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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使不在線》作者:劉劍(全書完) [打印本頁]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28     標題: 《天使不在線》作者:劉劍(全書完)



書名:天使不在線
作者:劉劍
 
作品簡介:
中國第一部根據「視頻女郎」日記改編的揭露網絡色情犯罪小說!情節緊張刺激,令人不能喘息!
慾望充斥、情感缺失的網絡空間,演繹天使缺席、愛恨交織的故事!
妖嬈的玫瑰,在網絡盡情盛開,慾望的面具,在人世遮掩躲藏!
她們,在網絡的虛擬和現實之間,展現自己的另類嫵媚,她們,在愛情的絕望和希望之間,淋漓呈示著愛恨情仇!
賦閒在家的記者李文波,終日泡在網上。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進入一個視頻聊天網站,發現了其中的一名視頻女郎酷似自己從前的戀人……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9-8 00:32 編輯 ]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1

序曲(1)

獨腳一個,撒手倒臥,誰為扶持,自家穩坐。

辟辟啪啪,打上這最後一行字,文字已經把電腦的屏幕塞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縫隙。鍵盤敲打的聲音突然停止,四周重新陷入一片寂靜中。

窗外月光如水,窗內我的目光溫柔。

當這最後一行字打完之後,一段生活就從我的記憶裡被移植到了電腦之中,這是屬於我個人的博客日誌,把它全部寫完後,我突然有種被抽空了的感覺。

沒什麼可以做的了?我過去的生活,就如同一塊舊抹布,擦拭完了該擦拭的,現在,是該仍掉的時候了。

這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夜晚。在這個時候,好友列表裡所有的人都在隱身狀態,他們也許在,也許不在,也許如我一樣,在寫下了大量的文字以後,在發現自己的身體有種被抽空的感覺之後,開始期待著一個人的出現。期待著他(她)的頭像在電腦屏幕上閃動。在這種盲目的期待中,我想起了一個哲人的話,生命正在虛擲。

窗外的天空,黑洞洞的,一顆星星也見不到。這真是一個讓生命虛擲的夜晚。

我是在等著一個叫鳳凰的人的到來。屋子裡一片沉寂,除了頭頂的月光,就是眼前的電腦,月光遙不可及,電腦近在咫尺,但是沒什麼關係,其實遠與近,對我來講都一樣,就像剛剛那一剎那,我突然意識到這個死寂的夜晚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這裡的。一定還有很多鬼魂在我身邊穿梭,每到夜晚,都會如此,他們一直蟄伏在電腦的顯示屏裡,隨時會出現,令人措不及防。

你在幹什麼?鐘錶指針剛到十二點,鳳凰衝了上來。這是今夜即將過去時第一個來造訪我的鬼魂。它那個聖誕老人的頭像在我的好友列表裡倏然一閃一閃,似乎在笑,但也似乎什麼表情都看不到。

我剛剛把自己的個人主頁充實了一下,貼了很多文字上去,算是對自己的的一個交待吧。我回上一句話。

用這種方式和過去的生活告別嗎?他回話,再發上一個壞壞的笑臉。

我:算是吧。

鳳凰:你找到那首歌了嗎?你上次和我說過的那首英文歌?

我:找到了。

鳳凰:這樣深的夜晚,那樣的一首歌會讓你想起什麼?

我:不會想起什麼,不過是一首歌而已。

想女人嗎?鳳凰的頭像頻繁的閃著。

我:不想。

鳳凰:你老婆呢?

我:她出去了。

鳳凰:你今晚想和她做愛嗎?

我:(憤怒的表情)

鳳凰:別惱火,女人獨守空房會越來越哀怨,男人就無所謂,只要你願意,即使一個人在屋裡,男人也會有很多快樂。但這種快樂可不是一個什麼博客主頁就能帶來你的,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

鳳凰發過一個手拿鮮花的手。

我:我能有什麼快樂?

鳳凰:給你個網址,你會發現,自然有快樂在那裡等著你抓獲,只要很少的一些錢,快樂就來了,如此簡單。

談話就是這樣開始的,三十分鐘後,我進入了鳳凰告訴我的那個網站。

我開始註冊,用手機號註冊,這種方法很簡單,在鳳凰告訴我的這個網站上,明確的寫著,只要每月十元,就可以成為普通會員,每月三十元,就可以成為一級會員,二百元以上者則會成為VIP,就是俗稱的貴賓。不過,一般三十元就可以突破禁忌,我當然要突破禁忌,五元和三十元有什麼區別?誰都不會為了那二十五元,而讓自己少掉許多樂趣。

我數了數,大約有十幾個視頻寶貝的頭像出現在電腦屏上,這一面網頁的最上角有幾個大字「天天星期八,天天性沖沖——歡迎進入星期八聊天吧,跟我聊吧」。大字下面,每個女郎的眼神都直勾勾的看著你,她們的頭像在淡藍色的背景下閃爍著亮光,不斷的變幻著各種姿式和色彩,個個生動誘人,呼之慾出。

鳳凰的頭像又在閃爍著。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打上一行字。

鳳凰:人間天堂。看到那些頭像了嗎?凡是塗成粉紅色的寶貝就表示在線,你只要點擊節一下,你就可以和她進入包房直接聊天了。

我:我和她聊什麼?

鳳凰:想聊什麼就聊什麼?還有,只要你肯多花些時間,你老婆不能滿足你的,她就能滿足你。

我: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黃色視頻吧,是嗎?

鳳凰:不是,這不是簡單的黃色視頻,這是一個通向你內心深處的地方,你能猜出來嗎?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會有多少人像你一樣,等著一個這樣的地方直接抵達心靈?

打完了這一行話,鳳凰下線了。

被塗成粉紅色標誌的寶貝有七、八個。我仔細看她們每個人的表情,她們都很年輕,眼神裡有種與在酒吧、洗浴、歌廳等風化場所裡見到的歡場女人不同的稚嫰和清純。想一想,她們就在某個地方,同我一樣潛伏著,等待著被人喚醒,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人比我幸福,起碼她們還有希望,我呢,我的希望在哪裡?
序曲(2)

我把眼睛閉上,有那麼一刻,我突然非常的想念安琪,想唸著她在這一刻會把手機打響,想唸著她沙啞而性感的聲音,還有她光滑柔軟曲線依舊的胴體。

但這是不可能的,從兩年前的那次事故以後,從那次的協議離婚再到和好以後,有些事情已經從根本上發生改變,有些東西正在變質,腐爛,不可能再重新開始了。每次的問題都一樣,每個人人的問題也差不多,生活週而復始,日子互相抄襲,就是這樣。

我盯住一個面孔,這人長得有些面熟,很像一個從前認識的人,就是她吧。我將鼠標對準她的臉,把眼睛閉上,輕輕一點。

鳳凰說的對,直接抵達心靈,這樣好,比較直接。

她:是公聊還是私聊?

我:怎麼是公聊?怎麼又是私聊?

她:公聊就是進入一個公用聊天室裡群聊,如果私聊,請建立一個私聊的包房?

我:私聊時我這裡沒有攝像頭可以嗎?

她:你可以不用。

我:好的,我選擇私聊。

她:那就麻煩你再次註冊一下吧。你要想聊的更深入的話,可能還要一些費用,但是這個包房以後就屬於你了,想見我,給我發站內短信,在你自己的私人包房裡就行。

我:這樣很好。

這個寶貝現在就出現在我的電腦裡,她的頭髮很長,烏黑筆直,很性感,她的臉始終低著,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直覺感覺這人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她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很嚴實的扣到了脖頸處,她坐在一個藍色的電腦椅上,在她身後,隱約可見是一個書櫃,但是裡面空空的,沒有書,這是個民居,不是網吧。這樣的聊天通常都是在民居里,不是網吧。

她的名字叫粉紅佳人。這個名字我很熟悉,在我還經常飯局不斷的歲月裡,我會在一些比較奢侈的宴會上喝到這種酒,這是一種法國產的白蘭地,烈性,上頭,但是很過癮,我通常不加冰和水。每當把這種酒喝下去,一種火燒般的感覺就馬上從喉嚨裡直翻到腦海,這是一種很刺激的感覺,我那時的生活就是這樣,很刺激,與現在恰成反比。

她把頭漸漸抬起,我看見她的臉在黑色外衣的掩蓋下非常的蒼白,她的眼睛很大,她看著我,眼神很迷茫,似乎什麼也都沒有看。電腦屏幕裡人多少會有些變形的,這種變形感讓人有種一切都不太真實了的感覺時。我盯著她仔細的、大膽的看,黑色外衣緊緊裹著她的身體,她似乎是個很消廋的女孩。有那麼一刻,當我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有一陣極度惶恐的感覺出現了,我覺得我真的是發現了一個鬼魂,一個熟悉的,永生難忘的鬼魂。

她:想聽聽我的聲音嗎?你可以把話筒接上。

我:不想。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她:你不想讓我看見你是嗎?誰介紹你來我們這裡的?

我:一個叫鳳凰的人,你認識嗎?

她:沒有,從來沒有聽說過,可能也是別的朋友告訴他的吧。一般來說,我們這裡的常客都有登記,都是用QQ號登的記。

我:我不是常客。

她:沒關係,只要你上來幾次,你就會成為常客的,很多人都是這樣。

我:我會成為常客嗎?

她:當然,除非你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呵呵。

我:也許我真的就不正常。你的名字叫粉紅佳人,你知道這名字的來歷嗎?

