去了。

  雲笑自然知道這兩女人是不會放過她的,而且她正想回回她們,所以領著婉婉和馨蘭院裡侍候的兩個小丫頭在山莊裡轉悠,不想轉了半日也沒看到陌如煙和慕容盈雪的影子,倒把自個兒轉得腰酸背痛的,最後決定回去休息時,卻意外地看到慕容盈雪從轉首的垂花門走了出來,一台首,那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慕容盈雪寒凌凌的怒視著雲笑,慢慢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雲笑掃視了一圈現在所在的位置,想了一下圖紙的方位,似乎這周圍有個機關,看了慕容盈雪真的存了害人之心,雲笑眼瞳越發的幽深,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為難她們,看來不教訓是不行了,唇角勾出冷笑,定定的望著對面走過來的慕容盈雪。

  只見這女人嬌俏的臉上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眼睛睜得很大,喘氣聲很重,看到雲笑和婉婉雲淡風輕的悠閒樣子,她就愈發的生氣。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還賴在這裡,還不滾回去。」

  慕容盈雪冷沉著臉叫罵,她今天一定要激怒這個女人,看她總是氣定神閒的樣子,搞的自己像個潑婦,她就一肚子的火。

  這一次,雲笑連想都沒想,直接揚起了手甩給對面的女人一巴掌。

  啪的一聲很響,陽光從郁蔥的枝頭灑下來,點點碎碎的光線照在慕容盈雪的臉上,雲笑準確無比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右臉上,和左邊臉成了對稱圖,一左一右全腫了起來。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敢在雲水山莊打自個兒,完全呆愣住了,而她身後的小丫頭也呆住了。

  大小姐一向囂張跋扈,莊主雖然不理她,但至少也不會打她,昨兒個晚上聽說因為這女人挨了一巴掌,今天又被這女人打了一巴掌,她怎麼受得了,小丫頭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小姐?」

  這一聲叫,把慕容盈雪三魂七魄給叫了回來,她摀住被打的臉,眼瞳瞪得銅鈴般大,昨兒個晚上自己被慕容哥哥打,她是認了的,因為自己不想得罪他,惹惱了他,從此後對她撒手不管了,沒想到今兒個竟然被這個賤女人打了,她怎麼甘心,慕容盈雪眼一黑,瘋了似地往雲笑身上撲過來。

  她本來就會武功,來勢兇猛,帶著一股強大的飆勁,眼看著雲笑要被撞飛了出去。

  慕容盈雪背後的那些小丫頭都有些喜悅,很想自個的主子教訓這長得不怎麼樣的女人,憑什麼霸佔著她們莊主,所以好幾道的眼光齊刷刷地緊盯著雲笑。

  只見她明明站著未動,眼看著大小姐要撞了上去,卻忽地如鬼魂似的一飄,拉著身後的丫頭同時讓了過來,而慕容盈雪直直的把她們身後的兩個小丫頭撞飛了出去,足有五六米遠,而她自己直墜下去,死死地壓在了小丫頭的身上。

  只聽到被壓的兩個小丫頭殺豬似的叫了出來,然後哀嚎聲響起。

  「小姐,我的手斷了。」

  「我的腿啊。」

  這一撞雲笑絲毫未損,倒是是的慕大小姐跌了個狗啃泥,若不是小曼有肉墊墊著,只怕她當真是失了顏色,為她再添佳績了,除了兩個臉頰之傷,連門牙都要沒有了。

  可憐兩個小丫頭被如此一折騰,一個手斷了,一個腿差不多也報廢了。

  慕容盈雪掙紮著爬了起來,這次連說話都沒有了,手往身後一摸,一把亮光的軟劍便出來了,雲笑一推婉婉,淡然的開口:「婉婉,到一邊去。」

  「主子。」

  「沒事,這個不知道慕容用心的女人讓我來教訓教訓,為什麼就是打不醒呢?」

  雲笑小臉蛋難得的顯得很認真,其實是故意氣慕容盈雪的。

  果然慕容盈雪一聽她的話,早氣綠了臉,那短劍舞的密不透風,凌空撲來,直往雲笑身上刺去,嘴裡還哇啦哇啦的怒罵:「你這個臭女人,自以為是的女人,你別想嫁給慕容哥哥,我不會同意的,你別做夢了。」

  「你說了有用嗎?」

  雲笑冷笑,她並不出手,相反的是眼看著慕容盈雪的短劍刺到她的面前,她身形一偏,那利刃便從她的臉頰飄過去,劍氣撩動得髮絲飄逸,她身形後退兩步,依舊雙手環胸,定定的望著慕容盈雪。

  慕容盈雪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厲害,又怒又急的情況下,只有意圖把雲笑往機關內逼近。

  雲笑不動聲色,看著她凌厲的招式,步步往後退,似乎只知道躲讓,沒有還手的能力,那慕容盈雪大喜,似乎臉上、身上的疼痛,都不重要了,如影隨形的緊跟著雲笑,眼看著她一腳踏進了機關之內,那慕容盈雪大喜過望,短劍凌空而起,不刺雲笑,反而是直飛了出去,擊向雲笑身後的一棵青松,枝葉晃動著,隱約聽到嘩啦一聲響。

  雲笑身下的土層飛快的分開,而一瞬間的時間,雲笑身子一動,快如閃電,眨眼躍到慕容盈雪的背後,抬起一腳把慕容盈雪給踢了進去,那分裂開的機關,竟是個圓形的深坑,坑裡一下子冒出來無數根的竹尖,齊刷刷地直對著慕容盈雪的臉,她唬得臉色大變,這一下去,自己的容貌全部得毀了,而想要施展輕功迴旋上去,幾乎不可能,因為當初爹爹設定這個機關的時候,就是想讓敵人無隙可逃,他哪裡知道有一日會害到自個兒的女兒,慕容盈雪陡的變換下墜的姿勢,身形一轉,只能保住臉了,而她的屁股結結實實的被洞中的二三十根竹尖給刺中了。

  啊,啊。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飛出雲水山莊,直上九霄。

  一時間雲水山莊內守護莊園的護衛全部都驚動了,只見長廊上,小徑上,飛奔而至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湧來。

  而洞口之上,慕容盈雪的小丫頭扒在洞口上,慌張的叫起來:「小姐,小姐?」

  慕容盈雪早昏了過去,哪裡有半點反應。

  雲水山莊的管家和四大護法之一的西門鑰,領著一幫護衛衝了過來,團團地包圍住洞口,一看眼前的情況,早心中瞭然,立刻吩咐了小丫頭讓了開來,西門鑰飛快地伸手撕下了袍擺,手腕一抖,那布條想軟劍一樣直垂進洞底,如蛇般的纏上了慕容盈雪的腰,再一使力,人便提了上來。

  此時再看慕容盈雪,只見她滿臉的蒼白,冷汗直流,雙頰腫得可怕,連唇都失去了血色,屁股上鮮血淋淋,順著羅裳滴了一地。

  西門鑰一伸手抱著慕容盈雪往她的院子閃去,沉穩地命令:「快,去大夫過來。」

  莊園內便有現成的大夫,那管家應了一聲,飛奔而去。

  西門鑰轉過垂花門之時,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站立在原地的雲笑,那眼神複雜深邃。

  兩個被慕容盈雪撞傷了的丫頭,也被人帶下去救治了。

  其餘的那些侍衛和丫鬟,看著雲笑的眼裡,皆有些驚懼,他們知道大小姐一向刁蠻慣了,此次總算遇到狠人手了,這個女人只怕比她更厲害,如若以後嫁給莊主,他們這些人不是更倒霉?一時間誰也不敢有所動作。

  直到雲笑雲淡風輕地揮了揮手,沒事人似的。

  「都散了吧。」

  自己當先領著婉婉往回走,想起剛才慕容盈雪所受的傷,唇角動了一下,微微有些無奈,也許這莊園內很多人怪自己,可是慕容盈雪的這種完全沒有顧慮的害人心性,難道不懲罰?也許莊園內的人看慣了,無所謂了,單身若是慕容成了皇上,將來弄出人命還能由著她嗎?那時候該如何處置這樣的事?所以她才會出頭重創她,但願她受些教訓,認真的想想,如若今日不是自己,換做別人,那麼只有遭她毒手的餘地,難道那些人就該死嗎?

  可恨,不過看在她爹爹曾救了慕容的份上,只要她從此以後不來招惹她,她便饒了她吧。

  雲笑一路默不作聲地會馨蘭院去,婉婉忍不住生氣的開口:「這個女人心真毒啊,若不是主子習過穿雲十六步的輕功,再加上慕容公子給過主子圖紙了,今兒個非中招不可,那慕容盈雪是心知肚明下面是什麼,若是別人不察,輕的面容全毀,重的只怕性命不保了。」

  「算了,不說她了,倒胃口的人,看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雲笑挑了挑眉,望著碧藍的天際,但願早點雲開日出,那麼她們已經就可以重見天日了,相比於感情,她還是更渴望自由啊。

  「嗯。」

  一主一僕輕悠悠地回她們居住的馨蘭院去,對於剛才發生的意外,就好像忘了似的。

  可是這剛剛發生的一切,通過兩個丫鬟變本加厲的描述,整個莊園的人都知道了雲笑根本就是個惡婆娘,來欺負他們大小姐的,莊主也變心了,小姐好可憐啊,一下惹人討厭的慕容盈雪,在這一刻變成了可憐的受害者,引起了眾人的同情。

  不過這山莊內發生的一切,雲笑根本懶得理會,她回到馨蘭院睡覺,對於外面天翻地覆的變化,理都不想理,只等慕容的龍符一到,她就進宮去,這裡雖然山美環境美,可是有這麼一個極品義妹,真的讓人興致全無,不管怎麼樣,她是慕容的義妹,這是改變不了的,慕容是她爹爹救的,也改變不了,所以她才會饒過她,但願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似乎很難。

  傍晚的時候起來,卻有客來訪。

  竟然是霖王爺上官霖,這些日子下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單獨見面。

  雲笑奇怪的望著端坐在下首的上官霖,這男人依舊冷沉,黑色的錦袍,繡金邊薔薇,很張揚霸道。

  上官王爺雖然霸道凌厲,但比起慕容來,又少了一份嗜血殘狠和鐵血手腕,以及做事的睿智與細緻。

  慕容身上所具備的都是經過烈火的煎熬磨礪出來的,不是人與生俱來的,不管是誰,大概寧願不要那樣的經歷和痛苦吧。

  「不知道王爺來見我是為了何事?」

  雲笑示意上官霖喝茶,自己端了一杯香茶輕啜起來。

  清香裊裊,廳內燭光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婉婉安靜悄然的退到門前守著,不知道這上官王爺神秘兮兮地幹什麼,婉婉一頭的霧水,自從主子讓流星和追月隱身之後,這兩傢伙基本上不出現,所以只有她親自守著門了。

  上官霖端起白玉青瓷杯,大掌輕輕地掀起茶蓋,那熱氤之氣升騰,他的手心全是汗水,似乎連身子也感覺到燥熱,這是他第一次和她單獨在一起,心裡有些緊張,都快把該說的話忘了,咕咚一大口茶喝了下去。

  雲笑有些好笑,這上官王爺還真是有趣,雖然外表看上去極冷,其實內心卻純如處子,這樣的人值得好女人來對待。

  雲笑忽然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似乎看到將來的自己有事可做了,這慕容手下多少青年才俊啊,她這個閒人當然沒事管管閒事了,對面的上官霖在緊張過後,頭皮有些涼颼颼的,自從遇到這女人他就沒有過好事,先是在宮中被當做一個傻子樣的耍了,然後在峰牙關一別,因為欣賞她的為人,甚至於害自己懷疑是斷袖,可是後來她又變成了冷月,自己當她兄弟一般,到最後才知道這女人竟然騙了他一次又一次,本該怪她的,也發狠從此後理都不理她。

  可是真正等到她遇到事了,卻又不能坐視不管,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上官霖咳嗽了一聲,端正好自己的態度,認真地掃視了雲笑一眼,然後開口叮嚀她。

  「陌如煙今日來見我,悄然打探了你的事,這個人你還是防著她點吧。」

  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騙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厭惡,和雲笑的欺騙感受竟然不一樣,因為雲笑是無意為之,走到什麼境況說什麼樣的話,而她是特意的騙了他的,還給他裝出要嫁給他的樣子,知道昨兒個晚上,他才真實的見識到她是想嫁給皇兄,也就是她的主子,當初根本就是個計謀。

  自己真是小看了她的心眼,所以一聽到她打探雲笑的事,便把她給攆了出去。

  本來不想理會,而且相信以雲笑這樣的心性,未必被那個女人給害了,可是心裡的擔憂使得他一定要叮嚀他她一遍才放心。

  現在這莊園裡,皇兄不知,所以他更要當心,以防有小人害到她。

  有句話說得好,君子易躲,小人難防啊。

  「我知道,這個女人我會防著的。」

  雲笑淡然的開口,她沒什麼事落在她手裡,否則一定要她生不如死,眼裡冷光灼灼,陰寒無比。

  上官霖點了頭,看一眼從門外灑進來的月色,慢慢地起身:「那我回去休息了。」

  他和她待在一起,總有些不自在,既然事情叮嚀完了,他也該回去了。

  雲笑起身送他,一直到門前,淡然的挑眉:「謝了。」

  前面走遠的人影,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她也會說謝字,這感覺真好啊,抬頭看天,月光被烏雲遮住了,清輝陰暗,星星璀璨耀眼。

  雲笑送走了上官霖,正準備回房,便看到鵝鵝卵石鋪成的幽徑盡頭,隱有人影晃動,待到細看,竟是哥哥雲禎推了爹爹過來了,雲笑趕緊迎了上去從哥哥手裡接了過來,推著爹爹往正廳裡走。

  「爹爹怎麼過來了?」

  雲墨抬首,側過頭來望著雲笑,雲笑知道他一定有話要說,便停住了身子,走到雲墨的面前蹲了下來,臉頰擱在他的腿上,睜著眼睛望著他:「怎麼了,爹爹?」

  雲墨伸出手撫摸著她的秀髮,喜悅在眼底流動,看著這樣慧人靈巧的女兒,他真的很欣慰,可是想到她要進宮去,不由得多了一些為人父的擔心,說實在的,每一次遇到事情,讓女兒出面,他真的很愧疚。

  「笑兒,爹爹是不是很自私,這一次又同意你出面做這種事。」

  雲笑一聽,便知道雲墨話裡德一聲,他是擔心自己進宮的事,忙搖頭笑了起來:「爹爹不是說相信我嗎?」

  「可是作為爹娘的即便在相信,也會擔心的,笑兒,這是為人父母者的心哪。」

  「我不會有事的。」

  雲笑錚錚的開口,是的,這麼多人等著她的好消息呢,她怎麼會有事,相反的她要把這件事漂漂亮亮的完成,讓慕容拿回皇位,只要慕容拿回皇位了,她們雲王府的人才會自由,要不然一直處在這種情況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笑兒,爹爹只是擔心你。」

  雲禎溫潤的開口,雲墨點頭,用力的緊握著雲笑的手:「今兒個的事,爹爹聽說了。」

  這時候他的俊朗成熟的臉上一層憂鬱,眼瞳深處流淌著很深的不放心。

  「雖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又深愛著笑兒,可是爹爹只希望笑兒或者一份平凡的感情。」

  雲墨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他當時沒有區夫人,那麼又怎麼會委屈了姬玉呢?

  現在慕容是太子,將來是皇上,到時候後宮的佳麗,只怕不在少數,笑兒還會擁有現在的快樂嗎?作為父母的他,只希望她獲得一份單純的快樂,而不是夾雜了任務的不快樂。

  單是這雲水山莊內,怕是有好多人愛慕這位主子,有很多人還沒看過他的樣貌。

  想想昨天晚上,慕容盈雪和陌如煙的狂熱,就知道笑兒以後面對的有很多麻煩,也許開始可以保持著,難道能維持一輩子嗎?

  「爹爹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委屈得。」雲笑笑了起來,如果真的到了她不快樂的一天,她會痛痛快快地斬斷情緣,人生不是只有情之一字,也許會傷心,會流淚,會痛苦,但那都是人生的必經之路,她嘗過了快樂的滋味,如果真的有嘗痛苦的時候,也會坦然接受的,所以爹爹用不著擔心。

  「如果慕容膽敢讓我不開心的話,我相信,會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的。」

  雲笑的大眼睛裡閃著執著,佈著堅定。

  雲墨和雲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雲墨直接伸手點著她的腦門兒,憐愛地說:「到那時候,可要有消息給爹爹,你知道我最牽掛的就是你了。」

  「行。」

  三個人笑了起來,在夜色之中分外的愉悅。

  雲禎的溫潤如水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耀著想天上的星星,望著這樣的雲笑,真的很開心,看來有時候親情更重要,至少在笑兒傷了心的時候,最願意回到的仍然是他們的身邊,而不是別人。

  這一點他很知足了,低首望著爹爹。

  「好了,這下該回去了,天色不早了,昨晚上就沒睡會,今天該早早的睡了,笑兒是不會有事的。」

  雲笑一聽雲禎的話,就知道爹爹昨天晚上沒睡好,一定是熬夜繪了圖紙,再加上擔心她進宮的事,所以竟然一夜沒睡,忙催促著他回去。

  「今天一定要睡得安安穩穩的,爹爹的任務可很重呢,等到龍符盜來以後,爹爹的腿一定要盡快復原,這樣就可以推那個皇帝下位了,我們一家人就重見天日,自由自在了。」

  「嗯,好,爹爹一定會盡快復原的。」

  雲墨跟女兒保證,然後掉頭吩咐了兒子推著自己回去,他確實累了。

  雲笑目送著他的離去,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不見,才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欣賞月色下的景緻,朦朦朧朧中,一切都是唯美的,四周霜露輕凝,潤澤明光,好似罩了一層輕紗,說不出的心曠神怡,仰頭深呼吸,張開雙臂,秋天的夜真的很舒爽。

  忽然身遭的氣流起了波動,雲笑離開皺了眉,收回雙臂,站定了身子,對著角落裡陰暗的地方開口。

  「既然來了,還不現身嗎?」

  這來的人身上沒有殺氣,所以她才會坦然,要不然早喚人了。

  只見一道身影從遠處的假山之後一個飛躍,腳尖在綠色喬木之上輕踮,幾個騰空,便落到雲笑的面前。

  這人功夫確實不錯,長袍輕蕩,似水如煙。

  待到他落定,雲笑才看清楚,這人是西門鑰,她曾經救了一次的西門鑰,這個人深夜過來幹什麼?

  一直以來,她總有一個感覺,這人對她並不十分的友善,至少和掠花公子,弄影公子比起來,他對自己只是客氣而已。

  「不知道先生深夜過來,意欲何為?」

  雲笑雙手抱胸,冷冷的望著對面的西門鑰,只見她身著一身潔白的逶迤裙,煙霞輕紗搭在手臂上,烏黑的頭髮披散著肩上,在月色之中,被清輝籠罩著,就好像一塵不染的月下仙子。

  西門鑰輕輕地嘆息,這丫頭確實有讓主子動心的本錢,可是?

  「好,既然姑娘如此說,那麼在下就不客氣了。」

  「好,請說吧。」

  雲笑掉頭緩緩地順著鵝卵石往一側走去,卻不是回主屋的位置,而是往馨蘭院一側的花園走去,慢悠悠施施然的,完全是出來散步的神情,根本沒有吧西門鑰要說的話當回事。

  西門鑰心內微顫,這個女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寒,令人膽顫心驚,他跑這一趟,似乎錯了,可是既然來了,他不說出一個道理來,也對不起盈雪小姐。

  「姑娘雖然深得宮主喜愛,但是也不能整盈雪小姐,害的小姐受了那麼重的傷。」

  西門鑰一出聲,雲笑便喔了一聲,輕輕地一捋搭在手臂上的白色煙紗,煙紗在風中輕飄,如雲似霧,飄渺若仙,連她的臉,她的神容都是縹緲虛無的,唇角是淡的似水的笑,很冷。

  「原來西門先生是為慕容小姐討說法來了。」

  「是。」

  西門鑰一咬牙,很乾脆的應聲:「雖然雲姑娘深得宮主的歡心,但是要知道宮主的命可是老莊主救得,老莊主臨死的時候,宮主曾答應了老莊主,要一生一世照顧小姐的,所以小姐是不會離開宮主的,所以雲姑娘應該和小姐好好相處,以後共同扶持才是。」

  西門鑰話音一落,雲笑不由得笑了起來,清悅得好似銀鈴,可是四周的冷意越來越濃烈,侵蝕到認得骨子裡。

  她笑夠了,陡的停住,回身淡然的望著西門鑰。

  「西門鑰真會說笑話,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今生慕容只會娶我一個妻子,這是他說過的。」

  西門鑰怔住了,沒想到宮主竟然允了這樣一個承諾,這怎麼可能,他將來是東秦的皇帝,難道後宮只有一個女人,這想法真是驚駭世俗,如果說為了這個女人少納一些后妃,他是相信的,可如果說是一個,他是真的被嚇到了,就算不去別人,可是他答應了要照顧小姐一輩子的,難道出爾反爾?

  「我不信,那麼小姐呢?」

  「慕容會給她找個好人嫁了啊,一輩子衣食無缺,幸福快樂難道不是照顧一生一世嗎?」

  「你,你!」

  西門鑰一句話說不出來了,他是被這女人驚到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光,可惜卻在聽到雲笑接下來的話時,全身顫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給先生講個故事吧。」

  雲笑慢悠悠地踱了兩步,然後停下身子望著暗夜之下開得爭奇鬥艷的花兒,一朵朵像婀娜多姿的美人,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曳,翩然起舞,而她如水的聲音緩緩響起。

  「從前有個人看到一條蛇凍僵了,這個人很可憐這條蛇,便把它帶回家去保暖,後來這條蛇活了,竟然反過來咬了這個人一口。」

  西門鑰開始聽得有些不耐煩,不明白這女人大半夜的給他講這些幹什麼,眉越攏越深,眼神深幽,緊盯著她,等到她講完了,正想開口說什麼,雲笑忽然調轉身子望過來。

  「先生就是那條蛇。」

  西門鑰一下子如雷擊中了,渾身上下被氣得顫慄起來,他不就是找她理論一番嗎?怎麼就成了一條蛇,冷血無情的蛇,意指自己忘恩負義,不知道他西門鑰承了她什麼恩,什麼情,會被她比喻成蛇。

  「你!」

  這女人根本是氣死人不償命的傢伙,看來還真是欠缺教訓,真不知道宮主看中她哪一點了。

  雲笑已從花園中走過來,順著鵝卵石往主屋走去,經過西門鑰的身邊的時候,他的手陡的一口,真想一招結果了這女人,可是這時候她再次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當初若不是客棧救你一命,你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了,還有本事在這裡大義凜然?」

  她話落,看也不看西門鑰一眼,冷冷的從他的面前飄過去,可就是這一瞬間的話。

  西門鑰陡的鬆手,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最後恍然,撲通一聲跪下,哽嚥著開口:「西門鑰該死。」

  遠處雲笑淡淡地扔下一句:「還是讓你們大小姐安分些吧,我已是給了她一個面子,而且如果她一直存了害人的心,你說將來不是讓慕容為難嗎?難道真的出了人命也由著她不成。」

  腳下生風,眨眼失去了蹤影,但看她的輕功,只怕剛才就是他出手,也未必成功。

  如果剛才一擊下去,他就真成了那條忘恩負義的蛇了。

  原來他是鳳官,當日他雖然隱約見她一次,見她臉色黑乎乎的,看不真切本來的面貌,但那雙精亮的眼睛還真有些相像,而且若不是她,也沒人知道客棧自己被救的事。

  聽店小二說,當日她不但給他醫病,還給店小二一大筆銀兩,才把他醫好的,沒想到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事來,真是羞愧啊。

  月色下,西門鑰滿臉的愧意,一動不動地跪著,想著這叫雲笑的姑娘,她不但是雲王府的千金,還懂得醫術,救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上次小姐領著人去鬧罌粟醫館時,自己救了她,聽她說起,宮主喜歡冷月公子當時他就奇怪了,宮主的秉性他是知道的,喜歡一個人是實屬不易怎麼還一下子喜歡兩個人了,現在前思後想一番,原來那鳳官,冷月,都是雲笑一個人啊。

  盈雪院中,慕容盈雪已經醒了過來,其實她只是疼昏了,並沒有什麼大傷,都是皮外傷,臉頰上的,還有屁股上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所受的傷都是那個叫雲笑所賜予的,她就恨得肚也痛胃也痛,恨不得把那個女人千刀萬剮了。

  聽侍候的丫頭說,西門叔叔去找那個丫頭了,她不由得燃起了希望,但願西門叔叔幫助她狠狠地教訓那個女人。

  這四大護法中,只有西門叔叔是雲水山莊的人,也是當初爹爹的手下,自從慕容哥哥籌建神龍宮,西門叔叔便待在他手下當了一個護法,慕容哥哥對西門叔叔還是很客氣的,如若西門叔叔重傷了那個女人,想必他沒辦法怪到她頭上。

  慕容盈雪打著如意算盤,心裡高興極了,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減了不少。

  一聽到門外小丫頭的說話聲傳進來,便心急地叫起來:「西門叔叔,快進來,快進來。」

  只見西門鑰臉色有些難看,眼神不敢望向床榻上的慕容盈雪,可惜這女人滿腦子想報復雲笑,全然沒注意西門鑰的神情。

  「怎麼樣,西門叔叔有沒有狠狠地教訓那丫頭,有沒有嘛?」

  西門鑰抬首望了慕容盈雪一眼,說實在的,慕容盈雪確實是被老莊主寵壞了的,從小不管她要什麼,老莊主都依了她,因為沒娘的孩子可憐,可是誰知道把她寵成了這副德性,其實真講究起來,宮主喜歡雲姑娘這事根本不怪人家雲姑娘,宮主一直把盈雪當初妹妹的,或許連妹妹都算不上,他那樣冷漠的個性,只不過是欠著一份情罷了。

  「盈雪,聽叔叔一句話,你別和雲姑娘鬥了,她其實是,其實是……」

  「是什麼?」慕容盈雪一聽到西門鑰的話早怒了,尖叫起來,本來就臃腫的臉,更難看了,只露出一條縫來,射出寒冷的光。

  「她其實是雲王府的千金,你記得上次去鬧事的地方嗎?罌粟醫館中的冷月公子,其實也是她啊,她一個人能開出那麼大的一家醫館,足以說明她的聰明。」

  「冷月?她竟然就是冷月?」

  慕容盈雪徹底的呆了,她沒想到這女人如此有本事,在煙京城內開了一家聞名的醫館,要知道煙京城內,可不是一般人混得下去的,而她不但混得好好的,竟然還混得相當不錯。

  屋內一片冷寂,屋外光影交錯,遠處一道高大茂密的樹木,輕影暗動,有人悄然離去,沒落在黑暗中……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7

第107章 進宮盜符

  第二日一早,陌如煙和慕容盈雪辭行。

  因為她知道,如若宮主回來必沒有她的好果子吃,所以安分些回胭脂樓去,不過臨行前,她和慕容盈雪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寢室中,慕容盈雪歪靠在床榻邊,睡了一夜的臉消了一些腫,不過左右臉上各有五個指印,看著有些淒慘,楚楚可憐的像一隻沒人要的小貓,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床上,聽說陌如煙要走,她心裡竟生出一點點的不捨來,她知道陌如煙這個女人是別有用心的,但相對於那個女人,踏實不敢害自個兒的,相反的還要看著自己的臉色行事。

  「你這麼快走幹嘛,留下來陪陪我吧。」

  昨夜她想了大半宿,認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慕容哥哥如此疼愛那個女人,自己如果再害她,只怕真的失去了慕容哥哥,所以她只能等,不能再任意妄為,如果做劇一舉成功,要不就什麼都不做。

  陌如煙看著慕容盈雪,唇角勾出淺笑,眼神氤氳。

  她應該做的事是幫助慕大小姐,她和自己同一陣線,如若慕大小姐如願進宮為妃,她一定也會有機會進宮,她們兩個人最好達成同進同退的聯盟。

  陌如煙想通這一層,滿臉心疼地在慕容盈雪的身邊坐下來,伸出手拉著她,柔柔地開口。

  「大小姐別傷心了,既然宮主曾答應了照顧大小姐一生一世,那麼一定會接大小姐入宮的,到時候,後宮的佳麗很多,只有我和你才是一線的,以後我們同進同退了。」

  「嗯,你說得對。」

  慕容盈雪用力地點頭,如果有那個女人在,只怕她們誰也進不了宮,只有除掉那個女人,她們才有機會進宮。

  陌如煙又怎麼樣,就算她們都進宮,也是和她在一個陣線的,她只要小心防著她是了。

  「以後你別輕舉妄動,做就要成功,要不就不做,別惹得宮主不開心,反倒給自己惹來麻煩。」

  陌如煙就像一個姐姐似的叮嚀著慕容盈雪,這使得慕容盈雪孤獨的心感到了一些溫暖,忍不住伸出手來抓住陌如煙的手:「那你別走了,留下來陪陪我吧,一想到那女人待在莊裡,我就心煩。」

  「我若留下來,只怕莊主會責罰,只要大小姐別惹那個女人,莊主不會處罰你的。」

  陌如煙說完站起了身,她是真的走了,作為宮主的屬下,她不會不知道他的嚴厲,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慕容盈雪能說動的,而且慕容小姐昨兒受傷的事,如若宮主待在莊裡,一定把所有的帳算在她頭上,她夠聰明的話,還是離開的好。

  「嗯。」

  慕容盈雪戾戾地點頭,有氣無力地揮手:「那你回去吧。」

  「好,那我走了,以後我們是同一線的,有什麼事你可以派人通知我,我們一起解決。」

  陌如煙叮嚀了一聲,走了出去,她必須趕在宮主回來前下山。

  慕容盈雪目送著陌如煙離去,想到接下來只剩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女人,不由得惱恨地往床上一躺,唉聲嘆氣起來:「我怎麼就這麼倒霉,那女人怎麼攆也攆不走。」

  碧紗櫥外走進來一個小巧的丫頭,端了藥碗進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小姐,該吃藥了。」

  「放著吧。」

  慕容盈雪陡的掀掉該在臉上的薄被,氣狠狠地開口,唬得小丫頭一個哆嗦,差點沒把藥碗打翻到地上,趕緊小心的把藥碗擺放到高幾上,退後一步站著。

  「下去吧,下去吧,看著心煩。」

  慕容盈雪揮手,狠瞪了那丫頭一眼,現在她是看誰誰不順眼,看誰都生氣,小丫頭飛快地往外退,出了碧紗櫥,總算鬆了一口氣,一頭的冷汗,這大小姐原該受些教訓,那位雲姑娘教訓她也是該著的,否則真的無法無天了……

  中午的時候,慕容趕了回來,人未進莊,便聽到了昨天白日發生的事,因此一回到山莊便去看了雲笑,確定她沒事才放了心。

  雲笑不想提昨天發生的事,便轉換話題:「那龍符呢,我看看。」

  伸出了纖纖如玉的白手,細縷陽光灑在上面,越發的白晰透明。

  慕容沖把龍符放到她的手上,金線流光泛出瑩潤如水的光澤,觸手清涼,可見是上等的古玉,原來這龍符仍是精緻的和田玉雕成的,上面繪著半邊騰飛的龍,有龍頭半身,可見另有半邊是雕著半身龍尾的,想必在那禁衛統領的手中,而京城守備軍,又聽命於禁軍行事,因此這近十萬的兵權,就在那禁軍大統領的手上。

  「原來是玉龍符。」

  「嗯,幸好有雲王爺在,他昨兒個夜裡從近四百塊的古玉中,挑選出這一塊完全一致的玉質來,若非他,一般人根本識不出,真正的玉龍符,雙合之後那玉質之上會發出琉璃光,但這假的和那個合起來,根本沒有這樣的效果,但外形上是一模一樣的。」

  慕容沖清潤的聲音透著和煦的輕柔,深邃的眼瞳望著雲笑,見她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影響心情,心總算放下了,旋而想起慕容盈雪來,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當初義父臨去世前,其實是和他提起讓他娶了慕容盈雪的,但被他拒絕了,他有自己的使命未完,而且慕容盈雪並不是他接受得了的女人。

  義父也沒有強求他,只是在去世前,叮嚀他好好照顧盈雪一生一世,其實他完全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可是盈雪不明白,錯誤的以爹爹話裡的意思,是讓她嫁給他,而他也認同了,所以總是纏著他。

  以前他不在意,是因為還沒有碰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時間理會她的糾纏,但現在已非當日了。

  慕容沖正想著事,身側的雲笑已拿了玉龍符往外走去:「我去給爹爹看看有沒有破綻,你去看看慕容大小姐吧,現在她大概在委屈呢?」

  說實在的,雲笑並不希望慕容和慕容盈雪鬧翻了,因為慕容盈雪的爹爹到底救了他一命,如若慕容盈雪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慕容心裡終究有些陰影。

  「這?」。

  慕容沖抬頭望向已走出廳外的女人,俏麗玲瓏的身子已隱在陽光裡。

  也好,他就去看看慕容盈雪吧,順便把義父話裡的意思透露給她,省得她整天想著有些沒些的事情。

  慕容沖週身罩著一層冷漠,眼瞳幽深得好似一潭古井,深邃冷冽,令人喘不過氣來,身形一移向外走去。

  盈雪院內。

  慕容盈雪睡了半日,此時了無睡意的歪靠在床上想心思,整個人厭厭的,沒精打采的聳著腦袋。

  只聽到門外有小丫頭的聲音響起:「參見莊主。」

  碧紗櫥之外傳來了沉穩內斂的腳步聲,慕容盈雪一聽,早欣喜起來,不過立刻趴到床上,眼淚氤在眼眶裡,顯得自己被欺得不起,但願慕容哥哥看到她這樣會心疼一些,從而對那個女人討厭一些。

  一道高大的身影繞過翠色碧紗櫥走了進來,整個寢室內,罩了冷寒的氣流,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過那張微腫的臉上淚珠密佈,傷心地抬首望著慕容沖。

  「慕容哥哥,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盈雪就見不到你了。」

  慕容沖凌寒的瞳仁中閃過微愕,眼光從慕容盈雪的臉上轉移到她歪靠在床榻的身上,似乎身上也受傷了。

  看來是真的受到教訓了,就是不知道長沒長記性,慕容沖唇角一抿,涼薄性感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掉頭走到寢室中的一側坐了下來,早有小丫頭從一邊走過了沏了茶水,慕容沖冷冷的一揮手,小丫環應聲而出。

  慕容盈雪見慕容哥哥沒有心疼她,先前的假哭,這會子立馬便成了真淚珠兒,抽抽泣泣的沒個完。

  以往爹爹什麼事都依著自己,自從他死了以後,自己便變成了個小可憐,慕容哥哥以往還能由著她,現在為了那個女人對自己是愛理不理的了。

  「好了,哭什麼呢?這次的事情本就是你不對。」

  慕容沖總算開口,語氣和以往的冷寒不同,有些溫和。

  慕容盈雪一聽,眨著眼睛,有些受寵若驚,一時竟忘了去哭,只知道盯著慕容沖。

  慕容沖也懶得理會她一臉欽慕的的神情,只顧往下說:「我曾經和義父說過不會娶你為妻,只會當你是妹妹一般的照應著,可是你看看你,怎麼就醒不過來呢,還處處和笑兒做對,這將來如何成為一家人。」

  他是一定會娶笑兒的,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慕容盈雪若不是唸著他爹爹的一命之恩,他恐怕在自己病好之後就離開山莊了,哪裡還一直留著,只是有些事情早說為好,讓這丫頭清醒清醒,省得整日的胡思亂想。

  「不,我不相信,爹爹讓你一生一世照顧我,你也答應了的。」

  慕容盈雪似乎收到了驚嚇,抗拒的搖頭,再次哭了起來。

  不等到慕容沖說話,她緊跟著往下說:「慕容哥哥,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要不然我不和她爭了,反正你將來當皇帝了,會有很多女人,要不然讓我陪著你就行,讓她做皇后還不行嗎?」

  慕容盈雪說出這句話來,自認為自己夠深明大義了,慕容哥哥應該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她都讓那個女人為大了,自己只做個小小的妃子總行了吧。

  慕容沖聽了慕容盈雪的話,沒有高興,相反的很生氣,銀色的面具上罩了一層的戾氣,眼瞳更是冷徹骨,陰沉的站起身。

  「慕容盈雪,你腦子想什麼呢?我說了當你是妹妹,如果真有那一天,會封你為公主,為你賜婚的。」

  說完,他一甩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碧紗櫥,腳步聲很快的遠了。

  而慕容盈雪看他不理自己,委屈加憤怒,加傷心,氣得在寢室中大發雷霆之火,抓起什麼東西便扔,也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了。

  「慕容哥哥,你太過分了,我都不和那個女人爭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我,我才不稀罕什麼公主,我要當妃子。」

  寢室內外只聽一陣嘩啦呼啦的響聲,誰也不敢說話。

  雲笑執了玉龍符去見了爹爹,雲王爺認真的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才交給了女兒。

  這假的玉龍符和禁軍統領手中的玉龍符是和不到一起的,但是外表看起來一般無二,若是上官曜真的動用了玉龍符,必是與他們正面交鋒了,到時候很多事已由不得他了。

  「笑兒,一路保重,爹爹和我在這裡等你,只要一拿到玉龍符,我們就動手。」

  雲禎知道雲笑在這裡不會開心的,這裡畢竟是慕容盈雪的家,就是慕容沖也不過是一個過客,他只是暫時的利用了雲水山莊的地理位置,因為這天下再沒有一處地方比這雲水山莊佔優勢了,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前面還有水天遼闊的大海,下山只有一條密道,有專人防守著,一般人根本上不來,而且每次上山都只能一對一的通過。

  「好。」

  雲笑望了一眼哥哥雲禎,現在的雲禎和她初見面時一樣,他盡責的展現出一個哥哥的寬容大量和坦蕩,他不知道雲禎是不是真的忘了那些不該想的事,但心底感激他如此做。

  雲笑別了爹爹和哥哥,又吩咐了婉婉留在山莊內,然後前往莊門前和慕容沖會合,他已經先到了,兩個人帶著幾個手下下山。

  慕容沖吩咐上官霖,照顧莊園內的人,他們一拿到玉龍符很快便會趕回來。

  陽光中,兩個人相攜而下,衣袂飄飛,那一山的青郁蔥馥,在輕風之中,輕拽淺蕩。

  山腳下,慕容已命人備好了幾匹駿馬,幾個人翻身上馬,一路向京城而去。

  雲水山莊的地理位置,離東秦的過都有千里之遙,這些駿馬雖不是千里馬,但腳程倒還可以,日行幾百里遠還是可行的,因此他們行得快的話,一天一夜便可趕到了京城,只是慕容沖怕雲笑勞累了,中間休息了一會兒,至第二日午時方趕到煙京城。

  這一路上,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只知道趕路,到了煙京門之外,早已有馬車候著。

  看來慕容早早佈置好了,棄馬上了馬車,一路往罌粟醫館而去。

  煙京城內,依舊熱鬧繁華,這些隱藏在繁榮昌盛的表相之下,那一觸及發的暗礁,是這些百姓無法想像得到的。

  現在天下太平,四國保持著和平,安逸的生活使得人們幾乎忘了硝煙戰火,流連失所。

  馬車內,雲笑掀簾往外看,心頭有些沉甸甸的,臉色微沉,如若這一次偷盜玉龍符失敗,只怕會給這些百姓帶來麻煩,或者這皇位爭奪戰,更加的激烈。

  所以此次換玉龍符,是事關重要,只要上官曜失了玉龍符,那麼他就無計可施了。

  雲笑正想得入神,腰上一道手臂伸了過來,緊攬過她的身子,低低的氣息噴在脖頸上,低沉磁性的暗啞聲響起。

  一天一夜的奔波,使得他嗓音越發的暗沉,低迷。

  「笑兒,千萬要當心啊。」

  雖然他隱在暗處保護她,可還是擔心有保護不到的地方,心底隱有不安,雲笑靠在他的胸前,抬首笑了起來,她都不擔心,他擔心什麼,而且從來沒看到過他擔心什麼事?

  「沒事,相信我吧,而且不是有你嗎,別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知道上官曜未必對付得了我,現在去醫館嗎?我想看看皇帝最近有沒有找我,如果他派人來接我了,正好藉著這麼個說法進宮去,而且我希望先關閉了醫館,等到你真正的拿到皇位了,我再開也是一樣的。」

  「嗯,行。」

  馬車一路向罌粟醫館駛去。

  午後的陽光照進醫館內,今日沒什麼客人,大夫和夥計有些歪靠在桌子上打瞌睡,有的歪靠在櫃檯內閉目養神,只有雁眉在逗弄女兒,女兒取名念月,有七八個月了,正囈囈呀呀的不知道說什麼。

  雲笑一進去,雁眉便驚喜的叫起來:「公子,你去了哪兒,一個多月見不著人影兒。」

  她的話音一響,雲笑淡笑點頭,說話聲驚動了店內的大夫和夥計,全都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著冷月公子,因為公子一慣隨意慣了,是以他們也不像別家看見主子的慌張,只是揉著眼睛起身。

  「公子回來了。」

  「嗯,該幹嘛幹嘛吧。」

  雲笑走過去抱起了小念月,幾個月大的孩子已經認生了,但她顯然是認識雲笑的,一抱她便咯咯的笑了起來,那大眼睛黑白分明,格外的傳神,胖胖的小手伸出來抓雲笑的束髮。

  雲笑知道雁眉給這孩子取名的意思,是心存了感激之情,想到待會兒讓她們解散了,心竟有些不捨,可是不解散是不可能的,因為很可能自己失敗了,到時候便會連累她們,還連累了小念月,她要做便要做到萬無一失,不連累任何人。

  雲笑一手逗弄念月,一邊掉頭問雁眉。

  「最近沒什麼事吧。」

  「病人的事倒沒什麼,只是宮裡來了兩次人,說皇上要接公子進宮去,雁眉因為不知道公子去哪裡了,便隨口編了個理由,說公子南下給人治病去了。」

  雁眉一向是聰明的,這說法相信皇帝即便生氣,也是沒辦法的,她是大夫,救病醫人仍是天職,哪裡分得了天南和地北。

  「好了,我知道了,待會兒我會進宮去見他的。」

  「嗯,行,」雁眉習慣性的點頭,伸出手想接了小念月過去,雲笑並未遞給她,而是把念月往後院抱住,雁眉便知道她有話要說,緊跟了她的身後往後走,還奇怪的念叨著。

  「婉婉姐到哪兒去了,怎麼見不到她呢?」

  「她很快便回來了,你別擔心。」

  雲笑輕聲淺語,等走到無人的地方,才回身停住,把小念月往雁眉的手裡放,然後掏出了一千兩的銀票遞到雁眉的手上,語重心長的開口:「雁眉,我出了點事,你把這銀子兌換了發給大家,按全年份的發,剩下的你留下照顧念月吧。」

  雁眉一聽大驚,不知道出什麼事了,臉色都白了,緊張的追問:「公子,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這不是一連幾次沒進宮嗎?怕皇帝找我的麻煩,一怒之下再連累你們這些人,所以讓其他人各自回去吧,你也找個地方待著,用不了多久,我會重新開張的,你看到消息,便過來繼續做事,我一定第一個聘你。」

  「公子,我不想走。」

  雁眉已哭了,因為她的傷心,小念月有些焦躁不安,雲笑怕小孩子的哭聲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力,趕緊阻止了雁眉的傷心。

  「好了,照顧好念月,別害得她受累了,大人沒事,孩子怎能不注意呢。」

  雁眉望了一眼小念月,最後不再說什麼,可是心裡還是很難受。

  「公子?」

  「我會回來的,放心吧,只是短短的時間,也許一個月後我就開了,只要皇上不為難我,我就會回來的。」

  雲笑拍了拍雁眉的手,轉身走了出去,她纖細的背影溶在光芒裡,孤傲而挺直,雁眉吸了鼻子,眼淚溢在眼眶裡,卻終是沒落下,因為她相信公子一定會回來的,轉身跟在她的身後走出去做公子交待的事。

  雲笑從醫館出來,上了馬車,馬車內已空蕩蕩的,唯有淺淺的暗香遺留。

  她知道慕容已隱身於暗處,這一路往皇宮而去,自然該小心防備的,雲笑朝前面駕車的車伕開口:「去北宮門。」

  「是。」

  她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般都是從北宮門而進的,別說皇宮,就是一般的大戶人家若是講究起來,不夠身份地位的都要從偏門而進,何況是皇宮,一直以來,雲霄都是從北宮門而進的。

  是以吩咐了駕馬的人,馬車便一路往北宮門而去。

  北宮門外,有一道長長的巷子,高大的城牆,抬頭只看見窄小的一方天,高牆邊偶有垂柳從牆外垂進來,青黃的葉子,飄飄悠悠的在半空輕蕩迴旋,慢慢落下來,高簷之下的銅鈴在風中搖曳生響,透著幾分古老的蒼涼,厚重。

  馬蹄噠噠的聲音混合著簷鈴的聲音一路向北宮門而去,在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裡,趕到了北高門,巍峨槐麗的高門上,書寫著三個大字「清旋門」,在晚霞的照耀下,鍍了一層胭脂的色彩,濃重中透著威武。

  門前有一隊精兵守著,對於進出的人盤查得極嚴,一看到有馬車停靠,立即有人走了過來,沉聲喝令:「什麼人?」

  雲笑掀了簾,露出一張經驗的面容,在霞光之中,更是傾國傾城,看得那守門的將領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抱拳:「原來是冷月公子。」

  他是認識冷月的,知道他是皇上的近身之人,是以不敢大意。

  「嗯,皇上派人去接我,因為我不在醫館之內,所以一回來便趕了過來,怕誤了皇上的事。」

  清潤的嗓音分外的好聽,那將領聽了立刻恭敬地開口:「那容下官派人進宮稟報一下皇上。」

  「好,有勞大人了。」

  雲笑放下了簾子,那將領點頭,轉身走回去吩咐人立刻進宮去稟報皇上,就說冷月公子過來了。

  景福宮離這裡有一段路程,雲笑知道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過來的,她乾脆在馬車上閉上眼睡一會兒,今天晚上也許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她睡一會兒,對自己是有益的。

  等她再次醒過來,天已經黑了,青芒如水,柔柔的灑下來,馬車外面有熟悉的聲音想起來:「冷玉公子,皇上派奴才來接公子進宮了。」

  這人一聽便知道是誰了,正是景福宮的太監總管亭公公。

  雲笑打了一個哈欠,伸展了一下手臂,睡了一會兒,果然是好多了,整理了一下儀容,掀簾往外看。

  月白光華,巍峨宮門,簷鈴聲響,一切都有些朦朧,馬車之外幾名太監恭恭敬敬的垂首等候著,他們的身後停著一輛華麗的車輦。

  為首的太監正是亭公公,雲笑清冷的開口:「有勞亭公公了。」

  「冷月公子客氣了,」亭公公對冷月不但有敬畏還有感激之情,是以一聽到他過來了,便親自過來接她了,本來這種事派小太監過來就行了,冷月雖然是皇上的近身之人,可到底是一介平民,這些雲笑還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會對他說話很客氣。

  雲笑上了輦車,亭公公和一眾太監尾隨其後,一起往景福宮而去。

  晚雲消散,淺藍色的天空如同美麗的錦緞,點綴著無數閃耀的星星,使得天空分外的壯麗。

  輦車從外宮門進了內宮門,讓人眼前忽爾一亮。

  幽靜的青石道上,兩邊高掛著明艷的宮燈,一眼望去,好似一條長長的游龍,兩側不時的看到太監和宮女走動著,奇石名葩的分佈在四周,花亭幾許,高軒一區,觸目所及,朱欄繡屏,美不勝收。

  輦車一路往景福宮而去,雲笑似有意似無意的開口:「不知道皇上幾次派人接冷月進宮所為何事?」

  這是試探,車外亭公公挑了一下眉,淡淡的開口:「奴才哪裡知曉皇上的心事,大概是悶了,想接冷月公子進宮來說說話兒。」

  自從冷月公子不來宮中,皇上這幾日明顯的不愛說話了,而且人也有些陰沉。

  有消息說,夜家的一干人又放了,原因是夜思源大人重病在牢中,眼看便不行了,所以皇上赦免了他們,但是卻再無職位,貶為庶民。

  按理這件事是照著皇上的心思來的,可皇上為什麼還是不高興呢?

  小亭子猜測著,卻不敢多說什麼,有些話不是他可以隨便亂說的,不想死還是少說話為妙。

  輦車內,雲笑微微凝眸,這亭公公素來與自己交情可以,如果真有什麼事,只怕會提醒自己的,看來皇上找她真的沒什麼事,大概只是單純的想接她進宮,不過一想到那男人齷齪的心思,她便有點胸悶的感覺,但現在只能忍受著,為了慕容能早日拿到皇位,為了雲家能早日恢復自由,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景福宮門前,數層白玉石階之下,排排的太監和宮女,小亭子伺候著雲笑下了輦車,一路往景福宮門前而去。

  那些太監和宮女對於這清絕秀雋的冷月公子早已熟悉了,趕緊垂首施禮:「見過冷月公子。」

  雲笑揮了揮手,那小亭子早已飛奔進去稟報皇上了,很快便出來了,恭敬地開口:「冷月公子請。」

  皇上剛剛聽說冷月公子到了,立馬臉色好看得多,一直以來的冷沉,眨眼的溫潤起來。

  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皇上只怕是喜歡這冷月公子的,可是冷月公子是男子,難道皇上是短袖,可是最近皇上可是一直有寵幸后妃啊,小亭子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最後懶得去想了。

  雲笑輕撩袍擺,動作優雅的隨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了景福宮的大殿。

  殿外石階上,那些如花似玉的宮女,個個都一臉的痴迷,定定的望著冷月公子的背影。

  大殿,鶴形青鼎中,燃著濃郁的龍誕香,四角吊著宮燈,照得大殿金碧輝煌,璀璨奪目,雲笑不卑不亢的走進去,躬身施禮:「冷遇見過皇上。」

  「平身吧。」

  上官曜陰冷的聲音響起,雖然心裡有幾許歡欣,可是臉色和聲音都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雲笑抱拳,緩緩的謝過皇上:「謝皇上。」

  抬首望去,只見燈光之下,上官曜一身的白衣,映襯的他五官竟然少見的溫潤,眉眼依然凌寒,可是和穿明黃龍袍所帶來的威勢,卻又是另外一種的韻味,白色使得他的五官柔和,立體如雕琢,墨發高高束起,玉冠清輝,那白衣襯得烏髮更黑,好似黑綢,光滑油亮,這神容,和慕容竟然真的神似了六七分,如果他習慣穿白衣,不是近身之人,只怕真的分不清這兩人。

  難怪朝中的大臣不敢猜忌,原也是有理由的,如果真的完全不相像,想必不敢來這麼一出偷天換日。

  「最近去哪了,朕派了人去接你,也不見你過來。」

  上官曜眉一挑,竟從高座走了下來,他說話隨意,似把雲笑當成了朋友一般,連凌厲狠戾都收了不少,雲笑收眸,眼神幽暗,她不知道這上官曜究竟想幹什麼?小心的開口。

  「稟皇上,因為有一個外地的病人,出了天價的診療費,所以冷月去外地給人治病了。」

  「朕竟不知道冷月原來是個貪財之人,那朕賞你千金如何?」

  這話深奧難明,雲笑不知道這男人什麼意思,不過卻直到此刻不是含糊的時候:「皇上此言差矣,為何冷月不是貪財之人,如若不貪財為何開了醫館,只不過這貪還分雅貪和俗貪?」

  「這話還有些什麼研究不成?」

  上官曜竟然沒有懷疑他什麼,倒是對他的話來了興致,緩緩的往一邊走去,坐在軟榻上,抬頭見冷月站著未動,便沉聲命令:「過來坐下吧。」

  雲笑哪是不敢坐,只是想到要坐在這男人身邊,終是心裡厭煩,不過表面不想顯出來,只得禮貌生疏的開口:「皇上面前,冷月不敢放肆。」

  「這一趟外行,冷月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上官曜深瞳攸的一瞇,雲笑心下一緊,看來自己的謹慎反而引起了這死皇帝的懷疑,一貫狂妄的人,竟然拘謹起來,難免讓人生疑,她還是坦蕩一些為好,當下緩緩開口:「那冷月從命了。」

  說完走過去坐在上官曜的一側,這時候有華衣宮女上前奉了茶,退到一邊去。

  上官曜又想起先前雲霄所說的話,不由得來了興趣,捧著茶盅,揚起眉啟聲:「冷月說的雅貪和俗貪是何分別呢?」

  「這雅貪嘛,就是我若今日心情好了,是千金不拒,來者照收,可稱為一個雅字,若是俗嘛,當然是見錢便收,還是那種看見錢便開心的,所以落了一個俗,所以這雅俗便有區別,雅之是我心情好了,什麼都好說,別說錢了,俗字卻是以金錢來定位,所以便是俗。」

  雲霄說完,放下手裡的茶盅,淺笑著開口:「讓皇上見笑了。」

  不想上官曜卻難得的笑了起來,連連的點頭:「冷月,你真有意思,朕聽著,還真有些趣味,確實有那麼些道理,你再和朕說一些這樣的趣聞。」

  雲笑聽了上官曜的話,一臉的黑線條,難道這男人連番的接她進宮,便是為了讓她給他將這些事不成,冷冷的睨過去。

  「皇上難道連番的接冷月進宮,便是為了講這事給你聽。」

  「朕在宮中太悶了,又沒有一個可說話的,便想起你來了,所以接你進宮,以後沒事的時候,朕都會接你入宮來,給朕說說笑話兒解解悶。」

  「啊?」

  雲笑想站起來狠狠地踢他一腳,不過這事只能想不能做,她的眼光無意識的往上官曜的腰間一瞄,果然是玉龍符,這玉龍符她以前沒看見過,只當是一塊大點的玉珮,卻沒想到它還有些作用,不過該如何從這男人眼皮下面換下這玉龍符呢。

  這男人生性多疑,稍有不好的動作,只怕便會惹得他疑心,雖然不怕他,可是要換符才有用。

  上官曜看冷月氣狠狠的樣子,不由得再次笑了,這才是他熟悉的冷月啊,狂妄無比。

  一雙幽深的眼瞳,閃過濃濃隱暗的火焰,跳躍著,叫囂著,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舉動,讓冷月知道他的心意,這只會為自己帶來笑話罷了,堂堂的一國之君若是喜歡男人,傳出去該有多丟臉啊,所以他只壓抑了自己的心思,把他當做一個朋友來對待,只要能時常看到他,他似乎便知足了。

  上官曜沉沉的想著,冷月忽的開口:「既然皇上想聽,那冷月給皇上講一個故事,是這次外出時遇到過的。」

  「嗯。」

  上官曜應聲,身子庸懶的歪靠到一邊的椅子上,姿容慵懶至極,一掃平常的警戒冷然,還有那殘狠的嗜血。

  沒有戾氣的他,竟然難得的溫雅,如若太后不做出這種事,只怕他也是一個謙謙的君子,父母對於自己兒女的教育是多麼的嚴重啊。

  不過此事已成定局,再想也是妄然,挑了眉清冷的開口,她說的正是婆婆的事,藉以譏諷譏諷這皇帝。

  「我此次出外,遇到一件有趣的事,一對老夫妻恩愛了多少年,年輕時候女人因為練一種陰功,導致自己只有一個孩子以後不能再生育了,後來那個孩子不幸夭折了,可是兩個人依然恩愛了幾十年,誰想到在這位老者六十高齡的時候,竟然喜歡上一個十八歲的青樓女子,然後納妾再娶,那婆婆大鬧喜堂,最後還被那老者打傷了。」

  雲笑還沒說完,剛停下來,那上官曜便冷哼了一聲,然後撩了一下自己的墨發,一臉的不屑。

  雲笑以為他鄙視那個老頭了,也就是前武林盟主丁浩文,誰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差點沒把她氣死。

  「這男人真傻,為什麼要等到六十歲,完全可以年輕的時候多娶幾個,男人就該三妻四妾。這種善妒的女人,犯七出之罪,該休。」

  雲笑聽了,臉孔一寒,怒視著他。

  上官曜看了她兩眼,然後溫潤的開口:「冷月啊,我們都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可是這話一說,想到將來這冷月必娶妻,心裡竟悶悶的,不過為了不讓他看出來,掩飾性的笑笑,這一笑越發的讓雲笑憤怒,乾脆冷了臉,這種豬男人,竟然理所當然的了,還笑得出來,難道就不知道同情女人嗎?

  大殿的氣氛有些冷,上官曜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惹到了這位冷大公子,不過看著他生氣,他也不覺得生氣,似乎對他就是個特別的,反而覺得他生氣的時候,也很別出一格。

  雲笑在冷怒中忽然清醒過來,她在幹什麼,現在是想辦法換了龍符,和這男人氣什麼,不是浪費勁力氣嗎?

  心中千轉百結的,最後想到了一個主要,人說無酒不歡,她說無酒不醉,只要醉了便好辦了,那麼就喝酒好了,她有的是辦法讓這個男人醉了,若醉了,他還知道什麼呢?不是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玉龍符嗎?

  想到了辦法,便開始實施,雲笑假假的蹙眉,淡然的開口:「皇上,冷月該出宮了。」

  「嗯,」上官曜一聽她要走,便不太高興,臉色冷沉下來:「現在天色還早呢,再陪朕說說哈。」

  若不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或者半夜忍不住去侵犯他,他還想把他留在宮中呢?

  雲笑一聽,正合她意,挑眉淡淡的開口:「可是冷月以為皇上會有什麼事,所以便早早的進了宮,連晚膳都沒吃,難道一直熬著。」

  上官曜一聽,臉色和緩,笑了起來:「原來是這個,正好朕也沒用晚膳呢?正陪朕一起用。」

  「這不妥吧。」

  某人聽了明明是高興得想跳了起來,一切如自己預估的,可是卻還要裝成不願意的樣子,因為這個男人真的太多疑了。

  「這是朕的命令。」

  上官曜沉下臉,俊逸的面容上罩了一層冷霜,濃眉輕凝,黑瞳幽暗,朝大殿內一角侯著的小亭子吩咐:「立刻擺膳連葉亭,朕要在那裡用膳。」

  「是,皇上。」

  連葉亭就在景福宮的西北角上,四周是花園,清香馥郁的氛圍,還可以邊吃邊賞月。

  小亭子領了命飛快地去佈置,大殿上,上官曜已起身了,高大的身軀往外走去,雲笑緊隨著他的身後往連葉亭走去,殿門外的幾個近身的大太監緊隨其後的一起往連葉亭走去。

  一路上,雕龍繪鳳的長廊兩邊掛了燈籠,三五步一個宮女守著,皇上經過之處,皆恭敬小心的垂首福身。

  走過長廊,經過幾道高軒,遠遠的看到了一個高建於涼階之上的小亭子,四角吊著金色的簷鈴,輕紗紛揚,撲鼻的清香綿漫在空氣中,隱有花瓣翩飛,此時亭中隱約有身影晃動,想必是宮女在佈置晚膳,亭外架起了琴台。

  上官曜領著雲笑過去,一路上宮女太監的聲音連綿不絕。

  「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上官曜理也不理,一路往連葉亭走去,等到他走過去很遠,身後的一干人才陸陸續續的起身。

  連葉亭內,石雕的圓桌上鋪了華麗的流紗桌布,垂垂連連,石凳上鋪了柔軟的墊子,看上去很舒服,桌上佈了滿滿一桌的宮中佳餚,色香味俱全,有酒有杯,一看便讓人食慾大動,何況雲笑是確實餓了。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只吃了一些乾糧,此刻面對著這麼一桌的菜餚,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也不是無慾無求的,至少在吃過了乾糧之後,想吃些好的。

  「來,坐下吧。」

  上官曜看雲笑眼巴巴的盯著桌子上的菜,顯然是真的餓了,這一刻他的心底被觸動了柔弦,一揮手冷聲吩咐。

  「都下去吧。」

  「是,皇上。」

  連葉亭內的宮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小亭子近身伺候,亭外有琴聲響起,渺渺琴音,悠揚悅耳,好似那春水輕靈,這宮廷的琴師確實不賴。

  雲笑感嘆一番便覺憂心,這小亭子在亭內伺候著,自己該如何是好呢?偷換玉龍符若是有他在,根本實施不了啊。

  上官曜哪來知道她心裡所想,只當她當自己有所忌憚,一時不敢動手,忙拿著玉箸,先做了個動作:「來,嘗嘗宮廷的膳食可還合胃口。」

  宮廷的膳食合不合胃口,她難道不知道嗎?不過這男人有必要說得如此噁心嗎?

  雲笑真想甩他一巴掌,用那種眼神看他幹什麼,現在他的眼裡,自己可是個男子,齷齪的傢伙。

  不過面上卻是淡笑,執了玉箸開始吃點心,宮裡的膳食確實好吃,所以先填飽肚子再說,慢慢想辦法如何把人給攆出去。

  雲笑不似上官曜,吃得優雅,偶爾動一下筷子,她實在是餓極了,完全沒有一點的吃相,狼吞虎嚥的一番動作,肚子已有幾分飽了,動作方慢下來,抬首望見對面的皇帝一臉的深思,那瞳仁幽深得好似萬丈深淵,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不過那深淵的瞳仁中仍有璀光閃耀。

  「皇上怎麼不吃?」

  雲笑總算慢了下來,優雅的開口問。

  這優雅是在不知飢餓的情況下襬出來的,真正是肚子餓了的人,只怕裝不出這份優雅來,想到自己吃飽了,那暗處隱藏著的慕容一定也餓了,不由得心疼,不過只能隱忍著。

  這時候上官曜端了手中的琉璃杯,輕揚了揚,沉緩的開口:「冷月,陪朕喝一杯吧。」

  喝酒,這事不錯,只要喝個幾杯,她就不愁沒機會下手,雲笑心裡冷笑一聲,爽快的應了:「好,冷月謝過皇上賜飯了。」

  她的這一頓飯吃得皇上什麼戒心都沒有了,如果說先前還有什麼顧慮的話,卻在雲笑一番狼吞虎嚥中煙消雲散了,因為她看起來真的不像說謊話,而是連忙進宮餓了,這吃相裝是裝不出來的。

  「嗯。」

  兩個人乾了一杯,雲笑前世對酒並不排斥,雖說不是千杯不醉,可也還有一番酒量,是以並不懼怕上官曜灌醉自己。

  一杯盡,那小亭子立刻利索的給他們再斟上,雲笑端起了酒杯,望著上官曜笑了笑:「皇上,冷月敬你一杯,只求皇上一件事。」

  「說?」

  上官曜端起了酒杯,不知道雲笑想說什麼,只見她一本正經的開口:「皇上,以後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能不能不要經常性的接冷月進宮了。」

  這話夠狂夠傲,敢當面向皇帝提出這種要求,還沒等皇上答應,便一口喝光了酒杯裡的酒。

  亭中伺候的亭公公唬出一身的冷汗,皇上的性情可是善變的,若是發怒,只怕他也逃不過,提著一口氣,這冷月小祖宗可真能整啊,他就不能討著些歡心嗎?

  其實亭公公不知道的是,雲笑是拿捏了皇上的性格的,這人多疑善變,而且不按牌理做事,你若處處依著他,他必然懷疑你別有用心,所以有時候要適當的反彈一下,他反而不往別處亂想。

  果然上官曜只蹙了一下眉,並沒有發怒,反而飲乾了杯中的酒,雲笑放下酒杯後,小亭子上前敬酒的時候,連腿都軟了,身上透心的涼,只想叫一下這個小祖宗,能不能繞過他。

  雲笑哪裡理會亭公公的一臉蒼白,一雙手執起玉箸往面前的一盤鮮貝溜球伸去,盤中卻已空,不由得微微遺憾:「這道菜真是合胃口,難得嘗得如此好吃的菜,」說話間唇齒似乎還意猶未盡。

  上官曜一聽,倒笑了,冷月果然還是冷月,抬首望向一側的小亭子:「去,讓御膳房再準備一盤鮮貝溜球,這傢伙倒是識貨,這可是皇宮裡的名菜。」

  雲笑冷哼,她可是公里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鮮貝溜球仍是一道拿手菜,若不是這樣,說尋常的菜,你皇上也不信啊。

  小亭子領了命走了出去,亭中只剩下雲笑和上官曜。

  上官曜幽深的眼瞳總是若有似無的望著雲笑,令他心裡惱火,可又不能不忍著,最後乾脆站起了身,端起酒杯,敬到上官曜的面前,恭敬地開口:「皇上,冷月再敬皇上一杯吧,難得和皇上一起喝次酒,只怕以後也沒機會了。」

  是啊,她若是盜了玉龍符,還用得著和這男人吃飯嗎?

  上官曜沒反對,看著雲笑喝了下去,不疑有他,端起又乾了一杯。

  卻不知,雲笑的袖中有雲羅醉,這種迷香和酒味一般無二,吸進去很快便醉了。

  上官曜不知是計,喝光了酒後,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人便有些迷糊,而他自個兒並不知道,雲笑一看他趴在桌子上,趕緊伸出手去推了推他,這男人果然醉得死死的,雲笑為防被人看出破綻,自己身子半邊不動,只是略歪過了身子,粉臂從石桌之下伸過去,解上官曜腰間的玉龍符。

  誰知道剛解了一半,那上官曜陡的發出一聲輕哼……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8

第108章 盜墓賊

  雲笑陡的面色一沉,手往回一收,心裡大驚,這雲羅醉沒有解藥根本醒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是裝的,週身緊繃,手心全是冷汗,指間早已拈了一些毒藥,只待他一動,便下藥。

  可是那上官曜除了哼一聲,卻再無動作,雲笑認真看去,只見那男人面容沉靜,長眉輕擰,似乎睡夢中有什麼困擾的事了,所以才會使得他剛發出了冷哼,雲笑收回毒藥,滿臉的冷汗,如若真是上官曜醒過來,只怕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當場發現她偷盜玉龍符,這可是死罪了。

  不過還是快些換符的要緊,雲笑繼續歪過半邊的身子,伸出手解開了上官曜腰間的玉龍符。

  真正的玉龍符手感略沉一些,光澤度也亮,但只有比較過的人方知,如若沒有經過比較,只怕不容易發現,就算上官曜怕也不會想到竟有人大膽偷換玉龍符。

  雲笑把玉龍符往懷中一收,取出那假的玉龍符,飛快地系到了上官樣的腰間,因為小亭子很快便會來了,再不動手可就麻煩了。

  她的一顆心提在腔口,遠遠的已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傳來,亭外清音如水,依然談得忘我。

  亭內卻又是另外一重天,某人飛快地繫好了假的玉龍符,然後上下左右的檢查著,確定沒有什麼差錯,方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腳步聲已到了亭門口,雲笑趕緊擺出姿勢,和上官曜一樣趴在桌子上,而另一隻手卻悄然的伸到上官曜的鼻子下,那是雲羅醉的解藥。

  這時候,小亭子端著一盤鮮貝溜球走了進去。

  只見亭中酒香馥郁,這酒比往日的更香更濃,小亭子也沒有多想,抬首見亭中的兩個人竟醉得趴在桌子上了,他也不知道他們喝了多少杯,所以趕緊放下手中的鮮貝溜球,走到雲笑的身側,用手推了推,小聲地叫起來。

  「冷公子,醒醒,冷公子醒醒。」

  雲笑睜開微惺的眼睛,迷茫的望瞭望小亭子,笑嘻嘻的指著他:「你回來了。」

  「是啊,皇上喝了多少,怎麼醉了?」

  他的話音一落,對面的上官曜已睜開了眼睛,微有些紅,迷迷糊糊的搖了一下頭,指著小亭子和雲笑:「朕怎麼頭有些暈。」

  「皇上有些醉了。」

  小亭子和雲笑同時說,這雲羅醉雖然解了,卻不是一時兩時可以清醒的,至少要睡三四個時辰才能完全的清醒過來,所以上官曜此時神智仍然不是很清醒,迷糊中望著雲笑的臉,難得的一臉的淺笑,伸手指著雲笑:「冷月也醉了。」

  「是的,皇上和冷公子都有些醉了。」

  小亭子恭敬的開口,雲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皇上,冷月回醫館去了,回頭再來看皇上,小亭子還不伺候皇上去休息。」

  「是,是。」

  小亭子連聲的應,飛快地朝外面命令:「來人,皇上醉了,扶皇上去寢宮休息。」

  夜色之中,琴聲戛然而止,亭外候著的幾名太監和宮女走了進來,有兩名大太監上前扶起皇上,小亭子和幾個宮女緊隨其後而去,隱約中還聽到聲音響起。

  「小心點,別傷著皇上。」

  一路漸行漸遠,別人好像把雲笑忘了,雲笑也懶得理會,早伸手拿了幾塊宮中果醬雙色糕用錦帕包著,放在袖攏裡,她還記得暗中保護她的慕容呢,他還什麼都沒吃呢,誰管她那死皇帝啊,沒人理自己更好,雲笑輕悠的步出了連葉亭,現在不走更待何時,難道還等著人來捉自己不成。

  景福宮門前,車輦扔安靜的候著,雲笑剛上來輦車,便聽到輦車外面氣喘吁吁的呼氣聲,原來是小亭子安頓好了皇上,跑了過來送雲笑。

  「冷月公子,奴才就不親自送你出宮了,讓這些小奴才們送你回去。」

  雲笑掀簾往外面望,優雅的淺笑:「有勞亭公公了,回去吧,好生伺候著皇上。」

  「是,冷月公子。」

  小亭子應了,朝輦車外面駕車的兩個太監輕喝:「一定要把冷公子安全送到外宮門,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亭公公。」

  雲笑和小亭子揮手道別,輦車緩緩往宮外而去。

  直到此時,雲笑提著的一顆心才略放鬆一些,週身的冷汗,鬢髮濕漉漉的,說實在的,她不是怕死之人,可是她害怕的是盜不到玉龍符,這將會使多少人失望啊,而且慕容的皇位短時間拿不回來,這才是她最掛心的事。

  輦車外,夜風颯颯,呼嘯而去,一路往外宮門駛去。

  夜清冷而寂渺,天上高倨的月,流瀉出淡淡的光線,清光籠罩著大地。

  枝葉婆娑,花香馥郁。

  輦車穿過重重斑駁的暗影,很快駛出了內宮門,往外宮門而去。

  外宮門前,一隊精兵已不是先前的那一些人,對於皇宮送出去的人,只例行公務似的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雲笑下了宮中的輦車,上了先前送自己過來的輦車。

  馬車內,不大的空間裡,此時已端坐了一個面容沉浸如水的男子,寬大的流雲袖一伸,已緊緊地攬了她過去,摟在懷裡,緊緊地箍住,好久沒放開,馬車緩緩地順著長街駛出去。

  雲笑輕伏在慕容的懷裡,聽著他激烈的心跳聲,知道他很擔心自己,不由揚起臉去看他。

  狹長的眉梢挑起,那一潭比古井還黑的幽瞳散發出濃密的擔憂,性感的唇角隱有些暗冷,嘆息聲慢慢的在馬車之內響起來,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笑兒,剛才真是令人擔心哪。」

  是啊,他是看到了那男人輕吟的畫面了,不說他,就是自個兒也嚇得半死,就是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別說你了,我也嚇得半死呢,都懷疑自己的雲羅醉怎麼就沒用了呢,幸好是虛驚一場。」

  雲笑清絕的臉上揚起笑容,慕容沖不太習慣她的假面具,伸手便取下來面具,露出她本來的面貌。

  可愛狡詰,靈動的大眼睛撲閃著,兩頰是若隱若現的梨渦,真是讓人愛到骨子裡,慕容沖俯身狠狠地親了一下,先前擔憂的黑瞳,瞬間幻化出勾人心魂的迷惑。

  雲笑低低的回應了,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推開慕容沖,柔聲的開口:「慕容,是不是餓了,我還拿了些果醬雙色糕給你。」

  她說著從袖攏中拿出了自己順手牽羊拿來的雙色糕,打開來看,微有些變形了,不由懊惱的開口:「這都變形了,還能吃嗎?」

  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伸過去,輕拈了一塊放進嘴裡。

  雖然以前他是不吃糕點的,但是這是她在那樣驚險的情況下拿來的,這份心意,就讓他那顆孤寂的心溫暖,飄蕩的靈魂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就是他此生的彼岸。

  「笑兒,謝謝。」

  從來沒有人把他每時每刻的放在心裡,這份溫暖遲來了這麼多年,可是終究是來了,他感謝冥冥中的一切,一定是父皇在保佑他。

  父皇,謝謝你,把笑兒送到了我的身邊。

  「沒事沒事,我就是怕你餓了。」

  雲笑笑起來,伸出手拈了一點放在自己的嘴裡,陪著他一起吃一些,可是剛咬了一口,小手便被慕容握了過去,就著她的手吃她手裡的果醬糕點,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些甜膩的糕點也很好吃。

  夜色越來越深,馬車內的溫柔清潤,如水的暖流輕輕地蕩起。

  馬車一直往城門駛去,依舊是他們以前走的老位置,從高牆之上輕拭出去。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也都出現了,幾個人一起出了皇城。

  城外早有一輛馬車,幾匹駿馬候著。

  雲笑和慕容坐馬車,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騎馬,一路回雲水山莊。

  總算盜到了玉龍符,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前面的希望,現在幾個人只要回山莊休息幾天,那雲王爺的腿傷差不多也好了,眾人立刻進京奪回皇位。

  雲笑執著手中的玉龍符,遞到慕容的手。

  「實在分辨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手感略沉一些。」

  慕容沖一聽,接了過去,認真地看了,微蹙了眉,輕輕地摩挲,一臉的若有所思,慢慢地開口:「其實這塊玉龍符的玉質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還有一個傳奇,當時仍天下動亂之時,群雄逐鹿江山,先祖也是其中的一支隊伍,有一日經過一座山峰安營紮寨,夜半的時候,先祖發現從一個山洞內發出耀眼的光芒,大家都以為出現了什麼怪物,決定立刻轉移兵馬,但先祖一向膽大心細,領著幾個兵將前往一探究竟,卻發現了這塊奇玉,原來那光芒便是由這玉發出來的,後來這塊玉便被做成了玉龍符。」

  「原來你還知道這麼個典故。」

  雲笑笑了起來,確實有趣。

  慕容沖摟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柔柔地開口:「不是,是雲王爺在選玉質做假玉龍符的時候,講給我聽了。」

  夜色越來越重,慕容沖抱著雲笑,抵著她的腦袋:「好了,笑兒睡一會兒吧,要不然身子會吃不消的。」

  「嗯,一起睡。」

  清閱的聲音響起,夜再次陷入了寂靜,馬車外面的一路緊跟著的屬下,聽著主子們的說話聲,雖然累,心裡卻很開心,一行一路往回趕。

  天微明的時候,胭脂樓陷在沉睡中。

  忽然一道人影穿過樓簷,攸的一聲響,一柄匕首穿打碎了窗欞,直飛進室內,而那發暗器的人卻一個縱身,人已消失不見了。

  房間很快亮了起來,有人發現了信展開來看,卻是送給陌如煙的,立刻披衣直奔陌如煙的房間。

  「主子,主子,有人送信過來了。」

  陌如煙的房間內,燈陡的亮了,小丫頭窸窣穿衣的聲音,很快有人過來拉開了門,請來人進去了。

  陌如煙已醒了,歪靠在桌榻上,睡眼惺忪,臉色有些難看,昨兒個夜裡,她大半宿沒睡,就想主意怎麼對付那雲笑了,她原來就是冷月,可現在她在雲水山莊內,有什麼辦法對付她呢?

  這會子竟然有人送信過來,真是可惱,不知道是什麼事?臉色冷冷,眼瞳陰寒:「拿過來讓我看看。」

  小丫頭接了過來,飛快地走進裡間遞給了陌如煙。

  只見那信上渺渺數語,原來是慕容盈雪送來的信。

  信中說,雲笑那個死女人進宮去了,現在正在宮中,讓她立刻潛進皇宮去,把這事稟報給皇上,只怕那女人有去無回了。

  信的末尾還注了,似乎害怕陌如煙不敢出手,特別地強調了,如果到時候慕容哥哥怪罪下來,由她一力承擔。

  陌如煙唇角一挑,那些冷寒煙消雲散,這真是太好了,如果讓東秦的皇帝知道,這冷月便是他休掉的傻子,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一定不會饒過他吧。

  這真是太好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陌如煙笑了起來,笑得房間內送信過來的人和小丫頭一臉的莫名其妙,小聲的叫了:「姑娘?出什麼事了?」

  陌如煙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兩個女人莫名其妙的退了下去,房間內陌如煙早已動作俐落的起身,穿了黑色的夜行服,剩天還沒有大亮,趕快進宮去送信,若是去晚了,即不是便宜了那女人。

  青白的暗芒籠罩著大地,到處一片沉寂,大街上已影影綽綽的有人行動起來,輕霧繚繞,模模糊糊的,這倒是給陌如煙增加了便利,她大喇喇的在房簷之下穿行,攀簷過街,抄近路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早晨是皇宮最薄弱的時候,不時有巡邏的侍衛走過,陌如煙並不想知道皇上在什麼地方,只要讓這些示威拿到信,這信就會送到皇上的手裡。

  所以當她看到有侍衛走過,手中的短刀刺穿信紙飛揚出去,劃出凌厲寒光,破空而過,從一隊侍衛的頭頂飛了過去,直刺在對面的大樹上。

  她身形一縱,人已沒落到霧幕中,身後只聽到那些侍衛驚慌失措的叫聲:「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此事很快驚動了宮中的侍衛統領宋淵,手中拿著密信,一臉的若有所思。

  看來那刺客並不想刺殺誰,而是送信來了,可是這信上是什麼意思。

  冷月是雲笑,雲王府的千金。

  只有這麼一句,但足以讓人驚駭,宋淵在青白磚石上來回的踱步,此事非同小可,但是他仍然無法相信,雲王府的千金,雲笑仍是一個傻子,怎麼就變成了冷月,即便她不傻,又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醫術呢?

  宋淵雖然困惑,卻不敢自作主張,此時本該皇上親自定奪。

  再怎麼樣,冷月救了皇上,皇上不至於會治冷月的罪吧。

  景福宮,上官曜已起來了,待會兒有早朝,小亭子正小心的伺候著他,寢宮內的安靜無聲,皇上低沉的聲音響起:「昨兒個朕醉了。」

  「是的,皇上,是微微有些醉。」

  小亭子輕聲地開口,偷偷的拿眼掃瞄皇上,見皇上並沒有生氣,心裡才鬆了一口氣,繼續給皇上整理龍袍。

  「冷月他回去了,」話底是隱隱的惆悵,小亭子點頭:「是的,皇上,冷公子也微有些醉了,奴才派人送她去了外宮門。」

  「嗯。」

  上官曜點首,轉了一圈,讓小亭子檢查一遍,知道他的聲音響起來:「皇上,一切都好了。」

  他話音剛落,那寢宮門外有說話聲響起:「稟皇上,宋大人求見。」

  這宮中還有幾位宋大人,除了宋淵也沒有別人,這宋淵仍是上官曜的心腹,這時候過來,想必是有什麼事,上官曜狹長的眉一擰,心底閃過不安,揮了揮手示意小亭子站到一邊去,沉聲開口:「讓他進來吧。」

  「是。」

  有人退下去,很快一身官服的宋淵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先恭敬的道請了安。

  「參見皇上。」

  「宋淵,這一大早的你便過來,有什麼事?」上官曜的深邃的眼睛早已看到了宋淵手中的信,不由得挑了眉,只見宋淵臉色冷凝,沉重的開口:「皇上,一大早有人送信進宮,屬下不敢耽擱,所以送信進來了。」

  「拿過來吧。」

  小亭子立刻走過去接了信遞到皇上的手上。

  上官曜先是不以為意,慢慢的展開了信,可是只一眼,臉色便瞬間青黑一片,黑瞳閃過陰驁狠決,青筋暴起,呼吸聲沉沉重重,緊盯著宋淵:「這是誰送進來的?」

  「屬下不知道,送信的人,眨眼便離去了,屬下已派人在宮中搜查,只是這信立刻便送了過來。」

  宋淵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戾氣和殺氣,沉著的回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上官曜只覺得頭腦嗡的一聲響,身子倒退了兩步,跌坐到一側的軟榻之上,雙手緊抓著旁邊的軟榻邊的木質扶手,那臉和手白得難看。

  腦海中浮浮深深的思緒,如果說雲笑就是冷月,那麼不難想像出當初助她離宮的鳳官,其實就是她本人。

  如果雲笑就是冷月,那麼慕容沖救了雲王爺,必然和雲王府頗有深淵。

  那麼他是誰?

  一直以來宮中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還有東宮鬧鬼之說,這些只除了一個人知道,再沒有別人了。

  那麼這個慕容沖就不是真正的?

  上官曜眼瞳陡然睜大,網絡狀的紅血絲遍佈其中,他胸口沉悶,幾乎喘不過起來。

  如果雲笑真的是冷月,那麼那一晚的刺客之事,又該怎麼說,那自己把兵權從夜家的手中卸下來,交給了藍清倫,這藍清倫又是何許人?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設的一個局,也是雲墨那個老匹夫的陰謀詭計,他們一環連著一環的設計自己嗎?

  如果他們能把雲墨救出刑部大牢,還傷了那麼多人,那麼為什麼不能救上官霖,不能救丞相司馬青雲。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還有昨兒個雲笑進宮所為何事,上官曜面色陡的大變,飛快地往腰間摸去,只見玉龍符扔在,他鬆了一口氣,可是一口氣還沒下,便感覺手中有異,這玉龍符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別人不知,他是每晚必摸幾回方睡著的,對它的手感可說瞭如指掌,光滑細膩得好像女人的肌膚,說不出的瑩潤,但現在腰間的玉龍符卻有些粗糙,根本不是原來的那塊。

  上官曜幾乎快瘋了,可是他不能讓別人看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手指忍不住輕顫起來。

  此刻的他似乎掉進了一張網,一張寬大的網,正牢牢的套住了他。

  難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眼下該怎麼辦?

  宋淵和小亭子不安的對視著,不知道皇上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還冷汗直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宋淵因為看過了信,所以不明白皇上為何臉色如何的難看,似乎快瘋了似的,手上青筋遍佈,甚是駭人。

  寢宮內,徹骨的寒冷流淌著。

  上官曜總算找回了一些理智,眼下還有一個人能幫助他,就是他的母后,只要她同意幫助她,他就不會輸得太慘。

  慕容沖既然是那個人,母后一定知道是有軟肋的,那麼只要找到他的軟肋,他對症下藥,一舉抓住這個男人,讓他拿出玉龍符。

  還有兵部尚書一事,看來那藍清倫也是不可用之人,只是眼下不宜驚動他,如若他真的是慕容沖的人,必然會提前動手,那麼他是機不可失,所以只有盡快抓住那男人,拿回玉龍符,然後再想辦法拿回兵權。

  上官曜一番細量之後,哪裡還有力氣上早朝,身上的冷汗粘連著衣服,濕漉漉的就好像水洗過的一樣。

  「小亭子,朕有些不舒服,早朝就免了吧。」

  上官曜揮了揮手吩咐,小亭子一愣,皇上就是去上早朝的,怎麼忽然生病了,不過哪裡敢多說,立刻走出去吩咐太監去金鸞殿下旨,皇上身體有恙,今日早朝省了。

  寢宮內,宋淵扔跪著,直到上官曜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開口:「你先下去吧,有事朕會傳你的。」

  「是,皇上。」

  宋淵退了出去,對於皇上前後的態度,真的是一頭的霧水,什麼事可以嚇得一向狂妄冷魅嗜血的皇上竟然變了顏色,就算冷月是雲笑,那又能怎麼樣?

  宋淵想著搖了一下頭,百思不得其解,經過大殿時,看到小亭子往裡走去,不忘叮嚀一聲:「皇上身體有恙,你好好伺候著。」

  「是,宋大人。」

  小亭子點頭,轉身進了寢宮。

  皇上正一臉疲倦的歪靠在長榻上,那張蒼白的臉,在早晨青白的光芒中,格外的磣人,再加此刻的有氣無力,小亭子真以為皇上病了,趕緊走過去,小聲的開口:「皇上去床上息著吧,奴才去宣御醫過來吧。」

  「不用。」

  凌寒嗜血的聲音陡的響起,小亭子一怔,愣在皇上的身邊,只見他陡的睜開了眼睛,命令小亭子:「立刻擺駕去長信宮。」

  「是,皇上。」

  一行人火速的離開了景福宮,前往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乃太后居住的地方,比一般地方要安靜,早上只有偶爾幾個太監走動著。

  早晨,霧氣輕撩,滿園花草開得正艷,都是一些耐寒的品種,開得像仙鶴一樣獨特的鶴望蘭,各種各樣顏色鮮艷的菊花,還有毛葉秋海棠,爭奇鬥艷,那枝葉和花朵被霧氣浸透,濕漉漉的,格外的嬌嫩。

  宮門前,剛換值的太監一看到皇上過來了,早嚇得匍匐在地,皇上從來沒有過這麼早來給太后娘娘請安的,真是讓他們意外。

  「見過皇上,皇上金安。」

  上官曜陰沉著臉,哪裡理會這些人,早領著人直奔長信宮。

  宮內,各種精緻的景點,籠在輕煙之中,格外的傳神,若隱若現更添神韻,但是皇上腳下急步而行,看都不看那些精緻。

  小亭子和一班太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哪裡敢多說一句話。

  長信宮內,早有人稟報了太后,皇上過來了,太后娘娘在驚愕著,讓平安伺候著自己起來,剛套了一件外套,便聽到殿門外,齊齊的跪安之聲:「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可見來人有多心急,太后微挑了眉,心裡有些不安,皇上從來沒有這麼早來打擾過她睡覺,難道是出什麼事了,當下身子不動,望向琉璃屏風外,直到皇上高大明黃的身影走進來。

  只見皇上的臉上雖然罩著一層黑沉沉的寒芒,卻透著蒼白,眼瞳更是凌寒狠戾,一言不發的站在屏風邊望著她,太后心地隱隱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便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

  寢宮內,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就連上官曜近身的幾個太監也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空間裡,只有皇帝和太后兩個人對望,太后挑眉溫和地開口:「曜兒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一大早臉都黑了。」

  上官曜撲通一聲跪下來,沉痛的望著太后娘娘。

  「母后,你一定要幫兒臣渡過這一次的難關,否則兒臣死無葬身之地了。」

  「曜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太后大驚,還很少看到皇上如此動作,顯然真的出大事了,究竟是什麼事讓曜兒失了顏色。

  「母后,今天早上兒臣得了消息,那冷月竟然是雲笑,雲王府的那個傻子。」

  「你說醫術高超的冷月是以前的那個傻後,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瞠目結舌,有點無法思考,那傻子竟然不傻了,這她相信,可是說她醫術高超,她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了。

  冷月竟然是雲笑,難道一直以來她易容了,可是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

  上官曜抬首,眼裡一片森寒,陰寒冷驁,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齒,狠聲而語:「難道母后想像不出嗎?這都是雲慕的計謀,原來我們到底還是著了他的道,也許他從很久以前便知道朕是假的了,所以才會讓那個女人裝傻,在宮中搗亂,母后難道忘了朕挨打的事,還有東宮鬧鬼的事,你說這世上誰知道東宮裡面有冤情?」

  「你是說,那個那個?」

  太后臉色難看,張嘴結巴了好幾句也說不出話來,皇上的意思她懂了,是說那個罩著臉的神龍宮乃是真正的曜兒,而雲墨早就知道了宮中的皇帝乃是假的,所以一直隱忍著,是為了幫助真正的曜兒拿回皇位,可是這在怎麼可能?

  「這世上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解毒情花啊。」

  「天下之大無大無奇不有,母后有什麼不相信的。」

  對於這一點上官曜倒是肯定,就說自己吧,誰敢想太后除了太子還有一子,然後還偷天換日的當起了皇帝,所以世上事,有很多是難以解說的。

  太后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皇上的話,總之眼神渙散,難看至極,臉色比上官曜還白,坐在床上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想到那個人也許真的是曜兒,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如果是真的曜兒,那麼他回來,是真的拿皇位來了,因為這皇位是上官家的東西,不是葉家的,他那麼喜歡他父皇,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人玷辱到上官家的尊嚴。

  「曜兒」

  太后哭了起來,皇上抬首,知道她口中的曜兒不是他,而是真正的皇上,而他只是葉景奕,一個不該出生的孽子想到這裡,上官曜的心裡一陣悲涼,其實他一輩子,連真正的自己都做不到,所以心裡同樣倍受煎熬,可是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和母后都無法回頭了。

  「母后,你一定要幫我,是他回來了,因為,因為?」

  太后淚眼朦朧的緊盯著他,不知道皇上又怎麼?

  上官曜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口:「昨夜冷月進宮了,不,雲笑進宮了,朕後來醉了,也許是她動了手腳,今兒個一早,朕發現玉龍符被盜了。」

  上官曜說完摘下腰間假的玉龍符,起身走到床邊,遞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更加的驚駭,從這件事中更能肯定,那背後的人真的是曜兒,可是雲墨當初為什麼要叫出來呢?對於這一點太后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曜兒。」

  太后不知道說什麼了,母子之間只剩下驚懼,上官曜坐在床榻邊,緊拉著太后娘娘的手,沉聲的開口:「母后,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只要此次我度過去,必然重用夜家,此次朕是受到了教訓,知道還是親人可靠,別人都是不可靠的。」

  「曜兒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太后再次哭了起來,泣不成聲,直到此刻她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望著皇上,不知道他還有何主意?

  「母后,給曜兒一個機會吧,求求你幫了曜兒,如果他真的奪位成功了,母后該如何面對他,如何面對天下人,還有葉家、夜家,牽連了很多人,難道母后真的不管不顧了嗎?」

  「那麼你要哀家做什麼呢?」

  她已經害了兒子一次,還要做什麼呢,這宮中的所有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是經意和她的貪心害了所有的人,現在還能做什麼呢。

  「母后,我們要設法抓住他,拿回玉龍符,這樣就不會有事了,然後朕會把兵部重新換人。」

  上官曜眼瞳一閃而過的狠戾,嗜血的開口,他的嘴臉在這一刻有些扭曲,完全不似先前的俊逸,太后怔怔的望著他,好半天沒反應。

  「曜兒?」

  「母后,你幫幫朕吧,以後朕會牢記這一次的教訓的,如果真是他回來了,你說夜家參與了這件事,會有好下場,還有葉家,他是朕的親人,那個人會放過嗎?母后這些都不想了嗎?」

  「難道你還要殺他一次?」

  太后的眼瞳很冷,緊盯著上官曜,他已經殺了他一次,如果他還活著,她是不會再殺他的,所以他別想。

  上官曜深邃的眼瞳攸的一閃,語氣已柔緩:「母后,朕知道你是心疼他了,母后放心吧,這一次朕不會殺他的,朕最多囚禁了他,等朕江山穩定了,朕會放了他的。」

  「你?」

  太后根本不相信上官曜的話,他是什麼樣的人她不知道嗎?連她這個母后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怎麼會放過曜,可是眼下這種結局,該怎麼辦?

  她已經害了曜,害了東宮的一些人,難道還要再害景逸和傾天一次嗎?

  太后淚流滿面,不知道該說什麼,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讓哀家好好想想。」

  「母后?」

  上官曜還想什麼,太后陡的抬首,像瘋了似的尖叫起來:「哀家說了,哀家清靜些。」

  「是,母后。」

  上官曜只能應聲而去,領著太監回景福宮而去,不知道母后最後會做何決定,上官曜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的在景福宮大殿,等候著消息。

  長信宮這邊,太后是哭了又哭,要說曜在意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再讓曜死一次,她真的做不到啊。

  平安不知道太后怎麼了,或者皇上說了什麼惹惱太后的事,使得太后足足哭了一個早上,披頭散髮的也不起來,也不吃東西,幾番哭昏了過去,醒來後繼續哭。

  「娘娘,你別哭了,再哭可就出事了,娘娘的身子吃不住啊。」

  一側的大太監林安也趕緊過來勸著:「太后娘娘,你別傷心了,是奴才們該死,沒有盡著心,讓太后娘娘舒坦。」

  他的話音落,長信宮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

  太后紅腫著雙眼望著寢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對這些伺候著自己一場的人,她倒還有些感情,揮了揮手:「都起來吧。」

  林安和平安聽了太后的話,總算鬆了一口氣。

  「謝娘娘,」領著人起身了,平安近前,柔聲的開口:「娘娘要不要吃點東西呢?」

  藍姬是葉傾天最近送進宮來的,因為迦葉被殺了,怕太后身邊每個活動的人,所以才會派了藍姬進宮來。

  平安和林安領著人退了下去,藍姬恭敬地立在一邊候著,靜等太后的吩咐,太后望了一眼藍姬,緩緩的開口:「藍姬,去見葉大人,讓他給哀家準備一些高手,哀家要做一件事。」

  「是,娘娘。」

  藍姬領了命,也不問什麼事,她們做屬下的,謹記自己身份,主子們做的事,哪會是她們這些人可以過問的。

  太后揮了揮手,藍姬領了命退了出去,直接出宮去了。

  傍晚的時候,上官曜總算得到了長信宮送來的信,是母后親手所寫的字,只有兩個字,可是一看這兩個字,上官曜週身有了能量,兩眼放光,好似看到自己生擒了慕容沖的畫面,真是太好了,慕容衝啊慕容沖,朕終於可以親手制住你了,就不信抓不了你……

  雲水山莊,天湛藍,雲潔白,到處是溫馨。

  雲笑和慕容衝回來了,並且拿回了玉龍符,所有的人都沸騰了,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所有人裡,並不包括慕容大小姐,她沒想到雲笑她們竟然這麼快趕回來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從西門叔叔那裡打探出這個壞女人去哪了,才知道她去了宮中。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信還是慢了她一步,沒讓皇上抓住她,越想這個越鬱悶。

  臉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屁股上仍然很疼,而她自從慕容哥哥和那個女人回來後,她連房門都沒出一步。

  雖然很想念慕容哥哥,可是那個女人一直和慕容哥哥呆在一起,她不想看到她,還有他們兩個人親熱在一起的畫面,光用想都刺激得她要發瘋了,何況慕容哥哥只當她妹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壞人搞出來了,慕容盈雪狠狠地想著,整日在房中用針扎布人,那布人自然是姓雲名笑的某女人了。

  雲笑並不知道這些,她一回來便回馨蘭院倒頭大睡,足足睡了一天才習醒過來。

  婉婉是既心疼又開心,一邊伺著她一邊開心地說著:「主子,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這麼快便回來,」對於雲笑進京做什麼事,她有些模糊的影子,很多事她並不想去過問,只關心主子的安危而已。

  「嗯,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王爺的腿差不多能走了,雖然還不能健步如飛,但行動正常了。」

  「嗯,那真是太好了。」

  聽說爹爹的腿無大礙了,雲笑很開心,現在所有的事都進展得很順利,看來很快便可以拿回皇位了,這真是太好了。

  晚飯時,人人面有喜色,一桌子的溫馨,大家看著雲笑的神情,越發當她是個大功臣,雲墨更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菜,還不忘了炫耀。

  「到底是我的女兒啊,就是不一樣,一出手馬到功成,沒有不行的。」

  一廳的人全都笑了起來,雲王爺真是有女萬事足啊,似乎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這歡樂一直延伸到書房裡,眾人開始商議什麼時候進京,最後定於三日後,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場,然後準備進京,這一次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三天來,慕容衝開始調兵遣將,讓神龍宮的人分小股,秘密的潛進京城,至於京城內的人,只要按兵不動,等候命令,到時候,要看住京城的守備軍和禁軍有沒有動作,如果有,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壓制下去,不能造成百姓的慌亂。

  雲笑知道慕容任務重要,儘量減少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因為慕大小姐有事沒事的在她面前晃悠,就跟防個賊差不多,所以她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反正三日後就進京了。

  時間過得很快,三日很快便要過了,臨行前的一晚,雲水山莊內舉行了宴席,眾人把酒言歡,分外的開心。

  慕容盈雪也參加了,這一次她聰明的什麼話也沒說,和雲笑相安無事,雖然臉色依舊冷,不過倒是沒說什麼,連望都沒望一眼,只顧痴痴地望著慕容沖。

  晚飯過後,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巳時出發,到第二天晚上差不多的時間便該到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好連夜趕路。

  雲笑領著婉婉回馨蘭院去。

  今夜的月色有些冷寒,天氣越來越冷了,雖然雲水山莊看上去鳥語花香,但是季節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夜風涼颼颼的,搖曳著青枝,銀光遍佈。

  雲笑在馨蘭院前不遠的一座小亭內賞月,夜風有點涼,浸透肌膚,一寸寸,令人止不住的輕顫。

  雖然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可是她總覺得心底不安,這時間越近越明顯。

  難道是她太在乎慕容了,所以過分擔憂他了,才會如此的患得患失。

  婉婉從亭外拿了一件外套進來,輕手輕腳的給她披在身上:「主子,還是回去休息吧,巳時便出發了,保重身體啊。」

  婉婉心裡有些不捨,因為怕影響到事情的發展,主子又把她留在莊園裡了,想到經常性看到那位慕容大小姐,婉婉便不樂意了,可惜她不會武功,跟去只會影響別人。

  雲笑嘆了一口氣,看來真是她多心了。

  「嗯,」她起身準備離開,誰知道走到亭門前,正好看到外面走進來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之中,更是如竹秀挺,恍若謫仙,此時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張璀璨奪目的臉龐。

  狹長的眉,深邃看不見底的眼睛,黑得像黑珍珠一樣光澤瀲灩,一向凌寒嗜血的冷寒,此時沉浸下來,眸底最深處的慢慢的柔情,誘惑,魅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才綻放的,這個男人對她的寵是沒有理由的。

  他就這麼一點一滴的侵佔了她的心房,使得她深陷在他布下的柔網之中。

  雲笑淺淺的笑著,望著那向自己伸過來的修長大手,手面白皙,骨節分明,掌心卻略粗糙,更有厚厚的老繭,伸手輕輕的觸摸,便知道那是練武所致。

  他的身上有著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味,是那樣的獨特,隱在空氣裡。

  雲笑伸手過去,他的大手一握,人便走了進來,牽著她往亭的一角走去。

  婉婉一看,唇角擒著笑,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寂寂的空間裡,兩個人靜謐的相擁在一起,坐在亭邊的長檯上,仰首看天上的星星。

  只聽到彼此的心跳,熱烈,沉重,每一下都敲在彼此的心房上,這跳動的熾熱的心,是為了彼此而保留的。

  慕容沖大手緊握著雲笑的柔夷,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他的臉光滑得像絲綢,不比女子的差分毫,如水般滋潤,觸感好久了,所到之處皆是火熱燒燙。

  「笑兒,如果此舉成功,你會嫁給我嗎?」

  「嗯?」

  雲笑驚訝的抬頭,只望進一雙幽深如千年的碧潭古井中,那碧波之上蕩起片片的漣漪,全是為了她才起的。

  一向無情無慾的人,現在眼裡多了牽掛和留戀。

  「這個?」

  雲笑眨著眼睛,梨渦橫生,輕搖了螓首:「如果我說不嫁,你會不會放開我呢?」

  「不會。」

  這句話霸道中氣十足,似乎是從丹田運行上來的,眼睛泛起了陣陣瑩光,盯著她,頭俯了下來,輕咬她的唇,一陣陣的酥麻傳遍雲霄的全身,使得她起了微微的輕顫,心裡燃起了一股熾熱的火焰,忍不住吮了過去,似乎飢渴的人遇到了水一樣,經過幾次的吻,她似乎已熟練了很多,伸出手揉著他的脖子,掌控著全局,而他聽任她的輕吮,撕咬,淺吸,像初生的嬰兒,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汁水。

  夜越來越深,慕容的呼吸急促,眼瞳深幽,跳躍著兩簇火焰,越燃越濃,想隱藏著兩頭小獸。

  那大手忍不住的往她身上撫摸,似乎要擁有更多,兩個人化為一體,方能解決體內那燃燒得快爆了的火焰。

  柔滑的肌膚,因為他手上粗糙的老繭而起了微微的刺痛,陷入情慾中差點失控的雲笑驀然驚醒過來,她在做什麼,巳時便出發了,怎能這時候還想著這些事,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小手陡的放開,推開慕容的身子,喘息著。

  「慕容,別,今夜要出發了。」

  慕容沖一伸手緊摟著她,恨不得陷入肉裡去,深深的喘息著,身體本能的感覺,不斷的叫囂著,溫柔軟語的軀體,讓他恨不得立刻撲倒懷中的小女人,但是他知道她說得沒錯,待會兒要出發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不過這丫頭可是誘惑了他。

  「以後再這樣誘惑我,我定要了你。」

  慕容沖俯身貼著雲笑的耳朵,陡的咬了她一下,再次引起了雲笑身體上的輕顫,好在這時候慕容放開了一些,否則她只怕真的把持不住了,明明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子,可是和這男人在一起,偏就能變成一個淫-女,真不知道這是誰的錯。

  雲笑悶笑了起來,柔柔地開口:「好了,回去睡吧,我也睡了。」

  「嗯,再抱一會兒。」

  慕容不放手,又抱了一會兒,才不捨的放開雲笑的身子,兩個人在亭前分別,雲笑回去睡覺,慕容也回了風閣。

  可是剛迴風閣一會兒,便有人送了消息過來,這消息一送過來,慕容沖的臉色大變,飛快的命令追風:「立刻進京。」

  追風和另一名手下聽了大驚失色,主子和上官王爺等人說好巳時進京,這時候去幹什麼?

  「主子,出什麼事了?」

  「一邊走一邊說吧。」

  慕容沖人以往外走去,臉上戴上面具,那白色長袍劃過白色的弧線,清光淺淺。

  「那他們怎麼辦?」追風說的是雲王爺和上官老爺等人,本來大家說好了一起走的,可是主子卻先行離開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你立刻派另外一個手下留下,讓他們金塔不要進京了,就說我有一件事要處理,處理完這件事再回雲水山莊,然後大家一起進京。」

  「是。」

  追風不敢說什麼,主子週身的寒冷,嗜血冷戾,看來所出的事不小,既然他如此說,便讓他留下吧。

  慕容沖領著幾名手下飛快的離開了雲水山莊。

  等到巳時,雲笑和雲王爺才知道慕容沖已連夜下山了,而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雲笑很焦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籠罩在心頭。

  慕容沖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一夜,趕往建在西郊的皇陵,那裡葬著他的父皇。

  父皇的陵墓真真假假的總有數十個,他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陵墓,他無數次的潛進來,一座座的摸著,想知道父皇究竟躺在那一座陵墓中。

  前兩天他得到的消息,正式有關皇陵的事。

  『骷髏血盜』,乃是江湖上最陰險的盜墓賊,他們終年不見陽光,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什麼樣子,遊走於四國之中,專盜皇家陵墓,如若陵墓中陪葬之物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他們就會炸掉這埋葬著皇帝遺骸的陵墓,以往已有了例子,所以各個國家都下了重金懸賞,捉拿這些可惡的盜墓賊,可惜一無所獲,這些傢伙就像生活在底下的螻鼠,讓你防不勝防,而且他們有本事從幾十座的陵墓中找出真正陵墓,如若落入皇家的包圍圈,他們會自行點燃身上的燃爆物,和陵墓一起炸飛。

  骷髏血盜一向很少涉足東秦,但前兩天得了消息,他們已在皇陵周圍出現,聽說已盜了幾座空墓。

  慕容沖已得到消息,哪裡還安生得了,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

  他絕不會讓人毀壞了父親的陵墓,這該死的骷髏血盜。

  他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慕容沖人未到達京城,便信號發令,召集了神龍宮手下約百十號人在西郊附近集合,夜守皇陵。

  第三日晚。

  天上星月無光,黑漆漆的對面望不見人影,皇陵周圍高牆之上,隱有人影晃動,正是巡邏的人,這些人那裡是那骷髏血盜的對手,他們專在地下活動,像鑽地鼠一樣,根本讓人防不勝防。

  此處人煙稀少,光線昏暗,今夜無月,星星遍佈,只是星光零落而暗淡,四周陰沉沉的,半空籠罩著一層淺薄的霧氣,樹影婆娑,枝葉斑駁,鬼魅無比。

  皇陵之內,遠遠近近的全是陵墓,那夜風中晃動的燈籠,輕悠飄忽,如鬼似魅,使人心驚膽顫。

  子時三刻,果然有數十人從地下冒出來,和巡邏的守衛打了起來,那些人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蒙頭蒙臉,只看得見一雙眼睛,出手便是狠辣的招數,有人一撒手,便是大把的毒粉,使得侍衛倒下一大片,扎眼的功夫便解決了很多。

  而另有一些人竟然大張旗鼓的開始盜墓,擺弄出一大堆的東西,開始對著陵墓考察,檢查著陵墓是不是埋葬著皇帝遺骸。

  慕容沖領著一幫人隱在高牆之下,一動不動的蟄伏著,他本來以防有詐,所以一直認真觀察著,說實在的,盜墓有盜墓的規矩,所以他相信如若這些人不是盜墓賊,一定會露出破綻,但一路看下來,這些人竟然真的是盜墓賊,而且技巧相當的純熟,眼看著他們又撬又砸的在很短的時間內,打開了一座陵墓,陵墓中閃閃光栩,顯示墓中有很多東西。

  但骷髏血盜不是一般的盜墓賊,對於那些金銀珠寶根本不感興趣,他們喜歡找歷任皇帝的陵墓,找出最價值連城的陪葬之物。

  暗夜中,慕容沖的血液往上冒,這些可惡的傢伙在盜上官家的皇陵,他作為上官家的子孫,難道不管不顧,而且他看出來了,不管是真是假,這些人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出父皇的陵墓的,他豈能讓他們真的成功。

  想到這,再也顧不得多想,沉著的一揮手。

  身後的數百名神龍宮手下,皆齊刷刷的躍了出來,其中就是胭脂樓的一眾人,以陌如煙為首,每個人都如狼似虎的衝了出去,直衝那些盜墓者而去……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8

第109章 母子相見

  夜風輕搖,燈籠的火點若明若現,皇陵中一片打鬥聲。

  神龍宮的一干人如狼似虎的對付著盜墓的人。

  這些盜墓者確實是骷髏血盜,只不過他們此次來,是為了金錢來的,有人出了天價的錢請他們來盜墓,不但可以從皇陵中盜的寶貝,還可以得到一筆天價的佣金,何樂而不為。

  只是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冒出來,這些人身手太厲害了。

  骷髏血盜,是一個陰暗的組織,組織裡黨眾很多,不過此次來東秦盜皇陵,並沒有帶多少人,只有數十人過來,這些人身手倒極是了得。

  幾十個人一邊對付官兵,一邊對付神龍宮的一干人,竟然也不顯得過分吃力,不過到底是人太少了,眼看著便有人吃敗了。

  刀劍碰撞的聲音,摩擦出火花來。

  當,當,很是刺耳。

  夜色越來越重,盜墓賊死傷了一大半,還有十來個人,頻頻地往後退。

  慕容沖領著掠花和殘紅緊迫的追上去,這些可惡的盜墓的傢伙竟然敢來挖上官家的陵墓,他是絕不會放了他們的。

  可是那十幾個人並不戀戰,一直往後退,等到一處平坦的綠草地時,十幾個人陡的一蹲身子,扎眼的功夫竟然鑽進了地下,微凸出來的土層,似乎有一直地老鼠鑽在裡面,快如閃電,眨眼不見了幾人,慕容沖眼瞳一閃,寒光四溢,一揮手,身後的幾人同時出手,長劍齊刷刷的刺向那一溜煙準備逃走的人,果然是一聲悶哼,有人破土而出,口吐鮮血而亡。

  可是也只傷了幾人,還是有人能逃跑了。

  西郊陵墓,一片濃重的血腥,四周枝影斑駁,甚是駭人。

  慕容沖眼看著守候陵墓的兵將走了過來,趕緊一揚手命令:「撤。」

  可是他的撤字剛完,一行人還未動起來,四周亮起了無數的火把,眾人一抬首,只見遠遠近近,密密麻麻,究竟有多少火把,多少人根本分不清,再看高牆之上,無數的弓弩手手執弓箭,齊齊對準他們。

  慕容沖愣了一下,眼瞳陡的赤紅一片,週身的凌寒之氣。

  原來真的是一場局啊,可是為什麼算計到他會來。

  這說明什麼事?他們的身邊有內奸,透露了他的消息嗎?

  如果單純是為了抓捕神龍宮的人,不會藍清倫都不知道,兵權在他手上,他卻不知道這些事,說明什麼?這個人不但知道他是誰了,還聯想到藍清倫是他的人了嗎?

  究竟是誰害得他功潰一損的。

  慕容沖冷冷的掃視著四周,身後的掠花和殘紅,還有流風等人,皆團團的靠近他的身邊。

  眾人知道眼前的他們是多麼的不利,這麼多的人,即便他們再厲害,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主子。」

  「有人洩露了我的消息。」

  慕容沖語氣嗜血而凌寒,這個人究竟是誰?即便他死,至少也該知道這個人是誰?

  距離上官曜不遠的陌如煙,此時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難道是因為她送進宮的信嗎?那信只提了雲笑是冷月,為何會連累宮主,抬首望向宮主,如果知道那信是慕大小姐連同她送的,只怕她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眼下能不能脫逃出去,還不知道呢?

  無數的火把照得西郊墓地一片清明,無數人頭攢動,影像迷離。

  慕容衝回身望了一眼身後的人,沉聲的命令:「待會兒殺出條血路,千萬別硬拚了,若是硬拚,只有全部陣亡,他們對付的人是我,我會困住他們,你們逃出去吧。」

  掠花公子伊玉軒沉聲拒絕:「樹下等拚死抵抗,死不足惜,主子還要成就大業,一定給主子殺出一條血路。」

  陌如煙和追風同時點:「是,屬下等拚死殺出一條血路,請主子突圍吧。」

  說完,幾個人領著神龍宮的一干人,飛快地衝上去,團團的包圍住慕容沖,眾人視死如歸,手中的長劍滴著血,步步緊逼,那些點著火把的人,看著這些人眼神狠辣,如龍似虎,一臉拚命的神情,唬得緊緊往後退,竟空出了很大的空間。

  忽然,一道掌聲輕盈的響起來,在寂靜的夜色中,無比的清脆。

  慕容沖等人掉頭順著方向望過去,只見層層石階之上,有人迎風而立,一身的明黃龍袍,頭戴紫金冠,風流倜儻,帝皇氣十足,此人不是皇上,又是何人?

  只見他,面含青芒,唇角擒著冷笑,瑩瑩冷瞳望著慕容沖,嗜血的話陰暗的響起來。

  「想不到神龍宮宮主竟然是個畏首畏尾之輩,躲在別人的背後算什麼。」

  慕容沖一聽,臉色冷沉,眼瞳騰騰冒著嗜人的狠戾,陰暗的紅絲沉在瞳底,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唇角一勾,便待走出去,可是伊玉軒和陌如煙死死地擋住他的出路。

  「宮主,別著了他的歹計。」

  慕容沖長袖一揮,勁氣盪開來,伊玉軒和陌如煙的身子陡的往外彈,讓出一條道來,他緩緩的走出來,一身傲骨,錚錚如鐵,昂然立於寒夜之中,正義凜然,臨淵如岳。

  「你也配說這句話嗎?你是什麼東西。」

  慕容沖話音一落,高處的人那雙黑瞳瞬間摒射出攝人的殺機,嗜血的狠盯著他,不容他再多說一個字,若是從他嘴裡再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只怕引起別人的揣測。

  「神龍宮膽大包天,竟然偷盜皇陵御用寶物,來人,全部拿下。」

  「是。」

  周圍的喊聲震天,響徹雲霄,慕容沖墨色的瞳仁轉深,心知肚明高處的男人害怕什麼,素白的長袖緩緩垂瀉下來,似一道流雲。

  高雅,清絕,於千萬人之中是最矚目的一個。

  那些弓弩手已搭箭拉弓,如滿月,靜等一聲令下,便射出去。

  上官曜掃視了一眼陵園裡的近百號人,個個神情戒備,冷然以對,並沒有一般人的貪生怕死,看來倒是不錯的人。

  不過跟著慕容沖,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射,慕容沖抓活的。」

  上官曜一聲令下,人已退後一步,他身後的宋淵等人團團的保護著他,而一直圍住慕容沖等人的小兵,也齊刷刷的倒退下去,高牆之上的弓弩手,長箭如雨般的射了出來。

  神龍宮的所有人,皆抽出長劍揮舞這那箭。

  箭如密雨,滿天的飛過來,好像一張大網,慕容沖指揮著手下的人,一邊往後撤,一邊擋那不斷飛過來的箭。

  慕容沖武功高深,內力強大,所以那些箭一時傷不了他,但手下的人有些已中了箭,發出輕呼聲,但是大家都堅持著。

  一番箭雨過後,上官曜已沉著的一揮手,命令宋淵:「活捉慕容沖,其他人殺無赦。」

  宋淵一揮手,鋪天蓋地的人影撲了過來。

  那高牆之上的弓弩手隱著不動,皇陵裡的人越湧越多,全衝到慕容沖等人的身邊。

  慕容沖一邊打一邊往外退,伊玉軒和陌如煙拚命的抵擋身邊的那些人,一刀一個,這個小兵哪裡比得了她們的心狠手辣,雖然也有人受傷了,但一直往外退,沒人攔得了。

  但事情遠沒有結束,上官曜勢必要抓住慕容沖的,站在高台之上陡的吹起一股奇怪的口音來。

  那些隱在暗處的死士立刻從四面八方飛身而來,直撲慕容衝他們的面前。

  眾人因為受了箭法的攻擊,再加上人力圍捕,現在又冒出來很多死士,每個人都覺得累,雖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力,但是意志已受到打擊,所以那些死士一出現,雙方交戰,再加上宋淵等宮中的高手,幾番下來,血流遍地,到處是死屍。

  神龍宮的手下,連連有人倒下。

  而他們被困在西山陵墓裡,寸步難行。

  這些人一個也動不了,只顧著殺殺殺,眼睛都紅了,鮮血被噴得到處都是。

  此時已分不清身上是誰的血了,只顧著殺。

  慕容沖心知肚明,眼下是逃不出去了,難道真的是老天亡他,究竟是何人在暗處動了手腳?