她:我不知道。我這是瞎起的。你有QQ號嗎?給我一個吧。以後我們好可以直接聯繫,經常在這裡聊天的。

我:我沒有。或者說,我想暫時保密。我不一定會經常上來的。

她:那隨便你。我問你,你那邊熱嗎?

我:什麼意思?

她:我這屋子裡很熱,我是說。我都快熱暈了,你介意嗎?我想把衣服脫掉。

她開始慢慢的脫掉黑色外衣,在黑色外衣裡面,是一件幾乎透明的吊帶短裙,她的四肢很光滑纖細,但是在短裙裡面,我看見紅色的圍胸包裹著她豐滿的雙乳,這是一個身材俱佳的尤物。有纖細的四肢卻也有足夠凹凸的肉感。

她:嘻嘻,你看我的身段怎麼樣?

我:挺好的,肥廋均勻。

她:你的口水該流出來了吧?

我:我拿碗接著呢,要不樓下準以為是上面水管子漏水了。

她:想看得真切些嗎?你把窗簾掛上,把燈關上,再把你電腦的屏幕擦潔淨點,你就看得更真切了。

我:謝了,我這裡已經夠真切了。

她:有多真切?

她把胸脯挺起來,然後一點點的短裙解掉,紅色的胸罩緊裹著的兩個鼓包一點點的擠進了我的可視窗口,我把可視窗口打到最大,一片紅色的凸起佔據了整個屏幕,,直衝著我的眼睛撞過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1


序曲(3)

她:看傻了吧,哥哥。我身材好嗎?

我:我只看見了你胸罩的牌子,是婷美的吧?

她:呵呵。你有可視頭嗎?要不,你也打開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個超級大帥哥!

我:不用了。我很醜。

她:丑不怕,你要是身材好,也讓妹妹看看,咱倆比比,行不?

我:我沒這個愛好。

她:別那麼冷漠,哥哥,再給你看點刺激的。

她把胸罩往下拉了拉,深陷下去的乳溝春光乍洩般的露了出來,她用兩手按住乳房,用力擠在了一起,兩個驕傲的半球輕輕搖晃著,蕩起一陣陣誘人的波線。

她:哥哥,我還會鋼管秀呢?你想看嗎?

我:鋼管秀?脫衣舞表演是嗎?你會?

她:我會?我們一天要練至少一個小時的鋼管秀,我跳的可好呢?

我:是嗎?不過,我對舞蹈興趣不大。

她:你對什麼有興趣?

我:你的臉。我想看看你的臉。

她:臉有什麼好看的?你們男人不是說過嗎?關上燈,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只要身材好,就什麼事都能解決了。

我:可我只想看看你的臉。

她:為什麼?

我:因為臉上有些真相,是不容易被掩蓋起來的。

她:你說話有點深奧,是作家嗎?

我:不是,我是一個和你見過的大多數人一樣的,有色心沒色膽,喜歡上黃色視頻的已近接近中年了的男人。

她的臉上很乾淨,長長的頭髮水一樣的瀉了下來,依我的要求,她將頭髮掠開,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她是一個長著可愛的小虎牙的女生。如果在白天,我會以為這是一個清湯掛面型的女孩,我喜歡這種類型的人,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但是這是在晚上,晚上,很多人都會暴露出真相。這個女孩,她暴露的也是一種真相,不過與她而言,是種職業的真相,於我而言,卻是我生活中的一個真相。她的面孔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她們簡直是太像了。

她:我漂亮嗎?

我:很漂亮。你好像是我大學時的那些個校花。

她:你想知道我的三圍是多少嗎?

我:我對數字沒興趣,眼見的才是實的。

她:那好吧。我脫了讓你看看吧,你回頭猜猜吧,猜對了我有獎。

我:好的,我先猜上圍吧。如果你願意,由下到上也可以。

她:別貧了。想往下,你要付費的。

我:我付吧,告訴我帳號。

她:嘻嘻。

我:你笑什麼?

她:我說過,你會成為常客的,只要你想看更多的東西,你一定會成為常客的。

她把胸罩解開,我看見一抹白嫩的肌膚在我眼前慢慢的晃動越來越大。剛才我用手機往一個賬號裡充了五十元的值,做為回報,她要坦露胸部。這是一個看一眼就價值五十元的胸部,在這個城市,滿大街都是做一次只需一百五十元的妓女,滿大街都可以見到十元錢一張的黃色VCD,甚至在火車站的某個小旅館裡,你還能找到五十元一次,三十元一次,甚至十元一次的村婦,但是我今天卻花了一百元,看一個女人的胸部,這是一個多麼滑稽的時刻,我的款爺朋友胡一平要是聽說了,肯定會吐口水,往我臉上吐的。

我老婆安琪,宏天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最有實權的副總要是聽說了會怎麼樣?她會不會對我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丈夫徹底失望?她會的,她不會的,她應該早想到了。

胸罩一點點的往下退,到了關鍵的起處,又停下了。

她:嘻嘻,我在想像著你的表情,你一定是兩眼都紅了,手還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吧?

我:猜這種事有勁嗎?猜著了又怎麼樣?你不往下進行,是在吊我胃口嗎?

她:不是,我在想,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你看了我以後,會喜歡我嗎?

我:試試吧。

她:把眼睛張大,我只讓你看一眼,要是你眨眼了,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胸罩突然落了下來,屏幕裡,是一片白花花的豐沃,可眼睛還沒來得及適應,突然又有一片漆黑撞了眼簾,接著聽見電腦鳴叫了一聲,然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一切重歸於沉寂。

這個周以來,這已經是第三次停電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1)

1

我家樓下有一間二十四小時開著的小飯店,叫「山西麵館」,不過,這個叫麵館的地方最好吃的是一種特別辣的過線米線,在我還是一個純情少年的時候,我曾經在這裡請過很多和我一樣純情的女孩。選擇這裡其主要原因兩個,一是這裡的消費很低,十元錢可以搞定一頓午飯。另一個原因更加重要,這裡的桌布都非常寬大且厚重,非常適合隱藏大腿,當然,也能隱藏一些其他的部位。依靠著寬大的桌布,我曾經成功的撫摸過個別女孩子白嫩的大腿,這裡面,就有我現任的老婆安琪。

麵館的主人在一年前死掉了,現在的老闆是他的二兒子。也是他四個兒子里長得最像他的一個。夜裡看見他靠在櫃檯上,在兩隻蠟燭的微光掩映下,活脫脫的就像他老子又重生了一樣。他們有幾乎一樣的長相,永遠洗不浄的黑臉,永遠也不稍作整理的絡緦鬍子,眼睛鼓突,眼袋龐大,眼屎極多,把眼睛粘得像個餛飩,都是靠在櫃檯上哈欠連天,極不熱情。我對他老子印象深刻,還曾一起吃過一次燒烤,但是對他兒子就差多了。所以,在夜裡一點鐘冷不丁的看見他,有那麼一刻,簡直是另一個鬼魂跑了出來,我寧可相信,面前站的是一個借屍還魂的人。

過橋米線端上來的時候,我在考慮是不是要一瓶啤酒。三週前,安琪強行把我扭送到她閨中死黨呆的醫院裡做了檢查,其結果是我的體重超出了正常體重六十斤,重度脂肪肝。死黨當時的手扣在我的腕子上,語重心長的說:「文波,再這麼暴飲暴食,那就是想自殺了。」曾經一度愛我如生命的安琪不會讓我自殺,儘管這愛現在已經有些變質了。但是讓我忌酒她是干得出來的。死黨的手在當時有種職業性的冰冷,幾乎冷到骨髓。此後,每到端起啤酒,我就會感覺到安琪監督的目光和死黨冰冷的小手,這酒喝得了無況味。

幾個啤酒瓶放在桌上,我很緩慢的將它拿過來,老闆知趣的拿過一根蠟燭,插了進去,眼前有點光亮,但門外是一片漆黑。

「又停電了,操!」老闆說:「 這一週三次了,聽說,這一停就是一個區,是他媽的電力部門干的,現在全市的電力很有問題,很有問題。」

我把米線挑起來,往嘴裡送,腰上的手機有些微的震動,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

「幹嘛呢?」夜空中,安琪啞啞的聲音有種性感的誘惑。

「吃麵,想你,還有,」我把面放進嘴裡,在突突的聲音裡含糊的說:「等著來電。」

「今天晚上和電力局的朋友吃飯來的,說可能要停一個小時吧。現在全市的電力太緊張,這是電力局分段停電的時間。黑燈下火的,你還出來呀?」

我把米線放進嘴裡。辣得一時說不話來。

「你沒和胡一平在一起吧?」

「沒有。」

「沒有就好。那種聲色犬馬的人,少理他為好。你沒喝酒吧?」

「沒有。」

「千萬不能喝。你是重度脂肪肝,再喝下去就危險了,你那血脂化驗單在我這呢。這一天太忙了,都沒來得及看。我估計你血脂也有問題。」

「沒有吧。」

「噢,對了,今晚上我不回去了,要加班。你一個人睡吧。有問題嗎?」

「沒有。」

「你除了沒有還會說什麼嗎?」

「不會。」

「好了,好了。吃完米線趕快回家,我可告訴你,不要去找胡一平。不要去找那種人。」

安琪的把電話掛了。

千萬不要去找胡一平。我一邊吃米線,一邊想,真可笑。我老婆這麼怕我去見這個人,她從來也沒有抽空想一想,其實她和他之間有什麼不同?他們難道不也是一類人嗎?



一個人吃飯,尤其是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漆黑的夜晚,是人生最乏味的時刻。

我給胡一平打電話,電話響了至少三十秒,他才接,電話那頭很吵。

「文波,要他媽的不放到振動上,就真聽不見了。在哪呢?一個人泡網呢?」

他那邊有唱歌的聲音,這小子真的如安琪說的,在那裡聲色犬馬呢。

「我沒有,在吃麵。你要是有空,就過來吧。」

「我哪有空,妹妹一手一個,你來吧。我簽單,給你也找一個。」

「那算了,我們這裡停電了。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們這電足的很,真是電力十足,小妹妹,來,親一個,靠,你裝什麼純情,哥哥我——」

我把電話掛掉,胡一平的聲音聽起來又像是喝多了,這傢伙一天喝多兩次,花錢如流水,但是錢卻仍然賺得讓人眼紅。

我把過橋米線吃光,肚子裡有點食了。然後想了想,還有誰可以找。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2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2)

有一個人肯定沒睡。他今天要值二十四小時班。

我把電話拔過去,剛拔通,突然眼前一陣眩目的光芒照了進來,剛剛影影綽綽的麵館裡猛然間白光大熾,把眼睛都刺疼了。

「來電了!」麵館老闆歡呼著。

麵館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兩旁的路燈一下子亮了,我們家居住的那座高層也有幾戶窗子亮了起來,這突然間到時來的光芒竟然給人一種久別重逢的親切感,在這熟悉的親切感中,我看見了她。一個熟悉的,曾經帶來生活真相的面孔,一個似乎只有鬼魂才有的面孔。



她從一輛奧拓車上下來,一個人,孤零零的,向麵館的方向走來。她留短髮,染成了一種黃紅相間的顏色。穿一件紫色的外套,在路燈下身影很苗條。她走得很快,倏然間,她就推開了麵館的玻璃拉門,她的臉就在那剛剛浮現的燈光下蒼白的一閃,人已經進來了。

麵館老闆很慇勤的迎上去。「您來的真是時候,剛來電,要不就得摸黑點蠟了。您要點什麼?」

「一碗麵。」她的聲音很低沉。

她幾乎一眼也沒有看我,就直接掠過我坐到了我身後的桌子上了,她走過時,一陣濃烈的的香水味道湧了上來。

老闆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了過去。我聽見後面傳來了筷子與碗的碰撞聲。

我的手機響了。韓力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是不是有病?電話通了,你不說話,響幾聲又掛了。怎麼,又和你媳婦打架,被趕出來了吧。」

「沒有,我一個人在吃麵。你在班上嗎?”

「廢話,要不我晚上一點多了還不睡?」

「那你繼續忙吧。我沒事了。」

「沒事?你撒謊吧,這麼晚了找我,多少得有點事吧?」

「沒事。」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個獨自一個吃著面的女孩,審慎的說:「不,確切的說,也不是完全沒事。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我明天見你面,一定要和你說。」

她留短髮,染過了,有些淡紅。她很認真的吃麵,表情沉默而克制,神色憂鬱。與剛才在網上的輕佻淫逸截然不同。與網上見到的那個人相比,這是兩個相貌一樣但妝束完全不同且氣質截然相反的人。我照理不會這麼快就認出她的,怪就怪在,這個麵館的光線太好了,而她進來的很是時候,她撞進了我的視線,這一撞,就如同一個錢包撞進了一個小偷的視線,一個高級化妝品撞入了一個物質女郎的視線一樣,有些東西一旦撞進這裡,就很難再拔出來。

她就坐在我後面,寂靜無聲的小麵館裡,只有我們三個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各自坐著各自的事,有那麼一刻,氣氛裡有種詭異的感覺。就在兩小時前,我發現了與一個熟人極度相像的面孔,然後,當她脫掉她的胸罩的時候,我們住的這一區突然停電。,兩小時後,電剛一來,她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世界很奇怪,也很荒謬,在寂靜的只有我一個人獨處的夜晚,她是一個新闖進來的鬼魂。那一刻,我只覺得奇怪,但沒想到生活會因這兩張非常相像的面孔而突然由此發生改變。



我身後的鬼魂就在我背後吃麵,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有那麼一刻,我得強力抑制自己才能不把頭轉過去看她。我感到她的眼光現在正在看著我的後背,也可能看著別處,我這人對她當然毫無意義。

透過眼前的玻璃櫥窗我看見老闆坐在那裡,打著哈欠, 但是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因為我的身體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我側了側身子,這時可以看見她的一半輪廓在櫥窗中若隱若現,她很認真的吃著,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

電話鈴突然想起。寂靜的夜裡,非常刺耳。

我接了電話。

「喂!你還在那吃呢吧?」安琪說:「我十分鐘後回來。」

「你不是要加班嗎?」

「我是副總,又不是打雜的,幹嘛加班的都是我?我紅酒喝多了,困死了。你現在就回家,給我放洗澡水。十分鐘以後我就到了。你沒喝酒吧?」

「沒有。可是看這意思,你要求別人做到的,你是沒做到。我隔著電話線聞著酒味了。」

「我沒精力和你吵了,要吵明早吧。給我放水,我要洗澡,就是這樣。好嗎?」

「那就洗個鴛鴦浴吧。正好你可以給我搓背。「

安琪哼了一聲,電話掛了。老闆同情的看著我。

我走到櫃檯前結帳。他衝我笑笑:「老婆管得嚴,其實是好事。」

我搖頭,把帳算完,再回過頭來,發現已經空無一人了。那女人走了。

「她好像沒結帳吧,那人?」我指著那個空桌位說。

老闆看了看,笑了。「結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3)

「結了,什麼時候?」

「你打電話時結的。」老闆暖味的笑。「這麼晚來上這吃麵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不過,這幾天她上我這來過幾回,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幾個人,我懷疑她們是出來賣的。」

我拍了拍老闆的肩,有點恍然的看了看那空空的桌子,她就像一陣風,風過無痕。

「給我來瓶啤酒。」我對老闆說。

坐下來,我剛把啤酒起開,電話又響了。

我拿起電話。安琪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門口呢?你出來吧,我車上有人送了一箱紅酒,你給我抬上去。」



我老婆安琪辦事麻利,行動果斷,但只在一個地方,恰好相反,就是在衛生間。

她手拿著浴鹽,浴液,牛奶增白蜜,飄柔保濕活性分子等一系列女性洗澡用具,進了衛生間,然後就是長達三十分鐘就流水的聲音。我躺在床上,拿著本雜誌百無聊賴的等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我睡醒的時候,她正在我的耳邊打著鼾聲,我坐在黑暗中,聽著從她那裡傳來的均勻的聲音,突然覺得婚姻真是可笑,在上大學時,與我的第一個女友分手後,為了讓安琪嫁給我,我曾動用我全部的聰明才智,簡直把她當成了天上的仙女,可是沒想到和她同床共枕了以後才發現,原來她也打鼾,而且水平也不比一個村婦差多少。

我用手撫摸著她的皮膚,在那些浴鹽,蜜奶的調養下,真是很光滑,很讓人有性慾。

我把手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撫摸,從平原撫摸到高原地帶,地勢的變化也導致了我身體也有了些微的變化,當我進一步想展開行動時,安琪突然翻了翻身,含糊的說:「我困呢,別瞎動。」然後將我的手推開,一個後背衝向了我,又睡著了。

我已經全無睡意,坐了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連星星也見不到幾顆。

我下了床,下意識的走到電腦前,打開它,藉著電腦的燈光看了看表,三點四十。

電腦開了,緩慢的進入「叉屁」程序,打開瀏覽器,我輸進那個網址。

她的頭像和許多女孩子的頭像還在上面掛著,不過已經變成藍色背景了,上面寫著幾個字:離線,等待中,可留言。

我打開窗簾,看外面,霧濛濛的,快要凌晨了,整個城市都在酣睡,但是有人沒有睡,網絡沒有睡。網絡上有很多人也應該沒有睡,

但是,她睡了。

她吃完了面,應該是下班的時間到了。

對面的高樓裡全是漆黑的,她可能就躲在某一間屋裡,她和她們,就在某一間屋子裡,寬衣解帶,對著一個小小的可視頭搔首弄姿,為了一些點擊率,一點小錢而出賣著自己的肉體。而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的,我的朋友胡一平他們,正在某個賓館的床上呼呼大睡,他們的把今晚揮霍了,用口袋裡的錢,身體裡的精液揮霍了。

還有我妻子,她也把今晚揮霍了,用一瓶紅酒,一份合同,百分之二十五的總經理提成揮霍了,還有驚天動地的鼾聲。

大家把這一個夜晚用自己認為有意義的方式揮霍了,我呢?

我是這個晚上最無所事事,最一無所得的人吧!

胡思亂想間,滴滴聲音響起。回過頭來,一個頭像在好友列表中閃閃。

你快樂嗎?鳳凰說。

你他媽的在哪?我打上一行字。

他回話:我找到你說的那首歌了,真是有夠老土,居然是80年代初的古懂,『Love will tear us apart'』,電腦顯示說這是一個叫伊安.庫提斯的人唱的,這人是個什麼東東?

我回答:一個鬼魂,和你一樣。

他:這首歌的中文翻譯名叫作「愛會將我們分開」,我可否理解你現在就是在這種狀態呢?