  心裡想著,手下的力道越來越猛,此時有三四個死士纏著他,使得他無暇再顧及其他。

  高台之上的上官曜一直注視著下面的情況,此時一見慕容沖無暇分身,大手緩緩一伸,身後有人拿來一把黑木弓,三枚銀箭,齊齊的遞在他的手上,上官曜唇角勾出猙獰的笑,拉弓搭箭,三箭齊發。

  分上中下,三路,一箭直指上官曜的肩膀,一箭直指他的腹部,一箭指向下腿。

  他並不是要這個男人死,他要抓活的,拿回玉龍符。

  此時慕容沖的身側被越來越多的死士纏上了,根本無暇再顧及別的了,而神龍宮的人已死傷過半,各人都無暇顧及。

  千鈞一髮的空檔,那箭挾風帶雨,凌厲的穿空而出。

  陌如煙一劍揮出去斬殺了身側的一名死士,伸手一抹,臉上鮮血猙獰,已分不清臉上是汗水多,還是血水多了,這時候一抬首,只見三枚銀光灼亮的箭呼嘯而過,直指慕容沖,她想也沒想,飛身而起對準三枝箭迎了上去,那箭力道剛勁,三枝齊刷刷的直刺她的心臟和左腹還有肩膀,連帶著她整個人飛了出去,撞上了一名死士,落到了慕容沖的腳邊。

  慕容沖陡的大喝一聲,暴發出沖天的凌寒,身子騰空躍起,強大的氣再次彈了出去,飛擊出去,四周的那些死士被擊飛出去,有很多人受傷了,而他蹲下身子,親手扶起陌如煙。

  這個女人一直跟在他身邊做事,向來是拚死拚命的,才拿到了神龍宮護法的地位,但沒想到今日竟然護他而死。

  「宮主,對不起,是我罪該萬死,我本來想害那個女人的,沒想到卻害了宮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陌如煙血色臉孔之上,眼神已渙散,嘴裡一口一口的吐出血來,她白皙的手緊抓著慕容沖的手臂,掐進他的肉裡。

  「我的命本來是宮主救的,今日就還給宮主了,死了就是一種解脫,人活著就會嫉妒。」

  她笑得飄渺,笑得如雲煙,不由得想起四年前的夜晚,她在街頭被男人輪暴,被主子所救,那時候只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才活了下來,拚命的練武,拚命的為建神龍宮而殺那些壞人,終於當上了神龍宮護法,可是她的心慢慢的受到了宮主的吸引,雖然他警告過她,可是愛了就是愛了,是收不回來的。

  唯有這最後的一件事,她不該做,因為連累了宮主。

  「陌如煙。」

  慕容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竟然和陌如煙有關,眼神狠戾起來,恨不得補她一掌,但想到她多少次的出生入死,拚死拚活,現在有救了自己,而她也死了。

  「對不起。」

  陌如煙一句話說完,手緩緩的滑落到塵埃之中,眼角帶著淚。

  這一生她活得太苦了,但願來生,什麼都沒有,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慕容沖放開了陌如煙的手,緩緩地站起身,瞪視著週遭的人,那些死士再次湧現了出來,而他掉頭望向身後的伊玉軒和流風等人,都是自己得力的手下,也許他會衝出去,可是這些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全部死掉。

  他不忍心,週身的凌寒,抬首狠戾的盯著高台上的明黃身影,一字一頓的開口。

  「上官曜,如果想抓我,就放了他們,否則你是抓不住我的。」

  站在高台之上的上官曜陡的一抬手,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動作,宋淵領著宮中的幾大侍衛靜立在不遠處,而慕容沖手下的伊玉軒和上追風,早吼叫了起來:「主子,你瘋了。」

  他們是寧死也要保全主子全身而退的。

  慕容沖陡的轉首,狠戾的怒視了追風一眼,緊跟著小聲的說了一句:「如若我出了意外,還有霖王,讓雲王爺等人擁霖王為帝,玉龍符笑兒知道在哪。」

  因為走得匆忙,並沒有帶著玉龍符,所以只要有玉龍符在,還有兵部,還有幾位大人在,就算他死了,上官家還有上官霖,所以皇位怎麼也輪不到這個孽子霸佔著。

  「主子。」

  高首的上官曜低眉沉思,說實在的,他知道這慕容沖說得沒錯,如若他和他們拚死殺戮,這慕容沖一定可以逃出去,現在他寧願被抓,只讓放了他手下的這些人。

  不知道該說他重情重義,還是說他太傻。

  上官曜陰森森的笑了,他認為這生意太划算了,一個慕容沖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了,何況是這幾十條人命。

  「好。」

  上官曜爽快的應聲,一舉手命令下來:「宋淵,立刻放了那些人。」

  皇上的命令一下,西郊陵墓立刻讓出一條道來,追風和伊玉軒人哪裡肯走,低吼起來:「主子,你瘋了,屬下等不走,寧願主子殺出去。」

  「這是命令。」

  慕容沖沉聲,他心知肚明,自己被抓,那玉龍符不交出來,上官曜不會殺自己,那麼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因為還有一個笑兒,沒有人比他瞭解笑兒,她不是一個尋常人,眼下自己若逃了,這些人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他不想自己真的置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於不顧。

  「快走,立刻回雲水山莊送信給笑兒,她會有辦法救我的。」

  慕容沖只能如此說,把這些屬下騙出去再說。

  果然流風和伊玉軒等人面面相覷,最後在慕容沖駭人嗜血的眼瞳中,領著人節節後退,等到他們一退出去,那如潮水一般分開的人又自動的合了起來。

  這時候,上官曜笑了起來,春風得意。

  「來人,拿下神龍宮宮主。」

  「是,」宋淵領命往前走,人還沒到慕容沖的身邊,半空飄來數道人影,快若浮光,眨眼即到,其中有很多人從半空灑下來點點迷煙,眨眼間,西山陵墓中,一片白煙,看不真切人,聞到煙味的人,立刻腿腳發軟,倒地昏迷。

  宋淵大驚叫了起來:「快,毒煙,全部憋氣。」

  上官曜和一部分人站在上風口,毒煙瀰漫不到,看著眼前突發的狀況,目瞪口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白煙已退了過去,哪裡還有半條人影。

  慕容沖憑空不見了。

  上官曜的臉黑得像陰沉沉的暗夜,週身的狂怒嗜血,暴躁得想殺人,究竟是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眼看他要抓住這慕容沖了,便給他來了這麼一手,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神龍宮的人,那麼會是誰知道他所做的一起,上官曜這樣一推算,便知道那暗處的人是誰了。

  他的母后,原來是她在暗處等待機會,她一定是怕他對慕容衝動殺機,所以派人劫走了他。

  而她手中竟然有這麼多人,上官曜的臉殺機遍佈,葉傾天,你這個該死的糊塗蟲,又給了她人手,我真想一掌劈了你。

  「回宮。」

  暗夜中,上官曜的嘴裡要咬出一嘴的血來,沒想到慕容沖竟然被別人劫走了,他一定要從母后手中奪回這個人,母后能把他藏到什麼地方,小小的長信宮,他就是翻個遍,也要翻出慕容沖的下落。

  他絕對不會留那個男人在的。

  浩浩蕩蕩的隊伍撤出了西郊陵墓,上官曜在宋淵等人的護衛下,火速的趕回皇宮。

  上官曜沒有進自己的景福宮,而是領著宋淵等宮中的近十名侍衛,直接闖進了太后的長信宮。

  太后正坐在大殿上閉目養神,或者說她在等他。

  「曜兒,這是做什麼?」

  「難道母后不知道嗎?」

  上官曜氣狠狠地開口,掉頭望向一側的宋淵:「來人,搜查神龍宮的宮主慕容沖。」

  宋淵一聽皇上的話,臉色大變:「皇上?」

  太后這裡怎麼會有神龍宮的宮主呢,難道後來出現的人竟是太后的人,宋淵左右為難,這長信宮豈是他說搜就搜的。

  「宋淵,你敢抗旨不遵?」上官曜的聲音陡的打了起來,眼神更是凌寒無比,似乎宋淵再敢有所遲疑,他立刻便斬了他,宋淵頭皮一硬趕緊領命:「是,皇上。」

  宋淵領著人,在長信宮四下搜索,包括寢宮,還有長信宮的地下刑房,浣洗房,裡裡外外搜了個遍,最後也沒看到一個人影兒。

  「稟皇上,什麼都沒有。」

  上官曜的臉色更黑了,瑩瑩冷光的眼瞳就像狼眼一樣綠,嗜血殺氣,沉著的一揮手:「所有人退下去。」

  「是,」

  大殿內宋淵和侍衛退出去,就連遠遠立著的宮女和太監也都退了下去,殿內只兩母子,上官曜狠盯著母后,好久才緩和一些,聲音放柔:「母后,你這是做什麼?朕說了不會殺他的,只要拿到玉龍符,朕就會放了他。」

  「你會嗎?你是我生的,難道我不瞭解你的個性。」

  太后笑了起來,慢慢的神情凝重起來,慢慢地開口:「我不會讓你再殺他了,我會讓他交出玉龍符,但是不會讓你殺了他。」

  「母后?」

  上官曜叫了起來,可是太后已閉起了眼睛,疲倦的揮手:「皇上回去吧,哀家累了。」

  說完她當真閉上眼睛,靠在軟榻上睡覺,理也不理下首週身寒氣的上官曜。

  大殿之上,上官曜臉冷若冰,墨瞳似寒潭,一言不發,掉頭掃視著大殿,這長信宮內外,就這麼大的一點地方,母后親信的人就是夜家和葉家,現在夜家淪落了,她不會把人藏到夜家去,難道是藏在了葉家,這倒是有可能,因為葉傾天對她深情意厚,如果真讓他藏一個人說不定他願意,不過她不要忘了,他仍是他的爹爹,只要在他的手裡,他就不愁不讓他交出來。

  上官曜一甩手離開了大殿,殿門外,太監宮女的聲音響起來:「皇上萬安。」

  大殿上的人陡的睜開眼,眼中隱藏著太多的悲痛。

  她還有何臉面見曜兒啊,她是殺人劊子手,可是現在她能怎麼做?如果放了曜兒,那麼景逸就會死,還有葉家,夜家的人,自己是死有餘辜,可是別人都是受拖累的啊。

  太后無聲的流淚,她的貼身女官平安走了進來,心疼的開口:「娘娘,怎麼又傷心了。」

  平安身為太后貼身婢女,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的,當初太后做這件偷天換日的事情時,她是阻止過的,這真的太荒謬了,可是太后娘娘執意而為,現在終於為種下的苦果付出代價了。

  平安不明白為何太后娘娘就是不喜歡真正的太子,在她的眼裡,太子比景逸要乖很多,而且長得出色又聰明。

  無奈都是大人的罪,因為太后愛的是葉傾天,所以便連累了小太子,他是何其的無辜。

  「平安,我知道錯了,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收手了,你知道嗎?如果曜兒拿回皇位,他會殺了葉家的人,還會殺了夜家的人,連景逸都別想活了,我死該著的,可是他們是我連累的,所以我不能讓他拿回皇位。」

  偌大的皇宮裡誰也不知道這長信宮寢宮中,竟讓有一間地下密室,當初太后發現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後來也就安然了,只當不知道,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動用到這間密室來放自個的兒子。

  不大的空間裡,淺淺清光,一張軟榻上,此時安靜的睡著一個人。

  熟睡中的他,俊雅得想一縷謫仙,眉目如畫,那長長的眉,濃密的睫毛,還有那瑩潤光澤的肌膚,沒有一樣不是完美的,就像精雕細琢起來,多一筆顯多,少一筆顯少,墨發自然的瀉在胸前,白衣勝雪,包裹著偉岸的身軀,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太后忍不住伸出手觸摸了他的臉,心一陣陣的痛,

  氣悶得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曜兒長大了,竟然和自己長得特別的像,小時候就有幾分了,長大更像。

  「娘娘,太子爺長得跟娘娘一模一樣。」

  平安的話勾起了太后的痛楚,她再次無聲的流淚,雙手緊握著軟榻之上人的大手。

  「曜兒,是母后的錯,希望你原諒母后。」

  她輕聲地說,軟榻上的人動了一下,睫毛輕輕地眨動,太后嚇了一跳,飛快地起身,她不知道接下來曜兒會用怎樣痛恨的眼神看著她,就那麼癡癡地定定的望著軟榻上的人。

  軟榻上躺著的正是慕容沖,他慢慢地睜開眼,好久沒動一下,想起西郊皇陵發生的一幕,還有陌如煙的死,她最後說,都是因為她所做的事,原來是陌如煙害了自個兒,慕容沖苦笑,一切都是情字害人啊,就像當年的母后一樣,不也是因為愛另外一個男人,所以連親生兒子也不放過嗎?

  慕容衝動了一下,掉頭打量自己所在的位置,他不是被那個狗皇帝抓住了嗎?現在在什麼地方?

  慢慢的看到一個蒼老的女人,那深濁的眼中滾滾而出的淚水,正無聲的望著他,慕容沖蹙眉,這女人是誰啊?如此衰老,真是令人可憐,等到他的目光移到一側的平安身上,不由得微張嘴,眼神凌厲得像一把鋒刀,恨不得一刀刀的刺穿在這女人的身上。

  她是他的母后嗎?真是報應啊,害了兒子的人原來也不好過啊,他印象中,自己的母后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哪裡是這等駭人的神容,原來她也良心不安啊。慕容沖忍不住笑了起來,尖銳囂張。

  「真是諷刺啊,原來再害我一次的人又是你啊。」

  沒想到他的好母后再次害了他,如若不是她,只怕沒人設計出毀皇陵這一齣戲吧,她還真的不重視父皇啊,竟然真的讓骷髏血盜去盜上官家的皇陵,挖祖墳的事,她還真做得出來啊。

  「曜兒,是我的錯。」

  太后再也承受不住慕容沖的眼光,看著和自己相同面貌的人,身上流淌著自己血液的孩子如此的鄙視自己,她覺得心都要碎了。

  「如果知道錯了,為什麼再給我下一次毒。」

  慕容沖一運氣,便發現自己中毒了,是一種壓抑功力的毒藥,如果強行運功,不但會經脈而斷,還會七竅流血。

  他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了,竟然被自己的母后下兩次毒。

  「曜兒,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立刻給你解毒,然後派人送你出宮去。」

  慕容沖冷笑,果然啊,她還是為了那個人啊,是想要玉龍符嗎?

  他真想挖開這個女人的心,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為什麼就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下得了毒手?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竟然比虎狼還毒十分,你別想要玉龍符,我不會交給你的,那是上官家的東西,記著,就算沒有了我,還有霖在,那個孽種有什麼資格坐在皇位上。」

  慕容沖說完已垂下頭來,長長漆黑的墨發垂瀉下來,擋住了他蒼白絕色的神容。

  太后撲通一聲跪下來,望著慕容沖:「曜兒,母后求你了,你玉龍符交出來吧,母后不會再讓任何人害你的,你何必執著於皇位呢?景逸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母后是後悔了,可是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啊。」

  慕容沖抬首望向她,沒想到母子二人再見面,竟是這樣一幅狀況下,他想過無數次再見面的場景。

  母后是後悔了的,她一直想彌補自己的,可是眼前所見的,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麼一種人,心似鐵,狠似毒。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害自己的兒子。

  他真是不幸啊,有人說紅顏薄命,看來還真如了笑兒所說的話,男顏禍水啊,如若這一次不是陌如煙壞事,他又怎麼會落在這女人手裡,不過也好,他終於死心了,從此後,他不會再對這個女人有一丁點的希望。

  如果他能出去,他會讓她知道。

  什麼叫痛不欲生,正如她知道他的弱點一樣,他同樣也知道她的弱點。

  死有什麼,只有煎熬才是錐心之痛。

  夜蘭芷,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在是我的母后,我身上流的血液,已被你完全的毒乾了,如若有命出去,我不會再放過你,還有那個孽種。

  如若我命裡該有一劫,我也和父皇團聚了,這上官家的一切,也不會落到你們手裡的。

  慕容沖腦海中沉沉浮浮,因為中了毒藥,再加上怒火大熾,刺激著他的大腦,使得他忍不住歪倒到軟榻上去。

  太后大驚,飛快地爬起來,衝到軟榻邊檢查,緊張的追問:「這是怎麼回事?」

  「娘娘別心急了,太子殿下只是剛才運氣時昏了過去。」

  「曜兒。」

  太后再次哭了起來,她知道曜兒的個性,很倔強,又傲,讓他交出玉龍符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但他只能先把他放在這裡。

  「平安,這裡千萬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每日的飲食全部由你送進去。」

  「是,娘娘。」

  平安應聲,說實在的她和小太子曜的感情,不比娘娘少多少,小時候,她經常帶著太子,他是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卻遭遇到了這樣的對待,不過未免讓人發現,兩個人安頓好慕容沖,便出了密室。

  那密室是在一幅畫像後面,畫像前擺了太后放神像的東西,一般人不會動這個地方,更不會想到,這神像後面有一間密室。

  雲水山莊籠罩著一層的死氣沉沉的愁雲慘霧,大家齊聚在大廳內等候消息,已經幾天時間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雲笑的心更是吊在嗓眼子上,不知道慕容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他究竟幹什麼去了。

  大廳內,誰也沒有說話。

  上官霖週身的寒氣,冷戾異常,不時在廳內走來走去的,焦躁不安。

  時間越久,眾人的心越惶恐,本來這所有的事,只要一進京,便解決了,可是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大廳內,眾人正焦急如焚的等候著,門外跑來一個手下,氣喘吁吁的開口。

  「有人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齊刷刷的站起身往外迎去。

  雲笑和慕容盈雪更是動作快了一步,衝到門前,可是只見石階之下走來的只有伊玉軒和追風。

  兩個人都手上掛綵了,臉色罩著青鬱鬱的死氣,走路都是一步三千斤的感覺,身上的衣袖斑斑血跡。

  雲笑和慕容盈雪一見,心陡的往下一沉,同時倒退一步,身後的人正好走了上來,眾人一起望著走進來的兩個人,伊玉軒和流風。

  「慕容呢?」

  雲笑冷沉的開口,聲音凌寒至極。

  那流風和伊玉軒想到主子讓他們走時所說的話,撲通一聲跪下來,心痛的開口:「雲姑娘,你一定要救救主子,他被抓進宮了。」

  「什麼?」

  眾人只覺得頭頂炸開了驚雷,所有人被炸得外焦裡嫩,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面面相覷,最先反應過來的上官霖已衝了過去,一把提起了追風的衣襟,吼叫起來:「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兄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被抓進皇宮了。」

  「主子本來可以殺出來的,是為了我們,所以被那狗皇帝抓了。」

  伊玉軒語氣沉重的開口,雲笑只覺得頭嗡的一聲響,整個人被炸懵了,身子一軟,往後面栽去,雲禎一伸手扶起了她,柔聲的勸慰:「笑兒,你別急。」

  雲笑搖了搖頭,穩住身形,那一側的慕大小姐早哭了起來。

  雲笑掉頭冷喝:「住口,哭什麼。」

  然後望了望伊玉軒和流風,緩緩的開口:「你們從頭到尾說一遍,發生了什麼事?」

  大廳內的人全都圍在他們兩個人的身邊,望著伊玉軒和流風。

  上官霖也鬆開了手,嗜血的盯著他們兩個人。

  這時候,伊玉軒回過神來,沉聲開口:「那一日宮主得到了消息,骷髏血盜在西郊皇陵的盜墓,那些人一向專幹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會炸毀陵墓,主子得到消息,立刻領著我們趕了過去務必要抓住骷髏血盜,誰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原來是那個狗皇帝得了消息,設局在等我們,結果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便中了他們的圈套,為了我們,主子自願被擒了。」

  伊玉軒一說完,雲笑的臉色很冷,身上也很冷,說話更冷。

  「為什麼皇帝會得到消息,他之所以在皇陵設局,也就是知道慕容是太子,那麼是誰洩露了他的消息?」

  雲笑說完,抬首掃視著廳裡的人,一個一個輪流的望過去,能知道慕容是太子的人只有他們這些人,難道說是他們這些人把消息洩露出去的。

  眾人面面驚懼,大家心知肚明,只有廳內的這些人知道慕容是太子的身份。

  連神龍宮的人都不是十分清楚那麼是誰洩露這種事了。

  雲笑正要說話,誰知道那上官霖陡的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雲禎的衣襟,怒吼了起來:「一定是你這混蛋幹的,你喜歡你妹妹,竟然害皇兄,因為不想讓皇兄和雲笑一起,是不是?」

  上官霖的話一落,廳內的人再次呆住了,這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什麼跟什麼啊?

  雲笑和雲禎的臉同時一黑,冷瞪著上官霖。

  雲禎怒吼:「上官霖你瘋了。」

  「我沒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喜歡雲笑,所以一定恨皇兄,所以一定是你洩露出去的,要不然還有誰?還有誰?」

  兩個人在廳內打了起來,雲王爺對於眼前的一幕,驚懼心痛,掉頭望著一側的雲笑:「上官王爺說的是真的嗎?」

  雲笑不知道說什麼,想搖頭,可是爹爹高大的身軀已衝了過去,一掌拍了下去,對準雲禎,重重的下了手。

  雲笑呆住了,尖叫出聲:「爹爹。」

  雲禎回首,一臉的蒼白,唇角溢出血來,木然的望著自己的爹爹,然後是一廳的人,吼叫起來。

  「我是喜歡笑兒,只因為我是哥哥,所以我放開了她的手,祝福了她的,難道就因為這個注定是我洩的密嗎?」

  他說完,身形晃了一下,轉身衝了出去。

  雲笑緊跟著他的身後奔出去兩步,吩咐守在門前的護衛:「快,去追回雲公子。」

  護衛去追人了,雲笑又折了回來,緊盯著上官霖,一字一頓的開口:「上官霖,我相信哥哥,他說過祝福我和慕容的,如果說,他會洩密,為什麼不說是慕大小姐洩密,她不是也嫉恨我嗎?說不定是她洩了密?」

  雲笑的話音一落,大家一起望向慕容盈雪,這女人眼神閃爍,雖然哭著,卻不敢望向大家,這讓大家懷疑,雲笑更是一把抓住她,沉聲開口:「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慕容盈雪掙扎,連連的搖頭:「我沒有說慕容哥哥是太子,我不知道,我只讓陌如煙送信給皇上,說雲笑就是冷月。」

  「果然是你。」

  慕容盈雪一出聲,雲笑再也忍不住的甩了她一記耳光,隨之雙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正因為你們送的信,上官曜才出了慕容就是前太子,今天我要殺了你。」

  慕容盈雪眼淚流得更凶了,喘著氣用手去對付雲笑,可是雲笑一手死掐著她,另一隻手對付她。

  大廳內幾道聲音響起來:「雲笑,不可以。」

  可惜雲笑像瘋了似的,只要一想到慕容此刻被抓了,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她只想殺人,殺掉所有人才解恨。

  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慕容為何殺人如麻了,當人憤怒到一個最高點的時候,真的只想殺人,才能發洩胸中的一腔悶氣。

  眼看著慕容盈雪不動了,陡的有人出手,襲擊雲笑,使得她手一鬆退開一步,慕容盈雪癱在了地上,而剛才出手的人竟然是西門鑰,【夭、桃、仙、仙、濃情奉獻】他一襲見雲笑放手,早已撲通一聲跪下。

  「這件事不怪小姐,是我的錯,是我嘴快洩露了,就讓我來死吧。」

  他說完,陡的一揚手朝自己的腦門拍去,可是更快的一道身影閃了過來,一掌隔開他的手掌,沉聲:「還是趕快想辦法救回太子才是真的,現在斗這些還有什麼用。」

  正是雲墨,想到先前誤傷了兒子,心裡正是痛得不能再痛了,可是眼下還有正事要做。

  雲笑知道爹爹說得很對,掉頭狠剜了一眼西門鑰,鄙夷不屑,就好像看一個畜生,西門鑰的心忍不住顫抖,一言不發的垂首,他真的沒想過害別人,只是小姐問了,他就說了,誰知道小姐會和陌如煙達成一線。

  「陌如煙現在在什麼地方?」

  雲笑想起另外一個罪魁禍首,她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了。

  不過流風很快開口:「她已經死了,是為了保護主子死的。」

  他們組織裡的人都知道殘紅是深愛著宮主的,她練功比別人刻苦,做事比別人積極,對於主子分派下來的任務更是義無反顧的完成,當時主子在成立胭脂樓的時候,讓她進去掛牌,她一句話沒說便答應了,在神龍宮裡,很多人都很敬佩她,只除了她愛慕主子這一點,其他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沒想到最後竟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正廳陷入安靜,現在說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想辦法救出主子才是真的。

  「慕容沒有說別的什麼?」

  雲笑望著流風和伊玉軒,只見兩個人垂首,慢慢地開口:「主子說,如果他遇到了不測,就讓你們和上官王爺進京,擁王爺為皇上。」

  上官霖一聽伊玉軒和流風的話,早氣得跳起來:「這是什麼話,本王絕不會做皇上的,那是皇兄的位置,我們還是想辦法救出他吧。」

  這後面的辦法,眾人是同意的。

  雲笑掃視了一眼正廳內的人,不管之前做出了多少糊塗事,但現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一定要救出慕容來,可是慕容現在在上官曜的手裡,只有他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才能想辦法去救。

  「好,我們來分派一下任務。」

  雲笑果斷地開口,眾人一起圍到圓桌邊,那西門鑰,掃視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慕容盈雪,終於還是不忍心,伸出手抱起她走了出去。

  他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很多話都是習慣了的,他是真的沒想到小姐會做這種事,反而害了宮主。

  公主被抓,小姐比任何人都害怕傷心,因為如果宮主出事,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了。

  正廳內,雲笑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上官王爺和伊玉軒進京去找兵部尚書藍清倫,為何皇上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如果真是這樣,說明皇帝已懷疑兵部尚書,你們在暗中協助他,一定要抱住兵權,不能讓上官曜奪了去。」

  「是。」

  伊玉軒和上官霖點頭。

  雲笑掃視了一眼爹爹和司馬丞相:「你們兩位老人家還是留在山莊內吧,因為如果你們回京,若是被人看見,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好。」

  雲墨和司馬青雲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反對,最後一起望著雲笑,只見她緩緩的開口:「我要進宮去。」

  「啊,這太危險了。」

  雲墨和上官霖等人叫了起來,現在進宮時多麼危險啊皇上都知道了她是雲王府的傻千金,她再進宮去,若是再把她抓住怎麼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慕容很可能就在皇上的手上,如果真的被皇上抓了,他敢把慕容關到刑部去嗎?最有可能是關在皇宮內,何況他還沒拿到玉龍符。」

  玉龍符還在雲水山莊內,當初慕容放在他的書房裡了,在他不見的這幾天,她去看了,他玉龍符沒帶,只要玉龍符沒帶,那男人短時間內不會害他。

  「可是?」

  雲墨擔心極了,心底懊惱先前一怒之下大兒子幹什麼,至少有兒子在,可以保護笑兒啊,可是現在想這些已沒有用了。

  「爹爹,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我的,還有流星追月,另外追風也跟著我一起進宮去吧。」

  「是。」

  追風應聲,對於救主子他是義不容辭的。

  「好了,就這麼辦,你們下去換下衣服,馬上下山。」

  雲笑掃了一眼伊玉軒和追風,兩個人不但掛綵,身上衣服也有血跡,入人眼中,可就麻煩了。

  伊玉軒和追風領了命,下去換衣服,雲笑和爹爹還有司馬丞相道別,留下來婉婉,此次進宮,凶險未卜,自己一個人好逃生,但是婉婉卻不行,到時候麻煩,婉婉眼眶都紅了,很是替她擔心。

  「主子,你一定要保重啊。」

  「嗯,放心吧,我會平安歸來的,還有慕容,我們一定勝利。」

  雲笑用力的點著頭,身後的雲墨和司馬青雲,同時心頭沉甸甸的,本來勝券在握的,誰知道出了這麼一件事啊,他們能做的就是等吧。

  雲笑領著一幫人馬不停蹄的趕路,兩天後到了京城。

  在城門前兵分兩路,自己依舊是冷月的打扮,前往皇宮內宛而去。

  流星和追月還有追風等人皆隱於暗處,沒有她的吩咐不准現身。

  馬車和上次一樣停在外宮門前,雲笑一出現,那些守門的人自動自發的派人進宮去稟報。

  景福宮的書房內,上官曜聽了小亭子的稟報,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一連問了兩遍:「你說誰進宮來了?」

  「稟皇上,是冷月公子進宮來了。」

  「她還真敢來。」

  上官曜終於確認了真是那傢伙進宮來了,對於她為什麼進宮來心知肚明,臉色陡的寒冷異常,他都還沒找她算賬呢,這玉龍符就是被她盜出去的,現在竟然敢來,很好,很好,難道以為他不敢殺她。

  「皇上?」

  小亭子等著皇上的話,究竟是宣還是不宣,皇上怎麼和以前不同,這一次臉色陰沉得好似快下雨的天空,一副咬牙切齒的狠樣,似乎恨不得殺了那冷月,不知道冷月公子做了何事惹惱了他。

  「立刻宣她進來。」

  「是,皇上,」小亭子吁了一口氣,退出去,最近他是越來越不瞭解皇上了,皇上顯得越發高深莫測了。

  雲笑坐了輦車進宮,跟著小亭子的身後走進景福宮。

  上官曜已威儀萬千的高座在龍椅之上,身著紫金龍袍,手挽煙白的捲袖,胸前佩著漢白玉珠,頭上墨發高高束起,戴著小金冠,那紫色和金色襯得週身的霸氣,一張俊美的臉上卻罩著冷冽的寒芒,陰沉沉的盯著走上殿來的人,好久一言不發。

  兩個人,一上一下,就這麼僵持著。

  大殿死一樣的寂靜……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49

第110章 你拼得起嗎?(1)

  大殿上,很安靜,清晰可聞磨牙的聲音,寒氣籠罩著,上官曜陰黑沉著臉,喘著粗氣怒視著下首的冷月。

  「你?」

  雲笑已垂首不看他,輕逸的理順身上的衣服。

  一側的小亭子心驚膽顫的看著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明白皇上為何和冷月公子敵對了,而且他們所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懂,雖然不懂,卻聽出來這是朝政上機要的大事,他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人頭落地。

  這時候殿門外走進來一名小太監,小心翼翼的跪下來,伏在地上稟報:「皇上,椒房宮那邊的御醫過來了。」

  「宣。」

  上官曜恢復了冷靜,掉頭望著大殿內站著的雲笑,沉聲的命令:「小亭子,帶冷月公子去清風閣候著,朕要處理事情,稍後會派人安排這件事的。」

  雲笑不置可否,她會給他一個考慮的時間的,跟著小亭子的身後往外走去。

  這時候,椒房宮內侍候著御醫走進來,和他們兩個人錯身而過,雲笑一抬首,輕易便看到那御醫滿臉的紅光,喜笑顏開。

  看來是喜事啊,一個妃嬪的宮殿會有什麼樣的喜訊呢?

  雲笑微一蹙眉,便想到了,難道是葉玉雲懷孕了,等她跨出殿門,立在外面的白玉石階上,便聽到殿內隱有上官曜愉悅的說話聲。

  看來她猜測的事真的了。

  雲笑臉色陰暗,正想著事情,走在他身後的亭公公,朝一邊吩咐:「你們四個過來,送冷公子去清風閣,好生伺候著。」

  說完,小亭子退了一步,與雲笑保持著一段距離,似乎害怕被沾上什麼不好的事。

  雲笑不以為杵,淡淡的挑眉開口:「亭公公,冷月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小亭子一句話也沒說,眼中滿是防備,但是雲笑輕聲的開口:「最近景福宮這邊可有什麼動靜?」

  小亭子不明白這冷月公子什麼意思,盯著她,本來不想理會,但想到冷公子一直以為都不是個為難人的主子,終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卻不再說話走進了大殿。

  雲笑一愣,臉上照著一層寒光。

  小亭子的眼神很清明,不像是騙自個兒的,難道說景福宮沒有慕容,還是上官曜把他藏得太深了,這種事應該不會讓一個小小的太監知道?

  不過賢妃懷孕了,她倒是可以利用這件事,淡然的笑起來,心情總算有一些舒展。

  「走吧。」

  前面有兩個小太監領路,後面有兩個小太監跟著,一行人往清風閣而去。

  清風閣,雲笑是熟悉的,碧湖清澈,岸邊的花草已換了一批,都是耐寒的品種,此時開得爭奇鬥艷,在清風中搖曳。

  青石路徑一直通向清風閣的主居,一切都是熟悉的,不一樣的事此刻的心境。

  她不再是那個仁慈,有著醫者之心的雲笑,此刻的她似乎成了一個魔,一個為了報復而來的魔。

  想到慕容此刻所遭受的罪,她就週身冒起騰騰的火焰,既然上官曜做得如此狠決,那麼她又何妨狠一點。

  主廳內,只有她一個人,兩個侍候的小宮女退了出去,太監也守在門外。

  「流星。」

  這皇宮內流星是熟悉的,她有事吩咐了他去做。

  流星應聲走了進去,清潤的面容上是肅穆冷沉,等候著雲笑的命令。

  「我寫了一封信,你立刻送去昭陽宮,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是,主子。」雲笑寫了渺渺數語,無非是椒房宮的賢妃懷孕了,相信這件事會刺激到夜素雪,她是貴妃,不比從前了,而現在賢妃懷孕了,母憑子貴,只怕孩子生下來,賢妃會成為皇后。

  本來這件事自己做是很容易的,但是一來不願無辜害了那個孩子,二來夜素雪做這件事,會比自己更加有利,只要這個孩子流掉了,相信宮中一定會亂翻了天。

  這樣一來,正好有利於自己在宮中搜索,看看慕容藏在景福宮什麼地方?

  流星去送信,雲笑進寢室休息,馬不停蹄的連日趕路,她已是極累的了。

  昭陽宮裡,很快的了消息。

  貴妃娘娘夜素雪,拿著手中的信,麗目掃向一側的月梅,然後問大殿上的小宮女:「這信從哪裡來的?」

  「稟娘娘,是有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扔進來的,奴婢就撿了進來。」

  小宮女小心的稟報著,夜素雪一張俏麗的容顏早已綠了,雖然有些不相信,可是還是恐慌,現在夜家早已是庶民了,只有她爬上後位,夜家才會上位,這是她勢在必得的事。

  絕對不能讓葉玉雲爬上皇后的位置。

  「月梅,你說這事?」

  「奴婢立刻去椒房宮走動一下,看看此事是否屬實。」

  「好,快去。」

  夜素雪幾乎是迫不及待了,連連的揮手,人已站了起來,在大殿上走來走去的踱步。

  殿內的太監和宮女誰也不敢多說話,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悄然而立。

  月梅身為夜素雪的貼身丫環,那心眼主見並不比主子少,相反的更多一些,早已在賢妃的椒房宮內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因此去了不大的功夫,便得了消息,進內來稟報。

  「娘娘,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月梅一走進來便連聲的說,然後看了一眼殿內的人,揮了揮手。

  既然他們能在椒房宮內安插人手,那麼人家也能在他們的身邊安插人手,所以還是小心為好,等到殿內的人全數退了下去,夜素雪早心急的叫了起來:「怎麼回事?」

  「稟娘娘,果然是真的,聽說御醫剛剛證實了,賢妃娘娘有孕了。」

  「什麼?」

  夜素雪一屁股跌坐在身後的鳳榻上,雙手緊握起來,她千盼萬盼,結果肚子一直沒動靜,皇上也沒有少到她這裡來,為什麼自個就是懷不了孕呢?反而是葉玉雲說懷就懷上了,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皇后的位置被她奪了去嗎?

  「娘娘,現在怎麼辦啊?」

  月梅身為夜家人,當然知道娘娘為什麼如此在意皇位了,因為這關係著夜家的復出問題,如果娘娘成了皇后,產下小太子,夜家肯定會重新光輝起來,但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葉玉雲懷孕,登上後位。

  「我不會讓她懷孕的。」

  夜素雪陡的猙獰著臉,咬牙切齒的叫起來,然後素手用力的一捶手邊的扶手。

  「聽說皇上已下了旨,不准任何妃嬪前往椒房宮去探視,這說明什麼,說明皇上怕再發生上次趙昭容的事,而且現在我們又出不了宮,更不能從御膳房拿藥,因為若是被查出來,娘娘一樣是個死罪,若是娘娘死了,夜家同樣完了。」

  「難道本宮只能看著那皇后的位置落到葉家的手中?」

  夜素雪有點絕望,甚至於心底有些很,不由自主的想到,這根本是上官曜的主意,他一定是故意讓葉玉雲懷孕,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當皇后,可是他每次寵幸自己過後,也沒有讓自己服藥什麼的,只能怪自己的肚皮不爭氣。

  夜素雪想著,用手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月梅趕緊伸出手拉住她,哽咽著開口:「娘娘這是幹什麼?奴婢一定會幫你的,奴婢剛才去椒房宮得了一個消息,有一個人現在正在宮中,娘娘何不到他那裡求求。」

  「誰?」

  夜素雪一聽到月梅的話,早已興奮的雙眼放著瞳光,緊抓著月梅的手。

  「冷月冷公子,聽說他現在正在清風閣那裡,奴婢不如去求他,讓他給我們一點藥。」

  「冷月?」

  夜素雪打了一個寒顫,那冷月和皇上關係甚好,怎麼可能幫助她們呢,這一去不是找死嗎?

  「娘娘,奴婢知道你顧忌的是什麼,但是奴婢聽景福宮那邊的人,冷月和皇上的關係並不好,而且他為人個性怪僻,冷清,只要他答應了給我們藥,就斷然不會跑去和皇上,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要不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賢妃登上後位了,就算奴婢想辦法從宮外弄來藥,可是這普通的藥根本沒辦法,只有那些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藥,就算打掉了,也不會知曉的,除了冷月能拿得出這種藥,恐怕別人不會有。」

  「可是說去拿藥害人,那冷月肯定不會給的?」

  夜素雪仍然擔心,月梅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奴婢有一個辦法,不說別的,就說娘娘因為恨皇上貶了夜家,現在懷上龍種,所以想悄悄的打了,不想驚動御醫。」

  月梅的話落,夜素雪立刻便同意了,這個辦法不錯,就算到時候冷月跑到皇上那裡去,自己也可以假裝說,不想懷孕,所以先拿了來,這樣想的話,皇上即便恨她,也拿她沒辦法。

  「好,就這麼辦,只是怎麼過去呢?」

  夜素雪擔心這件事,冷月既然在宮中,必然是在清風閣裡,大搖大擺的去是不可能的,只不過自找死路。

  「娘娘放心吧,這件事交給奴婢了,晚上的時候,奴婢會穿太監服過去的,這宮中如此大,誰會在意一個小太監呢。」

  「嗯,好,月梅難為你了。」

  夜素雪拉著月梅的手哭了起來,她幸虧有了月梅啊。

  而此時長信宮內,正鬧得熱火朝天的,大殿上,葉傾天用從未有過的冷漠瞪視著站在高處的女人,臉色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年輕時候以為一生一世,知道此刻逐步的被破滅了,看著年老的女人,突然發現所謂的愛,不過如此,如果自己當時放開了手,也許會得到很多的東西。

  現在自己看上去依舊俊逸,可是這個女人卻很老了,頭上的烏絲變成白髮了,眼角的皺紋一把,皮膚更是帶著一張紙質的白,此時看上去就是一個年老的老婦,若不是頭上堆砌著珠寶,身上穿著華服,實在和一般的山野村婦差不了多少,而他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失去了多少,得到一個兒子,也不是自個兒的,為了皇權,竟連姓都改了,當初他是不同意讓兒子登這個皇位的,他寧願他守在自個的身邊。

  他一直以來也很依賴他,敬仰他,可是自從她沒事就要看他,害得他逐漸的失去了他。

  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可是依舊走到不可挽回的路了,這女人竟然給他來這麼一出。

  把那個沒死的太子藏了起來,害得景奕找到自己後大發了一通雷霆,命令他立刻進宮來,勸她交出真正的上官曜來。

  否則只會害了兒子。

  大殿內除了平安,一個人也沒有。

  太監和宮女都退了出去,至於平安,他們所有的事,她都知道,葉傾天也不瞞著她。

  「夜蘭芷,你今天給我一個話,到底是交不交出那個人來?」

  葉傾天眼神狠狠,嘴角翹起,俊朗成熟五官上沒有往日的柔情,似刻布著的是陌生的狠戾,冷冷的怒視著上首的太后。

  太后在大殿的上首,氣得身子抖索得像篩糠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她一直以來認定的愛,難道就因為這個。

  男人真的太可怕了,就因為她蒼老垂暮,所以這個男人連眼神到說話,都變了,完全的不一樣了。

  「葉傾天,你說什麼?」

  太后拚命的喘氣,感覺到自己快暈了過去,一側的平安趕緊扶住她坐了下來,忍不住朝大殿下首的葉傾天開口:「大人,有什麼事好好說吧。」

  
第111章 你拼得起嗎?(2)

  對於平安,葉傾天還是尊重的,她的個性並不壞,只是跟了一個心腸歹毒的主子罷了。

  葉傾天眼神溫和,望著平安,語氣和緩了一些。

  「平安,你是知道的,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當初我是阻止不了的,不讓她做這種事,可是她堅持了,要換景奕上位,現在既然你把景奕推到了這個位置,卻又做出這種事來幹什麼。你就要狠下心來把那個人交出來。」

  平安的心一顫,很疼,真的很害怕娘娘因為愛葉大人,而交出太子,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娘娘?」

  太后看著葉傾天竟然對一個丫頭都比對自個兒好,不由得怒了,一把甩開平安的手,滄涼的笑了起來。

  「葉傾天,你不就是看我老了嗎?你忘了當年你說了什麼誓言,說就是下地獄也願意陪著我,可是現在我還沒死呢,你就變心了。」

  說完再次笑了起來,她一笑,胸口出不來氣,甜膩的味道溢出來,竟生生的從唇角溢了出來。

  平安嚇壞了,也顧不得理娘娘戾煩她的事了,朝下首的葉傾天叫起來:「葉大人,求求你了,別氣娘娘了,娘娘氣得吐血了。」

  「如若她今日交出那個人,我便作罷,否則從此後恩斷義絕。」

  葉傾天斬釘截鐵的開口,他其實心底對太后仍有情份,只是想逼她交出那個人,否則只會害了景奕。

  沒想到太后聽了他的話,一句反應也沒有,睜大眼,拚命的喘氣,然後直挺挺的倒在身後的鳳榻之上,一動也不動。

  平安哭了起來,也不理會葉傾天,朝殿門外叫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太后娘娘昏過去了,立刻傳御醫進來。」

  葉傾天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寧死也不交出那個人,他知道她心裡是重視他們之間這份情的,要不然也不會被氣得吐血,但是他若不逼她,她是不會交出那個人來的,沒想到他就算逼她,她也不交出那個人,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該用柔和的策略。

  葉傾天懊惱著,早有太監和宮女衝了進來,有人架著太后往寢宮送去,有人奔出去請御醫。

  平安跟著太后娘娘的身後往寢宮而去。

  葉傾天跟著她們的身後,看著平安裊柔的身子,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是還有平安嗎?平安早年可是愛過他的,不知道能不能從她的嘴裡打聽一些情況,想到這裡,葉傾天伸手拉住平安,柔聲的說:「平安,今晚上我們見個面吧。」

  平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她心知肚明葉傾天想幹什麼,也許很久以前,她是愛過葉傾天的,可是現在看著這樣子的他們,真是令人心痛啊,何況很早以前,她對他就沒有任何的想法了,只是這男人齷齪的思想,真令人厭惡。

  「葉大人回去吧,奴婢沒空,而且娘娘和葉大人之間的事,奴婢一無所知。」

  平安說完,掉頭跟上前面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了。

  葉傾天狠狠的瞪了平安一眼,真是個牛蹄子。

  太后昏迷吐血,這事傳進景福宮去,上官曜只略挑了一下眉,然後好似沒聽到,對於母后藏起那個人的事,他是記下仇了,原來以為葉傾天藏了起來,可是後來他問了,葉傾天說沒有藏,而他相信葉傾天的話,因為他是他的親生父親,從小是很疼他的。

  可是那個該死的慕容沖在哪裡呢,現在冷月還住在清風閣等著他,要見慕容沖一面呢?這可怎麼辦?

  上官曜的眼神一亮,不如讓宋淵假扮成慕容沖,看能不能拿到玉龍符,這種事只能讓宋淵知道了,別人他實在不能相信。

  而且宋淵的武功很高,相信可以辦到這件事,上官曜打了如意算盤,立刻派人召宋淵進宮。

  「參見皇上。」

  宋淵外表俊朗,個性正直,深得上官曜的歡心。

  「起來吧。」

  皇帝語氣沉穩內斂,聽不出來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不過宋淵不敢大意,自古伴君如伴虎,何況皇上的性子真的令人無法掌握,不能用一般人來和他比。

  「謝皇上。」

  宋淵站了起來,站在下首等著皇上的命令,不知道皇上召他進宮所為何事。

  「宋淵,其實朕為何要抓慕容沖,是因為他派人進宮盜了玉龍符,所以朕才會要抓他。」

  上官曜一說完,緊盯著宋淵,宋淵抬首,完全的怔住了,難道說皇上前幾天臉色怒氣大發,又抓捕慕容沖什麼的,都是因為玉龍符被盜。

  「皇上這事?」

  他想問這件事為何告訴他,可是不敢隨便的開口,還是安心的等著吧,皇上既然召他進宮,該說的話自然會說的。

  「這玉龍符其實是冷月盜走的,他是慕容沖的一枚棋子,現在他進宮了想見慕容沖,可是慕容沖不見了,為了拿到玉龍符,你易容成慕容沖,讓她交出玉龍符來。」

  皇帝一開口,宋淵差點沒昏過去,他是巴不得自己昏過去,那冷月是什麼人,個性古怪,說實在的,他心底有點懼,如果知曉他在騙他,只怕他不死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冷月那麼精明的人,會發現不了嗎?

  「皇上,屬下認來這事欠妥。」

  宋淵是變相的拒絕,不過高座上的男人臉色一沉,凌寒嗜血狠瞪著他。

  現在他能如此做了,那慕容沖帶著一個面具,誰知道他是誰啊,那冷月難道還能認出來不成。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立刻下去準備,晚上朕會派人帶你過來的。」

  「皇上?」

  宋淵是一臉的死灰,可是皇上早揮了手,站起身往書房走去了,理也不理一臉慘白的宋淵。

  ……

  長信宮內,地下的秘密裡,上官曜正端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看書,說實在的,除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身上目前還沒有什麼大的症狀,而且一日三餐都準時的送到,現在他體力恢復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被一種化功丹封住了,這化功丹有些邪氣,使得內力盤旋不回,似乎被困在體內了,他悄然的動力一下,便感受到力不從心,有好幾次甚至沖昏了過去,現在他是明白了,真的如平安姑姑所說的,不能強行運功,否則只會導致氣血攻心而亡。

  雖然手裡瞄著書,可是心裡卻想著笑兒,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她們是否聽了追風帶回去的話,擁霖王為皇上,拉那個孽賊下馬。

  不過他心知肚明,依笑兒和霖弟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這件事,他們說不定會進來救他,因為他們一定會想到那個男人不可能把他送到刑部去。

  笑兒啊,你千萬不要進宮,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那男人可是陰險狡詐的人,你千萬不要有危險才行。

  慕容沖一想到笑兒很可能進宮,一顆心早焦躁如焚,如果說現在自己還掛心的,除了笑兒,再沒有其他人了,因為別人會好好的,只有笑兒怕是要傷心欲碎了,現在就算他去死,也死不足惜,因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兵權,虎符,玉龍符,還有皇弟和攝政王雲墨,另外還有司馬丞相。

  只要他們進京,一切必會水到渠成,那男人必然的被奪位。

  笑兒,你可別犯傻啊。

  慕容沖正想得入神,房門響了一下,有人敲了兩下走了進來,看來是平姑姑。

  本來他還怪平姑姑,但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發現平姑姑仍然和之前一樣善良,她作為奴婢的能做得了主子的主嗎?何況太后是什麼人?

  「太子,你身體無大礙了吧?」

  她溫和的開口,把手中的膳盒遞到慕容沖的面前,仍然和小時候一樣稱呼他。

  在平安的心中,太子仍然是太子,不會變的。

  「沒事,平姑姑。」

  「嗯,那就好,」平姑姑點頭,打開了膳盒,把裡面的菜一樣一樣的端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慕容沖哪裡吃得下去,抬起眼眸望著平姑姑,那深邃得如幽潭的眼瞳,就好像天山頂上的蒼茫,帶著很深的凌厲,撲簌簌的飛舞著,那絕色的容顏出塵得像不染塵埃的空鏡之花,縹緲虛無。

  太子外貌像娘娘,但眼神和舉止很像先皇。

  「平姑姑,我想問你一件事?」

  慕容沖一伸手緊握著平安的手,使得她一顫,那眼裡便露出了淚水,太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啊,她真的不懂,娘娘為何要如此對待他。

  「你說?」

  「我父皇真的強逼了太后嗎?」

  他想起了之前被下毒時,母后所說的那一句話,他是父皇強暴母后產下來的,所以母后才會恨他,是這樣嗎?這件事平姑姑應該知道的,他不相信父皇是這樣的人。

  平安聽了慕容沖的話,流下淚來:「都過去了,太子何苦要問呢,只是徒增傷心罷了,其實那件事不怪先皇。」

  平安垂首流淚,一滴滴的落在桌子上。

  這真是冤孽啊,娘娘啊,你到底跟太子說了什麼,其實那晚血洗東宮的事,她並不知道,因為她一直阻止娘娘做這些事,所以那晚,娘娘什麼都沒有告訴她,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已發現景奕成了皇上,代替了原本太子的位置,她還能說什麼呢?

  「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沖執著的問,他想知道究竟父皇為什麼要強逼太后,他印象中,父皇是個俊美的男人,而且溫文儒雅,既有帝皇的霸氣,又有男人的溫潤如玉的氣質,這樣子的他怎麼會強逼太后呢?

  「太子,其實不怪先皇,先皇很愛娘娘,都是因為愛啊,娘娘一進宮便被封為皇后,這是至高無上的榮寵,甚至在她開始不樂意的時候,先皇仍然很憐憫著娘娘,什麼事都依著她,可是時間一長,先皇感覺到不對勁,便逼問娘娘,娘娘被逼急了,所以便說出自己有喜歡的男人了,所以對於深愛著她的皇上,是一種殘忍,才會發生了那件事。」

  「原來是這樣啊。」

  慕容沖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那樣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那麼做的,對於深愛的女人,一直寵著她,愛著她,忽然知道她愛的竟然是別人,這是多大的打擊啊,父皇為什麼如此年輕便逝世了,這都離不開那個女人的狠毒啊。

  她一直以來都是那種披著人皮,卻又貪得無厭的人,如果當日真的不屑父皇的愛,為何不走?

  還有毒害自己一事,如果是怕自己發現她和葉傾天還有個孩子,為何不跟著葉傾天帶著那個孩子一起走。

  她既貪戀著權位,又想享受著愛情,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這個道理,她不懂啊。

  如果今日換做笑兒告訴他,她心裡愛的其實是另外一個人,那麼他所做的事,絕對不會是父皇的強逼,他會夜夜強逼著她,不斷的給自己生孩子,生生世世的糾纏在一起,他會殺了那個男人。

  父皇呢,一直沒有逼她,因為深愛把,可是這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慕容沖臉上寒氣陡森,一把緊握著平姑姑的手。

  「平姑姑,放我走吧。」

  平安抬頭深看了慕容沖一眼,眼裡擒著淚水:「太子,不是奴婢不放你走,奴婢早就想過了,可是你身上毒未解,現在皇帝和葉大人都在找你,你知道嗎?因為娘娘拒絕把你交出來,葉大人派了好多的手下扮成太監在景福宮周圍活動著,這裡幾乎是一座牢房,而你中毒了,奴婢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娘娘的解藥放在什麼地方?」

  平安哭著說,慕容沖眼神深邃似海,深深的呼氣,沒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不如一個照顧自己的奴婢啊,這真是可笑。

  「平姑姑你別傷心了,這樣吧,你留意著宮中的動作,如果有人進宮了,你告訴我一聲。」

  如果笑兒真的進宮了,知道自己在這裡,一定會帶他出宮去的。

  「好。」

  平安揉著眼淚,叮嚀慕容沖:「太子,你快吃吧,奴婢不能消失太久,你放心吧,這裡不會有人發現的,奴婢會給你找解藥的,只要一拿到解藥,你服了,就可以出宮去了。」

  「謝謝你,平姑姑。」

  慕容沖一向冷漠,從不輕易謝人,但今日平安當得了他這一聲謝字。

  如若他真的出去了,一定會好好對待平安的。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0

第112章 你拼得起嗎?(3)

  「太子,奴婢走了。」

  平安怕有人發現,也來不及和慕容沖多說什麼,便走了出去。

  現在長信宮這邊的人一個也出不去,更別想知道外面的宮裡的事情,她還是想想辦法出去打聽點情況,這既不能讓葉傾天知道,也不能讓娘娘知道。

  想起小時候的太子,平安覺得這是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她一生未嫁,看著太子長大,雖然他十三歲上山學藝了,可是十三歲前,她經常去看他,她很喜歡他,現在讓她為他做點什麼吧。

  ……。

  清風閣。

  夜晚,天剛黑,房間內掌上了燈,雲笑醒過來,冷冷的盯著窗欞外面的皎月,現在只有讓宮裡亂起來,她們暗中搜查景福宮,看看究竟景福宮裡有沒有人?

  雲笑正想得入神,門外便有人說話,不禁挑眉望了過去,卻是一個身著藍色太監服的太監,頭垂得很低,看不清楚神容,一走進來,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壓低了嗓音開口:「奴婢見過月公子。」

  雲笑陡的挑眉,唇角勾出冷笑,好快的動作啊,看來這夜素雪忍不住了,不過這女人倒也聰明,想到來求她。

  如果貿然從御醫那裡弄藥,只有死路一條,而現在夜家只是庶民,要想進宮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只能來求她。

  「抬起頭來。」

  雲笑沉聲開口,月梅飛快的抬起頭來,直視著冷月公子。

  只見瑩亮的光芒下,這冷月公子俊美的容顏上罩了一層冷寒的輕紗,眸瞳暗沉,唇角勾出戾氣,只消望一眼,便讓人心內打顫,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可是她還有要做的事,所以忍住不動,冷汗卻從腦門流下來。

  「奴婢月梅見過冷月公子。」

  「原來是貴妃娘娘的人,起來吧,這黑燈瞎火的跑過來幹什麼?」

  雲笑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好臉色給這個月梅,陰沉沉的望著開口,月梅再次打了一個寒顫,這冷月公子真的太駭人了,讓人害怕,趕緊開口。

  「我們娘娘想求冷公子一件事。」

  「說吧,」至於這件事雲笑心知肚明,因為那封信就是她送去昭陽宮的,她就是想借夜素雪的手,除掉葉玉雲肚子裡的孩子,這是上官曜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重視的子嗣,因為她今天聽到他開心的說話聲了,可想而知,如果這個孩子再流掉了,他有多憤怒,宮中一定會大亂,正好有利於她找慕容的下落,也有利於帶他出去。

  「冷公子應該知道,我們娘娘仍是夜家人,雖然娘娘貴為貴妃,可是卻痛恨皇上,所以不想懷有皇上的龍嗣,這個月娘娘的月事沒來,所以害怕有了,娘娘不想要這個孩子,所以請冷月公子幫幫我們吧。」

  月梅說完,跪伏下來,哭得很傷心。

  雲笑冷笑,真有意思,她恐怕做夢都想著自己能懷孕吧,還真能想啊。

  不過關自己什麼事,她想的就是他們能來拿藥。

  「我憑什麼給你們。」

  做事不能太順,太順就容易引起疑心,所以雲笑故意刁難月梅,月梅想過這事不好辦,趕緊連連的磕頭,一邊連聲的哀求著:「冷公子,求求你了,我們娘娘一定會記著你的恩情的。」

  等到她磕得差不多了,雲笑才喝止:「好了,若不是看在你這丫頭磕得人心煩,本公子懶得理會你們,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幫你們一次,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

  月梅一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沒想到冷月公子真的同意了,又是一迭連聲的謝字。

  雲笑拿出一個很小的綠色瓶子,裡面流動著綠色的液體,很少,被封了口。

  「這是百花髓,只要倒在香袋裡就行,這種香味兒孕婦是忌聞的,如果你們主子想通了,不打開就行,但凡聞到的人只要有孕的,都會流產,記住了嗎?」

  「是,奴婢記住了。」

  「拿去吧。」

  「是,冷公子。」

  月梅起身接了過去,心裡歡喜,神色倒還莊重,沉穩的和雲笑道了別,悄然的往外退去。

  清風閣裡的人以為她是皇上那兒來的,所以未加阻攔,再說誰敢去問皇上,派小太監來做什麼事,或者去稟報皇上啊,所以他才順利的過來。

  清風閣周圍有很多太監守著,但大家誰對一個太監感興趣啊。

  月梅很快把百花髓拿到了昭陽宮,夜素雪高興的拿在手中,雙眼冒著光,果然是冷月啊,做的東西巧妙啊,此藥只需滴在隨身所放的香袋裡,便成功的除掉了夜素雪的孩子,看來真是太好了。

  雖說皇上不准任何妃嬪去探望葉玉雲,但是自己一個貴妃,本就在她地位之上,那椒房宮的人敢怎麼樣自己,最多小心些罷了。

  上面吩咐的不錯,未必下面的人敢如此對待她,因為這宮中除了皇上,她是最大的,而這個百花髓,既不用下到菜裡,也不用放在什麼地方,一點證據都沒有。

  「來啊,陪本宮去探望賢妃娘娘。」

  現在賢妃懷孕的消息,還沒有發佈出去,所以即便她真的出什麼事,又關她什麼事呢?夜素雪唇角擒著志得意滿的笑。

  月梅立刻上前侍候著她,兩個人領著一批太監宮女前往椒房宮而去。

  雲笑在月梅走了後,起來收拾一番,本想去外面打探打探,誰知道皇帝竟然派了人來接她過去,說讓她見一個人。

  難道是慕容,雲笑猜測著,這似乎不符合上官曜的個性,如此輕易的便讓她見人了,真正是太奇怪了,不過仍然跟著傳話的太監前往景福宮去。

  景福宮裡,上官曜正在大殿內候著。

  看著一道纖然如仙的身姿,慢吞吞的從外面走進來,上官曜的心有一瞬那的恍神,然後便是憤怒,可是仍然有一種惋惜,他真的還想留著冷月。

  「冷月,如果你交出玉龍符,朕既往不咎,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

  大殿上沒有什麼人,所以上官曜說話毫無遮攔,眼神中更是閃爍著一種熱切,似乎只要雲笑答應交出玉龍符,他就真的不計較了。

  但是雲笑哪裡理會他,一臉的張揚鄙視。

  「你還是交出慕容來吧,用他來換玉龍符是最划算的了,別的少想。」

  「你為什麼就是放不開那慕容呢,他是你什麼人,難道你是一個斷袖。」

  上官曜驚疑的開口,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冷月為什麼拚死進宮來盜符,拚死想保護慕容沖,這種情誼超出了任何範圍,只有那種生死契約方能有的真摯,可是這冷月是個男的啊,難道他是個斷袖。

  雲笑直接拿眼瞪他,然後狠狠的開口。

  「皇上的腦子果然和常人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想著冷月是斷袖。」

  上官曜臉色一紅,總算恢復了冷靜,臉色陰沉下來,眼裡也是驚濤駭浪,如若冷月不為自己所用,只能除之。

  只要得到玉龍符,他就不會留他的。

  「好,只讓你見一面,你就給朕拿出玉龍符,我們以人換符。」

  「好,只要你真的放了慕容,我就交出玉龍符。」

  事實上,她並沒有帶玉龍符,為怕自己遭遇不測,玉龍符放在雲水山莊裡。

  「走,朕帶你去見他。」

  上官曜從高處走下來,領了小亭子等幾個貼身的太監順著景福宮外面的長廊一路往後而去,然後是偏殿,後殿,一路過垂花殿門,畫廊煙亭,最好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房子,看上去是牢房之類的,四周還有很多侍衛把守著。

  上官曜和和雲笑一走過去,那些侍衛放開佩刀,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口稱:「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起來吧。」

  上官曜揮手,等到那些人都起來,才指著為首的人開口:「打開牢門。」

  「是,皇上。」

  雲笑冷然的掃視著四周,說實在的,上官曜把慕容關在這裡,似乎有些過於輕鬆了,至少該困在密室之類的,還有這些人,看上去也有些少,再有上官曜的事,一般都是宋淵負責,今日為何沒見這人?

  幾個疑點一起,她心便提高了,冷冷的瞪視著上官曜的後腦勺,恨不是咬他一口方解恨。

  難道他用計騙她,那麼她會讓他知道騙她的下場。

  雲笑不動聲色的跟著上官曜穿過長長的通道,這裡確實是景福宮的牢房,不過顯得很寬曠,陰森森的,透著一股兒霉味,很顯然的是很久沒關人了。

  幾個人穿過長長的潮濕的通道,一直走到最裡面,方才停住了。

  只見最裡面的一間牢房裡,此時端坐著一個身著白袍,臉上罩著銀色面具的男子,一頭如墨的髮絲遮著了半張臉,抬首望著她,一句話沒說。

  雲笑真想罵句他媽的,她自認是個有涵養的人,可是這種事做的真的太遜了。

  上官曜啊上官曜,你能再遜點嗎?

  她陰沉沉的望著裡面的人,不緊不慢的開口:「慕容?」

  這一聲,駭得裡面的人忍不住的抖索,感覺這女人就是來索命的,他的想法剛落,嗖的一道銀光,快得跟流星一樣,破空而過,穿過柵欄,直往他的身上射去。

  宋淵來不及多想,身形一閃,躲了開去,誰知道那銀光穿過,竟然繞了一個彎又刺了過來,寒光灼灼,明明是短小的利器,竟然霸氣十足,寒氣駭人,宋淵趕緊又讓了一下,可惜速度慢了一下,竟被鋒利的刀刺進了他的左腰,噌的一聲後退扶住牆站定,臉色慘白的望過去。

  只見冷月公子週身的寒氣,根本不看他,身子一移,人已往上官曜閃去,手中銀針一現,抵住了上官曜的下頜。

  「你說,是不是慕容不在你手上?」

  上官曜臉色一怔,沒想到這男人如此敏捷,竟然能猜到,當下竟然忘了這男人抵在自己下巴的銀針,只顧著開口:「沒有,他在我們手上。」

  可是雲笑卻瞇起了眼睛,因為他回答得太快了,反而引起了她的懷疑,難道說慕容根本不在他的手上,那麼他在誰的手上?

  上官曜說完,立刻發現雲笑抵在他下巴的銀針,這時候,宋淵和通道裡站著的小亭子等人,臉色都嚇白了,小太監們撲通撲通的跪下來。

  宋淵掙扎著往這邊衝過來:「你放開皇上?」

  雲笑冷冷的鄙視著他,不錯這男人是忠心,可是卻忠錯了心。

  「宋淵,你真可笑,你知道這個男人?」

  「你敢。」

  上官曜叫了起來,他知道雲笑想說什麼,想說他是個假皇帝,他絕對不允許她說出口:「你再說一句試試,看看我不滅了你。」

  「這樣吧,我們來試試,我和你同歸於盡如何,我不怕死,你怕不怕呢,如此看重權位的人,是否和我一樣拼得起呢?」

  雲笑手下的銀針往裡刺去,血慢慢的溢出來,一滴滴落到地上。

  牢房裡死氣沉沉,上官曜想動,但是他知道,自己並不能一招制勝,那麼這個冷月就有可能得手,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拼不起,他不想死,好不容易奪來的皇位,怎能就這麼死了。

  「朕答應你,一定會給你人。」

  「好,我只給你兩日的時間,如果兩日後還看不到他的人,我會血洗了這座皇宮。」

  雲笑陡的一收手,戾氣遍佈,她就給他來個緩兵之計,正好用兩日時間來找人。

  上官曜伸手摀住自己的脖子,身子往後退,眼瞳中閃過駭人的狂暴,死死的盯著對面人,只見他唇角勾出妖調的邪笑,就像一個來討命的地域修羅,他一點不懷疑,如果兩日後他不交出人來,她真的會血洗了皇宮。

  而自己卻不能耐她一分一毫,因為被玉龍符困住了,偏偏這個男人連死都不怕。

  上官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剛才死亡降臨的時候,他慌了,從來沒有過的慌張,連腳都軟了。

  原來他怕死,所以他拼不起。

  冷月之所以贏,是因為他不怕死。

  他死了也要拉兩個陪葬的,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冷月,你瘋了。」

  宋淵這時候反應過來,通道裡的幾個小太監更是哭了起來,上官曜本來就心煩,抬起一腳踢了下去。

  「吼什麼。」

  一時死寂,誰也不敢說話,而雲笑手一伸動作利落的拔出了宋淵腰間的利器,抬眸邪笑:「宋大人,你醒醒把,別傻不拉幾的,被人騙了還在這裡裝忠臣,他就是個假的。」

  說完把刀上的血在宋淵的白色長袍上擦拭乾淨,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那背影妖冶得就像一朵毒花,遠遠的拋下一句:「只有兩日。」

  等到她走遠了,上官曜只覺得週身無力:「我想殺了他。」

  可是玉龍符怎麼辦?不殺他,真的難消心頭之恨啊,竟然直接的拿銀針刺皇帝,他大概是有史以來,最窩囊的皇帝了,被人嚇得腿發軟……

第113章 以牙還牙(1)

  上官曜不但沒騙到雲笑的玉龍符,反而害得自己受了驚,還受了傷,一怒之下竟然氣病了。

  那宋淵雖然回府去養傷,可是腦海中依舊迴響著冷月的話。

  「宋大人,你別傻不拉幾的,被人騙了還在這裡裝忠臣,他是個假的。」

  宋淵反覆的想,也理解不出這句話的意思,或者是理解了,他不敢相信,早晨,窗欞上沾了一層白糊糊的凝霜,迷茫一片,令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勢,最後閉上眼睛緩緩想著,看來他傷好了,要進宮問問冷月公子,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的,就是這樣。

  宮中一直很安靜,沒有絲毫的動靜,卻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上官曜的心一直繃著,他焦急萬分,卻無計可施,最後派人接葉傾天進宮來。

  寢宮內,只有兩父子待著,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上官曜躺在床上,身上著白色的褻衣,頭上紮了一道白色的布,脖子上也用白布包紮了,看上去狀況很慘,臉色蒼白得連紅色的血管都隱約可見,那蒼白映得眼瞳很黑,像子夜的寒星,定定的望著葉傾天。

  雖說他確實病了,但紮了頭,又包紮了傷口,其實是一種攻心術。

  他知道葉傾天心疼他,所以才會有此一著。

  現在要想知道那人在什麼地方?只有葉傾天這個親生的父親出馬才有用。

  「葉大人,你真的不能幫我嗎?」

  上官曜一開口,葉傾天微微愣住了,對於這個兒子,他一直深愛著他,因為他是葉家唯一的孩子,卻因為貪慾而走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說實在的,他心底對太后的恨大概是從那時候便開始的把,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景奕。」

  葉傾天動了動嘴唇,輕輕的出聲,自從他當上皇帝之後,就和他隔了千山萬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誠摯的和他說話,可是讓他叫出曜,他是叫不出來的,在他心裡,他只是景奕。

  「太后不肯交出來人,我派了人困住了長信宮,而且問了宮中上上下下的人,也不知道她把人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是肯定在宮裡,難道說太后把人藏在別的宮裡了。」

  葉傾天凝神想著,他問了藍姬,那晚確實是把人交給了太后,不過後來的事,她不太清楚,因為太后命令人交給她了,究竟在哪也沒人知道。

  「後宮這麼大?」

  上官曜忍不住氣結,只有兩天的時間,那冷月就會讓他交人,這一次如果再找不到慕容沖,只怕他就對付宮裡的人和他,而且玉龍符真的會被上官霖等人拿去,那麼自己的皇位將不保,現在只有用慕容沖換回玉龍符,然後除去慕容沖和冷月兩個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平安一定知道那個人藏在什麼地方。」

  葉傾天氣狠狠的說著,那小蹄子卻不肯說出他的下落。

  「什麼?朕立刻把她抓起來。」

  上官曜一激動,哪裡還躺得住,早坐直了身子,準備喚人去抓平安,葉傾天趕緊舉起手來阻止:「別抓她,只怕抓了她也未必說,現在我正派人盯著她,只要她出景福宮一步,便會有人盯著,一定會找出那個人的下落。」

  「嗯。」

  上官曜又躺回去了,躺在床上靜靜的闔上眼睛,長睫掩去眼瞳,看也不看葉傾天一眼,葉傾天有些失望,站了起來:「臣告退了。」

  「好。」

  上官曜剛應了聲,葉傾天往外退,還沒走出去,便看到小亭子從外面心急火燎的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叫:「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葉傾天立刻回身又衝了進來,現在宮裡幾乎草木皆兵了。

  小亭子撲通一聲跪下來:「皇上,椒房宮那邊得了消息,說賢妃娘娘有流產的動向。」

  「什麼?」

  葉傾天一急,上前一把提起小亭子的身子,吊到了半空,臉色猙獰,陰驁的開口:「你再說一遍。」

  「賢妃娘娘很可能會流產。」

  他一說完,葉傾天手一鬆,小亭子撲通一聲載到地上怕不起來,而寢宮大床上的人,像火燒屁股般的,早已閃了出去,人影不見了。

  小亭子趕緊起來追出去,皇上還穿著中衣,頭上繃著布條呢,這幅樣子出去,非讓宮裡的妃嬪擔心不可。

  「皇上,皇上。」

  小亭子追了出去,身後的葉傾天回過神來,也衝了出去,身形快速,好似刮起了一陣飆風,小亭子被帶著轉了一個圈,等他氣吁喘喘的站定,哪裡還有葉大人的影子,趕緊領著人追去椒房宮。

  椒房宮內。

  一片慟哭聲,寢宮內好幾道忙碌的身影,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來,殿內還有幾名臉色慘白的御醫正在開藥,另有數名妃嬪,正暗自垂淚。

  這賢妃葉玉雲平素對這些妃嬪甚好,所以這些人倒也真心落淚。

  葉玉雲是哭得最傷心的一個,眼睛紅腫得像個桃子。

  沒想到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還是流掉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想到昨兒個晚上進來探望她的貴妃娘娘,不由得絕望的低喃:「一定是她動的手腳,一定是的。」

  房間裡除了哭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御醫開好了藥,讓宮女到御藥房去抓藥,然後幾個人挨次的跪下,等候處罰,發生了這種事,皇上一定會處死他們的。

  上官曜和葉傾天一前一後的衝了進來,直奔床邊。

  「賢妃,孩子沒事吧。」

  上官曜緊張的追問,葉玉雲絕望的搖頭,搖了一臉的淚珠子。

  「皇上,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妾身怎麼這麼苦啊。」

  葉傾天一聽葉玉雲的話,早心疼了,這葉玉雲雖說是葉家的義女,可是從小便收養了的,而且這丫頭極孝順,和葉傾天的父女情份很深,此刻看葉玉雲傷心,不但心疼還憤怒,沉聲的開口。

  「皇上,一定是有人下毒手害了皇子啊,要不然為何好好的會流產。」

  上官曜週身的凌寒,現在他只想殺人,掉過頭來望著身後的三名御醫,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開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賢妃娘娘是被人下了藥嗎?」

  三名御醫看著臉色蒼白猙獰的皇上,嚇得連連的搖頭:「皇上,臣等該死,查不出來娘娘是為什麼流產的,沒有下毒的症狀。」

  「不。」

  葉玉雲尖銳的叫了起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望著上官曜更是淚如雨下:「皇上,一定是貴妃娘娘下的毒,她昨天晚上來探望本宮了。」

  「不是不讓任何人探望嗎?」

  上官曜陡的吼了起來,指著椒房宮內的宮女:「你們都是做什麼的,朕的旨意下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該死,今兒個你們全部為小皇子陪葬。」

  此言一出,寢宮內的幾名宮女齊刷刷的跪下來,哀求聲遍地:「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葉玉雲一聽皇上的話,忍不住哀求:「皇上要抓住罪魁禍首啊,和這些宮人有什麼關係。」

  上官曜因為失去了孩子,理智盡失,赤紅著眼睛,朝外面命令:「立刻把昭陽宮的貴妃娘娘帶過來。」

  「是,皇上。」

  小亭子等人飛快的往昭陽宮而去。

  寢宮內,依舊是哭聲,葉傾天見事已至此,望著葉玉雲柔聲安慰著。

  「玉雲,孩子還會有的,你別哭壞了身子,皇上會為你做主的。」

  直到此時上官曜才發現這位葉大人過來了,隱有不滿,這是后妃的寢殿,這葉大人竟然進來了,成何體統,眉一擰冷望過去:「葉大人還是退出去把。」

  「是,皇上。」

  葉傾天知道自己是犯忌了,要不是皇上是自己親生的,這會子早已大禍臨頭了,趕緊往外退。

  葉玉雲看葉傾天出去,忍不住叫了一聲:「爹爹。」

  「沒事,一切都會好的,別傷心了。」

  葉傾天說了兩句,便退到殿門外候著。

  夜素雪很快領著月梅等人來到了椒房宮,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寢宮。

  除了夜素雪,其他人在殿門外候著。

  只見她一身隱綠色的羅裳,羅裳上綠葉忽明忽暗,清新動人,隨著她的走動,說不出的裊娜柔曼,頭上挽著簡潔的碧雲髻,只挺了一枝玉質流蘇,走動間,好像枝搖影曳,分外動人。

  一走進宮殿內,暗香襲來,緩緩的對著上官曜施禮。

  「見過皇上。」

  「夜素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加害皇子。」

  上官曜一拍高幾,憤而站起,週身的寒潭之氣,寢宮內冷且寒,眾人皆心驚膽顫的垂首望著地面,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有床上的葉玉雲悲憤的指著夜素雪。

  「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素雪倒要問問,皇上和賢妃什麼意思,是看我夜家沒人了,所以想欺我嗎?或者是想除掉我夜素雪,那麼就請把我交到刑部大牢去。」

  夜素雪坦然冷絕,面不改色,唇角掛著淺笑,那神情舉止是那樣的端正莊嚴,似乎真的坦坦蕩蕩。

  「你昨兒個為什麼要進椒房宮來。」

  「一定是你害我的孩子。」

  葉玉雲指著夜素雪,夜素雪不卑不亢的開口:「賢妃娘娘,究竟是誰想害誰啊,以往我一直和賢妃妹妹交好,常有走動,而且本宮從沒聽說過你懷孕,怎麼現在竟然誣陷本宮害你的孩子。」

  上官曜神色一怔,是啊,賢妃懷孕的事還未傳出去,這夜素雪應該不知道啊,怎麼會害賢妃呢?

  葉玉雲也怔住了,這時候夜素雪又說。

  「昨兒個本宮來椒房宮,除了帶一個小丫頭,喝了妹妹的一杯茶水,是做了什麼事,還是動了什麼手腳,如果真是這樣,御醫應該查出來吧。」

  上官曜再次一愣,望著夜素雪,眼瞳深淵得像萬丈深淵,根本看不真切思想。

  夜素雪卻不理會他,掉頭往外走:「好,既然皇上和賢妃認定我是毒害小皇子的罪魁禍首,那麼我去刑部受審,總要給我一個說法的。」

  她先發制人,而且當真往外走去。

  上官曜一聽,臉色陰沉下來,不管是不是這女人做的,她能如此理直氣壯,必然是有理由的,要麼沒做,要麼就是一點破綻都沒有,不管哪一種都不能驚動刑部,最近的事已經夠多了。

  「回昭陽宮去吧。」

  上官曜的話一出,賢妃葉玉雲眼眶紅了,她是沒證據,可她就是知道,自己流產是這個女人害的,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越想越傷心,只有那夜素雪,淡定的回身謝過了皇上,領著人走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0

第114章 以牙還牙(2)

  寢宮,上官曜氣得臉都黑了,沒想到自己受了那冷月的氣,現在竟然連一個妃嬪都擺不平了,憤怒的一揮手打碎了手邊的白玉茶盅,朝外面大聲的命令:「來人,三名御醫無能,害賢妃娘娘小產,斬。」

  那三名御醫一聽這話早昏了過去,殿門外奔進來的侍衛,手腳利落的把三個人拉了出去。

  寢宮內,葉玉雲聽著這樣血腥的事,再加上先前哭得太厲害,直接的昏了過去,幾個妃嬪更是小聲的哭泣。

  宮女們連連的求饒。

  上官曜一揮手陰寒著臉起身:「椒房宮所有得奴才全都杖責二十大板。」

  說完,他再不看這偌大的寢宮一眼,轉身奔了出去,而寢宮內此起彼落的哭聲,求饒聲,呼喚聲,響成一團,其中有人朝外面叫起來:「來人,宣御醫。」

  有人立刻跑去御醫院,宣御醫,葉傾天大人一直守在門外,直到確定賢妃沒事才心痛的離宮。

  賢妃流產的事一直到最後才傳到了長信宮,現在的長信宮,已不似從前,完全的被隔絕了,太后臥病在床,雖說這兩日身子骨好一點了,可是對於外面的事不管不問,聽了平安的稟報,知道葉傾天在長信宮佈置了人手,她也懶得多說一句話。

  她心底知道,葉傾天是護著皇上的,對於她不交出曜兒來,是相當不滿的。

  她既不交人,但也不多說什麼話,自己病了,皇上也不來瞧一眼,足以說明,他們兩個人現在是一起的,自己何必多惹事。

  正因為太后的沉默,長信宮的人進進出出的都很難,最後大家都不願意出去了。

  不過一個偌大的宮殿,總會有一些小消息傳進來的。

  等到太后知道賢妃流產的事時,已經是晚上了。

  平安一邊侍候著她,一邊輕聲的開口:「娘娘,沒想到賢妃娘娘竟然懷孕了。」

  「嗯,」太后微瞼了目,精神還不是太好,只應了一聲,沒有什麼動作。

  平安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沉默下來,給娘娘修剪指甲,寢宮內,已有些冷,小宮女在殿內添上了暖爐,空氣中流著勢氳的溫熱,殿外卻已是深秋,冷風吹過,那窗欞上結了一層霜花,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若若的分外好看。

  「娘娘,太子這兩日又強行運力了,娘娘不如把解藥給太子吧。」

  「平安?」

  太后挑眉,眼睛睜開,裡面是不滿,冷瞪了她一眼,嫌平安多事了:「你做好份內的事,哀家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解藥給了曜兒,他的武功那麼厲害,只怕她們是控制不了他的,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如果他願意交出玉龍符,她立刻就可以給他解藥,把他送出宮去。

  「奴婢該死,」平安一邊溫順的點頭,一邊抬首盯著太后娘娘,見娘娘的眼角的餘光掃向了一側,心下暗暗記了,等以後得了空,好好找找,看看那地方有沒有解藥。

  不過此時卻不動聲色。

  「娘娘有沒有餓了,要不要奴婢去準備晚膳。」

  「行,準備點吧,哀家雖然沒有胃口,但再不吃,只怕體力撐不了。」

  太后點了頭,平安抬手示意一側的小宮女過來侍候著太后,自己走出去準備晚膳。

  寢宮裡,小宮女跪伏在床邊的矮榻上,雙手輕輕的敲打著娘娘的腿,太后閉上眼睛,四週一片寂靜,唯有宮燈裡面的燈花不時的爆動著,發出一聲滋響聲,那跳躍的光影,從牆壁上劃過淺痕。

  忽然有腳步聲想起來,沉穩內斂。

  聽到這樣的腳步聲,太后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暖,但身子卻沒動,依舊靠在床榻上。

  走進來的人正是太傅大人葉傾天,慢慢的掃視著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經過這兩日的調養,氣色已好了一些。

  葉傾天微微鬆氣,揮了揮手,給太后翹腿的小宮女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魚貫而出,井然有序。

  殿內一人也沒有,葉傾天的磁性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蘭芷,你難道真的這麼狠心嗎?景奕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他如此惶亂不安嗎?」

  「傾天。」

  太后睜開了眼,雖然皇上不好,但聽到他如此的情況,太后還是很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疼愛的孩子。

  只見葉傾天走到太后的身邊,伸出手拉著她的手:「蘭芷,我們都老了,就把那個人交出來吧,等景奕穩定了江山,我們離開這裡吧。」

  葉傾天俊逸的五官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澤,眼瞳裡是深情,一眨不眨的望著床上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張了張嘴,竟然反駁不出來,葉傾天見了,知道她有些心動了,忙坐到了太后娘娘的身邊,拉著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我知道你累了,我也累了,這宮中真的太讓人窒息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我?」

  太后正準備開口說話,在門外聽到說話聲的平安,真的害怕娘娘又做出什麼傷害太子的事,而且這葉大人太卑鄙了,如果說以前他深愛著娘娘,她是相信的,但現在還來說些話,分明是欺騙娘娘,他的心還如當初一樣堅定嗎?

  男人本就色食性也,看著娘娘年老色衰,葉大人怕有些厭煩了,現在竟然跑來如此深情,不就是為了哄娘娘交出太子嗎?

  平安端著托盤走了進去,一臉的視若無睹,不等太后娘娘說出什麼話。

  「葉大人來了,娘娘身子骨剛好點,葉大人可千萬別像前兩日了,娘娘再禁不得氣了。」

  平安一開口,太后便想起兩日前的事,不由得氣惱,陡的坐直身子,推開了葉傾天的身子,冷聲的開口。

  「你回去吧,我累了。」

  葉傾天回身,盯著平安的背影,這個死蹄子,早不進來晚不進來,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此刻也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

  「好。」

  葉傾天狠狠地開口,走了出去,臨了還回身瞪了平安一眼。

  等到葉傾天走出去,平安回轉身子幽幽的望著太后,好久沒說一句話。

  太后心內一顫,聲音柔和的開口:「平安,怎麼了?」

  「娘娘真讓平安失望。」

  她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來準備膳食,慢慢的走到榻邊,她是真的失望了,因為娘娘一直以來都是精明睿智的人,現在似乎糊塗了,連葉大人的心思都看不出來,剛才若不是她進來得巧,估計她真的能說出太子的下落。

  太后怔住了,瞪著平安,好久沒說話,若是以前平安說了這句話,她至少讓她去領二十班子,但現在她沒辦法這樣做,因為經歷了這麼多,她知道平安是真心體貼她的,走到現在,她的身邊還有幾個人呢。

  自以為深愛的男人,自以為深愛的兒子,一個個離自己那麼遠,現在只剩下平安一個人,如若她再有什麼事,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太后抬首,眼裡便是淚水,看著平安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哀家是糊塗了,平安,你別惱了,哀家是不會把曜兒交出去的。」

  平安聽了略放一些心。但現在的娘娘神智已不如以前了,若是葉傾天再來哄著她,而自己恰巧不在的話,會不會讓太子危險呢,所以現在她還是盡快找到解藥要緊,然後想辦法把太子送出宮去。

  「好了,娘娘,吃點東西吧,你還是保得身體要緊,都這把年紀了,想那麼多幹什麼?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是好東西。」

  也只有平安敢罵皇上和葉傾天,別人誰敢張這個嘴啊。

  「嗯,哀家餓了。」

  太后下床,平安扶著她走到桌邊用膳,兩個人不想談這些話題,便換了一個話題。

  「沒想到賢妃的孩子竟然沒保住,皇上一定很傷心,平安,你看要不要哀家去看看他?」

  「娘娘,他都不來看你,你去看他做什麼,」平安一邊侍候著太后,一邊用湯勺布了一些湯給太后。

  「你啊,還是安心的養身體吧,別理那些閒事兒,而且這事怕不單純,別到時候扯到你身上,又憑的添一肚子的氣。」

  平安的話落,太后停住手,仔細的一想,便想出些名堂。

  「難道你是說這是素雪動的手腳。」

  「奴婢可什麼都不說。」

  平安垂了頭,盯著自己的手,再不說一句,太后歎著氣,連後吃了幾口飯再吃不下去了,一方面擔心皇上心情不好,一方面為自己的那未出世的孫子而懊惱,另一方面也慶幸葉玉雲沒孩子了,如果她有了孩子就是皇后了,那麼夜家怎麼辦?

  太后早早的睡下,一夜睡得不踏實。

  平安等太后睡了,在先前太后望過的地方,搜索了一番,還是沒找到那解藥,真是奇了怪了,那藥到底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是夜,彎月如鐮刀,懸垂在半空中,清光冷潔,遍地都是白露,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雲笑帶著三個手下在景福宮裡查了一遍,最後確定沒什麼異常,才回了清風閣。

  結合自己的調查,再加上上官曜神神秘秘,陰謀詭計的樣子,她最後得出結論。

  上官曜手上並沒有人,難道慕容不在宮裡,那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帶走了慕容,那晚能知道慕容在西山陵墓的,只怕是個知道內幕的人,這個人是?

  她腦海裡呼之欲出,那人一定是太后。

  慕容在太后手上,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交給上官曜,雲笑總算鬆了一口氣,那麼人是在長信宮內了,該如何進長信宮呢?

  雲笑蹙眉坐在花廳的一角,望著窗外的夜色。

  今夜月色真美啊,心裡忽然便升起了萬千的痛,那痛像密密的細雨籠罩著她整個人,使得她只要想到,便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原來真正愛了的人是如此的刻骨,只要一想到他所受的罪,恨不得自己全受了,也許以前她不夠足以瞭解自己的感情,但現在她可以肯定,慕容,我是真的愛上你了,你一定要什麼事都沒有,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如果你真的有一丁點的事,我會血洗了這座宮殿,在所不惜。

  雲笑眼瞳嗜血陰暗,緩緩的站起了身,對著門外的宮女開口:「我想沐浴。」

  「是,冷公子。」

  宮女垂首領命,在前面帶路,把雲笑領到清風閣的浴室中,裡面有一個高大的浴桶,此時有宮女正在往桶裡倒水,看來是有了準備的,倒完了水,調好了水溫,還灑了一些清香的花瓣進去。

  浴室裡很快便瀰漫了很多的霧氣,還有花香味。

  一看到這種溫熱的浴水,雲笑就忍不住舒展起來,夜裡的一番活動,使得身上的汗水粘在衣衫上,只有泡泡才舒服。

  雲笑掉頭揮揮了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兩個宮女退了下去,一言不敢發。

  雲笑小聲的朝窗外面清冷的吩咐:「你們守在外面,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雖然沒有人出聲,但她知道他們都聽到了。

  因為婉婉不在,所以她自己動手褪了衣衫,還有臉上的面具,這面具不能在霧氣中浸泡時間再長,容易起皺,然後戴到臉上去便有些不真實,要乾透了才能戴,所以一般沐浴的時候,她都拿了下來。

  浴桶裡的水不冷不熱,冒著熱氣,很快在浴室裡蒸騰出一層霧氣,還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味。

  輕慢的霧氣中,如綢的黑髮飄在花瓣之上,如玉的白膚在墨發的映襯下,像天山上的一捧雪,是那樣的晶瑩剔透,甜美嬌柔,妍麗動人的臉蛋,唇角微微勾起,那淺淺的惑人的梨渦橫生出來,一室的香艷。

  蒸騰得到霧氣慢慢散去,這時候,雲笑的思維倒是清晰無比。

  她該用什麼借口前往長信宮去,如果自己猜測得到,那麼上官曜一定也猜得出來,慕容在長信宮內,只怕早就派了人在四周盯著了。

  雲笑閉上眼睛,靜思冥想。

  忽然外面的陸續有打鬥聲傳來,她臉色陡的一冷,黑瞳懾人的寒光。

  誰?

  身形一躍,浴桶中濺出半空天的水花,而她就像一條騰空的美人魚,靈動的一伸如玉的嫩臂,拿下屏風之上的衣衫,快速的套上,一時間還沒得及盤發和戴上面具,只見從窗欞外面躍進來一道身影,迎面便向她灑來一把粉末。

  雲笑自從穿到古代來,一直就和各種各樣的藥材打交道,可以說對毒藥瞭如指掌。

  所以這人一出手便知是迷香,退後一步站定,那迷香已多少吸進去一些。

  她靠著牆站定,只見那穿窗而進的人,此刻面擒冷寒,眼瞳中閃過難以置信,就那麼呆立在浴桶的另一邊,而雲笑也不待他反應過來,腳下一運力,穿越十六步快如曇星,翩如粉蝶,從地上滑行過去,銀光閃閃,狠狠地刺向來人的穴道,緊隨之後的還餵了他一顆藥丸,電光火石間,在那人一揚手劈了過來的時候,竟身子一偏,如一朵白色的粉蝶飄過,冷意瑩瑩的停下手。

  只見對面的人,陡的蹲下身子,拚命的咳嗽,想咳出她強行餵下去得那一粒丹藥,可惜絲毫不見成效。

  那丹丸早已順喉而下了,一股辛辣的滋味充斥在嘴裡。

  他驚駭的怒指著雲笑:「你給朕服下什麼藥了?」

  這夜襲的人,正是上官曜,因為找不到慕容沖的下落,又不想失了玉龍符,所以準備了迷香,夜襲冷月,想和上次一樣盜回玉龍符,只是沒想到迷香於這人竟然沒有用,不但如此,還害得自己中了她一針,被強行服下了一粒丹丸。

  「以牙還牙,向來是我的特色,你服下的是化功丹,是我自製的,配合剛才的穴道,相信只要你運力,內力將會全失。」

  雲笑話音一落,上官曜驚駭的倒退一步,臉色就像一個鬼似的。

  一個練武的人失去了內力,等同於廢人,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如此狠。

  今晚來這兒,他只有一個收穫,那就是瞧清了他的真面目,原來他根本就不是男的,而是女的。

  不但是女的,還是自己的傻後,那個雲王府的千金。

  這真是諷刺啊,人人嫌厭的傻子,不但聰明絕頂,只怕還才情兼備,這蒙憋了天下人的眼睛啊,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對付著自己啊。

  上官曜眼瞳一暗,攸的深沉無比,看不清想什麼,卻於那慘白中,揚起了一抹春風得意的笑:「原來是皇后啊,這真是讓朕意外啊。」

  雲笑往後退一點,她的頭有些暈,外面的打鬥仍然繼續著,如若再下去,只怕自己的迷香會發作,這男人指不定做出什麼事,面上不動聲色,手下一動,銀針竟對著自己的大腿很紮了下去,因為疼痛,使得她清醒了很多,冷沉著臉開口。

  「還不命令你的手下住手,再傷了我的人,信不信我馬上要了你的命。」

  她狠厲的開口,眼瞳嗜血,臉上罩著青霜,上官曜怎麼不信,早朝外面命令:「住手。」

  門外的打鬥聲果然停住,雲笑抬起頭,揚起淺淺的笑:「皇上還是回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解藥呢?」

  上官曜叫了起來,沒想到冷月竟然是雲笑,雲王府的傻子,現在他要想想用什麼辦法來對付她,最好能拿到玉龍符,這女人原來就是他的皇后,如果她願意?上官曜的心思活了。

  可惜雲笑根本不理他,臉色更冷,陰森森的開口:「你是不是還想我追加一針,如果再有一針,我相信你會七竅流血的,要不然給我滾,不見到慕容,你別想要解藥和玉龍符。」

  雲笑大吼,她是藉著這發洩來給自己醒神,因為她頭腦又有些昏迷了。

第115章 以牙還牙(3)

  雖然她會製毒解毒,但每個人對每個人的毒藥配方成分是不一樣的,所以並不是所有的解藥都有用的。

  她不能讓這上官曜看出來,所以才會怒吼。

  那上官曜看她臉上冒汗,眼瞳嗜血,怒意狂熾,不知她心急,怕他看出她中了迷香,還真以為她怒了,當下腳下一移,人已往外閃去,怕人發現,再次從窗戶閃了出去。

  雲笑在室內,鬆了一口氣,扶住屏風,搜索者穿好自己的衣服,朝外面喚了一聲:「流星。」

  流星飛快的出現,正好看到主子軟軟的倒在屏風邊,臉色大驚,奔了過來,正好抱住雲笑的身子,只聽到她迷糊的說了一句:「我中了迷香,立刻抱我去寢室,記著,守好了。」

  「是。」

  流星立刻抱起雲笑,從窗戶閃身出去,把雲笑送進清風閣的寢室,安頓好她。

  不過他明白一件事,主子恢復了女子的身份,那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人見人戾,狗見狗討厭的上官曜知道主子是女子了,大概也認出了她了。

  幾個人守在門外,一夜無話,倒也沒出什麼事。

  雲霄第二日便醒了過來,其實她只吸了一點,後半夜都是睡著的,並不是昏迷。

  早上起來,便聽到外面有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她沒問外面說話的宮女,只是小聲的喚了一聲:「流星。」

  流星從窗戶躍進來,恭敬的立在房間裡,雲笑揉了揉眉心,問外面是怎麼回事?

  「主子,皇上知道主子是女子了,也知道主子是雲王府的千金,也就是他休掉的皇后了,一大早,他便派人送來了很多的賞賜,其中還有各式的女裝,此時這皇宮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主子還是做好準備吧。」

  「準備?」

  雲笑冷笑,手裡拿著的面具也懶得往臉上貼了,既然知道了那正好,本來她正愁沒辦法去長信宮呢,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去看望看望太后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了。

  「好了,你下去吧。」

  「是,」流星依舊從窗戶閃出去,然後掩好窗戶。

  雲笑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

  立刻從外面奔進來四個宮女,為首的竟是以前的金華宮當值的宮女秀秀,身後跟著三個宮女,齊刷刷跪了下來。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一聽這話,冷了臉,陰沉沉的開口:「秀秀,你胡說什麼呢,叫我雲姑娘就行,不准叫什麼娘娘。」

  「奴婢?」

  秀秀慌得趕緊磕首:「娘娘,這是皇上吩咐了的,奴婢不敢抗旨。」

  那男人?他大概又打什麼如意算盤,她稍微猜了一下,便猜出他動了什麼樣的腦筋,一來想哄著她,拿出玉龍符和解藥,二來,如果自己執意與他為難,他這樣做,賢妃和貴妃娘娘一定不會放過她,而他樂得在後面看熱鬧。

  真是可笑,那兩個女人她會放在眼裡嗎?就是他本人,她也不放在眼裡。

  不過第一種可能性較大,那就是哄著她,拿回玉龍符,還有解藥。

  真是可笑啊。

  雲笑冷笑,望著秀秀和另外幾個宮女,幾個人皆面面驚疑,雲笑懶得理會她們,揮了揮手:「起來吧。」

  「謝娘娘,請娘娘移駕金華宮。」

  雲笑本來想拒絕,後來一想,住這裡和住在金華宮有什麼差別,反正都是一樣,住在金華宮離景福宮遠一些,更有利於她們活動,便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跟著秀秀她們往外走。

  清風閣外面,層層石階之下,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人人小聲以戒。

  誰也沒有想到,宮中的變化竟然如此詭譎莫測,一直以來都認為賢妃或者貴妃娘娘會成為皇后。

  誰知道這冷月公子竟然是以前的傻後,又殺了回來,轉眼成了皇后娘娘。

  「奴婢(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冷掃了一眼,早晨的晨霧輕盪開來,輕風和煦,溫柔的徘徊著,清風閣的花園裡,各式的耐寒的花草開得繽紛璀璨,有蝴蝶穿透薄霧,沾染了一身的朝霞,穿梭盤旋在淺霧之中,積極的翩然起舞。

  雲笑掃了眾人一眼,懶得多說一句話,一甩手便往外走去。

  一身灑脫的衣衫,偏偏頂著一頭烏絲,清潤如水的面容,顯然分外的和諧,瀟灑中透著甜美。

  秀秀掃了那些跪著的人一眼,趕緊的揮手,示意他們都起來,已領先跟了上去。

  她跟了娘娘一段時間,知道她不講究這些,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現在很不高興,所以還是少惹她為好,很可能是不高興別人叫她娘娘二字。

  雖然這是很多人羨慕的位置,但是從一開始,娘娘就不喜歡這個位置,要不然早就告訴皇上自己不傻的事了。

  諾大的後宮中,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每一處的宮殿。

  宮中,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回宮了,而且還知道原來那冷月公子,正是皇后娘娘。

  對於這放出消息的人,雲笑心知肚明,也懶得理會。

  那男人現在不輕易出現了,他就給她搞一些陰的。

  雲笑唇角勾出笑意,眼神卻很冷,耳朵裡聽著秀秀的稟報。

  「娘娘,各宮的妃嬪過來請安了。」

  這一次她的出現和往常是不一樣的。

  以前她只是一個傻子,現在她不但不是傻子,而且還是一個醫術高超的皇后,她還是冷月的時候,皇上就很寵她了,何況現在是皇后,從金華宮滿殿的賞賜之物,不難看出,皇上有多寵皇后娘娘。

  「讓她們都滾回去。」

  雲笑冷冷的開口,她懶得理會這些女人,現在還是去長信宮看看太后娘娘,順便打探打探那邊的情況,慕容會被藏什麼地方呢?

  秀秀領著人退了出去,讓各宮的妃嬪回去。

  宮中,除了賢妃和貴妃沒有過來,其他人全都過來了,秀秀心裡暗記了一下,以後這些都要打點的。

  昭陽宮的夜素雪也得了消息。

  此時就像那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就差撞牆了,沒想到那冷月竟然就是傻子,現在捲土重來,她不會報復自己吧,何況那天自己還拿了她的藥,這可怎麼辦?

  夜素雪急得快哭了。

  月梅趕緊勸她:「還是去金華宮看看吧,既然皇后娘娘回來,為何開始還要易容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吧。」

  月梅的猜疑聲響起,夜素雪點頭:「嗯,那我們快點過去看看情況。」

  「走吧。」

  月梅給主子打點了一番東西,然後跟著夜素雪往金華宮而去。

  貴妃娘娘來訪,秀秀稟報進來,本來以為娘娘也是不見的,因為她此刻看上去心情相當的不好,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見了。

  「宣貴妃娘娘進來吧。」

  「是,」秀秀笑瞇瞇的開口,看來還是貴妃娘娘有面子啊,娘娘就見了,秀秀很快領著夜素雪走了進來。

  夜素雪一走進來,抬頭打量著坐在大殿一側的雲笑。

  只見她依舊穿著先前的男裝,只是胸前微微的隆起,說明以前是綁了布帶的,頭上的髮也是隨意的用絲帶攏起,那張清麗秀研的臉上,布著淺淺的笑意,不過那笑未達眼底,很冷,夜素雪眼了一眼,不禁打起輕顫,卻不敢表示什麼,緩緩的下拜。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你起來吧,叫我雲姑娘把,我可不是什麼皇后娘娘。」

  「娘娘,這?」

  夜素雪不明所以的抬首,不過眼底難掩欣喜,雲笑望著她,不由得好笑,都到了這種時候,還爭什麼位置,連那個男人只怕很快就要滾下皇位了,還有她們這些后妃的存在嗎?

  「好了,這位置我沒興趣,你起來吧,如果再娘娘,娘娘的叫,你就回昭陽宮去吧。」

  雲笑沒好氣的開口,夜素雪立刻高興地起身,心中對雲笑的恨意立刻消除了不少。

  「那娘娘這是?」

  「皇上不讓我出宮,不過我會出去的。」

  雲笑若無其事的說,只要找到慕容,她當然會出去,請她來她都不來。

  「嗯,」夜素雪點頭,雲笑示意她在一邊做了,吩咐秀秀上了茶水,讓殿內的人都退了下去。

  兩個人喝茶說著話,真是難得的光景,雲笑一邊喝茶一邊望了夜素雪一眼,慢條斯理的開口:「沒想到貴妃娘娘真有趣,不想懷孕,服了藥還跟我要那打胎藥幹什麼?」

  「娘娘這話?」

  夜素雪緊張的一把抓住雲笑的手叫了起來,雲笑的臉色一冷,甩了手站起身:「都說了不要叫我娘娘,要叫就叫我雲姑娘吧。」

  「雲姑娘,你說我服了藥。」

  「是啊,看娘娘的面色,應該服了打量不孕的藥吧,估計以後想懷孕都難了,所以那百花髓還是省省吧。」

  雲笑繼續喝茶,其實從夜素雪的面色中,她已隱約猜出,這大概是上官曜那個男人的主意,他不想讓夜素雪懷孕,想讓葉家的人當皇后,所以才會給夜素雪下藥把。

  這一點她可沒騙她。

  「這怎麼可能,我沒服啊。」

  夜素雪是太震驚了,脫口而出,連一邊的月梅擠眉弄眼的動作她也看不見,只腦子嗡嗡的響,整個人快瘋了,陡的站起了身,朝一側的月梅叫了起來:「走,去找母后,本宮要討個說法,為什麼要這樣害本宮。」

  雲笑一聽這話,早笑了,站起身緩緩的開口:「難得我回宮,既然太后娘娘病了,我也去看看吧。」

  「行,正好幫本宮向母后證明這件事。」

  「你不怕我騙你嗎?」

  雲笑淡淡的開口,那夜素雪陡的愣住了,喃喃的開口:「你是騙我的吧。」

  「走吧,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你確實是服了大量不孕的藥,要受孕估計難了,要不然傳御醫診治看看,一診便知。」

  夜素雪不再說話了,整張臉都籠罩著一層悲傷,如果這是真的,上官曜真的要滅了夜家,捧葉家,為什麼會這樣啊,那葉玉雲和他什麼關係啊,他連自己舅舅都不捧,夜素雪週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恨不得拿刀砍殺了上官曜才解恨,如果自己真的沒救了,該怎麼辦?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去,月梅跟著主子的身側,伸出手扶住主子的身子,只見她抖得很厲害,臉色更是難看,如果她不能懷孕了,只怕打擊太大了,皇上真的太殘忍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既然不願意夜家人當皇后,你明著說啊,至少讓娘娘可以懷孕啊,沒想到表面上說,誰先生下皇子誰就是皇后,可事實上,卻對主子動了手腳。

  夜素雪扶著月梅的手,雙手冰涼,掐進月梅的手裡。

  她心裡像著了火一般。

  上官曜,如果這是真的,今生你就別想再有一個孩子,你來一個,我就殺你一個,來兩個,我就殺你一對,這是你逼我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長信宮。

  一進長信宮,雲笑便發現這裡的氣氛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門前守候著的太監,不但沒有一般地方的拘謹,相反的眼神相當的銳利,一看這些人明顯都是有功夫的,他們絕對不是太監,難道是上官曜安插在這裡的人,監視長信宮的動靜嗎?

  雲笑跟著夜素雪的身後進了大殿,殿內的一些人倒都是長信宮內侍候著的人,有大太監林安在主持著,就是不見平安的影子,只見林安恭敬的走過來。

  「見過貴妃娘娘。」

  因為對外面的事全不知曉,再加上雲笑站在夜素雪的身後,林安並沒有在意。

  「母后呢?」

  「娘娘再寢宮內呢。」

  林安一說完,夜素雪便直奔寢宮而去,林安也不敢多說什麼,這貴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子。

  不過等到夜素雪走過去,便看到了雲笑,林安只一眼便呆住了,木愣愣的望著走過去的人影。

  這人是誰啊,怎麼長得和傻後那麼像啊。

  林安疑惑著,領著人跟著一隊人身後往裡走,緊趕上兩步,問雲笑身後的宮女秀秀:「這人是?」

  秀秀掃了林安一眼,有些好笑的開口:「是皇后娘娘啊,林公公不會認不出來把。」

  嗡的一聲響,林安被炸到了,愣在原地,一步也動不了。

  寢宮內,響起了哭聲:「母后,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太后今天下地走了一會兒,此刻正歪靠在一邊的軟榻上休息,聽了夜素雪遠遠便哭了起來,忍不住蹙了眉,剛說這丫頭成熟沉穩了,怎麼又毛躁了?

  碧紗櫥外面走進來兩道曼妙的身影,其他人全在殿外候著。

  雲笑理也不理哭起來的夜素雪,緩緩的施禮:「見過太后娘娘。」

  她低垂的眼瞳罩上嗜血的殺機,這女人真該死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慕容,還把他關在長信宮裡,現在看來,這人一定藏在長信宮內才對,要不然皇上不會如此防範。

  「你是何人?」

  太后蹙眉,緊盯著雲笑,雲笑緩緩的抬首望著她。

  她的黑瞳折射出凜然奪人的戾氣,冷冷的釋發出來,光是往那裡一站,便讓人害怕,她整個人就像一柄欲出鞘的利器,寒光四射,森異常……。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2

第116章 救人成功

  雲笑冷若冰,寒若潭,週身的戾氣,就好像索命的修羅,狹風帶雨而來。

  太后只消一個顏色,便感受到心裡升起窒息,腦門上冒出冷汗,輕顫著手指指著雲笑。

  「你怎麼回來了?」

  雲笑直起腰,勾唇而笑,狂放冷魅,恬然而語:「我為什麼不能回來,我來,是想跟太后要一個人。」

  「什麼人?」

  太后警戒的望著她,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全神貫注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似乎很恨自己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惱怒這傻子的事了,不,現在她看上去一點不傻,而且比一般人更聰明。

  雲笑卻不再說話,她自然不會當著這滿殿的人說自己要誰?

  而是態首望了一邊的夜素雪,夜素雪的一雙眼睛,在太后娘娘的身上轉來轉去,然後又望著雲笑,止住了哭聲,飛快的開口:「母后,雲姑娘就是冷月公子啊。」

  「什麼,冷月。」

  太后再次一顫,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越來越白,冷汗涔涔,她纖細可比枯枝的收支緊掐進軟榻的靠墊上,揉成了一團,方止住自己心中的絕望,蔓延無邊,像海水一樣鋪天蓋地的覆蓋著她,淹沒著她。

  原來一開始就是一場局,從她進宮來,到易容成鳳官,易容成冷月,所有只怕都是雲墨的一場局。

  太后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透著無盡的蒼涼。

  說不出的絕望,似乎看到了漫天烈日之下,明晃晃的斷頭刀,毫不留情的斬下了滾滾的人頭,有她的,有景奕的,還有傾天的,夜家的,漫天的紅,刺激了她的眼睛。

  她忍不住像一隻小獸般的喘息起來,瀕臨瘋狂的顫抖。

  她不怕死,可是景奕怎麼辦?傾天怎麼辦?

  「母后,母后,你怎麼了?」

  夜素雪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離自己那麼遠。

  太后終於昏了過去,殿內響起了驚慌失措的聲音,平安和大太監林安不明白這其中終究發生了什麼事,太后為什麼一看到皇后娘娘就會昏了過去,皇后雖然很冷,很駭人,但什麼都沒做,太后娘娘就被嚇昏了,這真有點讓人匪夷莫思。

  平安看著眼前的一切,仔細聯想眼前的一切,不由心頭大喜,難道說,這人就是太子要見的人。

  心裡暗暗記下來,如果說皇后進宮是為了太子,那麼太子就有救了。

  御醫被傳了進來,忙碌一片,夜素雪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還沒來得及和母后說皇上可惡的行徑,母后便昏了過去,現在的她看起來自身都難保了,還有能力為她出氣嗎?現在的她該怎麼辦?

  雲笑冷眼看著這一切,自此至終不再說一句話,像看一場笑話。

  不過她注意到平安一連望了她幾眼,那眼神中似乎有欲言又止的話,雲笑不由得了心,難道說平安知道慕容的下落,而她的神情是否表示她想說什麼。

  雲笑這樣想著,不由得激動起來,不過當著這滿殿的人,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和夜素雪緩緩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下來,黑雲瀰漫,似乎要下雨了。

  一場真正的暴風雨要來了嗎?雲笑唇角噙著冷笑,緩緩的踱下石階,身後跟著宮女太監數人,大家誰也不敢說話,只見貴妃娘娘面如死灰,腿腳發軟,走路全靠身側的婢女攙扶著,望著欲離去的雲笑。

  「雲姑娘?」

  雲笑回身望她,她滄然一笑,那笑當真有紅顏將逝淒美。

  「是不是生在皇權之下,便注定了是一場可悲。」

  「也許吧,」雲笑歎息,轉身離去,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隊人,往金華宮而去。

  夜素雪抬首望著天,恨依然存在著,無邊的漫延,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直以來,就是為了當上皇后,讓夜家爬起來,這些信念支撐著,如今這些支撐盡數瓦解,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滿心的蒼涼,空洞。

  「娘娘,回去吧,起風了,待會兒會下雨的。」

  月梅扶著她,柔聲開口,如今的局面還能說什麼呢?

  太后似乎都自身難保了,皇上根本不理她,她還有能力為主子討說法嗎?重要的是,就算有了說法還有什麼用。

  她都不能生育了,夜家也就從此湮滅了,落於塵埃之中。

  「走吧。」

  長信宮地下密室內,昏暗陰沉,雖然有燭火的光芒,可是因為沒有陽光,所以顯得潮濕冷寒,不大的空間裡,慕容沖剛剛睡醒了,睜著眼望著頭頂黑洞洞的空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自己進來多久了,反正是吃了睡,睡了吃,和一隻困在牢中的野獸差不了多少。

  一座鐵籠困著一隻獅子,可想而知他的焦躁,正因為這樣,他多少次試著解身上的毒,卻反受其害,使得自己昏迷過去,體內的內力流失得很快,可是讓他全不反抗,簡直像要了他的命。

  這昏天暗地的日子裡,幸好還能想想笑兒,這足以壓抑下他心頭狂躁,所以還能有所自制。

  門響了一下,帶動一絲的光亮,這是唯一有光亮來源的地方。

  慕容沖翻身坐起來,那光也消失了,隨之是平姑姑走了進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她手裡空空的沒有提任何的東西,整個人似乎有些激動,飛快的奔過來,欣喜的開口。

  「太子,宮裡有人進來了?皇后娘娘回來了,聽說她原來就是那位冷月公子,正是她盜了皇上的玉龍符,她是太子的人嗎?」

  「笑兒?」

  慕容沖一聽平安的話,早一把抓住了平安的手,力度之大,使得平安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他立刻醒過神來,手下的力道減輕了些,看來他是太激動了。

  「她進宮來了。」

  「嗯,她是太子的人吧。」

  平安同樣很高興,如果皇后是太子的人就太好了,因為既然她是冷月,又能進宮盜了玉龍符,一定極厲害,所以要把太子帶出去,一定是易如反掌的事。

  「平姑姑你能送個信給她嗎?她會佈置好一切的。」

  只要笑兒來了,那麼一定帶了人進宮的,所以他一定會出宮去,不過此事一定要快,否則會生出枝節來的。

  「送信出去嗎?」平安蹙了一下眉,說實在的,現在她出不去,而且她知道好多人盯著他,若是自己送信,只怕便露出破綻了,不過她會想想辦法的。

  「好,我會想辦法的,太子別心急了,既然有人進宮來了,也就這一兩日,定會把你弄出去的,奴婢會送信給皇后的,你等著。」

  平安說完,掉頭走了出去,暗自想辦法,如何能見到皇后一面,現在的她真的是寸步難行,她曾嘗試過走出去,但是身後總有太監跟著,她知道那是葉大人的手下,葉大人手中有一批高手,很是厲害,若是自己冒失的去找皇后,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平安不知道,雲笑為人一向機警,她先前的動作,她已看在眼裡了,知道慕容一定在長信宮內。

  而且還知道平安一定想幫助慕容,所以才會欲言又止。

  所以她立刻派出了流星,調了上官霖和伊玉軒進宮,暗中潛伏在皇宮內,等候她的命令。

  金華宮內,雲笑歪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其實是在思慮,該如何著手去就慕容。

  午後的陽光從殿門外灑進來,鋪了一地的金光,那光芒輝映著滿殿的古董,更顯得奢華。

  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從殿門外走進來,只聽見太監和宮女的叫聲:「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來吧。」

  溫潤如水的聲音,不瞭解其人,只當這是一個儒雅謙謙君子,瞭解她為人的雲笑不屑的挑了挑唇,現在的她是真的鄙視這個男人,他怕死,而且卑鄙無恥,真不知道葉傾天是怎麼教養自己兒子的。

  生了這般不要懶的狼子野心,貪慕虛榮,貪生怕死,偏偏還長得人模狗樣的。

  那高大的身影穿光而過,走進大殿後掃視一圈,慢慢的走到雲笑的面前,腦海中浮起她靈動的眼睛,還有那巧笑嫣然的樣子,如果說之前以為他是男人,冷月,他便有動心了,現在知道她是他的皇后,他一定要努力的爭取一把,只要她交出玉龍符,給他解藥,那麼他一定給她東秦的皇后位置,而且恢復雲家的地位,讓他們家執掌東秦一半的兵權。

  上官曜打著如意算盤,緩緩的挨著雲笑身側坐下來。

  雲笑陡的睜開眼,黑瞳凌寒,冷骨森森,嫌厭的望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他還真的給她來這一套啊。

  只見上官曜根本不理會她臉上的神奇,伸出手執起雲笑的手,深情款款,柔情蜜意,三月春風似的開口:「雲笑,如果你幫朕一把,你永遠是東秦的皇后,這個位置除了你誰也不配坐,而且朕會恢復雲王府的聲譽,讓雲王爺執掌東秦一半的兵權,你看?」

  雲笑面色一沉,陡的站起了身,遠離了他的範圍,不緊不慢的從袖攏裡抽出五色絹巾,把上官曜碰過的手擦了又擦,皮笑肉不笑的說:「皇上,這寶貴的位置還是留給別人吧,我怕你手上有細菌,嘴裡有細菌,全身上下全是細菌。」

  雲笑的眼光從上移到下,不屑鄙視,隨後一甩手施施然的離開大殿。

  身後,上官曜的臉鐵青了,沒想到這女人真是軟硬不吃,不由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雲笑?」

  雲笑停住身子,回望過來,臉色冷得好似挖地三尺寒潭之冰,陰冷徹骨,一字一頓的說。

  「皇上有這心情還不如想想如何給我一個交代,別忘了,過了今夜,就是交人之時,否則你就等著被廢,然後被抓起來砍頭吧。」

  「雲笑,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朕一定會拖著你一起死。」

  雲笑忽然就笑了,笑得志得意滿,雲淡風輕。

  「上官曜,你不覺得可笑嗎?說這樣的話只會使你像個跳樑小丑,還是想想自己該做的事吧,別搞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

  這一次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走進寢宮去了,留下上官皇帝一個人在大殿上,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後整個人像瘋了似的,在大殿內混砸一通,藉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為什麼這女人願意幫慕容沖那個男人,就是不願意幫自己呢,難道說那男人就真的那麼好?

  上官曜越想越氣,又砸了一些東西,才氣狠狠的出了金華宮的大殿,他還是去想想明日如何交出人來,換玉龍符和解藥,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力正在流失,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變成廢人了。

  夜晚,無月,黑漆漆的,繁星密佈,點點晦暗的光芒從半空灑瀉下來,照著雕樑畫棟的皇宮。

  皇宮內苑,精雕細琢的樓廊下,露個間,琉璃宮燈發出栩栩的光輝,照得周邊十尺見方的地方清晰可見,一處一處,相接交輝,遠遠的望去,倒也清明悠遠。

  隱有走動的宮人太監,皆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點聲響。

  皇宮內苑,如若無人之地。

  幾條清影飛快的穿過,閃身進了清風閣。

  清風閣門外,有太監和宮女守著,忽的幾粒細小的石子挾風帶雨的穿過,瞬間擊昏了幾個人,隨後有人閃身而出,動作利落的把幾個宮人和太監擺了個或坐或睡的姿勢。

  這時候,寢室內有如水的聲音響起。

  「你們來了。」

  「是。」屋外的人閃身走進來,卻是得了信的伊玉軒和上官霖二人,身後跟著他們的侍衛,一行幾個人,悄然無聲的走進寢室。

  寢室內,燈光微弱,燈下立著一人,三千青絲如墨,簡單的盤在頭上,鬢髮邊壓著一朵紅艷嬌小的花朵,如一團小小的紅霞,染在墨雲之間,膚若凝脂,纖眉微挑,眼若寒星,往桌邊一站,如臨風謫仙,幽靜清雅,曼妙動人,週身卻罩了一層寒芒,好似罩了一層青色的流紗,冷冷婷婷中,殺氣乍起。

  她的身後另立著三人,高大沉著,俊逸的五官同樣沉浸在這暈黃的燈光裡,齊齊的望過來。

  上官霖和伊玉軒一怔之後飛快的回神,走到雲笑的面前。

  「找到(皇兄)宮主了。」

  「嗯,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在長信宮內,現在我們就過去,有一個人知道他關在什麼地方,我想她會告訴我們的。」

  雲笑微轉首,雙眸望著桌上的燭火,在她黑若子夜的瞳子裡跳躍著,妖艷冷寒。

  眾人不動,聽她的吩咐行事。

  「流星,這是兩包藥,下到椒房宮呂昭儀的茶水裡,另一包下到椒房宮柳昭媛的茶水裡,這兩個女人必除,我要斷了上官曜那個男人的後路,讓他動都動不了。」

  後宮之中的妃嬪,只有這兩位還有些份量,至於夜家和葉家,想要動,現在也沒有那個能力。

  流星領命,接了兩包藥過去,轉身往外走。

  雲笑喚了一聲:「記著,一定要親眼看到她們喝下去,然後到長信宮那邊去。」

  「是,主子。」

  流星閃身退了出去,雲笑抬首再望其他的人,眼底一片森寒,說她殘狠也好,說她毒辣也好,既然惹到了她,她就會做得讓他們全無退路,至於呂映寒和柳冰蓮兩個女人,只怪她們命苦,而且上官曜落馬,她們也未必活得了。

  「長信宮外面有皇上的人,這些人武功都十分厲害,怕還有葉傾天的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否則今晚只怕走不了,一定要一舉成功。」

  幾個人聽了她的話,都是深色凝重,他們這些人雖然武功不錯,不過這皇宮不比別處,而且葉傾天手裡有一批人,若是處理不當,真的很可能失敗,如果失敗,就洩露出慕容藏身點了。

  「上官霖領著三個人在前面守著,追風領著人在後面守著,至於伊玉軒和我一起進寢宮去救人,如果宮裡有動作,你們一定要同時動手製造混亂,如果我得手了,會發信號給你們,你們各自出宮去。」

  上官霖和追風對皇宮十分熟悉,而伊玉軒對皇宮並不十分的熟悉,所以雲笑才會如此分派。

  「好。」

  寢室內幾個人同時的應聲,雲笑已掉轉身往外走,餘者隨後,一起閃身往外去。

  今夜天很黑,雲沉低壓,有一觸即發的陰鷙。

  數十道的身影悄無聲息的一路往長信宮而去。

  宮中,除了長信宮,別的地方相對要薄弱一些。

  對於他們這些身手,那些人要發現他們是不容易的,所以一路順利到達長信宮,但是長信宮卻是警備盛嚴,四周有無數身影不時的隱動著,還有殿門外的石階上,那些太監站得身姿颯立,眼神炯炯,一看便知道是練家子。

  雲笑點了點上官霖,又點了點追風,前後一揮手,無聲的下達命令,兩個人同時一點頭,轉身揮手,領著幾個人跟著自己身後一閃,沒入暗夜中去。

  雲笑則領著伊玉軒,從長信宮偏門而進。

  偏門也有守著的太監,幾個人身影一落地,便聽到一聲喝:「誰?」

  幾乎是同一時間,伊玉軒便動了,手一伸,五指像金鉤,一把掐住這人的脖子,使得他說不出一個字來,同時手下一用力,竟生生的掐斷了這人的脖子,而雲笑在另外幾人挨近的時候,陡的欺身,灑了一些粉末過去,這些人撲通撲通的倒地,雲笑一揮手,身後的追月和另外兩個人,手起刀落,那些人便成了刀下亡魂。

  雲笑一揮手命令:「走。」

  幾個人跟在雲笑的身後往長信宮的偏殿閃去,順著幽徑小道,還有青郁的喬木一直往長信宮的寢宮而去,這時候,平安一定在寢宮內侍候太后娘娘,只有見到那女人才能知道慕容藏身在何處?