打完這句話,他(她)不等我回話,就突然下線了。一切再次歸於沉靜。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安琪走了。桌上還有喝剩的半瓶奶和一個蛋黃派,後者是我平生吃過的最難吃的一種只能用來騙兒童的食物,但這卻是安琪的最愛。我把奶喝了,準備著,再搞點什麼吃的。手機響了,有短信,我拿起來看看。上面寫著:

我把紅酒拿走了,我送人了。我知道,你這個一見酒就沒命的傢伙是不會放過這幾瓶酒的,所以趁著你還沒清醒呢,我還是先行處理了,安琪。

SHIT!我憤怒的罵了一聲,看著桌上的電腦,想到昂貴的紅酒就這樣落入別人的嘴裡,火從心頭起,又大聲的罵了一句。



如果還有誰比我昨晚過的更不好,那就是我小學和高中時的同學韓力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3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4)

推門進去,韓力兩眼紅紅的正趴在那吃方便麵,頭髮凌亂,鬍子拉渣,像個逃犯。

我們倆一起蹲在那吃麵,韓力的宿舍髒亂差還小,一股惡臭的味道,比方便麵裡的佐料味道還濃。

方便麵也是這世間最讓我厭煩的一種食物,不過,韓力卻對此始終情有獨鍾,入鄉隨俗,只能陪他了,這也叫舍已為人吧。

「你說的那種視頻聊天,現在在網上非常流行,」韓力邊吃邊說。「這種活動經常是與網絡色情犯罪活動聯在一起的。你知道嗎?網上色情最可怕的不是那些黃色圖片和黃色小電影,而是那些互動性的東西,比如語音聊天,視頻聊天,還有買春信息等等,你是不是經常上這些黃網啊,要不,一大早就來問這個?我——」他吞了一口面,燙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可警告你,上黃網也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我把方便面盒仍掉。打開窗子,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污濁了。

「受什麼制裁?」我說。「有人放那白給你看你不看,你不看你是傻子。」

「你看是看,但是千萬可別亂發那些淫穢的貼子,小心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照你這一說,我好像是窺淫癖了。我沒那麼下作吧。」

我躺在他的床上。順手拿起本雜誌,打開一看,全是裸體的男女,我說:「你小子還說我,你這不也天天看這玩藝嗎?」

「我是工作。」韓力拿過雜誌,塞在枕頭底下。「這是我們查獲了一個網站後,從一個女孩子那收繳的,這可是本書純正的美國書。」

「你說的那個女孩子看這書幹嗎?」

「這是從美國傳過來的,隨書還有一個贈送的光盤,是脫衣舞教程錄像,市面上根本就沒有賣的。這是我們抓的那個女孩子用來教另外那些女孩子的,這女孩剛上大二,是學英語的。我告訴你,這種雜誌我看就是工作需要,你看,就不行了。不過,上面全是英文,估計你也看不懂。」

「少來吧你!「我起來打開他的電腦,「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藉著工作之便天天瀏覽黃色網站,還假裝辛苦,小韓同志,這就有點假公濟私了。」

韓力聞言急了。「那咱換!你給我盯一天試試,你以為這差事我喜歡干。」

電腦屏幕一亮,韓力急忙把眼睛閉上,頭扭了過去。

「怎麼了?」

「我早上看電腦不行,眼睛裡全是小黑蟲子,跟著走,滿眼前都是,我得緩會兒再看。」

「有那麼嚴重?」

「醫生說,這叫飛蚊症,我們這不光我,幾乎人人都有這毛病,你要是一整天不做事,光盯著電腦,這些小黑蟲就肯定找上你。這病的學名叫什麼眼球內玻璃體混濁,這和玻璃有什麼關係,我也搞不懂。」

「看來網警也是不好當的。」

「那當然。」電腦一開,韓力還是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湊上來。「你不上網,就不知道什麼叫世風日下。」他給我點了一下收藏,一大堆域名跳了出來。「看看,這裡全是驚世駭俗的東西,瞪大眼睛,看吧,在這裡,人比野獸更無恥。看這些網名,戀童網,同性戀網,肛交網,屎尿網,群交網,強暴網,SM性虐待,自拍偷拍網,買春信息網,最厲害的還有,就是這個,換妻。」

我拍了拍手。「換妻,有點意思。」

韓力點頭。「很有意思,小李同志。尤其這個換妻網的服務器的地址可不是外國的,而是本國的一個沿海開放城市,這是真正的中國的換妻網,你想想看吧,中國人也開始玩換妻遊戲了,我們這是不是也叫跟上流行步伐了?」

「我看是。」

「是個屁!」韓力衝動起來。「這裡面都是一幫不要臉的人,老婆可以換著玩,你說,這還是人嗎?」

「人各有志,小韓同志,你也別太迂了。」

「我不是迂,我現在是真的,真的越來越討厭這份工作,你們上網是為了找樂子,我上來是為了什麼?天天看一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好一個人,天天看這個,換你你能舒服嗎?」

「我就無所謂,我覺得也不錯,挺舒服。」

「你在家呆了兩年,你是呆變態了。」韓力恨鐵不成鋼的敲著我的腦袋。「我沒你那麼變態,這工作我幹得都煩秀了,真的,上回有個叫顧襄的什麼記者把我寫成那樣了,可他要是知道我心裡想的是這個,他還敢來嗎?這回他還要採訪我,我能讓他採訪嗎?」



小韓同志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一心想成為中國的比爾蓋茨,不過,造化弄人,他沒進了高科技公司當什麼CEO,而是進了剛剛成立的網絡監察中心,成了一名不帶槍的警察——網警。成為一名警察不是韓力的夢想,但那是他岳父,一位公安局資深領導的意願,小韓與其是尊重岳父,不如說是妻管嚴做祟,於是,他屈從了。那天晚上,小韓同志拿著一個大電腦公司的聘書感嘆不已懷才不遇。我們喝醉了,小韓同志還流下了幾滴理想難成的鱷魚淚。那晚,一起陪我們喝酒的還有我和我的老婆以及當年的同事顧襄——一家報社的記者。憶苦思甜後,我們醉的一踏胡塗,顧襄回家卻寫了一篇報導,題目就是《他們,是不帶槍的英雄——網絡警察印象》,起初是內參,後來這個報導引起了有關領導的重視,讓整成一個新聞大特寫。很不幸,小韓同志不但榜上有名,還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小韓同志,英姿颯爽,與那天見到的滿眼眼屎憤世嫉俗的樣子,有天壤之別。在我還沒來得及罵小韓同志虛偽的時候,這份報導令小韓同志所有的計劃都告吹了。本來,他正在打算好好和警察岳父談談,要調離開網警中心,但這篇報導使他不但走不了,還成了主力,網警中心的領導很器重他,好像是還針對他放棄了大公司的高薪安於清貧與寂寞的行為,在全局下了書面獎勵。後來,電視台的人也來了。

天使不在線第一章(5)

「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那天電視台記者來採訪時,我也參加了。面對著攝像機,小韓同志坐一邊親切的講解著,一邊指著桌上的電腦指指劃劃。「 我每天早上就來到這裡,一般得到晚上才能離開,我們的工作是,在網上搜索並發現有害信息,對互聯網單位進行備案管理,管理全區網吧,用視頻監控系統監控網吧,對互聯網單位的管理員進行培訓…總之,差不多是每天每時、甚至每分鐘都要監測、檢查網絡內部有沒有不正常的系統行為,有沒有不該發生的流量等等。因為我們常常在暗處,大家可能覺得網警是個很神秘的工作,其實這工作一點也不神秘甚至還很枯燥乏味,我們每天都要重複的坐在機子前點擊、查看,點擊、查看,將網頁上所有條目逐一過目,沒有問題的,就瀏覽下一個網頁。」

主持人提問:「韓力同志,你們每天都這樣嗎?」

小韓同志面帶微笑,對著他比劃著:「是的,每天都是。一連幾小時我們就是這樣重複的打開、瀏覽、關閉再打開網頁, 但經常的是,可能一連幾天甚至一個月都沒有任何問題出現,可是我們還是要天天重複這一環節。因為常年對著電腦的屏幕,我們隊裡的所有同志幾乎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眼疾,最常見的是頸椎病,女同志也在電腦福射下影響了皮膚的光潔度——」

因為來自公安局內部的壓力,這個採訪最後沒有播出來,小韓同志的光輝形象沒有出現在電視上,這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電視錄製帶也被要了回來,好像是來自上面的意思,網警中心成立時間不長,現在還不易過多的宣傳網警的生活,這片子擱淺了。

顧襄又來了幾次,但是韓力拒不接受採訪,顧襄於是轉向了其他警種。那一年,因為寫警種生活寫得活靈活現,顧襄得到了一位主管政法的書記的表揚,於是,他寫的系列稿件包括寫韓力的那篇都被報到省裡參評,獲了省五個一工程獎,顧襄也破格從一名普通記者成為首席記者,享受副主任待遇,三年前,那個位置上坐的人曾經是我。



方便麵極其難吃,但我還是憑此得到了小韓同志提供的一些息。那天,因為方便麵填飽了肚子,小韓同志開始「歡騰」起來,給我上了一常網絡色情教育課。

「在中國,人們上色情網站的動機和老外不太一樣,歐美網絡色情犯罪主要是為數不少的孌童癖將其當成交易場所,主要是那些道德缺陷的人群。而中國的網絡黃色的犯案群體集中於在校或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就是那些有閒在家裡的都市人群,像你這樣的佔大多數人。這些人這樣做的動因似乎很用常理來解釋。就拿你說事,你總不能說,你這樣上過黃網的人就是沒道德沒廉恥的吧?因為中國人現在是全民上網,數量太大,人數太多,很難統計和管理,所以,這裡也很難量刑定案,而且,網絡罪犯大都是計算機界的高知,和他們鬥智,尤其是取證,也比較費勁。」

小韓同志手拿方便麵盒,一邊說一邊晃著,不覺間,把裡面的湯水搖到了床上地上,我坐視不理,以沉默來支持他講完這枯燥乏味的課:「我們去年六次行動,抓了三十多人,但是很多沒法定罪,他們是參與者,但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罪犯,罪犯是有動機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沒有動機,就是好。,他們在網上做這個,傳播這個,是為了好玩。你別以為這些人都是孩子,他們中也有高知,大學教授什麼的。我剛到中心上班的時候,中國沒有特別完備的法律,對這些人進行刑法的制裁,除了罰款,還真沒有什麼有效的手段。不過,這種局面自今年下半年就開始改變了,因為今年開始,網絡色情開始走向經營化之路,很多人參與進去不是為了玩,而為了錢。這樣就不是單純玩那麼簡單,而是真正的犯罪了,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罪犯,只要他有犯罪事實,就好立案,也好破案了,尤其是今年,網絡犯罪司法解釋已經出台了,對於我們這些網警來說,大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小李同志,李文波,你醒醒,醒醒!」

那天儘管中間被搖醒三次,我還是睡到下午,徹底醒的時候,小韓同志已經走了。我頭暈腦脹的站了起來,想著其實自己來的目的是想把昨晚上發生的事和小韓同志匯報一下。但是在小韓同志催眠一樣的說教下,把來的目的忘了。那天下午,我又上了那個「星期八聊吧」,那個女孩子還在,但是離線了。我想,按照規矩,她們可能要在晚八點至十點間出來。那晚上,我無所事事,一直泡在網上,鳳凰沒有現身,女孩也一直沒來。但我想她肯定還是要來的,我決定等,要不是胡一平突然找我,我想我一定還會在那兒等到她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3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



「我兒子最近心神不寧,我擔心他早戀。」胡一平用手撫摸著肚子,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做運動。他今年不到四十,但是早早謝頂。大腹便便,樣貌鄙俗。

「你兒子不會早戀的。」我用手掂量了一下啞鈴的份量,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它舉起,「我看他是玩CS玩的太多了,有點走火入魔了。」

「對呀!」胡一平用力拍腦門,如夢初醒。「有天早上三點多鐘回家,摸摸電腦,是熱的。一定是這小子趁我來之前上的通宵,現在的孩子們,愛好單一,不像我們小時候那麼多姿多彩,他們都讓一台電腦把時間佔了。」

「玩CS那是輕的,」我說。「他們主要是網聊,你兒子上過那種可視的聊天室嗎?要是上了,就麻煩了,那裡面有很多黃色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看的。」

胡一平搖頭。「我估計他不會吧。我們家東東,他也就玩玩遊戲,他從小就膽小,愛學習,人安份著呢。」

「膽小的人才上網找刺激,因為可以不必承擔責任。注意著點吧老胡。」我終於拿不住,槓鈴掉了下來。

「你今天就去我家,給我查查,這小子在幹什麼。」胡一平坐不住了。

胡一平約我來過兩次這種健身房,他有年卡。三千一張。現如今,健身房成了給大款們預備的消閒場所了。三千一年,無業游民如我,是斷去不起的。

「我前兩天批了一種參,有這麼大,銅錢大吧。一天吃一個,補。你要嗎?壯陽,我送你點。你現在反正也是腎虧。」胡一平一邊開車一邊和我浪話。

胡一平的車上個月換了新的,寶萊改成了豐田。不過,胡一平對此很有微詞,在他看來,本來是要把此寶換成彼寶——寶馬的。但是他倒煤的這筆生意有筆尾款要不來,車只能折扣了。對此,胡一平大罵奸商,害他在小情人面前吹的牛不能兌現。

「萬囡囡還等著我開白色寶白接她,媽的,現在欠錢的是孫子。這下玩完了,那娘們該瞅我笑話了。」胡一平罵。

我沒答話。眼前的這個粗俗不堪的暴發戶,十年前是武漢大學的高材生,學哲學的。五年前我和他在黨校進修時相識,後來因為幾次採訪與他熟識了,在我走背字寫上辭職書的時候,老胡也正在鬧辭職。不過,我倆的鬧法不一樣,我是徹底回家無業了,老胡是一鬧到張家口做煤炭生意,結果不問就知,這兩年倒煤如同倒黃金,他發了。

我們下車,胡一平還在推銷那種參。「真的,很好使。房事時吞一隻,可以延時,最少延時十分鐘。我現在讓我的秘書在網上郵購,不郵購根本買不著。也沒多錢,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也就兩千塊錢,花錢買健康,人得活明白。」

我們進得胡一平家裡。胡一平先打開冰櫃,那種大參就在那裡泡著呢。他用開水倒上,逼著我吞服一隻,然後帶我去他兒子的房間。

胡東東的房間亂得要命,幾幅周杰倫的巨照貼在牆上,還有幾雙高級的運動鞋仍在木地板上,被子散落在床上,也沒疊,七零八落。屋裡有兩台電腦,一台坐機,一台手提。

「他平時不用手提,座機上有寬帶,他經常用這個。」

我把電腦的電源接上,開機。等待的過程中,胡一平說:「文波,你得快點,這小子也沒准一會就回來,上次我偷看了他一回日記,被他發現了,氣得差點離家出走。現在這些孩子,動不動給你講隱私。說你不尊重他的隱私權,惹不起。」

我們把胡東東的電腦打開,接上寬帶,速度很快,我查看他的瀏覽網頁歷史記錄,上面全是一些大的門戶網站,還有就是一些遊戲,沒有什麼可疑的。

電腦後面有個東西一閃閃的,我掏了出來,是一個可視頭,很高級的,進口的,我在電腦商店裡見過,要四百多。

「這是你給他買的?」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搖頭。「這什麼?我都不知這叫什麼?」

「這是一種可以用來視頻聊天的攝像頭。把他接上,就可以視頻聊天了。」

胡一平問:「視頻,什麼意思?」

我說:「就是那種你能見著我我能見著你的聊天方式,這個就是用來互相看的。你還說他不視頻,不視頻買這個幹什麼?」

胡一平咬牙切齒。「這小子!」

門口有停車的聲音。胡一平順著窗戶向外看,驚呼一聲:「糟了,他來了。」

我也把頭伸出去,一輛切諾基車停了下來。十六歲的胡東東從車上下來,背著一個超大型的書包,駕駛座打開,一個戴墨鏡的人從裡面出來。

「那個人是誰?」我問胡一平。

胡一平說:「我給他請的電腦和英文教師,人家可不是家教,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動的。」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2)

我們倆一邊說一邊急匆匆的把電腦關機,還把那個可視頭塞回原位。然後做賊似的把門關上,我們剛一進客廳,門就開了,胡東東進來了.

「咦,老爸,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李叔也在,李叔好。」胡東東很有禮貌的一進屋就打招呼。

我用手拍拍胡東東的腦袋,胡一平沖跟他進來的戴墨鏡的年輕人點點頭,給我介紹。「這位是趙老師,趙老師,我朋友,李文波。」

那個年輕人看著我,我們互相有些眼熟,他把墨鏡摘了,一把將我的手拉住,喊道:「李記者。」

我也握緊他的手:「趙清明。」

我們倆人親切握手,胡東東與胡一平看愣了。

胡東東問:「趙老師,李叔,你們認識嗎?」

我說:「當然,這是當年我採訪過的一個理科狀元,清華大學計算機系高材生,你找他當電腦教師,真是找對人了。」



七年前,我還在記者部當記者時,採訪到了這樣一個新聞:一位來自貧困山區的孩子在極艱苦的環境下,一邊照料病重的母親和略有些呆傻的父親,一邊利用自學的方式刻苦學習,最後終於考上了清華大學,成為這個山區裡第一個進入名牌大學的青年。但是他雖然考取了高等學校,卻因教不起學費,不能去就學,而村裡的父老鄉親眼見著可惜,就自發的組隊來報社反應情況,希望我們能能為這個孩子呼籲一下,讓好心人給他捐點款上學。這個孩子就是趙清明。

我當時聽了村裡鄉親的描述後,搭著當地村民的三馬車去了一趟山區,見到了這個孩子,發現果然是個熱愛學習品格端正的孩子。回去後我寫過一個特稿,發在了當地的報紙上,我的這篇稿出來後,在當時引起了較大的反響,很多人為這個人窮但志不短、樸實又肯吃苦的孩子的事蹟感動,自發地捐贈錢物,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影響,而最後清華大學也破格免其學費招其入學了。這篇稿子是我當年的一個得意之作,還獲了很多獎勵。趙清明去上學時,我還和電視台的同行一道在火車站採訪了他。這一晃間,七年過去了,只聽說他在北京學習很好,年年都拿獎學金,每年還都接到他寄來的賀卡什麼的,除此以外就再沒什麼消息,也沒見過他本人。很意外的,今天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他。

胡一平給我們沖了綠茶。大家邊喝邊聊。

「要不是你一支筆,我趙清明難有今天!」趙清明給我倒茶,很謙卑。「我現在還在北京,一邊工作一邊讀研究生,主要是做軟件,平時總在北京,這不我那軟件公司那有點業務,回來做一年推廣,也就這麼和東東有了緣份。李記者,現在走街上,還有人認出我來呢,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家裡種地呢,你一支筆,救了我一個苦孩子。」