  寢宮內,平安柔曼的聲音響起來:「娘娘,今兒個太子又強行運力了,照這樣下去,只怕他真的會性命不保,不如給他解藥吧,我們把他關著,不放他出來不就行了。」

  平安的話音一落,太后抬眸冷盯她,慢慢的開口。

  「平安,哀家知道你想放了他,哀家也想放,可是他不交出玉龍符的話,哀家沒辦法給他解藥,要不然死的不是我一個,如果你真的心疼他,就勸他交出玉龍符。」

  「可是那玉龍符說不定不在太子身上,若在皇后身上呢,不是說她盜符了嗎?不如娘娘和她談談吧。」

  平安耐心的勸著她,無奈太后根本不理會,垂了眼睫休息。

  殿門之外,雲笑一身的煞氣,她已聽寢宮內說話的聲音了,而她的腳邊正躺著幾個人,都被她用迷藥迷昏了,雲笑抬眸一揮手,命令追用等人在門前守著,自己和伊玉軒兩人閃身進了寢宮。

  雖然腳步聲很輕,但週身的凌寒,還是讓人輕易感到了,躺在床上的太后娘娘陡的睜開眼瞳,恐慌的開口:「誰。」

  「我。」

  雲笑人已現身,身形陡快,欺身而上,玉手一伸便掐上了太后的脖子,眼瞳鬼魅,凌寒至極陰森森的怒視著太后娘娘,手下力道加大,看著這女人被掐時的痛苦,垂死掙扎的樣子,她心裡總算舒坦一些。

  這個該死的女人,讓你見鬼去吧。

  太后先還能掙扎,抗拒,可是慢慢的一動也不能動了,一側的平安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來,哀求聲不斷:「求你們饒過娘娘吧,奴婢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人,跟奴婢來吧。」

  一聽平安的話,雲笑也無暇理會床上的半死不活,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人了,還是盡快動手帶走慕容,時間長只怕要生變。

  「好。」

  雲笑和伊玉軒跟在平安的身後往寢宮後面而去,隔了兩道牆壁,便是一座供奉神像的殿堂,平安機靈的走過去,把神像擺動了一下,便聽到轟的一聲響,竟有半邊石門掀動了,平安走了進去。

  雲笑跟在她的身後往裡走,心裡激動欣喜高興,什麼樣的滋味都有,眼淚不知覺的流下來了,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自己有多害怕,多害怕他出了什麼事?

  暗門的響聲,驚動了裡面的人,慕容沖,他陡的翻身而起,一雙清瞳黑潭中映出一個嬌俏的女人,此刻雙眼淚盈盈的望著他,他激動的起身,輕喚一聲:「笑兒。」

  這一聲輕喚,恍若隔世,似乎承載了三生三世的情緣,重重的落在了這呼喚上。

  「慕容。」

  晶瑩的淚珠落下來,千言萬語只化做一聲神情的呼喚。

  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間,什麼都說不出,什麼都說不了。

  雲笑飛快的衝過去,慕容沖張開雙臂,迎接著她嬌小玲瓏的嬌軀,緊緊的摟在懷中,她是他的福星,幸運星,還是他的愛星,老天對人還是公平的,至少還讓他擁有了她。

  「笑兒。」

  兩個人之間的深情看得人涕淚,但現在不是流淚欣喜高興的時候,他們是要盡快的逃出去,所以平安趕緊催促了一聲:「太子,你們還是快點走吧,要是有人發現就麻煩了。」

  「嗯。」

  慕容沖應聲,大手拉著雲笑的手往外閃去,他一握雲笑的手,雲笑便感應到他體內虛弱,空虛無力,不由得大驚:「慕容,你的功力怎麼會?」

  慕容沖若無其事的開口:「沒事,我被下了化功丹。」

  「是她下的。」

  剛才真該掐死她,這個該死的女人,但現在時間緊迫,已容不得他們多想了。

  「走吧。」

  雲笑開口,不過在經過平安身邊的時候,揚起手一掌劈了下去,平安的身子軟軟的,伊玉軒一伸手接住了,雲笑沉著的命令:「把她帶出去,以免她惹禍上身。」

  「是。」

  三個人出了佛堂,把平安安置在太后的身邊,幾個人動作利落的出了寢宮,宮門前,追用等人一看到主子早激動了,眼淚汪汪,不過看主子的神色似乎不太好,不由緊張的追問:「宮主,你怎麼樣?」

  「沒事,走吧。」

  幾個人抬腳往外走,本想依舊從偏門而出,誰知道忽然聽到外面叫了起來:「有刺客啊,有刺客啊,殺人了,殺人了。」

  「不好。」雲笑和伊玉軒對望了一眼,很顯然的是先前在偏殿殺了的人被發現了,還是從後面而出吧,一想完,便領著人往後面閃去,慕容拉著雲笑,伊玉軒在後面護航。

  現在慕容身體虛弱,內力全無,一點沒有攻擊的能力,他們要把他帶出去,並不是容易的事。

  雲笑凝眉深思,飛快的從懷中取出一粒解毒丹,這種丹藥,雖不能解百毒,但多少應該有些用處吧,而且不和任何藥物相沖。

  「慕容,來,服下這解藥吧,不管怎麼樣,先衝出去再說。」

  「好。」

  慕容想也沒想,伸手服下了解毒丹,雖然他功力全失,但是週身的霸氣凌寒卻沒失,依舊狂傲,沉著的吩咐:「殺出去吧。」

  「是。」

  一行人飛快的往外走去,長信宮的後殿,守衛加上那些隱身的太監相對要少一些,幾個人一路而去,遠遠的竟也聽到了打鬥聲,看來追風聽到了外面的喊殺聲,倒是主動動手了,他是個機警的人,因為後面也打起來,敵我分明,幾個人飛快的閃身而去,便看到後殿很多的人別引走了,只剩下少數一部分人守著。

  伊玉軒立刻領著人衝了過去,回身叮嚀雲笑:「快,帶著主子走。」

  「嗯。」雲笑來不及多想,拉著慕容便衝了過去,因為她輕功極好,拉著慕容,避開那些人出了後殿門,皇宮內,遠遠近近的一片殺聲。

  長信宮的前殿也打了起來,他們的做法就是混淆方向,使得敵人分不清哪裡有人,這樣有利於逃脫。

  本來慕容的武功高強,這些人沒人能攔得了他們,可是現在他全無內力,逃起來十分困難。

  雲笑拉著他飛快的往皇宮一角奔去……

  皇宮有刺客,還是在長信宮這邊,此事早驚動了上官曜,他本來正想主意如何說服母后把那人交出來,沒想到竟得了稟報,說長信宮有刺客闖進去了,幾乎不用多想,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領著人往長信宮衝去。

  長信宮內,寢宮裡,太后已醒過來,正無聲的流淚,平安正跪在一側聽著太后的指責,什麼都沒說。

  忽然從殿門外衝進來一道明黃的身影,人一進來,便撲到太后的床榻邊,大聲的叫起來:「母后,你把人究竟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

  「這時候你還不說嗎?那些刺客就是為了這個人,難道你真的要兒子死在你的面前嗎?好,我就成全你。」

  上官曜快瘋了,陡的站起身往旁邊衝去,當真要死給太后娘娘看,太后眼淚立刻下來了,扯著嗓子尖叫:「不要啊,曜兒,他被人劫走了。」

  太后沒有說平安帶人進去的,要不然平安必死無疑。

  「什麼?」

  上官曜陡的停住手腳,眼瞳血紅,掉轉身望著太后,毛髮倒豎,那模樣是太后從沒看過的,似乎不是一個人,是一頭魔鬼了,猙獰的盯著她,陡的撲過來,抓住她的身子,用力的搖晃起來,撕心裂肺的吼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你不是把朕推上了皇位嗎?現在又是你推我下去的,我恨你,恨你,真是一個壞女人,壞女人。」

  太后臉色白得好像紙,禁不住上官曜的一搖,身子軟軟的往旁邊一栽,再次昏了過去,但那眼角的淚還是湧出來了,這就是她所做的,她的下場啊,她的報應啊。

  平安一看,驚叫了起來:「皇上,皇上,娘娘昏了。」

  上官曜陡的鬆開手,掉頭對著平安吼叫起來:「還有你,如若他真的逃出去了,我不會放過你們兩個的。」

  說完大踏步的奔出了寢宮,留下身後平安的哭泣,撲到太后娘娘的身上。

  「娘娘,你醒醒,娘娘。」

  皇宮內,好似瀰漫著遍地的腥風血雨,夜風淒涼,燈籠搖曳,喊殺聲不時的傳來。

  因為上官曜發現慕容沖不見了,所以加多了人手,整個後宮就像一座鳥籠,這加大了逃脫的難度,偏偏這時候雲笑發現慕容有些不對勁,他的手燒燙得嚇人,瑩冷的光芒下,臉色更是紅赤一片,有汗珠滾了下來。

  雲笑嚇了一跳,飛快的掃視了一眼,扶著慕容避到一處假山之後,此時他們身邊只有一個手下了,是經常跟著追風和追月活動的另一個手下叫金劍。

  金劍看主子不對勁,緊張的開口:「主子似乎發熱了。」

  黑暗中,慕容眼瞳灼亮,緊握著雲笑的手,柔聲的安慰:「笑兒,別急,我不會有事的。」

  處在這樣的困境裡,依舊雲淡風輕,其色不改,確實有帝皇的風範,不過雲笑卻由不得他,趕緊伸手給他號脈,脈象有些急促,卻並無大礙,這解毒丸的衝擊太大,而慕容的體力太虛了,兩相衝撞,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此時如若睡一覺,便會沒事了,可是眼下?

  雲笑扶著他,他用力的睜大眼,想阻止自己的昏厥,但是很吃力。

  「慕容,你別撐著了,不會有事的,我會帶你出去的。」

  她柔聲開口,像一道和緩的風,很能安撫人心,慕容緊握著她的手,輕聲的說:「笑兒,千萬不要讓自己有事,放我下來,你一個人出去吧。」

  他說完,便昏迷了過去,眼下什麼狀況,他們都心知肚明,帶著他是很難逃出去的,但是雲笑她自己出去,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雲笑怎麼會放下他不管呢,她伸出手抱著他,貼著他的耳朵,輕輕的開口。

  「要死我們死在一起,我絕不會放下你的。」

  雖然陷入昏迷,他還是聽到了這句話,心底輕輕的歎息,笑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呢。

  身後的金劍,一個大男人,竟然忍不住落淚了,宮主和雲姑娘真的很相愛,老天啊,你一定要保佑他們啊。

  雲笑也不理會金劍的感慨,一邊摟著慕容沖,一邊探出頭注意外面的打鬥,不時有腳步聲走過,都是宮中的侍衛暗衛,還有太監什麼的,總之不時有人走動,看上去有點插翅難飛的感覺。

  雲笑和金劍相視一眼,難道真的沒辦法了,這樣耽擱下去,天就亮了,天一亮,他們是逃不出去的。

  正在這時,不遠處想起窸窣的衣袂之聲,雲笑和金劍望了過去,心下大喜,看來老天不絕人,來的人正是上官王爺和他的手下木離。

  雲笑立刻發出聲音:「上官霖,快過來。」

  上官霖回首,心下大喜,飛快的閃身過來,一看到皇兄早已激動的緊握著他的手,可是一看他昏迷不醒,不由得大驚失色,緊張的追問:「皇兄是怎麼回事?」

  「他中了毒藥化功丹,我給他服了解藥,但他身子太弱,兩相衝擊,所以昏了過去,沒什麼大礙,只是現在要把他帶出去,有些難,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我知道這裡是皇宮最薄弱的地方,你一定會從這裡出去。」

  這條道是冷宮偏後,他們知道,自然上官曜也知道,所以現在這裡的人手增多了不少。

  雲笑把懷中的慕容往上官霖的手裡一放,沉著的開口:「我和金劍來引開這些人,你和木離帶他出去,連夜出城。」

  「不,這怎麼行?」

  上官霖立刻拒絕,又把慕容推回到雲笑手中:「我來引開他們吧。」

  雲笑冷冷的望著他:「我不希望慕容失去他的兄弟,以後還有很多事要你幫助呢,而且上官曜不敢拿我怎麼樣,他中了我的毒,還想要玉龍符,你若落到他的手上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

  「別說了,這是毒藥,如果遇到宮裡的侍衛,就下藥毒死他們,一定要盡快出宮去。」

  雲笑一邊命令,一邊把身上的所有毒藥全掏了出來,遞到上官霖的手上,隨後又接著說:「快,把他的外袍脫下來,給金劍。」

  這種情況下,上官霖不好反駁,而且他心頭哽濕,這個女人和皇兄的感情真的很深,深到骨血裡了,為了皇兄,她是在所不惜的。

  金劍很快穿上了衣服,雲笑伸手扶著他,回首盯著上官霖:「出城後,他若是醒過來,千萬要阻止他進宮來救我,我會想辦法出宮去的。」

  她說完頭一掉絕決的離去。

  身後,上官霖和木離,緊盯著她的背影,明明那麼嬌小,可是卻幻化出一座大山的風姿,令他們心頭沉重而敬仰。

  雲笑扶住金劍,不時的有話傳出來:「快走,別被抓了。」

  很快便被人發現了,有人叫了起來:「在這裡,刺客在這裡。」

  雲笑頭一掉,往皇宮裡跑,那些人哪裡在意這女人的反常,既然要出宮去,怎麼又往裡跑呢,後面跟了很多人,盡數追了過去。

  上官霖一看人走遠了,一伸手扶起皇兄,木離在前面帶路,兩人飛快的順著冷宮旁邊枯寂的小道往宮牆邊奔跑,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侍衛,只不過都被他的毒粉給解決了,很快兩個人帶著慕容沖,出了內宮門,這時候,外面的甬道上竟然只有少數的幾個巡邏的人,所有人都被調了進去,上官曜大概不相信他們會逃出去,所以大意了。

  這正是他們的機會,上官霖和木離很快帶著慕容衝出了皇宮,照原來出城的路線,從高牆之上翻出城牆。

  一出了城,心裡提著的一口氣落地了,回首遙望了一眼身後的地方。

  兩個人都有著深深的感動,忽然皇城方向,竟燃起了一道信號,那是神龍宮專用的信號,沒想到雲笑竟然有這東西,她是以此通知,宮內的其他人,趕快出宮去,而她只怕?

  上官霖想也不敢想,趕緊和木離兩個人帶著慕容沖一路狂奔,直奔出五十里開外,方停下來休息。

  皇宮深苑,一大群的侍衛團團包圍了雲笑和金剛。

  上官曜從侍衛後面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出金剛根本不是慕容沖,即便他拿掉面具,他也能肯定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他們中了雲笑的調虎離山計。

  上官曜的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冷冷嗜血的開口。

  「雲笑,莫非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我說過,我不怕死,現在慕容想必已出城了,你的皇位也不保了,你就是殺了我這也是事實。」

  雲笑冷冷的開口,狂傲至極,一旁的金劍的眼中全是敬佩,這女人身處險境,不躁不亂,夠狂夠傲。

  反正她已發了信號,想必伊玉軒他們會殺出去,自己就算被抓住又怎麼樣。

  上官曜短時間內不會殺她的,因為他中了她的毒,還有他一定會拿下她,到時候威脅慕容,這樣她短時間內不會有事的。

  若不是身上的毒藥沒了,她還想殺死幾個呢,冷冷的瞪視過去。

  上官曜聽了她的話,差點吐血,這女人真的有氣死人的本錢,他現在真的想殺了她,但是如果慕容沖被救了出去,那麼她就是一個最好的人質,如果那男人敢亂動,他就要這女人陪葬。

  「來人,拿下他們。」

  「是。」

  上官曜往後一退,身側的侍衛暗衛還有太監,齊齊的衝了上來,雲笑手中的銀芒一閃,便有刀飛了出去,凌寒銳利,對準身側的一個侍衛便刺了進去,快狠準,令人防不及防,眨眼便殺了一人。

  而金劍也不含糊,寶劍一揚,便好似掀起一道銀,和身邊的人打鬥了起來。

  不過兩個人略顯單薄了一些,眼看便要被人生擒了,忽然從半空躍過數十人,為首一人黑袍翩飛,頭上戴著一頂黑紗斗篷,若隱若現間,竟襯著十分的高雅,只見他一出現,便一揚手,空氣中立刻浮起濃郁的香味。

  「快,閉氣。」雲笑一聞便知道眼前這香味是一種強勁的迷香,而那些侍衛和上官曜防不及防,便中了迷香,雲笑和金劍退後一步站定,警戒的望著從半空翩然而下的人,冷冷的瞪視著他們。

  是敵是友,還未可知,還是小心的好。

  「你們是什麼人?」

  雲笑沉著的問,此刻竟停下手裡的動作,因為那黑衣蒙面人帶來的手下,武功十分的厲害,一出手便解決了很多的侍衛,照這樣看是用不著他們動手了。

  為首的黑衣人手一揚,一道白光劃過,竟然是一幅畫像,微弱的燈光下,那畫像之上的人物清晰可見,竟然是,就是自己?

  「你是什麼人?」

  雲笑驚叫,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畫像在這些人的手裡,可是那黑衣人身形一動,竟快若輕風,人已閃到雲笑的身邊,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手中多了一方錦帕,摀住了她的嘴巴,雲笑一瞬間頭有些暈,一伸手擊向那黑衣人,一來她是大意了,二來這人武功太高,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冷冷的怒視著他。

  你給我等著,別落到我的手裡,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個殺千刀萬刀的傢伙。

  一側的金劍陡的叫了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整個人欺身而上,那為首的黑衣人身形一偏,讓了過來,一伸手攬著雲笑,身形一拭,已如大鵬鳥似的展空而起,領著一幫人閃身離去。

  金劍緊追著他們的身後而去,可是很快就不見了那些黑衣人的蹤影,他只得趕快回雲水山莊去稟報主子。

  等到上官曜等人醒過來,已是早上了,他躺在床上,身邊跪了一地的太監和宮女,更有妃嬪數人,御醫正在他的身邊忙碌著。

  上官曜想到自己功力全失,玉龍符又不見了,心底絕望至極,幾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揮了手發怒:「滾,全都滾出去,不准任何人進來。」

  嚇得一殿的人全都落荒而逃,不知道皇上受了什麼刺激,雖說昨晚上的刺客沒抓住,可也犯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啊。

  一輛馬車上,慕容沖慢慢的醒過來了,睜眼望了一下身邊,皇弟上官霖還有木離都坐在他的身側,他掀唇笑了一下,那張絕色如玉的臉上,溫潤如水,更添夢幻,慢慢的掉頭望向另一邊,沒看到相見的人,然後滿車廂的張望著。

  最後臉色陡沉,翻身急促的坐了起來,朝著上官霖怒喝:「這是怎麼回事,笑兒呢?」

  「雲笑她讓我們帶著你先出宮了,她,我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上官霖沉著的開口,他並不想瞞著皇兄,雲笑為他做的一切,他認為有權讓皇兄知道。

  可是沒想到慕容沖身形一動,便朝前面命令:「馬上掉頭回煙京城去,立刻。」

  他俊美出塵的面容一瞬間由天堂墜入了地獄,眼瞳嗜血殘狠,陰森恐怖,那臉上閃爍著的是蝕骨的寒氣,大手更是緊握成拳,狠狠的捶了下去,身側的高幾應聲而碎,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發出巨大的威力。

  上官霖不動聲色的望著他,皇兄說了這些話,就已經氣力不均了,他怎麼能回去呢,而且想到雲笑在宮中所說的話。

  不准讓他回來,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回去。

  想到這,上官霖不動聲色的點頭:「是,皇兄。」

  人已欺身而上,一掌揚起從後頸打下去,只見慕容沖怒睜著雙目冷瞪著他,使得上官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知道皇兄不甘心的閉上眼睛,他才鬆了一口氣,伸手抹著臉上的冷汗,明知道他功力大損,可是仍然讓人膽顫心驚。

  「王爺,這?」

  「回雲水山莊。」上官霖朝前面的馬車伕催促,馬車快如閃電,眨眼消失成一個小點……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2

第117章 神功

  慕容再醒過來時,已經身處在雲水山莊風閣中,此時不大的房間裡,站滿了人,有雲王爺還有丞相司馬青雲,義妹慕容盈雪,每個人的眼裡都有擔憂,見他醒了過來,都送了一口氣。

  上官霖和伊玉軒不見了,想到最後一刻,上官霖竟然打昏了他,慕容沖的眼瞳染上了一層冰冷的褐色,陰驁暴戾,掃了一眼追風和追月:「霖王爺呢?」

  「主子,他們進宮救雲姑娘去了,主子還是安心休養吧。」

  慕容沖聽了,臉色總算和緩一些,卻不再說什麼,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盡快恢復功力,然後就去笑兒,奪回皇位,他大掌一伸運力,馬上趕到力不從心,笑兒給他服下的解毒丹雖然有效,但他的功力早已流失了很多,和以前比起來,大概只剩下不到五成的功力了,這樣的自己如何有能力去救笑兒,也難怪皇弟打傷了他,看來要盡快復原。

  「太子還是安心休養身子吧。」

  雲墨沉重的開口,他是這些人中,最傷心的一個了,因為一對寶貝兒女,現在都下落不明瞭,他怎能不痛心不難過,但是現在還有大事要做,就是太子必須盡快恢復過來,那麼他們就可以趕回煙京去,盡快拿回皇位。

  「嗯,我知道。」

  慕容沖自然知道現在刻不容緩了,因為自己身份洩露,連帶的兵部尚書藍清倫的身份洩秘,只怕那狗皇帝不會放過他,一定會逼迫他交出兵部的虎符,可是那虎符現在在他的手上,藍清倫根本沒有,所以皇帝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害藍清倫受苦。

  還有笑兒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只怕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他一定要盡快的恢復功力。

  慕容沖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他出塵的五官上,閃現出凜冽奪人的清絕,釋放出冷冷的寒氣,好似天山上盛開的雪蓮,香郁馥人,讓人不敢有一絲褻瀆之念。

  「那我們先出去了。」

  司馬青雲沉著的開口,其實他心裡很焦急,現在慕容沖露出了太子的身份,只怕司馬府的家人會遭到毒手,一想到這個,他就夜不成寐,心急如焚。

  可是看太子的情況,短時間內只怕恢復不了,所以他只能祈禱司馬府的人不會有事。

  室內,司馬青雲和雲墨退了出去,只剩下追風和追月,還有慕容盈雪和西門鑰幾個人。

  慕容盈雪眼睛紅紅的,神情也極憔悴,看到只剩下幾個熟悉的人了,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慕容哥哥,盈雪好害怕你出事,以後盈雪不會再惹你心煩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慕容沖掉頭望了慕容盈雪一眼,難得的看到她不刁蠻任性的時候,微點了一下頭,淡淡地開口。

  「盈雪去休息吧,我不會有事的,答應了義父要照顧你,一定會照顧你的。」

  此刻慕容盈雪也不去想究竟是當妹妹,還是當女人來對待了,只要慕容哥哥好好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嗯。」

  慕容盈雪點頭,其他人的眼睛也有點紅。

  慕容沖揮揮手讓慕容盈雪和西門鑰下去:「你們兩個出去吧。」

  西門鑰便攙扶了慕容盈雪出去,說實在的,小姐有好些日子沒休息了,現在宮主回來了,她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休息一會兒了。

  等到房間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的時候,慕容沖翻身而起,望了追風和追月一眼,凌寒蕭冷的開口:「我要進密室修復功力,你們兩個人給我守著。」

  「是,宮主。」

  雲水山莊有一處專門用來練功的密室,密室的四壁鑲嵌了很多極地的寒冰,一般人進去根本受不了,但是這間密室練功卻有提升內力的作用,何況雲水山莊內,有一本曠世武功秘訣,六脈神心,這是一本修練內功心法的秘訣,有修復內力和提升內力的功能,當初義父死時,告訴他這本秘訣就藏在密室的暗格裡,別的也沒說什麼。

  現在他的內力受損,要想盡快復原,只能修練這本六脈神心的秘訣。

  慕容衝進了密室就沒出來,追風和追月盡責的守在外面,一步也沒有離開。

  第二日,雲水山莊的人才知道這件事,大家只能靜靜的等候著。

  一天,兩天,三天……

  一連好幾天過去了,慕容沖也沒有出現,大家不禁有些擔心,不過追風和追月說,主子以前也有過這種狀況,他只要練功,就會進入忘我的境界,所以讓大家不要擔心。

  不過這時候,上官霖和伊玉軒卻回來了,他們打探了消息。

  那一晚雲笑被人劫走了,並沒有落在皇上的手裡,這樣一說,雲墨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隨之仍然心急,笑兒不在皇帝手裡,又被何人帶了出去,沒有她的消息,做為父親的如何放心得下啊,連雲禎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過上官霖帶回另一個消息,倒是讓司馬青雲很高興。

  他們兩個人進了司馬丞相府,把司馬丞相家的人全都帶走了,藏了起來。

  現在就算上官曜想起來要對付司馬家,恐怕也找不到。

  雲水山莊內,一下子是歡喜憂愁兩重地。

  不過大家都在等消息,所有的事只有等到慕容出密室,才能做打算,如果他的功力真的恢復了,他們一定立刻趕往京師,此事不宜再拖了。

  ……

  皇宮內,雖然皇上早朝依舊,但是大臣們還是看出皇上的臉色很憔悴,似乎有些精力不濟的感覺,眾朝臣不由得憂慮,這東秦境內,近日既沒有戰事,也沒有什麼蝗災雨露不濟的,為什麼皇上的臉色看起來如此的不好呢?

  難道是身體出了問題,不過誰敢大聲的議論這件事,不過奇怪的事就是一向身體不好的葉大人,開始上早朝了,這是另一個讓人詫異的事。

  景福宮裡。

  上官曜無力的歪靠在軟榻上,殿內,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青銅雙耳鼎裡,燃著熏香,把偌大的殿堂熏得香味撩人。

  一殿的寂靜。

  五彩錦墊襯得上官曜的臉色更加的白皙,眼圈下方也隱有黑色的圈紋,可見他是難以休眠的,整個人更是憔悴不安。

  大殿正中的位置站著一身茄色袍子的葉傾天,那張沉魅的五官上布著心疼,緩緩的開口。

  「皇上何必煩心呢,事情還沒到那麼壞的地步呢,現在我們可以想辦法挽救。」

  「如何挽救?」

  上官曜睜開眼,眼底是一片赤紅,還有些微和猙獰。

  「奪回兵部,殺了藍清倫,現在可以任命我們的人執掌兵權。」

  葉傾天沉著的開口,現在的他是完全站在兒子這一條線上,如果他再不幫他,只有等死的份了。

  「殺藍清倫,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如果虎符不在他的手上呢,我們這樣做,只不過使得大臣注意到這件事,沒有虎符,一切都是空話。」

  「皇上忘了夜大人,他一直以來執掌虎符,我們可以讓他造一個假的,然後拿這個假的的虎符,從京城附近的城池調精兵過來備用,別忘了這天下本來就是上官家的,如果我們打起來,傷了那些百姓,即便慕容沖重登皇位,也是給了他一記重創,另外那些百姓一定會怨聲載道的,就算我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葉傾天臉上泛著陰狠的寒芒,一向儒雅翩然的人,竟然現在十分的毒辣。

  上官曜眼瞳閃過一些光彩,連連的點頭贊同:「好,這件事你去辦。」

  「是,臣遵旨。」

  葉傾天抱拳準備推下去,然後想起什麼停住身子,回望向上官曜:「皇上,聽說太后病了,皇上還是去看看她吧。」

  沒想到,一直病懨懨的人,陡的睜大眼,狠厲的開口。

  「朕為什麼要去看她,她就該死,朕沒有殺了她已是極限了,她還是朕的母后嗎?已經不是了。」

  葉傾天歎氣,卻不再說什麼,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他們現在只想著對付那個人,誰會在意那個女人啊,如果他們被殺,都是那個女人害的。

  誰知道事與願違,等到葉傾天趕到夜家的時候,卻傳出噩耗,夜思源被人殺死在家中,殺他的人竟然是青樓名妓紫蟬姑娘,兇手被當場抓住,卻被證實,這紫蟬姑娘乃是夜思源流落在外的女兒。

  至於接下來夜家是如何對待這兇手的,葉傾天完全不感興趣,他只覺得惱恨,現在似乎做什麼都不順了,處處受治,一怒之下命人抓了兵部尚書藍清倫。

  密牢裡,藍清倫被用刑,葉傾天親自執刑,逼藍清倫交出兵權,不過藍清倫不是怕死之輩,一臉的冷笑,朗聲而語。

  「兔死狗烹就是你們的下場,用不著白費口舌了,要殺便殺,要剮就剮,虎符並不在我手上。」

  他一言阻死了葉傾天的希望,遭到了葉傾天的一頓毒打,不過卻沒有殺了他,而是關在牢裡,自己暗中派了人易容成藍清倫的模樣,只想到時候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能奪回虎符。

  接下來的日子,葉傾天一直和朝臣搞好關係,更是安撫著呂家河柳家,因為兩位娘娘的無故身亡,使得這兩家對皇室的信心大打折扣。

  太后的長信宮裡。

  苦澀的藥味兒一直揮之不去,自從那一日慕容沖被劫走。

  太后被雲笑所傷,又被兒子責罵,她就一病不起了。

  整個人比以前還瘦,眼睛也有些花,看人望物,都要費力好半天。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會一直流淚,一直哭,因為太絕望了。

  平安一直照顧著她,看到主子病得如此重,葉大人和皇上竟然一個也不來看望她,心都碎了。

  「娘娘啊,你別傷心了,不值得的。」

  如果當初娘娘拋開了葉大人,真心試著接受先皇,只怕現在先皇還沒有死,皇后也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女人。

  可一念之差啊,竟出現了天差地別的因果循環。

  平安的腦子裡,清晰的浮現起當日小姐風華絕代的光彩,從煙京城內走過,身後是一大批的追慕者,可是紅顏易逝,誰知道最後竟得了這樣的下場。

  一切都是孽緣啊。

  太后望著平安,眼裡已經流不出淚來,她微瞇起眼睛,才看清平安正在流淚,仍然會痛,伸出手握著平安的手。

  「平安,是我的報應啊,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直到此刻,她才認真的反省了,都是她的貪心啊。

  如果當日球了先皇,想必以他愛她的心,會放了她離宮的。

  可是她想著讓夜家榮寵無上,自己金尊玉貴,放不開對權勢的癡迷。

  放不開手偏偏還是惦念著那香花玉髓濃烈的愛戀,所以才會在兩個男人中反覆的糾纏,害得深愛著自己的男人,英年早逝,害得自己老年了,反遭到心上人的遺棄,這大概是世上最慘烈的一份愛戀了。

  愛了一輩子,到老了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啊。

  「娘娘。」

  寢宮內,兩個女人同時哭了,一側還有數名太監陪著她們落淚,大家想出了一場,看到主子如此傷心,他們怎能不傷心。

  眾人正哭得淒慘,殿門外守著的太監卻傳來了說話聲。

  「葉大人。」

  現在的葉傾天在長信宮和景福宮兩個地方來去自如。

  寢宮內流淚的太后和平安,止住了哭聲,太監也止住了哭聲,眾人皆伸手擦眼淚,就是太后,也無聲的抹著眼淚,不想折彎了自己僅有的自尊,她已經失去了愛,失去了親人,僅剩下一些可憐的自尊了,如果連這個也失去,她真的只剩下死了。

  平安起身,給太后整理一下儀容,然後退到床邊靜靜的候著。

  葉傾天大踏步的走進來,他的臉色很難看,眼瞳陰驁,這些日子下來,他瘦弱了一圈,不過並不影響他的魅力,相反的在以往的儒雅之上多了一抹凌厲的張揚,更多了幾分男人陽剛之味。

  太后靜靜的看著他,此時的他離自己那麼遙遠,遠到看不見他的心。

  煙花三月,兩人輕步湖堤,郎情妾意,這些事清晰得就像昨天發生的,可是今天,他便冷冷如冰。

  葉傾天站在屏風旁邊,望著臥進錦花絲綢被裡,一張蒼老的容顏,因為過於瘦弱,眼睛顯得很大,眼神沒有往日的嫵媚光澤,相反的很空洞,漆黑深幽,看不清她的思緒。

  想不到昔日的美人,今日的枯槁之容,天差地別的感受,如若當初他放開了手,她就一直活在他的心裡。

  現在看著這樣子形同枯枝的容顏,竟然生出了許多的厭意。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與別的男人不同,不是薄情寡幸之人,總是嘲笑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不知道珍惜情份,空蹉跎一場。

  可是現在看來,癡傻的卻是自己,所謂的纏綿繾綣,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如果當日的夜蘭芷不是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他還會有此執念嗎?還會為她虛度餘生,害得自己一個孩子沒有,害得自己身陷困境,害得自己到老了連一個孩子都沒有嗎?

  一切只不過是貪戀女色罷了,原來世間情,都建立在男俊女貌之上,試想天下有多少丑顏男女譜寫過轟轟烈烈的情愛,大都是才子佳人,英雄美人,只不過是一場色相之戀罷了。

  葉傾天一笑皆空,對床上的女人全無半點眷戀,相反的還有一抹的憎恨,眼瞳射出懾人的寒氣,陰沉沉的開口。

  「所有人都退下去。」

  寢宮內,太監和宮女應聲而退,平安卻沒有動。

  葉傾天知道她不會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趨步走到床前,冷冷地望著床上的女人。

  「夜蘭芷,這就是你要的結局,你要的結果嗎?紅顏禍水,這話果然不假,你這樣一個亂世之禍,給別人帶來的是怎樣的禍亂,如若沒有你,就沒有今日我的悲哀,沒有先皇的早逝,沒有太子的被殺,更沒有景奕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

  他聲聲凌厲,句句嗜血,緊盯著床上的人,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卻把一個人生生的打入十八層的地獄中。

  太后眼瞳翻白,拚命的喘著氣,她哭不出來,笑不出來,說不出來,心裡唯有無數的絕望,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不如就此逝去吧,化作一縷塵煙,永世不為人。

  人太可怕了,來生,永生,她只願化為一棵蒲柳,依岸而居,依風而立。

  浸受風吹雨打,五百年一轉身,為此生渡劫。

  她以為自己會死,可惜卻有人不讓她如願,葉傾天在她的耳邊吼叫:「夜蘭芷,你想死嗎?想扔下你的爛攤子嗎?你做夢,如果你死了,我就殺了平安,殺了長信宮內所有服侍過你的人,你不想再多一些罪孽吧,如果不想,你就活著,看看你所遭成的孽,看看你是如何害了我和景奕的。」

  葉傾天吼完,在喘氣,但是他的話,太后是聽進去了,她的一口氣又喘了上來,因為她不想讓平安死,不想讓這些宮人死,這是她死前唯一的要求,唯一的可以勉補的。

  平安早撲了過來,連身的尖叫:「滾,你滾,葉傾天,你就是一個狼,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娘娘呢,若不是你一直纏著她,她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她不會。」

  葉傾天怒視著平安,然後轉身走出去。

  寢宮內,響起了一片哭聲,但是她還沒有死,她的孽還沒有完。

  ……。

  十五天後。

  雲水山莊的密室,石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從裡面走出一道高雅似謫仙的角色男子,三千如墨青絲用碧玉簪挽起,肌膚如玉,狹長的眉像月一樣清冷,眼瞳深邃幽暗,沉綻著一潭冰寒的池水,隱藏著高深莫測的詭譎,唇角勾出張揚的笑意,那自信霸氣從骨子裡瀰漫出來,一身白色的錦衣,袖口和衣擺皆用銀線勾勒出幾朵浮世蓮花,花瓣分明,清涼凌寒的氣息迎面而來。

  追風和追月一見主子出關了,立刻恭敬的垂首喚了一聲:「主子。」

  「嗯。」

  慕容沖點了一下頭,出塵的面容透出幽冷無情,撒旦般的陰驁,大踏步的往外走,直奔雲水山莊後面的一處空地。

  他要試試功力恢復得怎麼樣了?

  山莊內的一干人得了消息,全都奔湧過來,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上官霖和伊玉軒,後面跟著雲墨和司馬青雲,連慕容盈雪也趕了過來。

  雲水山莊後面,一處寬闊空曠的草地上,四周是青郁喬木,不遠處還有參天的古樹,一些奇形怪石均勻的擺佈著。

  此時一道白色身影正在練武。

  快如閃電,靈如游龍。

  不時的騰空而起,一柄寶劍,挽出數朵劍花,看不清人的光影,只看見白色的銀光,所到之處,遍地的殘葉,長劍在空中飛過,那些飄飛的青葉被銀劍一一的劃過,紛紛落到地面上,青郁的樹葉,片片一分為二,不偏一分,不移一分。

  好精湛的劍法,不比從前差之分毫,相反的更甚從前。

  眾人心頭大喜,只見那長劍一甩,刺到對面的大樹上,而那道白色的人影陡的騰空一躍,如騰飛的巨龍,陡的一掌翻飛出去,三十米開外的一塊巨石發出彭的一聲響,炸成粉末。

  好深的內力啊,眾人看呆了眼,隨之回過神來,紛紛鼓起掌來。

  上官霖叫了起來:「好,真是太好了。」

  皇兄的功力已恢復過來了,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真是太好了,看來他們可以盡快回京了。

  那身影一掌揮出去,慢慢的收回來,停住手腳,輕舒一口氣,一側的追風立刻遞上白色的棉巾,慕容沖接了過來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沉穩有力的走了過來,抬首掃了一圈眾人,緩聲的開口。

  「大家都在,那我們盡快擬定計劃回京吧。」

  「是。」

  大家同時點頭,可是很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那就是?

  慕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按照他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的,他一恢復武功最應該做的不是進京拿回皇位,而是另外一件事,雖然拿回皇位最重要,可是按照他和雲笑相愛的程度,他應該想要做的是,立刻詢問雲笑的情況,然後先救回雲笑,再做他想。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差異。

  上官曜咳嗽了一聲,開口:「皇兄,我?」

  他剛開口,那慕容陡的凝眉,伸出手輕揉了一下腦門,緩緩的開口:「霖,我似乎忘了一件最該做的事,到底是什麼呢?」

  他漆黑深不可測的眼瞳一閃而過的困惑,眾人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

  慕容他忘了一件事,那件事是關於雲笑的事。

  他怎麼了?

  眾人正在驚慌不安的時候,慕容盈雪飛快的走了出來,望著慕容沖,急促的開口:「慕容哥哥,你是不是習了六脈神心?」

  「是啊。」

  慕容沖的困惑只是一瞬間,很快他整個人又恢復了冰寒,就連望著慕容盈雪的眼神也是愣愣的,和以前在山莊裡沒有什麼差別,此刻聽到慕容盈雪的問話,挑了一下眉,看來義父也把這本武功秘訣告訴了盈雪。

  慕容盈雪身形一退,隨手抓住一個人的手,唇角浮起一抹輕笑,淡淡的開口:「難怪功力比原來厲害。」

  這時候上官霖已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張口便說:「皇兄,你?」

  可是這一次慕容盈雪飛快的開口:「王爺,讓慕容哥哥休息一會兒吧,他在密室練功一定極累的了。」

  大家聽慕容盈雪的話,再看她眼神閃爍不定,知道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差錯,便住了口,同時點頭。

  「好吧,那皇兄去休息一會兒吧。」

  慕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微點了一下頭,領著追風和追月轉身往自己的風閣走去。

  身後的一干人,全都轉到了雲水山莊,一個偏院的正廳,眾人一坐定,便望著慕容盈雪,連聲的追問。

  「這是怎麼回事?慕容盈雪。」

  上官霖心急的第一個開口,他看出來了,皇兄忘了一個人,就是雲笑,如果他不是忘了,絕不會如此的冷漠,而且他似乎比以前更冷更凌寒,完全沒有之前他們所見的柔緩,溫潤。

  「是啊,宮主似乎不一樣了。」

  伊玉軒緊接著問,現在的他似乎又恢復到了他們之前打拼的時候,完全不復和雲姑娘相處的溫柔。

  雲墨和司馬青雲也很緊張,不知道這中間究竟出了什麼差池,一起望著站在廳內的慕容盈雪。

  只見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沉著的開口:「慕容哥哥習了六脈神心,這是雲水山莊的一本秘訣,它是專門提升內力和修復受損的內力的,我想,爹爹當時一定沒和他說過一件事,因為慕容哥哥武功那麼高強,爹爹以為他不會修練吧,所以沒有講,他也沒有專門的告訴我,只是一次無意間提到過的,此內功心法,一般人不能修練,它有一個弊處,絕情絕愛。」

  「絕情絕愛。」

  幾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都有著震撼和難以置信,尤其是上官霖,簡直快崩潰了,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絕情絕愛,皇兄和雲笑那麼相愛,卻因為這本武功心法,而絕情絕愛,難道說?

  「皇兄忘了雲笑嗎?忘了所有的情。」

  「恐怕是這樣。」

  慕容盈雪的一半高興一半擔心,她一直討厭雲笑,霸佔了慕容哥哥的愛,沒想到現在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慕容哥哥忘了那個女人,可是如果有一日他想起來了那份愛,這心法就會使人的血流逆轉,七竅流血而亡。

  她真的很害怕後一種。

  「天哪,竟然有這種事。」

  廳內叫聲不斷,雲墨的臉色更是黑沉沉的,好似罩了濃雲,心裡更是難受,他的女兒為了這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可是現在他竟然忘了她,他心裡說不出的苦澀的滋味。

  上官曜和伊玉軒也有些不能接受,想到雲笑在宮中的鬥智鬥勇,為了慕容連命都不要了,可是現在他竟然忘了她。

  「如果我們告訴他,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讓他想起來呢。」

  伊玉軒忍不住開口。

  慕容盈雪一聽,臉色大變,尖叫出聲:「不要,如果他想起了以前的種種,只會七竅流血而亡,你們別害了他。」

  這下,花廳死一樣的沉寂,這種事他們詳細慕容盈雪不會拿來開玩笑,而且慕容真的忘了雲笑,這是他們親眼所見的,先前因為慕容恢復功力的喜悅,此刻被濃濃的沉痛取代了,誰也說不出話來。

  這套六脈神心的內功心法,本來是蠻荒地的寺廟流傳下來的,卻因緣之際,被雲水山莊的老莊主得到了,收藏在山莊內。

  沒想到無意被慕容習了,他雖然恢復了內力,而且武功比以前更厲害,但是忘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雲笑。

  雲水山莊內,雖然鳥語花香,景色誘人,可是不管是下人還是主子還是客人,全都一片沉默。

  慕容沖一覺睡到晚上,整個人神清氣爽,一番盥洗過後,人也睿智清冷了很多,坐在花廳內喝茶,那綠毫慢慢的在熱氤的水氣中翻騰著,他的心口似乎有一處空洞的地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可是他認證的細想,和以往沒什麼不一樣。

  慢條斯理的輕啜了一口,微抬起眉,神態慵懶,卻透著冷驁。

  「追風,你說我究竟忘了什麼事呢?」

  追風噩耗追月面面相覷,主子的事,他們哪裡敢多嘴。

  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這時候門外有人走進來,正是上官霖。

  慕容沖一看到他,便招手示意他坐下來。

  「霖,來,陪我說說話。」

  此刻的他因為困惑於心內所想,整個人融合了一些,不過仍然週身的冷寒,連帶的週遭的空氣都寒冷無比,眼瞳更是陰驁冷沉,靜靜的望著上官霖,等到他坐下來,便有人進來奉上茶水。

  追風和追月退了出去,他們還真怕主子問他們什麼,他們不想撒謊,可是卻也不敢亂說什麼,幸好上官王爺來了。

  廳內,上官霖喝了一口茶,感受到皇兄探究的眼神緊盯著自個兒,不由得假裝鎮定的抬首。

  「皇兄,怎麼了?」

  「霖,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一想起來,這裡便會疼。」

  他說著,伸出纖白如玉的手輕按了胸口一下,那俊色的容顏上,冷冷冰寒之上,卻罩了一層淺淺的懊惱,眼瞳嗜血而戾殺。

  上官霖看得出來,皇兄其實並不好受,雖然他忘了雲笑,但潛意識中雲笑仍然留在他的心底。

  他真想告訴他,他和雲笑之間的愛,但是想到慕容盈雪的話,不由得恐慌,如果皇兄想起了雲笑,便會七竅流血,那他寧願他什麼都不要想起。

  就算雲笑回來了,她的選擇,一定會和他一樣的。

  「皇兄想什麼呢?你不要多想,眼下我們還是快進京吧,拿回皇位才是要緊的,我已經想過了,只怕藍清倫會遭到皇上的毒手,上次我去見過他,那次你們去皇陵的時候,皇上只是下旨,調出一部分兵力,原來是要抓捕皇宮內的刺客,而他也真的以為是搜捕刺客,沒想到卻是抓你們去的。」

  「嗯,那待會兒我們商量一下,明日進京,一定要讓那個傢伙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沖陡的開口,懾人的寒光摒射出來,幽冷狠訣。

  上官霖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使得他不再想心中困惑的事。

  兩個人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月色如水,夜風冷凜,雖然雲水山莊的氣溫溫和一些,但此刻已是冬天,看上去仍然有些蕭涼。

  雲水山莊的正廳裡,一張雕花的大圓桌四周坐著數人,安靜的用著晚膳,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廳內,四周分佈著數名下人,不時的上前布菜。

  只有碗碟,湯勺輕碰的聲音。

  慕容,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變得很冷,不戴面具的面容,是那般的出塵,令人看一眼,便失魂落魄的,就是身為男子的他們,有時候也看得忘記了身在何處,可是他又是很冷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從骨子裡的冷意,深邃幽寒的瞳仁中,盛滿了冰凍,週身上下沒有一點的暖意。

  這樣子的他,令大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容顏,依舊和之前一樣的絕色,陌生的是他變得那麼冷。

  坐在廳堂內,安逸的用餐,仿似這小小的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舉手投足,狂放自如,倒是別人,帶著點點的膽顫不安難過心痛,什麼樣的情緒都有。

  一頓飯就在這樣詭譎的氣氛中用完了,飯後,眾人轉駕到風閣的書房內。

  慕容盈雪回自己的盈雪院休息。

  這樣子的慕容是她不敢去惹他的,就像四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之後,令她寒怕,雖然她喜歡他,可是這個男人,就好像來自地獄一般,週身沒有一絲的暖意。

  他的情愛,似乎都隨著那一段情,連同雲笑埋葬在心底深處了。

  誰也看不見,他自己更不知道。

  書房內。

  慕容慵懶的歪靠在軟椅上,手裡輕晃著一杯紅棠美酒,透過燭火,映出荼緋的色彩,慢慢的輕抿一口,才緩緩的開口。

  「明日我們進京,兩日後到京城,我們分頭行事,上官霖領著人帶虎符進駐兵部,記住,這藍清倫很可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立刻就地正法,玉軒帶著玉龍符去禁軍統領那裡,調五千禁軍進宮,我和雲王爺,還有司馬丞相直闖朝堂,當堂把那賤男人抓起來,如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慕容沖嗜血的命令,狂妄霸氣。

  眾人沉聲領命:「是。」

  「記住,不管誰一定要快,狠,迅速,第一時間佔領各個地方。」

  「是。」

  他佈置精準,分派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出任何的破綻,現在玉龍符和兵符都在他們的手中,又有雲王爺,還有丞相,這兩個人是朝廷的重臣,只要他們出面,就有一半的說法力,再加上上官霖,仍是王爺,不出意外,此事萬無一失。

  慕容沖分佈好了,便揮手示意大家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卯時一刻出發。

  幾個人退了出去。

  慕容衝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起身踱步走到了窗前,望著外面玉盤似的圓月,心浮起微微的痛楚,不知道為何會痛,微蹙了眉,拿起自己喜歡的碧玉笛,躍向了琉璃屋頂,臨風而坐。

  墨發在夜風裡輕舞,圓月如水,輕灑在他的身上,宛若一塊美玉。

  悠揚的笛音揚起,穿風鑽雲,在半空迴旋,優雅婉轉,好似薔薇開得如火荼緋。

  他溶在夜色中,清絕出塵,雖有睥睨天下的狂傲,卻有著那種遺世獨立的孤寂,好似被全世界的人遺棄了,讓人聽著那樣的笛音,看著這樣的人,而心疼著。

  褪去冷漠的外衣,他恍若墜落到人間的謫仙,縹緲虛無的在天地間流浪。

  忽然,牆角一處,飛快的躍起一道黑色的影子,眨眼便閃到他的身側,他動也沒動,早就知道來者是何人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笛音中,心口的痛越來越深,他似乎真的忘了什麼事?

  究竟是什麼呢?

  一曲終,他低沉冷魅的聲音緩緩的響起:「霖,我似乎真的忘了什麼事,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想起來,我這裡便會痛。」

  他雙臂環胸,定定的抬首望著月夜,似乎想從月亮裡看出,自己究竟忘了什麼事?

  「皇兄,你想什麼呢?如此多愁善感,似乎都不是你了,明日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一直想拿回上官家的皇位嗎?」

  上官霖心底並不好受,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想馬上告訴他,他忘了什麼樣的事,可是他不能啊,如若真的因為告訴他那件事,而害死了皇兄,別說自己,就是雲笑也不會原諒他的。

  「嗯,霖說得很對,拿回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事。」

  慕容沖放開了心胸,恢復了之前的冷靜,沉著的點頭,從琉璃屋頂上站起身,翩然而下,上官霖緊隨其後的躍了下來。

  「那我回去了。」

  「嗯,」慕容衝回寢室去休息,眼下什麼都不想,還是想辦法拿回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的雲笑置身於一奢華氣派的房間,房間內,幾個身著五彩紗衣的女人守在一側,直到床上的人動了一下,四周的人全都緊張的望著她,只到她陡的睜開眼,那眼裡冰冷陰寒,怒視著她們,發出一聲咀咒,動了一下身子,然後揉了揉腦門,指著那些團團圍住她的女人。

  「這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

  幾個身著紗衣的女子,在為首女子的帶領下,跪了下來,恭敬的開口:「這裡是離王府,奴婢們是王府的婢女。」

  「離王府?」

  雲笑蹙眉,努力的想著,這東秦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離王,不過想來想去,沒想出來,卻想起那天晚上帶她走的黑衣人,那人武功高深莫測,最重要的是他會使迷香,看上去是個玩毒的高手,這人不但用毒厲害,武功也高,自己對付不了他,也正常,不過他怎麼會有自己的畫像。

  雲笑正費力的想著,忽然屏風外面響起腳步聲,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房間內的婢女迅速的轉身,緩緩的開口:「參見離王殿下。」

  「起來吧。」

  溫潤的聲音,聽上去令人如沐春風,和哥哥雲禎竟然有三分的相似,這人是誰?雲笑飛快的抬首,不由眼前一亮,這人身材修長,金冠束髮,一襲繡蟒的青長衫,外罩一件明月黃的袍子,俊雋的五官上,掛著溫文儒雅的笑容,不過從那微微瞇起的眼裡,不難看出他是個冷酷無情的傢伙,外表只不過是一種表相。

  雲笑一看到他,便知道他就是那晚帶著他的人。

  不由狠聲開口:「你是什麼人,這裡是哪裡。」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裡絕對不是東秦,因為東秦沒有離王殿下,而自己似乎被他迷昏了好長時間,看來她現在根本就不在東秦內,不知道慕容怎麼樣了?一想到他,心內便有些擔憂,隨之便是憤怒,怒瞪著立在床榻邊的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本王姬清歌,這裡仍是西涼國。」

  雖然知道這裡不是東秦,但沒想到自己竟然到了西涼,西涼國可是東秦國的宿世仇家,他擄自己來這裡是什麼目的,雲笑猜測著,不過很快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那個無緣的娘似乎也是姓姬,聽說還是西涼國的長公主,難道這姬清歌,和娘有什麼關係。

  雲笑想通這個,心裡放鬆一些,不過仍然不敢大意,不知道這離王姬清歌為何要把自己從東秦一路擄到西涼來。

  「你想做什麼?」

  姬清歌淺淺的笑,他笑起來,有一種妖氣,在臉頰上輕輕的漾開,既不是之前的溫潤,也不是那種隱藏著的冷漠,而是另外一種風情。

  沒想到一個男人竟然有如此多的面貌,雲笑暗歎,不過仍防備的盯著姬清歌。

  皇室的人,還是小心一些為妙,皇權之下,居心叵測,這些人只怕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姬清歌看著雲笑防備的神情,倒是不以為忤,走到一邊去坐下來,揮了揮手,室內的婢女全都退了出去,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時候,姬清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其實我該稱你一聲表妹,想必你聽說過,你娘乃是西涼國的長公主,我皇祖母的親身女兒,我從小是皇祖母帶大的,她現在年事已高,只怕挨不過去了,她心中唯有一心願,就是想見姑姑一面,但是我已查清了,姑姑已經死了很多年,不過幸好生下了你,所以我才會帶你來西涼見皇祖母一面。」

  姬清歌說到最後,聲音有些哽咽,微低下頭,似乎很傷心,雲笑有些詫異,本來不信皇室還會有這種親情,但看到姬清歌握著茶杯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可看出他是極力的壓抑了,雲笑心下便有些動容,再怎麼說,那個人也是無緣娘的親娘,相信無緣娘死時一定很痛苦,不如替她完成一個心願。

  「我見她倒行,不過見完了,你立刻送我回東秦去,否則我就讓你離王府不得安寧。」

  「好。」

  姬清歌聽了雲笑的話,爽快的應聲,他抬頭,臉頰上依舊是溫潤的笑意,雲笑幾乎懷疑剛才的一幕是假象了,正想破口大罵,卻看到姬清歌的眼角上隱有晶亮的東西,便及時的收了口。

  「什麼時候去見她。」

  「今晚吧,因為知道你來了,父皇舉辦了一個家宴,專門為你接風的。」

  雲笑一聽這話,臉色便有些晦暗,冷沉,蹙起了眉:「我只見一個人,不見其他人。」

  「我父皇就是你的親舅舅,小時候,他和姑姑的關係很好,所以他也想見見你,其實只是家裡的幾個人,沒有其他人。」

  姬清歌唇角勾出玩味的笑,看這小丫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也有害怕的事,剛才一聽家宴,便立刻反彈,臉色還隱隱有白意。

  「舅舅?」

  雲笑有點頭皮發麻,她就不知道,怎麼一眨眼,自己就成了西涼皇帝的親侄女了,皇帝聽說她來了,還舉行了家宴,這是啥回事啊?她翻白眼望著頭頂的紗帳,一一動不動的坐著。

  姬清歌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從來沒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站起了身:「本王讓人來侍候表妹,至晚上的時候,本王派人來接你進宮。」

  雲笑掉頭,歎氣,她氣得快抓頭髮了,為什麼出來這麼一大家子的皇親國戚。

  「別抓頭髮了,掉了就不好看了。」

  姬清歌的聲音已飄遠了,雲笑怔神,發現自己是真的抓頭髮了,看到姬清歌走出去,她不滿的朝外面叫起來:「不是你給我找的事,我能抓頭髮,如果我變醜了,姬清歌,你就別想好過。」

  外面又是一陣笑聲。

  離王府的婢女一陣瞠目結舌,這女人是誰啊?

  王爺雖然一向溫潤有利,可是總與人保持距離,真的好久沒看到他笑得如此開心了,如此的放開胸懷。

  幾個婢女魚貫的走了進來,恭敬的垂首。

  「雲姑娘,我們侍候你起來吧。」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3

第118章 奪位

  西涼國的服飾和東秦的有些不同,東秦以絲綢為主,做工精良簡潔,但是西涼卻是以煙霞羅為主,做工是繁雜的,層層疊疊的煙霞,好似朵朵白雲,逶迤拖地。

  雲笑穿著這件白色羽裳,感覺自己就陷在一堆白雲裡,轉身望向室內的琉璃穿衣鏡,鏡中的女子雲鬢高挽,微微鬆散,鬢邊插淡粉的宮絹花,婉約動人,那白色的煙霞羅,層層包裹著自己,竟然像一株空谷幽蘭,絹美綽灩,氣質如蘭。

  原來自己也蠻適合這些衣服的,看上去水嫩美麗。

  不過她喜歡簡潔的衣服,這些看上去美麗又淑女的衣服,只適合生在皇室中的人穿吧,因為行動太不方便了。

  「雲姑娘,真漂亮啊。」

  身後的婢女們不時的嘀咕著,抿著嘴吃吃的笑著。

  她們不知道這位姑娘到底是誰,直覺上把她當成離王殿下喜歡的女人了,所以對雲笑分外的客氣。

  雲笑轉首瞄了一眼身邊的這些婢女,都長得清秀可人,而且極善於察言觀色。

  「好了,既然是離王府,帶我逛逛吧。」

  「是,雲姑娘。」

  西涼國和東秦國有著本質的差別,東秦仍是魚米之鄉,而且盛產絲綢和玉器,國內的百姓更是豐衣足食,但是西涼國卻不一樣,雖然國富民強,但是這裡往西不遠,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終年黃沙紛揚,無風尚可,若是有風,一天一夜之間,天地間覆蓋著一層的黃色的流沙,好似一張黃色的地毯,單是打掃這一塊,便是勞民傷財的事。

  所以西涼國才會對東秦國虎視眈眈,多少年來,便想攻破東秦的邊城,奪得幾個城池,使西涼國往東轉移一些,這樣便遠離了沙石之苦。

  今日天氣晴好,風微動,並沒有絲毫的沙土,離王府內,大氣磅礡,各處的景物,還有構造都是簡潔恢宏的。

  雲笑在離王府裡閒逛,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好奇的打量著這莫名其妙空降出來的女子,猜測著她的身份。

  開始是這位姑娘是王爺喜歡的姑娘,到最後成了王爺心目中最愛的女子。

  流言是可怕的,不到半天的時間,雲笑便成了離王府的風雲人物,所到之處,下人們皆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當然這些事她是不知道的,唯有一個念頭。

  這離王府和別處不一樣,這些奴婢下人的都很有禮貌,很懂規矩。

  至晚上的時候,離王姬清歌總算出現了,攜雲笑一起前往皇宮。

  離王乘坐的馬車,很是豪華,外面是華麗的氈毛圍屏,頂端鑲著祖母綠的寶石,四角吊著精巧的宮燈。

  馬車裡面更是奢侈,應有盡有,就像一個小型的起居室,半邊是軟榻,榻上鋪著整張的豹皮,黑白的斑紋,顯露出一種粗獷野性之美,姬清歌就坐這張豹皮上面,顯得他整個人,更是溫文清雅,雲笑看得有些恍神,實在無法把眼前的這個人,和那天晚上的黑衣人聯繫到一起,如此清雅的人,竟然武功厲害,而且會使毒。

  雲笑正一邊打量他,一邊沉思。

  姬清歌清悅的聲音響起來:「還愣著做什麼,坐下來吧。」

  雲笑並沒有坐在姬清歌的那張軟榻上,而是坐在另外的一張繡墩上,側首大量另一邊的佈置。

  一張案桌,筆墨紙張,古玉硯台,粉彩瓷瓶,插著幾株花骨朵。

  馬車內有一股清香味。

  案桌的另一端還擺放著綠玉翠竹盆景,處處透著高雅。

  「怎麼樣?還行吧。」

  姬清歌唇角擒笑,慢慢的轉動大拇指上的象牙扳指。

  整個人沉浸在一種潤澤光輝裡,說不出的迷離,這個人和慕容有得一拼。

  雲笑心下嘀咕,面上卻扯出淺淡的笑:「你可真會享受啊,敗家子罷了。」

  她一說完,姬清歌便笑了,眼神灼亮,盈盈如水:「表妹,你真是個有趣的人,若是你不想回秦去,留下來吧,想要什麼表哥一定滿足你。」

  他一開口,雲笑便變臉了,坐直身子沉聲:「若你說話不算話,別怪我放把火燒了離王府。」

  「好了,表哥只是說著玩的,如果表妹以後被人欺負了,別忘了來找本王,本王一定會幫你出頭的。」

  雲笑斜眼望過去,度量他話裡的真實性,看出來他是很誠懇的,也不客氣,笑得開心:「好啊,我記著了,到時候你別想推。」

  姬清歌今天晚上的心情真的很好,他真是發現得太遲了,這個表妹就與常人不一樣。

  真是讓人心情舒暢的開心果啊。

  兩個人和樂融融的說著話,馬車一路往西涼國的皇宮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離王殿下的馬車誰敢攔啊,又不是找死了。

  他的馬車可以在皇宮暢行無阻的,二皇子離王仍是淑妃娘娘的親生兒子,是深得聖寵的皇子。

  今晚的宮宴設在清明殿。

  燈火通明,殿門外,數十層的漢白玉石階上,分立著宮娥,手裡提著一盞精緻小巧的宮燈,蜿蜒如蛇。

  殿門前的太監一聲喚:「離王殿下到。」

  殿內已有早到的人,看上去都是身份極高貴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的,齊刷刷的望過來,有起身打招呼的,也有微點頭的,形式不一。

  雲笑一目測下去,確實沒有外臣,只有皇室中的成員。

  大殿正中,已擺好了兩張圓桌,身著華衣的宮娥正在忙碌著,瓊漿玉液流水一般的呈上來,更有食香味俱全的佳餚擺佈著。

  空氣中混合著濃郁的酒香菜香,還有大殿內熏染的花香味。

  此時,有皇子公主的走過來,團團圍住他們,所有人都驚奇的打量著雲笑,其中一名公主一臉溫婉的笑意,伸出手拉雲笑的手,悅耳的聲音響起來。

  「二皇兄,這就是表姐吧,長得真漂亮。」

  「嗯,這是表妹雲笑。」

  姬清歌把雲笑介紹給各位皇子和公主。

  眾人熱鬧的圍著她說話兒,大多是驚奇,雲笑掃視了一眼,有些厭煩,不過臉色倒是沒表現出來,不著聲色的抽回了手,目光越過眾人望向大殿一側,一直穩坐不動的男子,這男子五官剛毅,眼瞳有些陰驁,對於大殿上她的出現,似乎不太感興趣,除了開始衝著姬清歌點了一下頭,後面自顧垂首把玩著手上的一枚牛角扳指。

  雲笑扯了扯姬清歌的衣袖,姬清歌順著她的視線,知道她想知道這人的來歷,笑著把雲笑領導那人的面前為她介紹。

  「表妹,來見過大皇兄,太子殿下。」

  原來這就是西涼國的大皇子,太子姬雪歌,這個名字,她曾聽離王府的婢女們提過,說大皇子為人深沉,提醒她晚上宮宴的時候小心些什麼的。

  雲笑一眼便看出這太子殿下,確實有些陰沉,不過關她什麼事,衝著姬雪歌微點了一下頭,便望向了別處。

  太子姬雪歌瞇起了眼睛,這女人可真夠狂的,完全不像一般女子,真不愧為雲王府的千金啊,不過為何有人說她是傻子。

  殿內,詭譎莫測。

  殿門前響起太監的聲音:「太后娘娘駕到,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德妃娘娘駕到。」

  隨著太監的喊聲,大殿門口最先出現的是雍容華貴的老婦人,雖然是太后,卻有著一臉的慈善,雙眸更是滿是光輝,只是身子骨似乎有些不健康,由身邊的太監扶著,一跨進來,便叫了起來。

  「哀家可憐的外孫女啊,在哪兒,在哪兒啊?」

  雲笑看著這老太后,真有些親切感,也許是這具身體與生俱來的本能吧,緩緩地走出來。

  那老太后只看一眼,便淚如雨下,甩開那太監的手,撲了過來,把雲笑緊摟在懷中。

  「哀家的孫兒啊,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麼如此命苦啊。」

  雲笑被她哭得心酸酸的,窩在她的懷中一動不動,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了無緣娘親的親娘,感覺很微妙。

  太后摟著雲笑左一聲心肝兒,右一聲寶貝兒,正傷心的哭呢,不遠處一道明黃的身影,同樣驚奇的望著雲笑,那明黃的身影兩側分立著高貴大方的皇后,嬌柔美麗的淑妃,淑妃娘娘滿臉驚奇的望著皇上,如水的聲音響起。

  「皇上,真的是長公主的女兒,和長公主就像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淑妃的話音一落,皇后冷哼一聲,隨之開口:「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來,淑妃何必多此一舉。」

  西涼國的皇帝回過神來,也不理會身側二女,大踏步的走過來,伸出手輕拍著太后。

  「母后,現在開宴了,母后和外孫女相逢,慢慢說話吧。」

  雋帝話音一落,身後響起一片附和聲,是眾位皇子和公主的贊同。

  皇子和公主齊齊的朝雋帝姬千翊行禮:「見過父皇,母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大殿響徹一片,雋帝姬千翊沉聲:「都起來吧。」

  這時候太后總算止住了傷心,拉著雲笑的手往大殿正中的位置走去,也不理會身後的皇帝和皇后等人。

  雋帝也不怪罪,天下人都知道雋帝姬千翊很孝順,雲笑看在眼裡,果然不假。

  這舅舅品行倒還是可以的,不過,雲笑移目望向站立在一側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似乎沒遺傳到舅舅的純良,整個人有些陰沉,倒是一側的離王和舅舅更像一些,不過這皇室之間的事,她可懶得理會。

  「都坐下吧。」

  太后開了口,皇帝和皇后等都坐了下來,這第一桌除了太子和離王殿下,其他皇子公主的都坐在另外一桌上。

  殿內,除了太后的說話聲音,雲笑不時地點頭,然後回話,其他人都沒說什麼。

  雋帝一直拿眼打量著雲笑,太后見雲笑語少,以為雋帝嚇著了,不由得挑起了眉,責怪。

  「翊兒,你別嚇著笑兒。」

  「兒子沒有。」

  雋帝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看著這個小丫頭,想起了自個的姐姐,小時候,姐姐帶他很多,兩個人感情原也是極好的,誰知到那一戰後,她失蹤了,他們這些年來,一直不放棄攻打東秦,原是因為一直以為,姐姐被東秦的人暗中殺害了,只是母后一直堅信,姐姐沒有死,他才會派清歌去查這件事,誰知道姐姐當初竟然跟東秦的雲墨私奔了,還有了這麼大的女兒。

  雲笑望了一眼雋帝,趕緊開口:「皇祖母,沒有的事。」

  「嗯,笑兒一定要留在宮中,陪陪皇祖母,好嗎?」

  太后看到雲笑便想起自己的女兒,好像女兒就在自己的身邊似的,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只想讓笑兒陪她幾天,此心足矣。

  雲笑一聽太后的話,眼瞳一沉,心裡有些不樂意,掉頭望向離王姬清歌,姬清歌的眼中有祈求,一向高傲的人竟然為了一個老人,而折自己的腰,雲笑真的拒絕不了,便點了頭。

  「好,皇祖母放心吧,笑兒陪陪皇祖母吧。」

  「好,真是太好了。」

  太后的病體似乎一下子好了,吃了很多的東西,雋帝和姬清歌很高興。

  殿內歡欣不已,飯後,太后便攜了雲笑去自己居住的華清宮,誰也不理會。

  大殿內的皇子公主們各自的散了,皇后和淑妃還有德妃也各自去了,太子回東宮去了。

  只有離王姬清歌隨了皇上去上書房。

  「清歌,這件事你辦的不錯。」

  「謝父皇誇獎,這是兒臣該做的,皇祖母一直很疼愛兒臣,這是兒臣唯一能做的事。」

  「笑兒似乎很聰明。」

  雋帝擺手示意姬清歌坐下來,心中不無感慨,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見到了姐姐的孩子,他這個做舅舅的竟然沒有給過她任何的關愛,想到姐姐小時候對自己的疼愛,雋帝的心中湧起酸澀。

  「是,她個性很刁鑽,兒臣答應了,等此事結束,便送她回東秦。」

  「她不願意留下來嗎?朕可以封她為和碩郡主,享受公主的待遇。」

  這是極大的恩寵,但是姬清歌搖搖頭:「父皇還是隨了她的意吧,兒臣以為她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女人。」

  「那朕該做些什麼補償給她呢?」

  雋帝微有些苦悶,他是真的想做些什麼來補償這個侄女。

  「如果父皇真的想補償她,兒臣有一個主意,就怕父皇怪罪。」

  姬清歌說完,撲通一聲跪下來,雋帝揮手示意他起身:「你說,朕赦你無罪。」

  「兒臣以為,姑姑一定深愛著雲王爺,才會以公主之身做人小妾,父皇若真的想做什麼事,那麼就和東秦修好吧。」

  姬清歌身為皇子,他崇尚的是和平,四國平穩而居,戰火之下生靈塗炭,只會使百姓流連失所,還使得那些百姓失去了親人,不過太子殿下正好相反,一直以來很有野心,所以太子黨一派的人崇尚的是統一天下。

  這統一天下,人人欲為之,可是前提是,這些國家並不比你差,如若真的打起來,受傷害的只不過是無辜的百姓,只怕傷亡慘重。

  以往不管他如何努力,父皇都是站在太子那一邊的,今日他藉著表妹之手,想達成心願,只不知道父皇他?

  姬清歌跪著沒動,上書房內,一片沉寂。

  好半天姬千翊歎了一口氣,出聲:「好吧,在朕的有生之年,絕不和東秦開戰,我們也算是兩國聯姻之邦。」

  「謝父皇,謝父皇。」

  姬清歌高興的磕頭,他的心願總算達成了,看來雲笑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星啊。

  ……

  雲水山莊內的一干人,用了兩天的時間,快馬加鞭趕到了京城。

  諾大的京城,城門緊閉,天邊的冷月西移,正是寅時一刻了。

  青白的光芒從天邊若隱若現,冷冷的寒星隱在蒼穹之中,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慕容沖一身白袍,張揚的隨水搖曳,站在城牆之下,掉首望著身側的數人。

  除了上官霖,伊玉軒,還有神龍宮的數人,另外雲墨也是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四周的一切,除了司馬丞相,別人都是會武功的。

  「霖,你控制了兵部,帶了人趕往皇宮的光明殿。」

  「是,」上官霖沉著的點首。

  慕容沖又望向伊玉軒:「一定要調派出五千精兵,因為要封鎖後宮。」

  「是,主子。」

  伊玉軒領命。慕容沖分派完他們兩個,便掉頭望向雲墨和司馬青云:「神龍宮有一部分人已集結好了,我們一起前往皇宮,應該可以趕上早朝,早朝的時候,務必要拿下皇位。」

  「是」

  雲墨和司馬青雲點頭。

  身側的一干人,同時的抱拳領命,慕容沖另吩咐了雲墨,一路上照顧好丞相司馬青雲。

  一行人數條身影,動作利落的翻牆而過,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了煙京城。

  數人落地,立刻感覺城內比往日警備盛嚴,看來那狗皇帝知道他們會殺回來,佈置多了人手,不過那又怎麼樣,難道憑這些人能攔住他們不成。

  慕容沖一揮手,各人領著人按命行事,各奔自己所伺的地方……

  曉星未褪盡,晨霧正濃,花草的香氣,在薄霧中凝結起來,成團成團,逼人欲醉。

  金鑾殿,此時鴉雀無聲,上首端坐著一身龍袍的上官曜,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皮無力,整個人歪靠在龍椅之上,闔上雙眼,並沒有看下首的大臣,只聽得御前太監大聲的開口:「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眾大臣相覷了一眼,皆有些膽戰心驚,皇上這是怎麼了?似乎病的越來越重了,臉色好難看啊。

  太傅葉大人掃視了眾人一眼,擔憂的望著上首的皇上,他一直不知道皇上被那個可惡的女人下藥,不能運力,練武的人失去了武功,形同廢人,本就心裡焦慮,現在又出現了眼前的局面,所以他的輾轉難安,他是心知肚明的,不過他一定會幫他的,最近朝臣中很多人和他走得近,再加上大街上已佈置了很多的兵馬防守,還有兵部尚書藍清倫在他的手上,按理應該不會有事。

  葉傾天剛想著,旁邊有一位大人站了出來。

  「啟奏皇上,皇上近日龍體欠安,不可過度操勞,皇上仍是國之根本,還沒有子嗣,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這位大臣的話音一落,身後一片附和聲,現在的朝廷上,大部分人不敢貿然說話,生怕惹來不必要的禍端。

  上官曜總算睜開了眼睛,微點了一下頭,人已起身準備退朝。

  太監的聲音響起來:「退朝。」

  眾人齊刷刷的跪伏下來,朗聲而叫:「臣等恭送皇上。」

  這聲音一落,光明殿外面響起數不清的喊殺聲,於清晨的第一縷晨曦中,那麼的響亮清明悠遠,穿透了整個金鑾殿。

  一時間,整座大殿的人全都驚悚的站起來,議論紛紛:「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殿門外,打鬥聲一片,很快,一部分禁軍被殺,這些人是葉傾天換上去的,先前被藍天清倫動換過的人,使得他們一路暢通無阻,順利的進宮,但是這座光明正太殿四周,全部換上了葉傾天的親信,所以才會打鬥起來。

  不過慕容沖和龍神宮的人如猛虎下山,根本無所畏懼。

  殿內,葉傾天叫了起來:「快,保護皇上,有賊人衝進來了。」

  眾位大臣一聽,臉色大變,立刻擋在了皇帝的前面,雖然害怕,仍然挺直了腰,望著外面的劍林峰雨。

  慕容沖長袖一蕩,殺氣瀰漫,靠近他身側的數人紛紛被強大的氣流擊飛了出去,而他陡的騰空一躍,人已往殿內飄來,快如閃電,而隨他之後的衝進來的是雲墨和司馬青雲。

  三個人一進來,大殿上,人人交頭接耳,有些和雲墨和司馬青雲交好的大臣,立刻發出驚呼聲。

  「雲王爺,司馬丞相,你們沒事啊。」

  「是,我們沒事。」

  雲墨和司馬青雲同時點頭,然後雙目炯炯,越過眾人的頭頂,直射向大殿上的上官曜,激揚的開口。

  「狗賊,你到現在還待在高座之上,難道還當自己是個皇帝不成?」

  此言一出,金殿嘩然,上官曜腳下踉蹌,倒退一步,力求鎮定的朝朝臣開口:「來人,把這司馬青雲和雲墨拿下。」

  葉傾天一揮手,殿內好幾個武將陡的躍起,直撲向司馬青雲和雲墨。

  雲墨一伸手拉了司馬青雲退後,自己直直的迎了上去。

  那葉傾天也撲了過來,一時間大殿亂成一團,刀光劍影,眾人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沖眼光一瞄,上官曜悄然往後退去,他身形一閃,白袍張開,就像半空一朵巨大的浮雲,直飄向上官曜,葉傾天一見,早已從大殿上脫身,飛快的擋了上去,長劍一揮便是凌寒的劍氣,慕容沖一揚白袍,揮擋了過去,手中眨眼多了一柄碧玉笛,直擊向葉傾天,巨大的氣流,直擊的葉傾天後退好幾步,然後五臟六腑,皆劇痛難忍,而慕容沖已不管他,五爪一揚,再次抓著已往後殿奔去的上官曜,陡的站在大殿上叫了起來。

  「住手。」

  一聲蘊藏著巨大能量的喝聲,使得店內眾人只覺得肝膽俱焚。

  紛紛停下打鬥的動作,望向高座上的兩個人。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這兩個人長得特別的像,不過認真的比較起來,這穿白袍的男子美得更加絕艷,那眉宇間的面容更神似於太后娘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沖一伸手點了上官曜的穴道,沉沉的望著下首的一眾大臣。

  「葉景奕,你也有今天嗎?」

  這個名字他至死都不會忘記,因為在他被下藥苦苦掙扎的時候,他聽到母后用從來沒有對待過他的語氣柔聲的開口,景奕,以後你就是東秦的皇帝了。

  慕容沖想著這一切,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笑得眼裡一點溫度都沒有,嗜血戾殺,好似來自地獄的修羅。

  他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上官曜的脖子,仔細的把玩著,就好像在玩一件心愛的物件。

  上官曜抖索著,掙扎著,他感受到慕容沖身上心裡的殺氣有多濃烈,他不單單是想殺了他那麼簡單,他是要把他碾成肉泥,碾成灰,碾成粉末,總之是不會讓他痛快去死的一種,他忍不住抖索起來,死亡離自己如此的近。

  他眼睜睜的等著卻無能為力。

  下首的葉傾天此時已恢復過來,怒視著上首的慕容沖,朝下首的一干武將大臣的叫了起來:「快啊,保護皇上。」

  可是沒有人動,大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葉傾天一見沒人理他,自己早一閃身躍起,直撲上首而去,摯要與慕容沖拚命,可雲墨早從後面一躍而起,直擊向他,兩個人打了起來。

  刀光劍影中,很多文官紛紛退避,直往大殿一側閃去。

  武將卻站的比較近,看著眼前的劍來刀往,心裡似乎有些明白,又全然的不敢相信,只能看著。

  金鑾殿外,慕容沖帶來的人已經殺光了反抗的禁軍,此時兵心渙散,有些自動降了的,也就放了。

  追風和追月領著人衝了進來,大殿四周,一下子全被神龍宮的人佔住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高處的男人究竟想幹什麼?

  他是誰?

  竟然面不改色的把皇帝的脖子掐在手心裡,仔細的把玩著,而皇上的臉色白了又白,最後眼一翻竟昏了過去。

  慕容沖冷冷厭惡的鬆開手,那上官曜的身子便一頭栽到地上去了。

  金鑾殿上,太監跪了一地,對於眼前的情況,不知道如何是好,抖索不停。

  葉傾天雖然武功厲害,可是先前被慕容沖傷了,再加上大勢已去,心裡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很快便被雲墨拿下了。

  大殿終於安靜下來。

  一把寶劍架在葉傾天的脖子上,慕容沖居高臨下俯視著葉傾天,慵懶的開口。

  「葉傾天,要不要來個滴血驗親。」

  直到此時,大殿內的眾人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看來是葉大人把太子殺了,把自個的兒子換上去了,可是這葉大人的兒子為何和太子如此像啊,可是誰敢多說啊。

  一旁的雲墨早已義憤填膺的沉聲開口。

  「眾位大臣,記住了,狗賊葉傾天在先皇駕崩之時,派手下洗了東宮,把他自個的兒子換了上去,所以四年來,這皇上都是個假的,那假皇帝怕自己露出破綻,所以便處處針對本王,還加害司馬丞相和朝中先皇重視的朝臣。」

  這話猶如石沉河底,激起千尺巨浪。

  那些大臣紛紛走了過來,層層圍住葉傾天,怒罵不已。

  「好你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竟然如此陷害先皇。」

  一時間大殿上全是嘈雜聲,就在殿內吵鬧不休的時候,殿門之外,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王爺上官霖身著黑色的錦袍,出現在殿門前,一看到王爺的出現,眾人更加的信服,太子原來就是眼前的這位,確實是葉傾天的瞞天過海之計。

  可是關於此事的另外一部分,卻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上官霖一走進來,恭敬的抱拳:「皇兄,人已帶了過來,藍大人果然不見了。」

  慕容沖眼神陡的深幽如萬丈深淵,凌寒嗜血。

  「葉傾天,還不快說出藍清倫的下落,否則這狗皇帝,我一刀一刀的片了他。」

  葉傾天一聽,臉色慘白,掙扎著開口:「他被關在葉府的牢裡。」

  現在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只求讓景奕死得痛快一點。

  慕容沖一聽,立刻吩咐追風:「馬上帶人去葉府,一定要救出藍清倫。」

  「是,主子。」

  追風飛快的離去。

  這時候伊玉軒也帶了五千禁軍而至,隨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禁軍統領蕭遙,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似乎先前有一番打鬥了,不過一走進來,看著眼前的狀況,蕭遙便不再說什麼,而是恭敬的跪下:「臣見過太子殿下。」

  皇上還未登基,只能稱為太子。

  殿下眾官一起跪下,響徹大殿:「參見太子殿下。」

  慕容沖一揮長袍,張揚霸氣的開口:「起來吧。」

  「蕭遙,立刻帶兩千人封鎖後宮。」

  「是,太子殿下,」蕭遙領命,飛快的出去,點了兩千精兵,直撲後宮。

  慕容衝開始分派任務:「上官王爺,立刻帶兩千人,封住宮門,不准任何人出宮。」

  「是。」

  上官霖領命,飛快的出去點齊人馬直奔宮門口,內外兩道宮門,全數把守著。

  最後慕容沖望著雲墨:「雲王爺剩下一千人,由你執權,這大殿內外,所有的人全都留在這裡,不准任何人離開一步,走一步殺無赦,凡吃喝拉撒,全部在殿內進行。」

  「是,太子。」

  「伊玉軒,你領著神龍宮的一干人,把葉傾天和這個孽賊押到偏殿,看押起來,本宮一定會重懲。」慕容沖的眼神殺氣瞬間瀰漫開來,葉傾天看著這個狂妄萬分,張揚嗜血的人,心驚膽戰的昏了過去,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帝皇。

  雷霆之速,掩耳不及驚雷的速度,眨眼控制了朝廷上下,使得大家動彈不了一分。

  這時候,太陽從東方升了起來,滿天的紅霞射到光明殿外空曠的青石廣場上,遍地的死屍,血漫得到處都是,像一朵朵盛開的死亡之花,看得人觸目心驚,肝膽俱焚,那濃烈的血腥味,使得膽小的人乾嘔起來。

  後宮。

  二千禁軍,和宮中的侍衛打了起來,侍衛統領宋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禁軍統領蕭遙便領著一幫人進來,不由分說的扣下了他們的人,更是封鎖各個道路,而他也在打鬥中,被抓了起來。

  此時諾大的皇宮,全線被禁。

  慕容沖領著幾個手下,直奔後宮的長信宮而去,一路上,不時有禁軍抱拳沉聲:「太子殿下。」

  長袍飄過,一路浮影,哪裡還有半點人影。

  天生的帝皇風姿,即便美不勝收,那手段,那殺戮之氣,那嗜血的殘狠,令人不敢小覷半分。

  長信宮內。

  太監和宮女全都人心惶惶的,平安詢問了一下,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奔進了寢宮,叫了起來。

  「娘娘,娘娘,太子殺進宮來了。」

  一直了無生機睡在床上的太后,陡的睜開了眼睛,伸出形同枯枝的手,緊抓住平安,吃力的吐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太子殺進宮了。」

  平安有些不忍心,可是這一場孽緣終會落幕,娘娘如此辛苦的活著,實在是太累了,太累了,就熬著一口氣了。

  「娘娘。」

  平安哭了起來,跪伏在床榻邊,太后睜大眼,望著頭頂的青紗帳,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總之好半天一動不動,平安嚇得伸出手來試探,還有微弱的氣息,可是看著她阻礙如此辛苦,不由哭得更大聲了:「娘娘,娘娘。」

  這時候,屏風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沉穩有力,一步一響,平安和太后同時掉轉頭盯著那走進來的人。

  一身白色的錦袍,五官精美的就像一幅美不勝收的畫作,狹長的眉,子夜寒星似的雙瞳,此時溢著滴血的妖紅,殺機遍佈,整個人好像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單等他來帶走該死的魂魄。

  太后喘息著,掙扎著,望著他,蠕動著唇。

  「你來了,你終於還是來了,我該死了。」

  「你是該死,你就算死十次百次也不為過。」

  慕容沖以為自己可以冷靜的,但恨塞滿了胸腔,看著她,他的冷靜自恃,全數瓦解,如果說第一次他對她還有一些憐憫之心,這一次剩下的只有恨了,恨不得殺她千次百次方能解心頭之恨。

  太后的眼角流出淚來,她的淚早已流乾了,現在淌出來的只是血水。

  在那枯槁之容上,猙獰而恐怖。

  平安忍不住央求著:「太子,你饒過娘娘吧,讓她走得安心些吧。」

  慕容沖沒有說話,一動也不動的望著這個醜陋到極致的女人,這都是報應啊。

  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這笑很苦很痛。

  太后喘著氣,用力的吐出幾個字:「曜兒,我該死,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慕容沖陡的望著她,狂笑不已,其聲凌厲,好像長空裡亮唳的鶴鳴。

  等他笑完了,低首間,一字一凌厲,字字如刀:「這種時候了,你還做夢,想讓我放過那個賤種嗎?我要殺了他,一刀一刀的生生割了他。讓他就算轉世,再轉世,也忘不了一件事,不該自己的東西不要拿,否則只有下地獄去領罪。」

  太后眼一翻,平安和慕容以為她抽了過去,誰知她竟然又熬了過來,喘著氣慢慢地開口:「你——放——過,夜家人吧,當年先皇為防夜家奪權,給年幼的無昀下了寒毒,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知道的真兇已經死了。」

  她一口氣說完,再也沒有力氣說半句話,只用一雙眼睛望著慕容沖,那眼瞳中不斷有血水湧出來,然後是鼻子裡的,最後一口氣抽了過去,大睜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諾大的寢宮內,一片哭聲……

  三天後,東秦新帝登基,改年號永元,原名上官曜改為上官胤,稱胤帝,昭告天下。

  天下人方知,這四年來,原來是一個假皇帝霸佔了這帝位,對於其中的細節,卻不甚明瞭。

  對此眾說紛紜,有傳言說,太子爺當時被賊人所劫,那賊子一看太子和自個長得像,於是便殺了太子爺,自己跑到皇宮裡當皇帝,誰知太子沒死,又殺回來了。

  又有人說,是朝中的大臣,葉大人謀朝篡位,殺了太子,推自己的兒子上位。

  還有人說是太子失去記憶,被人利用了,現在想起了,又奪回了皇位,總之說法不一,誰去深究長短。

  這皇帝誰當,於天下百姓是沒有干係的,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主子。

  只要能保證有飯吃有衣穿,誰當都是一樣。

  煙京城,只恐慌了三日,三日過後,一切照常營生,最多就是茶樓酒肆中,客人爆滿,時不時的爆出驚呼聲。

  雲墨和司馬青雲,還有上官霖回了朝堂,三人各司其職,雲墨和藍清倫共同管理兵部,虎符兵權各得一半,再無一人獨掌的話,原來的虎符被融,重新鑄了一個二合一的虎符,就是雲墨和藍清倫,一人一半,同治天下。

  玉龍符就在皇上的手中。

  葉家一干大小,全數被下入刑部的大牢,賢妃葉玉雲死在了宮中。

  後宮一干妃嬪,全數被送往皇家的寺廟中,禮佛避世。

  至於夜家,新帝上官胤認真的想了之後,面見了夜家的掌家人,夜無昀。

  上書房內,夜無昀望著一身龍袍的新帝,是那樣的炫目奪人,光華絕決,那明黃的龍袍似乎生來就該是他的華衣,契合的就好像是一體,舉手投足,散發著冷冷的逼人的光輝。

  人都說他是煙京第一公子,他看了新帝,不得不說,別說是煙京第一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只怕也當屬於這新帝。

  「草民見過皇上。」

  上官胤微微挑了眉,五官凝冷,罩了一層輕薄的寒霜,淡淡的開口:「起來吧。」

  「謝皇上。」

  夜無昀站了起來,新帝上官胤一雙深幽不可測的眼瞳緊盯著他,要是論起親來,他和這位夜公子,仍是表兄弟,可是他的心底有一份揮之不去的隔閡,也許將來可以坦然面對,但現在還做不到,不過想到父皇對他所做的事,也是極殘忍的。

  「朕傳你進宮,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請皇上吩咐。」

  夜無昀恪守著本分,眼下是個敏感時期,他和夜家人能不能平安,全看新帝的一句話。

  「關於你的寒毒,你知道是誰下的嗎?」

  夜無昀面不改色的開口:「是先皇。」

  他本來不知道,是爹爹臨死的時候告訴他了,前一陣子他也憎恨,甚至憤怒,但是現在只希望這是一道保全夜家的護命符,所以坦然的說出來,既無怨恨,也無責怪,完全是就事論事的口氣。

  「本來夜家該滿門處斬,但是此事你們全無過錯,再加上先皇所做的事。」

  上官胤停了一下,緩緩的開口:「不過,你要答應朕一件事,從此不離開煙京一步,你安分做一個平民,那麼朕不會動夜家的任何人。」

  夜無昀一聽,連忙跪下來:「謝皇上,草民一定會安分守己的做一個平民百姓,如若草民做一點對皇室危害的事,甘願受罰。」

  「好,朕信你一次。」

  上官胤冷沉的開口,一言落,緩聲:「起來吧。」

  「謝皇上。」

  「好,回去吧,」上官胤微瞇上眼睛,往身後的龍椅靠去,他生來就是帝皇的命,雖然才登基幾天,但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是那樣的怡然自得,舒展肆意。

  「福海,送夜公子出去。」

  福海是東宮裡的一個太監,只是以前在外殿侍候著,為人極機靈,皇上看他用著還省心,便令了他專門侍候自己。

  福海應了一聲,飛快的開口:「夜公子,請吧。」

  夜無昀又謝了一禮,走出上書房,週身的舒展,現在他只想安安分分的做個小老百姓,他手裡還有幾家酒樓,要養住夜府一家大小,不成問題,還有剛認回來的妹妹紫蟬,他正讓全家的人接受著她,因為所有的錯都是爹爹,他已經死了,活著的人總還要繼續活下去。

  葉傾天和葉景奕被關在刑部的大牢裡,等候處決,三日後午門問斬。

  太后娘娘連皇陵都沒進,被上官胤下令葬於陵墓外側,永生守望先皇的陵墓,以洗刷自己一生的罪孽。

  只是沒想到平安竟然觸柱而亡,這婢子是個重情重義的婢子,上官胤下令把她葬在太后的墓邊。

  後宮,一下子空蕩蕩的,上官胤把景福宮重新裝修了,裡外翻新,凡是那個賊子用過的東西,盡數毀掉,最後命名清笑宮。

  對於這個名字,他是腦海裡一閃而現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念頭。

  慕容盈雪如願進宮,被封為安樂公主,賜住萬花殿。

  對於這個她相當的不滿意,直接闖進了清笑宮。

  大殿外面,太監恭敬的開口:「參見公主。」

  「閉嘴。」

  慕容盈雪沒好氣怒吼,一張芙蓉面上,青郁難看,雙眸凌寒,小太監唬得大氣也不敢出,這時候殿內走出皇上的近身太監福海。

  「參見公主。」

  「皇上呢?」

  「皇上宣公主進來。」

  福海不卑不亢的開口,轉身在前面帶路,並沒有因為這公主的凌寒,就有所懼怕。

  慕容盈雪跟著太監福海的身後進了清笑宮,對於這個宮殿的名字,她感到膽戰心驚,看來慕容哥哥的心目中,還有那個女人的影子,這可怎麼辦?所以她一定要阻止,慕容哥哥不能想起以前的情愛,而她只想伴著他一生,所以她不要什麼公主的名分,只想靜靜的陪伴在他的身邊。

  「參見皇上。」

  慕容盈雪對著高處的人恭敬地施禮,上官胤冷睇了她一眼,並未多說什麼,揮了揮手,微挑了一下細長的眉,淡然的開口:「盈雪過來幹什麼?」

  「稟皇上,盈雪只求一生陪侍皇上身邊,所以不要什麼公主的封號。」

  上官胤聽了慕容盈雪的話,慢慢的瞇起了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就好像一雙璀璨輝眼的寶石,可是此刻危險的光芒充斥在其中,瑩瑩冷光,冷漠的好似冬日的寒冰,慢慢地開口。

  「慕容盈雪,朕知道你想什麼,最好立刻打消了這腦筋,若是再讓朕發現一次,就送你去和親。」

  「和親?」

  慕容盈雪愣住了,倒退一步,臉色慘白,她不想去和親,那些什麼地方,一個人都沒有,若是被人殺了砍了,也沒人知道,連連的搖頭:「我不去和親。」

  「那麼就安心做你的安樂公主,朕會為你賜婚,絕不會辱沒了你。」

  可是我不想啊,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這句話慕容盈雪只敢在心裡說,她知道慕容哥哥又變回了原來的冷漠無情,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4

第119章 計謀

  萬花殿內,慕容盈雪一臉的苦惱,手托著腮想心事,如果慕容哥哥好好的娶了那女人,她也就認了,反正他不會喜歡自己的,可是她的心底有不甘心,一想到那六脈神心其實是?

  如果慕容哥哥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只怕他就再也不會理她了,所以她不能說出任何不該說的話。

  慕容盈雪想起什麼,立刻朝大殿內侍候的太監,名叫慶臨。

  「去,給我把上官王爺接進宮來,就說本宮要見他。」

  「是,公主。」

  慶臨領命,飛快的閃身出去。

  慕容盈雪的貼身婢女花枝瞄了一眼公主,主子最近改變了很多,不像以前那麼刁蠻任性,所以她現在膽子大了很多,花枝伸出手一邊給公主揉肩,一邊輕聲的詢問。

  「公主,讓上官王爺進宮是為了什麼事啊?」

  花枝知道那上官王爺對公主並沒有好感,所以讓他進宮,只不過添堵罷了。

  慕容盈雪閉上眼睛,無奈的開口:「花枝,我好害怕,我相信上官王爺此時的心一定和我一樣的,所以我一定要阻止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花枝聽得一知半解的,但也不敢多問。

  上官霖對於慕容盈雪確實沒有好感,不過聽了慶臨的稟報,還是隨他進宮來了。

  因為他知道慕容盈雪見他,一定是為了皇兄的事。

  萬花殿內,上官霖一出現,慕容盈雪便讓殿內的太監和宮女退了下去,花枝奉上茶水後,也自動自發的到殿門外守著。

  上官霖坐在大殿的一側,望著慕容盈雪。

  這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現在倒是沉穩了很多,說話做事已有一些分寸。

  「不知道公主讓本王進宮所為何事?」

  雖然是皇兄的義妹,但上官霖還無法把慕容盈雪當成妹妹看,所以很客套生疏。

  慕容盈雪從高座走下來,慢慢的踱步走到上官霖的身邊,一雙嬌麗的美目緊盯著他,慢慢的一字一頓的開口:「我真的害怕慕容哥哥想起雲笑來,你知道嗎?他竟然把自己住的宮殿,起名清笑宮,那裡面隱含著雲笑的名字。」

  上官霖一聽,不由自主的蹙眉,週身的凌寒,眼睛裡黑幽幽的,同樣閃過擔心。

  皇上是他們兩個的親人,他們誰也不希望他出事。

  「難道這六脈神心沒有克制的辦法。」

  上官霖有些難以置信,微瞇了眼睛緊盯著慕容盈雪,這世上但凡有武功,必有克制之道,他不相信六脈神心便如此絕決,連一絲一毫的克制之道都沒有。

  「這?」

  慕容盈雪停滯一下,用力的搖頭,沉著的開口:「現在只要不讓慕容哥哥想起以前的事就沒關係,我想除了雲笑,只怕他再難輕易愛上別的人了,只要他不愛便會沒事,就算納了妃子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如果他想出什麼蛛絲馬跡,你一定要隱瞞過去,而且我想過了,這朝中的大臣中,司馬丞相的女兒,司馬冰心是個不錯的女子,不如納了她進宮吧。」

  「什麼?」

  上官霖沒想到慕容盈雪竟然打了這樣的如意算盤,陡的站起身來,堅決反對這樣做。

  「慕容盈雪,你究竟用的什麼心眼,是不是因為雲笑打了你,所以你懷恨在心,才會處處為難他們,說不定根本沒有你所說的經脈逆轉之事,你就是想破壞他們。」

  上官霖咄咄逼人,寒凌異常,一張剛毅立體的五官上,罩了凝霜白露,冷冽,涼薄。

  慕容盈雪一聽他的話,後退一步,沉下臉,尖叫起來。

  「那你去告訴他,告訴他,試試看我有沒有騙你,是,我是討厭雲笑,討厭她打我為難我,可是這六脈神心確實是絕情絕愛的心法,若你不信,我不阻止你,只是到時候出了事,所有的責任都由你承擔了,你別後悔,慕容哥哥現在是皇上,不是一般人,容不得出一點的差錯。」

  上官霖頓時語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的,他不敢冒險,如果真的如慕容盈雪所說的,那麼皇兄若是真的陷入危險。只怕他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就是雲笑回來也饒不過他們。

  可是讓皇兄納司馬冰心進宮,他真的願意嗎?

  「只怕皇兄不會受你擺佈。」

  現在的皇兄,讓人難以捉摸,又怎麼會聽憑慕容盈雪擺佈呢。

  「這個不勞王爺擔心了,總之你和我想的一樣就行,如果慕容哥哥想起自己曾經喜歡過誰,你就推到司馬冰心身上,司馬冰心的事,由我出面。」

  「你?」

  上官霖有點無語,不明白為什麼慕容盈雪接受得了別人為皇兄的妃子,就是接受不了雲笑嫁給皇兄。

  不過他真的不敢拿皇兄的性命去賭,所以只能任由著她了。

  上官霖一甩手扔下一句:「隨便你。」

  大踏步的離開了萬花殿,懶得和這女人狼狽為奸,若是皇兄真的想起來,只怕會責怪他的。

  慕容盈雪取得了上官霖的默認,便放心大膽得多了,召了慶臨進來吩咐下去:「立刻去丞相府把司馬小姐接進宮來。」

  「是,公主。」

  慶臨閃了出去,花枝領著人進殿侍候著,聽說公主讓人接司馬小姐進宮,不由得詫異,以往小姐最討厭別的女人接近自己,因為她害怕有人看中莊主,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接人進來,想必是待在宮中太寂寞了。

  司馬丞相的女兒,司馬冰心長相纖細柔約,五官更是精緻漂亮,穿著一襲紅色逶迤拖地的長裙,肩上披著白色的狐毛披肩,那白色襯著她肌膚更加的瑩潤,好似一朵出水的芙蓉,因為不知道公主為何要見她,有些緊張,使得臉頰生出汗涔,芳靨之上竟暈出兩團紅霞,更加的嬌艷動人。

  「冰心見過公主。」

  慕容盈雪打量了一眼司馬冰心,真是個漂亮的女人,心下微有些嫉妒,不過神色不變,招手示意司馬冰心過去挨著她坐了。

  「冰心,我初進宮,連個朋友都沒有,想接你進宮來陪陪,你不會嫌棄吧。」

  公主如此降尊紆貴,司馬冰心有些受寵若驚,雖說她貴為丞相的女兒,不過比起皇室的人自然又欠了一些距離,趕緊玲瓏的開口。

  「公主看中冰心,是冰心的福分呢。」

  司馬冰心的恭維,使得慕容盈雪心裡舒坦得多,便拉著她,兩個人在萬花殿後的花園裡閒逛著,一邊逛,一邊聊著話兒。

  冬日,天氣很冷,萬花殿後面長了數棵寒梅,此時花苞綻在枝頭上,香味馥郁,卻還未大開。

  司馬冰心到底是丞相的女兒,頗有些八面玲瓏的架勢,很會說話,慕容盈雪只和她待了一會兒,便心情大好起來,也坦蕩得多,拉著司馬冰心的手,回身望著她。

  「冰心,如果讓你進宮來,我們日日走得近一些可好。」

  司馬冰心眨巴著眼睛,好半天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直到慕容盈雪的提示:「難道你不知道宮中皇上一個妃子也沒有?」

  司馬冰心的臉噌的一下紅了,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說這種事,她自然是嬌羞的,不過她沒忘了一件事,爹爹說過不准她進宮為妃的,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他既然如此說了。

  「爹爹說過不准冰心進宮為妃的。」

  「司馬丞相真是的。」

  慕容盈雪知道司馬青雲為何如此做,因為明知道皇上心中有深愛著的女子,哪裡願意自家的女兒進宮受罪啊,不過若是慕容哥哥下旨召她進宮,只怕也由不得司馬丞相抗旨,慕容盈雪淺淺的笑著。

  「冰心知道皇上是人中龍鳳嗎?是天下間少有的美男子,難道冰心不想有這樣的一個夫君嗎?」

  慕容盈雪一說,司馬冰心便有些心動,她早已聽說了,新皇是天下間少見的美男子,如若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此心足矣了,只是爹爹為何不准她嫁呢。

  「這個?」

  司馬冰心遲疑,慕容盈雪拍拍她的手:「一切順其自然吧。」

  兩個人又在花園內逛了起來,不過接下來司馬冰心心不在焉起來,慕容盈雪假裝不知道,一直聊到晚上,才放了司馬冰心回府……

  月夜。

  月光如水般的瀉下來,瀉在吊蘭上,瀉在火把果上,瀉在君子蘭上,讓一切沉浸在冷寒的銀光裡。

  一間豪華的浴房,門前用漢白玉鋪成,光滑如琉璃,門內,一塊粉紫的大理石屏風上面,雕刻著游龍戲鳳的圖案,大顆的珍珠串在一起,垂掛在另一邊,擋住了浴房內的情景。

  語氣瀰漫,繚繞在不大不小的浴房裡,四面有輕柔飄逸的紗屏,被清風撩動,悠然飛舞,一個漢白玉的圓月池中,水澤清明,上面漂浮著無數粉紅的醉海香玫瓣,香味濃馥撲鼻,此時歪靠在浴池邊的一人,微斂上雙眸,長長的睫毛又濃又密,肌膚欺霜賽雪,此時有水珠好似晶瑩的琉璃珠,順著立體唯美的臉頰往下滑,一頭烏黑的墨發分列兩邊,漂浮在水面之上,掩蓋了胸前的一大片美景,還有那若隱若現的紅果果,這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圖,讓池邊不遠處的太監們看了,連頭都不敢抬了。

  池中的人,卻肆意慵懶,闔上了雙眸,掩去了他眼瞳中的冷幽凌寒,一隻白皙如美玉似的大手慢慢的輕撫上胸前吊著的一塊奇玉,不時輕輕的摩挲著,忽的張開了眼,那眼深幽似萬丈深淵,此時射出攝人心魂的寒芒,陡的蹙起了眉,即便皺眉,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上官胤心下猛沉,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欲湧現出來,可是在他費力去想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了。

  手下的感覺告訴他,他似乎曾喜歡過一個女人,因為剛才他不經意間撫摸的時候,發現上官家的龍鳳玨,只剩下了一塊龍玨,難道說他把鳳玨送給了誰?

  那個人能讓他送了鳳玨,一定是他喜歡的人。

  她是誰?

  此刻一想,胸中便覺得氣悶,而且難受,他立刻運力抵禦,等到略舒適一些,掉頭朝浴池一側吩咐:「福海,立刻去宣霖王爺進宮。」

  「是,皇上。」

  福海垂首領命,緩緩退出去,心裡才喘過一口氣來,皇上真的俊啊,就是他身為太監也看得心脈俱散,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了。

  太監福海到浴房外吩咐了兩個太監立刻去霖王府宣王爺進宮來,皇上要見他,讓他來清笑宮。

  小太監領命離去,福海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浴池中的人緩緩的走出來,高大英挺,不但五官俊美,就是身材也是一塊贅肉都沒有,比例均勻,恰到好處,單是往那裡一站,哪怕不著一絲的寸縷,卻擁有舉世無雙的風華,俾睨天下的狂姿,天生的帝皇相。

  福海趕緊領了太監上前去侍候皇上,擦乾他身上的水珠,然後穿上褻褲,套了寬鬆的浴袍。

  心下不禁暗自歎息,這樣絕色不可物的皇上,會是哪個女人有福氣,得到他的寵愛呢?

  若是他願意,只怕這天下的女子都要前赴後繼的奔進來,哪怕得了他一夜寵幸,也是三生有幸了。

  「皇上,奴才已命人去宣霖王爺了。」

  「嗯。」

  上官胤沒說什麼,轉身往外走去,福海領著人跟上去。

  別看皇上長得俊美出色,可是他的手段更是嗜血萬分的,他們可得提著心做事兒,別惹得他不高興,自找苦吃。

  上官霖得了太監的稟報,心下咯登一聲響,沉甸甸的,說實在的,他已隱約有些預感,皇上要問什麼事?

  從心底來講,他是不願意欺騙皇兄的,可是不騙他,他若是真的血脈逆轉怎麼辦?

  上官霖心底煩悶,跟著小太監一路進宮,往清笑宮而來。

  皇帝上官胤正在等著他,整個人慵懶的歪靠在一側的軟榻上,閉目養神,剛剛沐浴過的他,暗香浮動,那墨發如黑色的絲綢,泛著光亮披散在肩上,胸前的浴袍隨意的敞開,露出性感肌膚,活色生香。

  上官霖施了禮:「臣弟見過皇兄。」

  「霖,過來坐下吧,別多禮了。」

  私下裡,上官胤和之前一樣,對上官霖很溫和,兩個人似乎又恢復到小時候相處的時候,有著兄弟情誼,也有著君臣的謙禮,總之這就是上官霖做夢也想擁有的畫面。

  他也不和上官胤客氣,便走過去坐到他身側另一張榻上。

  「皇兄半夜召臣弟進宮是為了何事?」

  上官胤伸出手輕揉了一下腦門,緩緩的把玩著手中的龍玨,慢慢的開口:「霖,你說朕是不是喜歡過一個人?」

  上官霖一聽他的話,心陡的一沉,也沒注意到皇兄手中的龍鳳玨少了一塊,他只知道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該如何說這件事。

  最後想到了慕容盈雪的話,眼下看來只能用慕容盈雪的辦法了,當下緩緩的抱拳。

  「皇兄想起來了嗎?其實皇兄因為曾受過傷,所以忘了一個人,那個人叫司馬冰心,曾是皇兄喜歡過的女子。」

  「司馬冰心。」

  上官胤的眉蹙得更緊了,為何這個名字,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司馬冰心。

  「她是司馬丞相的女兒嗎?」

  上官胤問上官霖。

  上官霖趕緊點頭:「是的,皇兄,她是司馬丞相的女兒,皇兄以前很疼愛她。」

  「喔,那朕明日見見她吧。」

  上官胤陡的握緊大手,那龍玨在掌心裡溫熱一片,如果司馬冰心真的是他喜歡的人,那麼她一定有他的鳳玨。

  上官霖的一顆心並沒有放下來,相反的都吊到嗓子眼了,司馬冰心他是見過的,長得比雲笑漂亮多了,說實在的,雲笑的相貌,只是可人甜美,和司馬冰心差了一大截,如果皇兄是食色性也的人,一定會選司馬冰心進宮的,可是他知道他不是,所以這才麻煩。

  他很愛雲笑,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的,雖然他忘了,如果愛到血液裡,愛到骨子裡,只怕潛意識是知道的,只是腦海裡沒有印象而已。

  這樣的司馬冰心怎麼能讓他動心呢?

  可是現在他能說什麼?上官霖笑著點頭:「是,皇兄該見見她了。」

  「嗯,那霖回去休息吧,現在皇位雖然拿了過來,但是百害之蟲,死而不僵,朝廷上還有很多這樣的人存在著,朕要一點一點清除出去,所以霖要和皇兄一起努力。」

  「是,皇兄。」

  上官霖領了命回霖王府去了。

  上官胤第二日早朝過後,便命了太監去司馬府接了司馬冰心進宮。

  上書房內。

  司馬冰心緊張的跪在地上:「司馬冰心叩見皇上。」

  「抬起頭來。」

  一道冷寒的聲音響起,司馬冰心忍不住打了一個輕顫,緩緩的抬首,望向高座上的男子,一襲明黃的龍袍,契合在身上,俊美的五官上,眉若輕纖,眼若寒星,傲挺的鼻子,性感的唇,這男人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司馬冰心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一顆心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一見鍾情的喜歡上了這男人。

  雖然他週身的凌寒,眼瞳懾人的光芒,但是司馬冰心還是忍不住受他的吸引,有一種飛蛾撲火的感覺,他的人,他的手,哪怕只要靠近他,便感受到一種熱切。

  不過上首的人眼瞳一閃而過的嫌厭。

  這女人就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嗎?心底微有些失望,分明就是一個花癡,他知道自己長得出塵,但是卻討厭有人把他的外貌當成首決的條件來喜歡他。

  直覺上他不該是如此沒有涵養的人,會喜歡這樣一個空有美貌,腦中無物的花癡。

  上官胤不動聲色的沉聲:「司馬冰心,朕喜歡過你嗎?」

  皇帝的話一落,司馬冰心一怔,飛快的抬首,忘了過去,只見皇上眼瞳中有困惑,他似乎忘了什麼,難道皇上有喜歡的女子了,而他忘了那個人,所以才會問自己。

  對於皇上的問題,司馬冰心腦中飛快的轉動著,然後第一時間點頭:「是,皇上,以前皇上說喜歡過冰心的,不過想來那只不過是一時戲言。」

  「戲言?」

  上官胤的臉色很冷,他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但是還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是那種會說戲言的人,對著這樣一個倒盡胃口的女人嗎?

  「鳳玨呢?」

  上官胤直接開口,如果鳳玨真的在這個女人手上,他要立刻收回來,然後把她攆出去,也許以前的自己那麼做,是為了什麼不知明的原因。

  「鳳玨。」司馬冰心愣住了,她哪裡知道鳳玨在哪裡啊,看著高首出塵的男子臉上罩著寒冰,雖然他美得傾國傾城,但同樣他是皇上,而且是一個嗜血殘狠的皇上,剛才自己嘴快的說了他喜歡自己,可是現在卻沒了這個什麼鳳玨,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撒謊,只怕會死得很難看,司馬冰心連哭的心都有了,可是卻不敢表現出來,沉著的開口:「鳳玨被冰心弄丟了。」

  「什麼?」

  上官胤臉色大變,黑幽幽的冷瞳瞬間罩上殺氣,怒視著司馬冰心,這嬌柔美麗的女人立刻被嚇哭了,抽抽泣泣的快昏了過去,上官胤半點憐香惜玉之感都沒有,陰沉沉開口。

  「朕命你盡快找回鳳玨,否則別怪朕?」

  他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司馬冰心週身冒著冷汗,感覺自己快虛脫了,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到哪裡去找這個鳳玨,都怪自己貪心,為什麼要說皇上喜歡過她,這不是找死嗎?

  上官胤已冷沉的往後面龍椅上一挨,陰沉的揮手:「福海,送她出宮去。」

  「是,皇上。」

  福海走進來,伸出手扶起司馬冰心,不知道司馬小姐怎麼會被皇上嚇成這副德行,皇上也真是的,後宮全無一人,這司馬小姐多漂亮的人啊,納進宮來多好啊,竟把人家嚇得臉色發白,手軟腳軟,臉路都不會走了。

  司馬冰心被送回了丞相府,立刻派了人送信進宮。

  慕容盈雪才知道還有鳳玨一事,對於鳳玨,她瞭解得很少,便偷偷的出宮去霖王府,瞭解這鳳玨究竟是何物?

  「只怕皇兄的鳳玨在雲笑的身上。」

  「嗯,看來真是如此,現在怎麼辦?」

  「司馬冰心不是說掉了嗎?那就讓她忍著,此事等雲笑回來再作打算,本王已派了人打聽雲笑的下落,她並不在東秦的國內,否則皇上登基,她早就回來了,很可能被西涼人或者北燕的人擄走了,不管是哪一家,她都不會有事的,那北燕的皇上燕昱和她有些交情,不會傷害她的,如果落到西涼人手裡,更不用擔心,按理來說,她本該是西涼的郡主。」

  對於雲墨被擒的事,上官霖已瞭解箇中的詳情,知道雲笑的親娘,竟是西涼的公主,西涼的皇上竟是她的舅舅,斷然不會殺了她的。

  「等她回來能怎麼辦?她若是告訴慕容哥哥,慕容哥哥會死的。」

  慕容盈雪一聽到雲笑回來便有所抗拒,在骨子裡她害怕雲笑,更是眼熱她得到慕容哥哥所有的寵愛。

  慕容哥哥看到雲笑,會笑得溫柔,會疼她,寵她,只要她開口要的東西,他都會給她,而那些是她想要的,卻得不到,所以她心裡很不甘心。

  「雲笑會有打算的,她做事很有分寸。」

  上官霖瞪了慕容盈雪一眼,心裡嘀咕,哪像你啊,慕大小姐就知道爭風吃醋。

  「你?」

  慕容盈雪怒視著上官霖,可惜上官霖揮了揮手:「公主回去吧,若讓皇兄知道你出宮來,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慕容盈雪氣狠狠的領著婢女花枝和太監慶臨離開了霖王府,不過回宮前,又在外面見了司馬冰心,讓她稍安勿躁,既然喜歡皇上,憑她的相貌,皇上一定會喜歡她的,一番安心話,使得司馬冰心稍稍的放心一些。

  三日後,葉傾天和業景奕,午門問斬。

  這一日,整個煙京城都轟動了,十里長巷,人滿為患,到處是人頭攢動,蜂擁而至午門口,這天下事無奇不有,什麼事都聽過,聞過,就是沒聽說過斬假皇上的,這假皇上還當了四年的皇帝,眾人不由得好奇,人人都想看這千年難得一遇的場景。

  午門的邢台上,王爺雲墨和刑部尚書,還有朝中的數十名官員,皆坐在高台上高台上,一聲令下。

  「帶犯人。」

  葉府的數十人,為首的正是葉景奕,後面是葉傾天,然後依次是葉府的下人,人人被鐵索鎖著,連成了一條繩子的螞蚱。

  鐵索錚錚有聲,銬著手腳,每走一步便十分困難,手腕腳腕上,全都是斑斑的血跡。

  白色的囚衣上,斗大的囚字,一行數十人,頭髮凌亂,看不清臉上的神容,那葉景奕似乎已癡傻了,嘴裡不時的念叨著,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身後的葉傾天看著這一切,心如刀絞,早知道今日何必當初啊,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斬,他恨不得替了他的罪啊。

  午時三刻一到,劊子手抗著亮晃晃的大刀,把犯人背後插著的斬字拿掉,每個人端起牢卒送上來的大腕酒,喝了一大口,然後噴了一口在刀上,這叫開刀,然後舉起了大刀,單等一身令下,便揮刀斬人。

  「斬。」

  一聲令下刀光閃過,圍觀的人群尖叫聲不斷,這樣血腥的場面很多人不敢看,更有台上的數十人鬼哭狼嚎,那本來癡傻了的葉景奕,在大刀晃過的時候,忽然清醒了許多,大叫起來。

  「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

  可是悔之晚也,只能來生少做孽事了,很多人心中歎息。

  可是一聲驚天劈響,只見高台一角磚裂泥崩,揚起了碎如紛雨的青石泥塊,然後劊子手的一刀落空,台上平白少了一人,只見那高台下方飛快的拱起一物,好似地形老鼠般,眨眼滑出去數十丈,所到之處,呼呼生風,再有那些阻著道路的百姓,紛紛避開,只見一物凸起,已拉出去好遠。

  而這一切不過是瞬間發生的事情,台上的雲墨第一時間回過神來,身形一縱,手中的月牙刀已扔了出去,直擊那一方凸起之物,可是噗的一聲,那物陷落了一個洞,卻再也沒有一個人影,雲墨和刑部尚書臉色大驚,飛快的查看,哪裡還有人影啊。

  刑犯葉景奕已被人當著眾目耽耽之下救走了,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而其他的刑犯,全部人頭滾落,血濺當場,其中葉傾天眼目睜得最圓,死不瞑目,他大概到死還擔心著兒子,倒是沒想到兒子被人救走了。

  雲墨派了兵將打掃刑場,驅散了百姓,自己和刑部尚書飛速進宮去稟報皇上。

  上書房內,上官胤正在等候消息,一聽這變故,臉色冷沉,眼瞳凌寒,什麼話都沒說。

  好半天才伸出手揉了揉腦門兒:「都起來吧,是朕的大意,就走葉景奕的人應該是西山骷髏血盜,他們歷來有仇必報,所以救走了葉景奕,不過他武功盡失,就算落到那些人手裡,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

  「皇上一定要加強皇宮的警備,不能出半點的差池。」

  雲墨沉著的開口,西山骷髏血盜他是聽說過的,都是一幫亡命之徒,不但狡猾陰險,而且常年生活在陰暗的地方,他們的看家本領就是在地下活動,有鑽地鼠一樣的本領,所以才會幹盜墓這個行當,此時葉景奕被救,只能說他們失策了,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有人來救他,倒是讓西山骷髏血盜得手了,而他們劫走了葉景奕,只怕也不是為救他,而是公開挑戰東秦的皇室,才會當眾救走了葉景奕,使得朝廷難堪。

  如此想來,最有危險的就數皇上了,因為當日就是皇上打死了好幾個四山骷髏血盜。

  「朕不會有事的。」

  上官胤眼瞳幽深凌寒,臉上罩著寒冰。

  原宮中的侍衛統領宋淵已被派到邊關去了,而現在的宮中侍衛統領,正是他的手下金劍,他的身手十分了得,還有另一部分神龍宮不願離開的手下,他們的身手都能以一對十,比一般的宮中侍衛要強得多。

  至於另外一些人,都被伊玉軒安排到了正當的地方去了,以後再也不用做什麼陰暗的工作了。

  這是他唯一能補償給他們的,也不枉他們跟了他一場。

  至於伊玉軒,本來他要重用他,他卻拒絕了,從此後只想做個閒雲野鶴似的人,就在江湖上安心做個武林盟主,給主子掌好後路。

  上官胤也隨了他,他知道伊玉軒喜歡自由,當個武林盟主是他畢生的心願。

  讓他自由去吧。

  神龍宮的四大護法剩下的一名乃是西門鑰,以往的他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但是現在,他聲稱自己老了,原就是雲水山莊的一個家奴,所以現在仍守著雲水山莊,過晚年的日子。

  「你們都回去吧。」

  上官胤揮手,發生這種事不是大家願意的,那西山骷髏血盜,短時間不會出現的,而且他們若出現,一定會先給他們一個警告,到時候再想辦法對付他們吧,一個小小的盜墓組織,他就不相信對付不了。

  「臣等告退。」

  雲墨和刑部尚書退了下去。

  上書房陷入了寂靜,上官胤絕美出塵的臉上凝著冷霜,想到偌大的皇宮裡只有他和慕容盈雪,心竟生出無限的孤寂,忍不住伸出手拿了一枝玉笛,輕輕的吹奏著,書房門外,福海和一班太監聽著如此動人的樂曲,一動不動,全都陷入了沉默中……

  西涼國的皇宮。

  華清宮裡,這幾日老太后很是高興,不復前幾日的病入膏肓,現在神采奕奕,整日裡讓雲笑陪著說話聊天兒,累了就去休息一會兒,只要她醒了,大部分時間都和雲笑呆在一起。

  幾天的時間裡,雲笑倒與她有了些感情,她看出來這老太太是真心喜歡她的,而且一國的太后,也沒有那種皇權的凌勢,相反的有一種慈祥,也許她以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但晚年都不復存在了,現在就是一個祥和的小老太太,所以雲笑陪著她,也是開心的。

  離王姬清歌進宮來看過她兩次,怕她不適應宮中的生活,一怒之下撇下老太太,自己跑了,後來看她倒是和老太太相處得好,才放心了一些。

  在宮中呆了這麼些日子,老太太嘴裡念叨最多的就是這位離王殿下,她的表哥姬清歌,說他人好,心善良,而且極孝順。

  雖然和姬清歌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雲笑知道那傢伙確實不錯,可是心裡仍然惱恨他不聲不響的帶她來西涼,這幾日,她越來越想慕容,想他的溫柔,想他的呵護,還有他摟著她時疼寵到骨子裡的神情,這天下間,大概再沒有一人如此疼愛她了,越想這些,她越有一種思鄉之情,恨不得立刻趕回燕京去。

  可是老太太根本不放她離開,姬清歌也請她稍等幾天,並答應幫助她打聽東秦的情況。

  她才安心的待下來,沒事的時候,會彈琴給太后娘娘聽,太后娘娘直誇她的琴藝好,竟然賞賜了她一把寶琴,別名瑤,這把名琴和她的繞樑有的一拼,雲笑很高興,她一心想送婉婉一把琴,既然現在得了一把這樣的琴,總算達成心願。

  午後,陽光如水,風吹過,竟帶了細細的泥沙,刮在臉頰上,微有些疼,華清宮的花園裡,更是鋪了一層細細的金縷,遠遠看去,倒像一張金地毯,但是走近了,卻有些不雅,花園裡,很多宮人在打掃這些泥沙。

  雲笑蹙眉望著眼前的一切,這幾日她已聽老太太說過西涼的狀況,這裡的人常受風沙之苦,往西幾百里地,便是荒蕪的沙漠,一有風便會掀起彌天的黃沙,使得西涼國遍地風沙,令人苦不堪言,所以一到颳風的日子,大街小巷中,不管是姑娘們還是小伙子都喜歡帶著面紗,怕風沙刮到臉上,劃傷了臉頰嬌嫩的皮膚。

  雲笑正想得入神,沒有注意到一條青石路徑上走來一道高挑的身影,宮娥們剛彎腰準備行禮,來人揮了揮手示意退下去。

  偌大的花園裡,大家井然有序的退了下去。

  雲笑回過神來,剛準備轉身,便聽到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表妹想什麼呢?」

  原來是離王姬清歌,雲笑抬首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神出鬼沒的,不就是顯擺自己武功比她厲害嗎?所以臉色臭臭的,冷哼道:「你又來做什麼?」

  「父皇要見你。」

  「舅舅要見我。」

  雲笑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句,這西涼國的皇帝她是見過幾回的,都是在他來探望太后的時候看到的,他確實是個不錯的君王,把西涼治理得井然有序,而且對太后很孝順,對皇室的子女有著一個父親該有的關心,實在是個不容易的皇帝。

  「嗯,其實有件事我想告訴你,笑兒要先恕表哥的多嘴之過。」

  雲笑冷睨著他,估摸著他話裡的意思,不會是什麼不好的事吧。

  「是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想什麼呢?」

  姬清歌啞然失笑,雖然這個表妹大部分時候很甜美,但對於他們仍然很警戒,防範心可從來沒斷過。

  「是這樣的,上次父皇想封你為和碩郡主,享受公主的待遇。」

  雲笑一聽,便皺眉了,揮了揮手:「省了吧,別給我搞些虛的,惹惱我,我可就走了,別以為我走不了。」

  「是,是,你等我說完好不好。」

  姬清歌苦著臉,他是最接近這丫頭的人,自然知道她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所以才會坦誠布公的尋求她的幫助。

  「行,你說吧。」

  雲笑雙手環胸,陪著姬清歌走在華清宮的花園內。

  「西涼和東秦總是一戰再戰,勞民傷財的事不斷,我是主張和平相處的,但是太子一黨主張打,想統一天下,雖然這夢想是好的,可是眼下四國實力相差無幾,如果打起來,傷亡一定極慘重,最後受到戰火之苦的就是百姓,多少人家妻離子散。」

  雲笑見姬清歌講的這些,倒有些興趣,她本是醫者,救病醫人的人,所以當然不希望有平白無故的傷亡。

  「這樣很好啊,和平共處,各個治理,其實天下就算你打下來了,未必治得了,到時候還是分開,還不是一樣,這其中最苦的就是百姓。」

  雲笑一開口,姬清歌總算鬆了一口氣。

  「父皇很心疼你,不是想封你為郡主嗎?我就趁機提出了一個要求,因為姑姑當年跟著雲墨私奔,其中的原因也是兩國轉火連天,如果兩國是友好之邦,她也就不會如此委屈了,甚至到死也不敢聯繫家人,所以我跟父皇提出了兩國修好的政策,本來父皇也同意了,可是早朝議事的時候,太子黨無一例外的提出了反對意見,現在的朝廷中兩下僵持,父皇很為難,現在召見你去見他,估計是想用別的辦法補償你。」

  雲笑點了一下頭,有些莫名其妙,這舅舅也真是的,她又沒想要他的補償,為什麼非要補償什麼東西給她啊,不過姬清歌這話的意思是。

  「你讓我幫你趁機向舅舅提出來,兩國修好的事,是嗎?」

  姬清歌點頭,他知道這表妹聰明,一點就懂。

  不過雲笑很快瞇了眼:「我為什麼要幫你。」

  「我知道你也不想天下有紛爭,傷害那些老百姓,如果不是心地仁義,你也不會留在西涼國了。」

  對於這一點姬清歌很肯定,正因為她的善良,所以才會同意留下來陪皇祖母的。

  「想不到離王殿下會給人戴高帽子,好吧,我就幫你一次。」

  雲笑點頭,其實她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眼下慕容一定會盡快拿下皇位,如若他拿下皇位,國內短時候內會很混亂,朝堂要調整,民眾要實行很多新政,使得國富民強,而這需要的就是時間,自己這樣做是一舉兩得,既保護了百姓,也給了慕容充分的時間。

  「好,那我們去見父皇吧。」

  姬清歌高興的點頭,那雙溫和的眼瞳中,此時冷漠不在,倒是染了點點的暖絲。

  兩個人一先一後的出了華清宮的後花園,園門外有侍衛守著,看來是姬清歌的手下,跟著他們幾個人往皇帝的上書房而去。

  常常的廊道,兩側是雕刻精細的花紋,一路上,宮女太監的隨處可見,皆恭敬的垂首施禮。

  「離王殿下。」

  兩個人拐過廊道,穿過一段不算短的青石板路,便看到了高大的樓宇房屋,翻捲如雲的瓦簷,層層疊疊,飛簷出牆,好似玉台,琉璃屋頂光芒閃爍。

  門前的石階之下,守著一溜兒的太監,一看到姬清歌的身影,立刻恭敬的開口:「見過離王殿下。」

  「嗯,去稟報父皇,就說本王求見。」

  姬清歌一開口,前面的太監有些為難,小心的開口:「稟離王殿下,太子在書房內。」

  「喔,那我們等吧。」

  姬清歌和雲笑站在台階下面,悠然的望著藍天白雲,天地遼闊,如此的美麗,令人心曠神怡。

  不過他們並沒有等多長的時間,太子便出來,臉色很難看,下了石階,盯著姬清歌看了幾眼,然後那陰鷙的眼睛望向了雲笑,眼底是莫名的東西氾濫,最後一轉身離去了。

  這時候有太監走到他們身邊,恭敬的開口:「皇上宣離王殿下和雲姑娘覲見。」

  姬清歌領著雲笑進了上書房。

  上書房內,金碧輝煌,很多黃金打造的器皿,看上去金光燦燦的,添了很多奢華。

  端坐在龍椅上的雋帝,看上去很生氣,威儀中透著冷峻,眼瞳更是深幽的。

  姬清歌沉著的開口:「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哼了一聲,一側的雲笑趕緊施禮:「雲笑見過皇上。」

  這一說,雋帝臉色掛不住了,露出一些笑意,揮了揮手:「笑兒啊,怎麼不叫舅舅,反倒嬌叫起了皇上,自家人不必太生疏。」

  雲笑趁機開口:「笑兒謝過舅舅了。」

  雋帝的心情總算多雲轉晴了,笑著開口:「你們兩個都坐下來吧。」

  「謝父皇(舅舅)。」

  兩個人在書房內坐下來,雋帝慈愛的眸光望向雲笑,緩緩的開口:「笑兒,朕想封你為西涼的郡主,你看可好?」

  雋帝一開口,雲笑臉色有些難看,那姬清歌手指一握,心底一沉,看來太子和父皇吵了一架,父皇想改變主意了,姬清歌心頭無可抑制的沉重,難道自己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空茫一場嗎?

  雲笑直到此刻才看出來了,這個舅舅有個弱點,優柔寡斷,先前答應了離王殿下,現在太子黨反對,他似乎又改變了主意,一個君皇有著這種意念,可不是什麼好事。

  雲笑不卑不亢的開口:「謝舅舅了,笑兒根本不要任何的補償,舅舅還是收回去吧。」

  「笑兒。」

  「舅舅應該知道我身為雲王府的千金,不愁吃穿之物,該有的都有,還缺什麼呢,要說缺也是我那死去的娘,她到老了還落了一個私奔的命,想必她在九泉之下難以瞑目。」

  此言一落,姬清歌眼瞳瑩亮,光彩逼人,先前聽這丫頭的話,還以為她不幫自個兒呢,誰知道她採取了個迂迴的做法,這事高明啊。

  這丫頭真是冰雪聰明,利用了父皇對姑姑的愧疚,讓他無法說話。

  果然雋帝的臉色凝重起來,他知道只有兩國交好,才可以為自己的姐姐正名,可以修書稱之為兩國聯姻,要不然根本沒法正名。

  雲笑見雋帝認真的思索,慢條斯理的開口。

  「其實笑兒知道舅舅想攻打東秦最大原因,笑兒可以助舅舅一把。」

  上書房內兩個男人同時望著雲笑,有些不可思議,這丫頭是聰慧玲瓏的,不過這種事她怎麼會知道,雋帝凝眉開口:「笑兒說說看。」

  「西涼攻打東秦,是因為常年受風沙之苦,想攻下東秦的幾個城池,往東轉移一些,免受風沙之苦,是這樣嗎?」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4

第120章 一眼萬年

  「是,舅舅。」

  雲笑應了,隨著姬清歌一起告安,出了上書房。

  上書房外,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姬清歌送雲笑去華清宮,侍衛遠遠的跟著,長廊外,花草燦爛奪目,蝴蝶翩躚,宮人的身影隨處可見,一番忙碌過後,總算使得皇宮各處,乾淨了很多。

  雲笑走了幾步停下來,望著前面的姬清歌。

  「我要回去了。」

  姬清歌優雅的轉身,他看出來雲笑歸心似箭了,她在東秦一定有一個深愛的男人,要不然不會如此,那個男人真的有福了,會得到這樣一個奇女子,而且她似乎很愛他。

  「那個人是誰?」

  姬清歌說著,心底有一抹惋惜,為什麼不讓他早點遇上她呢,現在只能是一個錯過了,錯的時間即使遇到了對的人,也是一場交錯的緣分吧。

  雲笑愣了一下,想起慕容,她嬌麗甜美的臉龐上,便是如水氳開的笑紋,連眼睛都蕩起了漣漪,不過她暫時還不想告訴姬清歌,那人即將是東秦的皇帝。

  「好了,什麼時候你送我會東秦吧。」

  雲笑又提了一遍,眼裡已有惱意,姬清歌回神悄然的低喃了一句,我嫉妒他,雲笑哪裡聽得清他的輕喃,忍不住大聲追著前面的身影問:「姬清歌,你一個大男人,說話嘀嘀咕咕的,能不能說得大聲一點?」

  姬清歌真是無語了,兩個人站在長廊上,長廊外側有很多太監和宮女在打掃,一聽到雲姑娘和離王殿下的話,全都驚恐的垂首低頭,生怕惹火上身,姬清歌已回了話。

  「我說,就這兩天本王會把事情處理好,然後送你回東秦去。」

  順便看看那傢伙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心急如焚。

  不過這心裡的話,他可沒敢說出來,掉首往華清宮走去。

  雲笑跟在他的身後,聽他說這兩日便回去了,倒也踏實下來,她只給他兩三天的功夫,如若再不走,看她怎麼把離王府給攪翻了。

  「姬清歌,你最好說話算數,否則我一定讓你後悔帶我來西涼國。」

  身後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姬清歌有點頭皮發麻,他總感覺這表妹似乎還有很多本事,不是眼前這些表面的現象。

  他還是盡快處理朝中的事,送她回東秦去吧,而且他比別人更心急,因為父皇的優柔寡斷,他還真害怕他再變卦。

  「知道了。」

  兩個人笑起來,一路往華清宮而去。

  華清宮裡,太后已醒了過來,正念叨著雲笑呢,知道皇上找了雲笑過去,生怕她吃什麼虧,此時一見她回來,便喜笑顏開,留了姬清歌說了一會子話。

  姬清歌要去戶部辦理一些程序,因此心急的離開了。

  雲笑和老太后說起離開的事,太后雖然難過,但沒有阻止,拉著她的手,慈愛的開口。

  「笑兒能來陪陪皇祖母,皇祖母已是極開心了,從來沒有照顧過一天的笑兒,也能來圓了皇祖母的夢,我們笑兒是個善良的孩子,老天一定會厚待你的。」

  太后說完解下脖子上的一串佛珠,每一粒都珠圓玉潤,看上去名貴不已,她放在笑兒的手裡。

  「這佛珠是當年先皇送給我的禮物,陪了皇祖母幾十年了,現在送給我們笑兒,保佑你一輩子幸福。」

  雲笑聽著她的話,眼裡氤氳,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老太后,伸手摟了她。

  「皇祖母,你要好好的,笑兒有空會來看你的。」

  兩個人靜靜的相擁在一起,華清宮的大殿上,一片溫馨,陽光從殿門外灑進來,如水一般的光澤,照遍了大殿的第一個角落,太監和宮女們皆不時的擦眼裡,深宮之內,最缺的就是親情了,太后娘娘能得雲姑娘真心的相待,也有所值了。

  是夜。

  晚雲低壓,天邊的月光有些慘淡,冰冷的凝霜載著冷月,擒著霧氣,灑遍了整個皇宮。

  嬌艷的花朵上,結成了一層層白色的霜花,遠遠望去好似下了一層淺雪。

  月白的光華,冷如水,涼如冰。

  華清宮的明月殿,清華瀲灩,威立在寒夜之中,夜風委委的從窗隙間穿過,掀動寢室裡的輕紗撩動,飄飄揚揚的好似移動的雲彩。

  光滑的牆壁一角鑲嵌著一盞珊瑚琉璃燈,那紅棠幽光籠罩了殿內的一切物件,好似罩了一層淺薄的流紗,朦朧婉約。

  青絲紗帳內,此時安逸的睡著一個嬌俏可人的丫頭,正手腳並用的緊抱著錦緞絲綢被,睡得香甜無比。

  忽然那窗戶上,伸進來一根細細的銀管,從那銀管之中,冒出縷縷的輕煙,輕煙中浮起幽香。

  床榻上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陡的張開眼睛,憋氣凝神,冷冽掛在眉梢上,眼瞳裡是嗜血的寒芒,唇角勾出陰鷲的笑。

  有人推開了窗欞,颯颯的冷風吹了進來。

  琉璃宮燈的燭火四下搖晃,幾不可滅,若隱若現。

  幾道身影快如閃電般的衝了進來,銀光一閃,直擊向床上的人,只見本來安逸睡覺的人,陡的一個翻身,身形靈巧的滑過,就好似一條靈蛇,眨眼竄過,而她一襲褻衣,披著一頭烏墨青絲,週身的寒氣,瑩瑩冷瞳中射出懾人的狠光,手中已多了一把銀光灼灼薄如蟬翼的利器,迎面便擊向了靠自己最近的蒙面人,那人大驚,後退一步,還是被削了一小撮髮絲,再也不大意。

  這時候外有叫聲響起:「抓刺客啊,抓刺客啊。」

  再次有幾道身影撲了進來,直接的和那幾個刺客打了起來。

  雲笑一收手站定在寢室的一角,雙臂環胸冷睨著後來進來的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離王姬清歌,她面色不善的開口:「姬清歌,你是不是來得有些慢啊。」

  「呵呵。」

  姬清歌乾笑了起來,他確實有些慢了,其實是想試試雲笑的本事,此時一見,果然不出自己的猜測,她的武功不錯,不知道還有什麼本事,姬清歌一邊想著,一邊手腳利落的解決那幾個刺客,有人想逃出去,卻哪裡有機會,姬清歌一掌一個,拍了下去,最後留下一人作證人,可是那人一見同伴全都死了,立刻吞藥自盡了。

  寢室內,一片狼藉,血腥味瀰漫著,姬清歌一揮手示意身後的手下清理屍體。

  而雲笑幾乎在同一時間,身子便動了,快若輕風,飄然若過,一掌對準姬清歌拍了下去,隨之退了開來,姬清歌身形未動,生生的受了一掌,他知道這丫頭氣了。

  這是他該受著的。

  他手下的侍衛大驚,一臉怒相的望著雲笑:「你竟然敢傷了離王殿下。」

  「為何傷不得,這是我看在皇祖母的面子,手下留情了的,否則,就不是如此輕了。」

  雲笑冷顏一笑,黑瞳便瞪向那幾個侍衛,侍衛被她眼瞳中的戾氣唬住,再不敢多說一句話,飛快的低首把屍體連拖帶拽的弄了出去,然後有明月殿的宮娥進來把地上收拾乾淨。

  這些可憐的婢女抖索得就跟秋日裡凋零的落葉,連頭都不敢抬,只跪在地上擦拭血跡,等到寢室裡打掃了乾淨,雲笑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宮娥下去,然後怒瞪了姬清歌一眼。

  「滾,我要睡覺了。」

  姬清歌摸摸鼻子離開了,這天下大概只有這丫頭一人,敢如此對待離王殿下,先前那些侍衛還敢吼啊叫的,抗議一番,現在連瞄都不瞄一下,直接低首走人。

  刺客事件,大家心知肚明是什麼人幹的,此事在華清宮引起了騷動,連太后都被驚動了,受了一場驚嚇,後來聽說雲笑沒事了,才放下心來。

  皇帝大怒,立刻也召了太子進宮。

  至於兩個人說了什麼沒人知道,但是太子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一片,再不敢有任何的行動,接下來雲笑在西涼國,倒是沒什麼驚險了,而且皇上在上朝的時候,直接下了聖旨,兩國永遠修好。

  太子黨一派的人屁都沒放一個,原因無他,因為皇上旁敲側擊的警告了太子,如若此次再私自干預,必然查清刺客事件,若是皇帝真要查,只怕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太子被唬住了,若父皇查出是他指使人殺雲笑,只怕太子地位不保,所以這兩國修好的策略,沒人再反對,皇帝命了離王擇日前往東秦國,兩國修好。

  這一日,華清宮裡,太后緊拉著雲笑的手,萬分的不捨,賞賜了很多的東西,又叮嚀她一大堆的話。

  因為明日雲笑將和西涼國的使臣回東秦國去,想到很快就要見到慕容,心裡很是高興,不過想到離開了太后,心底還是微微有些酸澀,因為這一走,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這老太太了,她的大限快至了。

  「皇祖母一定要保重啊。」

  「會的,會的,皇祖母知足了。」

  太后倒是很想得開,反過來安慰起雲笑來了。

  這時候,殿門外有人進來稟報:「娘娘,離王殿下求見。」

  「宣他進來吧,這小子也要有一陣子不見了,哀家會想他的,讓他進來說會子話吧。」

  「是。」

  太監轉身走了出去,雲笑和太后娘娘分開,望向大殿外面,姬清歌踩著一身光芒走了進來,唇角是瀲灩的笑意,如清波水紋,淡定恬然,不過雲笑一眼瞄到他身後另有一人,一身的藍色錦袍,腰上用細細的腰帶束著,垂掛下來的細縷,隨風飄揚,儒雅溫文,那張清雋的五官上,眼瞳中是流泉一般的潤澤,和風一般的溫暖,他笑望著雲笑。

  雲笑回過神來,直奔殿下,撲了過去,緊拉著他的手。

  「哥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雲笑的哥哥雲禎,一看到笑兒完好無缺的站在大殿上,看上去並沒有絲毫的不妥,才放下了心,緊握著她的雙手,沉聲開口:「笑兒,我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沒想到,你竟然被帶來了西涼,真是可惡。」

  雲禎回首怒視了姬清歌一眼,先前兩個人打了一架,說實在的姬清歌的功夫很厲害,而且聽說他會使毒,不過他們打的時候,他倒是光明磊落,並沒有用毒,否則他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哥哥,你一直在什麼地方啊,還好嗎,有沒有京城的消息?」

  雲笑一開口,雲禎一臉的錯愕,盯著雲笑的臉,好久才歎息:「笑兒,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爹爹他們拿下了皇位,慕容已經登了皇位,登年號永基,稱胤帝,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雲笑一聽哥哥的話,早高興的笑了,心底是濃的化不開的甘露,慕容終於拿下了皇位,這真是太好了,即便遠在千里之外,雖然來得這麼遲,她還是替他高興,不過她不是拜託了姬清歌幫她打探消息了嗎,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給他,雲笑陡的掉首瞪過去。

  「姬清歌,你不是給我打探消息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姬清歌一臉的茫然,錯愕的開口:「我一直忙兩國修好的事,沒有去特意打聽,不過我知道東秦改了年號,換了皇帝,我不知道你想知道這些啊。」

  雲笑一聽,啊的叫了一聲,大殿上的人嚇了一跳。

  太后娘娘下了座走過來,拉著雲笑的手,安撫她:「笑兒別急,明日不就是回去了嗎?」

  「嗯,明日回去了。」

  姬清歌一看她的臉色好多了,才放下心來,走過來開口:「除了我們西涼國,北燕和南晉都向東秦發了文書,我們三國會一起前往東秦,你們和我一起去吧,倒時候不就見到了你要見的人了。」

  姬清歌做夢也沒想到雲笑喜歡的人就是東秦的皇帝,胤帝。

  聽說胤帝登基才短短數日,四年前被假皇帝登上了皇位,現在又拿回來了。

  不過這男人的後宮,現在全無一人,想來笑兒必是皇后,只是以她的心性,整日呆在後宮裡,呆得住嗎?最重要的是皇帝若是有三千佳人,她這樣的心性受得了嗎?

  不過這些姬清歌可不敢說,被惹到這丫頭頭上,自找麻煩。

  自從知道慕容當了皇帝,雲笑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卻是歸心似箭,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有沒有想她,好想聽聽他說的甜言蜜語。


  第二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西涼國的使臣團,以離王為首,兩名文臣,兩名武將,隨行的有專司織染的巧匠,另有一些準備到東秦學習樹木培育的師傅,最後面是二百精兵,一行人齊刷刷的往東秦而來。

  雲笑和雲禎也在隨行的隊伍裡。

  雲笑的馬車很寬闊,而且豪華,是姬清歌吩咐人精心佈置的,一應吃的用的,什麼都有,在馬車裡,就像一個房間一般,每到一處都會吩咐人買來雲笑喜歡吃的糕點疏果,照顧得無微不至。

  不過雲笑吃什麼都沒滋味,她想的就是盡快回到東秦去,聽說慕容拿下了皇位,這說明一件事,慕容什麼事都沒有,這比吃什麼東西都開心。

  一路上很無聊,有時候雲笑便請了哥哥雲禎,一同坐馬車聊天。

  問他自從離家之後,都去了哪裡,雲禎淡然而笑。

  那一日被爹爹所打,心內絕望,一口氣奔出了幾十里外,然後便回四下晃蕩,後來因為不放心他們,便趕了回去,正是慕容被抓的日子,他趕到宮中的時候,卻與他們錯過了,後來打聽到雲笑被人抓走了,一路追隨,找到了西涼國。

  「爹爹一定極擔心我們的,哥哥,你別怪他。」

  「不會的。」

  雲禎笑著搖頭,雲淡風輕,現在他似乎真的放開了,眼神清澈透明,沒有一絲兒的陰鷲,看到他這樣,雲笑是真的放了心。

  「這一次回京,我們留在王府好好陪陪爹爹吧。」

  雲笑開口,雲禎笑著點頭,不過很快想起一件事,戲謔的開口:「只怕笑兒留在王府的時間不會太長。」

  雲禎的話音一落,雲笑先是沒明白怎麼回事?後來才想明白,哥哥這是取笑她呢,慕容登基做了皇帝,自然會娶她的,所以他才有此一說,不由得嬌嗔了一口,臉上紅頰朵朵,即便二世為人,想到要嫁人,還是難免羞澀,沒想到她最終還是嫁給了自己想嫁的人,這世上,情投意合的愛實在太少了,而她似乎得到了老天的眷顧。

  兄妹倆說著話兒,馬車一路往東秦而去。

  四國齊聚煙京城,這是百年來的第一次相聚,偌大的煙京城,人山人海,酒店茶樓中,賓客爆滿,擠擠一室,議論紛紛的討論著此次其他三國來煙京的目的,是試探東秦的實力,還是真的有友好之心,大家誰也不知道。

  新帝剛剛登基,對於他的能力,大家還不是很熟悉,不過這三國齊齊的光臨,是百年來的大事。

  京城的各個街道皆禁軍把守著,不時有人巡邏,絲毫不敢大意。

  此次迎接三國的重責大任,全數落在雲墨和上官霖的身上,他們兩個人身份顯赫,手握重兵,是東秦最夠份量的人,各點了朝廷上的一部分的官員和事務官,領著五千禁軍,在城門前迎接客人。

  西涼和北燕,還有南晉三大國,南晉和西涼一先一後從南門入內,由王爺上官霖親自迎接,身後隨行管數十人,兵將五千,齊刷刷的,一眼望去肅穆莊嚴,馬蹄聲整齊一致,落下去的聲音成了一道聲浪,可見這禁軍戒備威嚴的。

  西涼國先行,南晉隨行,浩浩蕩蕩的兩對人馬在東秦的南大門停了下來。

  輕煙滾滾,陣仗齊全,上官霖高踞馬上,一身的黑衣錦衣,墨髮束起,腦門上輕系一條紅色的錦帶,隨風飄揚,張揚跋扈,一看便讓人不敢小瞧,睥睨天下,傲姿狂立。

  一提馬鞭,抱拳朗聲:「本王率東秦的官員前來迎接離王殿下和眾位使臣。」

  人已翻身下馬,身後長龍似的禁軍動作整齊劃一的從馬上躍下,線條流淌,穩穩立於馬前,單手拉著韁繩,一眼望去,不偏不倚,全在一條線上,可見東秦治軍嚴明。

  而那數十名隨行官,也飛快的下馬,立於上官王爺的身側,恭候西涼國的人馬。

  西涼國的陣仗並不大,而且極其簡單,前面是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之上端坐著西涼國尊貴的離王殿下,身後有武將兩名,隨侍左右,另有兩匹馬車,一匹上坐著兩位文官,一匹上端坐著雲笑和雲禎。

  本來雲禎是騎馬的,但是雲笑嫌冷清,便兄妹倆坐了一輛,一路閒話家常,到了京城。

  此時聽著城門外傳來的說話聲,雲笑掀簾望外看,只見城門口,東秦整齊劃一的隊伍,為首的正是上官王爺,身後跟著數十名官員,然後是兩對禁軍,看上去威嚴又氣派,這第一手就把西涼國和南晉國震住了,好,這小子行啊,雲笑又縮了回去,望著雲禎。

  「我們要不要回去看望爹爹。」

  雲禎瞇眼,風情萬種的輕搖螓首,慵懶的靠到一側的軟榻上。

  「找時間回去吧,現在我們在西涼的隊伍裡,太過於醒目了。」

  「好,就這麼辦。」

  兄妹二人商議好了,便外靠在馬車上面等著,聽著外面離王姬清歌清越的說話聲。

  「有勞上官王爺了。」

  「不客氣。」

  彼此間便是一番客套,上官霖邊讓了開來,吩咐戶部侍郎在前面領路,帶兩千禁軍護衛。

  一眾人浩浩蕩蕩的往驛宮而去。

  城門口上官霖又迎接了南晉的人,此次南晉來人,和西涼一樣,是一個年輕的王爺,本來還想刁難東秦一番,見前面西涼離王姬清歌和東秦的人很友好,自己也不便刁難,便忍了下來。

  兩個人浩浩蕩蕩,陣勢龐大的一路往東秦的驛宮而去。

  街道兩邊的百姓雖多,擠得人山人海的看熱鬧,但大家還有理智,知道此次事關國家大事,幾國的友好,只有幾個國家友好了,天下才太平了,他們這些百姓才能安穩的過日子,安穩的吃飯,安慰的數銀子,所以人群是井然有序,除了小聲的嘀咕,連大聲的喧嘩都沒有。

  一行人被東秦的使者送進了驛宮。

  東秦的驛宮,建在皇宮東側,相距不過百里地,平時根本沒什麼人住,沒想到此次竟然有機會招待各國的來使,本來皇帝派了上官霖和雲墨兩位重臣前往,一來表示東秦的尊重,二來讓他們打探這三國有無異心。

  上官霖和雲墨在接待中,大致已看出,至少三國目前沒有什麼動作,每國的除了必要的大臣,其餘的精兵為數並不多,也就三二百個,這在邦交之國裡,是正常的。

  因此安頓好了三國的使臣,便回到了皇宮覆命。

  晚上,宮裡設宴款待眾位使臣,請大家先好好的休息,酉時會有大臣過來接他們過去參加宮宴。

  驛宮內,三國各居一殿,離得遠遠的,中間是亭台樓榭,小橋流水,那長廊宛道,還有青石幽徑之上,隨處可見各國的精兵,還有東秦的禁軍,把守著各處的要道,已保證來使的安全,不准出一點的差錯。

  雲笑和雲禎各居一室,此時兄妹倆陪著離王姬清歌坐在花廳內喝茶。

  「姬清歌,我們回王府去了。」

  雲笑也不和姬清歌客氣,張嘴便來,亭外侍衛聽到這囂張至極的叫喚,只有一臉苦相,卻不敢有絲毫的抗議。

  姬清歌不以為意,不過卻對東秦的鄉土風俗很感興趣,不由得提議:「笑兒,帶表哥去街上逛逛吧。」

  雲笑眼一瞪,不樂意的舉起手,表示此事打住,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啊,仍是東秦的貴賓,她可不想惹麻煩,如若在西涼可以橫行無阻,在這裡絕對不行,因為她不想給慕容惹來麻煩,這皇位剛剛奪回來,天下百姓,甚至於天下人都睜大眼睛,看他如何處理事情,稍有差池,便可能引來笑柄,或者引起別人的覬覦,所以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一點的差錯存在著。

  「離王殿下不累嗎?還是安心息著吧,晚上還有宮宴要參加呢,皇上可是特地為了

  使臣準備的,離王可以乘機和皇上提出兩國交好的事,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雲笑一開口,姬清歌不說話,不過緊跟著又說了一句:「這事是你的提議,那麼晚上你陪表哥一起參加宮宴吧,到時候正好說說話。」

  「什麼?」

  雲笑可就不樂意了,她想爹爹了,想回去看看他,誰知道這傢伙還提出這主意,真想狠揍他一頓,不過雲禎卻攔了過去。

  「好吧,我們就陪離王殿下參加宮宴吧。」

  「哥哥。」

  雲笑嘟起嘴來,小女兒態十足,但凡這種時候,說明她的心情還是不錯的,雲禎豈會不知道,笑著開口:「你也累了,坐了多少天的馬車,我們都休息吧,陪離王殿下參加宮宴過後,我們再回去也不遲,而且三國使臣光臨,爹爹未必在王府裡。」

  「那好吧。」

  雲笑打了一個哈欠,她確實累了,一連坐了多少天的馬車,即便那馬車再舒展,在柔軟,還是感覺骨頭好像散架了似的。

  眾人都去休息,一時間,驛宮各處都安靜無比。

  寒冷的風從屋簷之上飛過,鴉雀發出沙啞的嘶叫聲,雲笑睡在床上,竟然做了一個噩夢,醒過來的時候,滿頭的冷汗,以至於怎麼也想不起來,夢中的場景,只是心底浮起了不安,然後再也睡不著了,便睜大眼,望著頭頂的海水紋錦絲軟帳,輕輕的在半空中晃動,一直到晚上。

  酉時,戶部侍郎領著幾名宮中的太監,還有一長隊的侍衛,派了輦車前來接西涼國的使臣,因是進宮,不宜帶過多的精兵,所以姬清歌只挑選了十名精兵,連同四名大臣,還有雲笑和雲禎,一同前往皇宮而去。

  遠遠的宮門威武,高牆上青簷翻捲,寬大的青石橫樑上樹寫著三個大字『正秦門』,這是東秦皇朝的正門,除了重要的貴賓,還有皇朝之人,別人是無法從正秦門而入的,此時這宮門打開,可見東秦很重視此次的三國來使。

  輦車一路往內宮門而去,雲笑和雲禎隨著離王共坐一乘,那四名大臣一乘,其他的十名精兵,皆隨著太監和禮部侍郎,輦下行走,一路往今晚設宮宴的魯陽殿而去。

  魯陽殿內外,裝飾一新,花朵錦簇,流光溢彩。

  七彩宮燈,垂吊在翻捲如雲的宮簷下,琉璃瓦在月色下栩栩光輝,雕刻著精緻龍鳳紋的廊柱邊,靜立著成排的綵衣宮女和太監。

  宮中的太監總管王融和禮部的禮儀官領著一些太監在殿前守著,不時的在招待客人。

  此次宮宴,皇上有旨,凡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揩眷參加,一來熱鬧一些,不能讓人家三國來使顯得冷清,而宮中除了一個皇上就是一個公主,目前來說,還沒有妃嬪,如若不讓大臣揩眷參加,三國之中若有女眷既不顯得東秦禮儀不周,另一方便,上官胤認真想過了,自己是真的忘了一個人,那個人該是他喜歡的女子,他的鳳玨一定是送給了那個女子,他不知道為何別人要瞞他,所以想從此次的宮宴中找到這個女子。

  魯陽殿,陸續有大臣領著家眷先行來到,禮儀官不時的招呼著。

  「呂大人來了。」

  「沈大人來了。」

  一聲聲的熱絡喧嘩,禮數周到的招呼著。

  大殿內,大紅地毯鋪在正中,兩側擺了雕刻牡丹紋的紫檀木矮几,後面鋪著柔軟的錦繡坐墊,桌子上擺放著朱紅漆的攢金食盒,裡面放著食香味全的宮廷點心,此時還未打開,已散發陣陣的清香,矮桌上另擺放了琉璃盎,透明的器皿,色彩鮮明的果疏擺放著,一應俱有,令人目不暇接。

  大殿內,三個一群五個一黨,不時的說話,官員們互套關係,互攀交情,互相吹捧,其樂融融。

  千金閨秀們則是圍在一起,互相打量著對方,暗下較量今晚誰更出彩。

  皇上還未大婚,後宮連一個妃子都沒有,所以說她們這些人都有機會。

  聽說當今的胤帝仍是天下間少有的美男子,怎不令人心動,人人心口小鹿亂跳,就算皇上看不中,還有上官王爺呢,聽說霖王府裡也是一個女人都沒有,另外這些大臣們家中,也有不少出色的貴公子,有些女子想到,便悄眼打量一側正隨風庸雅,湊在一起的那些公子們,暗暗估測著對方的實力。

  表面是,歡聲笑面,暗下裡卻是波濤暗湧。

  殿門外,太監的一聲唱諾:「安樂公主駕到。」

  所有人都朝大門外望去,雖然安樂公主不是皇上的胞妹,也不是什麼正統的身份,但皇上既然封她為安樂公主,就有著尊貴的地位。

  一襲紅艷的身影從點門外翩然而至,頭上逶迤鬆散的碧玉簪,端正的插著一株金鳳簪,鳳頭用黃金打造,張開尾翅,金光灼灼,鳳嘴中含著一顆珍珠,珍珠垂下一串流蘇,正好吊在她的腦門正中,左右輕晃,搖曳生姿,嫵媚動人,那張臉蛋也是美麗動人的,大紅的錦衣,映襯得她肌膚白如瑩雪,唇紅齒白,可當得國色天香的佳人。

  慕容盈雪從殿外走進來,那朝中的大臣早拜了下來,更有女眷迎了過去,為首的女子正是司馬冰心,也是盛裝打扮了的,穿著水草青的泡泡裙,越發的纖柔婉約,婀娜多姿,今晚眾多的女子中,就數她們兩個最出彩,別人雖也是盛裝打扮,各有各的風姿,可真正要比較起來,還是欠了一些。

  司馬冰心個性高傲,在殿內一直冷默不說說,此刻一看到慕容盈雪過來,早上前一步挽著慕容盈雪的手臂,兩個人親熱的說著話兒,旁邊的官家千金羨慕不已,到底是司馬丞相家的女人,和公主身份更接近一些,她們這些人和人家公主可就是雲泥之別了,哪裡說得上話兒。

  大殿內,正各個說得熱切,殿門外的聲音陸續的想起來。

  「上官王爺到,雲王爺到。」

  這兩個人是目前朝中最得勢的人,自然有溜鬚拍馬的大臣走過去,圍攏到一邊去說話兒。

  一時間殿內熱鬧不已,太監和宮女穿梭在其中,不停的忙碌著。

  大殿內,雙耳金鼎中,燃氣熏香,夜風從殿門外輕悠的飄進來,撩動得輕紗飛揚,寒氣浸來,不過殿內人多,熱氣四溢,倒也不覺得寒冷。

  雲笑到的時候,南晉國和北燕國的使臣還沒有到,不知道是因為故意拿喬,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總之他們是三國中最早到的一方,太監一聲喚:「西涼國使臣到。」

  殿內眾臣一聽,不由得緊張起來,這西涼和東秦連年征戰,在他們的腦海中,這西涼人必然是腰肥膀闊,天生的一副武夫樣,所以當一身淺黃錦衣的姬清歌出現的時候,眾人嘴裡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原來這西涼人和東秦人一樣,長得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這男人長得還真美啊,和他們皇帝好有一比。

  姬清歌是西涼人,有西涼的習俗,裡面是華麗的錦袍,外面卻罩了一層如雲似霧的淺黃的煙霞羅,而他閒步輕移,慵雅風流,好似遺落人間的謫仙,使得大殿內的那些女眷忍不住發出臉紅心跳的輕呼,很多人移不開視線,雲笑抿唇輕笑,這男人還真是騷包,心裡念叨一句,和哥哥一前一後走進大殿。

  大殿內一陣騷動過後,便有人迎了過來,正是雲墨上官霖,兩個人一先一後的迎了過來,恭敬的開口:「離王爺到了,請上座。」

  上官霖在前面帶路,雲墨落後一步,便看到了姬清歌身後的幾位大臣和雲笑還有雲禎。

  雲墨以為自己看錯了,忍不住的伸出衣袖擦了擦眼,最後確定眼前的一對絕俏的人正是他的兒女,不由得大喜,伸出手拉了拉雲笑和雲禎:「你們回來了。」

  雲笑點首,乘勢偎進爹爹的懷中,還真害怕他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呢,現在看來一切都很好。

  大殿上很多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有人便注意到了,竊竊私語起來,有說話聲不時的揚起。

  「那不是雲王府的公子和小姐嗎?」

  「那個傻子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傻了。」

  「是啊,是啊,這是怎麼回事。」

  這邊的動作,早已驚動了大殿一角,本來和司馬冰心相談正歡的慕容盈雪,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緊盯著這邊靠在雲墨懷中的女子,不時雲笑又是何人,她日日祈禱,天天上香,就希望這女人永遠不要回來,或者說被殺了什麼的,可是現在她竟然好好的回來了,如果被慕容哥哥看到她?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慕容盈雪飛快的轉動眼睛,人已往這邊走了過來,身後司馬冰心還在說話,看著慕容盈雪理也不理她,逕直朝對面走去,滿臉的莫名其妙,不過她也懶得理會,這時候,早有別的女人圍到她的身邊去溜鬚拍馬屁了。

  慕容盈雪心情沉重,腳上力道好似有千斤重,一直走到雲墨父女面前,緊盯著雲笑,慢慢的揚起唇露出笑意,那臉色慘白一片。

  「我能和你談談嗎?」

  慕容盈雪話音一落,雲墨便伸出手阻攔,想到女兒待會會知道真相,心裡一定會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雲墨就不想讓慕容盈雪告訴她這件事。

  「公主,以後再說吧。」

  雲笑天性敏感,奇怪的離開雲墨的懷中,站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淺淺的開口:「這是怎麼了?」

  「本宮有事要和你說。」

  慕容盈雪堅定的開口,並沒有因為雲墨的阻止便起了憐憫或者心疼,相反的她心裡只有焦急,生怕慕容哥哥過來了,這所有的事便有些不可收拾了。

  雲笑臉頰很冷,她知道慕容盈雪和她要說的事,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爹爹才會阻止吧。

  這時候,上官霖也發現了大殿上的雲笑的身影,高大的身軀走了過來,冷沉瞪了慕容盈雪一眼:「你想做什麼。」

  雲笑剛回來,如果知道皇兄不記得她的事,該多傷心啊,他猶記得她就皇兄時絕決的神情,就算死也要讓他把他帶出去,可是現在皇兄竟然忘了她。

  「好,走吧。」

  雲笑眼瞳幽深,這些人越是阻止,她越是想知道,這是出了什麼事,唇角噙著冷森森的笑意,微微衝著慕容盈雪點頭。

  慕容盈雪看著她的神情,便記起了她的狠絕,她的心狠手辣,若是有些事讓她知道,只怕不會放過自己?

  可是她不放棄,慕容盈雪眼瞳倏地一沉,掉轉身往後殿走去,她以防碰上慕容哥哥,所以往偏殿而去。

  雲笑一聲不響的跟著她,身後的雲墨和上官霖面面相覷,心頭沉重,不知道雲笑那樣的個性會發生什麼樣反彈的心理。

  殿外,夜風很冷,天陰沉沉的,只怕是要下雪了,枯枝在風中打得啪啪作響,簷殿下的宮燈左右搖擺,忽明忽暗,慕容盈雪掉轉身子望著雲笑,她的臉陰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她眼瞳中深幽不見底的戾氣。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慕容哥哥,他已經忘了你。」

  「忘了我。」

  雲笑重複了一句,有點不明所以,等到慕容盈雪重重的點頭,她才反應過來,然後一把拽住慕容盈雪的衣襟,大聲的問:「你說慕容忘了我,為什麼會忘了我。」

  「當日他回山莊以後,習了六脈神心,那是一套絕情絕愛的心法,有修復功力和提升內力的作用,但是慕容哥哥不知道一般人是不能練的,他為了進宮救你,所以便習了那心法,後來出關,我們大家便發現他忘了你。」

  慕容盈雪緊盯著雲笑的臉,想看到她傷心欲絕,痛苦難受,那些自己承受過的,通過的,全都讓她承受一遍。

  可是這個女人就是和常人不一樣,凝眉沉目,週身的寒霜冰凍,不比寒夜中冷凌的風好一點,但是她愣是沒有哭,也沒有任何的傷心,但是細看,還能看出她緊握了雙手,一動不動的站著。

  好久,久到慕容盈雪以為她要發瘋了,她竟然深呼吸,吐出一口氣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這件事?」

  「不讓讓他知道,如若他知道,必然血脈倒轉,不治而亡。」

  慕容盈雪鎮定的開口,雲笑怔住了,心底有痛,但是卻痛得並不厲害,因為這不是一般的變心,而是因為某一樣東西產生了抑體,這和負心是兩回事,她至少該在他心情的時候,問一問,這混蛋長了什麼腦子?

  雲笑聽完,也不理會站在長廊下面等著她呼天搶地的慕容盈雪,轉身往殿內走去,慕容盈雪簡直有點無法接受眼前的局面。

  就這樣嗎?就就這樣嗎?這女人不該哭天呼地尋死覓活嗎?至少該流流眼淚吧,結果她什麼都沒看到,這是什麼意思,她不夠愛他,還是這女人是冷血心腸。

  慕容盈雪忍不住氣憤的後面叫起來:「為什麼你不傷心。」

  「傷心有屁用,而且我的傷心你看不見。」

  是的,她不是不傷心,不難過,不流淚,只是這不是一般的負心,她既無法流淚,也無法去表現傷心。

  雲笑走出了大殿,南晉國和北燕國的來使全都來了,這一次三國來的都是重量級的人物。

  東晉是離王殿下,南晉也是一個王爺,最離奇的就是北朝,新等位的皇上昱帝,竟然親自來了。

  這一次他來,大家心知肚明為什麼。

  北帝的妹妹燕靈,現在還在東秦寺廟中禮佛,所以他此次來一定是為了帶走妹妹燕靈。

  所有人已經按位置坐好,雲笑坐在爹爹的後面一些,盡量不引起人的注意,因為不想讓上官胤看到自己,眼下她還沒想出辦法,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所以她的腦子短路了,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能做。

  雲墨看女兒的臉色有些白,擔憂的側首問她:「笑兒,你沒事吧。」

  他感到很心疼,可是又不是皇上故意忘了女兒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是辭官歸田,也不會為那樣的皇帝賣命,但現在是另外一番狀況。

  「沒事。」

  昱帝和上官霖時不時的望過來,幾個男人的眼光都若有似無的瞟過來。

  而大殿內的女子,皆面紅耳赤的望著這些男子,每一個都長得如此的出色,即便入不了這些人的眼,養養眼也是好的,什麼時候,能見到這麼多的美男濟濟一堂,聽說皇上更是美得絕塵。

  大家正想得熱切,殿門外一聲響。

  「皇上駕到。」

  雲笑不由自主的隨著眾人的眼睛望向大殿門外,多少日子沒見,她是那麼的想他,可是回來了,卻聽到別人告訴她,他忘了她,這一刻的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滑落下來,不過只是一瞬間,她便止住了。

  那一襲明黃的身影,矯健沉穩,肆意內斂,明黃的龍袍,騰飛的金龍張揚著霸氣,一步一步越過眾人走了過去,那一張絕塵的容顏,即便她不抬頭,也能清晰的印在腦海裡,因為她想了多少回,念了多少回,怎會忘了他的眉就像天邊的冷月,濕冷涼薄之氣,粘在眉梢之上,那眼睛就是蒼穹中最耀眼的一顆寒星,深幽,難測,還有那性感唇喜歡說她最愛聽的甜言蜜語,可是這個男人現在竟然忘了她,若問她現在最想做什麼,就是上前揍他一頓,讓他醒醒腦子。

  大殿兩側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就是昱帝也不例外,畢竟這是別人的國家,他還有事和皇帝談,謙遜是必須的。

  「臣等見過皇上。」

  上官胤凌寒深幽的眸子,閃爍著冷寒的光芒,揮了揮手,沉穩的開口。

  「昱帝和離王殿下,景王殿下客氣了。」

  上官胤走到高首的位置坐下來,才一揮手,霸氣凌寒的開口:「都坐下吧,今日三國使臣來我東秦做客,眾位大臣一定要陪使臣吃好喝好。」

  「是皇上。」

  大殿兩側的人全都坐了下來。

  絲竹之聲繚繞,有宮廷的舞姬魚貫而上,那美妙的舞姿,在大紅的地毯上翩然成蝶,宛若一隻隻會飛舞的彩蝶。

  不時的或推或跳或甩,靈動曼妙至極。

  不時有大臣向來使敬酒,一片歡聲笑語,雲笑望著眼前的一切,微皺了眉,這一殿的人,大概為由她才是最苦惱痛心的了,抬首悄然的望向高台,只見高台之上的人,慵懶隨意,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風華,一隻手輕晃著海棠紅的酒盎,輕抿了一口,誘惑魅人至極,大殿上很多閨秀無心歌舞,全都看高首的男子,然後依次往下看,這些女人今日一下子面對這麼多人,只怕都暈了。

  慕容盈雪身為皇室中的人,陪坐在三國使臣的身邊,此時抬首望過來,只見雲笑悄然的沉默著,並沒有想引起皇位上的人注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一整晚提著一顆心,吊在半空中,此時總算鬆了一口氣。

  一番歌舞下來,眾人皆鼓起掌來,接下來是各位千金的表演。

  不過這些閨秀千金,在經歷過如此多的美男熏陶下,很多人不敢上前獻醜,偶有幾人,也是零零落落,聽得眾人一臉的掃興,那三國使臣更是一臉的戲謔,沒想到東秦的女人個個都是花癡。

  最後司馬冰心站了起來,跳了一支舞,司馬冰心的舞,和那些千金小姐比起來,卻是好太多了,不過也稱不上怎麼出奇。

  稀稀落落的幾聲鼓掌,算是完事了。

  司馬冰心一向高傲,自認為自己的舞是一絕,沒想到竟然讓這些人提不起興致來,不由得惱恨,尤其是她發現場中好幾個美男時不時的望向雲墨背後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是知道的,雲王府的傻子,現在不傻了,不過長相普通,能有什麼本事,這些男人為何都是她,而不看自己,司馬冰心一惱,她還真想找個替死鬼,便瑩瑩笑著開口。

  「今日三國使臣光臨,雖然司馬冰心沒有讓大家盡興,不過我們東秦並不是全無能人。」

  司馬冰心一開口,坐在她不遠處的慕容盈雪恨不得上去去抽這個女人兩個耳光,她用得著貶低別人,來提高自己的高貴嗎?她眼一瞄她就知道動什麼心思,要知道你連雲笑的一個手指甲都不上,愚蠢的女人。

  可是她的擠眉弄眼,司馬冰心並沒有看到,竟然笑嘻嘻的開口。

  「請雲王府的千金給大家表演一段才藝吧。」

  此言一出,偌大的宴席像開了鍋,那司馬丞相恨不得扇自個的女兒一巴掌,皇上可是很喜歡那個雲笑的,大家都在避開雲笑,她倒主動招搖這雲笑,她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嗎?

  司馬丞相快被自己的女兒氣死了,不過這時候大家的注意力並不在司馬冰心身上。倒是熱情的掉頭朝四周張望,那三國的使臣,更是有興趣的張望著,這雲王府的千金不是以前的傻子皇后,聽說過不傻了,難道還有什麼過人的本事不成。

  所有的目光一瞬間都盯著雲墨。

  誰也沒有注意到高處絕美出塵的男子,他的眼瞳滑過一絲柔和,大手緊握著手中的琉璃盎,輕聲的低喃,雲王府的千金雲笑,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就嵌在他心中一般,可是當他如此想的時候,胸口很是灼熱沉悶,難受異常。

  上官胤深呼吸,抬首朝大殿下首喚了一聲:「雲笑。」

  雲笑聽到高處那男人的輕喚,即便他記不得了,可是喚出來的名字依然那麼溫柔,就衝著這份溫柔,她暫時先不和他計較了,不過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站出來,還是不樂意,磨磨唧唧就是不動。

  雲墨掉首望向雲笑,真是是孽躲不過,不由柔聲開口:「笑兒。」

  雲笑看爹爹的眼光,緩緩的站起身。

  大殿寂靜如水,一白衣嬌小玲瓏的身子,淡雅恬靜,眉宇低回首,好似芙蕖初綻,隱有馥郁的香氣襲來,那微醺的眸光穿透眾人直望向高首的男子。

  只見他定定的望著這驀然站起的嬌小的人兒,就定格在他的黑瞳中,週遭靜得再也沒有一丁點的聲響,似乎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瑩瑩立於燈光之下,而他的心在這一瞬間淪陷,崩塌,呼吸急促起,眼神氤氳,他的心跳得如此快,如此的急促,只一眼,便知道這人該是他喜歡的人,難道這就是一眼萬年……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5

第121章 藍顏知己

  大殿之上,滿殿驚華,於兩人眼中,皆如雲煙,唯有彼此。

  一方是心悸,困惑,黑暗幽深的瞳仁中跳躍著火花,劈咧啪啦的四下飛濺,然後是無限的沉痛,如果喜歡,他卻為何忘了她。

  一方是激動,瞭然,不過那眼裡卻毫不留情的剮了他,心裡已是千甩拳,萬甩手的把他揍了一頓,讓你忘,讓你忘。

  一番心裡暴打海揍,果然舒服多了,雲笑便緩緩的施了一禮,神情淡漠得多,望向胤帝客氣生疏得就像路人甲路人乙。

  「見過皇上。」

  高坐的上官胤深呼吸,看她禮貌生份外加恭敬,說不出的懊惱,雖然知道他喜歡的那個女子就是雲笑,可是卻一時想不起來他們兩個人深處的細節,此時再看她眼神淡漠,越想越急,越急頭腦便昏昏沉沉的,然後大手不由自主的往胸前按去,那出塵的五官上,竟浮起滿臉的潮紅,最後身子軟軟的滑落到龍椅之上。

  對於眼前突發的狀況,滿殿皆驚,雲墨和上官霖第一時間飛躍而起,直奔上官胤的身側,同時大聲的命令起來:「快,宣,御醫。」

  而第一時間,有一道嬌俏的身影如輕雲飄過,從眾人的頭頂上疾駛出去,只留一陣香風在空氣中。

  只見雲笑已落到上官胤的身邊,沉聲喝止:「讓開。」

  她一開口,上官霖一顫,知道這女人怒了,而且她的醫術是相當高朋的,趕緊退開了讓雲笑給皇兄診脈。

  大殿上,三國的使臣對於這突發的狀況,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胤帝一直好好的,為何看到雲王府的千金,竟然昏厥了過去。

  眾人坐在大殿上不敢動,因為怕惹禍上身,到時候再來個下毒什麼的,他們就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啊。

  不止三國的使臣,就是東秦朝臣也不敢肆意亂動,只坐在位置上,望著眼前的情況,宮中侍衛統領金劍領著侍衛走了進去,分佈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戒備威嚴。

  慕容盈雪一看到慕容哥哥昏了過去,早慌張的奔了過去,站在他的身邊,見雲笑正在為皇上診脈,心內提著一顆心,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雲笑的醫術比那些御醫還要厲害,她會診出什麼嗎?

  雲笑一手給皇上診脈,纖眉微凝,慢慢的鬆開,沉聲:「皇上只是急怒攻心,身體並無大礙,派人送回寢宮去吧。」

  她這話是對上官霖說的,上官霖立刻親自扶起皇兄,往清笑宮而去,身後隨行著一大批趕來的御醫,還有太監,眾人魚貫的離開了魯陽殿。

  慕容盈雪也飛快的跟了上去,殿內台階,雲笑微瞇了一眼,危險的氣息充斥在其中,唇角噙著冷笑。

  慕容盈雪啊慕容盈雪,看來你是用了心計的,雖然我不能肯定慕容是因為什麼暫時忘記了我,但是至少肯定,他的血脈並沒有逆流,只是急躁,心跳加速,以至於會昏迷,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還沒有找出來,但是至少自己可以肯定,這男人輕易死不了,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雲笑一臉的迷茫,這心跳加速,竟能衝擊得人昏迷了過去,真是奇怪的症狀。

  大殿內,皇帝已經走了,眾人自覺無趣,而且時間也很晚了,雲墨走到上首,沉聲開口:「今晚的事有些突發狀況,夜已經深了,來人,送三位使臣回驛宮休息。」

  先前領這些使臣過來的事業官,還有侍郎等人依舊負責把人送回去。

  幸好胤帝沒有出事,眾人覺得放心,不過心底卻困惑,為何好好的人竟然昏了過去,似乎就是因為雲王府的千金站起來,這其中有沒有牽連呢?

  除了西涼國的離王姬清歌,其他人是不太清楚的,一批批的客人被送走,最後只剩下西涼國的人和雲墨等人。

  西涼國的幾名使臣已在殿外候著了,姬清歌從對面走了過來,恭敬的望著雲墨,抱歉拜見。

  「清歌見過姑丈。」

  雲墨上下打量著姬清歌,最後伸手撫起了離王爺,淡淡的開口:「就是你接走了笑兒吧。」

  「是,請姑丈原諒清歌的冒犯之舉。」

  姬清歌雖然溫文有禮,但骨子裡是個涼薄的人,對雲墨能夠如此謙遜,一方面來自於對姑姑的愧疚,另一方面來自於雲笑的惡勢力,這女人是得罪不起的,惹到她,橫著走。

  雲墨倒是看得更深一點,拍拍姬清歌的肩膀:「其實從另一方面講,該謝謝你才對,你救了她,使得她沒受到那壞人的傷害,回頭到雲王府來做客。」

  「是,姑丈。」

  姬清歌等的就是這句話,總算心滿意足的點頭,告別了雲笑等人回到驛宮去了。

  雲笑和雲禎隨了爹爹的馬車一路回雲王府去了。

  大氣空闊的馬車內,沉寂無聲,只有車□轆滾動的聲音,夜已經很深了,大街上燈影迷離,卻一個人影也沒有,天邊竟然飄起了細細縷縷的雪花,在車窗外飛旋落下來,很快,那屋簷上,枯枝斷葉上,落了一層白白的積雪,沒有人踩踏過,就像鋪了一層鵝絨,不時的在夜風中,扇動著透明的翅膀。

  馬車經過青樓楚館之地,隱約聽到有人的驚呼聲:「下雪了,下雪了。」

  雲笑掀起簾子往外望,眼神一片深幽,沉浸在夜色裡,,輕輕的低喃。

  「這雪真漂亮啊,潔淨,高雅,還給人帶來希望,新年都禾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明日梅花綻放,真是清華香艷,一樹絕色啊。」

  馬車內,雲墨和雲禎面面相覷,笑兒可真是出口成章 啊,現在的她不是該傷心嗎?還是說她的傷心和別人是不一樣的,雲墨的心很沉重,伸出手拉過雲笑的手,被夜風凍的如石塊一般,心疼的握緊。

  「笑兒,你難過就哭吧,這裡只有爹爹和哥哥了,我們不會笑話笑兒的。」

  雲笑回首望來,馬車四角懸吊著的燈籠,隱約有光芒傳進來,忽明忽暗的視線中,她看到爹爹和哥哥一臉的凝重,似乎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樣,齊齊的望著她。

  雲笑不由噗哧一聲笑了,那笑雖然涼薄,倒也不顯得過份的傷心。

  「爹爹和剛剛想什麼呢?我沒有那麼傷心,慕容他還記得我,要不然今天晚上不會昏過去,而我會找出辦法來治好他的,所以你們放心吧。」

  雲墨和雲禎相視,探索雲笑話裡的真實性,最後發現她確實不那麼傷心,才鬆了一口氣。

  「笑兒能如此想就好了,有什麼需要爹爹和哥哥幫助的你就說,我們一定幫你的,皇上他會記起笑兒的,一切都會過去,雲開霧散的。」

  雲墨說完,一側的雲禎附和的點頭。

  「嗯,以後會好的。」

  馬車內,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笑了,車外,飛雪飄舞,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萬物潔淨美好。

  雲王府裡,婉婉和流星驚雲,得到主子回來的消息,早一路從玉軒奔了出來,看到雲笑的第一眼,婉婉抱著她就是一頓嚎哭,雲笑一動不動的讓她哭個夠,從來沒看過這丫頭的淚腺如此發達,竟然可以由高至低,抑揚頓挫的哭得有滋有味。

  一側的驚雲從不耐煩了,一腳踢開她,自己直撲雲笑身邊而來,也學婉婉的那一套。

  「主子啊,我哭?」

  不過雲笑身子一偏,他落了個空,這傢伙一臉的哀怨,就差咬手指了。

  「主子真偏心。」

  流星是三人中最沉穩的一個,緩緩走過來,雙瞳閃過暗光,輕聲的開口:「主子知道了嗎?」

  既然主子從宮中來,想必已知道皇上忘了她的事,不知道她為何一點也不傷心,或者說傷心,他們看不到。

  雲笑點點,一側的婉婉總算止住了哭聲,憤怒的揮著拳頭。

  「主子,那混蛋竟然忘了你,奴婢本來是想衝進宮去罵醒他的,可是他們都說,會害得皇上沒命的,所以奴婢什麼都做不了。」

  婉婉聲落,身側的驚雲難得附和的點頭。

  「是的,我們本來找那個傢伙算賬的,可是被王爺阻止了。」

  雲笑笑望了他們三個一眼,回首和爹爹還有哥哥打招呼:「我們回玉軒去了,好累啊,還是早點休息吧。」

  「嗯,去吧,笑兒好好睡一覺,千萬別累著了。」

  「知道了,爹爹。」

  雲笑笑領著流星驚雲還有婉婉往玉軒而去,這雲王府的下人又都回來了,以前被放了出去,此時王爺又都把那些人找了回來。

  玉軒中,巧兒仍然在,一看到雲笑回來,早撲了過來,抱著她笑得極開心。

  「小姐,他們都說你好了,變成好人了,這真是太好了,巧兒真高興啊。」

  「嗯,我沒事了,巧兒放心吧。」

  看著單純的巧兒,雲笑還是感染了她身上的喜氣,掃了一圈,望著花廳內,幾個關心她的人,她的心頭便染起暖意,這麼多人關心她,她有什麼理由傷心難過呢,何況慕容並不是忘恩負義的男人,她該做的事,盡快找出原因,讓他恢復過來。

  「小姐。」

  花廳內幾個人都望著巧兒,她是從頭到尾真心對待小姐的一個,人在富貴時候遇到的朋友不算真朋友,只有經歷過煎熬的時候,遇到的朋友,才是人生難得的真朋友,巧兒就算這樣一個人吧,在別人都對付傻子的時候,她卻真心的照顧著小姐,這份情雲笑記著了,雖然她不是傻子,但善良的人總是讓人喜歡。

  「巧兒,去睡覺吧,小姐也累了。」

  「好,」巧兒乖巧的點頭,回身走出去休息,最近真的很累,因為聽她們說小姐好了,小姐不傻了,她不相信,現在親眼看到了,她總算放心了,才感覺自己累了。

  花廳內,雲笑掃了一眼流星和驚雲,似乎都有些累:「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我回來了,什麼事都沒有。」

  「謝主子。」

  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很擔心小姐,不知道她究竟怎麼樣了?此刻一見總算放下心來,不過想到皇上忘了小姐的事,還是會覺得心沉甸甸的。

  不過小姐吩咐了,他們便退了下去。

  夜很深了,雲笑有些累了,下午本來休息了,卻做了一個噩夢,驚醒了,便沒有睡著,看來自己很有先見之明啊,果然是不好的事情。

  現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明天認真的想辦法,怎麼查出慕容的症狀,不,現在他是上官胤,還真不習慣這樣的稱呼。

  婉婉侍候著小姐盥洗,然後扶著她往隔壁的寢室走去。

  「最近婆婆和陌塵還好吧?」

  雲笑想起那兩個人,婉婉立刻點頭:「酒樓的生意,還有婆婆和陌塵都很好,就是你不見了,大家很掛心,別的沒有什麼可操心的事。」

  「那就好。」

  雲笑打了一個哈欠,她是真的累了,不過睡在床上的時候,卻仍然牽掛著宮中的皇上,雖然知道他什麼事都沒有,可是那顆擔憂的心,並沒有完全的放下來,輾轉難眠,好久才沉沉的睡了,睡夢中全是慕容的笑臉,他說,笑兒,我們笑兒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他說,笑兒,嫁給我嗎?

  那些人前的偽裝,全數瓦解,睡夢中的她,眼淚流了出來,打濕了錦繡枕巾。

  婉婉一動不動的挨在床邊,陪著她流淚,她就知道,小姐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出來而已。

  她是堅強的,驕傲的,也許她不怪皇上,可是沒有人不難過,不傷心。

  夜慢慢的沉睡過去,房間內,燈都閃爍,暈黃的燈影迷離,照滿了一室。

  早晨,白茫茫的一片,有麻雀之類的鳥兒在枯枝上啾啾的叫著,紛紛揚揚飛舞的雪花,窗欞上凝成了白茫茫的窗花,映照得屋子裡一片明亮,雲笑睡得正香,她反反覆覆的直到早上才睡著,婉婉也不驚醒她,慢慢的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裡到處都是積雪,小丫頭們在打掃院子裡的雪,時不時的砸過來一團雪球,玩得倒是歡快,婉婉怕她們的動靜影響到主子的休息,剛張嘴想說話,巧兒丫頭已滾了一個雪球對著她砸了過來,那雪鑽進脖子裡,涼絲絲的,使人忍不住打著輕顫,婉婉雙手叉腰假裝發怒:「巧兒,你個刁鑽的丫頭,看我回頭怎麼懲罰你。」

  婉婉為人極和氣,這院子裡的小丫頭都知道,也不害怕,嘻嘻笑著繼續做事。

  流星和驚雲從長廊的一頭走過來,輕聲的詢問:「小姐沒事吧。」

  婉婉眼光一暗,怎麼能一點事沒有呢,她那樣的心性也就在人前偽裝得開朗一點,不過她知道她會走出來的。

  「是有點鬧心,不過你們應該知道小姐是不一樣的。」

  這一點流星和驚雲還是知道的,兩個人點頭。

  三個人正在廊下張望院子裡的小丫頭砸雪團,不遠處的小徑上飛快的奔來幾個人,為首的人正是王府的管事,身後是幾個下人,眨眼便走了過來,恭敬的對著婉婉點了一下頭。

  這丫頭是小姐的身邊人,王府內的下人都知道,所以大家對婉婉很尊重。

  「怎麼了?」

  「婉婉,府裡來客人了,客人要見小姐,所以王爺吩咐我讓小姐去見客。」

  管事的一說完,婉婉皺眉頭,這一大早上的誰過來啊,她抬起頭瞄了一眼天邊,太陽剛升上來,還是這樣的下雪天氣,真不知道是誰想見小姐,淡淡的問:「什麼人,這一大早的往人家跑。」

  管家一看婉婉臉色不好,說話也很冷,伸出衣袖抹自己頭上的汗,大冷的冬天他竟然流汗,看來來的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果然管家結巴的開口:「聽王爺招呼著,好像是西涼國的離王殿下,還有北燕的昱帝。」

  「什麼?他們兩個一大早跑到雲王府幹什麼?」

  婉婉一臉的困惑,對於這兩人,她不是太熟悉,所以不清楚小姐和他們和小姐之間有什麼瓜葛,不過這兩人確實夠份量,婉婉只得點頭:「好吧,你去吧,我會讓小姐起來的。」

  婉婉一開口,管家鬆了一口氣,只要婉婉姑娘答應,一定會叫醒小姐的,一行人轉身離去。

  婉婉回首掃了一眼流星和驚雲,兩個人都抱著劍一臉看好戲的望著她,似乎等著看她把小姐叫起來。

  婉婉那個氣啊,這兩落井下石的東西,她也是沒辦法好不好,人家那麼重要的人來見小姐,王爺又吩咐了,她能不把小姐叫起來嗎?到時候王爺不敢怪小姐,可是會怪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婉婉苦著一張臉,走進寢室,其實她們很清楚一件事,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睡覺,如若有人敢吵醒她,必然沒有好果子吃,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婉婉走了進去,流星和驚雲在屋外守著。

  床榻上,雲笑的眉頭還微微的蹩起,長睫覆蓋著眼瞳,不知道是過於傷心,還是一夜沒睡好,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不過絲毫無損她的甜美和可愛,整個人窩在綢面被裡,像一隻大大的肉包子,整個人倦縮在一起。

  「小姐,小姐,有客人來了。」

  婉婉伸出手去推她,可惜那人影紋絲未動,說實在的,她真的不忍心叫醒小姐,想讓她多睡會兒,可是誰知道那兩個男人抽的什麼風,一大早跑到別人家打擾別人。

  婉婉又用力的推了雲笑兩下,總算讓她有點反應了,她睜開迷糊的眼睛,竟微微有些紅,嘟囔了一句:「幹什麼?」

  「小姐,西涼國的離王殿下和北燕的皇帝過來看望小姐了。」

  雲笑一聽,那個氣啊,眼猛的一瞪,怒吼:「讓他們滾。」

  說完,抱著杯子一個轉身,掉頭臉朝裡睡了。

  婉婉睡白眼,果然是這樣的,小姐她根本就不是那種懼怕身份權勢的人,所以不會理那些人,可是人家還在等著呢,自己也打了包票說叫醒小姐的,這可怎麼辦?婉婉在房間內踱步,抬首望到窗外枝頭上積雪壓得垂掛下來,不時的飄飛起雪絮,婉婉的眼睛一亮,她記得聽小姐說過,她喜歡雪,說不定可以叫醒她呢?立刻走到床邊叫了起來。

  「小姐,外面好大的雪啊,王府後院的寒梅全開了,好漂亮啊,太陽出來了,要是化了,就不那麼好看了。」

  婉婉一說完,床上的人,果然一動睜開眼掉轉身,往窗戶外面張望,積雪壓枝頭,白瑩瑩的一片,果然不假,心情無端好了不少,打了一個意欲未盡的哈欠坐了起來,雪後賞梅可是人生的一大開心的事,這是她穿越到古代,第一次看到雪呢,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這雪是同生共有的,感覺自己還能清晰的回憶起親人的模樣。

  因為要賞梅,所以雲笑便手腳俐落的起來,婉婉侍候她盥洗,因為雪後寒冷,所以便給小姐加了一件大紅的羽毛緞斗篷。

  紅艷艷的色彩,暈染出臉頰上輕淺的紅霞,倒是少了一些蒼白。

  整個人雖然沒什麼精神,但是眼睛卻是精亮的,興致極高,笑著開口:「走,去後院看看那寒梅開得如何,回頭折了幾枝來擺放在屋子裡,既好看又清香。」

  婉婉一聽她的話,遲疑了一下提醒:「小姐,你忘了離王殿下和北朝的皇上在等你呢?」

  「那又怎麼樣?難道他們來了,我該侍候著嗎?我是他們家的奴才不成,專門負責等候他們嗎?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見。」

  一看到這些傢伙,便想起慕容,說實在的昨天晚上看到他昏了過去,她是心疼的,可是經過一夜的恢復,現在好多了,不過仍然看見男人便煩,沒有一個好東西。

  雲笑沒好氣的想著,轉身往外走去:「你去不去?不去就去前面侍候著,反正我懶得理會。」

  「好,走吧。」

  婉婉哪裡敢和她賭氣,這主子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惹她,雖然她心是善良的,但要分什麼場合,現在只怕什麼都不想理,別說北帝和離王,就是皇上過來,只怕也是不見的。

  兩個人出了寢室,屋外長廊上立著流星和驚雲,兩個人默契的退後一步,等到主子走出去,自動自發的跟著她,一行人除了玉軒,往王府的後花園而去。

  長廊和青石小徑,還有院子各處,都被下人打掃了,唯獨這後院還留有積雪,幾株梅花倚牆而立,滿枝頭的花朵,在雪白晶瑩的世界裡,真是浮世驚艷,美的傲然,美的璀璨,雲笑不由得想起北宋王安石的作品,牆角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好一個唯有暗香來,果然是意境鮮明啊。

  「來啊,到亭子裡用膳。」

  這後花園有一座八寶亭,亭內已被打掃乾淨,若是在亭中用膳賞梅,真是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雲笑一聲令下,婉婉早飛快的閃身奔去,立刻吩咐了下去,讓小丫頭們收拾亭子,整理早膳,很快,八寶亭內,暖爐擺放,琉璃屏抬了來遮擋住冷冽的寒風,只留有一面未擋,好用來賞梅。

  石桌上擺上了錦繡桌布,凳椅上擺了繡墊,雖然只是一個人,可是四個座位上都擺了繡墊,雲笑略挑了眉,倒也不以為意,招手示意婉婉坐下來用膳,這一桌子的菜,她一個人吃也沒什麼胃口,倒不如一起用膳。

  誰知往日大方的婉婉竟然扭捏了起來,遲遲的不肯就座。

  這時亭外有爽朗的笑聲響起來,更是雲禎的說話。

  「笑兒,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一個人偷偷的躲在這後面賞梅,也不叫哥哥一起來。」

  隨著雲禎走進來的腳步聲,雲笑略一凝神,就知道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人,不由抬首狠瞪了婉婉一眼,她就說這死丫頭扭扭捏捏的幹什麼,原來早派了人去請這些人過來,可惱,不過人已走了進來,她也沒法直接攆了出去,只是臉色有些冷,幽幽的寒潭一目望去,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敢來這雲王府?

  當先一人哥哥雲笑,隨後而進的是離王姬清歌,然後是北帝燕昱,不過最後一個竟然是上官霖,這混蛋還敢到王府裡來,雲笑那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陰森森的瞪向上官霖,看見他便想起了那個忘了他的慕容,他最好給她等著,即便她給他找出症狀了,治好了,也別想安安穩穩的娶到她。

  雲笑冷哼著,其實她昨兒晚上輾轉了一晚,已想清楚了一件事,第一,這慕容盈雪在說謊,那六脈神心根本就不會要人性命,只是會使人頭腦發熱,然後昏倒,至於為什麼會如此,她正在找,第二,她正在考慮,如何逼慕容盈雪,把這件事說出來。

  亭外一下子走進來四個長相俊美的男子,一路上看傻了王府多少的丫鬟,可惜此刻亭中的女人,低頭吃東西,瞄都懶得瞄一眼。

  雲禎呵呵笑了兩聲,笑兒此刻的默不作聲,算是給了他這個做哥哥的面子了,否則只會讓他們都滾出去。

  而且這亭中的人都知道這女人心性,惹到她誰也沒好果子吃,無奈誰也不想走,便厚著一張臉皮,自動自發的坐了下來,一,二,三全都坐了人,還剩下一個雲禎站著,立刻吩咐婉婉去另搬來一張椅子。

  八角亭裡,幾個各有風姿的男人,如水的黑瞳皆齊刷刷的盯著雲笑,最後是身著孔雀大氅的西涼國離王殿下開口了,聲音柔如,好似陽春三月的暖風。

  「笑兒,表哥來看你了,是不是心裡不太舒服。」

  雲笑眉毛動了一下,抬眸望著姬清歌,思索他話裡的意思。

  最後總算想明白,原來這位主子以為她正難過傷心,或者在為她痛哭流涕,所以不見他們了。

  雲笑是又好氣又好笑,張嘴剛想說話,那一側的燕昱,已搶先開了口,他的嗓音略顯粗獷。

  「雲笑,如果你藝景傷心,不如到我們北朝來做客嗎?朕相信時間可以讓你忘記一切傷心。」

  北帝的話音一落,離王姬清歌可就怒了,抬眸冷瞪過去。

  「憑什麼去北朝,那個地方整天喝羊奶吃羊肉的太騷了,笑兒不會喜歡的。」

  「你說什麼?」

  北帝臉色立刻難看,像被挑起怒火的刺蝟,就差汗毛倒豎了,雲笑望望這個望望那個,滿臉的冷冽,他們是哪一個眼睛看她傷心了,難過了,然後要到別過去忘懷了,她在想辦法讓慕容恢復好不好?

  不過她一張嘴,再次有人搶先開口了,竟是坐在她對面的上官霖,噌的一聲站起來,怒指著離王姬清歌和北帝燕昱,氣得臉色都變了。

  「你們想幹什麼,竟然當著我的面,敢挖我皇兄的牆角,要知道雲笑可是我皇兄深愛的女人,你們兩個想幹什麼?」

  上官霖一開口,姬清歌和北帝燕昱立刻一致對外,同時的怒視著他。

  「霖王爺還真敢說,難道不是胤帝傷了笑兒的心。」

  上官霖毫不相讓,指著姬清歌和燕昱:「皇兄是無意識的,他很快變會想起來的。」

  昨兒個晚上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看到雲笑便很激動,而且臉色潮紅,當場昏了過去,所以說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是慕容盈雪說謊了嗎?為什麼會昏過去呢,還是面對雲笑的時候。

  三個人在亭中吵了起來,雲禎趕緊勸慰,這幾個身份地位都是極重要的,千萬不能因為笑兒傷了和氣啊,人家說紅顏禍水,沒想到他們家笑兒也有做禍水的潛質,如果她真的想挑起是禍,只怕是輕而易舉的事,相反的,她若想安定四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雲禎真不知這是福禍了。

  雲笑一看眼前的場面,纖眉一皺,臉色難看,眼瞳更是寒凌凌的,心內冷哼,這幾個白癡的傢伙,有看到她難過嗎?陡的起身一甩手朝亭外走去,連吃個早膳都不消停。

  「無聊,婉婉,我們走。」

  當先一步,一雙手離開了,八角亭中,四人同時停住了吵鬧,望向那已下了石階的人,一人開口:「她這是傷心呢,還是不傷心?」

  「不知。」

  其他三人同時點頭,死得,他們不知道她是傷心還是不傷心啊,實在看不出來。

  姬清歌最先反應過來,跟著雲笑的身後往外去:「笑兒等等我。」

  「也等等我。」

  上官霖生怕這姬清歌挖自家皇兄的牆角,寸步不讓的緊隨其後。

  雲笑站在石徑之上,攸的一轉身,漆黑如璃的眼瞳泛起冷冷嗜血的寒芒一隻走出去好遠,三人才用力的抽了抽嘴角。

  天吶,他們小姐實在是太酷,太帥了,三個世上絕色的男人擺在她面前,甩都不甩一下,真想問問她是怎麼辦到的。

  不過看她臉色不好,誰也不敢惹她,不過想起八角亭裡吃癟的幾個男人,還是心情爽歪歪的。

  雲笑領著幾個手下,從王府的後院出了門,去逛街,實在不想留在王府裡看著那幾個傢伙。

  雪後初霽,踏雪尋梅。

  人山人海的很熱鬧,新年將至,各家商舖門前掛著紅色的燈籠,顯得熱鬧而喜氣,一片繁榮昌盛,街上馬車擠擠挨挨,商舖前真是擁擠萬分,很多人在購買年貨,這煙京城有多少的豪門大戶,皇親國戚,所以商舖是空前的忙碌,這一個年過完,所得的收入,恐怕是全年的收入。

  雲笑感慨,馬車在人潮中走得極慢,好久才移動一點,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便掀簾望著望著外面的雪景。

  街道上的雪被清掃乾淨,但樹枝上,瓦簷上,還有各式招牌上,皆被白雪所覆蓋,天地間最多的顏色便是白色,映照著滿城的喜慶,那白白得清靜,那紅紅的驚艷。

  王府的車伕一路漫無目的的趕著馬車,忍不住隔著車簾問了一聲:「小姐,去哪啊?」

  雲笑想了一下,想起夜無昀的寒毒,不知道解沒解,而且聽說夜思源大人被殺,不知道也嫁人的情況怎麼樣了,煙京最豪華的酒樓沁雨樓就是他的地盤,她去了說不定碰上他呢?

  「去沁雨樓坐坐吧。」

  雲笑一開口,馬車伕應了一聲,便駕著馬車往沁雨樓而去。

  九華街仍是煙京最繁華的地段,酒樓茶館的生意興隆,但年關將至,這條街比起往日來,倒略顯清靜一些,不過街上也有很多的車輛,卻沒有別處的擁擠,馬車伕駕駛起來很利落,一會兒的功夫,便停在了沁雨樓門前的空地上。

  流星和驚雲二人已從前面的座位上躍下來,掀起了簾子在外面候著,雲笑和婉婉一先一後的下車。

  陽光普照著大地,那白氤的雪上竟輕裊起淺淺的霧氣,雪似乎正慢慢的融化了,溢入到瓦簷縫隙間,滴滴嗒嗒的好似在下雨。

  雲笑抬頭凝眉看了一會兒,嬌俏的小臉上染起些微的笑意,出來散散步果然沒錯,心情舒暢多了,比面對那些男人要讓人舒暢得多。

  紅色的羽毛大氅在陽光裡炫成一團紅霞,格外的引人注目。

  大街上很多人指指點點的,大家都知道雲王府傻了多少年的傻子,不傻了,所以格外的新奇,雲笑對此不以為意,倒不似一般刁蠻的千金,心有惱意,人本來就有好奇心,何況她之前的那個人就是傻子,別人當然好奇啊。

  她抬腳準備上石階往沁雨樓而去。

  忽然聽到街上響起嘶溜的叫聲,隨之是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其中有一個婦人更是叫得淒慘。

  「不要。」

  雲笑飛快的掉頭望去,只見街道正中一個年輕的婦人和一個孩子全被突如其來的馬車嚇呆了,一點反應也沒有,那馬車使得極快,眨眼即至,千鈞一髮的空檔,雲笑身形一移,如一道紅裳流光,飛疾出去,快得像閃電,就是流星和驚雲,也不由得咋舌,雖說小姐的武功不如他們倆,但是她的輕功卻是十分厲害的,已連得爐火純青了。

  只見雲笑一疾而至,一手一個撈了兩個人閃至街道邊,,這時候,那馬車竟直直的駛了過去,冷風颯颯,眾人好久才回過神來,不由得發出好險的呼氣聲,那婦人和孩子回過神來,望著雲笑,連感謝的話都不會說了,只顧著點頭。

  雲笑望了她一眼,鬆開手,淺聲叮嚀:「這幾日街上人多,還是小心照顧一些孩子吧。」

  說完便掉頭往回走,不過想起先前那馬車,疾駛過去,連停都沒停一下,是何人如此囂張,雲笑不由得蹩了眉,這時候聽到街邊的議論。

  「這沈家的馬車向來如此,記得上次好像還踐踏了老柳家的那娃,害得娃被撞飛了出去,養了一個多月,現在脖子還沒好呢?」

  雲笑走過來,婉婉連忙檢查她週身上下,一迭連聲的說:「剛才真的好險啊,若不是小姐,那母子就沒命了。」

  雲笑卻已想起那沈家是何人家了,史部尚書沈思遠,而且沈家的那位公子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來早晚要收拾他,雲笑恨恨的想著,一行人已石階而上,往沁雨樓走來。

  沁雨樓的二樓,最豪華雅間內,微敞的窗台上,支著一個慵懶的身影,一襲素白的錦衣,腰束盤龍金線祥雲玉帶,懸著一塊通透清瑩的玉珮,一條腿支起搭在另一條腿上,本來肆意自然,可是自從大街上露出那一抹紅霞荼緋的身影,深幽的眼瞳變異眨也不眨的緊盯著,俊逸絕色的五官上,狹長的眉梢輕佻,滿臉的華彩,卻在那黑瞳中輕易便感受到他的冷峻無情,週身罩著嗜殺的冷氣,生人勿近,偏偏此刻卻溢出滴水的柔情,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其他的人再不能入了他的眼。

  好久,直到那紅衣翩然的人走進了沁雨樓,他才回過神來,立刻命令站在雅間的人。

  「追風,下去把雲姑娘請上來。」

  上官胤磁性暗沉的嗓音響起,他雖然還沒有完全想起來和雲笑以往相處的畫面,但是卻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她就是他喜歡的人,即便忘記了從前,他仍能夠從千萬人中一眼便認出她,一眼便再次喜歡上她。

  別說再喜歡上,就是重生轉世,他仍然會在芸芸眾生中找到她。

  追風聽到皇上的吩咐,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幾個人曾警告過他,不能告訴皇上,他和雲姑娘以前相愛的事,那麼皇上要見他?

  上官胤臉色不悅,琉璃眼瞳隨意的掃過去,追風立刻感受到他心底的冷寒,馬上恭敬的開口。

  「是。」

  他忘了皇上不喜歡人質疑他的話,只要說出口就是聖旨。

  追風走了下去,這時候雲笑已在店小二的引領下,往二樓而來,她吩咐店小二給她們開一間雅房,好好的品茶,欣賞街景,不想迎面便看到了追風從上而下走來,雲笑臉色一沉,便有些難看,雖然知道有些事不怪這些做手下的,可是心裡還是挺在意的,便沒什麼好臉色,尤其是有追風出現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慕容出宮來了,那麼她竟然和他不期而遇了,這煙京城,說大不大,可也不小,沒想到竟然輕易便碰上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雲笑正在腹誹,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過倒沒想到追風直接的走到她的面前,恭敬的開口:「雲姑娘,我家主子有情。」

  雲笑臉色微冷,唇角噙著笑,只不過那笑一點暖意都沒有,眼光從追風的身上慢慢的一點一滴的移開。

  這短短的時間裡,已有幾種念頭閃過。

  是直接甩手走人,還是甩他一巴掌再走,還是去甩他主子一巴掌,不過最後在瞄到樓梯上平台裡的人時,卻改變了主意,望著追風微點頭,爽快的開口。

  「好,前面帶路吧。」

  「是,」追風轉首帶路,雲笑便跟了他身後上樓,那店小二見兩人合用一個雅間,便下去招呼別的客人。

  幾步路程,雲笑已走到樓梯的平台上,衝著那走過來的人打招呼。

  「無昀。」

  原來這人竟然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只見他舉止風雅,眉宇間神色清明,曉月朗星般舒展,那張如水面容上,滿是潤澤的光輝,似乎身上曾有的枷鎖統統的放開了,現在的他更像閒雲野鶴的世外仙人,真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那種意境那種悠然,讓人嚮往。

  夜無昀本來得了掌櫃的稟報,說來了一個貴賓,所以他過來看看,沒想到竟見到了雲笑,此刻掃了一眼雲笑身側的追風,立刻便知道來的是誰了,看來他要去招呼一番,便和雲笑一起走了,關切的問。

  「一起都還好吧。」

  對於最近朝廷上的事,還有上官胤和雲笑之間的事,夜無昀是一無所知的,他除了夜府和酒樓這兩點,其餘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雲笑側首望他,看他面色清明,很顯然的並不知道她和上官胤之間的事,所以也不覺得生氣,淡淡的開口。

  「很好。」

  兩個人神態自然的一路說著,跟著追風的身後往沁雨樓最好的雅間走去。

  走在前面的追風,有點頭皮發麻,他是知道主子很在乎雲姑娘的,不知道主子看到雲姑娘和這位夜公子如此親熱,還能不能保持著冷靜,不由擔憂的在心裡說著,夜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豪華的雅間裡,靜謐得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雲笑和夜無昀走進去,自然的站在夜無昀的身側,隨意的朝著夜大公子笑。

  雅間內本來慵懶靠在軟塌上的男子,此時陡的坐直,週身的凌寒,像一隻準備攻擊人的黃毛獅,蟄伏著,嗜血萬分,那子夜寒星一般冷潔的眼瞳中,颯颯陰風,唇角緊抿,一言不發的盯著雲笑的那隻手,她的手此時安逸自然的拽著夜無昀,狀態十分的親暱。

  空氣中是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劈裂吧啦的震天響,好一番眼神的較量。

  可憐夜無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遭到皇帝的眼神殺戮,如果眼睛是利劍的話,他已經被殺了多少次了,順著皇上的視線望過去,正見到雲笑扯著他的衣袖,不由得一驚,趕緊後退一步,臉色慘白。

  他什麼時候和這位雲大小姐如此好了,難怪皇帝臉色如此難看,恨不得殺了他,原來是雲大小姐陷害的。

  「我?」

  夜無昀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剛張嘴,雅間的門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上官霖的身影閃了進來,氣喘吁吁的開口:「皇上,雲笑來了,真巧啊,真巧。」

  皇兄命他去接雲笑過來,他竟然和離王還有北帝抬槓忘了這件事,剛才見門外有流星和驚雲兩個傢伙,便知道雲笑過來了,不過看雅間冷氣涼颼颼飄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望望這個望望那個,最後看到夜無昀也站在包間裡,不由奇怪的開口。

  「你來幹什麼的?」

  夜無昀張嘴想說話,雲笑卻又欺近他一分:「胤帝見諒,他是我的藍顏知己,所以我請了他一道過來的。」

  「藍顏知己?」多少道眼瞳閃過晦暗,藍顏知己,這是什麼東東?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5

第122章 溫柔遣綣

  皇帝陰驁凌寒的黑瞳,因為雲笑的柔聲細語,外家輕輕淺淺的慕容二字,立刻化寒潭為熱流,滿眼的濕潤,整張臉都是光彩,唇角勾出魅惑人心的笑:「嗯。」

  他總算答應回宮了,上官霖面面相覷,難道這教室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真是無語了。

  不過皇兄能答應走,他還是很高興的,跟緊上前一步扶起清雅霸氣的人,往門外走去,可是到門口的時候,上官胤停住了腳步,回首望著雅間內的一人,眼底是堅定的光輝。

  「笑兒,我很高興忘記了你,因為即便忘記了你,我仍然能第一眼便看到你。」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的走出去,上官霖目瞪口呆的望著皇兄的背影,沒想到冷酷的皇兄,竟然能說出如此理所當然的甜言蜜語,他是被雷到了,就算是他,從來沒對人說過這樣的話。

  上官霖緊追前面的身影,雅間內,雲笑慢慢地笑了,滿臉的光彩,等到婉婉和流星驚雲走進來,便看到他們主子正笑得開心呢,嬌俏的小臉上難得的紅霞遍佈,氤氳熱切。

  「小姐,你們怎麼樣?」

  雲笑一回首搖頭:「走吧,回府。」

  既然上官霖過來了,想必姬清歌和燕昱也走了,自己正好可以回去。

  一行人出了雅間,便看到對面的甬道盡頭,走過來一道翩然的身影,正是夜無昀,一臉溫雅的笑意,那深幽的瞳眸,浮起淺淺的探詢。

  「你們沒事吧。」

  剛才皇上和雲笑之間的電閃雷鳴,他還是感應到了,似乎出了點意外,究竟是什麼呢?做為雲笑的朋友,他還是很關心她的。

  「沒事,對了,你的寒毒還沒解清,回頭到雲王府來一下,我在幫你扎幾針,會好的。」

  「好。」

  夜無昀目送著雲笑走下樓梯,目光慢慢的迷離起來,若有所思。

  雲笑,若是你喜歡的是我,我也會放棄所有跟你走的,但是這天下間,你愛的只是那一個,再沒有別人了,所以我便是你的朋友,永生都是。

  雲笑領著手下的幾個人坐了馬車回雲王府,姬清歌和燕昱果然走了,不過她卻從管家的嘴裡聽到又有人來探望她了,竟然還是自己討厭的人。

  以前住在雲王府的李若雲,自己開醫館的時候,也曾見過那女人幾次,明明是尋常的小姐,偏偏擺得很高調,大有非皇親國戚不嫁的格調,那個性真不知道誰娶了回去受得了。

  「不見。」

  雲笑擺了手回去,她可是記仇的,那李若雲可是經常給她苦吃的,還有她那個哥哥竟然半夜跑來雲王府準備害她,想想這些人便討厭,若說見她們,也是收拾他們。

  不過聽管家提到李若雲,雲笑便想起了大娘雲王妃,現在的她經歷了愛,從心底原諒了雲王妃的自私,女人愛一個男人,總是自私的,何況還是她娘親的錯,聽說雲王妃並沒有回李家去,而是去庵堂帶髮修行了,她的苦也吃了,爹爹該接回他的。

  雲笑想著腳下一轉便往哥哥的院子走去。

  婉婉跟在後面奇怪的挑眉:「小姐,這是去?」

  「我去看看哥哥?」

  這事還是讓哥哥和爹爹提提,然後讓爹爹去把雲王妃接回來。

  不想幾個人卻在院門外遇到一人,正站在石階上出神,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走,還是不走。

  這人正是先前住在王府的李若雲,兩個人第一次近距離的打量著。

  李若雲長得倒也不差,眼同水杏,連若曉月,今日闖了一件繡牡丹花的粉色薄衫,倒把她映襯得千嬌百媚,頭上的烏絲挽成一絲不苟的髮髻,斜插了一枝雙鸞銜壽果金簪,另一邊貼著珠紗花,艷麗無比,此時那雙粉目之中流露出驚訝,正定定的望著雲笑。

  這女人長得雖不是絕色的那種,卻是很可愛迷人的,尤其今日穿了一件上好的大紅羽毛氅,更映襯得她粉嫩逼人,光華瀲灩,舉手投足,無不透著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聽說她不傻了,此時看她清明的眼神,唇角淺淺的笑意,看來傳言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傻了十多年的人怎麼說不傻就不傻了,李若雲一頭的霧水,不過此刻倒也識大體起來,微微讓開,一臉的諂媚的笑意。

  「表妹來了,我正想進去看看表哥呢?」

  事實上是她來了,雲禎拒不見面,讓守門的下人請了表小姐回去。

  此時見雲笑過來,難掩自己的臉面,便如此這般的說了,雲笑挑了一下眉,懶的理這女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對於李若雲,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以後她不來惹她便罷,若來惹她,可沒好果子給他吃。

  想著便走上了石階,逕直走了進去,連吩咐稟報都沒有,而那下人也不敢阻攔,不過看到後面表小姐跟著進來,臉色便變了,緊隨著其後走進了院子。

  雲禎正在牆角的一處,支起畫架,在花寒梅,紅梅點點,幽香襲來。

  身後的手下正侍候著她,看到遠遠的一行人走來,不由得出聲提醒:「公子,小姐過來了。」

  雲禎並未做聲,依然不緊不慢的畫了最後的幾筆,然後落款完,方放好畫筆,回首便看到雲笑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畫架邊,打量著畫屏上的畫,不時的點頭讚歎。

  「哥哥的寒梅畫的可謂神韻獨到,梅之傲,梅之香,都溢在這畫紙上了,如若不嫌棄,笑兒給你填首詩吧。」

  「好啊。」

  一聽雲笑想填詩,雲禎立刻來了興趣,一邊擦著手上點點黑墨,一邊示意雲笑下筆。

  雲笑一時興起,也不客氣,伸手拈了毛筆,凝神深思一刻,揮筆而寫。

  紅梅點點賦潔雪,疑是吞丹移真骨,偷下瑤池換新妝,饒是群蜂爭幽香。

  她一寫完,灑脫的擲筆嬉笑,到有些文人騷客的風雅,身後雲禎慢慢的品味,竟然滿口生香,這詩比他的畫有韻味多了,不禁笑了。

  「看來我們笑兒當得女才子了。」

  一言落,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院子裡,滿院掩不住的春色,春天快要來了。

  那身後的李若雲見眾人誰也沒有在意她,不由得微惱,再怎麼樣,也不能直接無視到這種地步啊,不過看雲笑不但不傻了,而且竟然如此文才逼人,連表哥都誇她是女才子了,不由得極度加不平,嬌嗔出聲:「表哥?」

  雲禎一聽這聲音,便蹩了眉,這膩到骨子裡的聲音,他是聽到便頭疼的,本來讓下人打發了出去,沒想到竟然又進來了,只得掉轉身溫雅的開口:「原來是若雲來了。」

  「表哥,若雲有事找表哥商量。」

  說完她停住了,斜睨向雲笑,似乎不想讓雲笑聽到,可惜某女人就不是天生的自覺者,反而更好奇,這李若雲能說出什麼樣正經的事來,雙臂環胸,氣定神閒,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盯著李若雲,一臉有事就說,沒事滾蛋的神情。

  李若雲一臉的無奈,望向表哥,雲禎竟點了一下頭:「好吧,去廳裡說吧。」

  說完轉身便順著石板小徑,往院子的正廳走去,身後跟了一群人。

  李若雲瞪了雲笑一眼,緊隨其後的追了上去,然後那嬌膩的聲音再響起來:「表哥最近好嗎?若雲一直很擔心表哥呢?」

  可惜這一次雲禎並不理會她,腳下步伐更快,這一行人裡,都是習武的,所以不以為意,只見那李大小姐,跑得花容失色,頭上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散落了一些下來,臉上上的薄粉,也有點花了,最後好不容易到了花廳,一屁股坐下來,便不想爬起來。

  花廳內,雲禎和雲笑坐在一側,李若雲坐在對面,見雲禎依然和從前一樣,很疼愛雲笑,不由得氣悶,臉色難看,不過今天她來,是有正經的事要做的,爹爹千叮嚀萬叮嚀了她,此事只有表哥出頭了,別人恐怕是不行的。

  李若雲喝了兩口茶,總算順了氣,回首望著雲禎。

  「表哥,你知道嗎?姑姑一個人待在庵堂裡修行,你難道不能把他接回雲家來嗎?」

  雲禎和雲笑愣住了,沒想到這次李若雲來是為了這件事,不過兩個人也心知肚明,為何李若雲會來這裡,不是她有多麼聰明,只怕是李家的老爺想出來的,現如今誰人不知道,誰人不曉王爺重新得了勢,掌管了天下的一半兵權,深受皇寵,這沒關係的還淨從旮旯裡找關係,何況這有關係的,怎麼會放過哦,不過李家的人也知道,這雲王妃不重回雲家,他們這兩家就算沒什麼關係,雲禎個性冷漠,平素與李家從不走動,他們也不能死皮賴臉的過來,但是雲王妃回來就不一樣了,是正經的親戚。

  雲禎其實早想過這個問題,自個的娘親,總會心疼的,但是他心知肚明,只怕爹爹未必肯允了娘親回來。

  一來,娘親對笑兒不好,以免她回來再變本加厲,平白添阻,二來,爹爹是個一言九鼎的人,說出口的話就不會受回頭。

  所以雲禎才會不提,但今日被李若雲一提,便心情沉重起來。

  雲笑已回過神來,她早已想過了,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她和哥哥未必一直跟著爹爹身邊,他總需要個知冷知熱的人,若是現在納了妾進門,倒不如把雲王妃接進府來,反而更盡心盡力一些,因為這個女人是真心愛爹爹的呃,經過這一次的吃苦,她定然悔悟了,再給她一個機會,她定然會好好珍惜的,何況當初爹爹休了她,原也是為她好的,說明他對她還是有夫妻之情的。

  雲笑想通了,便抬首望過去,見哥哥雲禎一臉的沉重,似乎頗有些為難。

  「哥哥,你去和爹爹提了他去接大娘回來吧。」

  雲笑一出聲,雲禎很意外,笑兒的靈魂中雖然不是他的親妹妹,但他知道她的個性,有仇必報的,娘親對她並不好,想必她心裡討厭她的,卻沒想到主動開口提這件事。

  「笑兒。」

  「我是心疼爹爹和你,你去和爹爹說,就說是我的主意,讓爹爹接大娘回來吧。」

  雲笑如此這番的說了,雲禎的心裡立刻升起了希望,爹爹是疼愛笑兒的,現在他和笑兒一起出聲讓他接了娘親回來,想必他會認真考慮的。

  「謝謝你,笑兒。」

  雲禎很感動,笑兒就像一個幸運果,帶給別人的總是吉祥,她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柔,什麼時候該剛,而且柔時讓你疼入心坎裡,剛時讓你無一絲反駁的餘地。

  雲笑打了個哈欠,出去溜了一圈兒,昨夜又沒睡好,她還真的累了,便站起身揮手:「一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哥哥我去睡會兒了,好累啊。」

  「去吧,去吧。」

  雲禎親自送雲笑出院子,那李若雲雖然心有不滿,但還是個聰明了,跟著雲禎的身後走到門前,眼看著雲笑要離開了,她忽然柔得似水的叫住了雲笑。

  「笑表妹,請等一下。」

  那聲音讓雲笑生生的抖索了一下,想問她,就不能正常一點說話嗎?用不著這麼寒磣人吧,不過最後懶得去糾正,因為這個女人從她看見她,她就是如此說話的,改恐怕也改不過來。

  李若雲見雲笑抬首忘了過來,趕緊提了裙擺扭著楚楚纖腰走到雲笑的面前,笑瞇瞇的開口。

  「表妹啊,以前是表姐不好,經常起伏表妹,以後表姐一定會疼愛表妹的,表妹原諒表姐一次吧。」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亮著栩彩,似乎看到什麼獵物了,雲笑又不是傻子,雲禎也不是傻子,誰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有她自己還在那裡自以為是。

  雲笑挑了一下眉,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了,如若不是給哥哥一個面子,她直接回了她。

  她哪裡來的表姐啊,她的表姐表哥的可全在西涼呢?

  李若雲見雲笑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好似沒聽到她的話,愣是一點的臉色都不給她,李若雲尷尬的掉首望向身側的雲禎,不滿面的嘟囔。

  「表哥,你看笑表妹,怎麼這麼驕陽跋扈呢,你應該讓姑丈好好的管教她,若是以後嫁人了,這樣可不行。」

  雲禎冷睨了她一眼,直接開口:「你回去吧,我累了,去休息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回了院子,遠遠的還吩咐下人:「我休息了,別讓任何人打攪我。」

  下人應了,便牢牢的守著門,這李若雲本來還想著和雲禎聯絡聯絡感情,順帶討論一下什麼時間讓姑丈接回姑姑,誰知道表哥比那雲笑更狠,直接攆人,他是哪門子表哥啊,李若雲氣恨恨的甩手離去。

  雲笑回玉軒休息,想到先前遇到上官胤的畫面,他最後說的那一句話,心裡便滿滿的小甜蜜,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會說甜言蜜語,這讓她心頭總算舒緩一些,現在安心睡覺,晚上還有事要做呢?

  這一覺竟從午時一直睡到傍晚,晚霞從天邊瀉出來,好似給天空塗了一層薄色胭脂,小院裡也罩著紅霞,積雪越發的亮白,有些融化了的水,在枝頭上濕濕的,顯得各處清淨明潔。

  婉婉侍候著她起來,睡了一下午的人,精力充沛,在房間裡活動著筋骨,然後腦筋飛快的轉動起來。

  「去,把流星和驚雲叫進來。」

  自從她恢復了身份,就不用流星和驚雲做暗衛保護她了,那兩個就是她的侍衛,所以比以前自由多了。

  婉婉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趕緊出去喚了兩個傢伙進來。

  雲笑不但神情氣爽,而且心情看上去極好,唇角挑起,很邪惡的樣子,流星和驚雲,一看心裡便嘀咕起來,不知道誰又要倒霉了。

  「小姐。」

  「今天晚上我們去做一件事。」

  雲笑抿唇開口,一臉的神秘,婉婉已在房裡點了燈,燭火輕輕跳動著,映照得她黑色的瞳仁中滿是詭譎,流星沉著的開口:「做什麼?」

  兩個人都有感覺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只要小姐吩咐了,就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雲笑招了招手示意兩個人湊過來,小聲的說了兩句,流星和驚雲用力的點頭:「好,什麼時候去。」

  「吃完飯過去,時間正好。」

  「是,主子。」

  流星和驚雲退了出去,房間裡,婉婉一臉狐疑,雙手環胸望著雲笑:「小姐,神神秘秘的究竟做什麼事,老實交代,如果有危險可不行。」

  「沒危險,沒危險,等我做了回來再告訴你,小姐我快餓死了。」

  雲笑剛說完,屏風外面響起腳步聲,巧兒乖巧的聲音響起來:「小姐,晚膳準備好了,到花廳用膳吧。」

  小丫頭走了出來,穿著淺青的薄衫,凍得直呵氣,一口一個白團兒,可見天氣確實冷。

  今天是臘月二十,再有十天便過年了,過完了這個年,又是新的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雲笑感慨,她穿到古代來,都一年多了,慢慢的竟適應了下來,腦海中的記憶,也都是現在的親人,前世的親人似乎都淡漠了,雖然偶爾還會想起來,大多是午夜夢迴的時候,輾轉反覆間,心還有點點的痛。

  「還是我們巧兒懂得疼人,」雲笑笑瞇瞇的誇巧兒,小丫頭立刻高興得瞇了眼,頭上梳著的朝天椒辮子,左右的晃動著,越發的可愛了。

  「走吧,你們一起去吃點。」

  兩個小丫頭已經習慣了主子的言行怪論,一起吃飯也正常,所以並不推脫三個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出了寢室,往花廳去用飯。

  飯後,雲笑示意巧兒把東西收拾了下去,這時候流星和驚雲已用好了膳,穿了黑色的夜行服,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方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唬了婉婉一跳,指著流星和驚雲,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姐,這是幹什麼?」

  「我們出去辦點兒事,你留在房間裡等我啊。」

  雲笑說完,便領著流星和驚雲閃身奔了出去,留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婉婉一個人呆在花廳裡。

  屋外,夜漆黑一片,但因為有積雪,那白髮出瑩光,倒分外的清明,雲笑領著流星和驚雲兩個人一路施展輕功,前往東秦的皇宮。

  今晚她要去找慕容盈雪,她百分百的肯定,這女人一定瞞住了什麼事?

  她要讓她交代出上官胤為何會昏迷過去,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夜色淒冷,寒風颯颯,從耳邊刮過,因為疾駛的速度太快,風刮過臉頰,竟然帶來些微的刺痛。

  街道上,香車寶馬,人流如潮,並不比白日差多少,遠處不時的燃起五顏六色的煙火,一瞬間竟然分外的璀璨奪目,雖然新年還未到,但是那些商家為了打廣告,會是時不時的放一些煙火,已招攬生意。

  大家都忙著準備年貨,也沒人注意到有人從瓦簷之上飛速的閃過。

  夜雖然寒冷,但雲笑並沒有穿大氅,因為行動不便,所以今夜,她穿了一件冰湖藍的絲綢錦緞薄襖,下著百褶裙,頭上的長髮綁成馬尾,什麼都沒有,利落灑脫,身上洋溢著活力和小邪惡,她的輕功較好,疾駛的速度遠比流星和驚雲兩個人快,但他們也不差,所以三個人不時的你趕我追,保持一致往皇宮而去。

  身後的流星和驚雲看著這樣活力奔放的主子,不由響起,其實主子進宮未必是好事,如若真的嫁給皇上,她能整日呆在後宮內,像一般女人那樣養花弄草嗎?只怕她忍受不了,倒不如在江湖上快意恩仇,雖說失去了愛,但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志趣相投的人。

  兩個人一番誹語,身子已閃過高大的宮牆,皇宮的宮牆高數十丈,而且四周光滑無暇,和煙京城的那座城牆有得一拼,但是在皇宮生活久了的雲笑,早從宮中找到一個確切的位置,可以來去自由,那就是冷宮,冷宮後面有一李子樹,因為枝丫茂盛,伸出了宮牆,但因為冷宮也地處偏僻,一般人根本找不到確切的位置,而她們卻瞭如指掌的。

  從冷宮之後飛快的進入皇宮,一路上巧妙的避開宮中的侍衛,現在的後宮和從前不一樣,從前後宮裡多有妃嬪,守衛自然森嚴,但現在後宮除了安樂公主,再沒有別人,所以侍衛相對少得多,很多侍衛巡守的地方,在清笑宮,務必保好皇上的安全。

  萬花殿,仍是西宮的範圍,離冷宮略近一些,所以幾個人眨眼便到了,宮門前後有侍衛的人影晃動。

  雲笑和流星驚雲蟄伏著,一動不動,等到那侍衛走了過去,才一揮手翻身進了萬花殿的雕花院欄,直奔寢宮的窗台,悄然伏在窗下,窗外有一株高大的樹木,雖沒有綠樹成蔭,可上面白雪皚皚,很好的擋住了雲笑的他們三個人的身影。

  寢宮內,有說話聲傳來。

  慕容盈雪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歎著氣,身側的小丫頭花枝正在安慰著主子。

  「公主,怎麼又歎氣了。」

  「這皇宮一個人好悶啊,花枝,我好想念雲水山莊啊,若不是為了慕容哥哥,我真的想回雲水山莊去,這京城沒一個好人。」

  慕容盈雪伸出手掐著身後的緞花棉被,發洩心中的鬱悶。

  一張艷麗的小臉罩著陰驁難看,看到雲笑那個女人,臉色更黑了二分。

  「公主現在貴為公主了,怎麼還這說呢?人家可是羨慕得不得了。」

  「有什麼用,慕容哥哥對我很冷淡,也不理會我,你說這偌大的皇宮裡,就我和他兩個人,可是他還不理我,難道我不悶嗎?」

  慕容盈雪悶悶的開口,花枝也不知道如何說了,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公主不是說,那司馬冰心會嫁進宮裡來嗎?到時候不正好可以陪公主一起玩嗎?」

  「別提那女人,真是一個蠢驢,」慕容盈雪一聽司馬冰心這名字,週身的火氣沖天,如果雲笑真的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也是司馬冰心那個女人惹出來的,這女人整個就是一個呆子,花癡女人。

  她不屑和這樣的女人玩。

  寢宮外面的雲笑本來正聽得入神,忽爾便聽到裡面的兩個人提到司馬冰心,還想讓司馬冰心進宮,不由得臉就黑了,清芒籠罩,嗜冷的一揮手,流星一伏身拈了一個石子在手上,陡的打開窗戶閃了進去,憑空對著慕容盈雪身側的花枝擊射了出去,花枝應聲倒地,慕容盈雪嚇了一跳,第一時間人已躍起,往這邊攻來,張開嘴便叫。

  「來人?」

  不過雲笑更快一步的阻止了她,出手又快又準,身形如輕雲,眨眼瞟了過去,一伸手點了慕容盈雪的穴道,沉聲開口:「你說啊,只要一叫,我就殺了你。」

  她臉色殘狠,眼瞳陰驁,週身罩著嗜血的殺氣,由不得慕容盈雪不行,何況雲笑並沒有戴面具什麼的,所以慕容盈雪第一眼便認出了這女人,不由得變了臉色,狠聲的開口。

  「雲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抓本宮,本宮可是一個公主,你一個小小的雲王府千金,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雲笑揮了揮手,一臉的不以為意,轉身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滿臉的不屑。

  「我可不管你是公主還是什麼,就算真公主也照樣不甩,何況還是個假的,說吧,那六脈神心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盈雪一聽雲笑的話,知道她開始懷疑了,不由臉色微變,眼瞳陰暗,卻聰明的嘟囔:「你說什麼,我不懂。」

  「不懂嗎?你真的不懂?」

  雲笑陰沉沉的開口,唇角噙著似笑非笑的譏諷,一揮手朝身後的兩個蒙著臉的黑衣人命令:「來,今兒個賞你們一個公主嘗嘗鮮,你們這些採花賊什麼女人都玩過,只怕沒玩過公主吧。」

  雲笑話音一落,身後的流星和驚雲面面相覷,嘴角猛抽,真想提起主子毒打一頓,她是命令了他們來對付慕容盈雪,讓她交代出六脈神心隱藏著什麼秘密,可她沒說讓他們扮採花賊,還說得一臉的理所當然,臉不紅心不跳,這女人臉皮真厚,流星和驚雲心裡嘀咕著,腳下卻一步不差的移了過來,而且眼睛看上去很凶,冒起了綠光,這完全是被自家的主子氣的,可是落到慕容盈雪的眼裡,頓時成了,這倆採花賊眼冒瑩光,難道她今天晚上真的難逃厄運了嗎?

  「雲笑,你別無法無天,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不放過嗎?等明兒個早上,你都被人玩過了,豬不吃狗不聞了,皇上就算知道又怎麼樣,反正你就是一隻破鞋,別說讓男人娶你,你就是跪著求人家,人家也不娶你。」

  雲笑的話很毒,慕容盈雪的臉煞白,她知道這女人狠,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完全不顧別人的清白,想張嘴朝外面求救,不過她知道勝算不大,逼惱了這女人一定會出售殺了她。

  慕容盈雪此時動也動不了,只能簌簌抖索著,眼淚都下來了,不過卻沒有鬆口,連聲的哀求著:「我沒有騙你,那是真的,你放過我的吧,我不會騙你的。」

  「你不敢說?」

  雲笑臉色越發的難看,她以為一嚇慕容盈雪就會交代出來的,沒想到她如此的頑固,那說明這六脈神心中隱藏的秘密很重要,究竟是什麼呢?一揮手催促流星和驚雲。

  「快點辦事,辦完了好離開。」

  慕容盈雪一聽她的話,知道這女人不相信她的話,可是讓她說,也就好像瘋了似的,所以用力的咬著唇,一臉的慘白,就是不開口說話。

  流星一伸出一隻手提起慕容盈雪僵硬的身子,一把扔到身後的床上去,那驚雲陰寒的補了一句。

  「果然不愧為公主,細皮嫩肉的,玩起來一定很爽吧。」

  說完自己都惡寒了一把,哀怨的望主子,見她依舊面無表情,沒有阻止他們的動作,這倆男人只能裝模作樣的上前扯啊拽的,那慕容盈雪的臉越來越白,眼淚拚命的流,唇都咬出了血,最後頭一歪,竟嚇昏了過去。

  她被嚇昏了,流星和驚雲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們兩個也是滿頭汗,不是害怕慕容盈雪,實在是不屑於這樣的女人。

  幸好她昏了,他們也解放了,站起身望著主子,抱怨著。

  「小姐,下次這事別找我們幹。」

  雲笑嘻嘻的笑:「沒下次了,別氣了。」

  雲笑站起身走到床邊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慕容盈雪,懊惱極了,她沒想到慕容盈雪竟然挨得住,寧願被污辱,也不願意說出真相,這讓她越來越好奇了,是什麼讓她寧願被辱也不說出來呢?