趙清明將茶舉起。「來,就拿胡老闆家的茶當酒,我敬你。」

我也端起來:「不敢。趙清明,還是你有出息,現在又讀研又工作,還給東東做兼職,比我們都強。東東,這是你學習的榜樣。當年他學習的那個勁頭,城裡孩子我沒見過一個。」

胡東東笑了:「趙大哥本來就是我們的校輔導員。我們班好多女生還把他當偶像呢。」

胡一平推了他兒子頭一下。「這小子嘴裡沒正經話。好啊,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咱兒就正好聚聚了。趙老師,您有什麼忌口沒有,要沒有,我就定地方了。」

趙清明擺手:「不用了,胡總。我主要是來幫東東安一個計算機器材的,完了我公司還有事,我還得過去。東東,你都買了嗎?」

胡東東說:「買來了。爸,你和我看看去。有新鮮玩藝給你開開眼。」

我們來到胡東東臥房,胡東東打開電腦,從後裡把那個可視頭拿出來,遞給趙清明。

趙清明接過可視頭,端詳了一下,很滿意地說:「沒錯,就是這個。用了它,你就可以直接與邁可爾肯恩聯繫了。」

胡東東說:「老爸,你沒見過吧,一會兒讓趙老師幫我安上,讓你大開眼界。」

我和胡一平對視一眼,胡一平聳聳肩,背對著胡東東,衝我做了一個嘲笑的表情,我無奈的苦笑一下。

趙清明和胡東東把可視頭接上,輸入個網址,一會的功夫,屏幕上出現了一大堆英文字母,一個英文的網頁出來了,網頁上有一個外國中年男人,金發碧眼,咧開嘴大笑。

「邁可爾肯恩,我大學時的英文老師,這個網站是他創建的,是一個用英語與中國學生交流的平台互動網絡,目的是提高中國學生的英語口語水平。」趙清明向我們解釋,並點擊那人的頭像,還做講解:「視頻技術的充分運用,在這裡可以體現。他如果在線,東東就可以用英語直接與其交流,而完成這些,用一個話筒與這個可視攝像頭就可完成。」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4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3)

那人的頭像閃爍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行英文,好像是「請連接」這一類字樣,一個小屏幕彈出來,那個咧嘴笑的老外出現了。趙清明把話筒接上,調了調音,給了對方一個信號。「HELLO!」老外衝著胡東東打個招呼。

「嘿,這好啊,這東西!」胡一平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胡東東熟練的用英語和老外交談,趙清明滿眼都是讚許。

趙清明說:「照這樣下去,東東的英語四級,沒等到上大學就能過了,他在英語上,確實有天賦。在邁可爾肯恩這個外國助教的幫助下,一定還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胡一平得意的點著頭,眼睛看著我,說:「我兒子沒問題,他可不像其他的孩子,我對他一直是有信心的。」



我、胡一平、胡東東和趙清明在他家樓下吃海鮮。

胡東東很祟拜趙清明。也難怪,趙清明確實很優秀,談吐不俗,舉止得體,七年前那種農家子弟的土氣早已一掃而光。他的研究生還有一年畢業,現在在北京一家軟件公司做銷售,月薪四千,基本上是算白領了。

「在北京,四千工資只能算中下。」趙清明說:「我現在就是想多賺點錢,將來供一個不大的房子,再娶一個稱心點的老婆,我這一輩子,也就沒什麼太高要求了。」

「沒錯,沒錯。不過,人總得有點追求,像你們這樣的有知識有技術的,將來錯不了。所以,也別把目標定得太低了。」胡一平夾了一個大閘蟹,送到趙清明碗裡。

整個宴會,趙清明是惟一的主角,胡一平簡直視我如無物,光在那和趙清明交談。我有些無聊,四處張望,發現門口停著一個奧拓車,挺面熟,還沒等反應過來,車上下來一個長頭髮的女孩,眼神銳利的向裡看了一眼,走過街去了。

愣了至少有兩分鐘,我突然意識到她是誰了,探起頭來看,她的背影一閃間,就不見了,但車還停在那裡。

「你有筆嗎?」我打斷了胡一平。

「幹嘛?!」正在痛說革命家史的胡一平很不滿我打斷他。

「我抄個車牌號。」

趙清明從包裡拿出一支筆。「我有。」

我把那輛奧拓車的車牌號抄了下來。胡一平探過頭來看看,問:「你這抄誰的號呢?」

我指給他們看:「那輛車,前天晚上我見過,就在我家門口停著,我——」

趙清明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接電話:「喂,你好。啊,顧記者,對,我是趙清明,你在哪?好,好,我馬上過去。」

趙清明和我們告個別,說報社有位記者在等著他,做一期有關中學生性教育的專訪,就匆匆的離去了。他把車啟動,倒車的時候,我看見那個長頭髮的女孩子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上了那輛奧拓,他們幾乎是同時發動車的,兩輛車一齊開走了。

我看著那輛車越走越遠,有點失神。

胡一平拍我:「喂,怎麼了你?那是誰的車,這麼緊張。」

「沒什麼,沒什麼,我看錯了。」

有些事還是別讓胡一平知道的好,他的嘴太大了。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胡一平手拿話筒,幾乎一句調也沒有的在那裡嚎著。

他身邊的那個小姐靠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摟著他狗熊樣的後背,啃著他的脖子。

我身邊的那個小姐無精打采的坐在我的身旁,用餐巾紙疊了一個小飛機。我只顧喝悶酒,一直也沒和她說一句話。

胡一平一把將她拉過來:「疊飛機呢妹妹,疊它幹啥?打飛機吧,你這哥不理你,哥哥讓你打。」

兩個騷貨與胡一平鬧成一團。這種歌廳裡的空氣太混濁,我有點頭疼,身上還熱,我懷疑可能是那個號稱能壯陽的大參起作用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喝桌上的克羅娜,還能稍好一些,就想胡一平天天吃這個,身體怎麼受得了,他不謝頂才怪呢?

胡一平的手機響了,他把話筒給我,出去接電話,我接著唱了起來,那兩個小姐如釋重負,用四川話上一句下一句的嘮起來,簡直就像沒我這個人了。管他呢。我索性拿起話筒,自顧自的唱。

胡一平回來了,跟來一個侍者,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又擺上了一個大果盤,要了十瓶啤酒,我問他幹什麼,他說一會有人來。

十分鍾不到,侍者帶了兩個人進來,很奇怪,為首的是趙清明,後面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面相斯文的人。

胡一平關掉話筒,把那個眼鏡拉過來:「文波,這位也是我的朋友,他是——」

「不用介紹了,」我打斷他。「我們是老熟人了,這位顧襄先生和我曾同事多年。」

顧襄笑笑:「是啊,胡老闆,說起來李哥還是我的入門師傅呢。」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4)

我說:「師傅談不上,你現在混得還行吧。當上正主任了嗎?」

顧襄做謙虛狀:「現在和你當時不一樣了,一年五個A稿就行,現在要搞什麼競聘上崗之類的,上週六我們搞得全員競聘,結果還沒公示呢。」

我們坐下。胡一平要侍應生進來,說再來兩個小姐。我阻止他說:「不要了,我這個基本沒動過,就給顧記者將就吧。」

胡一平嗔怪的說:「什麼話?拿我胡一平當什麼了?」在他的強力要求下,兩個小姐還是被「送」到了。

趙清明和我一樣,對身邊的小姐並不感冒,我們倆不斷的交換話筒,他唱英文的我唱粵語的,反正就是沒有說中國普通話的。顧襄一進來,胡一平對唱歌就沒興致了,他們很自然的攬小姐在懷,一直在密切的交談。

胡一平身邊的小姐邀他一起唱歌。趁這個時候,顧襄過來我和搭話。

顧襄說:「文波,那韓力不大喜歡接受採訪,不過,我對網絡犯罪這塊還是很有興趣,你倆熟,回頭和他說說,配合我一下不行嗎?」

我點了點頭。顧襄迫切的說:「要不,現在就讓他過來,今晚我請客,大家坐坐。」

我說:「不大好吧。韓力他也沒準備,再說,他那工作,一般這點正上班呢。出不來的。」

胡一平唱完了,要顧襄唱,顧襄也上去,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唱的極好。不過,我早聽膩了,這小子就會這兩幾首歌,到哪都唱,令人氣悶。我出去透透氣。趙清明也跟了出來。

趙清明追上了我,說:「李記者,我有點不太喜歡這種地方,我想先回去了。」

我說:「咱倆一樣,我也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走呢?」

「我先走吧。要不咱倆都走了,他們面上也不好看,你受累,再多呆會吧。這種風化場所,我平常很少去,不適應。」

趙清明拍拍我的肩膀,回去了。我站在歌廳的走廊裡往下看,下面已經全黑了,夜來得真早。

我推開門,一進去就被一陣震耳的聲浪衝得險些摔出門去。胡一平他們把音響開到了最大,放上迪曲,不過,讓人震懾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桌上,一名小姐站在上面,正扭腰搖臀的舞著,胡一平狂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向她身上仍去,鈔票飛起處,小姐將胸罩解開,白嫩的胸脯坦露出來。