  一邊想一邊手下動作未停,從懷中掏啊掏的,掏出一個棕色的瓶了,然後手指這麼一剜,便挑出一大塊,在慕容盈雪的臉上揮霍,三兩下便成功了,然後又細心的蓋好。

  流星和驚雲好奇的探過身子,只見慕容公主的臉上一左一右兩個字,賤一人,上下左右的又對稱又好玩,不禁佩服起小姐,這腦子就是靈啊,雲笑已轉身一揮手:「走吧。」

  「可是她的穴道。」

  流星指了指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就好似被狠狠蹂躪過的女人,看上去狼狽淒慘。

  得罪誰也別得罪雲大小姐,他們的主子。

  雲笑不以為然的搖頭:「走吧,到明兒早上就全動了,到時候正好讓人來瞧瞧,好好的公主不做,做賤人。」

  三條身影依舊從窗戶閃了出來,打開的窗戶,寒風鑽進來,桌上的燈光晃了晃,兩個女人一個被逮,一個被點穴昏了過去,此時呼呼大睡。

  雲笑和流星追月依照來時的路,直奔冷宮後面,出了宮牆,一路回雲王府。

  這一番忙碌,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時分了,玉軒裡面除了寢室內亮有一燈,其他的房間都黑漆漆的,丫頭們都睡了。

  雲笑揮手示意流星和驚云:「去休息吧,夜色不早了。」

  「嗯」兩人抱拳退了下去。

  雲笑一甩馬尾辮子往房間內閃身而去,輕輕的推開珠簾門,房間竟然沒有一絲兒的動作,死寂一片,心下陡驚,婉婉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手下一按便抓了一瓶藥在手裡,慢慢的往裡移,不過越往裡,心裡越是瞭然,那手又放回了懷裡,空氣中是她熟悉的香味兒,在以前,每天晚上這時候,但他總會出現的,只是現在這種狀況,他還來,她倒是意外。

  寢室裡,醉之三屏風的牡丹床上,此時隨意的歪靠著一個人,慵懶妖媚,完全不似別人面前的冷酷無情,出塵的五官上罩了輕紗一般的迷離,眼瞳深邃,那一雙美目就好似沉浸在黑潭中寶珠,栩栩光輝,唇角勾出惑人心魂的笑意,此時正隨意的伸出手輕撩滑落到鬢邊的墨發,那姿勢撩人心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雲笑的咽喉滾動了一下,還大力的吞嚥了一下口水,心裡暗暗鄙視了自己一下,這定力還真不夠啊。

  這麼輕易便被撩撥了,不過她很快發現一件事,這大半夜的,皇帝不再宮裡,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還擺出那種撩人的姿勢,難道想勾引她不成,臉色冷冷的,走了過去,雙臂環胸,氣定神閒的開口。

  「上官胤,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我想來和你找找感覺,說不定便想起從前的事了。」

  上官胤一臉的認真,眼裡布著堅定,他一定要盡快的回憶起過去兩人的記憶,因為一定是很甜美的,就是現在他看到她都感受到一腔幸福了,濃甜的感覺在心中暈染開來。

  「笑兒,我們一起出去找找感覺。」

  上官胤一語落,本來躺得好好的人,無端的便動了起來,修長大手眨眼拉著雲笑的手,柔軟光滑,好像雪一樣細膩。

  雲笑臉都黑了,半夜十分跪過來拉她去找感覺,這皇帝沒病吧,雲笑用力的甩手,無奈那拉著她的手緊攥著她,就是不鬆開,而且他內力強大,她的另一隻手剛過去,他便用另外一隻手拽著她,一拖到自己的胸前,然後摟著她,低低的開口。

  「若是你再動,我不介意點了你的穴,你是選擇自己走呢,還是選擇被點穴道。」

  傻子都知道選擇什麼,雲笑乖乖的閉嘴,不過由這舉動,不由得想起了他們從前,這男人一直以來都鴨霸到不行,似乎那時候也是從這樣的畫面走進了她的生命中,沒想到就算他失去了記憶,還是從同樣的姿態中開始。

  上官胤穿了明黃的錦袍,外面罩著一件白色的狐毛披風,那狐毛油光發亮,一看便是價值不凡,而且千金難求,一根雜色都沒有,披在人的身上,氣質高雅逼人,舉手投足,有一種謫仙之感,穿在他的身上,要事契合得好像與生俱來的,映襯得五官決絕清艷,從半空中掠過,就好似踏海而來的蓬萊之仙,灩灩光華,灩灩動人。

  上官胤懷中緊摟著雲笑,兩個人從雲王府上疾駛而過,快得像一陣風,身後的追風和追月眨眼便被甩出去了好遠,雲笑看得咋舌,他的功力似乎比從前更強大了,只不過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竟然忘了她,不過現在的他依然那麼在乎她,不知道該說這是幸還是不幸,雲笑淺笑氤氳,靠在上官胤的胸前,聽著熟悉的心動聲,聞著他身上獨有的蓮花香。

  兩個人一路奔出煙京城,除了城往西郊而去,西郊有一座不大的山峰,此時積雪壓著枝頭,滿地的晶瑩,泛著白光,好似清光月影,即便沒有月亮,也看得清晰。

  雲笑不由得蹩了眉:「上官胤,這是去哪啊?」

  上官胤聽她連名帶姓的叫喚,似乎很不習慣,低首間已是輕柔軟語:「叫我胤。」

  「不習慣。」

  雲笑冷哼,擺明了生悶氣,不過上官胤也不為難那她,她會心慣的,若是一日不行,他就每日讓她叫,這個名字總會銀嵌到她的骨肉中。

  夜風從耳邊穿過,上官胤緊摟著雲笑一路往山頂拭去,腦海中不斷的閃爍著,似乎從前他也這樣摟著她,因為怕她冷,所以用披風緊緊的裹著她,那時候的他,已是極寵她的了,腦海中的想法越來越清明,可是隨著他的記憶慢慢湧動,他的身子燥熱起來,頭昏腦脹,週身好似被火烤了一般,手上的熱度使得雲笑大驚,飛快的開口。

  「你怎麼了?快,停下來。」

  她怕他在昏過去,沉聲喝止,上官胤也怕自己昏過去,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在半空中呢,若是自己暈了,跳了下去,傷著笑兒可就麻煩了。

  上官胤身子一沉,便落到了山坡上,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在這片清明的世界裡,清晰的映照出兩個人的身影,天地間沉寂得可怕,雲笑伸出手給上官胤診脈。

  立刻發現他的脈象很急促,週身的熱流外湧,似乎和商上次一樣,不由得心急,焦慮的開口:「上官胤,這可怎麼辦?千萬別昏過去。」

  上官胤四下掃視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一個坡洞,指了指喘息著開口:「我要運力抵禦一下。」

  如果昏了也可以休息一下,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雲笑扶著他,兩個人飛快的走進坡洞,上官胤端坐在洞口不遠的地方,外面的積雪清晰的映照著半邊的坡洞,他趕緊打坐運力抵禦,希望自己別昏過去。

  可是身上越來越熱,正因為熱,腦海竟清晰的湧過畫面,全是以前和笑兒在一起的畫面,他竟然奇異的恢復了過去,正因記憶的復甦,他感受到自己與以往的不一樣,滿腦子的灼熱,身子上的熱量不斷外湧,那張白皙如雪的肌膚,此時潮紅遍佈,眼瞳閃著情慾的光芒,喘氣聲越來越重,運力並不能壓抑著體內的騷動,整個身子好像要爆炸了。

  坡洞入,雲笑已打著了火把,插在山洞的一角,此時走了過來,看到上官胤的神情,不由得嚇了一跳,飛撲過來,緊拉著他的手,緊張的追問:「上官胤,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嗎?還是哪裡不對勁,快告訴我,是不是想暈過去。」

  上官胤吸收著鼻端的香味,那時來自於自己最心愛女人的體香,他心中僅有的理智,壓抑著他,使得他忍不住叫了起來。

  「笑兒,快走,你快點走,原來六脈神心有問題。」

  是的,那六脈神心本就不是絕情絕愛的心法,相反的它似乎是一本雙修心法,要男女兩個相愛的人共同研習,而他並不瞭解這樣的事實,那日進密室,因為密室的牆壁上鑲了很多的寒冰,當時修煉的時候,他腦子便閃過很多笑兒嬌俏客人的畫面,使得氣血上湧,可是密室中的寒冰和他體內的熱量互抵,衝擊著他的大腦,所以他才會在修煉出來的時候,暫時的失去了雲笑的記仇。

  雲笑一聽慕容沖說道六脈神心,不由得驚疑,難道說他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是的,笑兒,快走,你快走。」

  上官胤雙手抖得很激烈,望著雲笑此時欣喜的笑,恨不得立刻推倒她,可是他害怕雲笑抗拒這樣的事,自己進而傷害了他,所以再次沉聲的命令,他最多衝擊得昏了過去,但是絕不能傷害笑兒,而且現在他已經知道六脈神心的問道了,以後不再修煉就可以了。

  雲笑不知道上官胤為何一再的命令她離開,抬首盯著他的臉,只見他絕色的臉上,此時閃發出妖調的紅光,那眼瞳是柔如媚絲的光,緊緊的盯著她,恨不得扒了她衣服似的,此刻他頭髮微凌亂,面容散發出情潮的紅絲,眼睛泛著媚光,唇角勾出誘惑人心的笑意,雲笑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哪裡除了問題。

  原諒這六脈神心是一門雙修心法,難怪慕容盈雪堅決不說出來,她喜歡上官胤,哪裡願意說出這是一本雙修心法,讓他們兩個人既可以雙宿雙飛,又同時修煉內力。

  「上官胤?」

  可是對於這種事,雲笑是第一次遇到,而且上官胤看上去那樣的熱切,他的眼裡浮起熾熱的情潮,毀天滅地的狂猛,生生的唬住了她,雲笑陡的站起身奔了出去,站在坡洞外面,吹著冷風。

  洞內,上官胤正運力抑制,那絲絲難以控制的淺吟聲從性感的唇齒間竄出來,暈了整個坡洞,一洞的旋旎曖昧。

  洞外,雲笑被夜風一吹,竟清醒了很多,不由得自責,自己在幹什麼,她和上官胤兩個人彼此深愛,做這種事無可厚非,她怎麼竟然跑了出來,讓他一個人在山洞裡受煎熬,以力抑制,若是再失去記憶,也是她自找的,想到這,她陡的回身,小臉上罩起一層羞怯,這種事,他還是頭一次經歷,心慌總是難免的呃,不過她既然決定了,就不後悔。

  洞內上官胤的頭頂上冒起裊裊青煙,臉上的情潮並沒有退卻,相反的更濃烈,像海棠酒一樣鮮艷奪目,那茶緋的雙唇,像櫻花一樣性感妖嬈,鬢髮邊已溢出汗珠子,他知道這一次比上一次糟糕,上次有寒冷抵禦,這一次什麼都沒有,似乎難以抑制,身上的燥熱,竟比那藥厲害十分,完全難以控制。

  洞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竟然是去而復返的雲笑。

  上官胤的眼裡是貪婪的光芒,緊盯著雲笑,忍不住伸出性感的舌尖輕舔了一下唇瓣,好似飢渴的人看到了水一般,他真的害怕自己像一頭餓狼撲過去,那樣會傷害到笑兒的。

  「出去。」

  他低吼,聲音低沉迷離,磁性的嗓音好似喝了百年的佳釀,濃香襲來,那眼越發迷人,邪魅似妖,於火光中好似一塊暖玉,雲笑慢慢的走過去,嬌俏的小臉,因為羞怯而染上了紅霞,嬌麗逼人,眼睛裡閃爍著微溫的熱切,一直走到慕容的面前,蹲下身子,和他直視。

  兩個人的呼吸慢慢的相溶,氣息糾纏到一起,心撲通撲通跳得很響,彼此聽到對方的心跳聲,熱情,沉重。

  洞內,火把跳躍著,映照在土壁上,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慢慢的纏到一起。

  上官胤一揮手,身上的狐毛大氅退去,鋪在平坦的山洞內,把雲笑細心的放上去,自己輕盈的俯身而上,此時週身歡愉的叫囂著,呼喚著,上官胤雖然身體火熱,但是他的動作卻一如既往的柔軟,壓抑著體內狂猛的湧動,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第一次,所以一定要留給笑兒一個美好的回憶。

  雖然身邊女人無數,可是對於男女情事,他也是初識情慾,此時所做的一切,完全的憑感官去游動。

  大手輕柔的解開了她頭上的束髮,如墨青絲鋪陳在狐毛大氅上,像一朵盛開的墨色之花,那花只是白皙可人的臉蛋,浮起紅色的霞光,越發的香艷,上官胤的吻從眉毛開始,輕嘗淺品,帶來一陣陣的心悸,順著那纖細的眉,然後是靈活的眼睛,傲挺的小鼻子,最後是唇,一番輾轉吸吮之後熱切起來,呼吸急促,他的吻從唇上移開,咬上她漂亮的白皙的小耳垂。

  雲笑週身就像觸電一樣酥酥麻麻,淺淺的吟聲不自覺的從唇中瀉出來,而這軟語旋旎,卻像催情劑一樣,使得上官胤的呼吸越來越重,大手一伸去扯雲笑身上的衣服,因為初次做這樣的事,所以並不熟悉,最後心記得眼瞳赤紅了,一用力那薄襖素裙化成碎片,只剩下一件紅色的肚兜,白色的褻褲,那光滑的柔臂,如玉一般清晰,幽幽的暗香襲來,上官胤大力的吸氣,週身的狂熱,大手一伸利落的脫掉自己身上的錦衫,很快便露出一身沒有贅肉的身軀,完美得像一尊雕塑,找不出一點的瑕疵,那精美的身軀壓了下來。

  白皙的大掌一揮,雲笑身上的肚兜和白色褻褲應聲而落,只剩下一軀玲瓏纖約的身子,在燭火的閃爍下,美得令人移不開視,不多一分不差一分,恰到好處的排列,使得上官胤再也忍不住,喉頭滾動,俯身而下,緊吮著那紅梅,引起身下女子的嬌羞輕顫,身子眨眼染上了粉紅色,越發的醉人,雲笑伸臂緊摟著上官胤的脖子,兩個人自然的貼近,那般的契合,好似天造地設的一對。

  吻如雨點,落滿了雲笑的週身,處子之香幽幽瀰漫開來,讓人顫慄的同時再也忍不住,摸索著分開那如玉的大腿,他熱切的抵著她,讓她感受到他的渴望,他週身叫囂的歡愛,唇適時的吻住那欲語還休的檀口,輾轉吸吮,身子慢慢的進去,感受到一層阻隔,明明狂熱得恨不得鑲進血肉中,偏偏不忍心受半分的苦,所以慢慢的等待一會兒,慢慢的刺穿,雲笑一痛,纖手下意識的掐進那光滑的手臂上,身子疼痛得想讓他停住,可是看他從頭到尾的隱忍,適應著她,不由得咬牙受了。

  上官胤再也忍不住了,輕呼一聲,緩緩地動起來,由慢到快,嘴裡柔柔的開口:「笑兒,笑兒……」

  牆壁上映出糾纏在一起的兩軀身體,那般的溫柔遣綣,深情摯愛,纏綿到底。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6

第123章 鴛鴦浴(1)

  一番抵死纏綿,雲笑累得睡著了,那如玉的身子上全是吻痕,再看她嬌俏的小臉蛋上,紅霞遍佈,髮絲濕漉漉的,此時像個小貓似的乖巧的蜷縮著,就在先前歡愛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感受到體內湧動起兩股氣流,盤旋迂迴,遊走在週身,那恩愛越發的纏綿,使人直上九霄,快樂無比。

  原來這六脈神心是在恩愛之時,雙修而至的一本心法,想必創造這心法的人,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可惜他竟然不知道,先前練的時候,腦海裡一再的浮現起笑兒玲瓏可愛的樣子,也許那時候體內便起了情潮,卻無法抑制,和寒冰相衝擊的時候,使得他一時蒙住了心竅,所以才會失去雲笑的樣子。

  上官胤唇角勾出邪魅的笑,像極了一隻偷了腥的貓,此時滿眼深幽的寵溺,望著睡在狐毛大氅上的丫頭,大手一伸,翻過一半的狐皮,覆蓋著她嬌俏的身子,毫不意外的看到那白色的披風,灑下了斑斑的紅點,好似紅梅盛開。

  上官胤的眼神不由得瀲灩清澈,忍不住再俯身親吻了那早已被自己吻腫了的唇瓣,看著她此時像小兔子一樣可愛的樣子,順勢往他懷中縮了縮,上官胤的身體再次一熱,喉結滾動,感受情潮湧起,但是他知道她累了,初嘗情事,青澀的同時,承受著歡愉,一定是極累的,所以他不忍心再讓她承受一次,因為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做這些喜歡做的事。

  上官胤放下雲笑的身子,回身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盤膝坐在一邊,運氣練習六脈神心,果然神清氣爽,無一絲渾濁和不適之感,這六脈神心是一門雙修的心法,只要他修練,便可以在男女情事上運行,使自己的內力循環順暢,同時也可以使女子得利,內力大增,即便女子無功,也可以強身益體,這心法果然絕妙。

  上官胤歎息,一番運行下去,整個人就好像沐浴了一般,週身的舒暢,內力大增的同時,精力充沛,緩緩的收手起身,走到雲笑的身側,寵溺的笑望著她,一伸手抱起她,那狐毛大氅更緊的包裹著她,密不透風。

  上官胤抱著雲笑往外走,回首望了一眼土壁坡洞,牆上的火把只剩下一抹的餘光,跳躍著,燃起裊裊的黑煙,一掌拍去,火光熄滅,只剩一片黑暗,而他大踏步的往外走。

  天邊露出一絲青白的光芒,晨曦來臨了。

  洞門外不遠的地方,守著追風和追月。

  此時一看到主子出來,也不靠近,只遠遠的跟著,看著主子抱著雲笑一路施展了輕功,快速無比的從積雪枝頭滑行過去,眨眼便駛出去好遠,一行人飛快的往皇宮而去。

  回宮後,正趕上早朝的時候,上官胤把雲笑安置在清笑宮自己的龍床上睡覺,雲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週身的酸疼,不過她一睜眼,上官胤便俯身:「笑兒,再睡會兒吧,我去上早朝了。」

  「嗯。」

  雲笑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正迷糊,反正閉上眼睛又睡了,她好累啊,大半夜沒睡,又被折騰,週身好像散架了一樣。

  清笑宮內,太監福海一邊侍候著皇上穿衣服,一邊拿眼偷瞄床上的人,看不清楚臉,只看得見一個烏黑的後腦勺,週身被包裹得緊緊的,連皇上的狐氅都壓在她的身下。

  福海不由得咋舌,皇上可真寵這丫頭啊,究竟是誰啊?

  正胡思亂想,頭頂上已挨了一巴掌,皇上冷沉凌寒的聲音響起:「你往哪裡瞄呢?」

  福海一聽,趕緊低頭,他不就是好奇瞄了兩眼嗎?皇上真能吃醋啊。

  不過可什麼也不敢說,手腳更利索了,等到皇上穿好了龍袍,上下檢查一番,才恭敬的開口:「皇上好了。」

  「嗯,」上官胤往寢宮門外走去,回身叮嚀太監福海:「立刻派幾個宮女進來侍候著她,另外到金華宮那邊取來衣服,不准任何閒雜人等進來。」

  「奴才遵旨。」

  福海心知肚明,這閒雜人等就是他們這些太監,大概意指只能宮女可以進來侍候著。

  皇上的醋勁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十分大,他們都是太監好不好。

  不過福海哪裡敢說,把皇上送到殿門外的軟轎上,便留了下來,吩咐人去取金華宮的衣服,另外又特別挑選了幾個聰明伶俐的宮女,進寢宮侍候著未來的新主子。

  一直到安寧下來,福海才有空想一件事,為何皇上要他們到金華宮去拿衣服,那裡原是傻子皇后住的地方,聽說那傻子現在不傻了,難道這寢宮內的人,正是雲王府的千金?

  福海打了一個寒顫,說不出哪裡不對勁,總是有點慌。

  清笑宮內,雲笑睡得正香,皇上去上早朝了。

  而此時萬花殿那邊卻亂成了一團,天剛濛濛亮,公主慕容盈雪便醒了過來,花枝皆醒了過來,對於昨兒晚上發生的事,兩個人都很害怕,可是卻遠遠沒有此刻的震撼大。

  花枝一抬首,望著公主忍不住發出尖叫,指著慕容盈雪的臉,結巴著開口。

  「公主,你的臉?」

  慕容盈雪本來就在生氣,聽著花枝的話忍不住怒哼:「我臉怎麼了?」

  她說完,伸出手摸臉頰,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花枝的臉色太難看,使得她明白,她的臉上一定有什麼,沉聲命令:「把鸞鏡取來,我要看看臉上有什麼東西不成?」

  花枝有些輕顫,慢慢的挪動著身子,去取鸞鏡,心裡一直念叨著,老天啊,你這不是害奴婢嗎?公主這副模樣,奴婢還有活路嗎?可是再磨嘰,就這大點的地方,鸞鏡還是很快到了慕容盈雪的手上。

  她先是不以為意,隨便的照了一下,放下來,不滿的瞪著花枝,隨後似乎想起什麼的再次把鸞鏡舉起來。

  那張嫵媚的臉一瞬間青黑一片,眼瞳更是閃起猙獰的光芒,大手一甩,手上的鸞鏡便摔了出去,碎成了一塊塊,花枝唬了一跳,她就知道公主會大發雷霆的。

  一張如花似玉的容顏上竟然大喇喇的寫著兩個字『賤人』,公主怎麼會受得了。

  花枝撲通一聲跪下來:「公主,你別急,一定會洗掉的。」

  慕容盈雪沒有理會花枝,而是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尖叫著:「雲笑,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我和你誓不兩立。」

  花枝聽了她的話,不由得打顫,那位雲王府的千金恐怕不是好惹的,公主從以前就吃虧,一直到現在都沒討得了好,為何不選擇放開呢?

  可是她不敢說啊,只得小心的跪著。

  慕容盈雪發洩夠了怒氣,揮手命令花枝:「去打水來,我要洗掉。」

  可是一會兒過後,她總算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水根本洗不掉她臉上的字,不管她如何的努力,用力,白皙的臉頰已被搓得紅紅的,快腫了起來,但是那字仍然還在臉上,而且分毫未退。

  花枝忍不住開口:「小姐,竟然洗不掉了。」

  慕容盈雪一甩手裡的棉巾,棉巾擲在水盆裡,水花濺了一地,想到臉上的賤人二字,她都快瘋了,在寢室內來回的踱步,揮手命令花枝:「立刻吩咐人去打聽看看皇上有沒有下早朝。」

  「是,公主。」

  花枝走了出去,寢室內的慕容盈雪,咬著牙齒詛咒著某女人,一張臉更是扭曲猙獰了,再加上先前的搓洗,甚是駭人。

  她不信了,她被如此的對待,難道慕容哥哥還會視若無睹,由著那女人胡來。

  花枝吩咐了太監去打聽情況,自己又走了進來,見公主的臉色好多了,才鬆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公主發怒了,因為身邊的人總會倒霉,從以前就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公主,用點早膳吧。」

  「還吃什麼吃,我能吃得下嗎?現在就等著皇上去收拾雲笑那個小賤人。」

  慕容盈雪怒吼,冷冷的瞪了花枝一眼,花枝抖索了一下,垂首望地面,現在她是學乖了,在主子生氣的時候,絕對要乖巧溫順,這樣才可以不惹麻煩,不過心裡仍免不了嘀咕,公主可真能想,皇上會為了她,得罪那個叫雲笑的女人嗎?如果會早就發生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今兒個早朝,朝中的大臣人人都感受到了皇上身上的喜氣,週身狂放的舒展,肆意慵懶,那明黃的龍袍霸氣凌寒,帝皇的尊貴輕易的渲染出來。

  絕色的五官上,雖然依舊罩著冷霜,可是那霜底隱有柔軟,使得光明殿內的大臣,膽子大了一些。

  前兩日看皇上還是雷霆萬丈的,現在竟然春風化雨露,那狹長的眉峰挑起邪魅,眼瞳深黑得像深不可測的大海,掀起瀲瀲的波紋,唇角挑起若有似無的笑意,真是看呆了一殿人的眼睛,很多人垂首望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心中唯有二字,妖孽。

  今天早朝,三國使臣齊聚,為了前兩日提出的修議,再鄭重的確認。

  因為上官胤的心情好,所以此事進行得很順利。

  西涼國修書和東秦成友好之國,東秦傳授西涼國樹木培育之法,更贈送了西涼數萬株幼苗,當然作為回禮,西涼把七色染的技術傳給了東秦的織染手,並贈送了很多上等的煙霞羅,那七色華彩,炫了滿殿人的眼睛。

  北朝也自願和東秦交好,兩國決定聯姻,永成友好之國。

  現如今東秦國正好有待嫁公主,將嫁於北朝和親。

  北帝燕昱此番回北朝,將挑選出朝中最值得信賴的親王,進行兩國聯姻。

  至於南晉國,本來是準備來看熱鬧的,現在他們三國聯盟,如若他無動於衷,到時候只怕惹來麻煩,於是允諾,回朝後,盡快拿下方案,和東秦成為友好之國。

  此番四國齊聚,總算圓滿收場。

  三國使臣向胤帝告辭,明日回國,因為年關將近,不便久留,這種時候,正是朝中大肆活動的時候,誰願意留在別處啊,務必要快馬加鞭的趕回去。

  上官胤吩咐了雲墨和兵部尚書藍清倫主持此事,送三國使臣離開東秦。

  雲墨和藍清倫領旨辦事。

  早朝後,上官胤迫不及待的回清笑宮,此時雲笑剛睡醒,穿好內裡的中衣,正嬌羞的坐在床上,拉著被子愣神。

  剛才看到宮女們極力的憋住笑,她還以為怎麼了,再認真的細看,才發現身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吻痕,不由得臉都綠了,這上官胤犯得著如此大力嗎?越想越沒臉見人了,揮手宮女們退了下去。

  「笑兒,怎麼了?」

  上官胤一回來,便挨著雲笑坐定,趁機偷了一個香吻,雲笑怒瞪著他,噌的一聲拉下薄被,便露出脖子上的吻痕,連裸露出來的手臂上都是。

  「看看,都是你幹的好事,而且身上好酸啊。」

  明明是責怪,偏偏因為無力,而說得柔軟似棉,聽起來倒像是嬌嗔,看她嬌艷艷的可愛樣,上官胤忍不住再啄了一口,說實在的,若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他還真想猛親一番呢。

  「以後就會好了,來,我抱你去沐浴吧。」

  昨兒晚上的纏綿,兩個人都流了很多的汗水,天至亮時才回來,他要上早朝,而她在休息,所以他不在意來個鴛鴦浴,上官胤笑得像只千年的狐狸,雲笑卻正糾結於自己手臂上的吻痕,一聽上官胤的話,忍不住伸出手來捶他。

  「我自己去。」

  說完便站起了身,露出身下的白色狐毛大氅,那上面染了斑斑的紅梅之血,不由得再次的大窘,趕緊去扯。

  上官胤卻更快一步的拿了起來,細心的理好,收藏了起來,雲笑瞪著眼睛。

  「你幹什麼?都髒了,給我吧。」

  「不行,這可是珍藏,怎麼能給你,這是我的東西。」

  上官胤說得一臉的理所當然,似乎那是他的寶貝,根本不願意給雲笑,雲笑的臉蹭的一下紅了,站在床榻上好半天沒動靜,上官胤悄然的走了過去,一伸手抱了她便走,往浴室而去。

  雲笑不依的抗拒:「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身子一定極酸疼,而且又不知道浴房在什麼地方,還是我抱你過去吧。」

  上官胤的眼瞳深幽,跳躍著火花,一眨不眨的望著雲笑,直到她完全的被吸引了,失去了注意力,愣愣的望著上官胤,伸出一隻纖白細膩的小手輕輕的描繪著他臉頰輪廓,最後歎氣。

  「上官胤,你真是個妖孽。」

  「妖孽嗎?」

  上官胤唇角透出笑紋,是那樣的動人心菲,艷麗無邊,看得雲笑口乾舌燥,這男人真妖,動不動就勾引她,真是的。

  「我是你的,這裡,這裡,全是你的。」

  上官胤恢復了記憶,兩個人就像融在血液裡一般,所以他說起甜言蜜語,是那般的理所當然,執著雲笑的手劃過他絕色的五官,然後是身上,然後是胸口,大掌握著小手,酥麻醉人。

  就這說話的空間,兩個人已走進了寢宮偏西的浴房。

  浴房不但高雅,而且很大,此時有宮女在裡面放水,氤氳熱氣飄浮,香氣迴旋,那清澈的水中,飄滿了紅色的花瓣。

  上官胤一走進去,便揮手命令:「都下去吧。」


第124章 鴛鴦浴(2)

  「是,皇上。」

  幾名宮女魚貫而退,拿眼偷瞄皇上抱著的女子,身子很嬌小,玲瓏細緻,身上穿著白色的中衣,雖然看不清面容,卻看得出皇上疼寵的神情。

  這女子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皇上如此深愛。

  皇上如此絕色,是女子只要得他一夜恩寵,死也甘願了,可是他卻為懷中的女子展開了所有的柔情,真是令人羨慕啊。

  雲笑只顧著打量浴房,直到身上傳來涼意,才清醒過來,掙扎著欲下來,這一次上官胤也不為難她,輕手輕腳的放下她。

  這丫頭因為面對著他灼熱滾燙眼神,雪白的身子早起了紅霞,飛快的跨進浴池,埋進去大半個身子,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這熱熱的水泡在人的身上真是溫暖啊,透過一寸寸汗毛孔,洗滌了所有的疲累,不過睡了一會兒的功夫,她覺得她的精力竟然不錯,不似想像中的那般疲累,想到兩個人雲雨之時,那氣流回竄到週身,看來那六脈神心,果然有益處。

  雲笑正想得入神,忽然看到上官胤動手脫身上的龍袍,不由得大驚,退後一步扶住浴壁,抗議的叫起來。

  「上官胤,你幹什麼,快出去。」

  「笑兒,你忘了昨兒晚上我也出了汗的,今兒個一回來便上了早朝,所以還沒有沐浴呢,你看,這浴池有這麼大的地方,你我各得一半,不是正好嗎?」

  他說著,整張臉都是邪惡的笑,手下的動作更快,就好像一隻引誘小白兔的大灰狼。

  雲笑一個愣神,那上官胤已脫了衣服,精壯的身子優雅的走進浴池,雲笑面對著如此赤身裸體的畫面,忍不住一伸手摀住眼睛,直到對面的人噗哧一聲笑了,戲謔的低沉的聲音響起。

  「笑兒,我們彼此都看過了。」

  「那不一樣好不好,」雲笑悶哼,那種狀況下,誰會看清楚什麼,當時只想幫助他解那情潮,誰會去注意這些。

  可是現在?雲笑忍不住偷瞄他,精壯的身軀慵懶隨意的歪靠在白玉池壁上,頭上的墨發已隨意的打散了,隨意披在肩上,狹長的眉略顯邪氣,那眼瞳更是深不可測,有火焰跳動著,火辣辣望著她,雲笑只覺得轟的一聲響,腦子有些暈暈的,這男人總是這樣勾引她,氣得手一揚,拍了一下,水花四濺。

  上官胤的笑聲瀰漫開來,在浴室中迴旋,大手一伸,身子便移到了雲笑的身側,一把摟過了雲笑的身子,緊貼著他的胸前,柔柔的開口:「你聽,這裡跳得很熱切,是因為你。」

  雲笑一動不動的定住了,他的心跳果然如鼓一般,一下一下的重擊著。

  因為熱氣的蒸染,她巴掌大的小臉蛋紅艷艷,那眉眼因為情潮湧起,如絲似雲,看得人止不住的口乾舌燥。

  上官胤毫不客氣的俯身,咬了雲笑的耳垂一下,低迷的挑逗她。

  「你啊,就是個小妖精。」

  牙齒仔細的撕磨,一陣陣的電流傳過全身,雲笑忍不住腿一軟,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往水裡滑,上官胤緊抱著她,唇便順勢落到了雲笑的唇瓣上,這一次不同於昨兒的輕嘗淺磨,而是帶著狂野的,熱辣的,好似暴風雨襲來一般,喘息聲那麼重,好似發情的野獸一般,輾轉吸吮著,恨不得吸進自己的身體裡。

  雲笑伸出手臂,完全沒有能力去掙扎了,此刻只任憑感覺遊走。

  上官胤發出一聲低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慾,從凌晨的那會子,他就想這麼做了,可是顧慮著她的身體,忍受著,現在再也控制不住了,陡的抱起她按壓在懷裡,一邊吻著,一邊衝進她的身體,雲笑一顫,昨晚上疼痛的感覺依然存在,上官胤一邊吻著她一邊柔聲的安撫。

  「笑兒,放輕鬆一些,不會疼的。」

  這一聲落,雲笑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自己,果然週身歡愉湧起,一波一波的湧上來,因為心之愛,所以連這情事,便變得美好又甜蜜,兩個人不時的輕輕叫著對方的名字。

  浴池內,水流旋旎,激情的抖動著,紋波蕩起,紅色的花瓣相互撞擊著,幽香更濃。

  一番激烈的動作,上官胤慢了下來,六脈搏神心的心法再次盤旋在腦海中,使得他的身子舒暢的同時,竟然不斷的迴旋出真氣,從而使得笑兒也感受到了,忍不住叫起來:「慕容。」

  上官胤毫不客氣的垂首,咬她的耳垂:「胤,以後叫我胤,笑兒叫聲來聽聽。」

  因為歡愉,雲笑不由自主的配合他:「胤。」

  這叫聲柔軟到骨子裡,上官胤的眼瞳再次深暗,抱著她的身子陡的釋放著他的能量,身子一陣抽搐,顫慄,所有愛的種子都噴射在她的體內,而他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這姿勢,輕輕吻著她的臉頰,滿是汗水,他想要個孩子,一個他們兩個人的孩子,所以這愛的種子絕對不能浪費了。

  上官胤唇角染笑,緊抱著雲笑,一動不動,好久才離開她的身子,然後動作輕盈的幫助雲笑洗身子。

  「笑兒,嫁給我吧。」

  雲笑一怔,倒是愣住了,沒想到他竟然求婚了,還是在這種地方,想到方才兩個人的歡愛,不由得臉更紅了,身子軟得像豆腐,什麼事都做不到,什麼話都不想說,只輕喃出一個字。

  「胤。」

  上官胤動作輕柔的先給雲笑洗,然後是自己,等到兩個人都洗乾淨了,才抱起雲笑出了浴室,看她的身子昨兒個的吻痕還未退下去,今天又添了新的吻痕,唇角笑得越發的妖魅。

  一隻手拿了浴巾給雲笑擦身子,另一隻手拿了雲笑的衣服給她一件一件的穿起來。

  雲笑靠著屏風站定,雖然精神不錯,也不像那麼累,可就是兩條腿軟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只能扶著屏風站著,等到上官胤穿好衣服,抱了她便回寢宮而去。

  一路上,她不滿的嘟嚷:「上官胤,你又怎樣?」

  「胤,」皇上一本正經的糾正她,然後唇角是笑意,一個偷腥成功的狐狸物種。

  寢宮內,上官胤挑選了一件薄荷色的綢襖,給雲笑穿上,下著一件水煙裙,穿著黑色繡金紋的小皮靴,整個人動人又水靈,不過看她雙腿移動間,很是費力,所以他便抱著她坐在那張奢華的龍床上,拿了布給她擦頭髮,雲笑一邊聽任他擺佈,一邊搶了棉巾給他也擦頭髮,兩個人在宮內鬧成一團。

  寢宮外面,福海小心的稟報:「皇上,霖王爺和安樂公主過來了。」

  上官胤先是隨意點頭,可後來一聽到安樂公主幾個字,臉色冷冽了,這慕容盈雪一定知道這六脈神心是何意義,可是竟然隱而不說,這女人的心思看來還沒死,幸好今兒個和北帝提了,兩國和親,這慕容盈雪很快會嫁到北朝中。

  上官胤一邊想著,一邊命令:「讓他們候著吧。」

  「是,皇上。」

  福海的腳步聲走遠,上官胤已擦乾了雲笑的頭髮,便朝外面命令:「來人。」

  寢宮外面走進來四個婢女,恭敬小心的立著,只聽到皇上吩咐:「幫雲小姐打理好頭髮。」

  「是。」

  四人中有一人走來,她是專司梳妝的宮婢,小心的扶了雲笑坐在鸞鏡前的梳妝台邊,手腳利落的給雲笑挽了逶迤的髮髻,挑選了一枝鑲嵌珍珠的銀簪別上,小心的端著鸞鏡讓雲笑觀看,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生怕這位主子難侍候,她們可看出來,皇上對這位雲王府的千金寵溺的不得了。

  以前是個傻子,現在不但不傻,而且看上去聰慧絕頂,她們這些人以後還是小心一些的為好。

  雲笑瞄了眼,點頭,她對於儀容並不是十分的講究,只要不那麼庸俗就行,簡單整潔的她都能接受。

  「手藝不錯啊。」

  雲笑誇讚那宮女,宮女一聽惶恐的跪下來:「謝謝雲小姐。」

  上官胤從後面走過來,雲笑見他已收拾好了自己,頭上的玉冠束髮,自然流暢,不由看得咋舌,這男人比她還厲害,什麼事都是自己打理的,看來以前他做什麼事都不讓別人靠,自己反倒養成了習慣。

  「走吧,笑兒要不要出去呢?」

  雲笑本來不想去,因為她還沒嫁給皇帝竟然住在皇宮裡了,還和皇上發生了這樣的事,現代人無所謂,古代的人可就難以接受了,不過想到慕容盈雪臉上的字,她就想看看,最後便點頭。

  上官胤一伸手抱著她,兩個人出了寢宮,只往外殿而去。

  清笑宮的大殿上,一片鴉雀無聲,上官霖和安樂公主慕容盈雪正大眼瞪小眼怒視著,刀光劍影中,一片殺戮之氣,這時候太監的聲音響起來。

  「皇上駕到。」

  兩個人立刻收回視線,恭敬的望向太監說話的地方,只見幾個小太監魚貫而出,然後是一道明黃的身影,高大挺拔,待到上官胤走近了,慕容盈雪和上官霖才看清了,皇上懷中抱了一人,因為離得有些遠,所以看不清究竟是何人?

  可是看皇上低首間的那份寵溺和溫柔,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便猜出那人是誰?

  雲笑。

  又是這個女人,慕容盈雪的臉刷的一下白了,難看至常,身子忍受不住的顫抖著,臉上的面紗罩住半邊臉,看不清楚神容,可是那雙眼睛卻射出殺人的狠光,一眨不眨的怒視著雲笑,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戳出兩個洞來,一隻手更是用力的抓住身側的扶手,以穩住身子。

  上官霖卻和慕容盈雪正好相反,滿臉的笑意,看來雲笑原諒皇兄了,這真是太好了,姬清歌和燕昱那兩混蛋別想動心機了。

  兩個人誰也沒想過皇上此時什麼都想了起來。

  慕容盈雪眼見著皇上把懷中的人輕手輕腳的放在一側的鳳椅上,回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抬首間,已是滿臉的威儀,那張清絕瀲灩的五官上,罩著冷寒,雙瞳更是陰鷙無比,週身的戾氣,冷睨著慕容盈雪。

  慕容盈雪嚇了一跳,不知道慕容哥哥這是怎麼了?而且一想到雲笑對自己所做的事,早已憤怒交加了,撲通一聲跪下來。

  「求皇兄為盈雪做主,雲笑竟然帶著採花賊夜襲盈雪,不但想毀了盈雪的名節,還在盈雪的臉上寫了這樣下流的字眼。」

  慕容盈雪說著一扯臉上的薄紗,露出自己的那張臉,臉上的紅已消退,白皙的肌膚上兩個字清晰可見『賤人』。

  慕容盈雪說完,便哭了起來。

  對面的上官霖一點不客氣的笑了起來,指著她說:「真有趣啊,還蠻適合的,公主何必生氣呢,只不過開個玩笑。」

  慕容盈雪一聽上官霖的話,陡的抬首,怒瞪著他,恨不得吃了他。

  「上官王爺以為毀一個女人的名節,可以用來開玩笑嗎?還在公主的臉上寫這樣的字,本宮還怎麼出去見人。」

  上官霖有些鄙視,正想開口反諷他,這時候,上首的皇上輕咳了一聲,上官霖立刻噤聲,望著皇上。

  皇帝上官胤冷沉的聲音緩緩的響起來。

  「那她為何不對付別人,總是對付你呢,難道你就不能反省一下嗎?那採花賊是否傷了你,這兩個字只不過是藥水寫上去的,朕相信是有辦法可以除去的,那麼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別人如此做呢?」

  上官胤對慕容盈雪很是失望,說實在的,他雖然不喜歡慕容盈雪,但看在義父的面子上,一直給慕容盈雪機會,就是希望她能真正的醒悟,明白,這世上的愛情是強求不來的,可是這女人就是沉迷不醒,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些事了,所以他不能留她在東秦,只能送到北朝去和親,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慕容盈雪一聽皇上的話,這是什麼意思,眨巴著淚眼,望著上官胤,然後側首望著雲笑,那女人笑得像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狐狸,不由得她越發的火冒三丈。

  其實慕容盈雪現在是神經錯亂了,雲笑明明只是無力的歪靠在鳳椅上,到了她眼中,便成了奸詐無比的人,尤其是她看著皇上把她從寢宮抱出來,難道他們昨兒晚上在一起了,一想到這心裡更是慌慌的。

  上官胤看著慕容盈雪眼光閃爍不定,也懶得去計較了,反正她很快就去北朝和親了。

  「你既然不願意說,朕也不勉強你,從今日開始你就呆在萬花殿內,好好的繡自己的嫁衣吧,朕會送你去北朝和親。」

  此言一出,上官霖立刻笑得開心極了。

  慕容盈雪好像被雷轟住了,別看她呆在皇宮內囂張,為所欲為,但是想到遠離了東秦,心裡早就害怕得要命,好久才反應過來,尖叫起來:「我不要,是不是這女人挑唆的,是她,一定是她。」

  雲笑看這女人像個瘋狗似的,什麼事都賴到自己的頭上,若不是兩腿無力,她一定衝下去甩她三耳光。

  別說不是她建議的,就是她,又怎麼樣?就該送去和親,若不是她爹做了好事,她早就斬了她,還讓她在這裡指手劃腳的。

  上官胤一聽慕容盈雪的話早怒了,大吼:「住口,這是朕的意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利於朕的事,怎能留在東秦,難道留著將來牽連到別人嗎?」

  「皇兄,我沒有,我沒有。」

  慕容盈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差暈了過去,可是現在她不能暈,一暈過去這和親的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她才不要離開東秦去那什麼北朝,聽說北朝的人都吃羊肉,喝羊奶,整個人騷得讓人難以接近,她不要待在那樣的地方。

  「你還敢說,是誰告訴別人說六脈神心絕情絕愛,血脈逆流可致死的,事實上是怎麼回事,你應該很清楚。」

  上官胤一說完,便側首望了一眼雲笑,眼底是濃濃的溫柔。

  慕容盈雪大驚,飛快的抬頭掃視了一眼高處的兩人,正雙眸凝視,如膠似漆,眼神繾倦纏綿,分明是成就了好事,共修了那六脈神心,要不然雲笑這個賤人為何看上去如此無力,一動也不想動,依她的個性,應該早就跳出來找她算賬了,此刻卻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慕容盈雪一想到,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指著上官胤和雲笑。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1:56

第125章 鴛鴦浴(3)

  「你們兩個?兩個?」

  雖然憤怒狂暴,但是讓她說出共修六脈神心的心法,她還是說不出口,結舌了半天,最後只知道哭了。

  大殿下首的上官霖聽了皇兄的話,不由得挑眉,難道說皇兄恢復記憶了,所以才會知道六脈神心並不是絕情絕愛,那是什麼呢?望著雲笑唇角擒著笑意,媚眼如絲,不由得心裡一沉,百樣複雜的滋味湧上心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心底還是祝福皇兄和雲笑。

  上官胤不理會慕容盈雪慘白的臉色,撒旦般幽冷無情的視線直視過來,陰沉沉的開口。

  「說吧,這六脈神心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你應該知道吧。」

  慕容盈雪知道再瞞下去也沒有意思,蒼白著臉,咬牙切齒的開口。

  「是,那是我故意騙他們的,說六脈神心是蠻荒之地寺廟流傳下來,絕情絕愛,否則會血流倒轉,這六脈神心其實是三十年前,江湖上竄起的玄玉宮宮主所創的心法,最初的名字叫鴛鴦蝴蝶夢,後來玄玉宮的宮主決定隱退江湖,和心愛的人雙雙隱世,卻巧遇爹爹,便把這鴛鴦蝴蝶夢的心法交給了爹爹,讓他有一日交給一對真心相愛的人,爹爹因為覺得這名字太過於夢幻了,便改名六脈神心,收在密室的暗格裡,他臨死前曾告訴我,這是一本雙修秘法,如若有一日我能得到慕容哥哥的心,便取出來雙雙修煉,可以增加武功,可是誰會想到,慕容哥哥竟然自己練了這本心法,才會發生後來的狀況。」

  慕容盈雪再次流淚,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不知道是因為傷心自己不是那個有緣人,還是傷心雲笑竟然輕而易舉的再次得到了皇上的心。

  上官霖一聽慕容盈雪的話,早憤怒了,飛快的站起身,怒指著慕容盈雪。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害得我們大家全都擔心死了,而你還想著自己的好事,就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慕容盈雪根本不理會上官霖,現在她不想離開東秦,不想離開慕容哥哥,以後她再也不爭了,不搶了,還不行嗎?

  想到這,她飛快的望向雲笑,撲通撲通的磕頭,連聲的哀求。

  「雲小姐,我給你磕頭,我不想要什麼公主的身份,就是讓我做奴做婢,只要讓我留在宮裡就行,我不要去和親,求求你了。」

  大殿上的人愣住了,沒想到慕容盈雪如此厚顏無恥,做了這樣的事,還有臉去求雲笑,難道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事都是針對雲笑,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答應。

  果然雲笑慢騰騰的開口:「如果我不答應呢?」

  慕容盈雪知道雲笑一向心狠手辣,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當著皇上的面理直氣壯的拒絕,再怎麼樣,她爹爹也救了皇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如若她逼死了自己,她自己絕對別想好過,想到這,慕容盈雪唇角擒著冷笑。

  「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直接的以死相逼了,雲笑挑了一下唇角,無趣的把玩著手指,並不看慕容盈雪,倒是直接望向一側的上官胤,然後是上官霖,慢騰騰的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們誰也不要攔著她,讓她乾乾淨淨的去死吧。」

  說完,掉頭一臉笑意的開口:「好,我們不攔你,撞得狠一點,要不然死不掉,會很痛的,即不是受罪。」

  完全是面不改色的話,說得如三月的春風,柔和輕緩,卻讓人輕易的看到骨子裡竄出來的冷意。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受人威脅的女人,今日慕容盈雪竟然敢這麼做,現在即便她不想死,只怕她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雲笑的眼瞳瑩瑩泛光。

  大殿上的慕容盈雪呆住了,雲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皇上和上官王爺竟然真的誰也不說話,慕容盈雪忍不住仰天大笑,指著大殿上的人,怒吼:「好啊,你們三個人竟想逼死我。」

  三人皆無語,不是她自己要自殺的嗎?誰逼她了。

  只見慕容盈雪人已站了起來,直衝了出去,身後的大殿上,上官胤蹙起眉,看來慕容盈雪真的不能在東秦了,她心裡的恨意還有那神經質實在太重了,看來要盡快和親。

  「來人。」

  殿外金劍領著人閃進來,恭敬的垂首,上官胤森冷的命令:「立刻吩咐人看守著萬花殿,不准公主出去。」

  「是,皇上。」

  金劍領命走了出去,看來皇上是想軟禁了公主。

  大殿上,雲笑抬首望著下面坐著的上官霖,皮笑肉不笑的好半天沒說話,上官霖有些心驚膽顫,好半天才小心的開口:「皇兄沒事,臣弟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待人吩咐,便兔子一樣跑得飛快,眨眼失去了蹤影,不過仍隱約聽到殿內雲笑的聲音慢悠悠的傳出來。

  「你就跑吧,給我悠著點,別落到我手裡。」

  腳下的步子跑得更快了,殿外的太監一臉的不明所以,王爺怎麼好像後面有人追似的,跑得如此的快啊。

  大殿內,上官胤回身溫柔的望著雲笑,那精緻完美的五官上罩著一層水漾的光輝,恍若謫仙降世,卻那麼的高雅炫目,伸手便攬了雲笑的身子,雲笑眨巴著眼睛,笑瞇瞇的開口。

  「皇上去處理政務吧,我一個人再睡會兒吧。」

  上官胤微挑了一下眉,點頭:「好,我們去用膳,然後你再睡會兒,朕去處理政務。」

  「福海,把早膳傳進寢宮來。」

  上官胤一聲令下,福海立刻飛快的去傳膳。

  雲笑起身準備走回寢宮去,那上官胤早一伸手抱了她,往寢宮而去,他知道她的兩條腿無力,剛經歷過情事,腿還軟著呢,唇角勾出志得意滿的笑意,眼光有意無意的瞄向雲笑的肚子,要是這裡有個寶寶,這皇宮很快便會熱鬧了,越想越高興,臉上身材栩栩如輝,璀璨耀眼。

  兩個人進了寢宮,那福海領著一溜兒的宮女走進來,把早膳一一的擺放在寢宮內的雕花鏤空桌子上,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雲笑看得眼花繚亂,不過還真的餓了,所以也不和人客氣,立刻大肆動作起來,一側的上官胤一邊吃一邊關心提醒她:「吃慢點,吃慢點,別噎著。」

  誰知道他剛說完,雲笑便被噎住了,氣得她瞪眼睛伸脖子,想罵這男人烏鴉嘴,說什麼靈什麼。

  上官胤端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雲笑接了過去,連喝了兩大口,再順過氣來,一開口便指責上官胤:「你看你,差點害死我。」

  上官胤也不生氣,柔聲細語的接口:「慢點吃就不會噎著了,而且不准挑食。」

  說完便挾了兩筷子雲笑不吃的食物,是紅棗泥糕,他很輕易的便發現,雲笑不喜歡吃紅棗,凡有紅棗的食物,她必然挑出來,但是紅棗對於女人來說,可是大補的食物,怎麼能不吃呢,所以他挾了一些紅棗放在雲笑的碗裡。

  雲笑立刻苦起臉,她是醫生,當然知道紅棗對女人是多麼有營養的東西,無奈,她一直不喜歡吃紅棗,而且是不吃一口,一吃便難受。

  不過此刻上官胤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呢,只得皺眉苦臉的吃了一塊。

  吃完趕快吃別的東西,上官胤好氣又好笑,不過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來關心疼愛,這感覺真的很舒服,很自在。

  一會兒功夫,兩個人用完了早膳,太監福海領著人進來把東西收拾出去。

  雲笑也攆了上官胤去上書房處理政務,新登基上位,她知道有很多事要處理,而她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整天纏著男人談情說愛的女子,所以便催促他快點過去,等到上官胤離開,雲笑打了一個哈欠,爬上床再睡會兒,不過臨睡前,眼瞳中閃爍了一下陰暗的光芒。

  這慕容盈雪可真是個禍害啊,若是繼續留著她,只怕接下來還會想辦法對付自己,就算有人看守著,不代表她沒辦法,對於這些直接危害到自己的人,她絕不可能明知而不防範,所以她當然要採取措施。

  雲笑只睡了一會兒便醒了,其實她並沒有多累,因為那六脈神心的心法,可以在男歡女愛之時,進行運轉真氣,所以人的精力很充沛,就是兩條腿有些軟,她略休息一會兒,就好多了,人一醒過來,便想起自己要做什麼事了,悄無聲息的從寢宮的窗戶內閃了出去,直奔萬花殿而去,一路上小心的避開侍衛,那些侍衛總不能團團包圍著萬花殿,何況對於萬花殿,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雲笑輕易的闖進萬花殿,一路從樹梢之上滑過,飛快的竄到萬花殿最後面的寢宮內,此時慕容盈雪想必正在哭呢,她一靠近,果然不出所料,裡面的人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便是甩東西的響聲。

  雲笑眼瞳一閃,寒光閃過。

  輕手輕腳的打開窗戶的一條縫,只見寢宮內,以花枝為首的一幫宮女全都跪在地上,而慕容盈雪正伏在床上大哭特哭,雲笑一聲冷笑,素手一揚,粉末從空氣中飄過,自己一憋氣,那寢宮內的人,撲通撲通的倒了一地,連慕容盈雪也不能倖免,先還能哭哭哼哼的,慢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雲笑閃身鑽進寢宮,一把翻過慕容盈雪的身子,望著她臉上的字,說多討厭就有多討厭,女人愛慕男人的心可以有,但至少要確定人家喜歡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是她所無法容忍的,所以她絕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害到自己的。

  雲笑眼瞳陡的一寒,手中多了兩根銀針,銀針閃閃發光,毫不留情的刺向了慕容盈雪的腳上的穴位,即便是昏睡中的人,也忍不住的蹙眉,吃疼,雲笑毫不留情的轉動手中的銀針,這兩針下去,她的腳就廢了,讓她還想著害人,連路都不能走的人,看她拿什麼害人,要想再繼續走路,端看她的表現,或者去北國之時,她放她一馬也說不定,不過現在,就安份的待在萬花殿吧,別出來搞怪了,若不是看在上官胤的面子上,她早就殺了她了?

  雲笑冷笑一聲,收回銀針,望了一眼寢宮,拿出解藥,在空氣中吹散,人依舊從窗戶之外閃出去,還沒完全的走出去,便聽到慕容盈雪殺豬似的叫聲。

  是的,她被銀針扎過,自然該是最先醒過來的那個人。

  雲笑回了清笑宮,上官胤還沒回來,她便吩咐了外面的小太監準備馬車,送她回雲王府去,昨兒晚上她一夜未還,到今天早上,只怕爹爹和哥哥擔心,所以盡快回去才是。

  小太監不敢違抗這看上去很冷的女人,她可是皇上喜歡的女子,又是宮中以前的那個傻後,很多人都認識她,知道她打起人來有多厲害,所以大家誰敢惹她。

  雲笑坐了馬車一路回雲王府去了,等到上官胤回來,只看見寢宮內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卻沒有發怒,只有一個念頭,盡快把這丫頭娶回來才是真的,看來他要去雲王府走一趟,拜見岳父大人……

第126章 鬥氣

  雲王府花廳,雲笑坐在上首,身邊圍繞著爹爹和哥哥,兩個人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打量著她,雲笑心虛的訕笑,那雲墨已臉色一板,嚴肅開口。

  「說吧,皇上決定什麼時候下聘,什麼時候娶。」

  「不是,我?」

  雲笑剛想開口說,她還沒想好嫁不嫁呢,可是雲禎又開口:「可不能虧待了我們笑兒。」

  兩個男人早眼尖的看到雲笑脖頸中露出來的吻痕,看來皇上是吃到手了,而且下手毫不留情的,夠狠的。

  雲墨兩眼冒光,笑意盈盈,雲禎雖然替妹妹高興,可是心底仍是難掩那惆悵,雖說放開了,可有時候情緒還是難以控制,不過他是替雲笑高興的,總算守得雲開見日出了,而且他們兩個人很相愛。

  雲笑也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吧,成為金尊玉貴的女子,那男人能給她世上最好的東西。

  「爹爹,哥哥?」

  雲笑再叫,雲墨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竟然自顧在花廳內踱步:「我來想想要陪些什麼東西呢,女兒現在可不比從前了,當然不能那麼寒磣。」

  雲笑一臉的黑線條,從前她也沒寒磣啊,還要陪多少,這雲王府的東西還要留給哥哥呢,她可不想要他們多少的東西。

  「我不嫁,你們急什麼?」

  這聲音一想,花廳內陡的安靜,兩個男人吃驚的盯著她,然後雲墨眼裡便染上了霧氣,走過去抓著雲笑肩。

  「笑兒,爹爹知道你想留在王府裡陪陪爹,不過嫁了也一樣可以陪,以後爹會經常進宮去看你的。」

  一側雲禎,連連的點頭,是啊,現在不比從前了,從前是忌諱,現在沒什麼可忌諱的,所以妹妹有什麼擔心的。

  「笑兒別擔心,爹爹有我呢?」

  雲笑見這兩男人一來二去的,就是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不由得怒了,怒瞪著他們,吼了起來:「能不能等我說兩句。」

  雲墨和雲禎立刻停了,原來人家想說話啊,他們都不給人家開口的機會,好吧,看她想說什麼,兩雙眼睛認真的望著她。

  雲笑鬆了口氣,笑瞇瞇的望著他們:「其實皇上已經讓我嫁了,不過我還沒想好呢?」

  她一出口,雲墨便想說話,雲笑趕緊豎起手,阻止他出聲,雲墨像個小孩子些的勾起唇,沉默下去,再等著寶貝女兒說話。

  「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我生性好動,喜歡做事,想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可是嫁進皇宮去,只能整日呆在宮中,一日兩日可以,可是時間一長,我會厭倦的,那時候怎麼辦?所以說我真的沒想好要嫁。」

  「可是你和皇上?」

  雲墨指了指雲笑,有點無語了,一般女人在這種時候是生怕男人不要不要自個的,哪有自家的女兒還拿喬,不但拿喬,還一臉我不想嫁,真是太另類了,不過兩父子認真的想,覺得雲笑的話很有道理,這丫頭就喜歡做事,到處跑,如果真的嫁進皇宮,那麼一定會鬱悶的。

  雲禎也歎息,以前宮中還有些女人給她玩,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宮中嗎?

  雲笑沉思,雖然說王子和公主最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究竟有多幸福,沒人看到。

  而她不希望她和上官胤相愛一場,最後卻落得後悔過日子,所以她會好好考慮清楚,該怎麼過日子。

  男歡女愛在古代是大忌的,連爹爹這樣的商場名將都無法坦然,何況是別人,也許這種事落到別的人耳朵裡,她就成了沒人要的破鞋了,不過那又怎麼樣,她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守在皇宮裡一輩子,她無法做到這樣承諾,所以不敢嫁。

  「笑兒,那麼皇上知道嗎?」

  雲禎語氣沉重的開口,本以為皇上若是想娶,笑兒一定會開心的嫁了,最後才發現,擺在眼前的並不是嫁不嫁,而是以後能不能維持一輩子的愛。

  雲笑搖頭,見爹爹和哥哥被自己的事,搞得心情有點糟,忙轉開話題,不想談這件事。

  「爹爹,還有幾天便是新年了,你去把大娘接回來吧。」

  雲墨一聽,倒是愣了,然後有些手足無措,雲笑和雲禎相識一眼,看來爹爹對雲王妃也是有些感情的,雖然不是男女的情分,夫妻情也是極深厚的,要不然當初不會為了她休了她。

  「爹爹。」

  雲禎也叫了起來,知道爹爹向來是一言九鼎的人,想必不願意說了又去做,便慢慢的開口:「要不我去接娘親吧。」

  雲笑可不贊同了,立刻皺眉阻止。

  「不行,這事還是爹爹出面,要不然大娘不一定會回來,而且這麼多年爹爹本就欠著她的,現在為了她就低一回頭吧。」

  雲墨凝眉思索,其實這件事雲禎和他提過了,他也認真的想了,只是還下不了決心,現在見笑兒盯著他,而且她說的話沒有錯,她是他娶回來的,後來又愛上了別的人,這對她本是個傷害,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並不低下,遂點頭。

  「好吧,明天我去接你娘。」

  「好,爹爹。」

  雲禎忍不住開口,笑了,臉上揚起輕笑,一側的雲笑也很開心,總算圓滿的解決了一件事。

  雲笑見家裡的兩個男人正高興,怕他們再想起自個的事情纏著自己,早站起身笑著告別:「我累了,去休息一會兒啊。」

  一溜小跑的閃了出去,身後的雲墨和雲禎果然反應了過來,在後面叫著:「笑兒,我們還有話沒問呢?」

  雲笑哪裡理會,她就怕他們問個沒完啊,可惜眼下她還什麼都不想說,所以才會轉移目標啊。

  門外,眨眼不見人了,雲墨和雲禎徹底無語了,相視苦笑。

  人家是想嫁皇帝想瘋了,他們家怎麼就出了個異類,根本不想嫁皇帝呢?

  雲笑才不會理這兩個男人怎麼想,她很愛上官胤,知道他也愛她,昨兒晚上的事和今天早上的事,都是自然發生的,但是一想到進宮,她便有些心悸,有古話說得好,一入宮門深似海,她真的能忍受整日呆在宮中做個米蟲嗎?她和那些米蟲是不一樣的,二十一世紀中,她學了醫術,頭腦中還有很多的抱負,想幫助天下的百姓,可是若進宮,這些抱負還能實現嗎?

  玉軒的房間裡,婉婉和流星還有驚雲來回的打量著自己的主子,從來沒看過主子如此的困惑的時候呢?

  雲笑一動不動的坐著,好像石化了似的,從午時坐到末時,忽然不知道想起什麼高興的事情,一拍大腿,激動的站了起來。

  房間內三人皆呆住了,不知道她想到什麼了。

  婉婉小心的問:「小姐,想什麼事呢?這麼高興。」

  她知道小姐昨兒個晚上被皇上帶走了,所以並不擔心,不過沒想到竟然過了一夜才回來,一回來便是這副表情,先是陷入呆癡的狀態,現在又是這副興奮過頭的神態。

  雲笑勾唇淺笑,望著婉婉,然後是流星和驚雲,搖了搖頭。

  「我沒事,好了。」

  她想過了,如若真的嫁進宮,也可以沒事出宮啊,當欽差,當布政使之類的到各方去查看民情,既可以幫助上官,又可以不至於使自己煩悶,不過這能不能成,還要看皇上,這事他會同意嗎?

  雲笑也懶得想了,一直想這個問題真煩啊,打了個哈欠,轉身便往床上摸去,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手下出去。

  「我要睡會兒。」

  說完當真脫鞋上床休息,房間內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還以為能聽到點什麼勁爆的消息沒想到什麼都沒有,小姐就這樣搪塞過去了,婉婉無奈的開口:「你們去門外守著吧。」

  說完眨巴著眼睛,表示自己若是知道,一定會告訴他們的。

  兩個人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出去,房間裡,婉婉細心的收拾床鋪,故意做出一些動靜,雲笑心知肚明,這丫頭想知道些什麼,慢慢的睜開眼,好笑的望著她。

  「婉婉怎麼了?」

  「人家想知道小姐剛才想什麼事了?」

  婉婉早眼尖的瞄到小姐脖子上的吻痕了,所以她在想是不是小姐和皇上的喜事近了,可是這小姐竟然什麼都不告訴他們,太可惡了。

  雲笑抿唇想了一下,眼睛盯著頭頂上的清蕩的紗帳:「婉婉,皇上讓我嫁給他。」

  她一開口,婉婉立刻驚喜的盯著她,她就說嘛,一定是什麼喜事,果然如此啊,不過她很快發現小姐似乎不是太高興,不由奇怪的挑眉:「可是我看小姐似乎並不太高興啊,為什麼呢?」

  雲笑像被挑中了心思,慢慢的歎口氣:「婉婉,你說我這樣的人能待在宮中,每日繡花養魚,侍弄花草過日子嗎?」

  婉婉一怔,說實在的,她是知道小姐的個性的,她很好動,並不是那種靜得下來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喜歡幫助別人,要不然就沒有罌粟醫館的存在了,那家醫館從開到最後就沒有進項,自己還搭大夫和夥計的工錢。

  「那怎麼辦?」

  婉婉是想不出來有什麼好辦法了,既然小姐不想進宮,為何又和皇上?婉婉不好意思往下想,總之這事似乎有點麻煩。

  「算了,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吧,我先睡會兒。」

  「好。」

  婉婉柔聲應著,原來小姐心裡也是有煩惱的,這兩日真是不太平啊。

  等到雲笑睡了,婉婉退到廊下,把小姐的事和流星驚雲一說,兩傢伙都有些心情沉重,本來他們就不贊成小姐進宮,雖然愛情很重要,可也要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啊,如若一直被困宮中,小姐那樣的個性,早晚有一天會枯萎的,他們做手下的實在不忍心看到不快樂的小姐。

  雲笑一覺睡到晚上,窗外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兒的光亮,房間裡點上了燈,婉婉正在收拾東西,那幽光,把她纖細的身影拉長,投射在屏風上面,不時的晃動著,雲笑睜著眼看了一會兒,便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她一動,婉婉便奔了過來,心急的開口:「小姐,皇上和霖王爺來了,這可怎麼辦?」

  不用想也知道皇上過來是和王爺談要娶小姐的事,可是現在小姐不想嫁,這可就麻煩了。

  雲笑也一怔,沒想到上官胤如此迅速,心裡既有些甜蜜,又有些煩惱,不過既然來了,她和他坦誠公佈的說說吧。

  婉婉侍候著雲笑起來,兩個人出了房門,門外亮灼灼的燈籠,在長廊玉柱上晃動,把廊外照得很清晰,流星和驚雲正候著,一見她出來,便施了一禮,婉婉一招手,有兩個提著燈籠的小丫頭過來,在前面照著,雲笑和婉婉隨後,流星驚雲護著她。

  一行人往雲王府的正廳而去,不想在半道碰上了王府的管家,原來王爺悄悄派管家來叫雲笑,雖然皇上一再的吩咐了讓雲笑休息,可是做為屬下,雲王爺總覺得不妥,坐立不安的。

  玉軒離雲王府的正廳有些遠。

  此時天色漆黑如墨,幽徑兩側是矮小的喬木,在寒夜冷風中,颯颯作響,一行人的腳步步伐一致,抬腳落腳,都有些沉悶之感,主子不說話,大家誰也不敢說話,而且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小姐似乎有些煩惱,除了婉婉和流星驚雲,王府的管事和下人並不知道小姐煩惱些什麼,皇上來了,看樣子是想娶小姐了,小姐不是該高興嗎?

  可是看這樣子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王府的正廳,偶有說話聲傳來,卻大多是霖王的聲音,還夾雜著爽朗的笑聲,雲墨和雲禎是附和的笑,上官胤的一雙幽黑深不可測的眼睛,隨意的瞟向門口,似乎對別的不太感興趣,此時歪靠在正位之上,慵懶隨意。

  可是皇帝在座,雲墨和雲禎總歸拘謹,而且這不是拘謹的事,是他們心知肚明,雲笑現在竟然不想嫁,這該如何和皇上說,如若一個不慎,只怕皇上一怒便納了別人為妃,這兩日朝堂之上可有人嘀咕了,皇上該納妃了,雖然沒有明著提出來,可只怕也快了,如若笑兒惹惱了皇上,可有的她受的。

  所以雲墨內心十分的煎熬,好在門前一聲通報:「小姐到。」

  正廳內,上官霖停住口,眾人一起朝門前望過去。

  當先的果然是雲笑,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頭,正是婉婉,兩個人一先一後的走進來。

  皇帝上官胤的眼睛亮了,璀璨好似夜明珠,栩栩閃輝,整張臉更是罩了一層輕紗迷霧,好看得要命。

  婉婉看得歎息,小姐啊小姐,皇上這麼高興,你怎麼忍心拒絕呢?究竟該怎麼辦呢?

  雲笑領著婉婉,淺笑盈盈的給上官胤見禮。

  「笑兒見過皇上。」

  「起來吧,睡得還好嗎?」

  上官胤磁性的聲音低沉沙啞,俊美的五官上,眉眼如畫,此時白衣盛血,肌若冷玉,櫻花一樣誘人的粉唇,眼瞳清明亮澈,一看到雲笑,便斂去週身的嗜寒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體貼。

  雲笑點頭,起身坐到正廳的一側。

  雖然上官胤想讓雲笑坐到他的身邊,但這裡是雲王府,王府內的兩個男人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呢,總不好做得那麼理直氣壯,所以便噙著笑望著正廳內的人。

  因為雲笑的到來,皇帝心情的大好,正廳總算難得的湧起一些暖流。

  大家一起望著皇帝,只見他輕輕的抿唇,然後鄭重其事的開口。

  「朕想娶笑兒為東秦的皇后,已命欽天監查看了最近的黃道吉日,正月十五乃是大吉之日,到時候,朕會迎娶笑兒入宮,至於聘禮,正月初六下聘。」

  皇帝說完,雲墨和雲禎面面相覷,其實他們想拍手稱好,一看這皇上就是極寵愛笑兒的,可是笑兒和他們的想法不一樣,或者說她的想法從來就與人不一樣,莫名其妙的不傻了,莫名其妙的聰明絕頂,莫名其妙的醫術高超,現在她不想嫁,又有什麼稀奇的,不過皇上開口了,這可怎麼辦?做為雲笑的家人,他們不希望笑兒錯失良緣。

  這時候,正廳內的人全都望著雲笑,只見她既沒有像一般人那樣欣喜若狂,也沒有一般人的激動,只不過淡淡的扯了一下唇,露出一抹笑,慢慢的起身站了起來。

  雲墨和雲禎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們知道笑兒想說什麼,雲墨忍不住開口。

  「笑兒,你要想清楚。」

  上官胤和上官霖一聽雲王爺的話,越發的奇怪了,這是怎麼了?這一家子的表情就與常人不一樣,皇帝親自登門求親,還選她當皇后,可是每一個人的表情都那麼奇怪和豐富。

  雲笑卻不理會雲墨和雲禎,充滿智慧的眸子定定的望著上官胤,一字一頓的開口。

  「若要我嫁,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雲墨和雲禎一聽雲笑如此說,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她這一條件,不知道是什麼事,依然提著心,那上官霖卻好奇的瞪大眼睛,不知道雲笑會提什麼樣的要求,其實女人大都要些金銀珠寶,或者是名分地位的保障罷了。

  上官胤唇角擒笑,只要是笑兒說出來的,他自然是同意的,點首笑言。

  「好,你說。」

  「我不想做一個尋常的深宮女人,若要我嫁,必須隨我自由出入宮門,也許我會代替皇上考察民情也說不定,總之皇上必須允我這個權利。」

  雲笑話音一落,正廳一下子死一樣的沉寂,眾人像看怪物一樣的望著她,後宮不准干政,她是沒想過嗎?不但公然要求出宮,還要代皇上考察民情,難不成還想做欽差。

  婉婉的腿一軟,差點沒栽倒地上去,小姐可真敢想,不但敢想,還敢說?婉婉小心的拿眼偷瞄正廳內的人,王爺和公子似乎被嚇到了,嘴巴張得很大,連話都不會說了,再看上官王爺,完全是看怪物的神情,最後就是皇上了,不知道這位當事人怎麼想的。

  只見皇上的臉在錯愕過後,恢復了正常,不過卻慢慢的冷沉,眼瞳更是罩了一層陰鷙,深深的望著雲笑,他不是不給她自由,也不理會後宮不准干政的說法,可是若讓她自由出入宮中,還代他出巡,到時候該有多危險呢,他在宮中只怕也是坐立不安的,他娶她就是想寵她,不是擔驚受怕,所以這種允諾,他不想給。

  上官胤慢慢的站起來,走到雲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一字一頓的開口:「如果朕不答應呢?」

  「那我不嫁。」

  「你威脅我。」

  上官胤氣得磨牙,他是真的想娶她進宮的,不過這種事絕對不能答應的,一想到若答應了,她經常性的出宮,他該多擔心啊,所以一定要阻止她這樣的念頭。

  雲笑卻不怕他,仰首面對著他,堅定的開口:「是的,我在威脅你,若你不願意,拉倒,我是不會嫁的。」

  兩個人的臉上同樣執著堅定,一個是為了愛,一個是為了幫助他,完成共同的心願,愛在彼此心中,可是原則每個人都想堅持,最後上官胤站直身子,緩緩的開口:「隨便你,總之我給你考慮的時候,正月初六為期,你嫁或不嫁,給我一個話。」

  說完,他竟直直的甩手離去,上官霖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前面的皇兄,臨離去還看了一眼雲笑,這女人啊,該讓他說什麼好。

  雲墨快被女兒嚇死了,早追著外面去,把皇上和上官王爺送出雲王府的大門。

  這裡,雲禎和婉婉一左一右的圍攻雲笑。

  「小姐,你太過份了,怎麼能和皇帝說這種事呢?誰會答應啊。」

  「是啊,笑兒,後宮不准干政,你說你這樣做是不是過了。」

  雲禎同樣不贊同,盯著雲笑。

  雲笑唇角噙著笑,不過絲毫妥協的意思都沒有,如若上官胤不答應,就別指望她嫁,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不就是一皇帝嗎?不就失了一層膜嗎?以為她就會這樣妥協嗎?你就做夢吧,上官胤,雲笑在心中冷哼。

  這時候雲墨已返身回來了,一把拉起雲笑的手,語重心長的開口。

  「笑兒,別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深愛你的人,你可別做傻事啊,皇上會疼你愛你的,你何苦要出宮,要到民間去呢?」

  「爹爹,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難道嫁與皇帝就該乖乖的待在宮中,老死不出宮嗎?那樣的話,我寧願不嫁,終身不嫁,肆意江湖。」

  她一語擲地,竟甩手離開正廳。

  那鏗鏘有力的話沒有一絲兒的彎曲,既然她如此說,雲墨和雲禎知道她是決不可能改變主意的,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個性,他還是知道的。

  婉婉追上前面的身影,幾個人一路回玉軒去了。

  正廳,雲墨和雲禎面面相覷,心情沉重。

  「這算什麼事啊?」

  「是啊,真怕笑兒把事情搞壞了。」

  雲禎歎息,卻再說不出話來,只能想著皇上最後會不會妥協,要不然真的難辦了。

  雲笑回了玉軒,婉婉也勸了一番,無奈她根本不理會,最後冷冷的警告:「如若再說,我就把你調離我的身邊。」

  婉婉不敢再多說什麼,嘟著嘴,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就不氣了,因為雲笑把上次在西涼國,皇祖母送的別瑤琴翻了出來,送給婉婉當作禮物。

  婉婉立刻感動得一塌糊塗,早忘了小姐嫁不嫁的事了,一直愛不釋手的摸著別瑤琴,果然是名琴,光滑細膩,如玉一般,那琴弦更是細如牛毫,卻堅韌有力。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你啊,我餓了,還不準備晚膳。」

  雲笑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兩個人笑了起來,似乎把嫁與不嫁的問題忘記了。

  皇宮內,卻是冰火兩重天。

  清笑宮,一身白衣的上官胤高坐在大殿之上的龍椅裡,好半天未發一言,鬼斧神工的面容之上罩著寒氣,比殿外的冬日還要冷,週身的徹骨寒氣,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四周站立的太監和宮女誰也不敢說一句話,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此時的心情不好,他們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福海暗暗猜測著,這事是不是和那位雲小姐有關,今兒晚上他陪著皇上去雲王府,明明見主子很開心的,怎麼一會兒功夫從裡面出來,就完全變了個樣。

  上官胤邪冷陰鷙的琉璃瞳掃視了大殿上的人一眼,揮手:「都下去吧。」

  「是,皇上。」眾太監和宮女皆鬆了一口氣,趕緊退到殿外守著。

  大殿上一片寂靜,上官霖端坐在下首,看皇兄心情不好,他的心頭也不由得沉甸甸的,忍不住開口。

  「皇兄,你看這事?」

  他知道皇兄是不可能不娶雲笑的,兩個人那麼相愛,只不過現在在鬧彆扭而已,不過雲笑的想法真的驚駭世俗了,一個皇后不但可以自由出入宮門,而且還想代天子出巡,這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做法,這女人腦瓜還真是與常人不一樣。

  「朕絕不會同意她的要求的。」

  上官胤深沉不可揣測的開口。精妙絕倫的面容上,一雙眼瞳深若寒潭,漆黑似寒星,冷若冰玉。

  說出來的話更是不容拒絕,上官霖附和的點頭,後宮向來不准干政,即使皇兄愛雲笑,也不該破壞了祖制。

  上官霖正想著,上首再次傳來皇帝蕭然寡淡的聲音。

  「你知道她一個女人若是出宮做事,朕在這宮中該有多擔心啊,怎麼放心呢。」

  皇帝的話音一落,上官王爺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難道說他們兩個人所想的並不是一樣的。

  皇兄似乎只是擔心雲笑的安危,並不是因為她想幹政的事,越想越冒汗,小心翼翼的試探。

  「皇兄是怕她有危險嗎?」

  「難道不是嗎?她既嫁了朕,朕就不想讓她有一丁點的危險,若是她代朕出巡,有多少危險在等著她呢,朕怎能把她放在危險之中。」

  上官胤說到最後,語氣竟柔和了萬分,還歎了口氣,孤高清絕的身姿略動了一下,美如墨的眼眸湧起了和風一般的溫暖。

  下首的上官霖想直接昏過去,搞到最後,他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根本就是一路人,兩個人的想法都和常人不一樣,他還以為皇兄生氣是因為雲笑干政,搞了半天,人家只是擔心自個的皇后將來有危險,放心不下,並不是他們想的後宮不能干政什麼的,真是氣死人了。

  上官霖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冷沉著臉抱拳:「皇兄,臣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你幫朕做一件事。」

  上官胤瞇起眼睛,邪魅的氣息閃爍著,飛快的開口:「朕知道大臣們暗下已有說法,想讓朕納妃,你可以活動一下。」

  皇兄如此一說,上官霖就知道他的用心,不過是想刺激雲笑,讓她吃醋,然後嫁給他。

  不過依他的想法,那女人未必肯低頭,他雖然一直不知道她之前的動作,可是對於她的個性還是知道的,只怕最後低頭的還是皇兄,而且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那種,眼下煙京城內很多人對雲笑感興趣,若是她放個話,只怕從城頭排到城尾要娶她的人,到時候不知道誰比較急。

  上官霖不說明,點頭領命:「是,臣弟這就去辦。」

  說完轉身便走,大殿上,上官胤仍在糾結,如果讓雲笑自由出宮,該多危險啊,他是堅決不能同意她這個要求的。

  新年將至,雲王府和別家一樣,忙碌成一團,採辦年貨的採辦年貨,掃塵,打掃府內的環境,清洗各種器具,窗簾被褥什麼的全要清洗,所以玉軒裡,雲笑一大早便被婉婉給拖了起來,在府裡散步,房間內的打掃一應交給了巧兒和幾個小丫頭。

  今兒個天氣晴朗,太陽雖然還沒有出來,但到處一片清明,有濃霜凝在枝頭上,還有那前兩日下的積雪未化的,一眼望去,依舊蒼茫一片,王府各處,到處是忙碌成一團的人,灑掃的灑掃,整理的整理,遠處還有管家不時的指揮著。

  雲笑散了一會兒步,便有些餓了,正好哥哥雲禎派人來叫她過他那邊去用膳,兩個人便轉身往哥哥的院子裡走去,他的院子前兩日便打掃過了,窗明几淨,到處一片新意。

  飯廳內,兄妹倆安靜的用膳,雲禎一邊吃一邊打量著妹妹,然後溫潤的開口。

  「笑兒,昨兒晚上睡得還好嗎?」

  雲笑一邊咬著雙色糕,一邊點頭,抬眸掃了雲禎一眼,該不會哥哥以為她會擔心憂慮得睡不著覺,所以一大早便讓人叫了她過來用膳吧,這還真是滑稽,不過他的關心還是讓人感動的。

  「我沒事,哥哥。」

  「嗯,那就好。」兩個人繼續吃早膳,雲禎想起什麼事似的抬起頭:「對了,明日乃是梅花節,你要不要去。」

  「梅花節?」

  雲笑有些不明所以,望著對面的雲禎,這時候她已經吃飽了,一側的婉婉奉上清水和棉巾,侍候著她淨手,等到她淨了手,便倒了茶過來,立於一邊。

  雲禎笑笑:「梅花節真的深究起來,也沒有這樣的節日,只不過是因為年關將近,梅花開得正艷,眾人聚到一起玩耍罷了,不過這一日煙京有頭有臉的公子小姐都會出現,往年那些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基本都是在這樣的盛會上產生的。」

  雲笑一聽蹙眉:「不就是變相的相親嗎?是不是有看對眼的人,然後便會有人上門提親。」

  雲禎唇角親挽,笑了起來:「也可以這樣說。」

  雲笑自覺無趣,她向來就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也沒有相親的打算,所以沒必要去,不過,她的眼睛瞇起盯著雲禎:「哥哥倒可以試試,說不定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佳人?」

  雲禎心裡歎息,現在他真的是不想娶親,時間可以沉浸一些事,但現在的他,自覺沒能力愛人。

  兩兄妹正說著話,廳外便走進來一個下人,恭敬的開口:「少爺,老爺讓你和小姐過去呢?」

  「嗯。」

  兩個人挑了眉,爹爹怎麼一下早朝便回府了,還如此心急的讓他們過去,難道是出什麼事了不成?

  兩個人立刻起身,領著婉婉走了出去,直奔雲王府的正廳內。

  正廳內,雲墨正在來回的踱步,那張剛毅立體的五官上布著焦慮,雙手不時的搓著,看來真是遇到了什麼頭疼的事情,所以一等到雲禎和雲笑兩兄妹走進去,他便衝到雲笑的身邊,拉著女兒的手,鄭重其事的開口。

  「笑兒,你嫁了吧,別提那個什麼條件了。」

  「什麼意思啊,爹爹。」

  雲笑不明所以的眨巴著眼睛,清澈動人至極,臉頰上有小小的梨渦,越發的甜美。

  「今兒個早朝的時候,好幾個大臣向皇上啟奏,要皇上盡快納妃,皇上並沒有拒絕,如若你真的惹惱了皇上,只怕他?」

  雖說話說愛笑兒,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皇帝,即便再愛,那自尊也不會丟失,如若他們兩個人一直鬧,到時候陷入僵局,既不是害了彼此嗎?

  雲笑一聽爹爹的話,臉色便有些冷,唇角勾出淺笑,一點溫度都沒有,瞇起的眼睛裡閃爍著幽光。

  上官胤啊上官胤,這是你惹我的,好吧,既如此,那我們就來鬥鬥吧。

  看誰更容易妥協一點,想著唇齒間的笑紋更深一些,抬首望著雲墨安慰他。

  「好了,爹爹別急了,笑兒知道怎麼做?既然他沒拒絕,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雲笑說完,回首望向雲禎:「明日的梅花節,我們一起前去吧,我就不信沒了皇帝,我就找不到情投意合的男人了。」

  雲禎一聽苦了臉,看來笑兒是真的和皇帝鬥上了,斗歸鬥,千萬別真的搞僵了,皇帝也真是的,明知道笑兒的個性,還搞這些名堂,看吧,最後是誰比較吃虧一點。

  正廳內,雲墨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總之笑兒是不會輕易嫁了,就是這個意思。

  雲笑卻不再煩惱,望著雲墨:「爹爹,今兒個天色不錯,去把大娘接回來吧,我們一家人好團聚。」

  雲墨愣住了,本來他是掛心女兒的事,沒想到話題再次轉到自己的頭上,臉上便有些不自在,轉頭望別處,一時沒說話,雲笑卻容不得他躲避,認真的開口。

  「爹爹,今天晚上我希望看到大娘,我會吩咐管家,準備一桌飯,我們一家人好好地吃一頓飯。」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雲墨回首望向門外的身影,輕輕的低喃:「難道我真的要去嗎?」

  雲禎知道爹爹有些放不下臉面,便湊過去溫和的開口:「我和爹爹一起去吧。」「好。」

  雲墨總算下定了決心,兩父子把笑兒的事放開了,總之該來的都會來,不該來的一定會化解的,他們急也沒用,笑兒根本不理會。

  晚上的時候,雲王府熱鬧極了。

  雲王妃被接了回來,本來她是不願意回來的,但是雲禎說了,若是她不回來,他就在庵堂裡陪她過一輩子,最後出於愛兒子的心,她便回了雲王府,現在的她心裡已經一片清明,很多人和事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就說姬玉,雖然讓她恨了一輩子,痛了一輩子,可是事實上她早就去世了,她雖然得了愛,可是同樣失去了很多東西。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十全十美,至少她還有機會待在雲墨的身邊,而這何嘗不是姬玉的痛呢。

  心一旦想開,便沒什麼可計較的了。

  雲王府的府門外早早的掛上了燈籠,鮮艷奪目,喜氣洋洋,王府內的下人穿梭在其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王爺一家團聚了,就是他們這些下人看著也高興,說實在的王妃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她除了會寵李若雲,對她的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人倒不那麼壞,不過現在那李小姐已不在王府了,他們也沒什麼可害怕的。

  一家,四個人端坐在正廳裡,喜氣洋洋的,四角立著小丫頭不時的走過來布菜。

  雲王妃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雲笑,只見她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但是長得十分的可愛,和她的娘親很像,現在看她,連同雲笑和她的娘親,她再也生不起來憎恨了,相反的心卻浮起愧疚,自從雲笑的娘去世,她沒有一丁點的好臉色給她,現在她竟然原諒了自己,按理她這個大娘該好好照顧她才是。

  雲王妃端了一杯水酒,尊重的站起身敬雲笑。

  「笑兒,以往大娘錯了,希望你給大娘一個機會,好好的彌補你。」

  雲笑站起身來,說實在的,她個性並不是那麼輕易原諒別人的人,何況這大娘做出很多對不起傻子的事,按照她以往的脾氣,她不但不會原諒她,相反的還會落井下石,狠狠的嚴懲她,但是她知道如若她真的這樣了,爹爹身邊便沒什麼人了,總要找一個人說說話,陪陪他,這雲王妃就是最好的人。

  「好了,過去的事都過去吧,若是大娘真的想要我的原諒,從此以後,對爹爹好一點,我心便足矣。」

  雲笑笑著開口,雲墨心裡暖暖的,女兒永遠是最貼心的那一個人啊,端起酒杯,示意雲禎起身:「來,我們一家人乾一杯,從此之後和睦相處,過去的都過去吧。」

  「好。」

  四隻酒杯相碰,發出響聲,雲王妃回首望著雲墨,那眼瞳蘊著柔情蜜意,雲笑看在眼裡,心裡總算釋懷,自己的決定還是對的。

  正廳內一片笑聲細語,不時的揚溢出去,在漆黑的夜空上飛旋,雲王府裡是快樂的。

  相較於雲王府的快樂,皇宮卻是一片冷沉。

  清笑宮內,高座上的皇帝聽了下首貼身侍衛追月的稟報,臉色越來越黑。

  沒想到今兒個早上的納妃之事,竟然沒有給笑兒造成一點的影響,她不但吃好睡好,而且還促成了雲王爺和雲王妃的夫妻和睦,那麼他呢?他現在一個人冷冷冰冰的呆在皇宮中呢,若不是生氣,他早過去找她了,可是想到她所提出來的條件,他就不贊同,絕色的五官上冷沉一片,一句話也不說。

  偏偏這時候,太監福海走進來稟報。

  「皇上,萬花殿那邊有婢女過來稟報,說公主不吃飯,要絕食。」

  上官胤一聽,不由得火冒三丈,這個女人真的讓人生氣到極致了,他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到北朝去和親,不過這和親的事,恐怕要到年後才能成行。

  明明怕死的人,偏偏三天兩頭的以死威脅他,面上一沉,冷冷的吩咐。

  「由著她,不用理會。」

  皇上心情不好,有眼的一看便明白了,福海那裡敢多說一句話,飛快的奔了出去,把皇上的話原封不動的退給了那前來稟報的婢女,花枝一聽,無可奈何,明明皇上不會理,公主還動不動以死威脅,不是自找沒趣嗎?

  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麼,只得提心吊膽的回去稟報,少不得挨罵挨打一番。

  清笑宮,上官胤因為生氣,連晚膳都沒有用,便轉身進寢宮去休息了……

  臘月二十六,乃是東秦有名的梅花節,在城外三十里處,有一家梅花山莊,莊內遍地的梅花,白梅,紅梅,臘梅,什麼品種都有,應有盡有,莊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平生愛梅成癡,無妻無兒無女,把這些梅花當成他的生命一般照顧著。

  每逢臘月二十六,他便下帖邀請燕京城內上流公子,還有那些大家的小姐,前往梅花山莊賞梅,品梅,贊梅,這一日也會衍生出很多才女,美女,名門公子等雅號。

  一大早,燕京城內各個街道都是車流湧動,一輛一輛裝點一新的豪華馬車,從街道上駛過,直奔梅花山莊而去。

  香鬢衫動,衣影迷離。

  雲笑今日也是盛裝前往的,因為心裡的好勝心,她倒要和上官胤較較勁,看誰是最先低頭的那一個,所以特意打扮了的。

  上身是一件對襟蝴蝶扣的薄襖,月白色,袖口和下擺,皆繡了梅花,點點紅梅映襯,竟使得這件月白薄襖,雅致逼人,下著一件水草色的百褶裙,腳踏黃色的小皮靴,氣質皎皎,舉手投足配合著那清新雅致的色彩,書香味十足,就好像天生的一名才女,收斂自如,脫俗出塵,頭上挽了簡單髻,鬢邊插著一株宮紗梅花,映著那烏黑的髮,透著栩栩如輝的光澤。

  婉婉看著看著,忍不住讚歎。

  「小姐,你配的這些真好看啊,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那個什麼高雅?對,就是特別的高雅。」

  婉婉思索了半天才找出一個高雅的詞來,雲笑仔細的再張望了一眼,最後滿意的笑了。

  「走吧。」

  哥哥已在門外等著了,剛才派來過來叫她了,兩個女人一先一後的走出去,長廊上,流星和驚雲看得一愣,他們是很少看到主子如此打扮的,完全不同於往日的甜美,是高雅逼人的形象,驚雲更是嬉皮的吹口哨,一行四人往王府門外走去。

  一路上,很多下人看得目不轉睛,雲笑知道,自己所要的效果達到了,上官胤你就等著接招吧!

  馬車上,雲禎也是清雅雋秀的,兄妹二人第一次如此像,兩人相視一眼,彼此笑了起來,雲禎朝外面吩咐:「走吧。」

  馬車緩緩的駛動,一路往梅花山莊而去。

  等他們到達的時候,山莊門前的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上,長長的排了一溜兒的車輛,大家正挨次的遞帖子,然後進莊,很是嚴謹和認真。

  雲笑探出頭望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嘀咕。

  「還真是高調啊,這是什麼樣的人家啊。」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3

第127章 我愛你

  冬日的太陽暖洋洋的,從半敞開的窗戶灑進馬車內,歪靠在馬車裡,慵懶隨意的雲禎睜開眼,瞄了一眼馬車外面,前面有長長的隊伍,他是司空見慣了的,也不以為意,繼續假寐,輕鬆的開口。

  「不是這家人多高調,只能說這京城的公子小姐悶得太慌了,每逢這日子,便人山人海的擁擠不堪,人家本來好意讓大家賞梅,最後再落不得好,所以才會如此認真對待。」

  雲笑應了一聲,放下簾子,想想雲禎的話,確實有道理,有時候好心未必有好報,是該小心一些。

  不過想到前面長長的隊伍,不禁又有些阻。

  明明是冬天,坐在馬車裡竟然忍不住的臉上冒汗。

  一側的婉婉伸手倒了一杯茶過來,遞到主子的手上,柔聲細語的開口:「小姐,喝杯茶吧,慢慢等。」

  雲笑不再說話,慢慢等唄,不過剛喝了兩口茶,便聽到青石板道上,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很快從她們的馬車邊一溜兒的衝過去,然後前面便響起了叫罵聲,雲笑蹩了一下眉,怎麼有這麼沒教養的人呢?順手把手中的茶杯遞給一邊的婉婉,又掀起簾子往前面。

  只見梅花山莊的大門口,此時有一堆人圍了水洩不通,個個耀武揚威,似乎很有本事的樣子,認真細看,卻是一幫狗仗人勢的家奴罷了,那為首的人有些熟悉,略一凝眉深思,便認出了這人,乃是史部尚書沈大人的公子沈金安。

  一看到這傢伙,便讓人到足了胃口,這樣高雅的日子,竟讓這種東西生生的壞了胃口,而且他懂什麼賞梅品梅,只不過來獵艷罷了。

  雲笑正深思著,前面已有吵鬧的說話聲傳來。

  「你們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不發帖子給我家公子,找死。」

  數十名奴翻身下馬,團團圍住山莊的大門,使得後面的人進不去,鬧哄哄的一片。

  山莊門前也有數十名的家奴,有一個管事的人抱拳,恭敬的開口。

  「公子,不是我家主子不邀約公子,只因為梅花節,只邀請未婚的公子和小姐,而沈公子已有妻室,所以不在邀請之列。」

  管事的話音一落,門前圍著的一堆沈府家奴,嗷嗷的叫著,沈金安高坐在馬上,一臉的趾高氣揚,像一隻花孔雀,翹起他難看的尾巴,惹人厭煩。

  雲笑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無恥的人,人家都說了原因,他竟然還一臉的不以為意。

  前面,再次傳來沈府家奴的吆喝聲,寸步不讓。

  「我家公子有妻室與你們何干,你們不發請帖給我家公子,分明就是小瞧了我家的公子,今日這賞梅就別想順利的完成。」

  那些家奴一說完,很多人的臉色都黑了。

  不過對於沈金安,眾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今兒個來的人中並沒有皇親國戚,所以誰會無故去招惹他啊,這沈金安的報復心強,而且史部尚書沈大人一向護短,到時候還不是落井下石。

  大家雖怒卻沒人開言。

  雲笑本來不想參加這梅花節,可是既然來了,就斷然不會讓人壞了這興致,臉色一冷,便待說話,不過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的開口,就是在他們前面的馬車上。

  一道清脆悅耳,卻冷寒的聲音響起。

  「沈金安,你以為人人都怕你不成,馬上讓開,否則別怪本小姐不客氣。」

  這說話之聲有些熟悉,雲笑挑了眉,望過去。

  只見從那輛馬車內跳下來一個眉清目秀,俏麗的小丫頭,那小丫頭一躍下來,便伶俐的放了腳踏,然後有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從馬車上裊裊婷婷的下來了,穿著一件逶迤拖地的長裙,纖腰楚楚,不堪一握,芙蓉面,盛著三分清艷,七分的嫵媚,臉上罩著冷霜,下了馬車後,冷冷的怒視著高倨馬上的沈金安。

  這女人一出現,很多人唏噓,因為她正是丞相司馬青雲的女兒司馬冰心。

  司馬冰心是去年梅花節眾人評選出來的第一才女,不但文采好,更是貌比花嬌。

  此時大家一看司馬冰心出面,很多護花使者都冒了出來,紛紛下轎,護在司馬冰心的後面,連同司馬府的家奴,一眼望去,倒是和沈家旗鼓相當。

  兩方人馬虎視眈眈的怒視著,一觸即發的打鬥。

  這時候,梅花山莊的主人得到下人的稟報,已趕了過來,站在大門前,抱拳打圓場。

  「是老朽的不對,請沈公子見諒,老朽以為沈公子不喜歡庸風俗雅的事,是老朽的罪過。」

  雲笑打量這梅花山莊的主人,身形瘦弱,腰已有些彎,但精神奕奕,並不見老態,眉宇間有一股開朗,倒是難得的一個人。

  本來此時該因此瞭解,可是沈金安這種人,向來就不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所以坐在馬上罵罵咧咧,不依不饒,不肯善罷甘休。

  山莊的主人沒有辦法,恭敬的問:「不知沈公子想如何了結此事。」

  那沈金安斜睨了一眼馬下的司馬冰心,眼底是貪婪的光芒,唇角是猙獰的大笑,大聲的開口。

  「給本公子磕三個響頭,本公子就饒了你這一次的過失,否則明兒個就派人拆了這梅花山莊。」

  沈金安狂妄囂張的命令,身後的數十名家奴起鬨,叫了起來。

  「對,磕頭,磕頭。」

  以司馬冰心等為首的官家公子和小姐,全都眼紅了,叫了起來:「沈金安,你這個混蛋,憑什麼欺負人,不就是仗著你爹是史部的尚書?你如此欺負人,不會有好報應的。」

  可是這些官家的公子和小姐,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即便有心對付沈金安,可也不敢靠前,那些有些本事的,大部分權勢不如沈金安,也不敢擅自出頭,自找麻煩。

  沈金安斜睨了眾人一眼,很輕易便看到眾人眼中的膽怯,包括司馬冰心在內,都害怕他們帶來的人。

  沈家的家奴,不是尋常人,都是有兩下的練家子,摩肩擦掌的往大門前衝,準備強拉了那老人教訓,梅花山莊的管事和家奴擋在外面,眼看兩幫人打了起來。

  雲笑冷冷的一挑眉,身形一躍,從馬車內飄出來,好似一片輕絮梅花,耀眼至極,多少人痴痴望了過來,只到她緩緩的落地,停在沈金安的馬前,面容皎皎,神情淺淺,笑意冷冷。

  好似一朵雪地紅梅,暗香襲來,嬌艷逼人。

  「住手。」

  雲笑一出身,沈金安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雲笑,很快便認出雲笑乃是雲王府的那個傻子,聽說不傻了,看來真是如此,沒想到這傻子不傻了,還長得如此的出淤泥而不染,氣質高雅,如蘭似梅,讓人移不開視線,真他媽的不一般,就不像府裡的那些個裝腔作勢的女人,沈金安的唇勾出訕笑。

  「這不是雲王府的傻千金嗎?聽說不傻了,原來是真的,不過腦子似乎還不太好啊。」

  被人都不敢阻止他,只有她敢,難道不傻嗎?

  她的話音一落,圍觀的眾人只看見眼前白光一閃,根本沒看清怎麼回事,只聽啪啪的兩聲響,沈金安被打了兩耳光,身子也被衝擊得跌下了高馬,面朝底栽了個狗啃泥,一時動彈不了。

  雲笑冷肅的聲音響起,人群裡很多人叫好。

  沈金安臉色鐵青,沈府的家奴早退了回來,七手八腳的扶起了自家公子,團團圍住沈金安,關心的問長問短。

  沈金安的唇上被咬牙咯得出了血,混合著泥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大家一眼望去,止不住的滿臉的笑意。

  要說這些人中,大概只有雲王府的人可以和沈家抗衡,誰人不知道這雲王府現在是東秦的權勢之家。

  在雲王府的人面前,沈金安又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那沈金安什麼時候吃過這個虧,他才懶得管誰大誰小,立刻一揮手命令身側的家奴:「上,給我抓了這個傻子。」

  雲笑冷冷的瞪了過去,沈金安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腿都有些軟,縮到那些家奴身後去了。

  沈府的十幾個家奴,見雲笑只有一人,不由得一湧而上。

  圍觀著的人不由得擔心,這時雲笑一聲冷喝:「流星,驚雲,給我打,打死了扔了餵狗。」

  她的話音一落,半空躍過兩道人影,正是流星和驚雲,快如閃電。一躍而至,手腳快如旋風,踢,扇,甩,沈府的家奴很快被打得鬼哭狼嚎,鼻青臉腫的,哼哼歪歪的,趴在一起。

  流星和驚雲收拾了這些人,退後一步站定。

  雲笑唇角噙著笑,一步一步走過去,那沈金安嚇得臉色慘白,不敢看眼前的女人,就像地獄的修羅一般,恐怖磣人。

  沈金安一步步的後退,不慎摔了一跤,手腳並用的沒爬起來,這時候雲笑已走了過去,一腳踩在沈金安的手上,力道十足,用力的輾過去,頓時梅花山莊的上空響起殺豬似的哀嚎,還有連連的哀求聲。

  「不敢了,我不敢了。」

  雲笑根本不理會他,繼續踩踩,臉上笑意盈盈,沈金安的疼和她的溫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些圍觀的人,心頭出了一口氣,根本是把雲笑當成了救世女英雄。

  只有司馬冰心,見雲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使得眾人不再看她,不由得惱怒,冷哼不屑的垂首。

  人群邊,雲禎柔聲的開口:「笑兒好了。」

  雲笑抬首,原來是哥哥下了馬車,便收回了腳,那沈金安疼得爬不起來,可看到這個女魔頭鬆了腳,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誰知道那走了兩步的人,陡的一轉身,一招迴旋腿直直的踢了過去,只見沈金安被踢得飛出了幾步遠,摔落到地上,嘴裡掉了好幾顆牙,下顎更是脫離,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得呀呀的哼兩聲,頭一歪便昏了過去。

  雲笑冷掃一眼,瞪視著那些橫七豎八擺列在一起的沈府的家奴,涼颼颼的開口。

  「回去告訴沈大人,就說我幫他教訓公子了,若是再讓我見到他胡作非為,我就打得他連娘都見不了。」

  一言說完,轉身輕盈的拍拍手,走到雲禎的面前,笑著開口。

  「哥哥,沒事了。」

  「你啊。」

  雲禎寵溺的瞪了她一眼,還不是自己心裡有氣,所以才把氣出在沈金安身上,也該著這傢伙倒霉,偏偏撞在她的氣頭上。

  兩個人正說著話兒,從人群裡擠進一個人來,笑瞇瞇的開口。

  「表妹好厲害啊。」

  雲笑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誰,除了李若雲,誰還會如此不識趣呢?

  李若雲見雲笑沒理她,又抬首望了一眼表哥雲禎,只見雲禎難得的點了頭,李若雲立刻高興的圍到他的身邊:「表哥,姑姑還好嗎?」

  看來李家的人已經知道雲王妃回雲王府的事,所以這李若雲似乎高傲了一些。

  圍著的人紛紛的散了,很多豪門公子的眼中都露出傾慕的神色,慢騰騰的分開,到梅花山莊的門前往裡走。

  雲笑和雲禎還有李若雲正說著話,忽然從旁邊傳來一聲戲謔的聲音。

  「雲公子好久不見了。」

  雲笑抬眸望去,這是一位俊俏的公子,一襲銀朱紅的撒花袍子,手中一枝玉笛,墨發輕瀉,銀簪挑起,清雅不凡,此時一雙清澈的眸光裡是讚賞,見雲笑望過去,微點了一下頭,瀲顏輕笑。

  有眼睛的人一看,便知道眼前的公子對雲笑心生好感。

  可惜雲笑只望了一眼,便掉頭打量別處。

  那公子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雲禎已認出了來人,抱拳招呼:「原來是宋公子,失敬失敬。」

  一行人說著往山莊內而去,那宋公子一邊走一邊笑著問:「這位是舍妹。」

  「正是舍妹雲笑。」

  雲禎介紹,掉頭望向雲笑,溫和的笑著開口:「笑兒,這是工部尚書宋大人的公子宋青雨。」

  雲笑噙笑點頭,並沒有說什麼,這宋青雨看起來倒也不錯,只是有些弱了,只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所以剛才才會有那心卻無那力。

  一行人說著話,便走到了山莊的門前。

  山莊的主人,也就是那老者,正候著他們一行人,看到他走進去,早迎了上來,客氣的抱拳:「剛才真的謝謝這位姑娘了。」

  雲笑擺了擺手,其實她也不是特意的幫助這個人的,只不過心裡有些煩悶,便找了個人出出氣,現在是好多了,所以不敢承人家的這份情。

  「老伯客氣了。」

  那老者陪著他走進山莊,一入山莊,觸目所及,遍地的梅花,在輕風中紛紛揚揚,一大片,好似梅之海,漂亮極了,雲笑忍不住讚嘆:「真漂亮啊。」

  一側的李若雲早附和點頭:「是啊,一年比一年漂亮。」

  雲笑掃了他一眼,看來她是不止參加了一年,年年參加這樣的聚會,有意思嗎?

  那老者因為雲笑的出手,所以對他們一行很是感激,堅持要請他們喝一杯茶,那宋青雨便不好意思跟著他們,和他們道了別,自取欣賞梅花,只有李若雲厚臉皮的趨步趨隨,跟著他們和那老伯一起去喝茶。

  梅花山莊,分前中後院,主屋就設在中間,前面是佔地幾位廣闊的花海,中間的主屋四周,竟然設了八卦方位,使得那梅花會自行轉動,繞繞繞去,最後仍然繞了出去,所以說一般人恐怕沒進過梅花山莊的主屋。

  主屋其實並不大,只有五間雕樑畫棟的房屋,在陽光下,栩栩如輝。

  主屋門前,有一座小巧的亭子,此時有人在裡面煮茶,不時浮起裊裊的清香,遠遠的便吸引的人停住了腳。

  雲笑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那老伯笑著開口:「這是陳年的梅花晾了存在地下的,用五年以上的雪水煮了,所以特別的香。」

  「老伯真會享受啊。」

  雲笑感慨,這老伯一個人住在這樣的地方,難道不寂寞不冷清嗎?雖說冬日裡這滿園的梅香,可是熬了三季才得了這麼短暫的幽香,果真是愛梅如痴啊、

  一行人坐到亭中,小亭中,溫暖如春,茶香陣陣。

  一套上等的木魚石茶具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煮茶的童子,手腳靈巧的斟了茶水,退到一邊去。

  那老者便請了雲笑和雲禎等人品嚐這茶味道如何?

  那李若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便捧了起來,咕咚一口飲了,那老伯不動聲色,略微挑了一下眉,有些嫌厭,一臉糟蹋了這茶的意味,而李若雲還未在意,嘖巴著嘴:「沒什麼感覺,而且有些苦味兒。」

  雲笑輕輕的捧了這茶盞,品茶不是牛飲,輕輕的啜了一口,含在嘴裡,迴旋一下,再慢慢的嚥下去,那茶香味兒便出來了,果然是清甜甘口,忍不住又品了一口,讚嘆。

  「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茶,怕是珍藏了好多年的梅花。」

  「姑娘果然是高雅之人。」

  說完掉頭望向身後的小童子:「小寶,回頭送姑娘一罐兒茶葉,另送一罐兒的雪水。」

  「是,老爺。」

  雲笑一聽,這可算是大禮了,趕緊謝過了,自己也沒什麼可送這人,趕緊把隨身的一枚玉石遞了上去:「老伯若是不見外,就收下吧,權當六個紀念。」

  那老伯卻不收,雲禎含笑而語。

  「老伯收下吧,說不定這日後可幫老伯呢。」

  這話藏著很高深的涵義,那老伯也是個精明的人,一聽便聽出味道來了,也不再推辭,抬首打量雲笑,確實眉宇間帶著一抹奪目的光輝,紅光照臉,這人的身份將來可是貴不可言啊,早笑著謝過了。

  幾個人再吃一些茶,雲笑和雲禎便告別出了梅花山莊的主屋,臨走時,那叫小寶的小童子果然奉上了贈送的茶葉和雪水,另外還贈送了一套紫檀木的茶具。

  雲笑吩咐婉婉收了,一行人出了主屋,只在梅花山莊外面轉悠,一路上很多人指指點點。

  莊園內,隨便可見有人在一起切磋棋藝,或者是詩畫,或者是古箏,一團一團的圍在一起,很是熱鬧。

  不過雲笑一走過去,很多人的目光追尋著他們。

  走在最後面的李若雲,頭越仰越高,好像那些人看的就是她,得意十分,最後忍不住在雲笑的身後嘀咕。

  「表妹,我們去參加詩會吧,表妹一定會拿得頭籌,成為煙京的第一才女的。」

  「我要那個做什麼?」

  雲笑並不感興趣,逛了幾圈,便有些膩味,說實在的,雖然梅花好,但是人多玷污了它原來的純潔,這梅不是人人可以欣賞的。

  一邊走一邊說,忽然聽到人在彈琴,雲笑停住了腳,身後的李若雲立刻來了興趣。

  「表妹,我們過去看看吧,過去看看吧。」

  雲笑並不理會她,而且一路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話,早厭煩了,只抬首望著雲禎:「過去看看吧,欣賞完了,我們就回府吧,也沒什麼意思。」

  「嗯,好。」

  雲禎點頭,幾個人走了過去,本來被人圍得水洩不通的地方,一看到雲笑他們過來,竟然自動的讓了開來,雲笑和雲禎也不客氣,走過去看看是何人在彈琴,說實在的,這琴技也就一般,實在是辱沒了這梅花。

  沒想到臨時搭建的檯子上,此時彈琴的竟是司馬丞相的女兒司馬冰心。

  一臉的陶醉,微微瞼目,自我感覺良好的彈得都忘我了,台下的人圍觀著,不時的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這完全是捧著司馬丞相的面子,雲笑淺笑搖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她的臉色一冷,惱意頓起,陡的按住了琴弦,一臉似笑非常的望著雲笑的背影。

  「這不是雲小姐嗎?難道雲小姐也對琴感興趣,不知道可否賜教一番。」

  司馬冰心人已起身,緩緩的開口,神態極是傲慢,她一開口,台下有很多人眼底閃過不屑,這司馬冰心雖然漂亮,不過一向高傲,像個花孔雀似的,哪有人家雲小姐的優雅淡定。

  雲笑根本懶得理會這司馬冰心,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準備離開,司馬冰心一看,便怒了,這雲笑不就是雲王府的千金嗎?想著皇上喜歡這個臭丫頭,她心裡就不平,憑什麼她這樣漂亮的女人得不到皇上的心,一個醜丫頭卻得了皇上的心,越想越氣,不由得脫口而出。

  「雲小姐是不敢還是不會呢?」

  她的話一出,雲笑還未說話,身後的婉婉卻已受不了了,把手中的茶具茶葉等物交給流星和驚雲,挺身往前面一站,冷冷的開口。

  「你這等彫蟲小技還敢向我家小姐挑戰,真是丟人現眼,今日不用我家小姐出手,就讓婉婉來會會你吧。」

  婉婉說完,檯子上的司馬冰心早氣白了臉,沒想到雲王府的一個小小奴婢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雲笑並沒有出聲責怪,依舊是面無表情,婉婉便知道主子同意她出面了,也不和司馬冰心客氣,身子一躍但上了高台,往琴架前走去,慢慢的跪坐在琴台前,開始撫琴,

  十指纖纖,琴音渺渺,空靈而悠遠,好似從遠古穿越而來,帶著一腔洗滌靈魂的乾淨,使得梅林前的高台邊,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

  人人臉色浮起陶醉,身子不由自主的東搖西擺,隨著琴音完全的沉醉下去。

  司馬冰心一聽,便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是一個小丫頭的琴技便如此出眾了,何況身後的主子。

  一曲終了,婉婉站起了身,梅花林四周,圍滿了黑壓壓的人,掌聲如雷,不用人說,司馬冰心也知道自己是輸了,還是輸給了人家的一個小丫頭,臉色噌的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去年的第一才女名號,只怕落馬了。

  雲笑卻已是懶得理會這些圍觀的人了,等到婉婉下來,便領著人一路出了梅花山莊,自上了雲王府的馬車,回王府去了。

  這梅花節,她只有兩個字奉送。

  無趣。

  幸好得了那老伯送的一瓶茶葉,還有雪水,倒是好東西。

  本來她把這件事看得很淡,只不過偶爾出遊了一次,可是第二日整個煙京城都傳遍了。

  今年的第一才女乃雲王府的千金,雲笑。

  一大早婉婉把這消息傳給雲笑,雲笑一臉的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表現過才藝了,要說有,也是婉婉,那個第一才女應該送給她才是。

  「婉婉,那個該是你的吧,我可沒表現任何的才藝,這謊言的力量真是強大啊。」

  兩個人在玉軒裡說說笑笑的,也不當回事,可是到中午的時候,便發現事態的嚴重性了。

  雲王府門庭若市,全是來提親的媒人,這煙京城內,凡朝中大員家中有未娶的公子,皆派了媒人前來雲王府說親事,這雲墨不但位高權重,女兒還是煙京的第一才女,最重要的還身手了得,不管哪一方面,都是眼下最讓人眼熱的聯姻對象,不管她以前怎麼傷,可是現在是個才女。

  隱藏雲家開天闢地第一次如此的熱鬧,管家派了人來稟報雲笑,雲笑不禁蹩了眉,神容冷冷,臉色冷冷,一點的興趣都沒有。

  「都回了吧。」

  管家一臉的苦相,領命往前面而去……

  此時很快傳到宮中去,上官胤俊逸的五官可比漆黑的子夜,淒寒深沉,週身的戾氣,那雙眼瞳中閃爍著嗜血的殺氣,心中冷哼。

  朕的女人也敢有人搶,找死。

  大殿下首,上官霖和追月相視一眼,最後齊刷刷的望著皇帝,兩個人臉上同時寫著。

  自找苦吃了吧,讓你惹她,明明在乎她,偏要搞這些,那女人向來吃軟不吃硬,你哄哄她還有些可能,來硬的,只會越鬧越僵。

  「皇上,你看這事?」

  追月小心翼翼的開口,皇帝冷哼一聲。

  「她說什麼了?有沒有對誰比較感興趣。」

  「這個倒沒有。」追月想了一下開口,雲小姐確實對誰都沒有興趣。

  他如此說,上官胤俊美的五官上,冷冽總算緩和了一些,雖然依舊很冷,不過眼底的嗜血散去不少,湧起的是想好好懲罰那女人的無奈,揮了揮手吩咐追月。

  「下去繼續守著,有什麼情況來稟報。」

  「是,皇上。」

  追月鬆了一口氣,幸好主子沒有怪到他的頭上,趕緊退了下去,大殿上,上官霖掃視了皇兄一眼,慢騰騰的詢問:「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她只能嫁給朕,誰也別想。」

  上官胤氣恨恨的開口,如果那丫頭現在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掐斷她的脖子,竟然敢如此的招蜂引蝶,還引起如此大的轟動,實在是太過份了。

  「來人,」一聲令下,福海奔了進來,小心的跪伏著等命。

  上官胤面無表情的開口:「立刻前往雲王府傳旨,雲王府千金雲笑賢才美德,正月初六下聘,十五日大婚,封號義賢皇后。」

  福海一怔,趕緊領命前往雲王府傳旨去了。

  而大殿上,上官霖抿唇輕笑,他早就知道,最後妥協的一定是皇兄,誰讓他愛那個女人太深呢,一聽說有人覷覦他的女人,早心急了。

  上官胤一看皇弟那不懷好意的笑,便涼涼斜睨著他,上官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趕緊開口:「皇兄沒事,臣弟還有事要辦。」

  「怎麼沒事,正月初六下聘,此事由你和戶部去辦,不能有一丁點的差錯,你應該知道笑兒比較容易記恨,若是你辦得不好,再加上上次我失去記憶一事,她一定會和你一起算算。」

  上官霖立馬苦下了臉,不過卻不能不遵。

  「臣弟遵旨。」

  「去吧去吧。」

  上官胤的心情無端好了起來,滿臉笑意的揮手,既然他答應了給雲笑自由,是不是該要點小利息呢,上官胤想著,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若是笑兒一直懷孕,她就是有心出去,也沒那個力啊,想想這辦法真不錯啊,皇帝出色迷人的五官,越發的璀璨奪目了。

  聖旨一下,整個煙京城的人,都沒人再敢往雲王府跑了,誰敢和皇帝搶女人啊,而且一聽這聖旨的內容就知道皇帝是極寵這女人的,還未進宮,便賜了封號,朝中的大臣,也沒人敢說話,為什麼呢?因為這皇后的出身高貴,雖然之前嫁給了假皇帝,可是後來被廢了,而且她一直裝瘋賣傻,就是為了躲過假皇帝的魔爪,現在和皇帝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什麼可挑釁的,所以整個煙京城便熱鬧了起來。

  皇帝大婚,還是如此段的時間內,很多東西來不及準備,,所以戶部和內勤府全部出動了,務必把大婚事宜舉辦的完完美美的。

  雲王府的玉軒裡,雲笑正在把玩著聖旨,懶散的歪靠在貴妃榻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臉上笑意洋溢,想像著上官胤一定是黑著臉下了聖旨的,她不由得好笑,此時算是自己勝利收場,除了這件事,以後她不會再為難他的,他到底是一國之君,那威儀還是要的,女人要懂得見好就收。

  婉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見主子笑得開心,不由得湊到近前。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姐妹們討個賞呢。小姐可是義賢皇后了。」

  雲笑伸出手敲了婉婉一下,笑著揮手:「賞,今兒個小姐高興,這玉軒內,人人有份。」

  「是,小姐。」

  婉婉奔出去,一會兒功夫便聽到院子裡傳來歡天喜地的笑聲,和說話聲。

  雲笑不禁搖頭,這些小丫頭,只得了一些賞賜,便高興成這樣,和那些貪官比,不知道單純多少了。

  夜晚,無邊的蒼穹,密佈著無數的星星,雲王府裡一片熱鬧,燈籠掛得排排皆是,紅色的紗曼在夜色中飄飄悠悠的,被燈籠一照,整個府邸好像漫在紅色的汪洋中。

  曲廊幽徑,玉宛欄杆間,不時有下人走過,小聲的說著王府內即將到來的喜事。

  晚飯的時候,雲墨親自列了一份陪嫁禮單,雲笑看得頭暈目眩,那陪嫁的禮物太多了,她幾乎懷疑爹爹是把家裡的老底都掏空了,所以把禮單減了一多半,只留下一部分,讓爹爹寬心一些,其實上一次她出嫁已經得了王府不少的陪嫁,現在還有一部分在宮中呢,是真用不到那麼多的東西。

  夜晚,婉婉侍候著雲笑休息,自己在外間睡了。

  半夜的時分,雲笑一驚而醒,感覺空氣中閃過一絲冷冽,不過很快便知道是誰來了,不滿的嘟囔著:「皇上夜晚不待在宮中,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朕來看看未來的皇后有什麼錯。」

  上官胤氣恨恨的開口,身形陡的從窗外飄了進來,速度奇快無比,很快便穿過青紗帳,覆在雲笑的身後,壓得她一動也動不了,只能不滿的抗議。

  「上官胤,你幹什麼?」

  暗夜中,只看得清皇上那閃亮的眼瞳,像黑色的琉璃寶珠一樣,閃爍著璀璨耀眼的光芒,燒灼人心的視線緊盯著她,慢慢的俯下身,用力的咬了一下雲笑的小耳垂,低迷曖昧的開口。

  「笑兒,我想你了,你這個狠心,壞心傢伙,竟然敢去招惹別人。」

  他一說完,大力的咬了一口,疼得雲笑蹩眉,忍不住輕呼一聲,那上官胤的動作卻已溫柔了下來,唇慢慢的移到雲笑的唇,用力的吸吮,低低的開口:「功力好冷清啊,真想明日就大婚,讓你立刻進宮陪我。」

  雲笑忍不住笑了,回吻了一下,這無異於挑火,上官胤心一悸,木愣愣的望著眼前像精靈一樣的丫頭,只見她的小手輕輕的撫摸上他的臉,慢慢的吻他,害得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了,而小丫頭的手腳大膽的扯他的要帶,因為有些不熟悉,所以比較慢,他的大手一伸,握著她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解開,然後是衣服,最後是內裡的一副,紗帳晃了起來。

  裡面是活色生香的畫面,雲笑像一個小妖精,伸出手輕輕的撩撥著上官胤胸前的紅梅之點,害得他的身子竄過一陣陣的酥麻,週身的燒燙,那張絕色的五官之上,早已是情潮一片,雲笑其實只是摸索,坐到這一步,已有點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做,腦海中拚命的想像著以往電視上偶爾看到的花面,身子一動,便親吮上上官胤的胸前紅梅,這男人咬牙切齒的開口。

  「笑兒,你這個妖精。」

  「妖精嗎?」呵呵,雲笑傻笑,說實在的,她根本就是摸摸索索的,並不是十分的那麼精通,不過全屏感官走,兩隻小手如蛇的遊走在上官胤精壯的身軀上,輕輕的低喃:「謝謝你給了我自由,我愛你,胤。」

  這是她第一次對上官胤說唉,上官胤聽到耳朵裡,只覺得整個人都被這句炸暈了,樂顛顛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只覺得整個人附在水上,飄飄悠悠的,身子一下子坐在他的腰上,而那份火熱,瞬間穿過了雲笑的身子,兩個人融為一體,歡愉興奮在週身竄起。

  窗外,夜風颯颯有聲,窗內,絕色生香,一室的旋旎,雲笑生怕有動作驚到婉婉,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響,直到上官胤咬著她的耳朵,魅惑的開口。

  「沒事,我給她下了迷香。」

  「你個壞蛋。」

  雲笑忍不住嬌嗔,上官胤低迷的笑著:「笑兒就愛壞蛋,最愛壞蛋,我愛笑兒,永生永世不變。」

  一夜歡愉,直到天亮的時候,上官胤才離開,他習了六脈神心,所以即便做完了這男歡女愛的之事,也不覺得累,相反的神清氣爽,只可憐了雲笑,再次的腿軟手軟,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至天亮的時候才睡了過去。

  上官胤要趕回去上早朝,便親吻了雲笑的臉蛋,然後轉身往外而去。

  天一亮雲笑睡得正香,婉婉迷迷糊糊的走進來,不時的搖晃著腦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腦子不清醒,走到床前一看,主子床上一片凌亂,肚兜褻褲扔在角落裡,整個人倦縮在被子裡,伸出手的手臂上隱有青斑,婉婉一驚,緊張的走過去,推推雲笑。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雲笑迷糊的開口,扔下一句話:「你別叫,我好累啊,昨兒晚上他來了,你別讓人進來。」

  一句話說完,又睡了過去。

  婉婉仔細的琢磨她話中的意思,那個他是誰,立刻便想清楚了,那人是皇帝,一想到皇帝半夜不睡覺,跑來偷吃,還下藥迷昏了自己,婉婉便一肚子的火,在寢室內來回的踱步,可惜主子睡得死沉,而她也找不到人發洩,只能氣恨恨在心裡冷哼。

  皇帝,你最好給我記住,下次我沒事就拐你皇后出宮去。

  想著一甩手出了房間,守在門外不讓人進來,凡要見小姐者,一律擋。

  雲笑這一覺直睡到午後,才醒了過來,整個人清爽得多,不過她一起來,便聽到王府內管家過來稟報,誰誰的要見她,都是朝中的誥命夫人,眼看著她要嫁進宮,先來拉攏關係,她素來討厭這些,所以才懶得理會這些事,吩咐管家,以後不管誰,一律不見,就說小姐不在府中。

  不過卻有一人擋不住,就是雲家的親戚,李若雲。

  一直從早上等到下午,她就是賴著不走了,聽王府裡的小丫頭說小姐醒了,便領著貼身的小丫頭走了過來。

  人還未到,聲音先響起來。

  「表妹你起來了,表姐來看你了。」

  可惜小丫頭擋住了她去路,不讓她進來,氣得她咬牙切齒的在外面叫喚:「表妹,你看這些沒教養的傢伙,將來怎麼帶進宮去啊,要不要表姐給你好好教訓教訓這些奴婢。」

  雲笑臉色冷寒,揮了揮手,示意把李若雲帶進來,婉婉領命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衣著光鮮的李若雲走了進來,一臉的笑意盈盈,望著雲笑,是一臉的傾慕。

  「我們表妹真是好福氣,一連嫁了兩個皇帝。」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雲笑抬眸,回身冷睨著她,這女人唬了一大跳,立馬乖乖的站在屏風的一邊。

  雲笑盯著她,慢騰騰的開口:「李若雲,以後你再敢隨便的稱姐道妹的,信不信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李若雲的臉色由紅轉白,咬著唇兒,有淚溢在眼裡,楚楚可憐的樣子倒讓人分外的憐惜,不過雲笑不吃這一套,揮了手吩咐婉婉:「把表小姐送出去。」

  如此直白的攆人,李若雲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再留下來,本來她還想靠著雲笑這棵大樹,好找個皇親國戚嫁了呢,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給,真是惱人。

  婉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了李若雲出去,這女人一跺腳,飛快的離開玉軒,奔去雲王妃的院子裡哭訴去了,本來以為姑母會護著她的,沒想到現在的姑母只一心唸佛,根本不理府中的事,李若雲只惹了個沒趣,氣得離開雲王府回李家去了。

  雲笑攆走了李若雲,正在房間裡看書,剛翻了幾頁,流星從門外走進來,恭敬的開口:「小姐,追風和追月過來了。」

  「嗯,」雲笑此時正斜歪在軟榻上看書,神情慵懶隨意,不過卻有著讓人不敢小視的冷冽,聽了流星的稟報,挑了一下眉:「他們來幹什麼?讓他們進來吧。」

  流星退了出去,追風和追月踏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

  這兩個人,追風和流星很相似,個性沉默,而追月的個性卻有點像驚雲,帶點小頑劣,不過大事上還分得清。

  「見過小姐。」

  兩個人一進來,便恭敬的給雲笑見禮。

  雲笑示意他們不必客氣,不知道這兩個人現身幹什麼,她是知道追月暗中盯著自己的事,只是他們一向很少現身的。

  「你們來幹什麼?」

  雲笑不緊不慢的開口,眼光又移向了手中的書,隨意的翻看著,週身的光芒卻讓人不敢小覷,別看她狀似無害,究竟有沒有害,追風和追月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不敢大意。

  「稟小姐,皇上讓我們從此以後跟著小姐,屬下等從此就是小姐的手下了。」

  雲笑一聽挑了眉,視線從手中的書上移過來,盯著追風和追月看了半天,最後竟然笑了,不過神色卻是冷的:「跟著我然後我的所有舉動都稟報給皇上嗎?我可不喜歡留兩個盯梢的人,你們回去吧,我身邊有人呢?」

  追風和追月一聽雲笑攆他們,趕緊認真的說:「皇上說了,以後小姐就要我們的主子,所以我們有權保護小姐的一切。」

  「包括不向皇上洩露我的事嗎?」

  雲笑有了些興趣,說實在的,這兩個人確實不錯,如若以後自己出宮,人多了總會好辦事的,追風和追月身手極厲害,不輸於流星和驚雲,不過他們兩個過來了,上官胤身邊誰負責呢、。

  「那你們過來了,誰保護皇上呢?」

  「稟小姐,現在保護皇上的是子峻和子陽,小姐放心吧,他們兩個人的功夫在我們之上,不會讓皇上有事的。」

  追風知道小姐是擔心皇上的安危,所以盡心的解釋,雲笑聽了放心下來,點首:「那你們呢就留在雲王府吧。」

  「是,小姐。」

  兩個人退了出去,雲笑抬眸望著屏風,她知道皇上是擔心她的安危,才會安排了追風和追月來保護自己。

  現在到大婚的日子,不過數十日時間。

  時間太過於急促了,所以雲王府和戶部的人忙得人仰馬翻,雲笑卻在自己的房間裡,用了一天的時間繪出了一幅白色的婚紗圖,示意宮廷的御裁照自己所繪的重新趕製一套衣服,這圖樣交到戶部侍郎手中,只看得他兩眼冒火花,這衣服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式,不過自然未來的皇后娘娘親自派人送過來,他只能交到宮廷御裁的手中,其中有不懂的可以前往雲王府去請教未來的新主子。

  其實這婚紗,雲笑儘量採用了煙霞羅,完全是封閉的設計,因為是冬天,再加上這是古代,所以未免影響自己的聲譽,她特點設計得很保守,沒露一點的肌膚,只是拉長了腰身的線條,使得婚紗更契合身材,能把一個女人最美的一部分表現出來。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4

第128章 大婚

  新年的時候,大街小巷炮仗齊鳴,滿天絢麗多彩的煙花,雲笑和婉婉還有王府內的幾個小丫頭溜出去玩,這是最後一個自由的年頭了,過完這個年,她就該入宮了,這一次和之前的不一樣,之前她是身不由已的,這一次卻是自己心甘情願嫁的,還親手設計了婚紗。

  大街上人山人海,很是擁擠,除了放煙火,就是各處歡慶的雜耍,商舖門前,燈籠連著燈籠,整個煙京好似漫在紅色的汪洋裡,遠遠近近的望去,就是一片火紅的大海。

  映亮了整個天際,五顏六色的煙火跳躍著,閃爍著,很多商販小吃的都冒了出來,吆喝之聲不斷,雲笑和婉婉還有幾個小丫頭,每人手裡拿著一串兒冰糖葫蘆,好似快樂的孩子,身後流星追月,追風驚雲,一路趨步趨隨的保護著她們,還有雲笑的哥哥雲禎,也不放心她們,所以一路尾隨其後。

  大街上有舞龍燈的,還有搭著露天台唱大戲的,喝彩色不斷的響起,總之這年三十晚上,就是熱鬧的夜。

  雲笑逛了一會兒,便有些累了,她最近的身子和一般人不一樣,剛經歷了男歡女愛,很容易疲累,看著身邊的小丫頭興致十足的,便和婉婉說了一聲,自己回去,讓她們在玩一會兒。

  婉婉要陪她回去,雲笑卻搖了搖頭,一直以來她都陪著自個兒,今兒算是放她假了。

  最後是巧兒陪她回了王府,流星和追月還有哥哥雲禎,陪著她一起回去了,留下來追月和驚雲兩個好玩的傢伙,照顧著婉婉她們幾個。

  一回到玉軒,雲笑便盥洗一番躺在床上看書,巧兒坐在她身邊給她繡鴛鴦枕巾。

  燈光下,雲笑抬首仔細的看她,上一次見巧兒,她還很小,不想一年多過去,他竟然長高了很多,面容娟秀妍麗,還有一番好手藝,此次進宮,她可以自帶兩名丫頭進宮,看巧兒對她很是忠心,不知道她願不願意隨她一起進宮。

  「巧兒。」

  「小姐?」

  巧兒抬首,一看雲笑望著她,忙站了起來,輕柔的笑:「小姐渴了嗎?是不是想喝茶。」

  雲笑伸手拉著她坐下來,緩緩的聲音響起:「巧兒,小姐問你一件事?你想不想隨了小姐一起進宮。」

  巧兒一聽雲笑的話,似乎很激動,眼裡立刻氤了霧氣,兩隻手緊張的搓著,不過沒忘了用力的點頭:「小姐,你真的帶我進攻嗎?」

  「嗯,巧兒如果願意的話,就隨了小姐進宮吧,」巧兒這番的心底,她是放在心裡的,等到她大了,會為她指一門婚事,讓她好好過日子。

  「我願意,我願意,以後巧兒一輩子跟著小姐。」

  「傻丫頭,」雲笑低低的嘆息,其實她已從王府下人口中得知,為何巧兒會對之前的傻子那麼好了,因為巧兒是傻子從大街上撿回來了,聽說她當時快餓死了,傻子把她撿回來,她就得了一條命,從此便盡心盡力的侍候著傻子,比一般人要忠心得多,巧兒也算是傻子疼惜的人了,所以她想給她一個好的出路。

  「好了,別哭了,去給小姐倒杯茶吧。」

  「使得,小姐,」巧兒立刻抹乾了眼淚,那一邊去沏了杯茶遞過來,主僕二人在燈下仔細的說了一會子話,雲笑才睡了,至於婉婉和幾個小丫頭,還有追月和驚雲,就玩瘋了,直到天近亮的時候,幾個人才回來。

  年後,前三天的日子,是親戚往來,走動的時間,尤其是現在的雲王府,更有很多人請客吃飯,大部分人是想見見雲笑,不過雲笑一律擋了,她不想去任何一家吃飯,有好些人根本是見都沒見過,現在竟然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她才懶得理會。

  一應宴席都由王爺代勞了。

  而這三日雲笑待在玉軒裡,喝茶看書彈琴,日子過得倒也悠閒。

  新年的時候,皇帝政務繁忙,也沒空來雲王府,所以她倒是把身子也養的棒棒的。

  後三日,雲王府正式的忙碌了起來,請客送帖子,收禮,回帖子,整個王府內,上到王爺王妃,下到傭僕,都忙得團團轉,只有玉軒依舊安安靜靜的,不過裡面下人都被抽調了出去,只留了婉婉和巧兒侍候著她,其餘的人這一段時間皆歸管家支派。

  一時間,熱鬧之聲不斷的傳進了玉軒裡。

  雲笑在房間內看書的時候,便吩咐了婉婉把窗戶關上,好清靜一些。

  婉婉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主子的大婚,忙壞了一府的人,只有她老人家,氣定神閒,安逸悠然,吃飯品茶,看書彈琴,過得跟神仙一樣的日子,卻不知道,王爺和王妃忙得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小姐,要不要出去幫幫忙,王爺和王妃都忙得團團轉呢?」

  主子的能力可厲害了,只是她不想理這些事,所以便躲在玉軒的房間裡。

  雲笑慢慢的抬首掃了一眼婉婉,淺淺的開口:「沒興趣,要不你過去幫忙。」

  婉婉頭皮一麻,臉色有些黑,她知道主子接下來肯定還有話,果然,雲笑又接了一句:「那你就去王府門前迎接客人吧。」

  「嗚,小姐你欺負我。」

  那份工作能累死人,她才不要去,揮舞著小手,義正言辭的開口:「我要侍候主子呢。」

  雲笑抿唇淺笑,不再理會她,繼續看書打發時間,本來想把醫館重新開張起來,不過因為新年,也要讓別人過個開心的年,所以便往後移了一些時間。

  正月初六。

  皇室正式下聘定的日子,俗稱大聘或完聘,其實這六禮少了很多重,直接走到了下聘和完婚兩個重要的環節,雲笑也不講究,反正她和上官胤認定了,其餘的都是一些形式,就是這些她還嫌煩呢?

  聘禮的陣仗很龐大,由上官王爺和戶部的尚書親自領著人,把禮送到了雲王府,其中就有雲笑自己親手設計的白色的婚紗,裝在一隻華麗的箱子裡,一路抬進了玉軒,長長的一溜兒禮物,雲笑都沒什麼興趣,只對那件婚紗感興趣,立刻吩咐人取了出來。

  只見這婚紗通體是白色的,宮廷的御裁,手藝確實精湛,完全做出了她想要的效果,裡面是白色的錦綢,外面是白色的煙霞羅,裙襬的地方綴滿了小粒的珍珠,說不盡的雍榮華貴。

  寢室中,雲笑試穿了一下,婉婉和巧兒兩個丫頭看呆了眼,這件衣服好華麗啊,從來沒見過的樣子,穿在小姐的身上,高聳的胸脯,纖細的腰,渾圓誘人的臂,無一處不透著魅惑,看得人眼睛都忘了眨,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嫁衣真的好漂亮啊。」

  巧兒嘆息,婉婉點頭,不過心頭升起一抹兒疑惑。

  「小姐,不是該用紅色的嗎?」

  「紅色顯不出這件衣服的聖潔,看到了嗎?這叫婚紗,是新娘子穿的。」

  雲笑尊重其事的脫下來,擺放好,她知道自己就是說了,婉婉和巧兒也不會瞭解的,二十一世紀的女人,誰不想和心愛的男人,牽手共進殿堂,而這其中就少不了這樣一件如夢夢幻似的婚紗,而她本來還想幫助上官胤設計一套西服,最後發現,古代人留有長髮,長髮穿西服,實在體現不出那種高雅的氣質,最後才作罷,還是讓他穿龍袍吧。

  婉婉和巧兒大眼瞪小眼,不懂這婚紗是什麼意思,不過聰明的不去糾纏,因為小姐的口中總會出現一些比較新穎的詞,如果她一直糾纏會累死的。

  後院安靜無比,前院熱鬧極了,雲墨在王府裡招待上官王爺還是戶部的尚書等朝中的大員,一團和喜。

  清笑宮內,上官胤臉色微凝,絕色的五官上罩著寒霜,大殿的下首立著兵部尚書藍清倫和禁軍統領蕭遙,兩個人恭敬的等候皇上的命令。

  「朕擔心八月十五大婚的時候,逆賊葉景奕和那西山骷髏血盜會乘機出現,所以兵部和禁軍,一定要派兵力防範好,朕不希望朕的大婚發生任何的意外。」

  藍清倫和蕭遙相視了一眼,沉著的領命:「皇上放心吧,我們會讓禁軍便服隱在人群中,務必保護好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全。」

  「嗯,此事大可大意,你們下去部署吧。」

  上官胤一揮手,藍清倫和蕭遙領命退了下去,直奔兵部而去,開始部署接下來要做的事。

  清笑宮的大殿,上官胤揉著腦門兒,輕輕的喚了一聲:「子陽。」

  子陽便從殿外走了進來,恭敬的垂首:「皇上。」

  「把手中的人全都派上場,一定不能出半點的差池。」

  子陽恭敬的垂首領命:「屬下遵旨。」

  上官胤揮了揮手,等到子陽退了下去,一張精雋的五官上,唇略挑了一些,眼神閃過凌厲,狠狠的盯著半空,葉景奕,如果這次你真的敢出現,朕不會讓你痛痛快快的死,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他絕對不會允許笑兒出一點事的,因為想到了雲笑,黑眸馥靜下來,唇角勾出淺笑,再過幾日,就是他們大婚的時候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處理手中的政務,把堆積下來的事情處理裡,等大婚過後,好好陪陪笑兒。

  上官胤一想到這個,人便站了起來,前往上書房去處理事情,一刻也不讓自己空閒。

  下了聘禮之後,接下來就是大婚的日子,雲王府依舊忙碌,在大婚前三日便開宴,接待的都是朝中的大臣,因為大婚當日,很多大員要在正秦門前,跪拜皇后娘娘,沒有時間在雲王府用宴,所以一般皇室的嫁娶都是三日前開宴的。

  那些朝中大員和內眷,很多人都想看看未來皇后娘娘,無奈雲笑就像那深藏閨閣的千金閨秀,千呼萬喚就是不出來。

  這其中,她只見了一人,就是煙京第一公子夜無昀。

  夜無昀來訪,被雲笑吩咐人請進了玉軒。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從天邊灑下來,到處一片清新,兩個人在玉軒的後院內閒逛,寒梅已逝,牡丹杜鵑,山茶等花事即將粉墨登場,春天眼看著便來臨了。

  兩個人順著青石路徑,一邊說話一邊走。

  「上次讓你來施針,怎麼沒來?」

  雲笑淡淡的開口詢問,掃向一側的人,今日,夜無昀穿著淺紫色的袍子,腰束繡金紋的黑色玉帶,看上去高貴如斯,一向蒼白的肌膚,竟浮起了淺淺的暈紅,泛出正常的膚色,雲笑不由抿唇一笑。

  看來他是自個放血了,而且藥也沒斷,想必那寒毒好得差不多了。

  「不想麻煩你,你不是要大婚了嗎?一定很忙,我都自己放血,然後煎藥吃,好了大半,相信再有一些日子便無大礙了。」

  「那就好。」

  雲笑點頭,沒再說什麼,夜無昀的臉上閃過玉澤的輕輝,笑容淺淺,慢慢的停住身子,從懷中掏出一個華麗的錦盒:「我還欠著你人情呢?什麼時候需要了就來找我,這是我送你的賀禮。」

  雲笑接了過來,手感挺沉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抬首笑著開口:「謝謝你了,不過那人情我還是會去要的,別想以送禮抵過。」

  夜無昀再次扯唇,輕笑,優雅如水,雲笑有一瞬間的恍神,這個人,從最初相見就是這樣的高雅,直至最後,一路行來,他依然是當初那個優雅的人,在街邊當她們是乞丐,當即施捨了一錠銀子,其實於那時候的她們,他實在是心地善良的一個人。

  「我不會賴的。」

  夜無昀清悅的聲音響起來,停住了身子,回首望她,眸光綿遠悠長,有什麼東西滋生了,又有什麼東西湮滅了,然後他溫和的聲音響起來:「那我回去了,樓裡還有事要處理呢?」

  「好,我讓人送你吧。」

  「不用了,」夜無昀人已轉身往外走,心浮起纏纏繞繞的酸澀,不是那種痛不欲生,也不是那種死去活來,可是依舊很難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似乎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便沉沒了下去,直到她的大婚,他才感受到那麼疼,不過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唯有給予她祝福。

  雲笑望著那遠去的高挺如雋竹的背影,似乎有些蒼涼,不過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向灑脫冷漠的夜無昀,怎麼會有蒼涼的背影呢,隨手打開了手中的錦盒,只見裡面安靜的躺著一枚玉雕人,栩栩如生,光澤透明,竟然那麼像一個人,仔細看去,竟和自己有幾分像,雲笑不由得抬首,早已沒有了夜無昀的身影,輕風輕拂過她的臉頰,那玉雕上冰涼的氣息,從指尖傳到心裡,她笑了一下,有什麼明白了,但也什麼都沒明白,只是收了起來,有一份美好,藏在看不見的旮旯裡,沉浸了過去。

  正月十五乃元宵佳節,這一日比以往每一個節日都要隆重,要熱鬧,因為這一日是東秦皇帝大婚的日子,詔書早就下了,民間的人早知道了,炮仗放得通天的響。

  大街小巷更是人頭攢同,萬人長巷人滿為患,紅色的繡龍鳳呈祥的氈毯從外宮門順著最繁華的九華街一直延伸到雲王府門前。

  雲王府一大早上人山人海,賓客滿門,其中有親戚友人,還有那些走動的商賈臣富,濟濟一堂。

  玉軒中,有兩名皇帝派了過來的宮中女官,另有兩名年老的嬤嬤,四個人正在房中手腳忙碌的給新娘清臉,上妝等。

  眼看天都快近中午了,她們才做這些,真怕誤了吉時,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什麼人吃受得住,可是她們這位心主子就與常人不一樣,這樣大喜的日子她竟然心安理得的睡了個香香的覺,然後起來還吃了早膳,最後才允了她們進來清臉上妝。

  這大概是從古到今,第一位能在大婚當日誰的不省人事的皇后了,不但睡得心安理得,而且還美美的飽餐了一頓,似乎生怕餓著自個了,要知道新嫁娘是要禁口的,直到晚上的時候才可以吃一些花生之類的東西,意指早生貴子,還要和皇上喝合卷酒。

  不過女官和嬤嬤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聽說皇上十分寵這位新娘娘,而且這新娘娘她們是認識的,就不是一個善主子,以前能在宮中裝傻打人,連從前那個假皇帝都打,何況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所以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從早上一直忙到中午,才把一個妝容上好,然後是穿嫁衣,那白色的婚紗是別人沒有見過的,大家也不知道如何擺弄,還是雲笑自己親自穿好的,不過脖子上卻空蕩蕩的沒有配套的東西,一些金銀之類的首飾,顯得很俗氣,和這件婚紗根本不配套,她似乎把這件事給忘了,雲笑苦著臉。

  房子裡的嬤嬤和女官還有玉軒裡的小丫頭都看呆了,人人讚嘆。

  這時候門外有小丫頭的說話聲:「王妃好。」

  原來是雲王妃過來了,一屋子的人皆垂首立於一邊,雲笑坐在妝台前,回首望過去,只見雲王妃一身喜慶之服,雍榮華貴,雖然四十歲的年紀,卻風韻猶存,因為她心中的坦然放開,使得眉宇間總是帶著一抹慈善,眼神更是清明,倒比初相見時嫵媚動人得多,自從她回王府之後,對待雲笑倒是真的放開了,做到了一個長輩該做的事,自從她回王府之後,對待雲笑倒是真的放開了,做到了一個長輩該做的事,雲笑心中的介懷也消除了不少,對她很尊重,此刻看她親自過來,必是有事要囑咐,便揮了手讓人退出去。

  婉婉領著一干人退到門外守著,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雲笑起身迎她坐於房間一邊的榻上,淺淺的開口:「大娘怎麼過來了?」

  雲王妃笑望著她,心中一番感慨,為自己年輕時候做的事,如果當年釋懷一些,自己何嘗不是多了一個女兒,可是終是錯過了很多啊,眼底思潮翻滾,伸出手從袖攏中拿出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的盒子,慢慢的打開來,只見裡面一條潤澤光燦的珍珠項鏈,雖不是稀世之寶,卻可以看出很名貴,那一粒粒飽滿的珍珠,瀉出淺淺的光線,輝映在錦盒內,雲王妃輕輕的摩挲著,似乎昨日便在眼前。

  「笑兒,這是大娘當年出嫁時,娘親親自給大娘戴的項鏈,大娘沒有女兒,雖然以往對笑兒不好,但是至少在笑兒出嫁的時候,大娘能親手為笑兒戴上這項鏈,這也是我們之間的情份,而且大娘當著笑兒的面保證,會好好對待你爹爹,和你哥哥,所以你在宮中可以安心。」

  雲王妃吸吸鼻子,話音有些哽咽,她知道雲笑能原諒自己,是看在王爺和雲禎的面子上,她只可以如此在乎他們,也是源自於他們那麼的愛她,所以她唉他們,而她直到現在才明白,有時候失去的是再也回不來的,但她會彌補的。

  雲笑本來想拒絕的,但聽到大娘最後所說的話,她便愣住了,因為大娘一定是這世上對爹爹和哥哥最好的人,而她也和她一樣,希望這兩個男人好,正因為這些,所以她們有著同樣的目的,這也是一種緣分,便緩緩的側過身子,雲王府手指一顫,她是害怕雲笑拒絕的,沒想到她最後竟然願意戴著她的東西出嫁,她的心願也算了,輕顫著手指,拿起那珍珠項鏈給雲笑戴上,戴理好了,笑著開口。

  「笑兒出嫁了,大娘只送你一句話。」

  「大娘請說。」

  雲笑望著她,心卻升起一絲柔軟,至少在她出嫁的時候,還有一個女人叮嚀她,而她們兩個人和好如初,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女人愛男人沒有錯,可是別忘了一併愛著自己。」

  這是她畢業以來得到的教訓,因為太愛男人,所以忘了對自己好一點,女人即便有愛,也別忘了還有自己,千萬別忘了自己,如果愛得失去了自我,愛得那麼卑微,那樣的愛已不值得男人疼惜了。

  「笑兒是最漂亮的新娘子,」雲王府仔細的打量著雲笑,白色的衣服映襯得她千嬌百媚,那精緻的芙蓉面上,紅霞輕染,雲鬢墨發,高綰如雲,絲絲縷縷的碎髮從耳邊垂掛下來,更增添了五官的輕柔,頭上一塊白色的絲紗從上而下傾瀉下來,給整個人帶來一種飄渺虛無,好色從天邊踏塵而來,實在不像一個人了。

  這樣的衣服還從來沒有見過呢?真是漂亮啊,笑兒的腦子真是靈活啊,雲王妃一番感嘆。

  兩個人握著手,彼此會心而笑,這時候門外響起雲王妃的丫鬟淺淺的聲音:「王妃,有很多女眷到了,王爺讓王妃去招待女眷。」

  「嗯,知道了,」雲王妃應了一聲,便放開雲笑的手站了起來:「大娘去招呼客人了。」

  雲笑點頭,看著雲王妃走出去,快走到屏風邊的時候,叫了一聲:「大娘。」

  雲王妃停住身子望過來,雲笑清淺的說了一聲:「謝謝你。」

  雲王妃眼裡便溢了淚水,飛快的走出去,越待下去,她的心越難受,便會恨自己以往的殘忍,

  房間內,雲笑深呼吸,她謝,是謝謝來爹爹和哥哥就託付給她了,而她也就放心了。

  婉婉和玉軒的幾個丫頭,還有嬤嬤,女官走了進去,屋子裡的人又多了起來,嬤嬤不時的檢查東西,直到一樣不落,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知識化已經是末時一刻了,府門外炮竹齊鳴,絲竹之音有遠至極的傳來。

  院門前飛快的跑過來幾道靈活的身子,一路走一路叫:「小姐,小姐,來了,來了。」

  婉婉走了出去,高興的問:「宮裡的輦車來了嗎?」

  「是的,來了來了,王爺和王妃還有所有的賓客全都迎到門前去了,聽說皇上親自來迎娶了。」

  婉婉啊了一聲,便住了口,看來皇上真的很疼主子,從來沒聽說過有皇帝親自迎娶的,雖然一般的男婚女嫁是這樣的習俗,但皇帝畢竟是九五之尊,歷來每一任皇后都是由禮部選派人接近皇宮,皇帝在正秦門前迎接,接受百官的朝拜,沒想到這一次竟是皇帝親自來迎接,開天闢地的第一例啊。

  雲笑在房間內已聽外面的話了,臉上浮起溫柔的笑意,紅霞越發的深厚了。

  其實她知道上官胤為何親自來迎娶,他是不放心她,因為今日迎親,有一件事是大家擔心的,欽犯葉景奕被動,他會不會選在這樣的日子前來劫她,或者說西山骷髏血盜會不會出現殺了她。

  他既不想委屈了她,又不想讓她受傷害,所以才會親自來迎接她吧。

  雲笑正想著,隱約聽到外面整齊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起來,婉婉從外面衝了進來。

  「小姐,公子過來了,還有禮儀官和太監們。」

  婉婉的話音一落,雲禎從外面大踏步的走進來,笑望著雲笑,眼瞳中閃過淺淺的輕愁,不過卻伸出了手:「笑兒,這是哥哥送你的最後一程了。」

  這是嫁娶習俗的一道『抱上較』,由自己的哥哥抱到大門前親自交到新娘官的手上,然後送至半路方返回。

  雲笑放下了頭上的面紗,隱隱綽綽中把手遞給了雲禎,低低柔柔的開口:「謝謝哥哥了。」

  白色的婚紗透迤拖地,婉婉和巧兒飛快的上前捧起紗擺,跟著前面的身影,眾人一起往外走,紅色的地毯,從玉軒的門前一直鋪到雲王府大門外,偌大的王府內,除了他們這一隊人,所有的下人皆小心的跪下,垂首望著地面。

  雲王府門前,以雲王爺雲王妃為首,跪了一地的人,華麗大氣的輦車上端坐著一個人,明黃龍袍,金冠束髮,一張絕色的臉龐,罩了清輝,看著那由遠至近慢慢過來的人,心下一悸,高大的身軀已下了輦車,逕直越過眾人,走進雲王府,停在雲禎的面前。

  「笑兒。」

  隔了白紗,雲笑抬首望他,唇角是俏麗逼人的笑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痴纏到一起,那份震撼激動留在心間,從今日開始,他們就是風雨同舟的親密愛人了,不管未來是苦難,還是甜蜜都要共同的去承擔。

  上官胤一伸手接了雲笑過來,抱著轉身往輦車後面走去。

  雲禎緊隨其後,其次是戶部的禮儀官,宮中的太監,女官,嬤嬤,巧兒和婉婉二人,眾人齊齊的跟著前面的身影走出了雲王府的大門。

  只聽禮儀官一聲喊:「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王府面前,所有人立刻跪伏下來,陣勢浩大,聲音響徹九霄。

  「二拜,再拜。」

  一連拜了三下,禮儀官接著喊:「請皇上和皇后登輦車。」

  上官胤抱著雲笑也不理會那些侍候的人,直接的躍上了輦車,安置她坐在自己的身側,唇角勾起瀲灩的笑意,雙手緊纏到一起,柔柔的開口:「我們成親了。」

  輦外,禮儀官又叫了起來:「起身,奏樂,啟程。」

  雲王府前的一種人齊齊的站起了身子,只見皇家的儀仗隊立刻奏起了喜慶的音樂,前面的五百鐵騎,後面的五百鐵騎,翻身上馬,一路浩浩蕩蕩的回皇宮去了。

  王府門前,雲王爺呆望著慢慢走遠的迎親隊伍,不由得百感交集,眼裡濕漉了,身後雲王妃伸出手扶著他,柔聲開口:「王爺,要招待客人了。」

  雲王爺一下子醒過神來,轉身招呼著賓客一起進去,開宴。

  雲禎隨著迎接的隊伍一路相送,前往皇宮而去。

  輦車上,上官胤本就美幻絕倫的五官,因為大婚之喜,面容之上找了一層光潔,越發的如仙如塵,狹長的眉峰輕佻,一抹邪狂挑染,那漆黑的眼瞳閃爍著兩簇熾熱的火花,性感的唇角勾起,笑意如水一般流瀉出來,整個輦車裡,都是溫暖如春的氣息。

  雲笑的小手一直被他牢牢的握在大掌中,灼熱的氣流從指尖傳到兩個人的身上,心融到一起。

  大街上,人潮湧動,不時有人伸長了脖頸張望,上官胤和雲笑兩個人望出去,兩個人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雲笑淺淺的開口。

  「只怕那葉景奕會出現的。」

  「他敢出現,朕酒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笑兒的。」

  「慕容。」

  雲笑低聲,有時候,她還是習慣叫他慕容,更親近,更自我。

  上官胤握牢她的手,輦車平穩的往前駛進。

  眼看著要過了九華街,雲笑不禁疑惑,難道她和慕容都猜錯了,這些人不會出現了。

  可是這念頭一落,立刻便感受到空氣中鋪天蓋地的殺氣,濃烈如綢,從四面八方湧進過來,上官胤絕毅的五官一沉,冷聲:「看來來人還不少。」

  他的話音一落,人便往地上瞄去,而同一時間,大手一伸,便抱起雲笑騰空而起。

  明黃的龍袍,白色的婚紗,紛紛揚揚的垂瀉下來,絢麗奪目,飄揚似幻彩煙花,迷人至極,在空中飛旋,然後好似凝住了一般,一動不動,而先前他們坐的輦車,碰的一聲巨響,竟炸了個稀巴爛,那些鐵柱木欄圍屏,四分五散,只打向前後左右的人,眨眼便有人受傷了,這時候,一千的鐵騎御林軍紅纓槍一抖,直刺地下。

  地下陡的飛竄起一人,然後是數道身影從地下冒出來。

  這些人清一色的穿著黑色的夜行服,戴著面巾,只露出一雙凶狠殘殺的眼瞳,果然是西山骷髏血盜。

  上官胤身在半空,沉著的一揮手:「殺無赦。」

  一聲令下,兩側圍屏的人群中躍起數道身影,為首的正是禁軍統領蕭遙和藍清倫,身後緊隨黑壓壓的禁軍。

  街道便,擁擠的百姓早尖叫起來,驚慌失措的四下分散,一直維持秩序的小兵,立刻分散人群,動作利落神速,不慌不亂井然有序,使得那些百姓很快的退到安全的地帶,然後飛奔著離開,眨眼九華街一道人影也沒有,只有少數膽大的人,還倚在二樓的雅間內觀看發展情況。

  雲笑一直靠在上官胤的懷中,看著眼前的局面控制得極好,不由得莞爾一笑,清悅的聲音響起:「看來你是早有準備。」

  「是,這些人一定會出現的,果然不出所料。」

  上官胤性感的唇懶散的撇起,輕佻起眉梢,眼中濃郁的冷光,雲笑輕點了一下他的前胸,沉著的開口:「放我下來吧,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去對付那些人吧。」

  「不,不管何時何地,我都不會把你丟給任何人。」

  因為別人不可信,他只有自己親自帶著她才放心。

  雲笑清甜的五官揚起笑臉,不再說什麼,緩緩的開口:「那我們就來配合一起吧。」

  「好,」兩個人聲落,身子同時下墜,那飛舞的龍袍和白色的流紗,平地揚起強大的內力,飄逸出去,上官胤隨之一掌拍了出去,雲笑手中的銀刀凌空一拋,銀刀借助著上官胤的掌力,根本看不清刀身,只看到白毫閃過,旋轉過去,寸草不生,眨眼便傷了數人於刀下。

  那些人大驚,不想竟然遇到如此厲害的暗器,還有這皇帝內力太強大了,不敢硬拚,飛快的倒退,十幾個人合圍在一起,一邊對付身邊的禁軍,一邊往後撤,上官胤雙眉擰起,眸中一閃而過的利光,好似寶劍出鞘,寒光四射,陰驁的命令。

  「殺,一個都不留。」

  「是。」

  蕭遙和藍清倫得令,飛快的騰空躍起,子陽和子湛還有手下數人,同時飛躍出去,團團的包圍住了那十幾個人,刀器閃了出去,雙方打鬥成一團,而雲笑和上官胤的身後,流星追月和追風驚雲,寸步不離的保護著他們。

  眼看便要殺了這十幾個人,誰知道陡的從地下冒起一人,身形陡長,直擊向眾人之後的高倨馬上的雲禎,一把寶劍眨眼加到他的脖子上。

  雲笑不驚,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住手。」

  那人發出嘿嘿的冷笑,似乎捏住了上官胤的軟肋,只不說話,一揮手示意他們這邊趕緊放了那十幾個人。

  上官胤面容沉浸如水,雲笑臉色慘白,沒想到竟生出這種意外狀況,她發現一件事,這後冒出來的骷髏血盜很顯然是遲來的,他為何能一眼便肯定,這雲禎便是他們的軟肋,此番一想,輕而易舉的知道,這人很可能就是隱身在東秦內的血盜,而且對於雲王府的人很熟悉,難道是朝中的大官不成?

  雲笑一想,心下大涼,不由得開口試探:「快放手。」

  可惜那人從頭到尾不說話,雲笑終於可以肯定,這人很可能就是朝中的官員。

  他究竟是誰?不說話是因為怕洩露自己的目標。

  雲笑掉頭望向一側的上官胤。不管他是誰,他都不想讓自己的哥哥受傷。

  「慕容。」

  上官胤一舉手開口:「笑兒放心吧。」

  他一言落,朝蕭遙和藍清倫揮手,示意他們放了西山血盜,蕭遙和藍清倫依言揮手,身後數人同時倒退。

  誰知道雲笑卻不想讓這些人逃脫,眼看那十幾人要退去,竟然身形一動,陡的一掌朝身後的人拍去,雲笑大驚,臉色都變白了,上官胤陡的騰空,一掌對準那人拍去,那人就地一滾,一刀砍向雲禎,雲禎飛快的閃開,可還是慢了一點,手臂被利器所受,鮮血淋淋,這時候蕭遙和藍清倫再次圍攻上了那十幾個黑衣人。

  眾人殺到了一起,眨眼便殺了數十人。

  遠處塵土飛揚,很快便有數百匹駿馬飛奔而來,那後出現的黑衣人一看情況不妙,早就地一滾,鑽到地下直閃而去,上官胤再次一掌拍去,噗的一聲,濺起血花,可是那身影仍是閃身不見了。

  看來那後出現的人受傷了,由遠至近奔來的人已翻身下馬,為首的正是王爺上官霖,他領著文武百官在正秦門前迎接皇上和皇后,卻得了稟報,這裡發生了刺殺事件,所以飛奔而至。

  「臣弟救駕來遲。」

  「屬下等救駕來遲。」

  身後跪了一地,上官胤揮了揮手,面容森冷異常,週身罩著戾氣,好似嗜血的修羅。

  雲笑則緊盯著雲禎,只見他的臉色隱隱泛著黑色,那刀上有毒,一念落,身子閃到雲禎的身邊,正在這時,看見地上又鑽起一物,直奔上官胤而去,當下臉色白了,手中的白刃直奔那鑽起之物殺去,隨之呼之。

  「慕容小心。」

  上官胤一聽,身子陡的騰空,飛起一掌拍了下去,噗哧一聲狂噴出數道鮮血,有人破土而出。

  雲笑已閃身到雲禎的身邊,見他倒在地上,臉色難看,青黑一片,當下手中銀針一閃,便對準他的手臂紮了下去,朝人群後面叫了起來:「婉婉,立刻拿藥箱過來。」

  婉婉早去翻找藥箱了,那藥箱就在陪嫁的東西里,很快翻找了出來。

  雲笑找瞭解毒丹給哥哥服下,手術刀揚起,寒光劃過冷芒,當著三千鐵騎禁軍御林軍的面,面不改色的剔毒割肉,黑色的血肉被割除,雲禎疼得一下子昏了過去,雲笑除了臉色蒼白,手下並沒有絲毫的遲疑,乾淨利落,然後是上藥包紮,站直了身子,示意流星和追月還有雲王府的一干下人。

  「立刻把公子送回王府去。」

  「是,娘娘。」

  流星和追月抱拳領命,一人扶著雲禎,飛身而起,直奔雲王府而去,身後數人保護而去。

  三千的鐵騎禁軍和御林軍,蕭靜如一人,人人呆痴,震撼,心驚,這就是他們的新皇后,莫說女子不如男,所有人在她面前當矮得三分,就是他們這些鐵血錚錚的漢子,面對這樣的場面,都心頭恐慌,害怕幾分,可是皇后除了臉色蒼白,眼神森冷,他們實在看不出她的恐慌不安,相反的冷靜異常。

  上官胤一伸手抱了雲笑,只見她手上血跡斑斑,微蹩了一下眉,翻身上馬,朝身後數千人命令:「回宮。」

  眾人心中湧起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整齊有序的翻身上馬,護送著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宮,那些儀仗隊四分五散的也沒人去理會了,婉婉和巧兒等人皆上了馬車,緊隨其後而行。

  輕風呼嘯,雲笑常在上官胤的胸前,聽得見他急促的呼吸,也感受得到自己腿腳軟了,週身的冷汗粘連在衣服上,剛才她好害怕哥哥會怎麼樣,更害怕慕容會遇到什麼事,直到現在一顆心才歸了位。

  皇上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見她全身酥軟,臉色難看,不由心疼至極,摟著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關懷的開口:「笑兒,你沒事吧。」

  雲笑陡的睜開眼,眼瞳精光一片,沉沉的開口。

  「慕容,這西山骷髏血盜為何每次都能精準無比的盜得皇家的陵墓,只怕不是尋常人,我想他們一定是特殊隱藏著的人,就像你們神龍宮當初一樣,每個人都有公開的身份,只怕這身份還不低。」雲笑一言落,上官胤已心知肚明,當下不再說什麼,只是那一雙深幽的眼瞳閃爍著雷霆之怒,銳利無比。

  整齊的隊伍只奔外宮門而去,雖然輦車被毀,但是好在皇帝和皇后娘娘未受傷,又是一大幸事,馬蹄聲聲,塵土飛揚,如浪踏沙,一行人很快停在了外宮門前。

  鐵騎禁軍御林軍都不得入內,只有上官霖身後的數百名侍衛可進內宮。

  高大的正秦門前,數百名文武官員,齊刷刷的抬首望著眼前的一幕,皇上俊美出塵的五官上,罩著青沉沉的寒芒,卻絲毫不影響他絕色風姿,皇后娘娘被他穩穩的抱在懷中,只看得那飄逸而過的白色輕紗好似飛舞的流雲,從眼前劃過一道白浪,美不勝收。

  文武百官飛快的跪下,叩見皇上和新皇后。

  禮儀官從眾人之後扶正帽子,扯好衣帶,整理衣服,好不容易走到了高台之上,大聲的開口:「百一官一朝一拜。」

  那聲音怎麼聽來都是顫抖抖的,四週一片沉寂,沒人說話,只聽得他破鑼子破嗓子的繼續抖下去。

  「一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二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三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三拜完,眾人只聽得馬蹄聲響,如風飆過,眨眼便失去了動靜,眾人趴在地上,歪著腦袋,偷偷的瞄著,哪裡還有人影,皇上早抱著皇后娘娘從眾人面前一閃而過,這可怎麼辦,眾人犯疑,上官霖從馬上翻身而下。

  「各位大人都起來吧,萬樂殿賜宴。」

  「謝王爺,謝王爺。」

  眾位大臣什麼時候跪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祭祖宗祭太廟,也沒跪過這麼長的時間,不由得跌跌撞撞老半天才爬了起來,立刻分散了開來,奔那萬樂殿而去。

  正秦門前,上官霖命令蕭遙和藍清倫立刻帶領兵將下去搜查,最後不是挑了一人嗎?凡有莫名其妙受傷的,立刻拿了,不過不准驚擾到百姓。

  蕭遙和藍清倫得了令,立刻帶人走了。

  上官霖抬頭,只見正秦門前,只有自己和身後的數百名侍衛還有雲王府的馬車,以及宮中的太監嬤嬤女官,人人嚇得面色慘白臉色難看,上官霖狠狠的唾了一口,這女人和女人的差別咋就那麼大呢,立刻領著這些人進宮而去。

  清笑宮內,上官胤一路抱著雲笑進寢宮,親自給她盥洗了手上的血跡,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事,心裡才踏實一些,可仍然不放心,立刻吩咐下去:「傳御醫。」

  雲笑躺在寢宮的大床上,趕緊開口:「我沒事。」

  有事的是哥哥雲禎,那些人根本沒靠到她的身邊,怎麼會有事呢?

  不過福海已經命退了出去,上官胤伸手緊握著雲笑,想到這可是他們的大婚典禮,心情不由得糟糕透了。

  「笑兒,對不起,早知道改了日期。」

  上官胤一開口,雲笑便笑著搖頭:「就算改日期,他們還是會來啊,這是你我的命運,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可是這婚禮?」

  他愧疚的是不能給她一個豪華盛大的婚禮,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有什麼不好,只要我們兩個人真心相愛就行了。」

  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有宮女走進寢宮,點了龍鳳喜燭,栩栩光亮中,上官胤絕色俊倫的面孔上,,是瀲灩動人的光澤,眼底是深幽凌寒。

  這時候太監福海已把御醫傳了過來,正在殿外候著,雲笑蹩了一下眉:「讓他們下去吧。」

  她說完,抬首望著上官胤,輕聲淺語的開口:「今兒個可是我們大婚的日子。」

  上官胤恍然明白,哪有大婚的日子,見醫用藥的,他還真是糊塗,立刻揮手吩咐下去:「讓他們下去吧。」

  「是皇上。」

  福海退了下去,這時候另有太監進來稟報:「皇上,霖王爺過來了。」

  上官胤想了一下,掉首望了一眼雲笑,溫柔寵溺的笑著開口:「我一會兒進來陪你。」

  「嗯,」雲笑點頭,望著上官胤高大挺拔的身子走了出去,心底不由感概,望著那不時跳動著的龍鳳喜燭,再側首打量這寢宮,到處是紅色,百子鴛鴦被,紅色的繡金龍的紗帳,還有寢宮的雕花圓桌上鋪著一張紅色的流蘇桌布,紅色的雙喜字貼在上面,桌子上此時擺滿了各式糕點,還有點心,一眼望去,滿眼紅艷艷的色彩,而她一身的潔白,相映成輝,倒是別具一格。

  雲笑正想得入神,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繞過屏風,竟是婉婉和巧兒,兩個丫頭一看到她,眼裡便溢上了淚水,抽抽泣泣的。

  「娘娘,好好的婚禮,你看變成這樣了?」

  「這樣有什麼不好啊,我又沒受傷,而且我也不是在乎那俗禮的人,你們別傷心了。」

  雲笑揮了揮手,一點也不以為意,不過經過剛才的一幕,她到現在還後怕呢,想到差點害的哥哥沒了命,她可怎麼和爹爹交待啊,幸好他什麼事都沒有。

  婉婉和巧兒總算止住了哭聲,剛想說些什麼,殿門外響起太監福海的聲音:「皇上。」

  「起來吧。」

  上官胤冷沉的聲音響起,隨之大踏步的走進了寢宮,寢宮內,婉婉和巧兒跪了下來:「見過皇上。」

  「你們都下去吧。」

  上官胤揮手,婉婉和巧兒相視一眼,飛快的退了下去,殿門外,太監宮女連同女官,皆被擋在了外面,皇上不准任何人打擾他和娘娘……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5

第129章 追賊

  一彎新月如玉鉤掛在天邊,如水的銀芒傾瀉下來,籠罩著整個皇宮,好似在天地間覆蓋了一陣朦朧的輕紗,恍然似瓊樓雲宇,天上宮闕。

  雕花細縷的窗欞上耀出淺淺的光輝,灑進寢宮裡。

  那濃重的紅色好似流淌在銀色的海浪中,塗了滿室的胭脂,不覺得厚重沉悶,竟然輕盈柔美起來。

  雲笑靠坐在醉枝雕飛龍的大床上,唇角是柔美的笑意,深深的望著上官胤,上官胤的眸光也痴望著她,有多少溫柔纏綿,有多少刻骨相思,大手緊握著小手,孤獨的心,這一刻滿滿的陷落下去,是什麼被他牢牢的抓住了,以後這宮中再也不孤苦淒冷。

  「笑兒。」

  上官胤伸手摟了雲笑靠近胸前,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秀髮,然後滿足的嘆息一聲,奇怪的嘟囔一句。

  「這什麼婚紗好奇怪,朕都沒見過。」

  雲笑靠在他的懷中,俏皮的笑笑,如果這是他見過的,他們還會在這裡相遇嗎?

  「好看嗎?」

  上官胤點頭:「笑兒是最美的新娘子,這是最漂亮的嫁衣。」

  一點不比鳳冠霞帔差,兩相比較,各有風姿,但他不得不承認,笑兒更適合這套婚紗,比那鳳冠霞帔不知道美上幾倍:「好像仙子。」

  女人總是喜歡聽好話,雲笑自然也不例外,何況這還是她的大婚之日,聽著這個高高在上,在外人面前永遠冷酷陰寒的人,此刻溫柔的說著細語,她就像喝了蜜一樣甜。

  「皇上今天也很帥,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了。」

  雲笑一出口,上官胤便挑了狹長的眉,什麼叫帥?好古怪的一個字,俯身正想細問,卻聽到雲笑的肚子咕咚叫了一下,她的臉立馬紅了,誰會在情意綿綿的時候,竟然如此不合時宜的肚子咕咕叫,真是羞死了。

  上官胤不由得爽朗的笑起來,他難得如此的放開心胸,放開雲笑的身上:「笑兒餓了嗎?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呢?」

  別的什麼程序都可以省,這個卻不能省,因為只有喝了合巹酒,兩個人才能永世不分離,生生世世在一起。

  雲笑先是臉紅,然後便坦蕩得多,都是父親了,以後日日生活在一起,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立刻仰起臉,笑意盈盈的開口。

  「我餓了,一天只在早上吃了一些東西,現在當然餓了。」

  「嗯,那我們一起吃一些吧。」

  上官胤伸手抱起雲笑,往寢宮之中的雕花桌走去,安置了她,然後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寢宮內沒有侍候的宮女,所以所有的事都是他親手侍候著她,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雲笑手執玉箸,一邊吃一邊拿眼瞄著上官胤,上官胤吃得比較少,見雲笑望過來,溫柔的開口。

  「怎麼了,笑兒?」

  「這好像是一場夢。」

  雲笑輕喃,臉頰上罩了一層光輝,梨渦若隱若現,眼神氤氳迷離,此刻的她就像一個遺落到人間的仙子,純真甜美,上官胤看得心頭一緊,這樣可愛俏皮動人的丫頭,他是這麼拐到手的,竟也如她一般,仿似做夢,腦海中電閃雷鳴,很多過往從腦中竄過,他們的初相遇,那時候的他也就是一個嗜血成魔冷酷無情的人罷了,可是自從她的一番痛罵,一番怒斥,使得他恍然回神,雖然他恨他怨他惱,可是他不能對不起身上的使命,他血液裡流淌著的是上官家的血液,上官家的列祖列宗沒有對不起他,他不能毀不了別人,先毀了自個兒,似乎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真正的活了過來。

  上官胤腦子越想,心越緊,幸好啊,那時候,他堅持跟在她的身後,沒有錯過了彼此,使得他現在身邊有一個人陪著,心得到了安寧。

  「笑兒。」

  上官胤伸出手摟了雲笑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端了合巹酒,遞了一杯到雲笑的手裡,自己端了一杯,兩臂交纏,柔柔的開口。

  「這是合巹酒,喝了這杯酒,我們此生糾纏到一起了,不,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了。」

  雲笑笑望著他,用力的點頭,仰首乾杯,兩個人的眸光痴纏在一起,是的,生生世世不分開。

  寢宮內,紅燭跳躍,燃出了幸福喜悅的淚,相思不悔。

  這洞房花燭夜,他們並沒有男歡女愛,只是溫柔的依偎在一起,心靠得那麼近,彼此說著柔情細語,比起世上任何的洞房花燭夜還要甜蜜,後來雲笑累了,上官胤親了親她的臉頰,就那麼痴痴的望著她,手不自覺的伸到雲笑的肚子上,輕輕的摩挲著,但願笑兒很快會懷孕,那麼他們就會有孩子了,以後會接著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好是兩男兩女,這樣他就知足了。

  早晨,天邊露出了青絲白,那彎月還掛在西邊,寢宮內,蠟燭燃盡,只餘下裊裊黑煙。

  上官胤直到早上的時候才搭上眼睛,根本沒有睡著,聽到外面傳來太監急促的聲音:「皇上,皇上,小的有事稟報?」

  這時候了,會有什麼事啊,上官胤的眼皮一跳,陡的睜開,眼瞳一片凌寒,陰鷙,慢慢的放開雲笑的身子,下床後細心的給她覆蓋好薄被,才命令外面:「進來吧。」

  福海飛快的閃身進來,跪伏在地上,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一眼也不朝床上瞄去。

  「發生什麼事了?」

  「稟皇上,皇陵那邊今夜聽說出事了?」

  「什麼?」

  上官胤臉色陡的難看,看來這西山骷髏血盜是和他教上勁了,昨天剛被殺了一部分人,這還沒查清呢,竟然連夜又去毀皇陵,他相信,這一次他們不是盜皇凌,而是為了報復他殺了他們的人。

  一身白色中衣的皇帝在寢宮內輕輕的踱步,凝眉思索方策,那跪伏在地上的太監福海一動也不敢動,寢宮內,寂靜無聲,床上的人一動,睜開了眼睛,那俏麗逼人的臉龐上,罩了一層冷寒,唇角勾出狠戾的殺氣,慢慢的開口喚了一聲。

  「慕容。」

  上官胤一怔,沒想到雲笑竟然醒了過來,忙轉身走了過去,眼裡滿是關切:「笑兒醒了。」

  雲笑點頭,動了一下身子,那如墨的青絲便順著白色褻衣瀉在胸前,如水一般的嬌顏上是笑意,望著上官胤,淡淡的開口。

  「你不必焦心,其實要攻那西山血盜不是沒有辦法,他們是有軟肋的,皇上可讓守陵的士兵從四角灌鹽水進去,阻止了他的死路,這樣他們不能在地下活動,就盜不了陵墓,如果在地面上活動,這些人根本沒什麼厲害的。」

  雲笑一說完,上官胤細想了一下,確實是這麼回事,眉頭舒展開來,眼裡閃過深不可測的暗芒,點了一下頭,掉頭吩咐一側的福海:「到碧紗櫥外候著吧,待會兒伺候朕著衣,上早朝。」

  「是,皇上。」

  福海退到碧紗櫥外面候著,無語的望著大理石紋面,大婚之前,皇上特別吩咐下去,這寢宮新加了一個隔層,便是碧紗櫥,以後太監伺候一應在碧紗櫥外面,可見皇上醋味兒可真大。

  寢宮內,上官胤坐到雲笑的床榻,伸了手順了順她的墨發,看她睡眼惺忪的,分明是還沒有十分的醒,不由得柔聲叮嚀:「你再睡會兒吧。」

  「行,那我睡了。」

  雲笑也不客氣,她知道上官胤要去上早朝,她正好睡覺,這冬日的早晨,誰願意離開這暖暖的被窩啊,不過閉上眼睛,又想起什麼似的,睜開來笑瞇瞇的說。

  「要不在鹽水中家附子等大毒的東西,如果西山血盜硬闖,有他們好受的。」

  上官胤的眼瞳染起沉沉的笑意,這丫頭啊,揉了揉她的烏髮:「好,我會處理的,你睡吧。」

  雲笑便不再說什麼,依言躺下了,今兒個早朝,皇上會在朝堂上解決的,自己還是多睡會兒吧。

  上官胤走出寢宮,福海趕緊伺候著主子走出去。

  殿門外,皇上冷酷無情的聲音響起來:「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是,皇上。」

  以婉婉為首的眾人皆恭聲領命,等到皇上領著一眾太監離開,趕緊閃身進了寢宮,寢宮內,自家的主子睡得正香呢?

  早朝,金鑾殿上,此時一片肅殺冷沉,眾臣子皆垂首承受著上首皇帝的怒氣,不敢多說一句話,沒想到那西山骷髏血盜,竟然如此的膽大妄為,不但在皇上大婚的時候劫殺,還連夜毀壞皇陵。

  上官胤一目測去,只見大殿上空了兩個位置,一個乃是雲墨,這是提前告了假的,女兒大婚,府內事務眾多,哪裡有精力來上早朝,另一人竟是太常寺少卿溫家年。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寒,昨日劫殺,後冒出來的那個人,一看便知道雲禎乃是他們的軟肋,可見他是他們極熟悉的人,後來被他一掌擊中,必然受了傷,今日早朝這溫家年竟然沒來,這說明什麼,他受傷了?

  「太常寺少卿溫大人怎麼沒來?」

  皇帝凌寒的話音想起,司馬青雲立刻出列,沉穩的稟報:「回皇上的話,溫大人已派家奴遞了病呈,前兒個夜裡,溫大人在赴雲王爺家宴席的時候,因為喝多了酒,從馬上掉了下來,使得自己受了傷。」

  「喔。」

  上官胤冷冷的喔了一聲,不再說什麼,挑眉掃視下去,只見大殿上眾人一片沉默,誰也不願意開口,生怕惹禍上身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冷忖,看來要盡快調整朝堂,這些人現在只知道明哲保身,暗下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偷雞摸狗的事情去,可是往這大殿上一站,便畏首畏尾,不多發一言,不多說一句。

  「眾愛卿認為如何對付那西山骷髏血盜?」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議論聲,兵部尚書藍清倫首先出列,臉色嚴肅冷沉。

  「皇上,臣認為一定要加派人手,務必把這些人一網打盡,他們一定還會出現的,這分明是公開像朝廷挑釁。」

  藍清倫的話音一落,後面有一部分人附和,連連的點頭贊同。

  另外一部分人只凝眉深思,搖頭晃腦,似乎正動腦筋,上官胤臉色一黑再黑,那清光皎皎的面容上,已沒了往日的絕色,陰雲密佈一觸即發的怒火,週身更是戾氣充斥。

  看來今年要恢復科考舉,選拔可用的人才。

  所謂制科就是皇帝臨時起的科舉,東秦有多少年未開科了,一般朝中的官員直接從海詩書院選拔出來的,這些人從小耳濡目染,導致即便走上官位,也大多明哲保身,不思進言的。

  上官胤掃視了大殿一眼,沉聲下令:「來人,傳旨。」

  大臣們恭敬的垂首,皇上的御前太監立刻閃身領旨:「昭告天下,今年開始各鄉縣州開科,今年四月第一場制科應試,各地的考生可直接赴京趕考。」

  此言一出,滿殿皆愣住了,大家腦筋轉轉啊,好不容易的才轉過來,前一刻不是討論如何對付西山血盜嗎?怎麼後一刻皇上竟然來了這麼一下,眾人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他望他,他望他,最後總算有人站了出來,乃是學士府的大學士。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這徐大學士一開口,身後便有人附和,連連點頭,心下去滿是惶恐,皇上這麼做的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是惱了,準備換人了,而且東秦的科制已經荒廢了多少年了,都是直接從海詩學院選拔出來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他們黨派中一個,錯根盤結,連成一體的,那海詩學院的學子,乃是每年從地方上選拔出來的,其中不乏聰明機警的,便到處攀附權貴,使得海詩學院倒成了這些朝中大員的營私舞弊產物。

  此時一聽皇上要從下面開始制科選拔人才,一下子便慌了,就是司馬丞相也不讚成皇上的這種做法,畢竟在朝中多年,盤根結底的哪沒有一些事,不過聰明的沒站出來,看下面的形勢。

  不過這徐大學士一開口,高座上的人眉峰輕佻,眼神犀利,不怒反笑。

  「為何不可?」

  皇上反問,一問徐大學士便結舌,這組制上游規矩,學子科舉本就是從下面選拔上來的,並沒有一定要從海詩學院選拔,雖然荒廢了很多年,並不代表沒有。

  上官胤一言落,大殿上一片沉寂,誰也不敢多說,就怕多說惹出事來,這衝鋒陷陣的歷來是死得最快的一個,那徐大學士臉上冒汗,這時候他也察覺出自己的魯莽,難道別人願意嗎?可是別人都不說,偏偏他出來找死,心下惶恐。

  不過這時候,一側的上官王爺出列站了出來。

  「皇上,臣認為此事可行,這海詩學院的學子,實在是沒有幾個可用得上的人才,眼下雖然東秦表面和平,但是天災人禍的不斷,我們要想穩固江山,必然要有大量的人才,指望海詩學院的學子,實在是虛無。」

  上官王爺一出口,大殿上的人立刻在心裡怒罵這位王爺,不過臉上可不敢有半點的表現。

  丞相司馬青雲出列,恭敬的開口。

  「臣贊同皇上的做法。」

  「臣也是。」

  聰明的人趕緊表明立場,是站在皇上一邊的,最後一面倒,只有徐大學士在成了異類,一臉憤恨的怒視了一圈,最後不安的立在一邊,好在皇上並沒有立刻刁難他,而是吩咐太監:「還不去擬旨。」

  「是,皇上。」

  御前太監立刻領旨,昭告天下。

  此事在各州縣引起了轟動,天下百姓都是贊同此等做法的,那些學子們更是躍躍欲試,東秦死氣沉沉的現象,在這一年的春天開始蓬勃繁榮。

  早朝過後,上書房內,皇上的臉色緩和一些,不過依舊很冷。

  下首站著的正是兵部尚書藍清倫,還有上官霖,兩個人的臉色同樣肅沉,西山骷髏血盜竟然敢直接挑釁上皇家,實在是可惱可恨。

  「皇上,你說此事?」

  上官胤伸出手輕揉了自己的腦門,緩緩的開口:「兵部立刻派兵前往西山陵墓,連同守墓的士兵,秘密的用大鍋煮了附子鹽水往墓下澆灌,那西山血盜如果不在地下活動,諒他們插翅難飛。」

  「是,皇上。」

  藍清倫抱拳領命下去,上官胤桃花眼眸一瞇,懾人的寒光閃過,望向下首的上官霖,眼神深幽:「皇弟是不是知道那逃走的西山血盜是何人了?」

  「皇兄,難道是溫家年?」

  上官霖不太敢確定,遲疑的開口。

  上官胤沉著的點首:「你去查溫家年的舊案,在朝中多年,隨手便可取來一兩件惡事,把他捕到刑部大牢中,秘密的審訊,看看這東秦內是不是還有同黨?」

  上官霖一聽,臉色陡的蕭冷,如果溫家年真的是西山骷髏血盜,真的是太恐怖了,那麼這些人中,很可能還有別國的人,沒想到這小小的盜墓組織竟然網羅了很多朝中的人,不除掉真的太可怕了。

  難道皇兄要廢了海詩學院的選拔制度,這些人正是通過這些海詩學院選拔出來的,如若從鄉試會試中走出來,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來的機會比較少。

  「臣弟立刻去辦。」

  上官胤點首,揮了揮手,示意上官霖退下去,自己則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書房門外,福海剛送走了王爺,見皇上走了出來,趕緊領著人躬身:「皇上。」

  「回清笑宮用膳。」

  福海一臉的黑線條,皇上不就是想看看皇后娘娘嗎?以往的用膳都是在上書房裡的,現在竟然回清笑宮用膳了,不過趕緊領命:「是,皇上。」

  一行人飛速的往清笑宮而去。

  大殿安靜,看來皇上娘娘還沒有起來,上官胤大踏步的往寢宮而去,福海吩咐人下去準備早膳。

  寢宮內,雲笑剛穿好衣服,正坐在床榻便發愣呢,一抬首便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走了進來,忙揚眉而笑。

  「皇上怎麼回來了?」

  一邊的婉婉和巧兒還有另外兩名宮女趕緊福身:「奴婢見過皇上。」

  「起來吧。」

  上官胤一揮手,示意宮女起身,自己走到雲笑的床榻邊坐下,伸出手自然的握著她的手,關心的問:「睡得還好嗎?」

  雲笑點首,掃了一眼寢宮內的人,揮手示意她們都下去:「都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眾人退了下去,寢宮只剩下上官胤和雲笑,雲笑淺淺的開口:「發生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

  原來她只一瞄便看到上官胤心中有事,所以才會寢宮內的眾人退了下去。

  「朕發現朝中每次遇到點事,沒什麼人可用,那些大臣只會唯唯諾諾當應聲蟲,所以當今決定實行制科應試,誰想到這建議一出,那些人便來了精神,不同意朕這樣的做法,真是荒唐,難道還由他不成。」

  上官胤絕色的面容上,冷霜輕染,眼瞳戾狠,唇角勾出不可泯滅的威儀。

  雲笑伸手拉著他,柔聲細語:「你別急了,其實這東秦雖然表面上繁榮昌盛,事實上有很多的弊端,你若是一時心急,既傷了自己的身子又於事無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慢來吧,我會幫助你的。」

  上官胤聽著她溫柔如和風的聲音,那煩躁暴戾的心果然安定了許多,安定下來,便想到兩個人都沒用早膳呢,忙朝門外命令:「傳膳。」

  福海早領著宮女在外面候著了,此時一聽命令,趕緊領著一溜兒的人走了進來。

  眾人誰也不敢多說話,只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把白瓷盤上的點心膳食,一一的擺放在寢宮內的桌子上,然後福海一揮手,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兩個布菜的宮女伺候著,不過雲笑掃了一眼,輕聲開口:「以後這些事讓婉婉和巧兒來吧。」

  「是,皇后娘娘。」

  福海趕緊應聲,便吩咐這兩個宮女下去,另出去讓婉婉和巧兒進來布菜伺候著。

  婉婉面色不改,坦然自得,只是巧兒,手腳都不知道放哪了,臉色更是蒼白,腦門竟有汗珠子沁出來,雲笑好氣又好笑,這丫頭膽子太小了。

  「巧兒,沒事,你別擔心。」

  她這一聲落,巧兒的心總算好受了一些,不過仍然很害怕皇上,從頭到尾都低著頭。

  上官胤根本不理會兩個丫頭,只顧著用膳,然後照顧著雲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十分的融洽,自然,親密。

  早膳後,上官胤要去上書房處理事務,便吩咐了雲笑在這裡無聊了,便去上書房找他,雲笑點頭,等到皇帝一走,便喚了流星和追月等人進來。

  「流星,你幫我回雲王府去看看,哥哥的傷勢怎麼樣了?」

  「好。」流星領了命去辦事。

  「追月,從今日開始,你不需要留在我的身邊,沒事在煙京城內注意著點動向,有什麼情況立即來稟報給我。」

  「是,娘娘。」

  追月也退了出去,雲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她的身邊有追風和驚雲兩個人就行了。

  「娘娘,我們陪你到御花園逛逛吧。」

  婉婉建議,雲笑抿唇笑,她對御花園沒興趣,倒是對另外一個地方有興趣,不知道慕容盈雪怎麼樣了?就不知道她有沒有認真的反思。

  「我們去萬花殿看看吧。」

  雲笑一開口,婉婉便不樂意,撇了嘴:「娘娘,何必去理那個賤女人,沒事專找娘娘的麻煩,聽別的宮女們提過,說那女人雖然雖然腿不能走了,脾氣卻大得驚人。」

  婉婉不知道其中的細節,更不知道那慕容盈雪的腿不能走,是和主子有關的,所以一萬個的不願意去看慕容盈雪。

  不過雲笑根本不理她,逕直朝外面走去,巧兒緊跟著她身後走了出去,殿門外,宮女們恭敬的開口:「皇后娘娘。」

  雲笑略點了一下頭,並不為難這些宮女,一直往外走去,身後跟了一大群的人,浩浩蕩蕩的往萬花殿而去。

  萬花殿離清笑宮有些路程,不過雲笑並不心急,一路悠然欣賞著風景,往萬花殿走去,經過後宮御花園的時候,竟然聽到有人在哭,開始以為聽錯了,可是走了兩步越來越真切,雲笑微微蹙了眉,停下腳步,朝身後的李尚宮開口:「是誰在這裡哭呢,去把她帶過來。」

  「是,皇后娘娘。」

  這為首的女人正是先前進雲王府伺候過雲笑的李尚宮,她是專管雲笑穿衣的女官,此時一聽到娘娘的吩咐,立刻領了命,前往御花園而去,很快便帶了人過來,是一個年級略長的宮女,看上去有二十多歲了,面容娟麗,只是因為長年的寂寞的原因,使得臉色有些憔悴,沒有一般的朝氣,顯得蒼老,李尚宮把她帶過來時,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雲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奇怪的望著她,慢慢的開口:「誰欺負你了不成?」

  那宮女連連搖頭:「沒有人欺負奴婢,奴婢是想家了,奴婢離家十多年了,前兩日父母託人帶了信進宮,說想見奴婢一面,可是奴婢身不由己,所以才會傷心。」

  雲笑微斂眼目,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宮中的女人真是可憐啊,尤其是宮女,不由得搖頭朝身後掃視了一眼,發現她身後伺候著的宮女,有很多年歲較大的了,忽然腦海中跳過一個念頭,現在的宮中沒有過多的妃嬪,也要不了這麼些宮女,何不把她們放出去呢?

  想到這,雲笑唇角勾起笑意,望著一直半垂首的李尚宮。

  「李尚宮有沒有想過出去呢?」

  李尚宮一愣,隨即一板一眼的回話:「奴婢從小進宮,根本沒有家人,就算出去了又怎麼樣?」

  雲笑撇了一下嘴:「無趣。」

  然後又問別的人,其中幾個年長的宮女見娘娘說話和氣,膽子便大了一些,有人點頭的,說想出去的。

  雲笑點了一下頭,算是心中瞭然,便揮了揮手示意那宮女起身。

  「這件事,本宮會放在心上的,你稍等兩日吧,這兩日會放出去一批的,你叫什麼名字?」

  雲笑問那個先前在御花園哭泣的宮女,那宮女沒想到有這樣的好事,滿臉的光輝,連回話都忘了,呆呆的,李尚宮走過去喝止了一聲,又問了一遍:「娘娘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是御膳房的小芹。」

  雲笑望了一眼李尚宮,提醒她:「記著她的名字。」

  「是,娘娘。」

  雲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女官,那臉上板得沒有一丁點的褶皺,不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她相當的好奇,一行人越過那宮女,往萬花殿走去。

  萬花殿早有人得了消息,稟報進去,慕容盈雪一聽雲笑過來了,立刻收拾了一番,盛氣凌人的端坐在床邊,現在的她腳不能走,痛苦不堪,她已經可以肯定是雲笑這女人搞出來的,越是這樣她越不能讓她看笑話。

  雲笑一路暢通無阻的闖進了寢宮,現在她可是這宮中的皇后娘娘,不比從前了,誰敢攔她啊,萬花殿的宮女太監看到皇后娘娘駕臨,莫不誠惶誠恐,心驚膽顫。

  萬花殿的寢宮外面,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皇后娘娘駕到。」

  慕容盈雪只覺得身子一顫,整個人抖索個不停,說不清為什麼,反正是一種從心頭的畏懼,雖然極力表現鎮靜,可是臉色冷汗不斷的溢出來,身後的花枝看著這樣的主子,又有些心疼,雖然從前的她是在可恨。

  「公主,你別這樣。」

  花枝輕聲說,慕容盈雪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屏風外面已轉進一堆人進來,眾星捧月的一人,不是雲笑又是何人?

  今日的她不同於以往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不過你認真細看,卻又和以往沒什麼不一樣,不管是衣著還是說話,完全沒什麼改變,如果硬要說有,便是她的眼底有著難以抑制的幸福光芒。

  寢宮內,花枝為首的幾名宮女趕緊跪下:「見過皇后娘娘。」

  雲笑揮了一下手,慢慢的開口:「都下去吧,本宮有話要和公主說。」

  她的話音一落,慕容盈雪止不住一顫,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抓住了花枝的手,花枝為難的望了一眼公主,卻也不敢違抗皇后娘娘的意思,眾人魚貫退了出去。

  寢宮內只有雲笑和慕容盈雪兩個人,空氣中一瞬間的沉悶,誰也不願意開口。

  雲笑來回的踱步打量著慕容盈雪,慕容盈雪終於承受不了的尖叫出聲:「你想幹什麼?是你毀了我的腳,讓我走不了路。」

  「那是自然。」

  雲笑並沒有否認,是她做的,她是絕對不會否認的。

  慕容盈雪倒是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怒瞪著雲笑,責聲而問:「你搶了慕容哥哥,為什麼還要毀了我的腳?」

  「如果不毀,你就會惹出更多的事,如果再一次你想慕容會放過你嗎?我之所以施了針,只不過不想在慕容的心間留下一道陰影,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

  雲笑轉身坐到慕容盈雪對面的軟榻上,直視著慕容盈雪,慕容盈雪被她望得心慌,垂首不敢直視:「你說什麼我不懂?」

  「不懂嗎?」雲笑冷笑,不容慕容盈雪抗拒,接著開口:「慕容是你爹爹救的,他求你爹爹救了嗎?沒有,既然救了他,就不該一味的強求別人記著你們慕容家的恩情,讓他接受你,好像不接受你就是忘恩負義,這不是強求嗎?愛是兩情相悅,是一廂情願的嗎?那六脈神心為何你爹告訴你不告訴慕容,這都是你們的私心罷了。」

  慕容盈雪聽著雲笑的話,喘著氣深呼吸,腦子有些亂,她知道這女人說得都對,可是難道她真的錯了嗎?還是爹爹一開始救人,也是為了給她找一個伴,她們都帶著了私心。

  雲笑見慕容盈雪不出聲,停住了口,她希望慕容盈雪能醒悟過來。

  寢宮內,冷風竄過,慕容盈雪打了一個寒顫,眼神移向自己的腳,慢慢的抬首,眼中有淚。

  「那麼我不爭了,不鬥了,你是否放過我,不要讓我去和親。」

  「我不能留下你,但凡有一丁點危險的情況,我都不能留著,雖然現在你醒悟了過來,也許有一天又起了貪戀的心,那麼我就是親手給自己留了一個危害,那樣的事我是不會做的,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你離開東秦的時候,我可以治好你的腳疾,剩下的人生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別以為北朝不好,天涯處處有真情,就在於你是不是抓得住。」

  雲笑說完,便站起了身往外走去,她不知道慕容盈雪聽得懂聽不懂,但是她做到仁至義盡了。

  寢宮內,慕容盈雪無聲的啜淚,不知道是哀悼自己終於死心了,還是鬥不過那女人而傷心,總之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直往下落。

  門外,雲笑領著一干人離去。

  花枝衝進了寢宮,看公主好好的並沒有出什麼事,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望著她:「公主?」

  慕容盈雪陡的抬首望著她,撲進她的懷中:「花枝,以後我只剩下你了,我去北朝,你會陪著我嘛?」

  花枝鼻子一酸,她從小在雲水山莊長大,小姐刁蠻任性,打過她罵過她,但她是慕容家的奴婢,怎能不跟主子一起走呢。

  「公主放心吧,奴婢會跟著主子的。」

  「花枝,以往是我不好。」

  慕容盈雪再次哭了起來,緊抱著花枝,現在她什麼都不想。

  雲笑領著人回清笑宮,流星已經回來了,把雲公子的情況說了一下,雲笑聽說他沒什麼大礙,總算才放下了一顆心,安心的待在宮中。

  皇帝一直在上書房處理政務,各省份陸陸續續的有事出來,他認真的查,才發現很多事情都隱藏著弊端,不管是商農還是刑法,軍事上面,所有的表面都是架空了的現象,只是一個空架子,眼前還能保持著平和,如果再持續十年下去,只怕東秦真的要毀了。

  商人重利,百姓賦稅過高,種了田最後連吃的都不夠,很多人家連田也不要了,乾脆在外打家劫舍,這就使得各省份,冒出很多的山賊,刑法更是殘缺,各地的官員儼然是地方上土霸王,自有一套審理程序,有好些根本不報到上面來,因為民事軍事商事的影響,駐紮在各省份的士氣都大受影響,以往他沒有接受管理這些,還以為東秦一如既往繁盛,現在查來,卻是從父皇那時候開始,便疏於管理,使得各層各級都受到了影響。

  天近黑了,福海走了進來,小心的開口:「皇上,天黑了,要不要傳膳?」

  這一言起,上官胤才回過神來,抬首望出去,只見天色果然暗了,月光淡淡的流瀉,清光透過門前照進了一大半,上書房內已點起了明燈,而他竟然全神貫注的忘了時辰,想起自己昨兒個大婚,一忙起事來便昏天暗地的,正如笑兒所說的,這事情總要一樣一樣的解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嗯,回清笑宮吧。」

  上官胤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一下午的時間,感覺自己週身都要僵硬了,修長的身子往外面走去,福海趕緊跟上,外面有掌燈的太監,在前面領路,一行人回清笑宮。

  雲笑正在大殿內和人說話,聽到一聲通報,揮了揮手讓身側的數名宮女退下去。

  明黃的身影已踏著月光走了進來,龍袍炫麗,儘管耀眼,映襯得整個人美負絕倫,一張玉面清光瀲灩,眼底唇角皆有笑意,雲笑站起身走了過去,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邊,柔聲的詢問:「皇上用了晚膳嗎?」

  「還沒吃,笑兒呢?」

  「我在等皇上呢?」

  雲笑笑瞇瞇的開口,其實是她下午睡了一會兒不太餓,不過這會兒倒真有點餓了,吩咐了福海把晚膳傳進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吃,雲笑看了一下,挑眉叮嚀一側的福海:「以後這膳食,挑本宮喜歡吃的撿兩樣,皇上吃的撿兩樣就行了,用不著如此浪費,知道了嗎?」

  雲笑一開口,福海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抬眼瞄著一邊的皇上,上官胤冷瞪過去:「娘娘說的話沒聽到嗎?」

  其實他以前沒發現,今兒個徹查了一遍,發現國庫中的存銀並不多,若是打仗,只怕就顯露出來了,上官胤一想到這些,便心煩意亂,週身越發的凌寒,怒瞪了福海一眼,揮手讓殿內的人退下去,就連婉婉和巧兒也退了下去。

  雲笑一邊給他布菜,一邊關心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笑兒,朕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

  上官胤一開口,倒把雲笑給唬住了,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靜靜的等著,上官胤一開口,自己便吃不下去了。

  「東秦表面看上去繁華富盛,實質上只是空架子,商農刑法軍事,每一樣都有太多的缺陷,連國庫中都沒有多少現銀了,而戶部竟然隱而不報,你說這種情況有多糟。」

  上官胤一說,雲笑便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如此糟糕,也許是幾年的時間,也許是十幾年的空間,富了多少的官豪,卻架空了國家的銀子,現在的奸商當道,和官府勾結一起,民苦而且國家卻是空的,這樣下去可不行,雲笑凝眉想了一會兒,伸出手按在上官胤的手上,沉沉的開口。

  「慕容,你別急,還有我呢,這樣吧,以後你把那些政務全都帶到清笑宮來,我和你一起解決,為什麼國庫空虛,可是有很多大官卻肥得冒油,你該清場了,這一清,他們的錢不就回到了國庫中了嗎?」

  雲笑一開口,上官胤凝眉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不錯,還是貪而不死的僵蟲,既然敢和商豪勾結,把國家的錢送到商人的口袋中,才轉變成自己的錢,那他們有什麼客氣的。

  「嗯,這第一招就該清場換血。」

  上官胤眼瞳嗜血肅殺,陰陰沉沉,一抬首望向雲笑,卻是春風細雨:「笑兒真是聰明。」

  「這麼聰明的我被皇上套牢了,皇上還擔心什麼呢?」

  雲笑俏皮的開口,上官胤立刻笑了,至少他遇到這樣的事時,身邊還有一個真心幫助他的人,不,朝中還有一部分人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所以沒什麼懼怕的。

  「嗯,笑兒說得對。」

  上官胤難得的湧起孩子氣,俯身給了雲笑一吻:「獎賞的。」

  這下兩個人都笑了起來,雲笑跳了沒,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已經責令內勤府,把皇宮中年長的宮女遣了回去,一來讓她們家人團聚,而來可省些開支,現在不比以前,而且宮中的也沒有多餘的妃嬪,那些人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放出去。」

  「這事笑兒看著辦吧。」

  這本來就是皇后的權利,上官胤不願意幹涉,雲笑說完這個,不忘了提醒上官胤:「皇上別心急,眼下最先解決的是西山骷髏血盜,而來就是那些朝廷上的蛀蟲,先把這兩件事處理好就行了,接下來再動別的。」

  「嗯。」上官胤放開手,轉首望向雲笑,深幽的黑瞳中閃爍著動人的波光,伸出手摟過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耳邊,柔柔的開口:「笑兒,昨兒晚上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可是朕看你累了,所以今兒晚上,咱們來過洞房花燭夜吧,不理會那些事了。」

  雲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上官胤已抱起了她,引得她一陣嬌呼,伸出手緊摟著他的脖子。

  寢宮內,燈光瑩亮,金絲鮫龍紗帳輕輕的放下來,看不清裡面活色生香的畫面,只聽得嬌喘吟吟。

  窗外,月光好似銀色的清湖,侵潤著綠鬱鬱的喬木,冷寒的風輕過,鳴鳴聲響。

  一番鴛鴦交頸的纏綿,兩個人相抵著睡了。

  宮門前,太監福海和婉婉等人輪班守夜,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的侍候著。

  寅時一刻,天還未大亮,上官胤便醒了,睜著眼睛盯著頭頂上的游龍戲鳳的圖案,靜靜的等著消息,他在等兵部尚書藍清倫的消息,不知道是否捉了那西山骷髏血盜?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殿門外很快響起太監的輕喚聲:「皇上?」

  上官胤輕手輕腳的起身,一伸手拿了屏風上面的龍袍走了出去,外面立刻想起了衣袂簌簌的響聲,有太監一邊侍候著他穿衣,一邊悄聲的稟報:「皇上,藍大人過來了。」

  上官胤點了一下頭,領著侍候的福海走了出去,吩咐了巧兒好好照顧娘娘,自己去了大殿。

  大殿上,藍清倫正來回的走動,一聽到皇上走出來的腳步聲,飛快的跪下來見禮。

  「臣見過皇上。」

  「怎麼樣?捉住了嗎?來了多少人?」

  上官胤一邊問了幾個問題,藍清倫怔住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皇上是太心急了,趕緊稟報:「皇上放心吧,我們派了人往陵墓之下灌了煮過的附子鹽水,那西山血盜,果然不敢從地下經過,我們派了大量的人圍捕,此次總捉了三個活口,其餘死傷了十幾個。」

  「好,真是太好了。」上官胤一聽,高興的一拍手,絕色面容上清輝絕決,眼瞳蕩起了瀲灩的笑紋,這算是喜事一樁了,雖然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但他相信他和笑兒一定會聯手擺平的。

  「這三個活口一定要嚴加審問,查清楚我們東秦有幾個人在裡面,此事交由你親自審問,千萬要防止讓別人知道,另外別讓他們死了,不過用什麼方法,一定讓他們交出來。」

  「是,皇上。」

  藍清倫退了下去,上官胤看著他退了出去,眼下此事不宜驚動太多的人,因為朝中出了西山血盜這樣的土匪,一定會引起恐慌,到時候只會亂了朝綱,就算溫家年是西山血盜,那麼他有沒有同夥,若是驚動了那些人,只怕麻煩更大,所以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破了此案……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6

第130章 青樓秘事

  早朝,發生了三件事,其一以工部侍郎為首的呂以春等人,上書,後宮皇后已娶,請求皇上盡快納妃,早日誕下皇室的子嗣,這番冠冕堂皇的說法,上官胤心知肚明,這些傢伙不就是看他要動朝堂上的人,連夜商量合謀,最後給他來了這麼一出,不知是想他沉迷於女色呢,還是指望著裙帶關係,到時候無法動手。

  二是霖王稟報了太常寺少卿溫家年犯案纍纍,現正被抓在刑部的大牢,殿內嘩然,人人臉色蒼白,這溫家年平素也算和他們走得較近,這人雖然官位不是太高,但是平素和這些大員關係都處得極好,尤其是懂得拉攏人心,平時沒少送好處給這些人,所以此時一聽這事,不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是北朝的的聯姻文書已到,迎親的隊伍隨後而來,北朝皇帝的五弟湘王將親自迎娶東秦的安樂公主,進行兩國聯姻,已示從此友好相處。

  三件事,除了最後一件事讓人高興,其他兩件事都讓人阻心。

  上書房內,上官胤沉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下首站著霖王,見皇兄的臉色不好,陰驁難看,恭敬的開口:「皇兄,你看納妃的事。」

  「這事是絕對不可能的,朕不會如了他們的心願,而且除了笑兒,朕也沒打算再納妃。」

  皇帝話音一落,上官霖睜大眼,顯得有些難以置信,還從來沒聽說過皇帝只納一妃的,不過依照雲笑的個性,恐怕也由不得他多娶后妃,如果皇兄多娶,只怕她當初未必肯嫁,一定是皇兄之前就答應了只娶一妻,她才答應嫁的。

  其實上官霖並不排斥只娶一妻,可是他認為,如果是他,只娶一妻是沒什麼關係的,因為自己只是一個王爺,夫妻情深,是很正常的,可是皇兄是一國之君,只娶一妻於理法不合,而且皇室需要多誕下皇子皇女,只有皇后一個人,若是她遲遲不孕呢?

  「皇兄,只怕那些人還會再提,眼下這是他們的一道籌碼?」

  上官胤五官瀲起凝露冰霜,狹長的眉一挑,眼瞳如萬丈深淵,一眼根本望不到底,陰風颯颯瀰漫著,讓人看一眼便頭皮發麻。

  上官霖不敢再多說什麼,垂首而立。

  「你別操心這件事了,朕自有主張,你該做的事是一定要讓溫家年交出這朝中是不是還有什麼同黨?」

  「臣弟遵旨。」

  上官霖退了出去,週身的嗜殺,這溫家年若是膽敢不叫,他一定要打得他皮開肉綻,看是他的嘴巴硬,還是他的刑具硬。

  關於公主大婚,上官胤全部交給了禮部去辦,按照以往公主聯姻的體制去辦,不准虧待了公主。

  朝堂上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清笑宮裡。

  追月奉命在外面打探情況,一大早便聽到了這些消息,趕緊進宮來稟報皇后娘娘。

  雲笑剛用了早膳,正命了人去煮了那梅花茶過來品嚐,大殿內,清香繚繞,她悠然自得的聽了追月的稟報,並沒有說什麼,也不見她有任何生氣的舉動。

  婉婉和巧兒一左一右的侍候著,忍不住嘀咕。

  「這些人真能想啊,皇后剛迎進宮,便讓皇上納妃,分明是不懷好意。」

  雲笑抿了一下唇角,這些人確實是不懷好意啊,大概想分散皇上和她只見的恩愛,安撫讓皇上無暇去對付他們,又或者想用美術來迷惑皇上,使得皇上不能輕易動了他們,想得真天真啊,難道這一點皇上都看不透嗎?不過她是不是該幫幫慕容呢?

  雲笑又啜了一口茶,一側的婉婉急了。

  「娘娘,您倒是說句話啊,這些人都讓皇上納妃了,您難道不生氣嗎?」

  雲笑呵呵笑兩聲,面不改色的開口:「氣什麼,皇上會處理的,我有什麼可氣的。」

  「能?」

  婉婉一跺腳,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們現在就想去好好教訓一下那些膽敢提出建議的大臣,真是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了。

  雲笑揮了揮手仍吩咐了追月:「你接續打聽情況吧。」

  「是,主子。」

  追月退了出去,大殿內,雲笑喚了趙尚儀過來:「去把宮女管事給本宮叫過來,另外聽說兩國聯姻的文書已到,吩咐了太監,傳禮部侍郎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辦。」

  這位趙尚儀是負責禮儀教學的,長相娟秀端莊,一看就是極有能力的人領了旨便去辦。

  很快掌管著宮女的管事姑姑被帶了過來,恭敬的見禮,雲笑掃了一眼,倒是個靈活乖巧的,點了頭緩緩的開口。

  「現在宮中有多少宮女?」

  管事宮女,年紀稍大,宮中的人都稱她林姑姑,此時恭敬的應話:「回皇后娘娘的話,這宮中大小奴婢共有一千七百三十一名。」

  林姑姑話音一落,雲笑便咋舌,宮中只有她和安樂公主這麼兩個主子,而卻要養這麼多的人,每日的開支花費有多大啊,再加上這些宮女沒事做了,就會生事,到時候越來越亂,難以整頓了,倒不如一批一批放出去,雲笑想了,便望向下首跪著的管事宮女。

  「這後宮主子太少,不同於以往,所以本宮決定放出去一批人,你按花名冊把年長可以婚配的人全部放出去吧,查查以往的例子,對照參比一下。」

  「是,奴婢遵旨。」

  管事的女官趕緊點頭,說實在的,現在宮中沒有幾個子,這麼些人,確實有些亂。

  「不知道娘娘準備第一批放出去多少人?」

  「先放出去二百名,然後逐步再放。」

  雲笑一聲令下,林姑姑趕緊領了娘娘的旨意退了下去。

  午時禮部侍郎領旨過來,稟報了有關於公主大婚的相關事宜,雲笑聽著,倒也可圈可點,沒什麼需要說的,便叮嚀了禮部一定要辦好這事情,此次東秦和北朝聯姻,事關長久的友好,一定要盡心盡力的辦好。

  禮部侍郎退了出去,雲笑在宮中有些無聊,便決定出宮去走走,不過先去知會皇上一聲,領著人往書房而去。

  上書房外,太監一聲呼喚,上官胤放了手中的狼毫,笑意盈盈的望著走進來的人,張開雙臂,雲笑自動自發的走到他的懷中坐下來,笑著開口。

  「慕容,笑兒出去一趟。」

  上官胤一聽,手下力道加大一些,緊圈著她,擔心的開口:「這時候怎麼行?那西山骷髏血盜還沒查清有沒有餘孽,你若是冒然出宮去,只怕有危險。」

  雲笑一聽黑了臉:「皇上,我身邊有好幾個人可以保護我呢?」

  上官胤不理會,依舊緊摟著她,不過俊逸出色的五官上,眼瞳倒是一亮,饒有興味的開口:「要不朕陪你出一趟宮吧。」

  「什麼?」

  雲笑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皇帝老人家的好興致啊,竟然陪她出宮:「不要啦,慕容,你還是留下來處理政務吧,我一個人能行,」雲笑心底嘆息,跟著這麼一個人,她能自由自在的欺負人,調教人嗎?

  「不行,我也累了,正好藉著這機會陪笑兒出去走走,現在正是我們大婚的時候,我該多陪陪你。」

  雲笑真想翻白眼,她可沒想讓他陪,要是被那些朝中大臣逮住了,又是一番口舌,不過看他一臉的疲倦,眼瞳難掩的說說累意,不由得心疼手疼腳疼全身疼,這個男人可是她的,千萬不能累壞他,焦壞他,她可到哪裡再去找這麼一個人。

  「好,那我們一起去逛街偷閒,聽八卦,不過有件事必須按我說的辦。」

  「好。」

  上官胤一聲應的結果是換來了鸞鏡中這麼一個橫眉黑目,冷鼻唇厚,粗曠無比的一漢子,張口結舌了半天,連後望著身後的正竊竊的笑得歡的雲笑,兩頰梨渦如酒,俏皮比花嬌。

  「笑兒,難道我就這樣出去。」

  上官胤指指鸞鏡指指自己,說實在的,以往的他寧願戴著面具,也不習慣把臉色塗成這樣的一副怪狀,不過還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的本事,能把一個絕色的男人整成一個普通人,還是粗獷型的。

  「你有兩個選擇可以選,一回上書房去,二現在就走。」

  雲笑翹著蘭花指,一臉的小狐狸樣,其實拿捏的十成十的穩,上官胤又惱又好笑,連拖帶拽的扯了這丫頭,俯身便吻,連帶廝磨著這丫頭的小耳垂兒,引得她體內一陣輕顫,心裡才好受些,放開手腳爽朗的說:「走吧。」

  因為化了妝易了容,總不能一個大男人從皇后的寢宮突然冒出來,準保嚇了別人一跳,所以只得帶著她從窗戶邊閃出去,吩咐了婉婉和巧兒殿外守著,不准任何人打擾皇上和皇后的休息。

  其實這也不引人懷疑,誰讓皇帝皇后恩愛呢,現在可是大婚,新鮮的勁頭還沒過去呢?

  誰知道這兩個會偷溜出宮去,子峻子陽,還有流星追風等人一路跟著,幾個人悄然的離開皇宮。

  煙京城依舊繁華熱鬧,有誰知道,其實東秦皇朝只是一個空殼子,若是有一點的風吹草動,只怕都會引起崩塌,雲笑和上官胤等人在大街上閒逛,今日的她,既沒有著男裝,也沒有易容,只不過這小丫頭的打扮,跟著一眾人的身後尾隨而行,倒像是個伺候人的小丫頭。

  而走在最前面的皇上,雖然看上去孔武有力,但週身霸氣十足的氣勢卻絲毫未減,反而因為外形的粗獷,使人有些怯怯的,這可以從街道兩邊,人們的目光中看出來,眾人是把這傢伙當成了不可一世的二世子,還是沈金安的那一種。

  雲笑一路走一路笑,有點得意,如果她讓皇上露出本來的面貌,真不知道這煙京城會引來怎樣的轟動,估計上至七十歲的老婦,下至三歲的孩童都逃不了皇上的荼毒,她能做那種虧本的事。

  一行人往煙京最豪華的酒樓沁雨樓而去。

  今日的沁雨樓人很多,不時有說話聲響起,一樓的大廳內,人滿為患,只有二樓還有一些雅間,雲笑便吩咐了店小二領他們去雅間。

  因為是小丫頭打扮,所以店小二也沒注意,便把他們領進最外面的一間回暖閣裡。

  雲笑和上官胤幾個人進了回暖閣中,小二送了茶水點心的便退了下去。

  雅間裡,兩人一邊品茶一邊說話,雲笑卻一直注意者樓下的動靜,只見樓下的人三五個一群的湊在一起說話,雖然聲音極小,但是對於會武功的人,根本沒有什麼麻煩。

  上官胤看著雲笑的神情,才知道今日她出宮來,是為了打探事情,不由得止住了聲,和她一起聽樓下的人說話。

  只聽得有人神神秘秘的開口。

  「知道嗎?東秦和北朝要聯姻了,這下不會有戰爭了。」

  另有一人接口:「不是還有西涼國嗎?那西涼國和我們東秦可是死對頭。」

  「現在不會了,聽說西涼國的長公主嫁給了雲王爺,雖然早就死了,但是兩國修書,也是聯姻之國,所以以後西涼也不會和我們開戰了。」

  「這真是太好了。」

  這一桌的人似乎都很高興,接下來的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雲笑蹩了一下眉,有點無趣兒。

  不過很快又聽到有人說:「聽說皇陵又被盜了,那個西山骷髏血盜出現在我們東秦了。」

  「真的假的啊?」

  有人驚呼,雲笑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上官胤注意到她神色的認真,原來她出來是想打探有關於西山骷髏血盜的事情,不過這些市井小民能知道些什麼?

  「笑兒,他們哪裡知道什麼啊?」

  「你別小看這些人,說不定能從這些人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雲笑說完輕噓了一聲,上官胤止聲,和她一起注意樓下的說話聲,果然那些人並不知道有人在偷聽,又接著往下說。

  「皇上大婚的時候被人劫殺,會不會也是那些人幹的。」

  「聽說太常寺少卿溫大人也被抓了,為何偏偏在這時候,不會和這些人有關係吧。」

  「你別亂說。」

  「聽說那溫大人和朝中幾位大員都要好,其中走得最近的好像是史部的沈大人,不知道沈大人會不會保他。」

  這人話音一落,雲笑和上官胤眼瞳一亮,果然有用處啊,這裡一定有貓膩,史部掌管著東秦文官的職權,一向是個重地,要調動官員必須從他的手中過,那麼沈大人知道多少呢,還有就是他平時的一擲千金,光是他兒子的財大氣粗,一個小小的史部公子,竟然娶了一妻十三妾,可想而知他們沈府的奢侈,這其中究竟和西山血盜有沒有關聯呢?

  雲笑招手示意流星過來:「去,幫我查一下沈金安現在在什麼地方?」

  上次被她打慘了,而且摔壞了幾個門牙,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安心在府中靜養,不過按她對沈金安這種人的瞭解,他絕對不是那種會乖乖在府中靜養的人,此時不知道藏身在哪個溫柔鄉里呢?

  上官胤聽了雲笑的話,挑了一下粗眉,不明白查沈金安做什麼?

  「笑兒?」

  「接下來有好戲看了,我們可以從這個沈金安嘴裡掏出點東西,你就等著吧。」

  雲笑唇角噙著冷笑,眼瞳涼颼颼的。

  接下來樓下議論的事再沒有可用的消息了,雲笑和上官胤在雅間內喫茶說話,自然的等候著流星的消息,流星辦事一向迅速,去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趕了回來,恭敬的稟報沈金安的下落。

  「主子,屬下花了銀子從沈府下人的口中打探清楚,沈金安上次被打,傷勢早已好了,因為沈大人不准他出去,所以最近一直待在府中,但是今兒個好像去了萬喜閣。」

  「萬喜閣?」

  上官胤和雲笑同時重複了一遍,這萬喜閣的前身便是胭脂樓,因為花魁陌如煙和樓裡一批姐妹都死了,所以便把胭脂樓賣與別人經營,聽說這胭脂樓便改名萬喜閣,有很多從南朝花錢買來的女子,聽說這些女子長得膚若凝脂,面如芙蓉,個個人能歌善舞,最重要的以大膽潑辣聞名,聽說敢穿東秦女子不敢穿的衣服,上身著一件珠簾網狀的衣服,裡面的肚兜若隱若現,高聳的胸脯如雲一般,吸引得煙京有錢的公子哥兒,爭相前往,這沈金安乃是有名的好色淫靡之徒,怎麼可能錯過這機會?

  「走,我們也去看看。」

  雲笑站起身一拉上官胤的手,興味十足的開口,上官胤臉色微微黑,不過被古銅色的肌膚遮蓋了,一些難以分辨,但眼瞳中可儘是銳利之氣,只是前面走出去的丫頭一臉的無所畏懼,倒是嚇著了手下的數人。

  直到皇上走了出去,才慢騰騰的跟上。

  上官胤兩大步趕上前面的身子,小聲的嘀咕:「笑兒,那煙花之地,笑兒可是千金之軀,怎可去那種地方?」

  「怎麼了?我又不是沒去過,走吧走吧,現在你可是爺,我是你的小丫頭。」

  雲笑福了一下身子,卑微有禮的開口,隨之不等上官胤開口,已靠近他的身子說:「我相信拿下沈金安,一定可以從他的嘴裡套出不少的消息,這傢伙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好。」

  上官胤立刻臉色凝重,眼瞳銳利,看來眼前還是大事為重,不過仍然要盯緊這丫頭一眼,以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一行人往萬喜閣而去,遠遠的只見街道上很多豪華的馬車蜂擁而至,雲笑和上官胤莫名其妙的往路邊讓了一下,差點撞到旁邊攤販,趕緊和人家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小聲的問:「小哥,請問今兒個是出什麼事了嗎?」

  小攤販一臉的笑意,上下打量一下雲笑,然後瞄向身後居高臨下虎視眈眈的幾個人,縮著脖子小心的開口。

  「聽說今兒個萬喜閣的花魁要登台表演,所以大傢伙都爭著去看,光是進去的門票,聽說要二十兩銀子。」

  那小販說著吐了吐舌頭,翻白眼,雖然他也想去看,但是哪裡有這閒錢,那都是有錢人搞的玩意兒。

  雲笑抱拳謝過了小販,一行人便往以前的胭脂樓走去,上官胤伸出手拉過雲笑,走到自己的身邊,生怕她撞著挨著,而且為什麼不用馬車呢?

  「笑兒,為什麼我們不用馬車,不騎馬,非要跑?」

  上官胤易容過後,唯一的好處便是不用擔心別人盯著自個,現在別人都是躲著自己,雖然有落差,不過出門在外倒是方便得多。

  「我們是出來打探消息的,你坐在馬車上,或者騎馬能做什麼事啊?」

  雲笑嘟囔,其實是她不想坐馬車,這煙京城內人多車多,有時候碰上阻塞,要坐在馬車上好半天,倒不如跑自在。

  萬喜閣門前,馬車成行,一眼望去,豪華氣派,或高或低,或耀眼紅光,或流蘇銀絲,奪人眼球,只見石階之上的平台上,除了馬車,便是人來人往的男客,這些人一下馬車,便急不可待的往樓裡趕。

  門前,兩排兒的打手模樣的龜奴,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鐵棍之類的兵器,架勢十足,倒是讓人規矩得多。

  雲笑跟著上官胤身後往樓裡走去,門前立著一管事的老鴇,一伸八寶扇擋住了雲笑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這裡是爺們的地方?即可讓姑娘家的進去。」

  上官胤臉色一暗,寒氣陡增,便待發作,雲笑生怕他的脾氣上來,壞了今天的事,趕緊衝了過去,一把拉住老鴇的脖子,十分親熱的開口:「媽媽,媽媽,你就讓奴婢看個熱鬧吧,」說完還踮起腳小聲的嘀咕:「奴婢想來學兩招,到時候勾引我們家老爺。」

  她說完了,便偷偷塞了一個銀錠子到那老鴇的袖籠裡,老鴇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一個瘦瘦小小只能稱得上清秀的小丫頭,實在沒什麼出奇的地方,這樣的丫頭還想勾引爺們,呸,不過讓她做做夢吧,揮了揮八寶扇,放了她進去。

  上官胤身後的流星趕緊上前按照人頭做,付了銀子,眾人跟隨著別人的身後走進了萬喜閣。

  只見大廳內,搭起白玉高台,此時已有南朝的女子在上面跳起舞來,那些女子穿著暴露,輕紗罩面,連身上的衣服也是透明的紗衣,看得下面一陣一陣的喝彩,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萬喜閣中,中間是露天的空地,除了另搭的檯子,還有頭頂半空濛了一層透明的琉璃,使得空間封閉,此時不知道燃了什麼異香,濃烈好聞,走進樓中的嗯,大部分臉色微紅,人手摟著一名女子,不時的摟抱親的,有的實在猴急了,也不等那花魁出來,直接摟了姑娘進了房間。

  雲笑一聞這濃香,便知道是摻了催情劑的花香,趕緊出聲朝後面命令:「立刻憋氣,別吸進去這花香味,是催情劑,這樓裡有古怪。」

  雲笑是女子,聞了並無半點不適,上官胤內力深厚,這小小的催情劑還傷不了他,以內力從汗毛孔逼出來就行了,至於其他的幾個手下,有了防備,當然不會中招。

  幾個人找了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雲笑招手示意流星和驚雲過來。

  「你們兩個去查沈金安的下落。」

  「是,」流星和驚雲悄無聲息的順著人流,四處閒逛著,男子在這樓裡要方便一些,再加上今兒個人多,場面有些亂。

  雲笑又叫了追風和子陽,吩咐他們兩個人,四下打量一下,看看這樓裡有沒有朝廷的大員。

  追風和子陽領命而去,現在只剩下上官胤和雲笑,還有子峻,如果他們三個人乾巴巴的坐著,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雲笑瞄了一眼上官胤,兩個人的眼神一接觸,便彼此明瞭什麼意思,上官胤長臂一伸便攬了雲笑過來,抱坐到腿上,便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

  此時,一直守在門外的老鴇走了進來,瞄到雲笑正被上官胤摟在懷裡,不由得詫異,不過很快心中閃起會心的笑,丫頭,算你佔了個便宜,進了這樓,就沒有不動情的男人。

  這時候,子峻早四處亂瞄,一眼看到一個女人,便扯了過來,上下的摸啊,扯啊,老鴇看著總算滿意的到別處去查看。

  雲笑被上官胤吻得差點沒窒息過去,好不容易才逮住個口檔,冒出頭來喘氣,大眼順帶仔細的打量,看他有沒有中了催情劑,上官胤好笑的勾唇,貼著她的耳朵小聲的輕喃:「我這是自然的反映。」

  雲笑的臉噌的一下紅了,幸好這時候,流星和驚雲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

  「主子,那沈金安在二樓的雅間內,有人正陪著他,聽說那陪他的人是萬喜閣的花魁。」

  上官胤和雲笑一挑眉,這沈金安算個什麼東西,竟然讓花魁親自相陪,這裡可真有名堂啊,不管哪種名堂,都不足以讓花魁陪沈金安,難道說?

  雲笑眼瞳中凌光一閃,唇角緊抿,寒氣瀉出來,難道說這家萬喜閣是沈家的,他們家哪裡的這麼多錢,這可是大手筆,當初慕容開胭脂樓的時候,樓裡的姑娘們全是手下,還用了兩年的時間,才把胭脂樓經營成京城的第一樓,可是這萬喜閣,幾乎在短短的時間,便竄得如此紅了,這需要大量的錢財人力,沈家雖說是吏部尚書,卻又哪來這麼多的錢,這些南朝的美女,要從南朝運送到這邊來,得花多少銀子啊?

  「只怕這吏部尚書的真名堂,他後面隱藏著什麼呢?為什麼要大手筆的搞這家萬喜閣呢?」

  雲笑輕喃,上官胤也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一眨不眨的以下巴抵著雲笑的腦袋,兩個人靜靜的思索。

  這時候,子陽和追風也回來了,兩個人小聲的稟報:「主子,樓裡果然有不少的大員。」

  這話一落,更加深了雲笑的懷疑,纖眉一蹩,慢慢的開口:「慕容,有沒有這種可能?」

  「你說?」

  上官胤黝黑的眼瞳好像子夜的寒星,冷冷瑩瑩。

  雲笑涼颼颼的開口,聲音好似從地獄裡竄出來的。

  「有沒有可能,沈金安也是西山骷髏血盜,那麼這背後操作的人,會不會是葉景奕。」

  雲笑話音一落,不但上官胤一驚,身後的流星驚雲還有子陽等人皆心驚膽顫,難道說葉景奕殺回來了,這不可能啊,當初聽說他的武功被娘娘廢了,怎麼會有能力殺回來呢?

  不過這世上的離奇的事很多,就像主子失了內力也很輕易的便恢復了,所以這葉景奕若是得了什麼奇功恢復了,也沒什麼稀奇。

  不過想到若是他殺回來了,只怕接下來會刮起很大的腥風血雨。

  這個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當初他們在暗處,他在明處,但現在是他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暗箭難防啊。

  「我們立刻拿了沈金安,查出這家萬喜閣是不是沈家的產業,另外身為沈大人的兒子,沈金安一定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好。」

  上官胤點頭,不過眼下如何去見沈金安呢?上官胤一凝神,便有了主意,一邊抱著雲笑,一邊叮嚀手下的幾個人:「待會兒,你們一個一個分散了上來,那沈金安在哪一個房間?」

  流星趕緊稟明:「在二樓最裡面的一間房。」

  上官胤早一手撒扯雲笑衣服,臉便對著她,又是啃又是親的,直往樓上而去。

  他這樣的狀況很多,那些等著花魁下來跳舞的人正不時的發出吆喝聲,有人性來,便拉了身邊的女子就地壓在身側的桌子上,上下其手,一邊還不忘吆喝著。

  上官胤抱著雲笑上了二樓,便安靜了很多,經過每一間房,都能聽到裡面嬌吟聲傳來,男女正行到好事上,所發出來的。

  上官胤和雲笑雖然恩愛纏綿數回,可是聽著曖昧喘息聲,還是有點心猿意馬,雲笑怕上官胤吸進去催情劑,那就壞事了,趕緊用小手戳他的臉口,那尖指甲劃進肉裡,這男人總算清醒了三分,可是面對著自己喜愛的人,壓抑著那情慾,確實是很辛苦的事。

  兩個人還沒走到最裡面,便聽到珠簾叮咚有聲,上官胤趕緊一轉首,把雲笑按在了牆上,頭便埋進了她的酥胸裡,喘氣聲越來越重,似乎頗有些迫不及待,那走過來的女子長得明眸酷齒,美如新月,身上穿了一件艷紅的粉紗,內裡的貼身衣物若隱若現,只著了一點的裹胸,把豐滿的胸脯緊緊的裹住,下身就是一條三角形的丁字褲,全身上下若隱若現,分外的動人,果然是天生的尤物,只怕男人見了都要失魂落魄了,上官胤和雲笑等她走了過去,便動作利索直奔最裡面的一間房,掀起門簾便衝了進去,雲笑順帶的一腳踢上房門,躍下上官胤的懷抱。

  雅致的房間內,分裡外兩層,裡面軟榻上的人聽到外間的響動,動了下開口:「寶貝,你又回來了,快過來陪我。」

  他一說話,雲笑便知道這人正是沈金安,她和沈金安有兩次的衝突,所以對他的話是很熟悉的,冷光一閃,衝著上官胤點了頭,上官胤身形一閃,人一衝了進去,一伸手點了沈金安的穴道,使得他動彈不得,大手一伸把他給提了出來,啪的一聲甩出來,像扔破麻袋一樣摔在了雲笑的面前。

  這人一身的中衣,不是沈金安是何人?一抬首看到端坐在桌邊的人,正是雲王府的傻千金,現在東秦的皇后,也就是把自己揍得半個月下不了床的人,沈金安忍不住的哆嗦,指著雲笑。

  「我沒惹你啊,你別打我啊。」

  雲笑冷冷的鄙視他,這個熊樣,除了嫖女人,一點出息都沒有。

  這時候門被叩了兩下,外面有人說話:「主子。」

  雲笑一聽便知道是流星,沉聲:「進來吧。」

  那沈金安本來就聽敲門聲,正高興呢,一聽是這女人的手下,臉色一下子慘白,豆大的汗往下滾,可惜自己除了說話,根本動不了,而且他連喊都不敢,因為一叫,這女人定然會痛下殺手,而且他為了和花魁成全好事,還打發了手下的小子們離得遠遠的,估計這時候,誰也不敢過來打擾他,難道他今兒個難逃一死了。

  雲笑冷睨了一眼沈金安,從腿邊不緊不慢的摸出了自己那病手術刀,銀光灼灼,寒冷如冰,沈金安一下子嚇得尿了褲子,嘩嘩有聲,一股兒騷味兒,雲笑氣得差點沒一拳揍死他,就這麼點那能耐嗎?平時耀武揚威的,至少多撐一會兒吧。

  這時候門外的人走了進來,流星追月,追風驚雲等,齊齊的站了一屋子,那沈金安更是唬的臉色發白,眼看著便要昏了過去,雲笑有事想問他,哪裡由著他昏過去,那銀光一閃,嗖的一聲,手術刀擦過沈金安的臉頰,削了一撮兒頭髮直刺向身後的牆壁上,深深的沒入進去,隨之是她冷如寒冰的聲音。

  「你昏過去試試,看我不一刀結果了你?」

  雲笑一開口,那沈金安雖然想昏過去,差點昏過去,可最後用力的睜大眼睛,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連連的哀求著。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我問你什麼答什麼,若有半句謊話,就讓你見不到你爹娘。」

  雲笑冷冷的威脅,手一揚,那本來釘在牆上的手術刀,再次回到了手上,沈金安望著她手上的刀,心裡一口氣一口氣的抽,就是不敢昏過去。

  「這裡是不是你們沈家的?」

  雲笑一開口,沈金安飛快的抬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連後用力的搖頭。

  「不是不是。」

  「不是嗎?」雲笑嘩的一聲,銀刀便刺進桌子裡,沒進去一大半,桌子另一邊坐著的上官胤抬眼看著雲笑,發現這傢伙做起事來,真的是令人懼怕,滿臉的寒光,週身的殺氣,難怪沈金安害怕,一般人估計都害怕。

  「可以說是我爹的,因為經常會有人把這裡的消息稟報給我爹。」

  「好,這表現不錯,」雲笑點了一下頭,接著問:「正月十五傍晚,你爹爹在什麼地方?」

  「他不是在正秦門迎接皇后娘娘嗎?」

  沈金安反問,雲笑見他不像說假話,而且他說得不錯,當時吏部的沈大人確實在場,可是隱在那麼一堆官員中,誰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完全可以易容啊,只要不說話,那種時候,誰會在意他啊,現在就衝著他能開這麼大的一家萬喜閣,就不是尋常人,不管他是誰只怕都有不正當的來歷。

  「平時你爹和誰最要好?」

  雲笑接著問,沈金安其實不知道皇后為什麼一直打聽他爹爹的事,隱隱感覺不太好,可是他就怕死啊,一看雲笑晃刀子,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女人打起人來六親不認,他不敢隱瞞啊。

  「司馬大人,雲王爺,宋大人等。」

  不過沈金安倒是精明,竟然把當朝最重的臣子給抬出來,連她爹都被抬出來了,真是太好了,看來不給他點教訓他是不準備交了,雲笑站了起來,拿著刀晃到沈金安的身邊,在他臉上輕蕩了兩下,慢慢的開口:「那麼溫家年呢?和你爹爹關係好吧,是不是結拜弟兄之類的。」

  沈金安腦子完全糊塗了,是被這氣氛,還有臉頰上冰涼的氣息給嚇壞了,連連的點頭:「我爹是和溫大人潔結拜的弟兄,娘娘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

  雲笑一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收回了刀,沈金安剛鬆了口氣,她一揚手,狠狠的擊向沈金安的後腦勺打昏了他,命令流星和驚云:「你們兩個把這傢伙帶出去,秘密帶回皇宮,關進密牢中。」

  「是,」兩個人應聲,一人提了沈金安,一人打開窗戶往外面望去,後院防守的人不多,但是雲笑怕驚動前樓的人,便拿了兩包迷藥遞了過來,示意他們小心些,別驚動人。

  雲笑等到他們兩個人走了出去,又轉身望向子峻和子陽三人,沉著的命令:「你們立刻召集一些手下,馬上去抓捕吏部的沈大人,把他帶進宮中的清笑宮的秘牢裡,不可以洩露一點風聲。」

  「是,娘娘。」

  三個人應聲,可是看到皇上和娘娘身體一個人也沒有,不由得擔心:「可是娘娘?」

  「好了,我們會當心的。」

  上官胤知道子陽想說什麼,揮了揮手,命令他們三個趕緊去做事,三人只得領命從窗台躍出去。

  房間內已沒有人,只有他們兩個,不過空氣中一股怪怪的尿臊味,地上還有一灘的水跡,雲笑不由得啐了一口,上官胤大手一伸便抱了她便往外走,此地不宜久,還是盡快走吧,若是讓這樓裡的人或者沈金安的家奴發現沈金安不見了,只怕有他們好受的。

  一樓的大廳內,高台上,此時那花魁正在表演舞蹈,紅色的凌羅從半空曼過,很輕易的便看到女人白皙的肌膚露了出來,連帶可愛的小肚臍上貼著的寶石,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勾引得台下的男人只能吞嚥口水,大廳一點聲響也沒有,除了絲竹之音繚繞在半空,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上官胤和雲笑,但是上官胤為防露出破綻,也假裝色迷迷的去看場上的表演,這引得雲笑的不高興,扳正他的臉,撒嬌的嘟囔著。

  「老爺,你剛才才吃了人家,人家還是個清清白白的處子身,老爺不會不認賬吧。」

  上官胤似乎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首,惱怒的瞪她一眼,嘴裡一邊應著:「認,認,你個小狐狸。」

  一邊那眼還是往檯子上瞄去,把吃著窩裡掂著鍋裡的色相,發揮得淋漓盡致,兩個人一路說著話,便走到一樓的高台後面,上官胤仍然戀戀不捨的望著高台,那懷中的人醋勁大發,嬌嗔不斷。

  「老爺,老爺,難道她比我漂亮嗎?她有我的柔媚嗎?」

  一迭連聲的嗔怪,害得他身側的好幾個人轉過首來,然後是一臉的不屑,那眼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啊,連人家一個衣角都比不上,那眼神太直白,以至於某女人差點忘了演戲,想跳下來狠狠的抽這些色鬼耳刮子。

  幸好,身後及時的走過來一個人,柔媚膩味的聲音伴隨著脂粉味,不過這脂粉是上好的水粉,帶著淡淡的牡丹香。

  「呦,這位妹妹,該怎麼謝過姐姐呢?」

  老鴇一臉的不甘心,怎麼別人都是好命呢,這丫頭比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丑多少倍,看人家一出手便勾搭了老爺,回去怎麼著也能撈個姨娘當當,不過這能當多長時間就不知道了,看這老爺一臉的色像,一雙眼睛不時的瞄台上的人,可見也是個好色鬼。

  不過關她什麼事,她能撈當然多撈點了。

  雲笑一聽她的話,趕緊轉身一臉的笑:「謝謝姐姐,謝謝姐姐了。」

  隨手又甩了一錠銀子,還一臉的苦相:「這是妹妹的全部家當了。」

  「沒事沒事,以後錢財多多,錢財多多啊。」

  老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了,這銀子和別的不一樣,別的都要上賬的,她這個可是自個的,怎能不高興?