「文波!來,坐這兒,看豔舞,看豔舞!」胡一平喝得爛醉,在那裡大呼小叫,顧襄坐在他旁邊,臉上掛著暖味的笑。

小姐不斷的扭動著豐滿的身體,胡一平手中的鈔票飛起,她身上的衣服也隨之滑落,一直脫到直剩一條內褲,白花花的肉體在五彩的燈光下晃得人眼花繚亂,胡一平喊著:「都上去都上去,一律有賞!」

幾個小姐都上來了,桌上沒那麼大地方,她擠成一團,有人還摔了下來,倒在了胡一平的懷裡,一陣吵鬧聲,我的頭開始暈了起來,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吧。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屋裡,來到衛生間,一陣乾嘔,什麼也沒有吐出來,眼前金星亂閃,不斷的浮現著剛才看見的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

在衛生間逗留了一會兒,我決定不告而別。走出門的時候,一陣陣冷風吹起,我看見歌廳門口,顧襄的車和胡一平的車並排放在一起,和他們兩人在歌廳時一樣,很親密。

到家了才發現,已經後半夜了。安琪沒在。手機沒電了,胡一平他們打沒打過電話也不知道了,我習慣性的打開電腦,找到了鳳凰說的那個網頁。她不在。還是離線狀態。我給她留了言:我在夢裡見過你了。然後就睡了。

半夜醒來,發現安琪的床還是空的,她又習慣性的加班了。鬼使神差的打開電腦,再進去,她還是處在離線狀態。還是不在。

5

我和韓力在樓下的公共浴池裡泡澡,這可能是這個城市最便宜的浴池了,兩元一人,搓澡的話,一人三元,所有的活兒全下來也不過十元。

從九十年代末,我們這個城市裡的洗浴就突然有如雨後春筍一樣的多了起來,相應的與洗浴有關的配套服務也多了。以至於有個典故。說那年我們這裡傳說鬧地震,長途車上擠滿了往家趕的人,最後因超載翻車,車上死了一百個洗浴中心的小姐。

我平生洗過最奢侈的一個浴是在城西的富麗華,胡一平請客,有我和工商局的六個人。我們進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包間,先在瑪瑙石鋪成的浴盆裡洗,又做泥浴,最後招了六個服務生,統一做全身按摩,不過這不是正點。正點是在後面,十二點以後大家一起看了一場豔舞,豔舞后,胡一平給我們一人找了一個小姐,說好做全套,冰火毒龍螞蟻上樹什麼的,580元一人,那天我能享受到的服務也就到此為止。因為我那天喝多了酒頭疼,急於回家,把給我找的那個小姐退了,那些花活一個也沒做上。後來早上聽胡一平,那晚上一晚造了他六千七。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4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5)

在那種地方洗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都像是夢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影影綽綽,極其混沌。我和韓力一樣,其實還是比較喜歡在我家樓下的大眾浴池裡泡澡,這裡人多,霧氣騰騰,充滿了人肉的濕氣味,很安全,更有種親切的感覺。

我想請韓力做個足療,他拒絕,說是替我省點錢。一個足療三元,我估計胡一平看這點錢掉地上都不會撿,不過,對我和韓力來講,除非是有點什麼特好的事,一般情況下是很難花這三元錢的。

「你小子最近有點變態。老追著我問視頻聊天的事,你是不是現在也迷上視頻聊天了。」韓力的身子一泡進去,就責問我。

我說:「沒的事。就是好奇,你說,你們查了那麼多黃網,咱這城市有沒有人搞這個。」

韓力說:「有啊,今年一共抓了三起,不過,也都是小打小鬧,他們也就是從海外鏈接個服務器,在上傳點黃色圖片和小電影什麼的,都是小事。沒大勁。」

「那,你說的那種叫什麼,視頻色情女主播,你們在這裡抓到過嗎?」

韓力把頭泡進去,再出來時,腦袋已經成了「毛兒蓋」。「這類人,我倒還真沒見過,不過,也保不準咱這兒也有。現在的女孩子,笑貧不笑娼,何況,這和賣淫畢竟還有所區別,不用真干,搔首弄姿露露該露的就行。不過,這類案子我可是一次沒見過。要是這個城市裡有這類人,我們就又有的事幹了。」

韓力說到這想起了什麼似的,指著我:「我警告你,別跟著瞎攪合,我可是網警!」

「我看你這樣子演無間道不錯,對不起,我是警察,呵呵!」

我趴在浴池的長椅上搓澡,搓澡師傅順手遞張報紙:「剛來的晚報,一邊看,我一邊給你做,省得沒意思。」

出版這份報紙的報社,我從一畢業到辭職走,整整呆了六年,太熟悉不過。打開一版,還是老樣子,頭版新聞導讀加廣告,往後翻,突然看見一組模糊的照片,還有一個大標題:

「廉恥在哪裡?我市一歌廳驚見脫衣舞表演!」

往下看了看,是一組圖文並茂的短新聞,大意是在我市某歌廳十二點以後,竟然有脫衣舞,只有你出錢至五百元以上,歌廳小姐會脫至精光,云云。我看了看署名,顧襄。

那些照片拍的並不清晰,一看就知是用那種五百萬相素的數碼專用機偷拍的,光線不好,小姐們的臉上全用黑白道遮住了,最後一張照片上,是一個很大的後腦殼和一隻舉起的手的特寫,甭說,從後面看,胡一平的腦袋還真是圓的可以。

「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韓力也躺了過來,看我手中的報紙,問:「怎麼,罵誰呢?」

「沒事,你先做著,我去打個電話。」

我手拿著那張報紙來到更衣箱前,打開箱子把手機拿出來,給胡一平拔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胡一平的聲音很混沌的傳了過來:「是他媽誰?」

「我,老胡,今天早上的晚報你看了嗎?」

「我從來不看本地的報紙,我又不在這兒做生意。怎麼,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就問問,昨天幾點回來的?」

「一點多吧,你他媽啥時走的我一點不知道,我喝大了,還是顧襄開車送我回來的,我現在頭痛死了。我說顧襄那人可真不錯。我喝醉時你好像從來沒送過我。」

我看著那張報紙,笑著說:「他那人是不錯,太好了。」

放下電話,我把那張報紙揣了起來,心想:這樣的社會批判稿一定很吸引眼球,估計顧襄回去又要受表揚了,老總們就喜歡這個。

韓力走了進來,恰好此時,他更衣箱裡傳出了手機的聲音。

韓力打開更衣箱,拿出手機接電話:「喂,是我,你好,郭隊。什麼?好好,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到。」

韓力放下電話,急虎虎的穿衣服。

我問他:「怎麼了?有任務。」

韓力說:「是。還真讓你說著了,前幾天有人舉報,在網上發現一個視頻聊天網裡有色情服務,我們定了位後,剛才查出結果了,這個網站的服務器地址居然就在我們這裡的。這要是真的,那可就熱鬧了,那就說明這些視頻女郎有可能就在我們中間活動呢。」

「這個極有可能。」我點頭說。「極有可能。」



我打開好友列表,列表裡出現鳳凰一閃一閃的頭像,他現在是在離線狀態,這表明有留言給我。

我打開,上面有一行話:服務器地址已改,請輸入下面的地址。

在往下是一排英文字母。

我把這串字母點在瀏覽器裡,一個頁面彈了出來,上面有用戶和口令欄,還有一行繁體中文字:「原用戶輸入密碼後可直接登陸。」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6)

我輸入口令與密碼,進去後,頁面彈出一個窗口,打開,「星期八聊吧」彈出,寶貝們有一半左右在上面趴著呢,擠眉弄眼,呼之慾出。

她也顯示在上面。模樣沒有變化,但改了名字,叫春藥。

我點擊春藥這兩個字,進入另一個頁面。上面有著「視頻連接」「語音連接」幾個對話框,我點了前面的,一會功夫,一個視頻屏幕框彈出來,她在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還是那個樣,長發披肩,不同的是,今年天穿了一件紅色的緊身毛衣,把胸脯的曲線勾勒的渾圓挺碩。

我敲上一行字:不容易,今天白天還在。

她回話:白天只能聊點刺激的,不能讓你看我的身體。要看刺激的,請十一點鐘以後上來。

我:為什麼?

她:因為警察現在查得緊,白天太顯眼,晚上比較安全。

我:怪不得你們今天改了域名。

她:沒辦法,要不就又被查封了,我們的網被查封好幾次了。

我:現在幹什麼都不容易是嗎?

她:我看了你給我的留言,有十多條,你說夢中見過我,是真的?

我:真的,我真的夢見了你。

她:我什麼樣?脫光了還是穿著呢?

我:穿著,但是你留得是短髮,不是現在這個樣。

她:瞎說,我從來沒留過短髮。

我:夢裡的東西有時是有差錯的,但是有時眼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實的。

她:我不信夢,也不信眼前的東西。

我:呵呵。

她:你夢見了我,還留了很多言給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這個。難說。

她:沒什麼難說的,你喜歡我是想看我脫光了的樣子,好,和我聊吧,到晚上,我脫了給你看。

我:咱們除了脫衣服這種事不能說點別的。

她:別的?來這裡的人難道不都是想看這個嗎?別的是什麼?

我:你很像我當年上大學時遇見的一個女孩子,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後來她走了。

她:呵,講情史?網上泡妞這一趟有點老土了。

我:什麼不老土?

她:打開你的可視頭,把衣服脫了,我看你那玩藝有多大?是不是猛男?也沒准我會因此看上你。

我:你每天說這種粗俗的話,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沒感覺。你愛聽我就說,要不我說點純情的吧。反正離十二點還早。

我:你會一直在嗎?我一會要和一個朋友去體育館打球,回來時能遇見你嗎?