  雲笑卻已不看她,對著懷中的人撒嬌:「老爺回去吧,回去吧,我會侍候你的,保管讓你舒舒服服,再也不想來這地了。」

  上官胤似乎無奈,又似乎回味,總算依了她,兩個人出了萬喜閣,一路上暢通無阻,無人阻攔。

  雲笑雖說膽大心細,可還是捏了一把汗,這萬喜閣可不比別的地方,就是剛才轉一眼,她都看得出來,這樓裡打手很多,而且不知有沒有藏暗道機關,總之太玄了,竟然直接對客人下淫香,導致只要男客人走進樓裡,就沒有不花錢的,而這裡根本就是個銷金窩,一擲千金。

  樓前,此時駛出來一輛馬車,那駕車的嗯正是近身侍候上官胤的皇宮侍衛,一看大主子們出來,趕緊下馬,掀了車簾請他們上去。

  雲笑和上官胤剛離開萬喜閣,便看到有一幫人衝了進來,正是沈府的家奴,想必發現自家的公子不見,追了出來?

  兩個人一路直奔皇宮,天色已暗了下來,寢宮內漆黑一片,門外守著的眾人雖然覺得奇怪,可是娘娘吩咐了,不准人進去,誰敢隨便亂闖,就是婉婉和巧兒,也不敢隨便進來,直到雲笑懶散的聲音響起來。

  「來人,掌燈。」

  婉婉和巧兒趕緊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掌管皇后娘娘膳食的李尚食,連同幾名小宮女,魚貫而行,有人走過來準備伺候娘娘起來,有人走過去點燈,寢宮內一片忙碌,等到燈亮了,眾人才看清,皇上和皇后娘娘全都衣著整潔,正端坐在床邊,雖然心裡訝異,可是誰敢多想啊,又不是不要命了,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奴婢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都起來吧,我餓了,傳膳。」

  雲笑一聲令下,李尚食立刻一揮手,有小宮女走了出去,很快有專管膳食的宮女魚貫而進,把晚膳一樣一樣的擺上來,果然如同雲笑吩咐的那樣,只挑了幾樣精緻的菜餚,雲笑揮手讓她們都下去,只留了婉婉和巧兒兩個侍候著。

  因為跑了一下午,確實是餓了,雲笑吃得狼吞虎嚥,一側的上官胤既心疼又不捨,他知道笑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助他,為了幫助他統治好東秦,其實她自己並不喜歡這些,也許不喜歡這宮中的一切,其實他也不想委屈她,可是眼下這一團亂,但願能早點整治好一切,那麼他?

  上官胤眼神深幽得好似一口井,把所有的心思都隱藏了下去,他只想盡快的處理好眼前的一切。

  「笑兒,你慢點吃。」

  上官胤一直細心的照料著雲笑,反倒使婉婉和巧兒兩個人插不上手了,溫暖如流螢的光芒中,只見皇上絕色的五官上,滿是輕淺的光輝,整副身心都在主子的身上,那眼底更是如波濤一樣翻滾而至的深情,看得她們兩個心中滿是感動,主子真的好幸福啊。

  兩個人用完了晚膳,子陽和子峻便出現了,雲笑揮手讓婉婉和巧兒把東西收拾下去。

  「怎麼樣?沈思遠抓住了嗎?」

  「抓住了,沒想到沈大人竟然會武功,而且武功不弱,不過要想多奪過我們的手,那是不可能的。」

  子陽沉聲說,雲笑唇角噙著冷笑,這沈思遠最厲害的地方,可不是地面上的功夫,若他是西山骷髏血盜,只怕底下的功夫更厲害,至於溫家年肯定是個小角色,那他被他指使了出來,或者是甘願做個替罪羊,不管是哪一種,這沈思遠最拿手的應該是地下的功夫,地面上自然對付不了子陽等人。

  「走,去看看他。」

  別讓他跑了,如若他知道他們掌握了他就是骷髏血盜的成員,只怕早就逃了。

  雲笑領先往外走去,子陽和子峻在前面領路,迎面看到流星和驚雲走進來,小聲的嘀咕了兩句,雲笑點頭。

  一行人出了殿,殿門外的天空漆黑一片,星星密密麻麻的點綴在無邊無際的蒼穹,漂亮華麗得就像一張閃光的絲綢。

  前面有子峻掌燈,子陽緊隨其後的在前面帶路,上官胤和雲笑隨後,那流星和驚雲走在最後面。

  四周詭異陰暗,夜風吹佛著暗處的枝影,發出婆娑的聲響,嗚嗚如鬼哭狼嚎,令人心驚膽顫……

  清笑宮的地下秘牢,在一偏殿後面,有一個精緻美麗的花園,花園的外圍,堆砌著一塊奇形大石,上面雕刻著『心隨意動』。

  那心字便是機關,用手按壓中心一點,便啟動了密室的開關,露出一個石門,上官胤在前面大踏步的走進去,雲笑緊隨其後,身後的石門呼啦一聲合上。

  進了密室,只見由高到低,層層的石階,石階兩邊的石壁上雕刻著各種受刑的圖案,其狀甚慘,這一路望下去,人的心裡承受能力要很大,否則只怕一般人受不起。

  眾人的腳步聲輕輕踏過,卻發出沉重的響聲。

  火把把密室照得昏黃陰暗,映到人的臉上,冷寒深沉。

  上官胤週身的寒氣,一張俊魅的五官上眼瞳閃著冷澈,令人不由自主的顫抖,即便他美得驚艷,可是配合此刻戾血的神情,好似來自地獄的修羅,令人不寒而慄。

  一行人順著長長的通道,走進最裡面的牢房,此刻那牢房的架子上綁一個人,五十多歲的年紀,不過那眼光一改人前的溫和,此刻猙獰如狼,嗜血的盯著從牢門外走進來的人,一臉的錯愕。

  皇上?皇上為何要派人秘密的抓捕他?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6

第131章 納妃風波

  牢房裡,燈光昏暗,光線斑駁迷離,看不真切每個人的神容,不過卻隱約可見牆壁上一團一團的黑色血跡,陰森冷冽流竄在其中。

  雖然上官胤沒有過這牢房押過犯人,但這裡一直是歷代皇帝居住的場所,想必曾關牢密審過不少的犯人,所以牆壁上斑斑血跡,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饒是膽大心狠手辣的人,也不禁心裡發怵。

  吏部尚書沈思遠的七上八下,如吊水一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上會秘密的抓捕他,眼神中閃過疑惑,驚懼,還有一絲兒的恐慌。

  「皇上,為何抓捕臣,臣犯什麼事?」

  上官胤不說話,陰沉沉的望著他,他整個人背著亮光,看不見他的臉,只見那嗜血如子夜寒星的眸中,盡現殺意。

  沈思遠忍不住再打了一個寒顫,皇上分明是動了殺機的,想殺掉他。

  雲笑一揮手命令身後的子峻和子陽。

  「給我查一下沈大人身上是否有傷?」

  她一開口,沈思遠的身子便輕顫了一下,眼神更是一竄而過的恐慌,這一瞬間的變化沒逃過雲笑的眼睛,她的唇角噙著冷笑。

  一直以來她就懷疑,這沈思遠才是那天劫持她哥哥的人,因為她注意到一個細節,當日刺客持刀脅迫哥哥的時候,分明是左手持刀,橫擋在哥哥的胸前,這說明什麼,刺客是個左撇子,而溫家年,她讓流星去問過上官霖,這人分明是個右撇子,卻為何成了兇犯,很顯然是替罪羊。

  子峻和子陽往前走,空氣靜謐得可怕。

  沈思遠從窒息的殺氣中回過神來,掙扎著尖叫:「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是什麼意思?為何命人搜臣的身,臣犯了什麼事?臣可是朝廷的大員,她一個婦孺,竟然感動朝廷的大員。」

  沈思遠不說便罷,一說便挑起了雲笑身上的戾氣。

  現在東秦都被掏空了,而之所以腐敗至此,正是因為有這些可惡的朝中大員。

  不但勾結奸商,竟然還貪得無厭的成了骷髏血盜的一員,真是太可惡了。

  雲笑眼冒冷光,越過子峻和子陽,逕直走過去。

  她週身的戾氣,眼瞳如冰炬,懾人的光芒射向沈思遠,週身的殺氣,緩緩的走到沈思遠的前面。

  沈思遠一向心狠手辣,膽大心細,可是此刻面對這女人凶狠寒戾暴怒的冷氣,竟然感到了寒怕。

  也許死不可怕,可是怕的是被人握著軟肋而死,那會很痛苦,很難受。

  自己加入到血盜組織的時候,便知道早晚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他不想連累家人,尤其是他的兒子沈金安,他是他娶了幾房小妾才生出來的兒子,是沈家傳宗接代的人。

  沈思遠越想越恐慌,越想越害怕,他本來準備把兒子送走的,最近正在做準備工作,誰知道這事來得如此迅速又快。

  雲笑已容不得沈思遠再去想了,她的手陡的一握成拳,對準沈思遠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擊,只聽沈思遠發出一聲悶哼,而這女人並沒有停下手來,再次抬腳對著沈思遠狠狠的踢了下去,然後一記反勾拳,從沈思遠的下顎倒抽過去,使得沈思遠的頭往上仰,然後哇的吐了一口鮮血,那血中竟混合了一顆白牙。

  這女人真強,牢裡的幾個人同時想著,然後有一個念頭,以後小心些,千萬別得罪女人,難怪人家說,寧願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和女人。

  雲笑陰森森的聲音響起。

  「一介婦孺怎麼了,不但讓人搜你的身,還打了你這個朝廷的大員,你有能奈我何?」

  目光凜冽,似一把鋒利的鋼刀,冷冷索索,沈思遠搖晃了一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現在他被綁在椅子上,這繩索不是尋常的繩索,根本掙脫不出來,沈思遠不看雲笑,抬首望著一直站在牢房裡,冷沉著臉看著一切的上官胤叫了起來。

  「皇上,臣犯了什麼罪啊,要被如此對待?」

  上官胤冷冷眸光深沉不可揣測,卻波瀾不驚的望著他,那樣的眼神更是讓人恐慌,有一種抓不到任何東西的絕望。

  「還不搜。」

  上官胤一聲令下,子峻和子陽身形一趨近前,上下左右的動手檢查,除了被皇后娘娘所打的傷痕,另在後背上還有一些被白布包裹著的傷痕,子峻和子陽一查出來,便退後一步站定。

  這一次雲笑沒有動,倒是退後了一步,上官胤慢慢的往前走,雖然只有兩三步的路程,但是沈思遠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吊在嗓子眼,然後啪的一聲下來碎了,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既然被抓了,想離開是不可能了,可是送信也沒辦法,但願家人機警,趕快逃出去,別人他懶得管,只是兒子一定要逃出去啊。

  上官胤微傾身,墨發滑落傾瀉在龍袍上,如玉的面容,此時真切一些,確實罩了一層嗜血的面紗,唇角是冷凜的笑,緩緩的開口。

  「沈大人,說吧,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去抓你?」

  上官胤話落,沈思遠一皺眉就罵了起來:「是不是溫家年那個混蛋招出我了,是不是?」

  寢室內,除了他的嘶吼也美人理會他,幾個人都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上官胤站直身子後一退,緩緩的開口:「你還是自己交待吧,除了你,朝中是不是還有血盜的人?還有西山血盜的老窩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皇上什麼意思?」

  沈思遠還在狡辯,連連的搖頭,拒不交待何事,上官胤回首望了雲笑一眼,雲笑點了一下頭,走到門外一揮手,門外的人點了一下頭,這些沈思遠看不真切,但很快他便聽到一聲痛苦的輕吟,然後啪的一聲響,皮鞭擦過地面的尖銳之聲,然後又有人叫了起來,爹啊媽啊的十分的痛苦。

  別人不知道,沈思遠豈會不知道,這分明就是他兒子沈金安的聲音啊,不由得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滾,眼睛睜得很大,想到此刻兒子正在隔壁被毒打,沈思遠恨不得自己替受著,痛苦極了,練練的搖頭,朝著上官胤叫起來。

  「皇上,你究竟想知道什麼,知道什麼?」

  上官胤迫人的視線緊盯著他:「我問什麼你就要說什麼?否則我不保證沈大人的兒子能不能撐過去,如果沈家一門都死了,不知道沈大人拚死保護著西山骷髏血盜幹什麼?」

  隨著上官胤話音一落,隔壁又傳來一聲皮鞭抽打的聲音,連後聽不見沈金安的聲音,倒是流星走了過來,隔著門稟報:「娘娘,昏過去了。」

  「潑醒他。」

  雲笑冷冷的命令,流星應了一聲,往外走,那沈思遠早瘋了似的叫起來:「皇上,臣求求你,別打他了,他的傷還沒好呢?」

  「打不打他都是一樣的,反正只有一個死字,你就保持你的忠義,保全那些血盜的人吧。」

  這都是心理攻擊戰,雲笑知道沈金安之所以囂張正因為他老子的寵愛,而這樣尋思便知道沈金安乃是沈思遠的軟肋,要想讓他交出血盜的下落,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們想知道什麼,讓我見兒子一面,我什麼都說。」

  沈思遠像落敗的公雞,他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兒子當著他的面被活活的打死。

  雲笑倒也乾脆,沉聲命令外面的人:「去把沈金安帶過來。」

  「是,娘娘。」

  很快便有人把沈金安帶了過來,沈金安身上穿著離開萬喜閣時的那套白色中衣,雖然昏了過去,事實上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他是被嚇昏了過去的,至於皮鞭的聲音只不過是威嚇沈思遠的。

  沈金安很快驚醒了過來,一看到爹爹被抓了,恐慌的叫起來:「爹,你怎麼了?你怎麼會被抓呢?兒子還指望你就我呢,這可怎麼辦?」

  沈金安就是怕死之輩,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根本不理會沈大人受傷的情況,沈大人哭了起來。

  「安兒啊,爹連累了你。」

  沈金安一臉的不明白,定定的望著他爹,雲笑已揮手讓流星把沈金安帶了下去,他一邊走一邊叫了起來:「爹,我不想被打不想被殺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說實在的,看到沈金安這樣子,雲笑和上官胤倒是同情沈思遠,無奈沈思遠卻不這樣想,他傷心的是兒子受到自己牽連了,哭得很傷心。

  「你們問吧。」

  「說吧,骷髏血盜究竟有什麼?」

  「一百二十多人。」

  沈思遠垂頭開口,也不看任何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整個人成了蒼暮垂矣的老者,令人覺得可憐,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到他身為朝廷的大員,竟然不思精忠報國,反而尋求刺激加入了血盜組織,挖起皇室的陵墓了。

  上官胤和雲笑越想這些行徑,越是氣憤,臉色陰驁難看。

  「你們的老窩在什麼地方?」

  雲笑冷冷的輕哼,雖然很多人說西山骷髏血盜居無定所,但她相信一定是有下落的,是不讓如何聚首,如何欣賞偷盜來的東西,這可都是各皇室的寶貝啊,雲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把西山血盜盜來的東西拿回來,那東秦國庫就不會缺銀子了,這個組織存在很多年了,聽說盜了不少小國的陵墓,想必錢財一定很多。

  一想到這個,雲笑的眼睛變亮了,如果既能除了血盜,又能把他們的贓物拿到手,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沈思遠聽了雲笑的話,愣了一下,掙扎著開口:「我們沒有老窩。」

  不過他那小心的心計還是瞞不了雲笑的:「好了,既然你不合作,那麼就別怪我們了。」

  雲笑一開口,沈思遠便急了,伸長了脖子露出青筋吼叫:「別動他。」

  他叫完想了一下,認真的開口:「如果我交待了所有的事情,你能不能放過我兒子,我想給沈家個後。」

  他心知肚明就算他交待了,自己是血盜的事,還參與了盜皇陵這樣的大事,又知法犯法,肯定是要滅九族的,但他只想用所有的東西保住兒子一條命。

  這一次雲笑毫不猶豫的點頭:「好,只要你交出來的東西值得,那麼我們可以放過沈金芳。」

  其實沈思遠的心思根本是白費,他也不想想,沈金安從小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哪一天做過賤民的日子,以後就算他們放了他一馬,只怕這大少爺也活不長了,但是沈思遠已顧不得那麼多了,而且在父母的心目中,兒子都是一條龍,他不相信兒子有命在,會活不長。

  兩個達成了協議,雖然沒有親自畫押,或者有別的形式,但是沈思遠還是相信上官胤和雲笑的,金口玉言,既然說出口了,必然會做到的,沈思遠語氣沉痛的開口。

  「我們的窩在義陽東荊山裡。」

  義陽正是東秦的地盤,偏向於西北,不遠便是北朝的位置,那東荊山更是凶殘無比,連綿起伏的高山,一座連著一座,形成了無邊漫延的青雲山脈,那東荊山佔住了青雲山脈一小半的山頭,青雲山脈一半是北朝,一半是東秦,兩家以山脈為交界,從來沒人想過,那西山骷髏血盜,竟然隱藏在這座大山裡,雲笑知道這時候沈思遠是不可能撒謊的。

  「我在問你,當日你們劫走了葉景奕,現在他在什麼地方?」

  沈思遠搖頭,這事他是真不知道,當時葉景奕被他們組織的首領帶走了,以後便沒有他的消息。

  「我不知道,當時他被首領帶走了,便沒有了消息。」

  雲笑沒糾結這件事,繼續追問:「那此次劫殺我們,是誰下的?」

  「是首領,他平時並不露面,每次都用飛鴿傳書,命令我們行動。」

  上官胤聽了長眉一蹩,沉聲問:「這人是誰?」

  他問的是這盜墓組織的人,他是誰?有著什麼樣的身份?

  上官胤一開口,沈思遠便搖頭:「我不知道,他每次都蒙著面巾,組織裡的人每次聚會都戴著面巾,根本不知道誰是?」

  雲笑聽了他的交待,臉色微冷,陰沉沉的開口:「你一問三不知,難道這點事就能保你兒子不死。」

  沈思遠一聽,冷汗冒出來,生怕雲笑這個狠女人再對付兒子,趕緊的開口:「我知道,東秦除了我和溫家年沒有別人了,另外我可以交給你們一份藏寶圖,這裡藏著很多盜墓得來的寶物,都放在東荊山裡。」

  雲笑一聽這個便有些高興,微微深思了一會兒,似乎同意了:「好。」

  「那份藏寶圖呢?」

  「在我的書房裡,有一張畫,畫後面便是一個暗格,那藏寶圖便在暗格中。」

  沈思遠只求保住兒子了,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不和他們兜圈子玩心思。

  上官胤和雲笑又審了一會兒,後來交待的事情都是可有可無的,雖然沈思遠沒有交待出那首領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葉景奕這個逆賊現在在什麼地方,但至少他交出了藏寶圖,這倒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我們走吧,」雲笑抬首望了一眼上官胤,這男人黑色的深瞳閃過冷光;低首間,望著她的時候,已是溫柔,他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展現溫柔,那是屬於她的呵護,別人是享受不到的。

  「嗯。」

  一行人往外走,沈思遠因為被打又交待了這麼多的東西,此時已昏迷了過去,雲笑命令子峻驚愕子陽:「派人給治好他的傷,好吃好喝的侍候著,不過別給他鬆綁。」

  「是,屬下立刻吩咐下去。」

  兩個人不敢大意,這沈思遠血盜的一員,自然鑽地的本領很強,所以他們絕對不能讓他有辦法脫離。

  雲笑又想起一件事,叮嚀他們:「把沈金安提到外面的牢房去,不可與沈思遠接觸。」

  「是,娘娘。」

  子陽點頭,立刻去辦事。

  上官胤和雲笑領著流星驚雲還有追風走了出去。

  天黑沉沉的,青石板路邊,兩排的白玉石柱上,吊著宮燈,瑩瑩冷光,幽幽的投射在地上,朦朧似輕紗。

  不過照得眼前清晰分明,一行人腳下輕快,回清笑宮的寢宮。

  寢宮內侍寢的宮女都退了下去,連婉婉和巧兒都退了下去,殿門守著當值的宮女,其他人都下去休息了,流星和驚雲被派往沈府去拿那藏寶圖了。

  雲笑偎在上官胤的懷中,眨巴著眼睛,不時的仰頭看著他,燈火在她的眼裡跳躍著,清晰的照見她眼底有著小小的企圖,上官胤心一沉,不會是?

  「笑兒。」

  「慕容,」雲笑柔柔的出聲,這聲音聽來麻麻的酥酥的,令人骨頭很軟的一種,如果是天性如此,倒也正常,可這個小丫頭不是,她只有在動了小心思,懷心思的時候,才會軟得像一汪水,柔得似一團粉,上官胤摟著她心知肚明,不過現在開始他要學會裝傻,絕不讓小狐狸得逞,因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會擔心死的。

  「嗯。」

  上官胤一聲應,眼波流動,華光異彩,臉上的罩了深情,笑意融融,俯身便吻住了雲笑的紅唇,那唇帶著一點淡淡的香味,似蘭似梅,柔軟細滑,比任何的美味都讓人流連忘返,那小小溫柔的檀口中,因為兩個人纏綿擁吻,水澤越來越多,帶著淡淡的清甜的,專屬於她的淺淺的香味兒。

  雲笑被吻得頭暈腦轉,臉色緋紅,差點忘了自己的目的,不過在換氣的時候,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可惡,這傢伙分明是想吻得她沒了主意,他想使用美男計,我偏不讓他如意,不如來個美女計。

  雲笑心思轉動,丁香舌瓣一伸,便舔上了上官胤因為親吻而上下滾動的喉結,這一舉動,使得男人心底一窒,一剎那竟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而這瞬間的功夫,小丫頭已飛快的扭轉了逆勢,身形一動,跨坐到上官胤的腿上,唇輕輕的柔柔的如鵝毛似的刷過他的脖頸,唇瓣,然後咬上他的唇,男人眼神迷離,唇齒間的喘息聲越來越大。

  雲笑已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下強硬的男性特徵緊抵著她的小屁屁,似乎叫囂著要得到舒展,雲笑偏不如他的意,慢慢的廝磨著,一寸寸的品嚐著,挑釁著。

  上官胤此時有點不能自制,一雙大手握著雲笑的纖柔的腰肢,頭埋進她柔軟的胸前,深深的喘息著,身子開始輕輕的動著,熱量灼人,雲笑一邊伸手綁他的衣服,一邊嫵媚妖艷的輕舔著他的唇,柔柔的開口。

  「慕容,我要去東荊山。」

  這男人陡的一個激靈清醒了一些,滿眼的情潮,唇色紅艷,那如墨的青絲順著如玉的脖頸瀉下來,看得她不由自主的吞嚥口水,這個妖精,究竟是誰誘惑誰啊,若不是想去東荊山,她真不需要熬得這麼辛苦。

  不過這小小的一剎那的功夫,上官胤已搖起頭來,烏髮在肩上來回的輕蕩,雲笑趕緊一個俯身咬了他脖頸,引起他的有一個顫慄,柔柔的開口:「不想要我嗎?」

  「要。」

  粗嘎沙啞的聲音。

  「不喜歡這樣的我嗎?」

  「喜歡,」男人快被撩撥得瘋了,身形一動就待壓倒了這個妖精,無奈這妖精死死的扣坐在他的腿上,讓他動不了身,而他即便下身繃得很疼,也不想用蠻力傷了她,所以便任憑她的折磨了。

  「那讓我去吧?」

  「好。」

  上官胤就這麼鑽進了套,嘴快的一下子答應了,雲笑跨坐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個勝利的女人,仰起高高的頭顱,黑色的眼瞳中是光影瀲灩的笑意,俯身便給了上官胤一個熱烈纏綿的吻,喘息聲重了起來,順帶補了一句。

  「答應我了不可反悔,君無戲言。」

  說她卑鄙就好,說她無賴也好,反正和他之間不需要那些虛偽,只要讓他說出口便好。

  上官胤總算發覺錯在哪裡,飛快的抬首,那寒星一樣漂亮的眼瞳中是滿滿的無奈和擔憂,那精壯的身軀,衣服已被雲笑盡數的扯掉了,如雲一般的前胸,此時正上下的起伏。

  雲笑知道他擔心什麼,她動作利落的脫掉了自己的衣服,不讓他有絲毫的喘息思考的機會,頭一俯便咬上了上官胤胸前的上梅之果,輕輕一吮,男人再也沒有思考的思想了,整個人像一頭充滿獸情的狂獅,一把抱起女人按壓在龍床上,唇間是低低的吼叫。

  高大的身軀齊齊的壓了過來,雲笑的唇角勾出如銀弦的弧度,笑意清麗絕麗,那張臉紅艷似開在深夜的寒梅,幽香陣陣。

  喘息聲響在寢宮內。

  細細的吟聲,如清浪拍著海灘,更似琴聲迴旋。

  凝成一首旋旎溫柔的曲調。

  上官胤像瘋了似的,大半夜的時間,不停的寵愛著這個人,想到被她誆了去東荊山的事,是既不能反悔,又無法不心疼擔憂,此刻便化成了無盡的疼愛,還有胸中越來越強烈的念頭。

  一點要讓這丫頭懷孕,只有她懷孕了,想走都走不了。

  這一夜天將亮兩個人才睡了,雲笑是被折騰得四肢快散了,在歡愉中幾番死去活來,和心愛的人共赴殿堂,卻在最後的時刻累的眼皮粘連到一起。

  經過男歡女愛,臉色濕漉漉的,小臉如透明的水晶一般,雨澤瑩潤,髮絲粘連了汗水整個的粘在臉頰上,身側的男人要付上蓋了一點薄被,伸出手攬她入懷,那深幽的眸光,溢了滿池的溫柔之光,好似冬日的旭陽,暖暖的籠罩著懷中的人,伸出手刮著毫無意識的人鼻子,輕輕的開口。

  「真是一個小騙子,既然這一次被你用計得逞了,千萬別讓自己有事,否則就沒有以後了。」

  上官胤說完,便摟著雲笑,兩個人一起睡了。

  那甜蜜恩愛相擁的畫面,在瑩光之中,如一幅動人的畫卷,令人移不開視線,燈花輕輕的爆了兩下,抖動著光芒在窗框上,搖曳生姿。

  卯時一刻,上官胤便起床了,雖然經歷了大半宿的歡愛,但是他並不十分的累,只是一想到昨兒個晚上中了這小丫頭的招,答應了她的事,心裡便略微有些煩悶,這青雲山脈佔地極大,別說藏著血盜,就是徒手進山,都是相當危險的事,所以他怎能放心讓她帶著人過去。

  可是他知道她是想幫助他,看著最近宮中發生的事,還有他的辛苦,她只想幫助她,她的心思他即會不懂,其實她根本就不是個好管閒事的女人。

  上官胤轉首望向床鋪,墨發披散下來,小丫頭週身散發著女人成熟的韻味,越來越嫵媚,想著她昨兒晚上的熱情,害得自己都失去了控制,就知道這丫頭有多厲害了,上官胤歎了一口氣,轉過碧紗廚喚了一聲,近身太監福海立刻從外面閃進來,恭敬的侯在一邊想侍候皇上更衣,不過上官胤卻並不急,緩緩的開口。

  「朕要去沐浴一下,讓早朝推遲一會兒。」

  「是,皇上。」

  福海立刻侍候著上官胤去沐浴,自己吩咐了太監前去金鑾殿傳皇上的話。

  房間內,雲笑睡得正香,不過上官胤一走她便醒了過來,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金絲蛟龍紋帳,輕聲的開口:「婉婉。」

  今兒個是婉婉當值,所以她一聽到裡面的叫聲,便走了進去,雲笑抬了一下身子,週身酸疼,真像被人給折過重新裝起來一樣,還真想繼續睡一會兒,不過她還有事要做,做完了回來再睡也是一樣的。

  「扶我去沐浴一下。」

  「是,娘娘。」

  婉婉一愣,這種現象是很少的,主子一向喜歡睡覺,怎麼天還沒大亮便要起來沐浴了,何況現在還是冬日,外面黑漆漆的,天邊才露出一絲青肚白的光線。

  「娘娘天還早呢,睡會兒吧。」

  「不早了,今天我想去早朝聽聽。」

  若非這事,她怎麼會起來,因為聽了追月的稟報,她知道些朝臣還會為難上官胤,雖然他會處理這件事,不過她就是想出手讓這些老傢伙知道她的態度,看他們想怎麼樣?

  雲笑臉上罩著一層寒霜,唇角噙著一個毫無溫度的冷笑。

  婉婉一聽這話,倒是樂意,她就贊成主子出面,看那些人敢怎麼樣主子,主子剛剛大婚,竟然想讓皇上納妃,可惡的傢伙,誰家若是想讓女兒進宮,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

  婉婉侍候了雲笑去沐浴,就在寢宮往裡去一些,是皇上特點為她建的小池子,雖然地方不大,卻很豪華,四角吊著夜明珠,處處垂吊著琉璃珠,如夢似幻,令人好似置身在天界瑤池中,白霧不知道從哪個噴孔裡冒出來,很快繚綿在寢室了,蒸騰著人的肌膚,細密的肌膚不斷的湧出汗水,很快那白皙的皮膚變成了粉紅色,週身的舒暢。

  雲笑泡了一會兒,便起身,她還有正事要做呢?

  婉婉上前一步用棉巾給她擦拭身子,一邊吃吃的笑,因為主子身上好多的青斑,雖然之前她不懂,但現在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看來昨兒晚上主子和皇上的戰況厲害啊,留下來這麼多的吻痕,雲笑聽她悶笑,抬首瞪了她一眼。

  「你個騷蹄子,就知道笑話我,明兒個也找人把你嫁了,看你還笑不笑了。」

  雲笑一開口,婉婉立馬鬧了個大紅臉,連連的哀求:「好了,人家不笑了,你比把我嫁了,我要陪著你呢?」

  「難不成跟我一輩子。」

  「有什麼不可以的,」婉婉一邊用給雲笑套上浴袍,一邊接著說:「我跟著娘娘才自在呢,打定了主意一輩子跟著娘娘,這算不算犯賤呢?」

  婉婉和雲笑說笑慣了,順帶來了這麼一句,雲笑也不生氣,伸出手來掐她的腰肢,一柔又一掐,又疼又癢,婉婉笑著逃開了,兩個人便往外面走去。

  因為要去朝堂上,所以雲笑穿了正式的宮裝,皇后的鳳裙,這件衣服,從她結婚後一次也沒有穿過,此次拿了出來,只見這鳳裙上金線繡出來的展翅鳳凰栩栩如生,鳳尾七彩,絢麗奪目,鳳頭上眼睛亮灼,直逼人心,這件鳳裙一上身,雍榮華貴,威儀萬千,然後婉婉給她挽了鳳鬢,正中端正的插著攢珠累絲金鳳,鳳嘴叼著白色的珠,垂著細縷的流蘇,娉婷搖曳,隨著雲笑身形的走動,美艷不可方物。

  這一打扮,把一國之後的威儀華貴刻畫得入木三分,再配上她臉上冷霜,眼瞳中深不可測的寒芒,當真讓人不敢直視。

  「娘娘好了,真漂亮。」

  婉婉忍不住驚歎,自從主子嫁給了皇上,現在是越來越有韻味,越來越嫵媚了,和以往清麗不同,在那清麗絕倫之上多了一抹女性的成熟嫵媚,還有自然而然的嬌柔。

  「走吧。」

  「是,娘娘。」

  婉婉應聲,小跑步的出去喚了女官趙尚儀進來,趙尚儀的身後跟著數名宮人,一聽說娘娘要前往皇上辦理正午的金鑾殿,好幾個宮女都嚇白了臉,趙尚儀更是拒絕了雲笑的舉動。

  「娘娘,萬萬不可,這可是越了祖制的,只怕惹來是非口舌。」

  「祖制上是說後宮不准干政,本宮只是前往金鑾殿,並沒有干預任何朝政,而且聽說大臣提出要給皇上納妃,這是本宮該管的事吧,既然大臣們能把后妃的事宜拿到殿上討論,為什麼本宮不能去金鑾殿呢?」

  雲笑臉色冷冷,頭上的流蘇晃動出耀眼的光芒,使人心驚膽顫。

  趙尚儀被駁得口不能言,只能站起了身退到一邊,雲笑領先往外走去,身後跟著婉婉趙尚儀等人,出了殿門後,太監數人,一併尾隨,浩浩蕩蕩的出來寢宮,殿門外有軟轎候著,雲笑便上了軟轎,前往議事金鑾殿。

  今兒早朝,所議政事大都是各省的春耕,還有就是四月份的學子進京應試之事,這兩件倒是處理得很順利,後面又提到了西山骷髏血盜的事,只是眾人依舊沒什麼好辦法,因為這些人神龍不見尾,根本美人知道他們的落腳點,不知道他們是誰?家住何方,可以說一點線索都沒有。

  兵部藍清倫稟報,被抓的三個血盜成員,竟然咬舌自盡了,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至於太常寺少卿溫家年所犯的暗自,已提交到刑部尚書手裡,由刑部接手審理,上官霖並沒有得到一點的消息,雖然溫家年被打得不成人形,可是他竟然咬牙什麼都不交,上官霖算是服了這傢伙,可惜是走在邪門歪道上,否則真是一個可造之才。

  上官胤對於溫家年的案子,已不十分重視,按照他現在所犯的罪名,斬他全家都夠了,他已經沒什麼用了,因為他暗中抓一個更有用的罪魁禍首,吏部尚書沈思遠。

  關於沈大人今兒個沒上早朝的事,沈家的人已派人遞了病書,司馬丞相亦稟報了上來,上官胤唇角噙著不明的笑意,倒也沒有說什麼。

  今天早朝,皇上似乎心情不錯,眾人的膽子不由得大了,再次提到了納妃之事。

  上官胤臉色陡沉,正想痛斥一番,不想金鑾殿下想起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大殿上人人驚訝,只有高座上的人凝神望了過去,唇角噙著柔情的笑意,滿目的疼寵,直到那一道紅艷雍容華麗的人走了進來。

  群臣錯愕之後,飛快的恭身參拜:「臣等見過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家起來吧。」

  雲笑鳳袍一揮,霸氣肆揚,回首間已看到站在最前端的爹爹,面容罩了一絲柔和,本想拜見爹爹,不過爹爹的眼神立刻制止了,這裡是金鑾殿,不講親情,只講群臣之禮,她便著罷,領著身後的數名女官宮女徑直走向上首。

  上官胤一揮手,立刻有太監手忙腳亂的設了鳳椅,雲笑一撩裙擺,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

  下首大殿上的人先是心驚,繼而疑惑,現在見皇后娘娘竟然理直氣壯的坐了下來,有人便惱怒。

  司馬青雲掃了一眼站立在一側的雲墨,緩緩的出列,語重心長的開口。

  「娘娘乃後宮妃嬪,怎能前來這金鑾殿?這是有失體制的事情。」

  司馬青雲一開口,身後數十人附和,贊同議論聲一片。

  上官胤一聽司馬青雲的話,臉色越發的凌寒,週身戾氣,狹長的眉峰一挑,便待發怒,雲笑卻搶先一步舉了手阻止上官胤出聲,自己莞爾一笑,優雅的開口。

  「司馬大人是個有體制的丞相,本宮所以來這金鑾殿,是聽說有人讓皇上納妃,本宮想問問司馬丞相,這納妃可是本宮的份內之事,既是后妃之事,為何拿到這金鑾殿來講,難道一國之臣,除了忙碌於這女人之事,偌大的江山便無事可做了嗎?」

  陡的咄咄逼人,懾人的寒芒直射向司馬青雲,以及他身後附和的眾人,挨個的望過去,那些人全都噤聲,一言不發,抬首瞄了一眼皇后娘娘,只見她的眼瞳冷凜異常,好似一柄利劍,根本沒人敢直視上她的眼睛。

  大殿一片寂靜。

  王爺上官霖唇角噙著笑,滿意的看著這些自以為是的老傢伙,看來碰到狠人手裡,他們也沒轍,真是爽啊。

  雲墨也含笑點頭,沒想到女兒相當的有威儀,真是天生當皇后的命,穿那衣服多漂亮啊,說話讓人無以反駁,果然不愧是自個生的。

  上官胤本來還憤怒得臉色黑沉,準備收拾司馬青雲呢,忽然就笑了,笑兒怎麼會吃虧呢?

  她向來就是不吃虧的人,只是沒想到她竟然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還出面了,可是一想到她昨兒個晚上歡愛了半宿,這會子連覺都睡不著,便有些心疼。

  雲笑的視線仍盯著司馬青雲的身上,司馬青雲臉色老臉一紅,一些說不出話來。

  站在司馬青雲身後的二品大員,工部侍郎呂以眷趕緊上前一步,恭敬的開口:「臣等愚昧,請娘娘恕罪,既然皇后娘娘來此,想必是同意皇上納妃了?」

  此言一出,滿殿的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呂大人轉得快啊,而且一句話便轉移到納妃的話題上了。

  上官胤一聽呂以眷的話,臉色冷冽,眼瞳森冷陰驁,端坐在大殿之上,好似撒旦般的無情。

  這些人還真是敢提?

  這時候,雲笑悠然清淡的話響起:「大臣們有這個心當然是好的,大家如此操心皇室子嗣的事,說明我東秦上下團結一心。」

  雲笑一開口,大殿上,以司馬青雲和呂以眷為首的人,皆一下子高興起來,眼底難掩興奮的光芒。

  只有瞭解雲笑性情的人微挑了眉,定定的望著她,知道這女人接下來定還會有話。

  果然雲笑話鋒一轉,望向那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呂以眷。

  「呂大人家還有女兒是嗎?」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不知道娘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呂以眷更是頭皮發麻,抬首望著皇后娘娘,似乎看到這個女人頭上頂著一個獠牙的魔鬼,張牙舞爪的準備吞噬掉他,唬的他一身的冷汗,趕緊的開口:「回娘娘的話,臣家中確實還有一女。」

  雲笑笑著點頭,整座大殿上的人都盯著她,不知道皇后娘娘此話是什麼意思?

  眾人已感受到那種汗毛倒豎的陰寒,人人心頭不安恐慌,偌大的金鑾殿,只有皇后娘娘一臉的悠然,輕盈的把玩著自己的一隻手指,輕慢細語的開口。

  「眾位大人該知道宮中不比別處,本宮之所以未提納妃之事,是因為想讓各位大人閤家團聚,看來大人們是誤解了本宮的意思,既然如此,本宮會把此事提上議程的,只是本宮有一句話想說?」

  「請娘娘示意?」

  好幾道聲音響起,這些都是家中有女兒的,聽皇后娘娘鬆了口,迫不及待的便開口了,皇上乃人中龍鳳,現在宮中除了皇后再沒有別的妃嬪,若是進宮受了寵,那可就是一榮俱榮了。

  「凡家中有一女的,最好不要送進宮裡,因為宮中世事無常,若是進來出不去,既不是天人永隔,讓眾位大人如何自處呢?」

  此言一出,開始問話的幾位大人,頭腦嗡的一聲響,不由自主的滿頭冒冷汗,尤其是呂以眷大人,更是臉色慘白,想起了自個的女兒,呂昭儀,莫名其妙的死在宮中了,連個罪魁禍首都找不到,現在自己身邊只剩這麼一個女兒了,怎麼能送進宮中去呢,呂以眷立刻打消了念頭。

  而另外幾個大臣一聽皇后的話,早頭皮發麻了,一看皇后就是厲害的人,雖然明面上同意了,可是這暗下裡,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啊。

  這時候雲笑已經站起了身,輕拂了拂鳳裙,笑望著下首。

  「本宮最近研製了一些新玩意兒,正想找些人進宮來呢?」

  她說完並未再接著說下去,轉首望向端坐在龍椅上,正滿目疼寵望著她的上官胤:「皇上,臣妾告退了。」

  上官胤一伸手握著她,當著滿殿文武百官的面,柔聲的說:「回去休息吧。」

  雲笑點頭,領著人緩緩的離開,眾人再次跪了下來:「恭送皇后娘娘。」

  雲笑一離開,眾人只覺得透心的涼,想著皇后娘娘最後一句話,什麼叫研製了一些新玩意兒,那些是什麼?光用想便駭得腦門冒汗,即便想讓女兒進宮,可是皇帝一看就很寵皇后,肯定由著皇后,要是到時候進宮,既不是找死嗎?一想到這個,眾人早否決了讓自己的女兒進宮的事。

  這時候高座上的上官胤一字一頓緩緩的開口:「皇后太寂寞了,不知道眾位大臣誰家有待嫁閨女,朕想找幾人進宮陪皇后玩玩。」

  此言一出,那家中有女兒的臣子早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磕首哀求。

  「皇上,臣家中雖有一女,可臣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想讓她離開臣。」

  「臣也是啊。」

  滿殿的皆哀哭之聲,似乎生怕皇上一個下旨,把他們的女兒召進宮去給皇后娘娘玩玩,這哪是陪啊,分明是去送死,送給皇后玩的,不要啊。

  上官胤臉色陡沉,難看至極,猛的起身甩手而去,太監的叫聲響起:「退朝。」

  下首的有女兒的大臣皆鬆了一口氣,雲墨和上官霖相視一眼而笑,抬首望向對面的司馬青雲,只見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臉色蒼白,此時正伸出袖子擦汗。

  其實司馬青雲心知肚明皇上深愛著雲笑,女兒進宮未必是好事,可是禁不住女兒整日的吵鬧,後來總算活了心思,一人一個的命,如若皇上真的寵愛女兒呢,沒想到最後竟演變成這樣。

  雲墨和上官霖兩個人隨著眾人的身後往外走去,這時候兩個小太監走過來,恭敬的開口。

  「皇上有旨,召上官王爺和雲王爺覲見。」

  兩人相視一眼,跟著小太監的身後往上書房而去。

  上書房內,皇上既沒有批改奏折,也沒有處理什麼政務,正支著下顎微瞇上眼睛陷入了沉思,書房內的侍候的小太監連一點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生怕惹怒皇上。

  直到福海走了進來,恭敬的開口:「皇上,兩位王爺過來了?」

  「宣。」

  上官胤坐直身子,神情嚴肅凝重,望著從門外進來的上官霖和雲墨,兩個人見了禮起身,抬首望著皇上。

  只見皇上絕色的五官上眉如凝冰,膚如潔雪,眼瞳中折射出凜然奪人的寒氣,薄唇緊抿著,那張臉美的人神共憤,但是這時候沒人欣賞皇上的丰姿,他們關心的是出了什麼事?

  「皇上,出什麼事了?」

  「是笑兒她?」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7

第132章 盜寶

  上書房內,兩個男人一聽皇上提到皇后娘娘,以為娘娘出了什麼事,全都緊張的站了起來,尤其是雲墨大手不由自主的握緊,先前看到女兒沒事啊,難道是她有什麼事瞞著他。

  「笑兒她怎麼了?」

  上官胤抬眸掃了一眼雲墨,見他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忙揮手安撫:「雲王爺別緊張,其實笑兒想前往青雲山脈。」

  「去青雲山脈,她去那裡幹什麼?」

  上官霖困惑的提出疑問,那青雲山脈,連綿不絕,山頭挨著山頭,雖然氣勢磅礡,可是到處是絕壁斷崖,險峻萬分,不但山勢凶險,就是裡面的野獸,也是極危險的,怎麼能讓她前往那裡呢?不過雲笑想去,恐怕是因為什麼事。

  上官霖正想著,皇上絕美的五官閃過冷光,抿緊唇一字一頓的開口。

  「昨夜,朕抓捕了沈思遠,現在已查明沈思遠乃是西山骷髏血盜的一員,他和溫家年兩人都是組織內的人,這沈思遠為保住沈家的獨自,交出一份血盜阻止的藏寶圖,一定是他私自繪的。」

  「笑兒想去取寶藏裡的東西。」

  上官胤臉色沉重,冷蕭的點頭,然後語重心長的開口。

  「其實朕不知道雲王爺是否清楚,現在的東秦已一日不如一日,各個地方都出了問題,國庫中並沒有多少的存銀,所以笑兒一聽這些東西,才會堅決要去青雲山脈走一趟。」

  上官霖聽了皇兄的話,心下沉甸甸的,其實他多少有些數,只是沒想到已如此嚴重,上官家的皇位,他們不能失了,所以他要和皇兄一起努力。

  「皇兄,不如讓臣弟前往青雲山脈走一趟吧。」

  上官胤望了一眼上官霖,他心疼笑兒,同樣的也心疼這個弟弟啊,他們倆誰去他都不放心,可是現在已經答應了笑兒,所以只能讓皇弟陪著她一同前往。

  「朕已經答應了笑兒,但是又不放心,所以皇弟還是陪她一起走一趟吧,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危,還有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臣弟會盡心盡力的保護好娘娘。」

  上官霖垂首領命,一側的雲墨因為擔心女兒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

  上官胤緩緩的開口:「此事需要精心部署,你們兩個都參與到其中吧,千萬不能漏了一點的口風。」

  「是,皇上。」

  兩個人同時領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這樣吧,朕和笑兒盡快定下方針,你們兩個回去放出風聲,就說生病了休假在府中靜養,朕會派你們兩個帶兵一同前往,協助笑兒殺掉那些血盜,還要把寶藏裡的東西帶回來,只要國庫有銀子,接下來便會好辦事得多了。」

  上官胤一聲令下,雲墨和上官霖領命應聲退了出去。

  上書房內,上官胤連早膳都沒什麼胃口,便起身領著福海前往清笑宮而去。

  雲笑去了早朝之後,回來又睡下去了,此時還沒有醒,睡得正香,上官胤揮手讓人退下去,自己上床抱了她一會兒,雲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著上官胤,只見他滿目寵溺,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紅唇。

  「累嗎?」

  柔聲細語,想到昨兒個晚上中了這丫頭的圈套,她便又好氣又好笑,從來沒想過這丫頭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了。

  雲笑睡了一會兒,整個人好多了,再加上現在醒了,也睡不著了,便靠在上官胤的懷中,懶懶的晃了晃手,手中竟拿著一張圖紙,上官胤接了過來,果然是手繪的藏寶圖。

  上官胤看了一會兒,這藏寶圖畫得並不複雜,可是要在那麼大的東荊山中找到這個位置也不是容易的事,除非有當地的人指引,否則只怕很困難,但是看著笑兒眼瞳中的勢在必得,他就不能說半點讓她堵心的話。

  「我們來商量下看該如何做?」

  雲笑就偎在他的懷裡,伸出手指指點點的,兩個人討論起來。

  最後商量出結果,先不驚動那些血盜的人,偷偷找到藏寶圖的位置,把藏寶圖裡的東西運出來,然後再發密信把血盜的人全部調進那老窩,一網打盡。

  上官胤決定讓禁軍蕭遙帶著二千精兵,分成小股,偽成商人,分批往青雲山脈潛進,雲笑和上官霖也是其中一股,眾人在東荊山的南山腳下匯合,而雲王爺帶一千精兵從水路行進,停在青雲山脈三十里外的一條運河邊,寶藏裡的東西從水路運回來,而雲笑和上官霖再殺一個回馬槍,領著兩千精兵衝進血盜的老窩,把那些人全部殺了。

  一番商量下來,兩個人都餓了,肚子咕咕的叫。

  上官胤便伸出手拿了衣服過來,給雲笑輕手輕腳的穿上,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給女人穿過衣服啊,粗手笨腳的,偏偏還不准雲笑叫人進來伺候,雲笑便伸手過來搶衣服,自個穿,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好半天才把衣服穿好。

  上官胤抱著她貼在自己的胸前,輕身的開口。

  「笑兒,我會日日擔心你的,你一定要平安的回來,早點的回來。」

  「我知道你在等我,放心吧,事情一結束我就會回來的。」

  雲笑揚臉便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上官胤心底並不放鬆,就好像繃著一根弦,只怕要等到她回來,這根弦才能放鬆。

  「來人,傳膳。」

  清笑宮的尚食女官和皇上的貼身太監福海等人魚貫而進,只見娘娘已穿戴整齊,只是還沒有盥洗好,婉婉和巧兒立刻上前去伺候。

  而早膳便陸續的傳進來,等到一一擺好,雲笑也盥洗打理好了,殿內的人都退了下去。

  上官胤和雲笑坐著用膳,寢宮內,難得的安逸,陽光從雕花的窗欞中灑進來,融融柔柔的,帶著花草的清香味,還夾著鳥雀清新的叫聲,雲笑停了一下往外張望,不由感慨的說了一句。

  「春天如期而至。」

  「笑兒怎麼了?」

  上官胤關心的問,卻不知道雲笑心頭的釋然,似的,現在的她完全對前世釋然了,時間可以沉澱很多事,她相信在前世的父母會活得很好,他們一定找到了另外的寄托物了,這樣想著,心便放開了。

  「沒什麼,春天是個絢爛多姿的季節,最適合出門了。」

  雲笑抿唇一笑,璀璨的面容香艷無比。

  她一開口,上官胤的心便沉重一分,因為想到她要前往青雲山脈,心頭的擔憂不斷,按理他應該陪他前往東荊山,可是眼下北朝的迎親隊伍即將到達東秦,他這個做皇帝的怎麼能離開,本來想讓霖代替自個留在宮中處理政務,可是眼下這各省份的事都是一團亂,再加上北朝聯姻的事,如若出了差錯,便是麻煩事,所以他才不敢離開,現在唯有希望他們一路平安。

  兩個人用完了膳,上官胤前往上書房,佈置前往東荊山的事,雲笑便留在清笑宮。

  天氣晴朗,陽光溫暖,雲笑領著人在御花園中散步。

  花草綠氤,雖沒有到花事之期,可是那綠郁蔥嫩,欣欣向榮的景象,卻讓人心頭舒暢,輕風和煦,在花園中輕蕩,綠枝搖曳,清香撩人。

  園中除了花草,石徑盤旋在其中,古樹穿梭,翡玉青翠。

  雲笑沿著石徑慢慢的閒逛著,身後跟著婉婉和巧兒,其他的人都離得遠遠的,一路尾隨著。

  雲笑掃了一眼身側的扶著自己的婉婉,悄然的開口。

  「婉婉,我要離宮一段時間,你幫我演一場戲。」

  婉婉一驚,不知娘娘要去哪裡,臉色凝重,愣愣的望著她,雲笑接著開口:「我很快會回來的,等我離開後,你就代替我留在王府中,就說雲王府病了,我留在府中陪陪你,如果沒有我的命令,別回宮中來。」

  「是,娘娘。」

  婉婉不知道主子要去哪裡,既然她如此開口,必然有她的意思,便點頭應了。

  雲笑想起另外一件事,拿出一包解藥遞到婉婉的手中:「到時候公主大婚的時候,我一定不在宮中了,等到他上轎前,把這解藥給她服下,她的腳便會好的。」

  「是,娘娘。」

  婉婉應了,不過有些不甘願:「那女人如此對待主子,為何要給她解藥,就讓她沒辦法走路,活該。」

  「她爹爹救了慕容,她就是慕容的親妹妹,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遺憾。」

  雲笑說完,婉婉和巧兒便不再說什麼,點頭算是應了,雲笑才放下心來,繼續在花園中散步。

  上官胤秘密的調了蕭遙進宮,安排了相關的事宜,蕭遙領旨悄悄從禁軍中挑了二千的精兵,這些人的身手極是厲害,以一敵十,人人化裝成便服,蕭遙另調了一千的精兵給雲王爺調動。

  這些人將從水路行船出發前往青雲山脈,其他人騎馬,坐馬車而去。

  另外他們從沈思遠的口中知道了,血盜的暗號,還有如何發調集令,那藏寶室內有很多暗器,沈思遠只說了一些,有些未啟動的他根本不知道。

  聽到這裡,上官胤心裡便越發的沉重,不想讓雲笑前往,不過雲笑執意要除西山血盜的匪徒,最重要的是拿到寶藏,這是東秦目前最快最直接的彌補之法,只要拿到這批寶藏,他們接下來的清場要容易得多。

  兩日後,皇后高調回雲王府探病,並下令要在王府陪王爺數日。

  暗中卻和上官霖等人秘密的出了京城,他們從北門而出,而北朝的迎親隊伍從西門而進,兩下交錯而過。

  雲笑和當初一樣,易容扮男子,便成了一個翩翩風流的公子,一行人騎馬,身後跟著幾輛馬車,裝的都是石頭,卻對外人說是做藥材生意的。

  這說法沒有人不相信。

  東秦和北朝不一樣,東秦乃魚米之鄉,最不缺的就是藥材珠寶玉器之類的東西,但是北朝乃是草原,民風彪悍的同時,氣候不適宜生長藥草,所以北朝最缺的就是藥材,很多商人會把東秦的藥材拉到北朝去,換取北朝珍貴的皮毛,這來回一倒賣,可賺一大筆的銀子,只是很多人都清楚,這東秦到北朝遠隔數千里,其中大山小山的不斷,一路上會遇到很多的土匪,若是一個不慎,不但全軍覆沒,連性命都丟了,更別提錢了,所以即便這生意賺錢,很多人也不敢去做。

  不過也免不了那些膽大心細的人跑這生意。

  上官霖和雲笑一路往北而去,越往北朝,越覺得荒涼,人煙漸漸稀少,大山不斷,頭頂上藍天白雲,四周是郁蔥的青山,這感覺讓人感覺不到遊玩的快樂,相反的卻是令人汗毛倒豎,心驚膽顫。

  雲笑和幾個人坐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吃些東西準備再趕路,已派了流星和追月前去打探情況。

  很快,兩人便回來,神色凝重的開口:「主子,前面不遠處有座鬼頭山,山上有土匪,只怕他們要打劫。」

  雲笑冷眉一挑,寒氣充斥著週身,抬眸望了一眼,他們這一行雖然只有十幾個人,可個個都是高手,根本不怕什麼土匪,只是這些人既然挑上他們,那麼唯有一個字,死。

  因為他們不容許出一絲的差錯,如果那些土匪洩了口信,他們馬車上裝的是石頭,那麼必然引起人的懷疑。

  雲笑一招手,數十人圍了過來,只見她沉聲命令:「如果有人要打劫,記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馬車,別的事有我呢?」

  「是,主子。」

  眾人領命,翻身上馬,上官霖緊隨著雲笑的身後上馬,雲笑剛躍上馬,便感覺到自己胃裡有些難過,似乎想吐,不由得詫異,難道是吃壞東西了不成,信手便拈上自己的脈絡,只一下便感受到不尋常的脈跳,這分明是喜脈啊。

  她不由得愣住了,幾乎懷疑自己診錯了,又號了一下脈,果然是喜脈啊。

  心裡一下子高興起來,唇角是柔柔的笑意,光輝罩在臉上,完全不似先前的冷凌,身側馬上的上官霖不明所以,忍不住趨身靠近,關心的詢問:「怎麼了,會不會是吃壞肚子了?」

  剛才雲笑難過的神情,上官霖已經看到了,雲笑抬首望著他,只是搖頭,神采逼人的眼瞳中,溫潤柔和,搖了搖頭,慢慢的開口:「我沒事,你放心吧。」

  她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她要把自己懷孕的事第一個告訴慕容。

  想到這,便記起了一件事,現在自己懷孕還未足兩個月,此時正是容易流產的時候,自己是不能騎馬的,難怪一路上有些難受,還是坐馬車為好,接下來的事,為了寶寶,她一定要小心行事。

  「上官霖,我累了,改坐馬車吧。」

  雲笑一開口,上官霖便點了頭,其實早已為她準備了一匹馬車的,可是她一直堅持騎馬,沒想到這會兒竟主動要求坐馬車,看來她真的生病了,一定是不想連累他們這些人,可是現在已經快到青雲山脈了,也不好退回去,所以只能小心行事,他絕不能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

  上官霖翻身下馬,扶了雲笑上馬車,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馬車內,有著柔軟的榻,內設茶水,以前她晚上會在這裡休息,此刻為了寶寶,她盡量改坐馬車。

  一行人一路往青雲山脈而去。

  這時候天已黃昏,夕陽快下山了,前面便到了流星和驚雲說的山頭,叫鬼頭山。

  其山險峻無比,易守難攻,所以山上便聚了一幫土匪,專靠打劫殺人過日子,此時早有人稟報上山,說山下來了一群肥羊,那山寨主立刻點了人馬,由二當家帶人下山,拿下那些肥羊。

  雲笑他們剛到鬼頭山腳下,便聽到半山腰呼啦一聲,山門吊起的聲音,有人呼喊著衝了出來,黑壓壓的人頭。

  上官霖一揮手數十人擺開陣,雲笑端坐在馬車內,手一拈,繞樑琴便拈到手上,此次出宮,她帶來了繞樑琴,現在她的魔幻琴音,已練得出神入化,因為殺傷力太大,所以很少用,但此番路途凶險,再加上骷髏血盜很是陰險狡詐,為免不必要的傷亡,她帶了繞樑出來,沒想到竟然在這檔口用出來。

  山腳下,對面人頭攢動,一眼望去,有一百多號人,為首的漢子,一臉的凶險,有一道斜斜的刀疤從上眼瞼一直劃到下巴,嗜血無比。

  同木離臉上的疤比起來,是一個天一個地,木離的讓人覺得很酷,其身正義,這個人臉上的疤只讓人感覺到陰森恐怖。

  那人一張口,便是一串兒罵人的髒話:「奶奶個熊的,果然是大肥羊啊。」

  他們的眼睛瞄向上官霖身後的一隊馬車,按照車身的重量估計,車上的貨只怕不少。

  上官霖一身繡金紋底邊的黑袍子,五官剛毅俊美,高倨在馬上,其勢飛揚,夕陽的黃昏踱了他一身的金光,他冷瞳中殺氣盡現,身後數十人一字兒的排開,人人身上殺氣升騰,只等馬車內的人一聲令下,便斬敵於馬下。

  正在此時,一陣悠揚的琴音從馬車內飛瀉出來,流星和追月深知這琴能魔心,當下掉頭吩咐:「斂氣吐息。」

  眾人心知肚明這是魔音,當下斂了心神,眼觀鼻,鼻觀心,齊齊的望著地面,全無半點戾氣。

  而山林邊的那些土匪還在張牙舞爪的狂笑:「還有閒情逸致彈琴,來啊,殺,搶財物啊,這些傢伙一個不留。」

  那為首的人話音一落,只見身邊的手下,雖然應聲,卻東倒西歪的腿腳提不上力,這時候悠揚的琴音陡的一轉,凌厲似萬馬奔騰,更似雷鼓鳴金,聲聲厚重,劃破長空,直戳人心,那土匪一下子轉過身,對著自己人砍殺了起來,每個人雙目赤紅,眼神木愣,竟然全不能做主,就連那為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暴躁起來,扔起大刀便砍掉了身側一個人的脖子,一時間山道邊殺聲震地,斷肢殘臂不斷飛過,血色水花四濺,染紅了刀尖,染紅了氤綠的草地,黃昏溢出了血色之氣。

  上官霖和身側的數十人,臉色一怔,饒是平常心狠手辣,可是面對這等凌勢的殺氣,不能控制的砍殺,還是看得汗毛倒豎,不過數刻鐘的功夫,四週一片寂簌,半點聲響都無,再看青山氳綠的山腳下,屍橫遍野,死狀極慘,完全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

  這時候,馬車內的琴音陡的一收,冷魅的聲音響起。

  「走吧。」

  「是,主子。」

  眾人齊應,揚馬催鞭,視若無睹的從那堆積成小山的屍體上踩過去,面不改色,一路往青雲山脈而去。

  馬車內,雲笑臉上罩起淺淺的笑意,漫不經心的開口。

  「寶寶別怪娘親心狠,娘親只是想幫忙你父皇一臂之力。」

  一伸手輕柔的撫摸著肚子,雖然現在快兩個月了,還沒有成形,更沒有胎動,但是她的心裡就像有了一個鮮活的生命一般。

  過了鬼頭山,天已經黑了,這一帶山連山,即便有人家也是隱在大山中,他們根本找不到那些人家,所以今夜只能宿在大山裡,以前雲笑也不在意,但現在自己有寶寶了,凡事都會多想一點。

  夜色寂靜,月亮掛在半空中,好似就吊在樹梢上,冷冷的月輝透過枝葉斑駁迷離的照在地上,這裡離青雲山脈還有一些路程,此處都是一些小山丘,所以不會有什麼大型的動物,今晚眾人便在林子邊休息一晚,不會出什麼事的。

  眾人下了馬,有人點了火把,翻找了乾糧出來大伙吃一點兒,雲笑也下了車,坐在一處高跺上,仰頭望著月亮,竟然有點思念起慕容來,想必他此刻也正思念著自己呢,離得遠了,那思念便如此的迫切。

  沒有人說話,一片沉寂,只有吃東西和喝水的聲音。

  忽然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雲笑和上官霖陡的面容一沉,眾人都停住了手下的動作,齊刷刷的望向密林深處,發出聲音的地方。

  只見綠郁的枝葉間,忽的飄過一道白影兒。

  好似鬼魂,但這些人都練武出身,知道那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眾人正疑惑間,只聽林間傳來笑聲,清脆悅耳,好似空谷幽鈴,迴旋不斷,笑聲過後,一道略顯稚氣的聲音想起來:「全都舉起手來,我是搶劫的。」

  土匪搶劫,他們這一行人豈會饒得了他們,可是這女人說出搶劫,下面坐著的人發笑,然後面不改色的低首吃東西,好似沒聽到。

  不知道這坐在樹丫上上下晃動著腿的丫頭是什麼人,竟然敢半夜不睡覺,跑到林子裡大搖大擺的搶劫。

  樹上的人見下面的一眾人誰也不理她,有些錯愕,摸著自己的頭疑惑的開口。

  「為什麼沒用呢?難道是我長得太好看了,【夭、桃、仙、仙、濃情奉獻】威嚴不夠,還是用錯了方法,難道是說的話不夠狠。」

  她一邊找毛病,一邊飄然下樹,一隻腳踩上一邊的大石,兩隻手上下的把玩著鞭子,努力表現得很凶狠的樣子,冷冷的開口。

  「各位舉起手來,我是搶劫的。」

  無奈依然沒人理她,自顧站起身收拾東西,整理馬匹整理馬匹,餵馬的餵馬,就是沒人理會她,這丫頭愣住了,不知道哪裡出錯了,一收馬鞭走了過來,走到上官霖身邊一臉討好的開口:「大哥,請問下,我是哪裡說錯了嗎?為啥你們不害怕呢?」

  她這話一出口,雲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口,夜色中,數十人全都笑了起來。

  實在是這丫頭太逗了,有人搶劫還問人家哪裡說錯了,媽呀,這大黑晚上的碰上這麼一個人真是有趣啊,眾人緊張壓抑的心情無端變好了。

  雲笑笑著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哪裡說錯了?」

  那小姑娘便走了過來,雲笑近身打量,這丫頭年紀不大,似乎比自己還小一些,眼神一片清明,月色中散發出琉璃一般的色澤,竟然是個漂亮的小丫頭,此刻一臉認真的望著雲笑,似乎真想知道哪裡出錯了。

  雲笑越發覺得這丫頭可愛,忍不住開口問她:「你先告訴我,為啥要當土匪搶劫?」

  「這是一門生計,知道嗎?我生活在這山裡,總要找活幹,師傅經常說我白吃白活,我要做一件大買賣給他看看,讓他知道我自己可以養活自己,哼。」

  原來如此,這丫頭說完,還冷哼了一聲,對於那個師傅似乎很不屑。

  雲笑知道一般深山裡都會住一些奇人異士,別看這丫頭小,可是武功卻是很厲害,又住在這大山裡,而且個性十分的純樸,不如請她帶他們一行人進山。

  念頭一動,雲笑便示意小丫頭坐下來,輕聲的開口:「要不然我請你幫我們一個忙,等幫完忙了,我們給你錢,怎麼樣?」

  雲笑一說完,一直站在不遠處觀察這邊動靜的上官霖可就不同意了,此次他們所做的事十分的隱秘,若是這丫頭別有用心,只怕會多事。

  「雲笑,我不同意。」

  小丫頭一聽雲笑的話,高興的連連點頭,一聽上官霖的話,可就不高興了,迎面便一鞭子抽了過去,毫不客氣的數落著:「憑什麼要你同意啊,你算老幾啊,老娘說幹就幹,姐姐,做什麼?」

  她一臉笑的望著雲笑,雲笑唇角勾出玩味的笑,這小丫頭眼睛好利啊,竟能一眼看出她是女的,正想開口說話,一邊的上官霖早吼叫起來,怒視著那小姑娘。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不服氣嗎?好啊,單挑。」

  這世上不怕上官霖的人還真的很少,以前出了一個雲笑,現在又出了一個這小姑娘,只見她和上官霖兩眼瞪視,毫不相讓,而身側的數十人,誰也不加理會,甚至於有人竟然睡覺了。

  「打就打,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上官霖被氣得不輕,飛身而起,迎面便攻向那小姑娘,夜色下兩個人打起來,小丫頭使著黑色的長鞭,這鞭子十分的厲害,而且佔優勢,從半空劃過的時候,擦著風聲,尖銳無比,帶著颯颯的殺氣,竟然一點也不留情面,可是到底是沒有一點的江湖經驗,不過數十招,便被上官霖制服了,樓靠在懷中,狠聲的問:「你說,該如何懲罰你?」

  小丫頭沒想到自己如此丟臉,眼淚汪汪的望著雲笑:「姐姐,救救我。」

  雲笑真是好氣又好笑,這上官霖也是的,和人家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啊,便揮了揮手:「好了,我有事問她呢?」

  上官霖怒瞪了這小丫頭一眼,放開了她的身子,小丫頭飛奔而去,回頭時衝著他又是擠眼睛,又是歪嘴巴,氣得他揚起拳頭恨不得揍她一頓,不過想起雲笑的話,還是放下了手,氣狠狠的走到一邊去歪靠著休息。

  這時候,小丫頭發現大伙都睡在野地上,趕緊開口:【夭、桃、仙、仙、濃情奉獻】「喂,你們別這麼睡啊,會中毒的,這大山連綿不絕,雖然看上去空氣清新,但是卻隱著瘴氣,人吸多了,會中毒的。」

  「啊。」

  眾人警覺全都坐了起來,雲笑抿唇輕笑,她倒是忘了這件事,示意流星過來,拿了藥丸過去,每人服一粒,可解毒。

  雲笑示意小丫頭坐下來,兩個人浸著月色的光芒,柔柔的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納蘭知秋。」

  納蘭知秋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思,她竟然陷入沉思,小小的臉上是一片落寞,但很快便釋然了,抬首望著雲笑:「姐姐想讓我做什麼?」

  雲笑仔細的打量著這納蘭知秋,只見她眼神清明,看上去很單純,並不像是偽裝的,或是什麼奸細,便緩聲開口:「我們想進東荊山,你能把我們帶進去嗎?」

  「東荊山,姐姐去那兒幹什麼?那裡有好多野獸的,而且聽說裡面鬧鬼?」

  納蘭知秋對於野獸什麼的不害怕,但是對於鬧鬼這樣的事,似乎很害怕。

  雲笑知道女孩子總歸膽小一些,笑望著她,也沒說什麼,倒是不遠處的上官霖冷哼:「膽小鬼。」

  納蘭知秋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立刻跳了起來尖叫:「你說誰是膽小鬼,誰?」

  「你。」

  上官霖也不怕她,直截了當的開口。

  眼看兩個人又要鬥了起來,雲笑趕緊阻止,柔聲的開口:「如果你不想去,我們不勉強,算了,你回去吧。」

  納蘭知秋望了望雲笑,又望了望上官霖,最後一咬牙開口:「好,姐姐我幫你一次,不過你要記得給我錢。」

  「好。」雲笑越來越喜歡這小丫頭,要什麼直接了當的說,這比任何耍陰謀詭計的讓人接受。

  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竟然找了一個山裡人當嚮導,這事便成功一半了,所以幾個人就地休息,明日一早進青雲山脈。


  第二天天還未亮,雲笑便聽到馬車外面有人吵了起來,仔細聽正是上官霖和知秋這兩個傢伙在吵嘴,真不知道這兩個人上輩子是不是冤家,從昨天晚上吵到現在,天還沒亮又不安生,雲笑睜著眼睛望向外面。

  只見上官霖揪著知秋的手奔了過來,知秋臉色難看,正怒視著他。

  「怎麼了?」

  雲笑打了一個哈欠,事不關己的開口。

  上官霖立刻握著知秋的手凶狠狠的開口:「我就說這丫頭有名堂,看吧,一大早便準備送信出去。」

  雲笑不相信納蘭知秋是哪種人,她的眼神太單純了,藏不住心思,怎麼可能是奸細呢?

  納蘭知秋似乎忍無可忍了,抬起一腳踢了過去,上官霖沒防她這一手,疼得跳腳,知秋便望向雲笑,笑瞇瞇的開口:「姐姐,我是給師傅送個信,告訴他我出去賺錢了,到時候會帶一筆錢回來孝敬他的,誰知道他說的什麼啊?真是的。」

  雲笑笑著點頭,知秋便仰著頭離開了,上官霖走了過來,望著雲笑:「你怎麼就這麼相信她呢?」

  「她的眼神,還有這青雲山脈沒人只怕找不到那個地。」

  雲笑說完便放下車簾,懶得理會上官霖。

  這傢伙是要吃吃癟,想起當初竟然夥同慕容盈雪欺騙慕容,這傢伙根本就是欠操的,但願知秋幫助她多算點回來,雲笑唇角勾出陰森森的笑,外面的上官霖打了一個寒顫,明明是春天了,為什麼還這麼冷。

  因為上官霖和知秋的一鬧騰,眾人沒辦法再睡,便在知秋的引領下,盥洗一番吃了點東西,繼續趕路。

  知秋說,最多再要兩個時辰,便可進青雲山脈了。

  青雲山脈佔地極為廣闊,一望無垠,山連著山,滿山的樹木馥郁蒼翠,林間有野獸,鳥雀不時的撲簌而過,發出悅耳的叫聲,一路上知秋都走在前面,把他們帶到青山山脈的山腳下。

  山腳邊一下子冒出很多人來,頭上戴著用柳枝編織的帽子,潛伏在林間,竟然讓人難以覺察,這些人一現身,上官霖和雲笑便鬆了一口氣。

  倒是知秋有些不安,拉了雲笑到一邊,小聲的嘀咕。

  「你們是誰啊?哪來的這麼多人,到底想幹什麼啊?」

  雲笑笑瞇瞇的拉著知秋,看出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其實還有害怕的東西,就是怕人多,可能和她從小在大山裡長大有關係,所以一看到這麼多的人便害怕,雲笑拍著她的手安慰她。

  「知秋,沒事,我們只是來找東西了,請你幫我們這個忙好嗎?」

  知秋抬頭望著雲笑,見她說得很坦誠,並沒有騙她的樣子,便用力的點頭,雲笑朝前面叫了一聲:「上官霖,過來。」

  上官霖走了過來,他們一行早就說好了,在外面一律稱呼名字。

  「你照顧好知秋。」

  上官霖一聽傻眼了,為什麼是他啊,他和這女人不對盤啊,倒是知秋很滿意,雖然兩人沒少鬥嘴,但因此比別人熟悉,便用力點頭贊同:「好,我就和你一起了,走吧。」

  說完一伸手拉了上官霖便往裡走去,上官霖滿臉無奈的瞪著她的後腦勺,還有那隻手。

  這女人還有點知覺沒有,男女授受不親,可是他忘了知秋生長在大山裡,對於男女授受不親這個意思沒有概念,她只做她認為對的事。

  雲笑清點了一下人數,進山。

  知秋和上官霖在前面帶隊,雲笑和蕭遙隨著他們的身後,後面是兩千左右的精兵,一行人走在深山之中,寂靜的大山似乎晃動了,不是的簌簌生響,動物在林間恐慌的飛竄而過。

  知秋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來:「其實這山脈中,白天是沒什麼事的,只要當心便沒問題,但是晚上就不行,所以你們要找什麼,趕在太陽下山的時候離開吧,要不然有危險。」

  一路上,眾人小心以對,果然有毒蛇,毒花毒草等物,不過知秋在山林中長大,倒沒讓他們吃多少虧,還教了眾人一些山林中行走的經驗。

  眼看走了一座山峰,雲笑取出那份藏寶圖,遞到知秋的眼前,問她這個位置在什麼地方,知秋凝眉深思,很快就指出了方位,她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白日進過這裡打過獵,只有這樣的山脈中才會有大型野獸,那些皮毛才會值錢,別的林中,只有一些小的根本不值錢。

  雲笑和上官霖相視了一眼,雖然他們相信知秋,但難保不出意外,所以兩個人從眼神中,已得到提示,一定要小心行事。

  藏寶的地方並不在深山裡,相反的離山脈口不遠,雲笑和上官霖思索,只怕這些人未必敢進深山,這座山脈太大了,滿山的樹木,只怕進得去出不去。

  所以誰會傻到藏進茫茫大山中。

  這座山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這個洞裡有很多的暗道機關,這個沈思遠說過,這些珠寶,血盜中很多人眼饞,也有人冒死進去過,但都是有去無回,他偷偷畫了藏寶圖,無非也想進入那洞中去盜寶物,但卻未成形,那洞底下有岩漿,地下的功夫根本不可行。

  藏寶的地方是一個山洞,在一棵枝葉茂盛的樹下,四周有密密麻麻的枝葉,延伸出去,根本看不清洞口,但眾人一扒開那些枝葉,便看到果然有一個山洞,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雲笑回首望了蕭遙一眼,沉聲命令:「挑選二十名精兵跟著,其他人潛伏在山洞的四周,注意周圍的動靜。」

  「是,主子。」

  蕭遙對於這位娘娘,很敬重,領了命立刻去分派任務,另一邊的知秋問上官霖:「這黑洞洞的難道還要我進去嗎?」

  「為什麼不進去,大家一起進。」

  上官霖一臉的不容拒絕,不給知秋一點掙脫的機會,拉著她便往山洞前湊,雲笑已命流星等人打了火把。

  一行人挨次的進洞,洞口很小,但是越往裡面越寬闊,四週一片寂靜,腳步踏在地上的回聲很大,眾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忽然眼前有三條道,三個洞口。

  大家面面相覷,望望這個望望那個。

  雲笑愣住了,沈思遠沒說有三條道,看來他還是玩了心眼,這三條路中,肯定有兩條路,是布著暗道機關的,另外一條道要好得多。

  「主子,現在怎麼辦?」

  流星沉聲,雲笑仔細的檢查了洞口,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發現第三個洞口有很多動物爬過的足跡,其他兩個洞相對少得多,最後果斷的指著第三個洞口:「從這一條進。」

  說完當先一步往裡走,身後上官霖一伸手擋住她的去路,沉著的開口:「我來。」

  他答應了皇兄要照顧好她,就不能讓她有一點的危險。

  上官霖一步垮了進去,順帶還拽著納蘭知秋,氣得小丫頭不滿的尖叫:「喂,你為什麼把我也拽進去。」

  「不是說不怕死嗎?一起進去。」

  知秋便被堵住嘴了,雲笑緊隨他們身後走了進去,蕭遙怕他們有危險,也走了進去,身後跟著數十名人,魚貫而進。

  空氣中的陰暗潮濕,粘稠,似乎有什麼東西往下滴,雲笑一抬首,只見一隻巨大的蛇,盤著頂端,當下叫了出來。

  「蛇。」

  一言落,那巨蟒尾巴一掃,直捲了過來,蕭遙和身後的流星等人陡的一躍而起,長劍劃過,直擊向那巨蟒,雲笑一個後退,直推上官霖和知秋往前移動三步,才躲開巨蟒的血卷,而蕭遙和流星已纏上了巨蟒,這頭蟒似乎餓了很久,伸著血紅的舌頭,不時的甩尾巴,如狂風席捲。

  雲笑和上官霖還有知秋三個人剛站定,便感覺到腳下的泥土鬆動,好似一腳踏在棉花裡,當下臉色大變,快,下面有機關,說著一躍而起上官霖拉了知秋兩個人同時躍起,只見那鬆動的泥土竟翻滾了一圈,先前站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佈滿了鐵槍頭,齊刷刷的朝上,看得人心頭發麻,三人就這麼吊在半空,而另一端,蕭遙和流星等人還在和巨蟒廝殺,本來雲笑想上前幫忙,但她不敢有過多的動作,因為自己懷孕在身,只能口頭指揮。

  「一人引它注意力,一人刺他的七寸,一人刺眼睛,動作要快。」

  她的話落,三把利劍同時快速無比的刺了過去,然後那巨蟒果然中計了,被刺中了七寸和眼睛,疼得在地上翻滾,尾巴死命的甩著,最後沒氣了。

  一行人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再次遇到了陷阱,走著走著道路忽的下降了一方,眾人唬得趕緊往後讓,只見那一方黑洞洞的深坑裡,呼哧呼哧的簌簌之聲,雲笑藉著火把往下一看,竟然是滿坑各種各樣的毒蛇,剛才如果動作慢一點,這些人便掉到坑裡去了。

  此刻光是看,便覺得毛骨悚然,雲笑週身汗毛倒豎。

  一眼望去前後足有五六米,雲笑一提身施了輕功躍過去,身後數人緊緊相隨,接下來又遇到了很多的機會,但都被他們闖過去了。

  最後躍過了這條暗道,到了最裡面的地方,竟然是一方清湖,湖裡躺著睡蓮,岸邊數十個大大小小的箱子,牆壁上有夜明珠,把不大的洞穴照得如同白晝,雲笑看了一眼,沉著的走過去,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機關了,才吩咐人打開。

  一瞬間,光芒萬丈,打開的箱中,琳琅滿目。

  珍珠,翡翠,珊瑚,瑪瑙,玳瑁,牛角,水晶,琥珀應有盡有,目不暇接,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呆住了。

  等到大家反應過來,蕭遙身後的十幾個精兵都衝了過來,七手八腳的打開剩餘的十幾個箱子,黃金,玉石,上古的名器,每一樣都價值連城,所有的人都沒想到,這裡竟然藏著這樣的一批東西,大家齊刷刷的望著雲笑,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公子竟然知道這些東西,現在該怎麼辦?這裡有些人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后娘娘。

  雲笑凝眉,這東西只能是在場的十幾個人知道,外面的兩千精兵,誰也不能知道,否則恐生事端,誰不見財眼開啊,在場的人倒還鎮定,雲笑沉著的望向上官霖。

  「我們這些人分佈一下,把這批珠寶帶出去,記住,除了在場的這些人,別讓外面的人知道,如若有人洩漏秘密,只有一個字,死。」

  雲笑的眼瞳陰狠殘毒,冷芒籠罩著那張清絕的容顏上。

  大家光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其所言不假,沒人敢說話,連上官王爺都小心謹慎,何況是他們這些人,誰敢說話。

  雲笑一揮手肅殺的命令下去。

  「把珠寶抬出去,按原路返回。」

  這些人中都是頂尖的高手,兩個人抬了一箱子,全力而為,才抬走了一箱子,雲笑和知秋兩個人在前面開路,先前遇到過的機關,一一清除掉,等到眾人把東西抬出一批道洞外,天已經黑沉沉的了,月光穿透枝葉,灑在馬車上,那些埋伏在四周的人,有人走了過來,雲笑吩咐人把東西全部搬上馬車。

  因為後面還有很多,除了先前的人,連同雲笑和知秋,其他人依舊進去搬運,這一搬,足足搬了三趟,才把裡面的東西搬完。

  此地不宜久留,以防讓山西血盜查出來,阻止住去路,所以雲笑吩咐了立刻上馬車,餘者皆尾隨其後。

  雲笑和知秋同坐一輛馬車,押送著前往青雲山脈不遠的一條運河……。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27

第133章 幸福

  青雲山脈白日沒什麼可怕的,但是夜晚卻是令人心驚膽顫的,一眾人押著馬車往運河邊趕去。

  運河離現在的位置約有近百十里的路程,但是如果從林中穿行而過,大約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不過夜晚的山林中,大型的群獸很多,一個不小心就全軍覆沒,但是如果走外圍,等到趕過去,天近亮了,這麼一大群人押著如此多的貨物,此是一定會驚動血盜內的人,不但收拾不了那些人,只怕寶物也會被盜,畢竟這些人擅長於地下活動。

  眼下這寶物是至關重要的,雲笑不希望失手,所以最後決定從山林中穿過。

  黑暗籠罩著整個山林,蔓延無邊的濃黑,好似潑墨染過一樣。

  上官霖知道雲笑為何如此做,而他也贊成這樣做,知秋被他一路拽著在前面開道。

  因為常年在山裡活動,知秋知道此行有很多的危險,掉首望向雲笑。

  「姐姐,讓武功高強的人在半空行走吧,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好。」

  雲笑點頭,回首點了自己的幾名手下,還有蕭遙等數十人。

  自己當先一躍,玉姿風絕,飄然欲仙,在半空中領路,身後數道身影,颯颯而過。

  越往林中走,越暗,那種窒息陰寒濃重蔓延著,押著數十輛馬車的兩千兵精兵,心驚膽顫,很多人手心冒汗,硬著頭皮往裡走。

  知秋順著頭頂上迷濛的月影指點著方向。

  夜無邊的寒,林間不時晃動過綠瑩瑩的眼睛,因為這一對人太多,腳步聲車轆聲很響,使得那些單只夜出的野獸不敢輕舉妄動,但很快,她們迎來了一批大型的猛獸。

  獅子!

  數十頭的獅子,齊刷刷的排列著,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血嘴獠牙,咆哮怒吼,那聲音震得樹木搖晃,土層抖動。

  月光穿過枝葉,斑駁朦朧中,那些大傢伙越發的恐怖,知秋在第一時間叫了起來:「快,立刻點火把。」

  刷刷的多少道的火把點亮了起來,那獅子一向生長在林間,害怕火光,這通天的火把亮了起來,自動退後一些,雲笑飄然而下,與眾人立於一起,眾人屏息以待,雖然獅群後退,但是卻並沒退遠,仍然雙腿扒著泥土,張著血盆大口,晃動著腦袋咆哮著。

  雲笑冷沉著臉,準備派人攻擊,剛有想法,卻聽到後面有人的慘叫聲,蕭遙的身形一掠,直接飛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有獅子繞到了後面去對付那些精兵,有人被他刁了過去,蕭遙一看,立刻指揮人對付那些獅子。

  知秋沉著的開口:「姐姐不如打下這些獅子,後面可以維持好長的路程?」

  「什麼意思?」

  雲笑挑眉望向知秋,現在她是信任知秋的。

  「因為前面一定還會有猛獸,林中的猛獸攻擊人群,只是因為飢餓,我們若是打死這些獅子,帶著上路,如果遇到大型的野獸,就拋下獅子,這樣它們吃飽了,就不會攻擊我們了。」

  「好。」

  雲笑立刻同意了,吩咐下去:「流星,傳令下去,每十個人組成一團,自動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如果有野獸攻擊,務必要把它殺了。」

  「是。」

  一聲令下,眾人眨眼分成行,這些精兵都是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伸手極是了得,雖然獅子兇猛,但這些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人,哪會怕獅子,他們怕的是更多的野獸圍繞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此事宜速戰速決。

  不知道是誰最先撲向了獅子,之後越來越多的人撲了過去,上官霖早放開了知秋,撲向了一頭獅子,身後數道身影隨著他撲了過去,動作神速幹練,一點不拖泥帶水,這裡的血腥味會很大,只怕很快就會驚動四周的野獸。

  獅子雖猛,可惜這裡的人多,如果是數十人,只怕不敢,成為獅子果腹之物,但現在是成千人,黑團團的影子晃動間,人人眼神嗜血,殺機頓起,不殺它,便亡自,誰不想活,誰想死?

  只不過半個時辰,數十條猛獅死於身側,而這時候,他們聽到遠處,有越來越多的吼叫聲,頻繁的往身前竄過來。

  雲笑當下臉色一冷,沉著的命令:「來人,立刻給死獅子下藥,然後分段,所有人在第一時間上樹。」

  這一次進東荊山,雲笑是有備而來,身上的毒藥很多,所以分發了下去,流星和驚雲,追月追風等人飛快的把毒藥分發到眾人的手中。

  有人下毒,有人斬殺獅塊,一切完備,兩千多人,刷刷刷的全都往樹上躍。

  茂密陰森的林間,樹下獅子老虎等大型的野獸,都聞腥而動,咆哮著奔了過來,樹上眾人皆心驚膽顫,很多人手腳發軟,可是仍死命的抱著枝幹,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掉下去,成為獅子口中之物。

  那些大型食肉傢伙,似乎都餓了,很快便撕食起還未退去熱度的肉,血腥味令人乾嘔。

  雲笑一吐再吐,臉色蒼白,在她身邊不遠的上官霖關心的望著她。

  「你怎麼樣?」

  他只當雲笑是因為血腥之氣而難受,和一側的知秋一樣,卻不知道雲笑是自然的反應,她懷孕了,再看到這些撕食血腥的場面,忍不住的乾嘔起來。

  樹上人看得膽顫心驚,有人乾脆就望著頭頂,還好受一些。

  這些平日裡膽大心細,心狠手辣的人,遇到這樣的畫面,還是心魂俱散,這樣的經歷只怕是從未有過的,數千頭的獅子老虎在樹下爭食,不時的搶奪著,一些先食到肉的野獸因為吃了有毒的肉塊,引發了毒,而後來的獅子再撕食中毒的動物,這樣引起循環下去,最後樹下的猛獸全被毒死了。

  眾人在樹上足足蹲了兩個時候,冷汗打濕了整個衣衫,好似水洗過的一般。

  直到樹下安靜下來,還有那剛死的野獸不時的抽搐著,到處是漫天的血跡,濃烈得讓人再待下去,便忍不住昏厥過去,而且夜色已經很深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雲笑一聲令下。

  「走,所有人都帶著一頭野獸走。」

  一聲令下,眾人下樹跨馬,押車,動作神速的離開令人永世難忘的嗜血場地。

  世上最殘忍的莫過於這些狂性大發的野獸,就是同類也能果腹肚中。

  接下來,眾人又遇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野獸襲擊,但如法炮製,總算一路有驚無險的出了青雲山脈。

  天邊露出第一抹的晨曦,清白的光芒從東方吐出來,身後是數百里的山脈之地,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運河,清澈的河水,升騰起氤氳的霧氣,白霧繚繞在大山的四周,好似一條白色的綢帶,環繞著,近身的岸邊有嫩綠的柳枝,垂掛輕拂著河水,風吹過,蕩起清淺的漣漪,清新的空氣中,眾人深呼吸。

  還沒等到雲笑反應過來,便聽到身邊的數道聲音響起來。

  撲通撲通,有人不斷的躍進了運河。

  早春,運河裡的水還很寒冷,刺骨的涼意,但是這些人此刻週身就像一團火,燃燒著的火焰,腦海中全是那些狂吠野獸的撕食的畫面,揮之不去。

  雲笑也不阻止,讓他們盡情的發洩,要不然會崩潰的,直到此刻一顆心才墜落到地面。

  蕭遙走了過來,臉色有些沉重,他一向愛兵如命,此番在青雲山脈中,禁軍損失了一部分人。

  「怎麼樣,損失了多少?」

  雲笑沉重的開口。

  蕭遙緩緩的開口:「一百多人。」

  即便闖了過來,還是損了一百多人,雲笑眼瞳浮起霧氣,掉頭望向河面,河水中,此次彼落的翻騰聲。

  「厚待這些死者的家屬,把這筆錢報到戶部去,就說是本宮的主意。」

  「是,屬下領命。」

  蕭遙心悅誠服的領命,能得到如此優待,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了,當兵的人即便不死在這裡,也會死在沙場上,但是他們的家人能得到厚待,只怕是他們生前最大的願望了。

  這邊的動作,早已驚動了不遠處隱伏在蘆葦中的人,得了稟報,為首的人立刻領著一部兵將趕了過來。

  真是雲墨雲王爺,一看到女兒,還有她週身的狼狽,一身的白衣,早成了紅艷的血衣。

  雲墨只覺得一顆心沉下去了,恐慌的上前一把拉著雲笑:「出事了?」

  雲笑搖頭,她是沒出什麼事,也不允許自己出什麼事,她沒忘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沒事,立刻派人把馬車上的東西全都裝運到大船上去。」

  雲笑知道,雖然這些珠寶被運了出去,可是還不能大意,若是洩漏了風聲,只怕走不掉,所以也顧不得和爹爹敘話,立刻沉聲的開口。

  雲墨掉頭吩咐身後墨青墨白二人,領兵開始往大船上搬運東西。

  兩人領命去搬,雲墨抓著雲笑的手走到一側綠氤遠離於眾人視線的地方,疼愛的望著她:「笑兒,隨爹爹一起回去吧,這裡交給霖王爺。」

  他相信皇上一定也希望她回去。

  提到回去,雲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慕容,腦海中的思念那麼熱切,離開慕容快一個月了,她很想念他,不過想到回去。

  心卻一沉,腦海中便浮現了那些死去的兄弟,還有這一夜的經歷,如果自己走了,感覺像拋棄了他們一樣,自己理應和他們共生同死才是,這接下來除血盜,只怕不比眼前的事簡單,所以不能獨自離開。

  「爹爹,你們立刻啟程回京,記住,一路上小心行事,務必保護好這批財務。」

  雲笑剛說完,便招手示意流星過來,吩咐他去請霖王和蕭統領過來。

  雲墨還是心疼,看女兒臉色蒼白,不由得心疼的建議:「要不然爹爹留下來除那些血盜的人,笑兒押送寶物回京去。」

  「不行。」

  她怎能讓爹爹冒險,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可能撒手不管這些人,既然他們一起穿過青雲山脈,同生共死過,沒理由撇下他們,她知道爹爹心疼她,如果知道她懷孕了,只怕更不可能讓她待著了,就是上官霖和蕭遙也會阻止她留下來,所以她什麼都不說。

  兩父女正說這話。

  上官霖和蕭遙趕了過去,身側倒是沒有知秋,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雲笑沉著的開口:「前幾日發的信函,應該到了那些人的手中,今晚必除血盜,我們帶來的兩千精兵,現在還剩一千八百多人,只留八百人,另一千人隨雲王爺回京。」

  「還是全部留下吧。」

  雲墨不放心的開口,只留八百多人怎麼夠對付那些血盜,那些傢伙都是陰險小人。

  「不,人太多,會亂的,八百精兵足夠了,我們白日休息一會兒,今夜行動。」

  「行,我贊同她的做法。」

  上官霖最先點頭,蕭遙也點了頭,雲墨別無他法,望了望雲笑,還有那身上那件刺眼的血衣,這時候墨青和墨白二人走了過來,恭敬的說:「王爺,全部搬上大船了。」

  「去找幾件衣服過來。」

  雲墨揮了揮手,墨青和墨白領命飛快的閃開,這邊的幾個人已站了起來,雲笑握著雲墨的手:「爹爹,你要當心點,你的人物比我們重要,所以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事,大船都不要停下來,船手連番上陣,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大船開往京城,那東西立刻送進國庫裡,不能出半點的差池。」

  「放心吧,爹明白。」

  怎麼會不明白,這是女兒和這些人冒險盜出來的,再怎麼樣,他也不會搞丟了的。

  墨青和墨白二人送了幾套衣服過來,雲笑和爹爹抱過後,便揮手示意他們快走,蕭遙跟了過去,點兵,只留下一部分的兵將。

  岸邊,眾人目送著大船起錨揚帆離岸,船首,雲墨一臉的擔憂,不斷的揮著手,雲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臉上掛著笑意,揮手,直到那大船成了一個小黑點,剩下的人才整隊,吩咐下去,就在這林邊休息,吃一些東西,然後晚上繼續第二輪的仗。

  雲笑和知秋兩人挑了兩套衣服,到一邊去盥洗了一番,換上。

  「知秋,謝謝你幫了我們的忙,這是一千兩銀票。」

  雲笑坐在河岸邊的青草地上,遞上了一千兩的銀票,這一次的事情他很感激知秋的幫忙,如果沒有她的幫忙,他們未必拿到這些寶物,如此說來,知秋倒是東秦的恩人了。

  知秋沒有接雲笑手裡的銀票,定定的望著她,想了一下認真的開口:「姐姐,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一定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如果我不要這個銀子,請姐姐幫我一個忙行嗎?」

  雲笑笑著點首:「好,你說,只要可行,我一定會幫你的。」

  「幫我找到我的家人,我想找到他們,問問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

  知秋說完便垂首,眼淚如珍珠似的滴落在地上,嬌艷的臉蛋上,瑩瑩透著蒼白。

  雲笑沒想到知秋竟然有一個可憐的身世,浮起心疼,伸手握著她:「好,我會幫你的,不過這一千兩銀子是你該得的,等這一戰過後,你隨我們走吧,我會幫你找到的,不過現在你還是回去吧,因為晚上的這一仗很危險,我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姐姐,我知道你們想對付什麼人,我會幫你的,這一次的酬勞就是幫我找到我的家人。」

  「什麼,你知道?」

  雲笑倒是錯愕了,不明白知秋怎麼會知道,只見她抿唇,神神秘秘的笑。

  「我知道這大山裡隱藏著一批人,這十多年來,我整日在這座山裡逛,看到過他們,那些東西也是他們的是不是?」

  雲笑敲了一下知秋的手,心底倒是高興,沒想到小丫頭倒真的幫了她的忙。

  「走,知秋,我們去睡會兒,晚上的時候一起去吧。」

  知秋的武功很不錯,跟著他們倒是有益無害。

  幾百人吃了點東西,便隱在運河邊的樹林裡休息,這個地方很少有人走到,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白日隱在林間休息,雲笑和知秋兩個女人在馬車內休息,等到晚上,月上柳梢頭,眾人整裝待發,所有人都棄馬車,而騎馬,一路直奔東荊山,和前一日不同,這次走在外圍,人人換了身上原由的裝束,著黑衣黑褲,臉上綁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寒氣逼人的眼睛。

  白天雲笑已抽空分佈了下去,各人偽裝成血盜上山,那老窩聽說在半山腰的斜坡之上,是一個臨時搭建起的一個寨子,山腰中有人查哨,口哨是血染狂花,我輩驚華。

  一部分人上山,一部分人隱在山腳下,只等到所有人上了山,再乘其不備,殺了守門的人,來個裡應外合。

  山道間,曲折蜿蜒,如一條細長的蛇,盤旋而上,說是路吧,只不過是一條隱在林中的碎石徑,有的地方還堆積著奇形怪狀的石頭,可饒是這樣,已是整個東荊山上最好的道路了,別的地方險峻陡峭,稍不留神便跌落到一邊的峽谷中去。

  雲笑和知秋兩個人身著黑色的夜行服,一路走一路說著話,上官霖落後一點,他們幾人上山的時候,陸續也看到了一些別人,互相間很少說話,只顧往山上趕。

  到山腰時,說暗號語。

  雲笑和知秋順利過關,身後一人稍慢一點,然後看著她們走過去,追上來不滿的嘟囔一句。

  「這是什麼事啊,為什麼一再的針對東秦。」

  雲笑一聽警戒,看來這人不是東秦的人,顯得煩了,似乎並不想針對東秦,不知道他是哪一國的人,不敢輕易出聲詢問,以防洩漏馬腳,只呵呵的笑兩聲,便往山上走去。

  西山骷髏血盜,在東秦一連折損了兩次,從原有的一百多人,到現在的不足一百人,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的,雲笑可見行走的人眼瞳都有些陰鷙,似乎深受影響,甚至有人嘀嘀咕咕的發牢騷。

  半山腰,全是用木頭搭建的房子,四周用石塊搭了一人高的圍牆,從大門走進去,遠遠可見一排木頭房子,門前是石頭砌成的桌子,此時陸續有人坐下來,黑壓壓的一片,有人上了茶水。

  雲笑一眼望去,不大的功夫,人員就差不多到齊了,足有七十八人。

  那些人喝了一碗茶,見首領還沒有到,不由得奇怪。

  事實上此次剿匪行動,並沒有驚動那個什麼首領,他們的目的是先殺了這些血盜,然後讓這些活口交出那首領是什麼人?還有葉景奕現在在什麼地方?

  自從東秦盜皇陵失利,那首領便把東秦接下來的任務交給了沈思遠,沈思遠便利用這個機會,發了密信,召這些匪眾上山。

  一碗茶喝完,還是沒有任何人站出來說話,這些人便有些驚覺,飛快的起身,這時候,石門外有人闖了進來,竟是受傷的血盜成員,吐了一口血倒地掙扎:「不好,有人包圍了這裡。」

  一言落,眾人紛紛躍起,齊齊的往門口奔去,而這時候,上官霖一聲令下,如虎似獅,直撲山門口,擋住了去路,死死的攔住這些人的去路,一聲令下:「殺。」

  當下黑衣人中,騰騰的竄起人來,直撲身邊的這些匪徒,有人防不及防已經受傷了。

  刀光劍影,兵乾相撞,火花飛冒。

  殺聲一片,囈疼聲和呻吟聲溶合在空氣裡。

  這些人在地上的本事極大,但是地面上的本事有限,所以面對伸手厲害的上官霖等人,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而且此處是山上,到處是堅硬的花崗岩,鑽地根本鑽不了,所以眨眼便有數人做了刀下的亡魂。

  山門外潛伏著的精兵,也衝了上來,頓時滿山慘叫,血色滿眼。

  雲笑雖然也參與了打鬥,但是知其有孕在身,所以極量避其鋒芒,一側還有知秋拚死保護她,所以她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兩個時辰後,除了抓捕住的數人,其餘的人皆被殺。

  上官霖飛快的過來稟報:「全數拿下。」

  雲笑滿意的抿唇笑:「好,不錯。」

  「給我審,他們的首領究竟是何人?」

  上官霖和蕭遙兩個人帶著幾個人去審訊活著的幾人,其餘的人奉了命,翻找屍體,即便死了,也要再補一劍,以免留有活口。

  知秋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心驚,輕顫著開口:「姐姐,這些可都是人啊!」

  在她的思想裡,也許人是殺不得的,只有野獸才可以殺,雲笑知她單純,伸出手握著她:「知秋,如果對壞人仁慈,他會反過來殺你的,這些人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們才會殺他。」

  「那我們殺人不是也成壞人了嗎?」

  知秋反問,雲笑一怔,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說,從小沒有與人相處過,所以根本不知道人的用心險惡,這樣的她,真的適宜跟他們離開這座大山嗎?雲笑不禁遲疑,但這時候已容不得她多想,上官霖領著蕭遙走了過來,扯掉了臉上的面紗,相當的凝重。

  雲笑便顧不得理會知秋,挑了一下眉:「出什麼事了?」

  「他們不知道首領是什麼人?但是只知道他是西涼人。」

  「西涼人。」

  上官霖話音一落,雲笑的眼瞳便閃過冷光,西涼人,這人怕是不簡單的角色,絕對不是尋常的人,他是誰?

  這些人竟然不知,留他們何用:「殺了,我們下山吧。」

  「是。」

  蕭遙領了命前去把剩下的活口都殺了,留著何用,管他們是何人,姓甚名誰,只與這青山血脈同葬。

  「下山吧。」

  一聲令下,眾人下山,他們來的人其中有不少人受傷了,幸好沒有過大的傷亡。

  等到大家下了山,發現一夜又過去了。

  早晨的空氣清新爽氣,遠遠近近的輕霧,像白色的輕煙,繚繞在半空中,嫩綠的枝頭,搖曳著,身側的草地上,綴滿了白色的小花,一眼望去青白相間,煞是好看,就像一幅暗花地毯。

  眾人牽馬步出東荊山,找了一處河谷,盥洗一番,坐在道路邊休息,準備離開青雲山脈,啟程回煙京去。

  每人摸索出一些乾糧,吞嚥著,雲笑只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再加上熬了兩夜,她的臉色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那雙眼睛卻是無力的,上官霖不禁擔心的趨身。

  「你怎麼了,好像生病了一般。」

  「我沒事,我自己就是個大夫。」

  雲笑瞪了他一眼,不過此次盜寶和殺人,上官霖表現得不錯,他越來越成熟了,和當初那個雖然冷酷卻行事魯莽衝動的王爺,不可同日而語,這樣的他足可以成為慕容的左膀右臂了。

  上官霖笑笑坐到一邊去,眼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她,她這樣的清絕嬌艷的女人,足可以稱為世間的奇女子,皇上是何其幸運得了她一人,如若她愛的不是皇兄,而皇兄也不愛她,只怕他是會爭取了一把的,可惜世事永遠不能如意,抬眸望向遙遠天際,心底有無限的惆悵,這時候有一張臉陡的放大,奇怪的出聲。

  「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叫你也聽不到。」

  「納蘭知秋,你幹什麼?」

  上官霖一看這張臉不由得叫了起來,這說話的人自然是納蘭知秋,兩個人一下子又吵了起來。

  雲笑噙著笑望著他們兩個人。

  一群人在這裡休息,周圍有人巡邏,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忽然有一個小兵奔了過來,恭敬的稟報給上官霖。

  「稟王爺,前面有情況。」

  「有情況?」

  雲笑和上官霖同時望了過去,只見前面有樹木擋住,看不真切,但隱約有打鬥聲傳來,看來真的有情況。

  上官霖陡的站起身,命令下去:「大家小心一點,前去看看。」

  雲笑起身,流星追月等人護在她的身側,一起翻身上馬,往前面走去,越往前走,打鬥聲越激烈,然後竟然還有女人的哭聲,雲笑先是不以為意,可是很快便聽出一絲熟悉的味道來,這女人怎麼聽那麼像慕容盈雪,難道是公主等人被攔截,當下掉頭望向身側,臉色難看。

  「不好,這是聯姻隊伍,公主被什麼人攔截。」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策馬狂奔,跑出去不遠,便看到前面不遠處,果然打鬥成片,迎親的隊伍和人打了起來,東秦的人和北朝的人加起來足有幾百號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隊散兵散將,竟然攔截兩國聯姻的隊伍,還打殺使臣,另外公主慕容盈雪竟然被拽出了轎外,此時已在那些散兵散將手中,只見離慕容盈雪不遠的地方,有個丰神朗玉的青衫男子正和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混戰在一起。

  雲笑和上官霖相視一眼,回首命令下去:「上,別傷了公主,和北朝的使臣。」

  一聲令下,身後幾百人如猛虎下山,雖然經過先前的打鬥,每個人都極累的了,但此刻怎能看公主被人欺凌,駿馬嘶鳴,刀劍劃過,迎頭而去,雲笑望著遠處的慕容盈雪,沉聲命令上官霖。

  「霖王,立刻救下公主。」

  「是。」

  上官霖對慕容盈雪沒有好感,但是此事關係到國家大事,豈能因為私人小事壞了這些大事,當下身子一躍,整個人騰空而去,直擊向扣住慕容盈雪的兩人,一劍過去,正中眉心,另一人憤起一刀砍向公主,慕容盈雪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一側的花枝也被兩個人拽住,哭叫著哀嚎著:「公主,公主。」

  另有人飛身而上,救了花枝,上官霖把慕容盈雪帶了過來,扔在草地上。

  花枝一抬頭看到面色清潤的男子,木楞的不知道他是誰?雲笑伸手摘了面具,便露出清秀雅致的臉蛋,花枝一愣,忙跪伏地,哭了起來:「參加皇后娘娘。」

  「起來吧。」

  雲笑已翻身下馬,伸出手扶起慕容盈雪,她只是驚嚇過度昏厥了過去,雲笑拿出銀針,一針紮了下去,慕容盈雪很快便醒了,慢慢的睜開眼睛,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雲笑,就那麼定定的望著她,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死裡逃生,竟然完全的忘了和雲笑之間的間隙,撲進她的懷中,傷心的痛苦。

  「我好害怕。」

  雲笑倒是愣了一下,拍拍她的背,聲音柔和了二分:「沒事了,不會有事的。」

  身側的上官霖也沒想到慕容盈雪此舉,不由得愣住了。

  那裡蕭遙已帶著數百名精兵聯合北朝迎親的隊伍和東秦的一部分兵將,合力把那些散兵圍擊了,這時候眾人走了過來。

  東秦的送親使節乃是禮部侍郎,還有副將姚豐等人,此刻一見皇后娘娘真容,當下領著人跪了一地:「臣等見過皇后娘娘。」

  就連先前和雲笑出生入死的幾百名兵將都愣住了,他們一直奇怪這清絕雋秀的少年是何人,竟使得王爺和自己的主子對他恭敬有加,沒想到這人竟然是當朝的皇后娘娘,當下跪了一地,朗聲而叫。

  「屬下等參見皇后娘娘。」

  雲笑眉梢輕佻,唇角擒笑,肆意光華,舉手投足瀲灩逼人的傲氣:「都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

  眾人起身退到一邊,眼底莫不是崇敬,外加仰慕,沒想到此次剿滅血盜,他們這些人竟然有幸和皇后娘娘一同參與,真是三生有幸啊。

  北朝的迎親使臣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即將迎娶慕容盈雪的湘王,一身的丰神朗玉,眉宇間英氣逼人,舉手投足大義凜然,這個男子是一個好男人,雲笑站起身放開慕容盈雪的身子,直視著湘王爺,只見他恭敬的開口。

  「多謝皇后娘娘出手相救。」

  雲笑頜首,輕輕的掃了前方不遠處,那裡滿是屍體,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知道這裡是青雲山脈交接處,方圓幾百里地沒有宿之地,所以公主一定會夜宿在這種地方,便乘夜襲擊,這些人是誰?雲笑眼瞳閃過凌厲。緩緩的開口。

  「這些是什麼人?」

  「乃是北朝的逆賊信王,當初皇兄擒拿他的時候,被他躲了過去,誰知道竟糾集了一些散兵散將隱身在這青雲山脈的地段。等著襲擊我們。」

  「這可就是你們北朝的事了,請帶信給北帝,如若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東秦將連同此次的帳一起算。」

  白霧之中,錚錚鐵骨之音,響徹在林間。

  那些北朝的使臣聽著如此大言不慚的警告之語,皆齊齊變臉,雖然此次是他們救了他們,可是兩國之間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藐視他們了,不過湘王卻不生氣,因為他知道東秦的皇后是何許人也,乃是皇兄的救命恩人,聽皇兄說過,若非她,只怕他早就沒命了,別說此等小小的警告,若非她嫁了東秦的皇帝,只怕皇兄願以皇后之位相聘,可惜終是錯過了。

  「本王一定把此話帶到。」

  「那就好。」

  雲笑點頭,臉色緩和一些,唇角染起溫潤的暖意,懾人的光輝,緊盯著這氣雍擁光華的男子,瀲瀲開口:「湘王,我把我東秦的公主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別讓她受了半分委屈,她是她皇兄心目中重視的妹妹。」

  「是。」

  一直坐在地上的慕容盈雪聽著雲笑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心竟然釋然了,似乎真正的解脫了,沒有悲傷,沒有哀怨,有的只是牽掛,是的,在慕容哥哥心中,她還是一個妹妹,一個親妹妹,說不定以後在雲笑的心中,她也是這樣一個妹妹,這有什麼不好,以往她害怕,她恐慌,也是害怕這世上沒有親人了,但是他們沒有忘了她,這不是更好嗎?將來她還會有別的親人,這時候,她忽然眉眼便揚了起來,身上染起雍容高雅的氣質,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雲笑的面前,眼裡有淚流出來。

  「謝謝你,皇嫂。」

  這是承認了雲笑,也承認了慕容,雲笑心底鬆了一口氣,至少一切多沒有那麼的糟。

  伸出手攬了慕容盈雪,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的開口:「我東秦的公主,可是一身的傲骨,你要抓住男人的心,以後什麼都有了。」

  「謝謝。」

  慕容盈雪輕聲的流淚,用力的點頭,花枝陪在她的身側,更是感動萬分的望著皇后娘娘,她感激,她感動,皇后果然是仁慈的,一直引導著公主,她終於放開了,走上了自己真正的人生軌跡。

  北朝的隊伍重新整了一番,東秦迎親的隊伍也隨後,浩浩蕩蕩的人馬,緩緩而進。

  慕容盈雪從馬車內掀起車簾往外看,頻頻的回首揮手,越來越遠,她終將走向她的天地中去。

  雲笑直到隊伍看不見了,才回首,身側的上官霖定定的望著她。

  慢慢的低喃:「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狠歷的時候,就像一頭狂獅,凡惹到她的人,必踐踏得體無完膚。

  善良的時候,鍍了滿身的光芒,好似西天的佛祖,普度眾生。

  「走吧,霖王。」

  雲笑才懶得理會神思恍惚的上官霖,誰知道他說什麼,現在她只想快見到慕容,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她肚子裡有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骨肉,這是兩個人愛的結晶。

  眾人翻身上馬,雲笑朝一側的知秋叫了起來:「知秋,走吧。」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煙京而去。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寂寞無聊,但好歹有知秋說話,從這些日子以來的交談,雲笑知道了知秋的身世,她是師傅撿到的,就在前面不遠的鬼頭山撿到的,師傅說,很可能是她的父母被山上的匪徒給殺了,可是她一直以來都不相信,這次才會跟了雲笑前往煙京,一定要找到父母的下落。

  半個月後,眾人回到了煙京城,熱鬧繁華的煙京,依然一如以往的繁榮昌盛,至少表面是這樣子,雲笑閉目養神,身子骨都快斷了,一路上沒少吃補藥,就害怕孩子受到絲毫的影響,因為飲食不均,所以臉色一片蒼白,瘦了一大圈子,上官霖越來越憂心,想找個大夫給她看,可是雲笑堅持不肯,幸好回京了。

  知秋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很是熱鬧的地方,不由得又叫又笑,又有點害怕。

  雲笑掃了她一眼,柔柔的問:「知秋,你跟上官霖去霖王府怎麼樣?我讓他幫你打聽你爹娘的下落。」

  「好。」

  知秋立刻點頭,她沒想到姐姐竟然是皇后,既然這樣,一定會找到爹娘的,雲笑喚了上官霖進前,吩咐了下去,上官霖的一張臉立馬成了苦臉,可是看到雲笑那張蒼白的小臉,實在不忍心讓她有半點煩心的事,只想讓她盡快進宮,讓宮中的御醫檢查一下,除了皇兄的話,只怕別人說的話她也不聽。

  知秋跟了上官霖前往霖王府,蕭遙領著兵將把雲笑等人送進了皇宮。

  一進清笑宮,人還沒進去,便聽到殿門外的宮女和太監齊聲歡呼:「皇后娘娘回來了,皇后娘娘回來了。」

  其聲欣喜,就差放鞭炮了,雲笑不由得詫異的挑眉,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她不知,自從她離宮以後,上官胤真個人陰鷙無比,冷沉凌寒,這宮中人人害怕他,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只以為皇上和皇后娘娘鬧彆扭了,所以皇上的臉色才如此的難看,此刻看皇后娘娘回來了,則能不高興?

  雲笑站在大殿外,人還未進去,便從殿門內狂風席捲過一般,有一道明黃的身影衝了出來,抱著她瞬間衝了進去。

  太監和宮女面面相覷,是誰說皇上和皇后鬧彆扭了,這也不像啊。

  大殿上,上官胤一揮手命令殿內眾人盡數退出去,一下子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太監和宮女總算放鬆了一口氣,這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回來了,老天有眼啊,他們不用再如此遭罪了。

  上官胤抱著雲笑坐在大殿的龍椅上,兩雙眼彼此的糾纏在一起,那些相思,那些擔憂,那些恐慌,直到此刻才統統的歸位,用力的緊摟著她,伸出手輕撫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慢慢的有些不滿意了,蹙起了狹長的眉,眼瞳浮起清淺的波紋。

  「笑兒,這是怎麼回事?臉色如此蒼白,是病了嗎?快,宣御醫。」

  上官胤心急了起來,張嘴便要傳御醫,雲笑靠在他的胸前,一聽到他要傳御醫,趕緊湊過去吻了他的唇,阻止他開口,輕輕的吮吸著,上官胤的心顫了一下,然後回應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壓壞了,可是心底的擔憂那麼濃那麼深。

  「笑兒?」

  嘟囔著,雲笑迷糊的開口:「我懷孕了,慕容。」

  她說著一隻手伸觸自己的肚子,雖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但是已微微隆起了一點,一般的孕婦沒有感覺,可是她竟然微微的鼓起了一點,可能是太瘦了。

  上官胤先是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睜大眼深呼吸,然後眼瞳中升起狠歷的光芒,深深望著雲笑。

  「笑兒,你懷孕了,你懷孕了,怎麼不回來,怎麼還在外面待了這麼長時間,你這個傢伙真的能要了人的命。」

  說完狠狠的咬著雲笑的唇,然後一瞬間放開,竟然笑了起來,很開心的大笑,眉眼皆有光輝。

  「這真是太好了,笑兒懷孕了,笑兒懷孕了,我要當爹了,笑兒要當娘了。」

  心一下子滿滿的幸福,暗下發誓,他要好好的疼愛妻兒,此刻的幸福,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他也知足了,上官胤的手緊緊的摟抱著懷中的人……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30

第134章 帝皇一生的愛

  這下不止是大臣,就是皇上臉色都變了,要知道皇后娘娘還懷有皇子呢,竟然前往動亂的廣寧城,這出了事何人擔待得起啊。

  上官胤直接沉聲:「不行,此事朕另派人前往。」

  雲笑陡的站直了身子,迫人的視線緊盯著上官胤:「皇上認為還有什麼人比臣妾更能擔當此重任,別忘了這平農壓商的政策,正是臣妾提出來的,臣妾希望皇上准了臣妾這個要求,要想讓葉景奕露出真面目,只有臣妾才有這種份量,別人只怕他未必露面。

  雲笑說的就是一個理,眾人心知肚明,除了皇后怕別人沒有這個份量,那葉景奕當初做假皇帝的時候,對皇后娘娘可是別有心思的,此番若是知道皇后娘娘前往廣寧,他一定會露出真面貌的。

  不過上官胤哪裡由著她,臉色冷沉,堅決的開口。

  「朕前往廣寧城。」

  沒想到皇上和皇后搶著去廣寧城,大家面面相覷,最後上官王爺站了出來,沉著的開口:「皇上,就讓臣弟前往廣寧城吧。」

  雲笑抬首便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拒絕,並朗聲開口:「本宮想做的事,沒有人阻止得了,不信你們試試,即便沒有這個欽差的身份,本宮也會前往廣寧城走一趟。」

  她的話音一落,上官胤和眾位大臣便沉默了,皇后娘娘的性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說一不二,既然她如此,只怕真會如此做。

  如果真的由著她暗中前往,倒不如給她一個欽差的身份,但是上官胤無論如何是不放心這件事的,最後面色溫緩的開口。

  「朕命皇后為此次前往廣寧的欽差。」

  上官胤一出聲,眾人領命:「是,皇上。」

  「尉遲將軍帶一千精兵保護皇后娘娘。」

  「是,皇上。」

  尉遲領旨,上官胤掃了一眼上官霖,沉聲命令:「霖王聽旨。」

  「是,皇上。」

  「從今日開始,霖王代朕打理朝政之事,雲墨和司馬青雲從旁協助。」

  「臣等遵旨。」

  三個人出列領旨,不過臉上同時閃起懷疑,霖王爺忍不住抬首望著自己的皇兄:「皇上這是?」

  「朕決定陪皇后前往廣寧城。」

  上官胤一言落,雲笑和幾位大臣立即反對,皇上仍是萬金之軀,怎能前往廣寧城,那葉景奕知道了,只怕要痛下殺手了:「皇上,萬萬不可啊,臣等請皇上收回聖命。」

  眾人刷刷的全跪了下來,連雲笑都心急的站了起來,上官胤緊握著她的小手,給了她一抹會心的微笑,他不會放她一個人前廣寧城,朝中現在已趨向於平穩,相信霖王可以處理,他一定要保護好她和孩子。「朕心意已決,不過不准洩露朕的行蹤,只說皇上病了。」

  當下幾個人明白,皇上是想隱在皇后的身邊,保護皇后安全。

  皇上的武功,高深莫測,是別人無法想像的,既然他隱在皇后身邊,皇后也不會有事,至於朝中的事,有霖王和雲王爺還有司馬丞相,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所以眾人便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明日,欽差前往廣寧城,都退下去吧。」

  「是,皇上。」

  眾人齊齊的退了出去,上書房內,雲笑和上官胤對視,眼裡皆是溫柔繾綣,觥斛交錯。

  上官胤伸出手抱了雲笑坐在自己的腿上,緩緩的開口:「朕不放心你和孩子,那就讓我們一起前往廣寧城吧,務必擒住葉景奕那個逆賊。」

  「好。」

  雲笑靠在上官胤的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如清波旋旎,滿滿的幸福。


  第二日,雲笑掛名欽差,身後跟著數名手下,上官胤易容成一個普通的男子,緊隨身後,前往廣寧城。

  大將軍尉遲俊領著一千精兵,保護著皇后娘娘,還有隱在侍衛中的皇上。

  眾人浩浩蕩蕩的一路往廣寧而去,馬不停蹄,日行夜宿,只要三日便可到達廣寧。

  不想這一日夜,竟然遭遇到蒙面人襲擊,為首的人是一個戴著面罩的男子,露出一雙深幽嗜血的眼睛,指揮著人圍擊他們一行人。

  那些襲擊她們的人整齊有序,一看便是訓練過的勇士,身後也極端的了得,但是他們這一行也都是精兵,因此打了起來,後來上官胤出面對付那蒙面人,那人不敵,乘亂逃了。

  這人一定是隱藏在廣寧城背後的人,他是誰?

  雲笑和上官胤坐在馬車內,面面相覷,這一次他們有幾十人受傷了,上官胤吩咐了幾十人護送他們回京治病,剩餘的人繼續趕往廣寧城。

  「慕容,只怕他是葉景奕?」

  上官胤贊同的點首,不過兩個人都有些奇怪,葉景奕為何功力恢復了,而且出手相當的厲害,當初自己可是給他服了化功丹的。

  「只是他的武功為何恢復得如此快?」雲笑懷疑的皺眉。

  上官胤沉聲的開口:「剛才我和他過手的時候,發現他的武功十分的邪門,似乎練了什麼陰邪的功夫。」

  「看來是如此,既然讓他逃了,他一定返回廣寧城了,我們要小心些。」

  「嗯。」

  上官胤伸手抱了雲笑入懷,柔聲開口:「你還是睡會兒吧,別想那麼多了,孩子重要呢?」

  雲笑臥在他的懷中,想起一個問題,總想問他,每回都忘了。

  「慕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說我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呢?」

  沒想到一向聰明智慧的雲大小姐也會問如此幼稚的問題,上官胤忍不住笑了,普通的面容上,那雙眼睛卻是分外的璀璨光華瀲灩,笑意盈盈的望著她,伸出一隻手捏著她的俏鼻子。

  「這就跟問是雞重要,還是蛋重要一樣,如果沒有雞哪來的蛋呢?」

  上官胤說完便摟著她閉上了眼睛,雲笑想了一下,慢慢的嘀咕:「這是說明我比孩子重要嗎?真是,就不能明說嗎?」

  她也閉上眼睛睡覺了,馬車內,夜風吹拂過,涼爽清新。

  一行人休息了一會兒,寅時便出發了,浩浩蕩蕩的往廣寧而去,當第一縷金光從東方升起來,灑萬道光芒,他們一行人已到了廣寧城門口,高大的城門前,廣寧知府連同大小的官員,約百人齊刷刷的立在城門前,恭迎皇后娘娘駕臨廣寧城。

  「臣等見過皇后娘娘。」

  兩三日的時間,廣寧早已得到了消息,說朝廷派了皇后娘娘親自來廣寧,平息此次罷市事件,並得到消息,朝廷很可能撤銷此次的平農壓商,這消息使得廣寧商會的人,振奮至極,自認為此舉是對的,大街上,已有商舖的人發出話來,就在這一兩日的時間內,所有商舖便會開門,百姓總算安分了一些。

  知府和各大小官員也鬆了一口氣。

  雲笑端坐車內,冷冷的聲音響起來:「都起來吧,現在前往府衙,商議此次的罷市事件。」

  「是,皇后娘娘,」廣寧知府元修,早就聽說了這位娘娘的厲害之處,所以不敢馬虎,立刻領著身後的數百名官員連同小兵,上馬的上馬,坐馬車的坐馬車,直奔廣寧府衙而來。

  馬車從廣寧城主街道而過,之間街道兩側的商舖關門閉戶,果然沒有一家開業的,再看兩邊的百姓,明顯的有暴動的現象,竟然有人手中舉著白色的條幅,上寫抗議朝廷平農壓商的政策。

  立刻撤銷等條幅,雲笑歎息,這些無知的百姓,明明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這條例維護的就是百姓,這些人竟然想不透其中的利害關係,還幫助壞人宣揚,看到他們的無知,雲笑真有一種,扔下他們不管了的感覺,若非為了上官家的皇位,她才懶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府衙而去。

  府衙的東街上,門前有石獅子,倒是很威武,只是高門上的石牌竟然被人砸歪了,在風中搖搖晃晃的,實在有損府衙的威望,雲笑從馬車上下來,臉色冷凜,寒潭之氣籠罩著週身。

  雖然她挺著一個大肚子,可是沒人敢小覷她,那些官府衙門內的人,跪了一地,恭敬的開口。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

  雲笑抬首掃了一眼身側的流星,沉聲:「放好。」

  「是,娘娘。」

  流星身形一展騰空躍起,手一伸安放好府衙的門牌,回身落下站在主子的身邊,這時候府衙門前圍攏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都在看熱鬧,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何處理這件事。

  不知道是誰最先叫了出來:「抗議皇室獨斷專裁。」

  「撤銷提詔書。」

  大街上喊成一片,雲笑緩緩的轉首望了過去,人頭攢動,數百雙的眼睛齊刷刷的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嫻雅的一笑,不過那笑卻很冷,陰森森的,週身更是籠罩著寒潭之氣,身後數千名的精兵,手握紅纓槍,戒備森嚴。

  她冷冽的聲音響起來。

  「稍安勿躁,既然朝廷人下來,定要廣寧商會一個交代,大家全都散開,等著開市吧。」

  這一聲,她是運內力散發出去,明明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而且威勢冷冽,美人敢多說一句話,噌噌的全數後退了,有人分散開來回去,有人仍然未走,只站得遠一些,觀看情況,雲笑輕易便看出這些人中有隱藏著的人,這些人很可能是商會的,前來打探情況的。

  雲笑一掉頭往府衙內走去,經過元修等官員身邊的時候,沉聲開口:「都起來吧。」

  這些官員也太無能了,雖說商會背後有人支持著鬧事,但一個小小的商會竟然膽敢威脅起官府來,這不能不說,是這些官員有把柄捏在商會的人手中,無非是拿人的手短罷了。

  雲笑眼底閃過不屑,一眾人往府衙的大堂走去,除了雲笑和隨行的幾名官員,其他的精兵守在府衙門外,而廣寧城除了知府還有府丞等官員,其他夠不著份量的人,只在大堂之外候著,並沒有進大堂而去。

  數十人分坐在大堂上,雲笑一身睥睨風姿,高坐上首,冷眼睥睨下首的一眾官員,看得他們心虛理虛,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空氣中是窒息難捱的沉悶,直到審視完了眾人,雲笑才緩緩的開口。

  「廣寧知府元修。」

  「臣在。」

  元修膽顫心驚的站了起來,體肥面寬,一看就是那種喂肥了的傢伙,眼睛瞇成一條縫,讓人眼不清楚裡面的光華。

  「廣寧罷市,你這個知府在幹什麼?為什麼允許這種事發生。」

  一出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責問,而且她們朝廷欽差來廣寧的事,竟然被葉景奕知道了,這說明什麼,知府和商會勾結,把欽差的消息洩露出去了。

  知府元修唬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的哀求:「臣該死,罪該萬死,臣派兵鎮壓了,無奈那商會會長,仍是廣寧第一商會,城中一多半的商舖都在他的手上,他等於壟斷了廣寧城,如果臣拿了他,只會引起暴亂,所以臣不該私自做主,才會上報朝廷。」

  「喔。」

  雲笑拖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掃了元修一身,淡淡的開口:「元知府起來吧,還是派人前去把商會的幾個頭目請過來吧,本宮想聽聽他們有什麼要求才會開市。」

  雲笑一聲令下,那元修抹了一下頭上的汗水,這女人天性有一種磁場,令人害怕。

  往那裡一坐,面色清容,卻讓人感到心驚膽顫的壓抑,永遠看不出她想什麼,接下來會做什麼,這才是讓人害怕的,本來聽說朝廷派個皇后下來,這事要好解決得多,即便皇后再厲害,畢竟是個女人,現在想來,是多麼的離譜,正因為這女人厲害,才會被皇上派來的吧,一個大著肚子的皇后,竟然被派來了廣寧這樣即將暴亂的城鎮,說明了什麼,這說明這女人能力非凡。

  看來是他們所有人小瞧了她,把此次事件想得太簡單了。

  元修害怕歸害怕,可也不敢大意,立刻吩咐人去商會那邊請商會會長和副會長,還有幾家骨幹的商戶。

  這邊眾人坐立不安,只有上首的雲笑怡然自得的喝茶,等候著那些商會前來。

  廣寧商會發生這樣的事,正如雲笑猜測的一樣,一,背後有人煽動,商人唯利是圖,聽說可以讓朝廷收回文案,哪有不心動的,二,官府和商家勾結,所以才會使得事態發展的嚴重,這些雲笑都猜透了。

  她就不信了,小小的一個廣寧城,竟然擺不平了,不就是商會會長嗎?

  難道他有三頭六臂,心裡正腹誹,便聽到外面響起了守門小兵的說話聲。

  「稟廣寧商會會長高歡,副會長楊乾,主事泉景言已到。」

  知府元修不自覺的站了起來,這小小的動作落到雲笑的眼裡,分明是吃人的嘴軟,坐在上首冷哼一聲,那元修立刻警覺了,噌的一聲坐下來,抹了一下頭上的汗,吩咐:「有請幾位商會的管事。」

  一聲令下,大堂門外,走進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精壯的漢子,不顯半分的老態,相反的步伐穩健,一看就是練家子,那雙炯炯的眼睛中,洩露出虎獅之精明睿智,不卑不亢,絲毫不見膽怯,身後跟著的另一人,藍袍玉帶,飛揚跋扈,雖然有三十歲的年紀,但卻相當的自負,手中執著一把玉扇,同樣的沒有露怯,最後面的一個人有些肥胖,圓形的臉形上,雙眼瞇成縫,精光從那一條縫中瀉出來,飛快的打量著大堂之上的一切,最後三人一望高座上的女子,一身華衣,肚子微微隆起,眸底不由得浮起三份的鄙視,一個女人竟然干涉朝政上的事。

  就因為這一眼,便洩露了他們的底,雲笑內心冷笑,不過是一幫狂妄無知的傢伙罷了,什麼商會的會長,狗屁,今日就讓她來會會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唇角擒著淺幽的笑意,眼底卻很冷,定定的望著那三個人,三人抱拳見禮。

  「草民廣寧商會的會長高歡。」

  「草民廣寧商會的副會長楊乾。」

  「草民廣寧商會的主事泉景言。」

  三人報備完,雲笑微點一下頭,也不叫他們起身,只是懶懶的開口:「商會罷市,今日請三位主事的前來,不知道你們廣寧商會想做什麼?」

  雲笑說完,便去端了一杯茶,輕輕的擰了茶蓋,吹了一口,眼睛看也不看下面的三人。

  三個人沒想到這皇后娘娘一出馬便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連叫都不叫他們起來,她不叫,這些人也不敢隨便起身,這上面坐的可是皇后娘娘,不是尋常人,三人相視一眼,暗自猜測,難道朝廷根本沒有收回詔案的打算,那從哪裡傳出來的風聲,害得他們一個高興,一大早便坐在商會等候。

  三個人中,主事的泉景言一向大膽,屈著身子沉著的開口。

  「稟皇后娘娘,草民等人做生意,也是養家餬口,現在朝廷增收了如此多的賦稅,草民等人實在無法經營下去,只得關閉商會。」

  泉景言話音一落,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最上首的女人,她依舊沒說話,正低首品茶,似乎想從那茶裡品出些理論來。

  泉景言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以為自己是出了一個難題給這位皇后娘娘。

  那知府元修本來一直吊著的一顆心,此時送了一些,唇角掛著笑意,廣寧的大小官員,皆鬆了一口氣,看來皇后娘娘在想辦法,不知道她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而一直站在雲笑身側不遠的上官胤眼瞳凌寒無比,嗜血的殺氣,一眼怒視下去,真想狠狠的教訓這些傢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分明是官府相互勾結,來為難朝廷。

  大堂內,雖然寂靜無聲,卻是乾搶鐵馬,短短的空間裡,眾人已神思分明的對敵一場。

  雲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慢慢的望向寧商會的主事泉景言,一字一頓的開口。

  「你們商會的意思是讓朝廷撤銷此詔文嗎?」

  「是,請皇后娘娘成全。」

  這下三人同時出聲,雲笑緩緩的抿唇而笑,陡的臉色一寒,那黑色的瞳仁中火光四濺,好似巖底噴湧的岩漿,滾燙灼人,聲厲如刀乾劃破長空。

  「來人,拿下高歡,楊乾,泉景言,大膽刁民,竟然藉著平農壓商的詔文,行謀逆暴亂之事,罪該萬死,其罪株連九族。」

  雲笑一聲令下,堂外數十人,一擁而上,齊齊地拿下廣寧商會的三人,捆綁按捺,使得三人動彈不得半分,沒想到這女人竟然當場扣了一頂大帽子給他們,謀逆暴亂,分明是死罪,九族株連,三人臉色懼變,慘白一片,忍不住抗議。

  「皇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竟然抓捕草民。」

  雲笑從高首走了下來,帶著一股飆風,冷冷的開口。

  「小小的刁民,竟然敢和朝廷作對,你以為小小的廣寧離了你們就買賣不成了,很好,本宮就拿你們祭城,看兩個時辰後誰人敢罷市。」

  雲笑一言落,高歡和楊乾還有泉景言臉色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滾,他們完全相信這女人說到辦到,就算毀了廣寧一座城,只怕也未必按他們所說廢掉這個條例,是他們想得太天真了,害了各自的家族。

  皇后娘娘話音一落,只見知府元修等官員,皆齊齊的跪了下來,哀求著:「皇后娘娘萬不可如此莽撞,如果殺了他們三家,只怕會引起民憤,一定會暴亂的。」

  「暴亂嗎?如此無知愚蠢,任人擺佈的廣寧城不要也罷,膽敢暴亂者,殺無赦。」

  雲笑一聲厲喝,揮手命令身後的眾將押了三人下去:斬,高家,楊家,泉家,全都抓入大牢,九族盡滅。」

  此言一出,商會的三人,早臉色慘白的叫了起來:「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雲笑一豎手,冷冷的迫視著他們三個人,三個人直到此刻才認識到這位娘娘的狠厲之處,連直視的能力都沒有了,雲笑唇角噙著笑:「馬上吩咐下去,在一個時辰後,我要見到所有的商舖開市,否則你們三家就是開刀之人。」

  這三人心知肚明,這位狠主子說到做到,絕對說道做到,哪裡有半刻耽擱,連連的點頭。

  「是,是。」

  商會會長高歡立刻朝大堂外面隨行而來的人下了命令,指示下出去,果然在一刻鐘後,各家商舖陸續開了門,大街上百姓歡呼,尤其是賣大米食鹽商舖更是被搶購一空,街面安寧了下來。

  雲笑心中繃著的一根弦也鬆了,抬首望了一眼身側的上官胤。

  其實剛才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這三人不怕死,她若斬殺了這三人,三家全牽連在其中,只怕真的會引起廣寧城的暴亂,而他們也別想安然無事,但她在賭,賭這些人貪生怕死,三人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呢,誰願意被殺。

  所以這一句她們才會勝出。

  「把三個人帶進來。」

  雲笑沉聲命令,門外的數十人押著三人走了進來,只見三人的臉色難看至極,就是廣寧城的知府等人臉色也難看得要命,此時一聽這女人的吩咐,每個人只感覺到虛脫無力,冷汗涔涔。

  雲笑高坐在上首,望著下面的三人,唇角勾著冷笑,沉聲開口。

  「高歡,楊乾,泉景言,你們可知罪?」

  三人哪裡還敢多說一個字,趕緊的點頭。

  「草民罪該萬死,草民知罪了。」

  雲笑微微點首:「你們只不過是小小的廣寧商會,竟然妄圖和朝廷對著幹,真是膽大妄為,一個小小的廣寧,朝廷還不放在眼裡,若非本宮心懷慈念,此次就不是如此簡單的,必然派兵鎮壓。」

  一張一弛,懷柔之策,使得這三人啞口無言,雲笑慢慢的望著他們,淡淡的開口。

  「不過你三人此次引起的罷市事件,已驚動朝廷,所以絕不會輕饒。」

  雲笑一言落,朝堂外叫起來:「來人,押高歡,楊乾,泉景言三人遊街示眾。」

  遊街示眾?

  三人錯愕,如此懲罰於他們已是極輕的了,三個人心願口服,撲通聲跪下,恭敬的開口:「草民等謝過皇后娘娘開恩。」

  「爾等三人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雖說朝廷提高了商家的賦稅,平調了百姓的賦稅,那麼本宮想問問,他們即便收入再廣,那消費又是到哪裡去了。」

  此言一出,高歡等人目瞪口呆,是啊,雖說加大了賦稅,只不過取一個百姓溫飽,而百姓有錢了,消費的來源還是他們這些商家,和原來的道理是一個樣的,可歎他們竟然看不穿。

  直到此刻總算心悅誠服了。

  雲笑接著開口:「其實煽動你們的人才是罪魁禍首,他恐怕就是逆賊葉景奕。」

  「葉景奕。」

  堂內眾人呆住了,天下人都知道這葉景奕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賊子,和他牽連到一起,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株連九族啊。

  高歡,楊乾等人慌忙撲通一聲跪下來:「草民等該死,不知道那人是誰?他蒙著臉,草民等沒看到過。」

  雲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下去,這葉景奕一定還會出現的,他劫殺他們在前,現在破了廣寧的罷市事件,想必後面他定然還會出現,所以他們等著他出手,這一次,一定要把他抓住,以免他再壞事。

  「都下去吧。」

  廣寧商會的三人被帶了下去遊街示眾,那三人一個字不敢再說。

  接下來雲笑掃一眼知府元修在一起的廣寧官員,心裡惦記上了,眼下卻不想再說什麼,只是懶懶的開口:「本宮累了。」

  「是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元修沒聽到皇后娘娘的責罰,總算鬆了一口氣,飛快的起身領了皇后娘娘去府衙內的最講究的房間休息。

  四周是精兵把守著,雲笑在房間內休息。

  到底是有了幾個月身孕的人,不比平常人,稍微做些事情,便感到很累。

  上官胤從門外閃身進來,這四周都是他們自己人,所以知道皇上易容了。

  雲笑剛躺下,還未睡著,看到上官胤進來,便給了他一個笑容。

  「慕容,總算解決了。」

  「可是你自己卻累壞了。」

  上官胤心疼的開口,想到剛才她在大堂上的威儀,一下子便震住了那三個商會的頭目,要不然只怕事情不會如此順利,現在看到她如此累,他便不捨,高大的身子挨著她的身邊坐下來,伸手攬了她入懷,柔聲的開口:「好了,睡會兒吧,我守著你。」

  「是,皇上。」

  房間內,陽光從商戶灑進來,一室的清光,窗簾在清風中搖曳,窗戶外面摘種著成排的石榴,火紅的石榴花開得艷艷的,像驕陽一般奪目璀璨。

  香味幽淡,四週一片靜謐。

  房間裡的人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璀璨的小臉蛋,抱著她的人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想到她做事的不顧一切,她之所以如此拚命,很多時候,都因為這是他的,所以她才會出手,其實她並不是好管閒事的人。

  笑兒,等東秦強大起來的時候,我會和你隱身於江湖山野之中,從此後,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們帶著心愛的孩子,一起過我們閒雲野鶴的生活,你再給我一些時間。

  房間內,男人面容普通,可是那一雙眼睛驚人的光華,隱藏著諱深莫測的傲氣,抬首間,霸氣十足,卻在低頭時,滿臉的溫柔。

  雲笑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到落日黃昏之時才醒來,天邊的紅霞染滿了整個天際,好像鍍了一層茶緋的胭脂,絢麗多彩,窗外的火紅的石榴花上,有彩蝶數只,翩然起舞,有那麼一瞬間,雲笑以為自己置身皇宮中,知道房間內傳來了小丫頭的聲音。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起來吧。」

  雲笑望了過去,卻是兩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正惶恐不安的垂首而立,一雙手緊握著,竟然白皙無血色。

  似乎很害怕她,雲笑抿唇淺笑,大概就這麼一下午的空檔,這廣寧城的人都傳出她的凶狠,也許可比母夜叉吧,要不然為何小丫環會嚇成這樣。

  「好了,我肚子餓了,準備些晚膳進來吧。」

  「老爺備了晚宴,正在等皇后娘娘呢。」

  雲笑一聽,便知道是廣寧的地方官搞的名堂,她對於這些不感興趣,何況懷孕,又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吃的,便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

  流星和驚雲走了進來,抱拳恭敬的開口:「娘娘。」

  「廣寧知府設宴款待官員,你讓尉遲大將軍代替本宮前去。」

  「是,娘娘。」

  流星領命,前去傳話,尉遲俊果然領命而去,雲笑便掉首吩咐了兩個小丫頭,「去準備一些膳食進來。」

  「是,皇后娘娘。」

  兩個小丫頭飛快的閃身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走到廊外吩咐外面的人,很快便有人應聲,雲笑坐在房間內打量這間雅致的房間,門前擋著一塊大理石屏風,絳紫紅的,屏風裡面倒是應有盡有,古董架子上擺放著幾樣古董,和一些書籍,這樣的擺佈顯得男性化的多,大概是廣寧的人沒想過,有一日竟然會有女眷降臨此地吧。

  雲笑正打量著,門響了一下,先前出去的兩個小丫頭領著一溜兒的丫頭走了進來,每個人手上都端著托盤。

  精緻點心,美味食品,很快擺上桌子,雲笑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睡一下午果然是餓了,其實懷孕的人本來就容易餓,因為這時候吃的不是一個人的份,而是兩個人的份。

  桌上的菜餚雖然不多,但是卻很精緻,可看出是費了心思的,和宮中的佳餚不同,應該是廣寧地方的招牌菜,雲笑拿了玉著正準備吃食,忽然想起葉景奕來,那男人現在潛伏在廣寧城內,什麼樣的事做不出來啊。

  雲笑隨手取出自己帶著的銀針,試探了一下菜,本來沒當回事,但是銀針一下去,只見那半截針尖全是黑色的,雲笑手中玉著匡噹一聲落地,門外數道身影衝了進來,一看雲笑手中的銀針便變了臉色,當下大喝一聲。

  「大膽,竟然敢陷害皇后娘娘。」

  兩個侍候的丫頭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事,早嚇得腿一軟昏了過去。

  而外面的兵將早有人飛奔而去。

  很快廣寧知府,知丞等府衙官員趕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護國將軍尉遲俊,大手一伸提起知府元修的身子,咆哮有聲:「元修,你好大膽子,竟然膽敢毒害皇后。」

  元修嚇得臉色奇白無比,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連眼淚都嚇了出來,叫著:「皇后娘娘饒命啊,皇后娘娘饒命啊,臣怎麼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雲笑臉色有些白,幸好自己臨時起意,要不然定然中毒,雖說未必解不了,可是她肚子裡有孩子呢。

  抬首望向上官胤,只見他的瞳底是駭人的嗜光,若不是身側的子峻拉著他,他早就狂怒的發飆了,雲笑揮了揮手,示意尉遲俊放了元修,緩緩的開口:「他還沒有這個膽敢對本宮下毒,這下毒的另有其人,放開他吧。」

  「娘娘。」

  尉遲俊哪裡贊同這樣,掉首掃了一眼身後的皇上,只見皇上一張眼瞳嗜血的紅,像怒極快發瘋的獅子,尉遲俊哪裡再敢惹他,若是皇上現身,可就麻煩了,趕緊領命放開廣寧知府元修。

  元修不但臉色慘白,連站都站不直了,身後的數名廣寧官員,更是跪在地上抖索得跟蝦子差不多,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麼意外,他們這些人一個別想好過,不但自己必死無疑,就是身後的家人也受到牽連。

  雲笑揮手讓眾人都下去:「下去吧。」

  「謝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

  元修和身後數人連連的磕謝,年歲一大把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極傷心,好似死裡逃生一般,濟濟哭於一堂,雲笑挑了眉,她都沒哭,他們倒是哭得一個淒慘,不由得心煩,揮了揮手:「下去吧。」

  若不是耐住性子,真想讓他們統統滾出去,如若不是他們和商會的人勾結,還不至於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還有臉哭,只不過是現在主要目的是對付葉景奕,才懶得理會他們,等到對付了葉景奕,再來好好收拾他們。

  元修和身後數人,趕緊退了出去。

  雲笑吩咐人把桌上的菜餚撤下去,被這麼一鬧,她一口吃不下去了,吩咐身後的人退下去,別打擾自己,她想靜靜。

  流星和驚雲等人雖然心疼主子,不過也無不敢多說什麼。

  房間內,有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燭火四下搖曳,把她的影子拉在牆壁上,越來越長,越來越迷茫,忽然窗戶上有聲音響起,雲笑抬首望過去,知道是慕容進來了,他一閃身從外面進來,順手上了窗戶。

  雲笑轉首往他,因為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邊,竟然奇怪的一點都不難過。

  「笑兒。」

  「我沒事,你別擔心。」

  「餓了吧,再吩咐人做些吃物上來。」

  他看到她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一定是餓極了的,此刻一個身子可是兩個命了,怎能不餓。

  雲笑也懶得開口,窩在他的懷中,靜靜的開口:「我不想吃,你陪陪我就好。」

  本來肚子是餓級的了,可是經過剛才的事,竟然一點食慾都沒有了,上官胤抱著她,懷孕的人本來就有點無力,他真的不該讓她趟這趟渾水,差點還得她中毒,若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笑兒,沒事,不想吃,就多睡會兒吧。」

  兩個人說著話,歪靠在床上,房間內很安靜,雲笑閉上眼睛,上官胤微闔上眼。

  空氣中是幽香,清冽直鑽人的鼻端。

  忽然,有一絲異樣的香氣傳來,雲笑眼瞳陡的一睜,飛快的伸手捏住了上官胤的鼻子,另一隻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他們兩個人現在靜靠在床,窗外有琉璃屏風擋著,外面吹香的人根本看不到,所以才會這樣做。

  雲笑一伸手,上官胤便知道出了什麼事,望著她的眼瞳閃爍著幽光,抬首間便狠厲萬分。

  葉景奕,你果然還是來了,想必你是不可能不來的吧。

  兩個人一動不動的蟄伏著,直到窗外的人等得不耐煩了,一推窗戶,數道身影輕盈如幽靈似的閃身進來,快速的撲向床榻上,這時候,暗夜中響起了清脆凌厲的刀劍相擊的聲音,很顯然是外面的人打了起來。

  床上的上官胤一伸手抱著雲笑閃身避開,把她放了下來,身形一躍,那身黑色侍衛服,竟無端的化開強大的勁氣,袖袍如風灌滿,陡的彈了出去,撞擊得迎面而來的黑衣人,直飛出去,撲通一聲響,身後另有人衝了上來,卻戴著一銅製的面具,根本看不清臉,雲笑站在床榻裡面,一時間那些刺客根本傷不了她,而她冷笑一聲,緊盯著那罩面具的黑衣人,沉聲開口。

  「葉景奕,想不到你真是死心不改,有本事拿掉面具,蒙著一張臉算什麼東西,沒想到現在的你竟然變得如此可憐。」

  她的聲音一落,那男人陡的暴漲氣體,仰首怒吼一聲,似無邊的憤屈,又似虎嘯獅吼,整個人好似瘋了一般,往上官胤身上撲過去。

  這時候,外面已有人衝了進來,正是追風和追月二人。

  兩個人對付那從窗戶外竄進來的傢伙,上官胤對付葉景奕,一時間這房間裡辟里啪啦的打得很激烈,兵乾相擊,火花四射,很快便有人受傷了,那進來的幾個黑衣人,眼看著要吃虧,一看床裡面的大肚子孕婦,當下兵分兩路,一路圍攻追風和追月,一路往雲笑身邊搶去,雲笑身形一滑,輕鬆的移開,迎面便給那兩人散了一把藥,藥入眼臉,那些人摀住眼睛直叫喚,被追風和追月一人一劍,送上了西天。

  上官胤和葉景奕兩個人打得昏天暗地,雖然葉景奕武功很高,但是和上官胤比起來,還是欠了一些,所以很快便落了下風,被上官胤一運真氣迎面便是一掌,緊隨其後快如閃電,一伸手揭了他的面具。

  只見瑩瑩火光下,這人猙獰恐怖,哪裡是當初那個俊美的公子,只見一雙眼睛突起,嘴巴分裂成兔唇的形狀,臉上凹一塊,凸一塊,所有的肉都擠到中間,這張臉好似雷公一樣,醜陋不堪,足可以稱得上世上最難看的一副嘴臉了。

  上官胤和雲笑呆住了,就是房內的其他人也呆住了,剩下的兩名黑衣人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頭竟然長得如此模樣,不由得恍神,被追風和追月一劍一個刺死了,再看那奇醜無比的人,本來受了重傷,胸口窒息般難受,此刻看眾人皆呆於他的面容,身形一移,飛身而出,沒入暗夜中,幾個飛縱就不見了身影。

  上官胤和追風追月閃到門前去,只見月夜清冷,花枝隱於流光碎點中,哪裡有半個身影,屋外面打鬥聲也早就沒了,那些企圖行刺的黑衣刺客,全都被殺了。

  今夜逃掉的只有那個醜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男人,他是誰?

  門外,流星和驚雲,子峻子陽,還有尉遲俊等人皆衝了進來,屋子裡站滿了人,上官胤飛快的衝過去,上下打量著雲笑,緊張的追問:「怎麼樣?沒事吧。」

  雲笑搖了搖頭,清麗的面容上,纖眉輕蹙,眼神閃過難以置信:「他怎麼會變成那副模樣?」

  「誰?難道他真的是葉景奕,」上官胤同樣的難以置信,房間裡見過剛才那醜人的真面貌的追風和追月皆有些難以置信,那個人太恐怖了,那麼醜,臉上的肉似乎全擠在中間了,就好像一個雷公臉,那樣的人,怎麼會是葉景奕呢,他怎麼會變成那副樣子了?

  「是的,他可能習了什麼武功,使得五官扭曲變形了,這也正是他勢必要報復的原因。」

  雲笑語重心長的開口,今夜被葉景奕逃走了,只怕他還會捲土重來,對付他們,因為現在的他不但人變了,只怕心靈也扭曲了。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接下來沒事了,今夜除了值班的人,其他人全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回京。」

  葉景奕受傷了,最起碼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所以他們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眾人領命退了下去,順帶收拾了房間內的死屍,處理乾淨地上的血跡,才退了下去,雲笑聞著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忍不住難受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讓夜風吹了進來。

  大家魚貫而入的退了出去,分不了人員守在四周,其他人去休息。

  上官胤留在房裡陪著雲笑,想到她沒吃什麼東西,不由擔心的開心:「笑兒,再重新準備一些膳食吧。」

  雲笑搖頭,真的一點不想吃東西了,上官胤便陪著她休息,一夜無話,直到第二天早上,盥洗一番,用了早膳,雲笑領著一千精兵和手下數人,離開廣寧城,知府元修和手下的知丞連同商會的一批人,浩浩蕩蕩的把他們送出了城門口,目送著雲笑上了馬車,領著人離開了廣寧城。

  馬蹄聲起,塵土飛揚,身後人人皆露欽佩,不時的議論著。

  「皇后娘娘真是天下的奇女子。」

  「誰說不是呢,真是百年難見一個啊。」

  議論聲淹沒在沙土飛揚中,淹沒在塵世浮華中。

  三天後回到了煙京城,前後共計十天的時間,京城的一切都好。

  一回到宮中,雲笑便吩咐了下去,讓御膳房燒幾個拿手的菜送上來,她是真的餓死了,婉婉和巧兒等看著娘娘狼吞虎嚥,好幾天沒吃飯似的,不由得難受的追問:「娘娘,難道你沒吃飯嗎?」

  雲笑只顧著吃飯,然後用力的點頭,最後手一伸也顧不得形象了,撕了一個脆黃皮的雞腿就啃了起來,一側的婉婉趕緊遞了水到她的唇邊,連聲的提醒她:「小心點,小心點,怎麼就餓成這樣了。」

  吃飽喝足後,雲笑打了飽嗝,才有空理會婉婉。

  「你不知道,此次去廣寧城,葉景奕那個混蛋果然隱藏在背後,他竟然給我下毒,雖然我發現了,可是再不敢隨便吃東西,要是中毒,我是沒什麼,可是孩子一定會受到影響,所以我是能不吃盡量不吃,趕回來才吃,在宮中吃東西我放心。」

  雲笑摸著肚子心滿意足的說著,婉婉和巧兒眼眶都紅了,滴下淚來,心疼的開口。

  「娘娘,以後這些事你別理會了,那都是皇上的事,皇上會處理好的,你這樣奴婢們看著心疼。」

  婉婉說完,雲笑正想反駁,不想從殿門外響起聲音:「這話說的對,朕認同,以後所有的事,都有朕處理,你一定要養好身體。」

  「我知道了。」

  雲笑笑瞇瞇的開口,只要沒事的時候,她永遠是最好商量的一個,至於有事能不能如此乖巧聽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在場的各位全都心中有數,所以重重的歎息一聲,誰也說不出話來,這才叫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日子,雲笑確實安穩了很多,因為東秦的朝堂逐步的走上了正軌,也沒什麼可操心的事,所以她老人家安心的吃飯養身子,準備迎接自己的寶寶。

  每天晚上,她和皇上最常做的事便是和肚子裡的孩子溝通,只要他們一說話,寶寶便會在肚子裡踢腿踢腳的給予配合。

  這時候雲笑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自豪的望著上官胤。

  「這一定是個聽話的孩子,如果是兒子起個什麼名字呢?」

  上官胤望著她俏麗的臉上布著為人母的自豪,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疼寵的開口:「還是笑兒來起名字吧。」

  「男孩子就叫毓凡,女孩子就叫雪凡。」

  「為什麼要用凡字呢?」上官胤眼底浮起奇怪的光芒,雲笑抬首望著他,眼底滿是心疼,慢慢的開口:「我希望毓凡是一個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快樂和喜樂,不希望他們的身上背著沉重的包袱。」

  雲笑說完低首,指尖傳遞著熱量給肚子裡的孩子,毓凡,娘親不希望你成為太子或者公主,一個人活得太累,娘親只希望你是一個平常人,擁有平常人的快樂。

  上官胤聽了她的話,心底一動,伸出手緊摟著她的身子,他知道,笑兒心底其實並不喜歡皇宮,她更喜歡的是平民的生活。

  笑兒,給我幾年的時間,等東秦真的了無後顧之憂的時候,我會帶你和我們的孩子離開這裡。

  上官胤緊摟著雲笑,直到她睡著了,桃花一樣迷人的眼睛裡,依舊光彩照人。

  燈光下,雲笑的臉嬌艷好似山谷中的幽蘭,最近一段時間的修養,她的臉色越來越好。

  肚子更大了,再有一個多月就生了,上官胤的大手輕撫過她的臉頰,最後停留在她的肚子上,清晰的感受到肚子裡孩子的正踢胳膊踢腿的,肯定是一個頑皮的小傢伙,應該是一個男孩子吧,本來該是東秦國的太子,如若他帶他離開,他會怪他們嗎?做為父母的總是自私一點。

  上官胤想著,慢慢的靠著床邊睡著了,這一夜卻有八百里的加急信送進宮裡。

  殿門外,福海小心的叫了一聲:「皇上,皇上。」

  上官胤陡的驚醒,不悅的挑眉,臉色很冷,幸好笑兒沒有醒過來,現在的她身子有點重,睡眠也很沉,所以一般是不容易驚醒的,上官胤輕手輕腳的放開她的身子,慢慢的下地走了出去。

  碧紗櫥外,福海飛快的稟報:「皇上,出事了,霖王爺和雲王爺連夜進宮來了。」

  兩位王爺同時進宮,說明這事很大,上官胤一伸手示意福海給他著裝,穿好了衣服,心急的走了出去,福海和幾名太監緊隨其後。

  一行人直奔清笑宮的大殿,大殿上,雲墨和上官霖兩人不停的踱步,臉色布著焦急,一看到上官胤走了出來,欲行禮,上官胤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揮手沉聲開口。

  「發生什麼事了?」

  「稟皇上,峰牙關告急,西涼國兵犯峰牙關,因為兩國修了友好的文書,所以峰牙關的兵將調了一部分出來,誰知道西涼國來勢洶洶,現在邊關告急。」

  「什麼?」上官胤臉色一黑,難看至極,那張清俊雋秀如仙的容顏上瞬間陰驁凌寒,眼瞳刷刷的冒著火花,走下大殿來回踱步:「這西涼國是什麼意思?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明明是西涼國前來東秦修書,永結友好,現在竟然給他們這麼一手,好,真是太好了。

  上官胤憤怒得快殺人了,誰知道另一側的上官霖跨前一步,沉痛的出聲。

  「另外南晉也兵犯我們邊境,和西涼形成南西夾攻,要盡快調兵前往這兩個地方救急,否則一旦兩道防線失守,只怕要丟失好幾座城池,臨近南晉的州縣必失,還有靠近西涼國的幾座城池。」

  「難道是南晉和西涼聯手合計而行。」

  「恐怕是這樣。」

  這一次上官霖和雲墨同時出聲。

  上官胤的清絕的面容上罩了一層冽,瞳底深不可測的光芒,一抬首開口:「馬上就到早朝了,走,立刻到金鑾殿上,眾臣商議,快調兵前往兩個邊關救急,絕對不能丟失任何一個城池。」

  「是,皇上。」

  上官霖和雲墨同時點首,往殿門外走去。

  雖然現在離早朝還有些時間,但待在這裡不是辦法,還是盡快想對策的要緊。

  早朝,上官胤把八百里邊關的加急一說,滿朝文武皆驚動了,因為這南晉來兵進犯,倒也情有可原,因為人家沒有和東秦簽任何和平條約,但是西涼國的離王殿下,親自到東秦來求好,兩國修了文書,現在完全出爾反爾,竟然直接攻打東秦,這行為實是欺人太甚了,滿朝武臣皆摩肩擦掌,自願請命前往峰牙關去殺敵。

  上官胤掃視了一眼下首的臣子,自從換了新面孔以後,這些朝臣比從前有活力多了,遇到事情很多人都會勇往直前,不像以前了,心中欣慰,立刻掉頭望向下首,兵部的尚書藍清倫。

  「兵部尚書,急調兵馬,能調多少出來。」

  「稟皇上,煙京只能抽調出兩萬的兵馬,另外可以從附近的城池調動八萬兵馬,這樣算來,緊急調動,可調十萬兵馬。」

  藍清倫一絲不苟的稟報,上官胤濃眉一凝,掃視了下首一眼,凌寒的開口:「此次出征西涼,朕準備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

  殿內瞬間寂靜無聲,大殿上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眾人全都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最先跳出來的是丞相司馬青雲。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最後滿朝文武百官,都跪了下來:「請皇上收回成命。」

  大殿上,端坐在龍椅裡的上官胤,面色沉在青光之中,看不真切,卻依然美得驚人,美得奪目璀璨,他蹙眉深思,認真的想了,此次出征,他必須這樣做,才能再以後的日子裡走得安心一些,他必須留給霖一個全新的東秦,讓其他三國無法小覷的東秦國,這樣他才能坦然,而此次出征東秦,他希望由他親征。

  心中主意已定,由不得下首的數百名大臣,沉聲而語。

  「朕心意已決,眾位愛卿起身吧。」

  他離了帝京,王弟才可以打理朝政,才可以逐步的上手,正如他想把皇位傳給他一般,他卻是堅決不接受的,所以很多事,只要他在宮中,他便不會接過去,他離了京,他是義無反顧的要接受的。

  下面的大臣聽到皇上如此說,哪裡還敢說什麼,緩緩的起身。

  上官胤掃視了一眼,沉聲命令。

  「兵部尚書藍清倫接旨,立刻從鄰城調集兵馬,三日後,朕領五萬兵馬御駕親征,前往邊關。」

  「臣接旨。」

  藍清倫立刻接旨,上官胤望向雲墨,緩緩的開口:「雲墨接旨,領五萬兵馬前往永寧城,務必要殺南晉一個措手不及。」

  「臣領旨。」

  雲墨領旨。

  上官胤接下來又分派了一些朝中的官員隨軍而行。

  早朝散後,上官胤回到清笑宮,一路想著該如何和笑兒提起這件事,只怕她會擔心自個兒,但是此事他必須要完成,等到他打贏這一仗,笑兒也給生了。

  皇上俊美的五官上閃爍著淺笑的光澤,這時候東方的朝霞升騰起來,華光籠罩著雕樑畫棟的皇宮,雖然美得耀眼,美得好似天上的瓊樓玉宇,但是他們的意願不在此,所以便難以心動。

  清笑宮,雲笑剛剛起來,懷孕到八個月的時候,腿會浮腫,所以婉婉和巧兒正給她揉腿,看到皇上走進來,趕緊起身恭敬的開口。

  「奴婢見過皇上。」

  「起來,下去吧。」

  上官胤一揮手,命令所有人都下去,婉婉巧兒領著宮女退了出去。

  雲笑抬首望了他一眼,只見皇上的臉色少見的嚴謹,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關心的詢問:「慕容,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胤本來想瞞著雲笑的,但這種事瞞是滿不住的,而她已八個月的身孕了,斷然不可能隨軍而去,所以他放心很多。

  「笑兒。」

  上官胤溫柔的開口,伸出手包裹著雲笑的小手,這件事對於笑兒來說應該有點殘忍吧,那西涼的皇帝到底是她的親舅舅,可誰知道他們會出爾反爾呢,所以此次征戰,他沒有讓雲墨和西涼人對陣,是派他去了南晉的邊境。

  「我知道你有事,說吧,一定很嚴重吧。」

  雲笑和上官胤兩個人從相愛到現在的成親,心有靈犀一點通,只要他有什麼神色,她便可猜估出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此刻看他神容凝重,必然是極重要的事。

  上官胤想了一下才開口。

  「峰牙關八百里加急,西涼國兵犯東秦,眼下正在開戰。」

  果然他的話一落,雲笑顯得難以置信,臉色蒼白眼瞳閃過陰暗,好久才聽到她開口問:「那麼派何人領兵前往了?」

  她難受的不是那些西涼國是她的親人,而是因為她把離王姬清歌當成了她的朋友,沒想到這男人竟然言而無信,所以她十分的,非常的難過,還有那個舅舅,說話一點用都沒有,打就打吧,現在的東秦和之前不一樣了,因為那批血盜的寶貝,再加上商稅增收,現在庫銀不說十分充足,不過打仗是沒有問題的。

  上官胤臉色很沉重,那雋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上,罩了一層青紗之芒,好久沒有開口,雲笑忍不住指著他:「不會是皇上御駕親征吧。」

  說到底,那聲音便有些尖銳,似乎有些無法承受這樣的事情,整張臉都黑了。

  上官胤心疼不捨,真想放棄這次的親征,不過這是他的決定,用力的點頭,伸手握著她:「笑兒,是的,朕要御駕親征,這朝中的大事交予霖王爺,你有什麼事可與他商量。」

  「什麼時候出發?」

  雲笑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真想捶死這男人。

  他要御駕親征,她不會攔他,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她要生孩子的時候,她會害怕會彷徨,因為在他的身邊,所以才會坦然自得,可是現在他竟然給她搞什麼御駕親征。

  「上官胤,你這個混蛋。」

  雲笑怒了,陡的起身遠離上官胤一些,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上官胤一急,站起身望著她,柔柔的開口:「笑兒,朕知道你不喜歡宮中,不喜歡這裡的束縛,朕只想安定好東秦,然後陪你穿梭於大山之間,自由自在,可是朕必須要完成朕該做的事,你給朕五年的時間,五年後,朕就會帶著你和孩子離開這裡,過我們自己想過的生活。」

  雲笑聽著他的話,眼裡不禁溢滿了淚水,望著他,聽著他所說的話,有些激動,有些難以置信,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她一直沒說,一直堅持著站在他的身邊,因為有愛,只是沒想到他什麼都明白,而他願意竟然捨棄這好的江山,與她過平凡人的日子,遨遊於江湖中。

  雲笑再也忍不住直撲進上官胤的懷中,摟著他的腰,用力的點頭:「謝謝你,慕容,你去吧,我在這裡守著你,一定會乖乖的等你回來,你去吧。」

  「笑兒,你等我,這一仗一結束便會趕回來,一定搶在孩子出生前。」

  「嗯。」雲笑點頭,現在他回不回來都不重要,因為有他的愛陪著她足夠了。

  「我沒事,你放心吧,一定要打贏這一仗。」

  雲笑心中冷哼,姬清歌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慕容出馬,一定會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退回你們西涼城,若不是你們西涼臨近沙漠我們也打了幾座城池過來玩玩。

  一番腹誹過後,雲笑溫柔的偎在上官胤的懷中,安靜如小貓。

  接下來的日子,上官胤很忙,調集兵馬分派任務。

  雲笑沒事盡量多散步,因為散步對孕婦比較有利,臨盆的時候,容易生產。

  夏天,花園中奼紫千紅的花朵,爭奇鬥艷,在輕風中搖曳,不遠處的蓮池中,開滿了蓮花,有白色的,有淡粉色的,襯著滿池氤綠,漂亮極了,濃郁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

  雲笑若有所思的望著遠處的荷花,陷入了沉思,她的面容沉靜而美好,沐在陽光裡,聖潔高雅。

  婉婉站在她的身側,有些不安,自從知道皇上要御駕親征,娘娘便總會發呆,不知道怎麼了?

  雲笑其實是心底不安,按理說慕容的武功又高,謀略也驚人,記得他們又一次在峰牙關打仗,他繪了一種圖紙,叫九連環的陣法,很輕易的便擊退了敵人,按照道理,他這麼厲害的人,她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心頭的那份不安特別的明顯,這就和當初他在宮中失蹤時候一模一樣。

  可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她也說不清楚,總是會努力的想,認真的想,究竟哪裡讓她不安了,但是最近她因為肚子大了,所以大腦容易嗜睡,所以嚴重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至晚上,上官胤什麼事都沒做,陪著她在寢宮內休息,柔聲細語的和她和孩子說了半宿的話,雖然她一再的催促著讓他休息,但是他都沒有睡,最後倒是她睡著了,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她知道他起程前往邊境去了。

  宮中,現在是霖王爺主持政務。

  黑暗中,她看不清真相,想到他可能遇到危險,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心裡慌恐,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睜著一雙眼睛,一直到天亮,最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到再醒過來,天色已經不早了,雲雀在窗外的高枝上鳴叫,花朵錦簇,清香馥郁,雲笑望著頭頂的青絲紋紗帳,婉婉立在桌邊,關心的詢問。

  「主子有沒有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雲笑卻沒有說話,默默無語,自從懷疑,她發現自己容易多愁善感,不知道是真的有感應還是懷孕的作用。

  「婉婉,大軍是不是走了,我都沒有去送他。」

  婉婉伸手扶起她,柔聲勸慰著她。

  她知道娘娘和皇上感情好,此次皇上御駕親征,又逢到娘娘快要臨產了,所以她一定比平常憂慮,這些她們都懂,不懂的是皇上為何非要御駕親征呢?完全可以派霖王爺去啊。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自然不能議論主子的事,她該盡心做的事,是讓主子開心起來。

  婉婉伺候主子盥洗一番,並讓人送了膳食進來。

  雲笑簡單的吃了一些,因為掛心慕容,所以她根本沒什麼胃口,看她這樣子,婉婉不由得擔心:「主子,你眼看便要臨產了,怎能不照顧自己的身子呢,如果你不吃,小皇子生下來怎麼健康呢?」

  雲笑望著婉婉,輕聲的歎息。

  「婉婉,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會擔心他會出什麼事,難道是我懷孕多慮了。」

  「娘娘別想了,皇上那麼厲害,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就是你們上次去廣寧城,不是說連那個葉景奕都被打敗了嗎?你還怕什麼?」

  婉婉的話音,雲笑陡的一震,思緒似乎有些清明,整個人好似石化了,端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纖眉緊蹙,擠壓在一起,小臉蛋上罩著冷光,婉婉不知道怎麼了,本來相勸人的,結果她似乎更苦惱了,正想問話,雲笑已經心急的站起了身。

  「不,我想到問題發生在什麼地方了,快,去上書房,本宮要見霖王爺。」

  她話急促,語氣緊張,婉婉不知道怎麼了,只得伸出手扶著她,殿門外數名宮女侍候著,一看皇后娘娘難看的從裡面出來,也不敢多問,緊隨其後的跟了出去,然後是大殿上的太監,守門的太監,大家全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娘娘走出來,只得跟著娘娘的身後。

  殿外,有軟轎候著,雲笑上了軟轎,沉聲命令:「去上書房。」

  「是,娘娘。」

  抬轎子的太監不敢大意,把轎子抬得穩穩的,健步如飛,直奔上書房而去,婉婉和巧兒,一人一邊扶著轎子,身後跟著一大批的太監和宮女,場面很是壯觀,只是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發生了,總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要不娘娘的臉色好難看。

 

作者: globe    時間: 2014-8-28 12:30

 上書房,太監福海正守著,裡面霖王正在處理政務。

  一看到皇后娘娘從轎中走下來,福海唬得趕緊迎了上去,恭敬的打千詢問:「見過皇后娘娘,不知道皇后娘娘前來上書房,所謂何事?」

  「本宮要見霖王爺。」

  說完也不理會福海,直奔上書房,誰敢阻攔皇后娘娘啊。

  上官霖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人已起身,正好看到雲笑走了進來,忙恭敬的開口。

  「皇嫂怎麼過來了?」

  現在他私下都稱雲笑皇嫂,這規矩不能壞了。

  雲笑才懶得管他叫什麼,一看到,便叫了起來:「上官霖,我要去邊關,馬上備馬派人送我去追慕容。」

  上官霖一聽,臉都黑了,本來以為皇兄和這個女人說明白了,所以她才會安分的呆在宮中,可這安分才大半天的功夫,她便不安分了,準備追他們了,這怎麼行,她的肚子像個球一樣,怎麼能騎馬或者坐馬車呢?

  「皇嫂?」

  雲笑根本不聽他的話,叫了起來:「上官霖,我和你說話你沒聽到嗎?馬上派人送我去追他們,他們還沒走遠呢。」

  「皇嫂,臣弟不敢。」

  上官霖直截了當的拒絕,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上一次皇兄跟著,而且只有五個月的身孕,現在看她的樣子,似乎快要生了,怎能追著男人跑,要是半道上生產怎麼辦?

  「上官霖,若是你皇兄有點差池,我繞不過你。」

  雲笑都快急哭了,上官霖也感覺到了她的不一樣,沉著的追問:「皇嫂,發生什麼事了?」

  「我終於想起了廣寧城遇到葉景奕的事了,他的武功為什麼會恢復,而且變得奇醜無比,是因為他變成了毒人,而且練的毒功,才會使五官移位,很醜,上次我們去抓捕西山血盜,查清楚那首領仍是西涼人,此次西涼言而無信,攻打東秦,這前後一連貫,我想,那西山血盜的首領,一定是西涼的重要人物,和可能就是西涼國的太子,而葉景奕此刻一定在西涼,也就那些攻城人中,他仍是一個毒人,別說下毒,只要有血液減到人的身上,就必死無疑,你皇兄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若是中了奸計,只怕?」

  雲笑說完,便不再說話,臉色很蒼白。

  上官霖一聽她的話,臉色同樣難看起來,不過依舊不同意讓雲笑追那些人而去。

  「皇嫂,我派人快馬加鞭的追上皇兄等人,你還是安心留在宮中待產吧。」

  上官霖知道這女人和皇兄彼此深愛,他們的愛讓他感動,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是這個女人就要生了,很可能是東秦國的皇太子殿下,他怎能讓這個女人胡作非為呢?

  上官霖一開口,雲笑眼神陡沉,陰森森的開口:「上官霖,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來找你是告訴你我的決定,不是讓你來下命令,若是我想走,你們誰都攔得住。」

  勢如長虹,破空而出,狠厲辣艷。

  上官霖無話可說,沉思片刻,最後一咬牙沉聲開口:「好,你可以去,不過要帶兩名懂武的御醫隨行,另外讓知秋陪你一起去,隨侍保護的數人,而且馬車不能快速趕路,我會另派人送信往前面送信。」

  「好,就按你說的辦,但是別告訴他,我去了,他打仗會不安心的。」

  上官霖心情沉重的點首,早知道這樣,他就堅決要求去打仗,這罪是人受的嗎?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若是她出了半點的差池,皇兄回來饒不了他,可是不讓她去,這女人決定的事,根本沒人改變得了,現在連雲王爺都不在京城,誰還能奈何她。

  上官王爺雖然抱怨,但做起事來卻毫不含糊,既然答應了她,便立刻吩咐下去。

  調了二十名的大內高手,兩名宮中的提調醫女,醫術都是很精湛的,以免皇后娘娘走到半路的時候生產,這是應急用的,除了這些人外,雲笑手下還有四大高手護航。

  再加上她自己就不是個善碴,所以要想找她麻煩,也不是個容易的事。

  心倒是放下不少,上官霖命人準備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外面看上去很普通,內力卻是小型的居家室,應有盡有,軟榻上鋪著柔軟的錦衾,刺繡靠墊,身懷武功的知秋和兩名提調宮女隨車而行。

  一切準備妥當了,馬車便離宮了。

  出發前,上官霖一再的叮嚀知秋,一定要好好照顧皇后娘娘。

  即便他不叮嚀,知秋也會照顧的,但是看他那麼小心,心似乎有些惆悵,不過很快便拋散在腦後了,知秋不是那種喜歡怨天憂地的女孩子。

  倒是婉婉和巧兒,一聽說娘娘要離宮前往邊關,兩個小丫頭哭得嘶咧嘩啦的,傷心欲絕,若是平常,她們倒也沒什麼擔憂的,可是現在娘娘快要臨產了,怎麼能前往邊關重地呢?

  上官霖已派了別人先行,追上前面的隊伍,務必稟明皇上,箇中的惡劣。

  一行人離宮而行,因為雲笑是孕婦,所以馬車行得並不十分的快,中途都沒有投宿,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邊關重地。

  按照她們這樣的腳程,要想追上前面的隊伍是不可能的,最後她們乾脆一路尾隨而上,直逼邊城。

  一路上,雲笑並沒有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感受到不妥,一來她本是醫生,對於孕婦該注意的事情,盡量注意著,二來,隨行的兩個醫女和知秋,細心照顧,不讓她有一丁點的不舒服和難受,就是吃食上,也是極講究的,唯一不妥的便是她沒辦法下地行走散步。

  馬車經過半個多月的行走,送算在這一日的黃昏到了邊城峰牙關,城門前,夕陽如血,籠罩著這座滄桑的城門,門前戒備森嚴,盤查一絲不苟,不容許出一絲的差錯,而雲笑晚了上官胤他們部隊兩天。

  遠處戰鼓聲聲,震天動地,穿透銀浪,踏波而來,直插九天雲霄。

  雲笑坐在馬車裡聽得心驚膽顫,忍不住伸出頭來詢問盤查的士兵:「現在是什麼人在對陣。」

  那士兵抬首掃了雲笑一眼,眼神有些不滿,這打仗有女人什麼事啊,她們是什麼人啊?

  流星出示了御旨金牌,那盤查的人立刻恭恭敬敬的回身去稟報長官,很快有一對人走了過來,一揮手吩咐放了橫欄,走到了流星和驚雲的面前,雙手抱拳:「下官不知道大人駕到,請進城。」

  這時候雲笑再問了一遍。

  「兩軍開戰,現在是誰人領軍作戰。」

  這一次沒人遲疑,那為首的官兵立刻恭敬的稟報:「是皇上指揮兵馬對付西涼軍,這一次一定會大獲全勝,皇上御駕親征,士氣大勝,必勝。」

  那些人臉色閃過高興,雲笑卻臉色一沉,難看陰驁,沉著的一揮手,命令下去。

  「立刻去城牆。」

  「是,」流星一揮手,駕車的侍衛不敢大意,眼著流星的身後直奔城內,前往和西涼臨界的高牆。

  流星和驚雲來過這邊城,自然知道那高牆在什麼地方,一路策馬狂奔,也不要人帶領。

  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商舖平民百姓,全都關門閉戶,躲在家中不敢出來,大街上一片淒涼,一些小攤小販連東西都忘了收,扔的滿地都是,街道上,不時的有馬匹橫衝直撞的飛馳而過。

  雲笑只覺得心急如焚,雖然慕容武功厲害,謀略驚人,也許光明正大的交戰,他不會敗,但是葉景奕是什麼人,他根本就是小人一個,他變成那樣醜陋不堪的人,只怕更是變本加厲的把帳算在慕容的頭上。

  如果他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那麼慕容一定會傷在他的手裡,而這正是她所害怕的。

  鼓聲越來越響,高牆越來越近。

  雲笑的心頭的不安卻擴大,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馬車一路直奔高牆之下,知秋伸出手緊握著雲笑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還有冷汗涔涔而下,不由得大驚,緊張的追問:「姐姐,你怎麼了?」

  旁邊的兩名提調醫女,同樣緊張起來,雲笑虛軟的搖了搖頭,她是掛心慕容的安危,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所以才會心中不安。

  高牆之上,守軍死死地盯著下面,戰鼓震耳欲聾,吶喊聲不斷。

  雲笑從馬車上下來,高階之下,有小兵神色嚴肅,一伸手擋住了她們一行的去路,雲笑因為心急,抬起腿便踢了過去,那小兵普通一聲踢到一邊去,這時候流星上前一步出示了令牌。

  立刻有一個小兵飛奔而去稟報,峰牙關的總兵急急的從高牆上走下來,恭敬的抱拳:「不知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在下仍是宮中侍衛流星。」

  流星話剛說完,雲笑已撥開了他們兩個客套的男人,直奔城牆之上。

  身後知秋和兩名女官看得臉色大變,趕緊趕上去,連聲的叫起來:「當心點,當心點。」

  那峰牙關的總兵,一臉的錯愕,怎麼一個大肚子的女人竟然不要命了,跑到這城牆之上來。

  不過這人是誰啊?眼睛望向流星:「這位是?」

  「娘娘。」

  流星扔了一句便和身後的數人緊隨而上,身後峰牙關的總兵和參將等人齊齊變臉,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來到了邊防重地,皇后的威名天下人皆知,就是峰牙關這偏僻的地方也是如雷貫耳,這東秦的很多百姓都喜歡愛戴這位皇后娘娘,聽說她和皇上夫妻情深,此番一看,果然不假。

  眾人也上了高牆。

  高牆的走道上,此時分佈著兵牆,雲笑領著人往城下望去。

  只見塵土飛揚中,兩幫人馬已殺到了一起,黑鐵甲冑,銀槍灼灼,一眼可看出,東秦的士兵略勝一籌,雲笑關心的不是這些人,她心中最關心的是自己愛著的那個人。

  成千上萬匹的駿馬,一人銀炮加身,黑髮如潑墨,手中一柄銀槍挑出無數朵的劍朵,整個人英姿颯爽,如戰神一般屹立霸氣,因為有他,這身後的數萬人,拚死殺敵,如入無人之境,西涼軍好似敗竹,節節後退。

  雲笑緊盯著那銀甲之人,只見和他對戰的人,戴著一蒙面面罩,只露出一雙狠戾的眼睛,他不是葉景奕又是何人?

  眼看著他便要敗於馬下,忽的騰空而起,手中的寶劍直刺慕容,雲笑的一顆心提到嗓子口而去,就在這時,上官胤也陡的騰空,長槍挑了過去,直刺那葉景奕的前胸,一般人這時候必然後退,但是那葉景奕,本來橫劍在胸,卻忽的收劍迎身而上,整個人刺進了那槍尖角,胸前噴灑出來的鮮血,四處飛濺。

  高台上人人歡呼,只聽見到峰牙關的總兵臉色閃過激動,大叫著跳起來。

  「太好了,終於殺了這個人,這個人仍是西涼國不知道到從哪冒出來的將軍,厲害無比,沒想到皇上一出手便殺了他。」

  雲笑正好和這些人相反,心陡的一沉,疼痛無比,她知道上官霖派出的人,必然沒有把話傳到上官胤的耳裡,那血便是毒,葉景奕為何棄劍直迎上來,必然是血花四濺的同時,血染到了慕容的身上,如此一想,飛快的掉首命令身後的追風和追月。

  「快,你們兩個立刻去把皇上劫回來,他中毒了。」

  一言發,城牆之上,人心惶惶,眾人再望去,只見皇上依舊在廝殺,並無不妥,但是追風和追月自然知道主子是一個厲害的人,她如此,必然是皇上真的中毒了,當下臉色大驚,兩個人騰空從高牆飛過,好似展開翅膀的大鳥,直撲向下首,腳尖踩著人頭,幾個飛縱,已落到皇上的身邊,等到他們一靠近,便看到皇上的臉色黑沉沉的,唇角發烏,他果然中毒了,來不及多想,二人一伸手,架起皇上的身子,騰空而起。

  雲笑掉首望向一側的峰牙關總兵,只見他們已完全的呆了,不明白明明的勝了,為何卻變成眼前的這副局面,雲笑也懶得理會他,冷冷的出聲:「立刻鳴金收兵。」

  那總兵一聽,有些疑難,流星臉色陡沉:「娘娘的話你沒有聽到嗎?趕緊快下收兵。」

  「是。」

  峰牙關的總兵立刻發令下去,鳴金收兵。

  西涼軍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只見東秦的兵將如潮水一般的退回去,雲笑週身罩著嗜血的殺氣,死死的的盯著下面黑壓壓的西涼軍,臉色陰驁得能食人,伸手便是一大包毒藥,遞到流星和驚雲的手中。

  「馬上把毒藥迎風灑下,今日天助我也,風向正對,那西涼軍很快便會退回去的。」

  流星和紀元立刻領命,等到峰牙關的兵將退回了東秦,關上城門,立刻躍到半空,迎風抖開那白色的藥粉,瞬間飄飄揚揚好似柳絮,順風而行,所到之處,皆奇癢無比,下首的西涼軍,很快發現了端倪,一退再退。

  城樓之上,追風和追月已帶回了皇上,只見皇上臉色發黑,微微昏厥,卻在電光火石間,看到熟悉的面容,他幾乎懷疑自己做夢了,直到一雙柔軟的小手握著他脈絡,他才清醒過來,不是做夢,是笑兒,是笑兒,她怎麼來邊關了,忍不住吼了起來。

  「雲笑,你又跑來了?還挺著一個大肚子。」

  這一聲吼用盡了力氣,然後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雲笑無奈的歎氣,伸出手仔細的號脈,立刻吩咐下去:「馬上準備溫水。」

  有人領命下去,她餵了慕容一顆藥丸,幸好她趕來的及時,否則他的一條命只怕是有危險了,不知道是因為她和他心靈相通,還是孩子不願意失去父皇,反應才會那麼熱切。

  雲笑指揮著追風和追月,趕緊把皇上送到兵衙去。

  峰牙關的總兵總算從一連串的事件回過神來,慌恐的領著兵將等人把皇上送往府衙的最好的房間內。

  吩咐了準備了溫水送進來,雲笑開了藥方,軍醫抓了藥送來,放在水裡,雲笑吩咐人把上官胤泡進去,再加上服了化毒丹,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心裡提著一顆心直到此時才鬆了下來,眼裡的淚水便滑落下來,滴在泡澡的浴桶裡,直到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害怕,如若不是自己日夜趕路追過來,她的孩子就沒有爹爹了,她也沒有了那個要帶她遊山玩水的男人了。

  不知道上官霖怎麼辦事的,竟然讓人送信也能送出錯子來,如果慕容早知道那葉景奕其實就是一個毒人,渾身上下都是毒,就連血液也是毒的,他是絕不可能中招的。

  不過葉景奕最後死得很慘,這倒讓人感覺放鬆一些。

  這個禍害終於除掉了,剩下的還有那西涼國的太子,能調動葉景奕的只有血盜的首領,而這其中稍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猜得出,西涼太子便是指使人。

  雲笑越想越氣,眼瞳凌寒嗜血,唇角擒著冷笑。

  她給西涼的人下了蝕腐丹,那毒藥只要靠在人的皮膚上,就會腐爛,她倒要看看西涼的離王姬清歌,如何解這毒?

  竟然膽敢言而無信,這就是代價,現在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害得慕容受了傷,這是事實。

  雲笑抬首望向慕容,經過藥浴的浸泡,他臉上的神色清透一些,毒氣淡淡了一些,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睛像寶石一樣的明亮,緊盯著雲笑,咧開嘴笑。

  「笑兒,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你還說,若是我不來,我們的孩子就沒有爹爹了,你讓我們兩個怎麼辦?」

  雲笑氣狠狠的開口,上官胤俊雅雋美的面容上,罩起清淺的光輝:「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死了他會不甘心的,就算化作鬼也會回來找她的。

  「你還說,」雲笑怨憂的開口,俏麗嫵媚的臉上掛著不安,想到她差一點就見不到他了,她怎麼不害怕,不惶恐不緊張,她嚇得快要死了,嚇得快要瘋了,幸好,最後他什麼事都沒有。

  「笑兒。」

  「好了,你別說了,體內還有毒素呢,雖然有我的解藥,可是還要靠你自己,你的內力渾厚,可以把毒素逼出來。」

  「嗯。」

  上官胤看著雲笑為自己心疼憂傷擔心,此刻她還挺著一個大肚子,他就心如焚火,趕緊用力排毒。

  因為功力深厚,所以排毒一點問題沒有,何況是立刻開始施救,如果延誤了,只怕大羅神仙也沒用。

  房間外面,流星沉聲稟報:「娘娘,有人要見你。」

  「誰?」

  雲笑凌寒的開口,這種時候,她誰都不想見。

  屋外流星一字一頓的開口:「娘娘,是西涼國的離王殿下。」

  「什麼,他還敢來,他們西涼做的好事。」

  這下雲笑站了起來,直奔屋外而去,門前守著數名手下,廊外數層石階之下立著的果然是西涼國的離王姬清歌,他的四周幾十名精兵拿劍指著他,只要他一動,這些人便會擊殺他。

  雲笑走出去,站在石階上,冷冷的望著他。

  「你來幹什麼?」

  姬清歌雋美清絕的面容上,眼瞳閃過沉痛,此事不是他所願,也不是父皇所願,一直以來兵部歸太子掌管,誰知道太子會私自調兵,攻打峰牙關,竟連累得西涼國多少人喪命,還誤了兩國的友好。

  「我想和你談談。」

  姬清歌看了一眼身側的幾十名虎視眈眈的兵將,沉著的開口。

  雲笑本想拒絕,但看到姬清歌眼底的祈求,送算鬆了一口氣:「好吧。」

  兩個人走進了隔壁的花廳,屋門外守著無數的精兵,以防皇后娘娘遭人毒手,知秋和兩名醫女隨侍在身側,寸步不離。

  花廳,雲笑冷瑩瑩的瞳仁望著客位上坐著的姬清歌,淡淡的開口:「說吧,你知道我們東秦現在不歡迎你們西涼人。」

  「笑兒,這是個誤會,太子皇兄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和父皇根本不知道。」

  姬清歌一開口,雲笑咄咄逼人的盯著他:「那又怎麼樣?你知道西涼太子又多可惡嗎?他從很早以前便盯著東秦了,把東秦的逆賊葉景奕劫了去,練成了毒人,用來還皇上,若不是我趕到了,他只怕就命喪葉景奕的毒血之中了,難道這也是可以原諒的嗎?幸好他沒事,否則你們西涼軍必須全部陪葬。」

  雲笑陡的站起來,週身的寒潭之氣,嗜血萬分,那雙黑幽如墨的星瞳,妖艷似午夜的勾魂修羅。

  姬清歌忍不住輕輕的歎息,他一直知道雲笑惹毛了,絕對不是好對付的人,可誰知道太子皇兄會做出這種事。

  「笑兒,那些西涼兵沒有錯,你能饒過她們一命嗎?只要饒過他們,你們東秦提出來的條件,我們都會答應。」

  如果這西涼軍大批死亡,那西涼國一定民怨極大,百姓絕對會動亂,因為明明兩國修好,還起戰爭,害得兵將死傷無數,這怎不令人痛心。

  所以姬清歌才會前來東秦的兵營求見雲笑,只望她網開一面。

  雖然他自認製毒極厲害,但是沒想到雲笑的製毒更是箇中的好手,他是仔細研究了的,那藥很辛辣,如果沒有解藥,等他研製出解藥,只怕西涼軍大部分都死了,所以他只能來求雲笑。

  「你們說的話還能信嗎?」

  雲笑唇角掛著譏諷的笑,根本不予理會。

  姬清歌正想說什麼,這時候,屋外響起侍衛的聲音:「皇上。」

  原來上官胤排了毒走了進來,一身白色的雲裳華袍,袖擺繡著水雲煙霞圖,行動間,袍袂翩飛,美不勝收,動人得就像一幅畫,眨眼間便走到了雲笑的身邊,緩緩的開口。

  「笑兒,饒過那些人吧。」

  他知道雲笑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她之所以如此做,實在是太生氣了,生氣於他的受傷。

  他並不是要保護那些西涼兵,而是要保護東秦的兵將,因為西涼若是亂了,天下必亂,烽火再起,將會有更多的百姓流連失所,而他們東秦也會捲入這烽煙戰火之中,到時候他們又豈能置身事外,而他只想安逸的陪著笑兒度過每一個日出日落。

  兩個人眼神相視,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雲笑不再說什麼,唇角一挑,那些兵將可以原諒,但那個罪魁禍首絕對不能原諒,所以她冷眼望著姬清歌,沉聲開口。

  「如果你想救那些西涼兵,那麼殺了太子吧,我就給你解藥。」

  「殺太子。」

  姬清歌站了起來,眼神隱晦,他雖然惱恨太子獨斷專行,而且囂張跋扈,但從來沒想過要殺他,這可是弒兄大罪。

  雲笑慢騰騰的開口:「你恐怕不知道西涼的太子仍是西山骷髏血盜的盜墓首領吧,他本來就是我們四國中的敗類,如果你不殺他,一來救不了那些兵將,西涼必亂,二來,我們東秦會通告天下,到時候,西涼估計將在這座大陸上消失,你選擇怎麼做,那是你的事?」

  雲笑說完,便朝外叫了一聲:「來人,送離王爺離開。」

  兩國交戰,她能對他如此客氣,實在是看在無緣娘薄面上了,但如果再讓她退讓,她絕不會再讓了。

  那西涼國的太子仍是西山骷髏血盜,如果現在不除,他還會聚集人到東秦惹事,這豈不是留下了一個麻煩,而且各各國留下了麻煩。

  姬清歌抬首望了一眼雲笑,又望了望上官胤,廳內的兩人臉色都有些冷。

  確實是他們西涼的錯,他也沒辦法強求別人給解藥,可是讓他殺了太子姬清歌的眉深幽隱暗。

  說一點沒想過是假的,可是卻從沒想過這一天來得如此的快。

  可是太子怎麼會是西山血盜的首領呢,這個組織存在很多年了,他不相信他會成為

  那個陰險卑鄙組織的人。

  「告辭。」

  姬清歌抱拳離去,雲笑在廳內淺淺的開口:「我只等你到明晚,若是明晚仍然沒有西涼太子被刺殺的事,那麼我就無能為力了。」

  姬清歌身子一顫,腳下卻未停留,他只想回去查清楚,太子究竟是不是西山血盜的人,如果真有其事,那麼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因為若是東秦把此事揭發出來,只怕他們西涼國在天下人眼中如江河之鰍,所到之處,人人喊打。

  西涼必亂。

  花廳安靜下來,上官胤轉首望向雲笑,伸手摟她靠近胸前,那圓滾滾的肚子越發的圓挺了,不由得歎息,心疼的捧起她的臉,印下了一個吻。

  「笑兒,你真讓朕不省心啊。」

  雲笑唇角勾笑,歪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看著他卓絕的風姿,如傲竹林於天地間,忽然便生出感慨,佛說前生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而她與他,前生該是多少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相戀相依,所以她珍惜這份天地間最真摯的感情。

  「你沒事就好了。」

  上官胤摟著她,慢慢的鬆開手,朝外面命令。

  「傳膳。」

  他一出聲,雲笑才感覺出餓了,這一整天都吊著一顆心,一點感覺不出餓來,現在一顆心落了地,聽著他的說話聲,竟然沒來由得覺得很餓。

  花廳門外,有臨時從總兵府裡調來的丫頭,領著幾名丫頭,動作的利落的上了菜,滿滿的一桌,雖然多卻簡單,這裡不比宮中,不過因為餓了,即便簡單的飯菜,看著也是那麼香。

  雲笑也顧不得招呼別人,坐下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一側的上官胤絕色的五官上,那雙琉璃冷瞳中,是深得和海一樣的柔情,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想到她不遠千里,不顧自身的危險,就為了救他一命,他就覺得老天是多麼的厚待他啊,從前的那些怨啊恨啊,統統的不重要了,若非那些經歷,他怎麼會遇到她,又怎麼會瞭解,世上情字比這江山,比天下重要得多。

  雲笑吃飽喝足後,抬首見上官胤沒用飯,不由關心的開口:「你吃點吧。」

  「我不餓。」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柔得能掐出水來,雲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男人本就生得絕色,此刻再滿臉的光輝,眼瞳瑩亮瀲灩,當真可稱得上天上地下僅有的絕色了,足可以當得妖孽二字。

  飯後,因為雲笑連日坐馬車,對胎兒不利,上官胤便牽了她到大街上閒逛。

  夜晚的邊城,雖然沒有煙京城熱鬧,卻因為一戰的勝利,而充滿了喜氣,大街上人來人往,小攤販正在兜售各種手工藝品,吆喝聲和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到底不愧是邊城,常年經受著戰火,人們的恢復能力真的是別的地方沒辦比擬的。

  白日還死氣沉沉,好像一座空城,夜晚,卻已是燈火連天,一派歡快熱鬧。

  上官胤領著雲笑在大街上逛了兩圈,直到她累了,才回轉府衙休息。

  圓月好似玉錦,掛在中天上,清輝似湖波,在輕風中蕩起瀲瀲的銀浪。

  籠罩著整座緋城,府衙最精緻的廂房內,清香繚繞,輕輕的說話聲從裡面瀉出來,是那般的優雅,火紅的石榴,花期將逝,紛揚的花落了一地,那滿枝頭的小果子,搖曳在風中。

  上官胤摟著雲笑躺在床上,輕輕的呵護著她,一隻修長精美的大手融融的拂過她的臉頰,俯身輕吻她的眼臉,挨著她的身子躺下,慢慢的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雲笑的肚子竟然疼了起來,一陣一陣的抽搐,先強到弱,再由弱到強。

  按照日子算還沒到分娩的時間,應該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但她一路顛簸,雖說小心了,可是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坐在馬車上,不可能全無半點的影響,所以她很可能早產了,一意識到這個,雲笑立刻叫醒上官胤。

  「慕容,我肚子疼,可能要分娩了,馬上把那些提調醫女叫進來。」

  雲笑命令,上官胤身形一閃,便穿好衣服,朝外面命令:「來人,皇后娘娘肚子疼了。」

  此言一出,知秋和兩名提調醫女走了進來,飛快的走到床前檢查娘娘的症狀,最後肯定,確實是胎兒經過波動,提前臨時了。

  「皇上,請出去吧。」

  知秋恭敬的開口,女人生孩子,皇帝一臉陰驁的在旁邊怒視著,她們這些人心理壓力太大。

  雲笑這時候陣痛還不是太厲害,知道皇上在這裡,那兩名醫女和知秋都會緊張,遂忍了陣痛開口:「慕容,你在外面守著吧,沒事的。」

  上官胤深望了她一眼,一顆心提在手裡,奔了出去,和門外的一眾人守著,只見皇帝陛下滿臉的焦急,在長廊中不時的走動著,看得一干人眼睛全花了,可是誰敢多說一句。

  還時不時的問道:「怎麼樣了?」

  「到底怎麼樣了?」

  這不生孩子的比生孩子的還焦急,他問別人,誰知道啊,這種時候,誰也不理會他,齊齊的站在門前聽著裡面的動靜。

  提調醫女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來:「娘娘,放輕鬆一些,不會有事的,你放鬆一些。」

  又有醫女開口:「快去燒開水送過來。」

  「是。」知秋三兩下奔到門口,不待她說話,流星等人已經隨手提了一個顫抖著身子的丫環命令:「快去燒水。」

  這邊知秋不放心姐姐一個人在裡面,朝裡奔了進去,伸出手緊握住雲笑的手,和她說話,然後安撫她。

  「姐姐,沒事的,來,我們呼吸,寶寶生下來一定會健康漂亮的,就像姐姐一樣。」

  雲笑忽然就笑了,知秋真是一個怪孩子,怎麼就認為她長得漂亮呢,應該像慕容才是漂亮呢,她剛一笑完,那陣痛再次降臨,肚子疼痛難忍,忍不住搖頭,頭上的汗水濕漉漉的粘著頭髮,臉上一片蒼白,緊咬著唇。

  知秋怕她咬傷自己,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指塞進她的嘴裡去。

  「姐姐,你別咬傷了自己。」

  她這樣說,雲笑反而不好意思大力的咬,只有實在忍受不住的時候,才會咬一口,知秋從頭到尾都沒有哼一聲。

  兩個提調醫女在檢查宮縮的頻率和情況,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是隨著娘娘的用力,那胎兒根本下降不到骨盆內,似乎呈現浮動胎頭的狀況,這意思就是說,胎頭不能入位。

  這一發現,兩個醫女臉色大變,緊張的臉色都白了,知秋也發現了,臉色同樣的難看,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羊水已破,胎頭卻不能順利降到骨盆,這如果窒息的時間太長,只會是個死胎,而且如果死胎,連大人都保不住了,這可怎麼辦?

  兩個醫女又檢查了一遍,最後依舊毫無辦法,不由得慌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人望了另外一人一眼,然後閃身奔了出去。

  房外,皇上正等著呢,那名提調醫女,撲通一聲跪下來。

  「稟皇上,皇后娘娘難產,現在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嗡的一聲,好似晴天霹靂,上官胤被嚇得七葷八素,腿腳全軟了,沒想到竟然是難產,保大人和孩子,這還要問嗎?忍不住狂怒的一把提起那醫女的衣襟,沉著的開口:「當然是保大人。」

  說完他一甩手,扔了那醫女,自己緊隨其後的衝了進來。

  房間內,雲笑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一點血色都無,知秋正把手指塞進她的嘴裡,任憑她的撕咬,使得她不至於傷了自己。

  剛才提調醫女衝了出去,她已猜出自己很可能是難產,如果是別人難產,自己雖不是婦科的醫生,但還能有些主張,現在竟是自己生養難產,想必慕容一定會要保住她,可是她想保住這個孩子。

  她很愛這個孩子,眼淚流了出來。

  她連他的名字都起好了,男孩叫毓凡,女孩子雪凡,可是怎麼能傷害他呢?那真的是太殘忍了,想到這,雲笑沉著的命令兩名提調醫女。

  「保孩子吧。」

  上官胤一聽到她的話,早瘋了,從知秋的手中接過她,緊握著她的纖手,感受到她的虛弱,她的無能為力,而他一點勁都使不上,原來生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以後他再也不敢讓他生孩子,受這種苦了。

  「笑兒,你瘋了,朕不能失去你,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上官胤的眼瞳赤紅得嚇人,其實他也很想這個孩子,但是孩子和笑兒放在一起比,他肯定要笑兒,沒有她,他還怎麼活,光用想,他便週身的冰涼,惶恐不安,即便他是東秦的皇帝,即便他有無上的權力,可是他只要他們母子二人平安無事啊。

  眼看時間緊迫,那提調醫女慌得不知道聽誰的,趕緊詢問:「皇上?」

  上官胤像咆哮的獅子,怒吼起來:「保大人,沒聽到嗎?」

  雲笑一聽到他的話,眼淚如斷線的珍珠,雖然週身無力,但她還掙扎著,拚命的哀求:「慕容,你別那麼殘忍,他是我們的孩子,慕容,求求你,一定要保下他。」

  上官胤的心如刀絞,在這一刻痛到無以復加,看著一向驕傲的人兒,此刻無助的抱住他的腿,細聲哀求著,可是他不能啊,即便她會怪他,會恨他,他也不放開開她的手,再次重複了一遍。

  「保住大人。」

  雲笑搖頭,拚命的咬著唇,唇上齒齒新痕,血色如桃花,染襯著整張白如紙的容顏,是那麼的妖艷。

  兩個醫女領命,正待上前去,忽然從屋外傳來一聲響。

  「等一下。」

  聲落,人到,竟然是姬清歌,竟然直接從外面走了進來,上官胤臉色黑得想殺人。

  這裡正在生孩子,他過來湊什麼熱鬧,而且一個大男人,竟然一點都不避諱這種事,真想立刻殺了他。

  流星和驚雲奔了進來,望著上官胤沉痛的開口:「姬王爺說他有辦法,保住大人和孩子,皇上讓他試試吧。」

  上官胤一聽愣住了,雲笑整個人虛弱到快不行了,此時一聽流星的話,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的俗禮。

  「慕容,讓他試試吧,我不想沒有這個孩子。」

  上官胤一聽雲笑的話,冷冷的望著姬清歌,沉聲開口:「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我東秦將世代與西涼為仇。」

  姬清歌並不理會他的嗜血狂語,只是望向雲笑,眼光出奇的柔和,慢慢的開口:「你要相信我,我會幫助你調整嬰兒的胎位,使他順利的入骨盆。」

  他的眸光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雲笑忍不住點了頭。

  姬清歌也不再看別人,掉頭命令身側的兩個嚇傻了的提調女官,這皇后娘娘生孩子,男人也能進來嗎?

  但是這種時候,也顧不得想了,趕緊跟著姬清歌的身後走了過去。

  接下來,兩個提調醫女只聽命姬清歌的命令行事。

  姬清歌運用內力,調整胎兒的位置,那提調醫女慢慢的引導,三個人配合得很好,一炷香的功夫過去,總算聽到兩個提調宮女欣喜的聲音響起來。

  「太好了,入盆了,入盆了,看到頭了。」

  說完抬首望向坐在一邊的皇上,還有躺著的皇后娘娘。

  姬清歌已閃身往外走,接下來的事醫女就可以做到了。

  房間內,兩名醫女提示雲笑:「來,娘娘,用力,用力,小皇子已經快看見了。」

  知秋在雲笑的另一邊,不斷的給她打氣:「姐姐,用力,很快就生下寶寶來。」

  看到做娘的如此辛苦,知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個死去的娘,心裡很痛。

  上官胤更是緊握著雲笑的手,給她打氣,這一次堅決的不離開雲笑的身邊半步,一定要親眼看著她生下孩子,大人小孩全都沒事,他才放心。

  雲笑仍是醫生,對於接下來該如何配合醫女,是心知肚明的,只要孩子沒事,她就放心了。

  房間內,不斷的想起說話聲,加油聲,還有皇帝心疼的叫聲。

  直到一聲嬰兒響亮啼哭聲響起,房間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孩子一點事都沒有,還能哭,雖然臉色有些黑黑的,看上去缺氧造成的,但好在沒有什麼事。

  一名醫女打理剛生出來的嬰兒,一名醫女處理好臍帶等物,一番收拾,整理安靜,扶了皇后娘娘躺好。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龍子。」

  一聲落。外面歡呼一聲,那些聞訊而來的峰牙關兵士,全都歡呼起來,很快大街上便放棄了鞭炮煙花,越來越多,連百姓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喜得龍子,這是東秦皇朝第一個皇子,怎不讓人高興,大家似乎都看到了長遠的希望。

  一時間熱鬧不凡。

  房間內醫女把東西收拾了下去,恢復了乾乾淨淨的寢室。

  雲笑有些虛弱無力,望了望身側的小傢伙,心裡是濃濃的母愛,還有慶幸,毓凡,幸好你沒事,娘才會放心,要不然娘不會原諒自己的。

  小傢伙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張皺巴巴的小臉,實在看不出來像誰,那手細細的一點肉也沒有,和小爪子差不多,知秋立在一側看得入神,完全的癡了。

  雲笑滿目柔情的望向上官胤。

  「皇上,沒事了。」

  上官胤心頭陡的一動,

  湧起熱流,感謝老天爺,保全了她們母子二人,伸出手緊握著雲笑的手,一切都不言中。

  雲笑輕漾的笑著,輕聲的開口:「知秋,叫離王爺進來吧。」

  她知道清歌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是為了拿到解藥,救那些西涼的兵將,而她,在生了孩子的之後,心忽然比之前的仁慈了很多,感謝冥冥中所有的一切,完全不是因為離歌救了她們母子,而是真的感悟。

  知秋領命走了出去,離王姬清歌果然立在門外,聽到知秋的傳喚便走了進來。

  對於先前的幫助,他完全不覺得尷尬和自在,在以前,他的抱負就是救死扶傷,後來因為太子殘暴,朝中的大臣全都央求他回來,他才參與到政權中的,所以一個大夫對於病人,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謝謝你了。」

  雲笑柔聲開口,望著姬清歌,他清雋逼人,那雙眼瞳中永遠是讓人看不真切的雲煙,攏在了一起。

  「沒事。」

  姬清歌搖首,今日就算雲笑不是東秦的皇后,是尋常人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雲笑拿出了解藥,遞到姬清歌的手上:「這是解藥,兌了水服下,就可以解毒了,他們不至於死。」

  「好。」

  姬清歌一拿到解藥,轉身就走,他是恨不得立刻解了那些兵將的毒的。

  不過走了兩大步後,想起什麼似的停住了腳步,慢慢的開口:「關於太子是血盜首領的事,我已經查了,他也交代了,我會押解他回京城,西涼國會給東秦一個交代的。」

  說完便大踏步的離去,溶在夜色之中。

  衣袍翻飛如雲彩,瞬間不見人影。

  滿天的煙花,絢麗奪目,這是永基二年七月十六日。

  三日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班師回朝,帶著剛出生的小皇子,普天同慶,東秦的百姓,莫不高興得手舞足蹈,民間更是煙火連放三日。

  那些兵將走得快,很快便到了原來的的駐地,而上官胤和雲笑等人,因為剛出生的孩子,所以趕路慢了一點兒,推遲了幾日才回道煙京。

  城門口,知秋攔住了馬車,緩緩的開口和雲笑道別:「姐姐,我要回去了。」

  雲笑望著她,看到她眼底的寂寞,心裡不好受,她沒有姐妹,知秋是如此的惹人憐愛,她是當她是妹妹的,無奈她雖然單純,對感情卻是很堅持,不是自己的便放手。

  「知秋,你不能陪陪姐姐嗎?你看寶寶還不會叫你呢?」

  知秋望了一眼正熟睡的小娃娃,眼裡掩不住的柔軟,可是她依舊一身灑脫,利落的翻身上馬,在最後的一抹驕陽中,跨馬離去,溶在金光裡。

  「姐姐,保重,我回去了,師傅一定想我了。」

  其實是她想師傅了,因為寂寞,除了姐姐,這裡根本就不是屬於她的地方。

  雲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那般的纖細,如細柳一般,心疼極了,掉首望著上官胤,緩緩的開口:「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啊,本來以為她會嫁給霖王,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局面。」

  「你啊,別操心別人的事了,東邊日出西邊雨,看似無情卻有情,不到最後你知道會怎麼樣呢?」

  上官胤絕色出塵的五官上,諱莫高深,似乎佛法無邊的禪師一般,雲笑立刻放下簾子感興趣的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內幕,難道說霖王爺也喜歡知秋?」

  「你啊。」

  上官胤伸手捏了雲笑的鼻子,這丫頭一恢復精神,便又刁鑽古怪起來,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熟睡中的兒子,真不知道兒子是遺傳他的冷酷無情呢,還是遺傳了笑兒的刁鑽古怪。

  一行人輕車熟路的進了宮。

  上官霖立刻趕了過來探望皇嫂和自己未曾見過的侄兒。

  不過雲笑卻沒給他好臉色,一想到知秋所受的苦,她不由得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真是個不知道珍惜的傢伙。

  上官霖一臉的不明所以,現在肚子裡腹誹了一通,然後繼續逗弄自己的小侄兒,隨後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由得挑起眉,暗暗的思忖,難道她回王府去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以為自己是討厭她的,可是自從她離開後,才感覺少了什麼似的,可是自從她離開後,才感覺少了什麼似的,時間越長,這感覺越濃烈,現在他終於肯定自己是喜歡那丫頭的了,因為她的身上有著雲笑那種大無畏的精神,而她們是一類人,也是他喜歡的類型。

  雲笑從上官霖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兒子,這種無情無義的傢伙,她可不能讓兒子沾染上。

  「我們毓兒該睡了,王弟還是回去吧。」

  直接的趕人,一旁的上官胤無奈的笑笑,他是知道笑兒為何如此不客氣的。

  上官霖倒是不以為意,因為雲笑從來就沒對自己客氣過。

  不過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知秋呢?回王府了?」

  「哼。」

  雲笑一聲冷哼。

  上官胤緩緩的開口:「她回去了,聽說去找她師傅了,笑兒留她了,但是她堅決的走了。」

  「什麼?」

  上官霖難得的如雷吼了一句,臉色都變了,這一聲吼雖然嚇著了毓凡,但是雲笑不但不生氣,相反的還很高興,緊盯著上官霖,他的反應代表什麼?喜歡知秋,真是太好了,自己總算發展一個閨蜜了,雲笑賊賊的笑,上官霖才懶得理會他們,身子一縱,人便縱了出去,響亮的話擲落下來。

  「皇上,我要離京一段時間。」

  「好啊,好啊,一定要把知秋帶回來,等你們回來,我給你們主持婚禮。」

  身後上官胤疼寵的光芒籠罩著她的週身:「笑兒難道想拿紅娘禮包錢?」

  「有何不可?」

  兩個人笑了起來,這時候,毓凡適時的哭了起來……

  五年後。

  蘇城,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在蘇城召開了,當今年輕的武林盟主伊玉軒發下話來,要選出新一任的盟主,他將卸下一身重責,出去遊山玩水一番。

  正因為武林盟主的話,所以蘇城是難得一見的熱鬧,所有的酒樓飯莊人滿為患,大街小巷上,走過的人不是佩刀,就是掛劍,一眼望去,滿眼都是武林人士。

  大街上,熱鬧繁華,爽朗的笑聲不斷湧起,豪邁之語響亮無比,不是兄便是弟。

  這熱鬧的人群裡,此時走來兩個人,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纖細靈敏,眉清目秀,舉手投足雅致細柔,裊裊柔柔,雖男子扮相,卻我見猶憐的柔弱,不過江南多文弱書生,眾人也不介意,倒是他身側的小傢伙。

  生得那叫一個唇紅齒白,霜葉眉,桃花眼,水銀一般光澤閃閃的皮膚,還帶著胭脂的緋紅,傲挺的小鼻子,唇櫻花一般好看,這小傢伙從街頭走過,凡是母的,女的,看一眼那眼光就移不開了,上之七十歲的老太,下至三歲的小女娃,沒有一個逃得了他的魅力的,偏偏這傢伙還自命風流的手裡拿著一把小折扇,時不時的搖一下。

  偌大的街道上,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伴隨著隱隱的尖叫聲。

  「這誰啊,太漂亮了,娘親,把他搶回來吧。」

  當街便有一五歲小女孩央求娘親。

  然後身側數道狠厲的眼神射過去,恨不得食了那丫頭,這麼養眼的小公子,搶回去,她們看什麼?

  這走在前面纖細的公子便是一身男裝打扮,又溜出宮中找樂子的雲笑,後面的自然是她的跟屁蟲,兒子上官毓凡,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每次她想溜都能被他逮到,看看吧,帶著他有什麼好事,人家都不看她,全看這拉風的小子。

  雲笑掉頭望向身後仍在賣風騷的兒子。

  「毓凡,能不能留點風光給你娘啊。」

  上官毓凡,雖然只有五歲,但是心智卻一等一的高,聰慧絕頂,他不管是頭腦還是面容,都遺傳自上官家,再在這樣的娘親的教導下,所以這小傢伙的睿智,就是一般的大人也未必鬥得過他。

  「娘親,如果被爹爹知道的話,你說你下次還出的來嗎?」

  毓凡不答反問,雲笑立刻啞口無言,是的,她那個親親的相公,皇帝殿下,越來越能吃醋了,如果知道她在外面這麼拉風的話,一定會扣下她的,所以每次兒子拉風的時候,便美其名是為了她好。

  「毓凡,下次你再跟著我,我就打斷你的腿。」

  雲笑惡狠狠的開口,雙手叉腰怒視著身後的毓凡。

  這傢伙立刻乖巧溫順的收起扇子,一臉委屈,眼淚包在眼中,眼看著便要滴下來了,雲笑莫名其妙的望著他,這傢伙沒那麼脆弱吧,說一下便如此委屈了,剛想著,便聽到身邊議論聲起。

  「這人誰啊,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小孩子呢?」

  「是啊,好可愛的孩子,要是我家的,立刻供起來。」

  大街上一人一句,甚至於有江湖俠客都摩肩擦掌的準備過來討伐雲笑了,偏偏這時候毓凡還來了一句:「娘親,毓凡是不是娘親撿到的。」

  雲笑為了阻止事態發展得更嚴重,受到更多的指責,所以飛快的搶先一步抱起毓凡。

  「呵呵,我們走吧,毓凡。」

  抱起兒子落荒而逃了,毓凡一臉得意的偎在雲笑的懷裡,一臉甜甜的笑,炫目奪彩,可看出長大了,又是一個男顏禍水。

  他伸出手摟著娘親的脖子,娘親身子軟軟的好好聞啊,他好喜歡娘親啊,所以才會盯著娘親,每次跟著她偷溜出宮來。

  雲笑走到沒人的地方,總算鬆了一口氣,無語的望天。

  這小子竟敢說他是撿的,真不知道是誰當初為了生他,還讓姬清歌那個男人動手了,想想這個便有點汗顏,雖然現代的有很多男婦科醫生,但是說實在的她不習慣,那時候也是迫於無奈,費了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小子竟然問她是不是撿來的,她就想打他的屁股,一想到,雲笑便甩手打了兩下,心裡才好受一些。

  毓凡依偎在她的懷中,娘親打得好輕喔,他一點不疼。

  身後,流星和驚雲,還有追風和追月,趕緊跟上前,沉著的開口:「主子,我們來抱吧。」

  流星話音一落,便看到太子狹長的桃花眼眸裡射出懾人的寒光,那光芒冷冽異常,一點都不像五歲孩子的眼光,不過他們知道太子只是比較早熟,而且喜歡粘著娘娘。

  不待雲笑說話,毓凡已乖巧的下地。

  「娘親累了吧,毓凡自己跑。」

  說著便跑到了眾人的前面,順著拿刀佩劍的人流往玉軒山莊而去。

  這玉軒山莊正是武林盟主伊玉軒的莊園,此次招待武林大會,便在玉軒山莊舉行。

  這些前往玉軒山莊的人全都是受盟主邀請的武林各派人士,武當,少林,崑崙,崆峒等名門大派,仍是此次武林大會的評委,自然耀武揚威一番。

  但從那些衣著,神態,便可以分辨這幾大派是高人一等的。

  此次武林大會,是挑戰各大門派的高手,最後一關是和武林盟主伊玉軒對打,只要勝出了,便是今年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五年一任,五年後若是自願擔任,還可以連任,若是不願意擔任,可召開武林大會,重新挑選一位可用之材,又是大家心悅口服的人,來擔當重任。

  玉軒山莊。

  門前車水馬龍,豪華的馬車停得排排皆是,管事的領著一溜兒的下人守在門前招待來賓,凡往玉軒山莊內的人都有請帖,管事的收回當初派發出去的請帖,便派了下人,清一色的兩個男丁,四個丫頭,引領著客人往裡走去。

  雲笑和毓凡等人哪有請帖,不過她們也不懼,理直氣壯的往裡走。

  那管事的處理完前面的人,一抬首望著雲笑,伸出手拿請帖,雲笑攤了攤手,望向一邊的兒子。

  毓凡笑瞇瞇的,很喜的開口:「爺爺,我們什麼都沒有。」

  「沒有,那只能住客棧。」

  管事的立馬拉下臉來,凡沒有請帖的人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所以對不起恕不接待。

  雲笑和毓凡倒是不生氣,身後的四個手下,臉色一沉,便待上前教這管事的。

  雲笑一伸手擋了,這還沒召開武林大會呢,就先捅了人家一頓,是不是不大好啊,若是別人,她早就教了,可是這小軒軒可是自己人,好歹給他武林盟主一個面子不是嗎?

  「我們是武林盟主的朋友,請他出來一見。」

  那管事的正想一口回絕,盟主不是誰說見就見的,不過正好一道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青草色的長袍,劃過流雲一般流淌的線條,抱拳和迎面的人打招呼,雲笑也不理會,揚眉便笑著叫了起來。

  「小軒軒,本公子來看你了。」

  此言一落,圍在大門前的數人,還有官家和下人下巴都掉了,這人純屬搗亂的,正想命了人打發出去。

  誰知道盟主大人臉色一變,飛快的走過來,恭敬的開口:「你怎麼過來了?」

  說完低首望著雲笑腳邊的毓凡,不是小太子又是何人,這兩尊大神怎麼到他的地盤來玩了,真是頭疼的人物啊,而且一開口還小軒軒,這下他想出名都難。

  伊玉軒苦著一張臉,雲笑只當不知,繼續笑得一臉的諂媚:「小軒軒,這位管家伯伯說玉軒山莊沒有請帖不能進。」

  明明是可憐巴巴的口氣,可是那管家唬出一聲的冷汗,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的叫盟主這種小名的,只怕來頭不小,看來自己先前是冒犯了,一個字也不敢說。

  這時候伊玉軒猛地回首,怒瞪了那管事的一眼:「混賬,怎麼能對尊貴的客人無禮呢?」

  那管事的木愣愣的嘴角抽搐,他是按照山莊的規矩辦事,哪知道這一大一小的兩尊神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看主子對這清秀的少年很是恭敬,這傢伙是個很厲害的傢伙吧,怕比武當少林那些人還厲害。

  伊玉軒親自招呼著雲笑和毓凡等人走進玉軒山莊,並把她們兩個領進了玉軒最好的別院中,安置了下來,然後小心的開口:「不知道娘娘此番前來是為了什麼事?」

  雲笑斜睨了那傢伙一眼,心裡冷哼,她有那麼可怕嗎?

  這小子一臉她瘟神似的表情,不過她倒是聰明的什麼都沒說,但是一旁的毓凡很得意。

  「娘親說了,她想來搶個武林盟主玩玩。」

  「不會吧。」

  伊玉軒這下真的苦了臉的,看來皇后娘娘最近太閒了,這幾年的時間,東秦被治理得越來越繁榮昌盛,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大概是她老人家沒事可做了,所以來這江南找樂子了。

  「娘娘可是千金之軀。」

  伊玉軒被唬住了,臉色都有些白,只想仰天長嘯一聲,長大你女人又出來胡搞了,你人到哪裡去了?

  「什麼千金萬金的,你去忙吧,我就是來看熱鬧的。」

  雲笑揮了揮手,一臉的不以為意,似乎沒有搶武林盟主的打算,一側的毓凡卻抿著唇笑。

  伊玉軒有點頭皮發麻,不知道這女人說話能不能信,一臉狐疑的望著她。

  雲笑冷瞪一眼:「幹什麼?我餓了,你這玉軒山莊連待客之道都是這樣的嗎?」

  伊玉軒一聽,趕緊朝門外出聲:「來人,立刻去準備最好的酒菜,好好照顧著客人,若是有半點差池,唯你們是問。」

  伊玉軒說完,那婢女臉色有些白,雲笑揮了揮手不以為意的開口:「小軒軒,你別為難小丫頭了,我沒那麼嬌嫩。」

  那小姑娘本來臉色蒼白,一聽這盟主的稱呼,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竟沒有那麼害怕了。

  伊玉軒恨不得鑽地洞去,這臭女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他小軒軒,臉色一正:「能不能叫我伊盟主。」

  「知道了,」雲笑點首,伊玉軒鬆了一口氣,轉身便走,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了,偏偏身後的聲音適時的響起來:「小軒軒,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有人追殺你嗎?」

  轟的一聲,那伊玉軒早閃出去十丈開外,一路跺腳捶手,發脾氣,卻拿那女人半點辦法都沒有,還要擔心她明兒個會不會心血來潮,上台和別人比試,她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不過按照以往的慣例,倒霉的通常是另外一個人,所以他才害怕,別給他把武林大會搞砸了啊。

  雲笑才懶得理會伊大俠的糾結,她和毓凡在這座精緻的別院中住下來,心安理得的吃好喝好,沒事便出院子去溜躂溜躂,這莊園內倒是挺熱鬧的,晚上竟然還有宴席,遠遠的聽來,吵鬧不休,大碗的喝酒,大口的吃肉,果然有江湖人的風範啊,雲笑呵呵笑,領著毓凡在莊園內閒逛,所到之處,那些丫環莫不是驚為天人,等到他們走過去好遠,還能聽到她們的議論。

  「天啊,這小傢伙好漂亮啊。」

  「要是長大了一定是絕色美男。」

  絕色嗎?確實,她們家已有兩個絕色了,所以也沒什麼稀奇的,只是和他們在一起的她,是相當有壓力的,為什麼沒人同情她啊,雲笑先鬱悶了一把,不過很快便聽到毓凡興高采烈的聲音響起。

  「娘親,快看流星,閉上眼睛許願。」

  雲笑立刻閉上眼睛,許起願來,一側的毓凡也有模有樣的學著,許起願來。

  母子二人,神情戚誠無比,等到許了願,雲笑笑嘻嘻的哄騙兒子。

  「毓兒許的什麼願呢?」

  「娘親呢?」

  聰明的反問,雲笑一蹙眉,不滿的抗議:「是娘親先問的。」

  「不是敬老愛幼嗎?娘親應該讓我,所以先告訴毓兒許的願。」

  「可是老啊,你應該敬著我啊,還是毓兒先告訴我吧。」

  雲笑討價還價,不遠處的四個手下,面色擒著笑,自從主子生了太子之後,似乎都變笨了,雖然對付別人依舊很厲害,可是卻拿小太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是太子太聰明,還是主子太笨了。

  四人含笑不語,仰首望著湛藍的天際。

  默默的想著,也許明天皇上就到了,不會,他們已得到了子峻和子陽的消息,皇上已經把皇位傳給了霖王爺,現在的他無事一身輕了,所以不再是皇帝了。

  流星和驚雲眸光移向一側的娘娘,這幾年娘娘總會溜出宮中,每回她出宮,皇上都會擔心,現在總算好了,以後有皇上親自看管著她了,幾個人心頭總算鬆了一口氣。

  而那兩個不知道情況的母子,還在討價還價,自得其樂……


  第二日,武林大會正式開始,山莊內空曠的草地上,臨時搭起了高檯子,四周圍著白玉欄,檯子最裡面擺放了一長排的交椅,正中的位置是武林盟主伊玉軒的座位,而那旁邊的依次是各大名門正派的位置。

  雲笑和毓凡領著流星和驚雲等四人坐在下面看熱鬧。

  最開始上台打的都是二三流的貨色,看之無味,可是又沒事做,最後就這麼沒精打采的看了半日。

  中午睡了一會兒,下午的幾場有些意思了,都是一些身手不錯的傢伙,劍來刀往的,各不相讓,這武林盟主就好像江湖中的土皇帝,很多人眼饞,所以來參加的人,大部分是有兩把刷子的。

  高台正中的伊玉軒,從頭到尾那眼光就沒放在台上比武人的身上,他的一雙眼睛一直留意著下首那個座位上的人,早上半天看著她沒什麼動靜,總算放了一些心,下午見她雖然看得津津有味,不過確實沒有想搶武林盟主的打算,這樣想來,倒是他想多了。

  可是最後一場,還是出了點麻煩。

  因為有一個老者打敗了,可是那勝者竟然一腳把那老者踢下了高台,而那個老人在墜落下高台的時候,竟然口吐鮮血,雲笑一縱身躍了過去,本來是想救他的,卻發現他沒救了。

  這些惹惱了雲笑,她長衫一撩,人已翩然躍上高台。

  高台正中的伊玉軒一張臉早成了蒼白,站了起來,緊張想開口阻止。

  坐在他身側的少林大師,忙伸手按了他坐下來。

  「伊盟主不必心急,比武死傷不計,何必心急。」

  他以為伊玉軒是心疼那老者,其實他是害怕台上那個姑奶奶,她發起飆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若她傷了半根毫毛,這玉軒山莊也不夠賠啊。

  可是高台上已打了起來,下首的座位上,毓凡站在座位上拍著小手,最後達不到理想的效果,乾脆坐在流星的肩頭上,才滿意的拍手叫好,為自個的娘親助威。

  「加油,加油。」

  所有的人都望了過來,高台上下,凡事女的母的,皆盯著這小小的毓凡,移不開視線,這小子是誰家的,好俊的孩子啊,父母一定也是人中龍鳳,見他叫得歡,不由往高台上移去。

  難道那纖瘦,長相只能稱得上清秀的男人,竟然是他的爹爹不成?

  雲笑一身的白衣,在高台上和那個傢伙打了起來,出手既快又狠,眼看著便要把那人置於擒下。

  忽然,從半空中刮起一道勁風,飄飄悠悠,紛紛揚揚,無數金黃色的桂花落下來,好似下了一場金黃色的花雨,而就在這花雨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游龍,閃電般的欺身落到高台之上,長袖陡的一甩,強大的罡氣排山倒海的揮發出來,直擊得那對面的人,飛出去高台之下,承受不住力量而哇的一聲口吐鮮血。

  雲笑木愣愣的望著從半空而降的男人,白袍翩飛,桂花四溢,飄逸在半空,墜滿了高台,他的身後跟著三四道身影,正是子峻和子陽等人,連婉婉都被帶了過來。

  眾人在高台之上一落,四周便響起此起彼落的抽氣聲,然後是女人的尖叫聲,雲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男人此刻既沒易容,也沒戴面具,週身的傲然之姿,光華灩灩,像一抹炫光立於高台之上,海水般深幽的眼瞳深深望著她,唇角勾勒出顛倒眾生的柔魅笑意,可是那笑只對著她一人。

  「笑兒。」

  雲笑的小臉蛋上立刻浮起驕傲自豪,伸出手拉著他,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權,即便這男人再俊,再帥,再傾國傾城,那也是她的,一個人的。

  台下,毓凡見爹娘深情的對望,溫柔萬千,似乎生怕把他給忘了,早叫了起來。

  「爹爹,爹爹,我在這裡。」

  他雖是太子,可是很多時間呆在宮外,所以習慣喚上官胤爹爹,雲笑為娘親。

  上官胤一伸手攬了雲笑,身形一拔便落到兒子的身邊,伸出手抱了兒子,兩張臉驚人的相似,都是那麼的風華絕代,看得人眼都移不開,這一刻好似被定刻了,直到伊玉軒領著下人走了過來,請了他們往別院去。

  比武現場的人才回過神來,陸續的散開,可是那些女俠客們的心中,從此便多了那綽絕風華的兩道身影,誰也不比上的風姿。

  別院裡,雲笑一臉的黑線條,定定地望著上官胤和毓凡,指指這個,指指那個。

  「你們兩個以後別靠近我。」

  「為什麼?」

  兩男人同時反問,都不樂意的蹙眉,連表情都驚人的相似。

  雲笑嘟嘴發牢騷:「和我們兩個呆在一起,我有壓力。」

  是啊,那些女人就好像她撿到了天大的便宜,雖然好像有點,但不要那麼露骨好不好?

  雲笑自我嘀咕,瞪視著兩個男人,那兩個男人相視一眼,一個往她的懷裡鑽,一個伸出手抱她,三個人齊齊地撲到一起去了。

  花廳內,伊玉軒目瞪口呆,這叫什麼狀況,流星驚雲還有子峻等人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這父子倆最大的遊戲便是搶皇后娘娘。

  最後,上官胤抱著雲笑坐在腿上,毓凡鑽在雲笑的懷中,只見那女人一臉的愁苦。

  這叫什麼意思?

  抬首面笑肉不笑的開口:「慕容,你怎麼出宮了?」

  上官胤哈哈一笑,掃了一眼廳內的眾人,最後輕鬆的開口:「現在我可是無事一身輕。」

  「你是說你把皇位傳給了霖。」

  上官胤肯定的點首,在經歷了五年的忙碌打理,東秦現在已和平繁華,很多事霖王已經做上了正軌,他終於可以輕鬆了,從此後,他們一家人遊走湖泊山川之間,肆意揮灑。

  晚上別院開了一席,上官胤,不,此後他不再叫上官胤,而是慕容沖和雲笑一家人,依次坐去去的有伊玉軒,子峻和子陽,還有流星驚雲,追風和追月,最後是婉婉。

  慕容沖望了一眼眾人舉杯:「來,我們大家喝一杯。」

  眾人起身喝了一杯酒,然後坐了下來,伊玉軒望了眾人一眼,最後掃向,慕容沖,緩緩的開口。

  以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慕容沖望著雲笑,雲笑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掃向慕容沖懷中的毓凡,小傢伙奔波了一天,已累得在慕容手中睡著了。

  雲笑的唇角是母親的光輝,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們準備用一年的時間來遊山玩水,逛遍九州十八川,一年後會回來這裡,建一家四國通吃的商會,不管是錢莊還是銀樓,還是醫館酒樓,名下的財產遍佈每一個角落。」

  雲笑說完停住了,掉首望向慕容懷中的毓凡,目光融融的。

  「毓凡本來該是太子,我們雖,總歸是愧疚他的,我只是希望他活得開心自由一點,雖然沒有皇位,我也會送他一個輸於任何皇室的地下王朝,讓他活得更開心更自我。」

  雲笑說完,圍坐在桌邊的人連喘息都忘了,定定的望著她。

  直到婉婉的聲音響起來:「主子,這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跟著你了。」

  流星和驚雲等人,連連點頭,贊同聲一片:「對,我們跟著你們了。」

  「好,一年後我們在這裡相會,商會的名字就叫第一樓,到時候希望我們把他建成風雲大陸上最大的商會。」

  「好,乾杯。」

  連伊玉軒都激動了,搓著手開口:「老大,看來以後我又要跟著你混了。」

  「好啊,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慕容沖端起酒杯舉高,和伊玉軒兩個人乾了一杯。

  雲笑抬首掃視了身側的這些手下,慢慢的開口:「這一年,我們要出去遊玩,你們也各自去散心,一年後在這裡會合,不過我要交給你們一個任務。」

  流星追月和子峻子陽等人立刻睜大眼追問:「什麼任務?」

  「一年內,每人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一年後帶回來見我,到時候大家可就是心往一股力量上使了。」

  雲笑說完,哈哈大笑,花廳裡笑聲一片。

  愉悅的飛揚出去,很遠很遠。


  第二日,澄清瀲灩的碧河上,一葉輕舟,白衣飄飄,美得就像一幅畫的男子,肩頭上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側是一嬌麗柔情的女子,輕舟緩緩的離岸,岸邊數道俊挺的身影,不時的揮動著手。

  婉婉立於橋頭之上,不斷的叫著:「主子,別忘了一年之約,我們第一樓再見。」

  她說完,眼裡便浮起淚水,清光滴滴,滑落到碧湖中去,身後一道手臂摟著她,無聲的目送那化為雲煙的小舟。

  「我們也就此分手吧。」

  驚雲縮回摟著婉婉的手,他們兩個人在最後的時光裡,倒走到一起去了。

  銀橋踱金光,鐵馬紛揚,今宵別過,只為來日更長。

  「一年後見。」

  塵土飛揚,數道身影四下分開,留下餘光灼灼。

  清河上,小舟緩行,兩岸是嫩綠碧翠的大山,河水瀲灩動人,清澈可見水草在清浪中滑過,遠處有白鷺飛過,天那麼藍,雲那麼白,他們終於暢遊在大山之中。

  「爹爹,娘親,快看,那山好漂亮啊。」

  毓凡的歡快的聲音響起來,像百靈鳥一樣清脆,那如詩如畫的身影溶在金光裡,翩然遠去……
 
 
<全書完>

作者: chenxx123    時間: 2014-9-24 00:39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c0c0zzz    時間: 2014-9-27 19:46

謝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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