她:這個可說不準。我可能一會要去吃飯。

我:吃什麼?吃麵?還是什麼別的?

她:我想吃你,你來找我呀。

電話突然響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韓力的。

他走的時候我們約好了,如果沒事。六點鐘去體育館打羽毛球。

我接電話:「喂,不是說六點去嗎?現在剛五點。」

「幾點也不行了。我的星期天結束了,一會我們要出發,今晚有行動,你再找別人吧。」

「什麼行動?大週日的還出去?」

「又接到了一個舉報,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民宅,可能和網絡犯罪有關係,我們今晚要蹲點,也沒準要捕人。」

「有記者跟著嗎?」

「沒有。我們怕打草驚蛇,沒招他們。馬上我們就出發了。我會關掉這個手機,你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放下電話,坐在椅子上深思了一會,再趴到電腦屏幕旁,發現她已經走了。



晚上八點多了,她還沒上線,我百無聊賴,開始聽我昨天下載的那首被鳳凰稱之古懂的英文名曲〈Love will tear us apart〉。,這是從我上大學時最喜歡的一盤打口帶上掏下來的歌,中文歌名翻譯過來就是《愛會將我們分開》,送我這首歌的人現在身在異鄉,音訊皆無。一聽這首歌就會想起她來,正聽得傷感連連的時候,安琪把電話打到家裡來了。

電話剛一拿起,安琪嘲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今天不錯,這個點就在家了。昨天呢,你在哪?」

我急忙關掉電腦的聲音,然後來個先發制人,厲聲地說:「這話我得問你!,你一晚上沒回來!」

「我給你打過電話請假,你一直關機。」

「但是我後來回家,你也不在,你去哪了!」

電話一陣沉默。一會似乎有啜泣的聲音傳來:「我在上海。」

「啊?上海?」

「昨天晚上公司臨時決定的,去上海參加一個展銷會,做飛機去的,我回家想和你告個別,但是你不在,手機又不開。我自己打個車走了,一個人拿著一箱行李,上了飛機。」

我無言以對。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5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7)

「機場上有好幾個同事,都是女的,她們的丈夫都來送她們,在機場依依惜別,我很羨慕她們,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她們都有人送,惟獨我沒有。」

我心虛的說:「這個,昨天晚上顧襄找的我,有個稿子他求我幫忙——」

「胡一平的老婆昨晚上也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了。她問我胡一平在哪,胡東東說他和你在一起,但是胡一平也關了機。」

「我——」

安琪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一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吧?摟著小姐唱歌還是洗澡?用我猜一猜嗎?」

「胡說?!我能幹那事?」

「李文波,你在家已經整整呆了兩年了,如果游手好閒也是個理想,你這個理想實現的很順利,我真要祝福你!」

「不要出口傷人。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是的,你不是那種人,你是哪種人?和胡一平一樣吧?我倒寧可你是一個游手好閒的丈夫,那也勝過一個只會靠別人買單的幫閒!」

「安琪,咱不能說點別的嗎?上海的天氣好嗎?」

「好。非常好。我可以告訴你,半個月的會期完後,我還會在我上海的同學家住一陣子,這麼好的天氣,我也得放鬆放鬆,別光你一個人放鬆啊!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你可以繼續夜夜笙歌了,這一段時間沒人管你,你想喝,想玩,隨便你。我現在開始關機了,別給我打電話了。再見!」

電話啪的掛斷了。

我頹喪地坐在椅子上,我恨恨的想,為什麼我每次稍微做點出格的時候,安琪總是會及發現,從結婚第一天到現在,就沒變過。

十一點的時候我給安琪打電話,她關機。半小時再打,還是關,最後我發了個短信給她,本想編幾個詞道個歉,但是想了想,還是發了一條特黃的黃色短信過去。

我打開電腦,春藥已經不在了。那上面還掛著幾個在線的。有一個相貌比較清秀的,名叫火山美女,我點了她。不一會,這個火山開美女出來了,臉上的妝濃得嚇人,而且言語也乏味,與在頁面上見到的判若兩人,最氣人的是,她還遲遲不脫衣服,想方設法的脫延時間,算了,下線,不和她聊了。

我找開自己的博客主頁,沒什麼人氣,我不是那些個開放的女作家,我的那些文章可能太過時了,也太壓抑沉重了,基本上沒見什麼人有留言。

我把庫提斯的那首歌裝進主頁的下載程序裡了,以後一打開主頁,這首曲子就會播放,我還把歌詞也貼了上去。然後開始寫有這首歌有關的一些記憶,儘管這些東西寫起來讓有人有些喪氣,但是總得要寫下來,不寫,我就會越來越淡忘這一切曾經刻骨銘心的東西。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戀愛生活的見證。

從下午三點到十一點,我寫了大約有五千字,這時在電腦旁呆了近十個小時,肚子很餓。懷念起山西麵館的過橋米線,穿上衣服,電腦也不關,決定出去先吃麵吧。給安琪打了電話,還關著機,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夜空很靜,一陣冷風吹來,很冷,走出我家的小區,山西麵館的招牌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只有這裡,還有著熟悉的燈光,如同家一樣的吸引著我。

將要走過一條街的時候,警笛聲突然響起,我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麼。接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就撞了進來,如一個從天而降的鬼魂,長發飄飄,身影摩挲,她從黑暗中的街角裡突然出現,拚命的奔跑,有如一陣風般的衝到我面前,在我還不及有任何反應的時候,腳下一軟,突然摔倒在了我的腳下。

啪的一聲,兩雙高跟鞋飛出去。她抬起頭來驚恐的望著我,月光下,她的神色惶然,臉色慘白,猛一看,與剛才在網上的神態大相逕庭,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她!她真的很像那個人,連吃驚時的樣子都很像。很奇怪,這個我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等到的人,卻總是讓我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與她相見,事先竟也總是毫無預兆。容不得我在想什麼。警笛的聲音爆響,警車的探照燈在路口亮了起來。



來不及想什麼了。我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拉起,非常迅速的說:「快,把假髮扯掉,脫掉外套。」她張大的嘴看著我,想喊,但沒喊出來。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很粗暴地一把扯下她的假髮,又拉下她的外套,仍在地上,然後攬著赤腳的她徑直走進了山西麵館。

她沒有掙扎,也許是被突然出現的我嚇壞了,也許是,還有比和我一起更壞的事情在等待著她,使她竟然一下子就選擇了和我走。沒有質問,也沒有驚慌,她就這樣讓我拉著走進了麵館。

謝天謝地,麵館裡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也在那裡吃飯,幸運的是老闆和服務員都在裡屋忙著,居然都不在這裡。我摟住她的腰,裝成情侶的樣子坐在最靠牆的椅子上,還沒等坐穩,兩輛警車已經開了過來,車燈把街道照的亮如白晝。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8)

她看著我,想說什麼,我指了指外面,做個噓聲的手勢,她很聰明也很鎮定,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我把她摟過來,將她的臉埋進了自己的懷裡,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了過來,她身上穿的還是那天在網上見到的那件紅毛衣。我摟著她,看外面警車停下來,幾個警察下來,用手電照著街道,一個警察撿起了地上掉的假髮和外套,和其他人說著什麼。

我懷中的那個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粗重的喘息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用手輕撫著她的臉,說:「別怕,有我在,別怕。」她喘息著將臉埋在我的懷裡。

警察們向麵館裡走來。那對夫妻愣愣的看著他們,面也不吃了。老闆從裡面走了出來,瞅了我一眼,然後就急衝沖的到門口,把門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我突然想起她是赤腳,急忙把她的腳用腿夾住,送進了厚厚的桌布底下,謝天謝地,這個讓我曾摸過無數女孩大腿的桌布,這裡派上了大用場。

我把她摟住,看著幾個警察進來,他們掃視著屋裡的這兩對男女。

老闆上前搭笑:「怎麼?有什麼事嗎?」

一個警察掏出個證件晃晃:「我們是刑警三隊的,剛才有個女的跑到這來了,請問你看見了嗎?」

老闆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手一攤:「這個——」

警察揮揮手,說:「好了。你們幾個,把身份證掏出來,我們看看。」

我懷裡的那個身體又顫抖了一下。我把她摟緊,將臉貼了過去,她的臉冰冷,身體天顫抖,我在她耳邊低聲的說:「身份證呢?」

她小聲的說:「不能給他們看。」

那一對夫妻規矩的站起來,掏出身份證。一名警察向我們這邊走來。

門口的車燈閃了一下,韓力從車上下來了。

我有了主意,我站了起來,裝作掏身份證,胳膊一掃,一個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韓力聽到動靜,向裡面望了我一眼。

我對那個警察解釋:「同志,不好意思,身份證忘家裡了。不過,那邊有我一個朋友,他認識我。」

我用手指了指韓力,警察回頭看,韓力走進屋來。

韓力和那個警察說:「小關,這人我認識,這是我一朋友,家就在這住,平時總來這吃麵。」看了我身邊的女人一眼,很狐疑的望了我一眼:「你這是——」

我雙手抱拳,做個做揖的手勢:「哥們,今兒你就當什麼沒見到,千萬別和安琪說。」

韓力看了女人一眼,神情很厭惡,對那個警察貼近了小聲嘀咕一句:「走吧。都是出來打野食的。」

幾隊警察走了,他們把撿來的那件外套和假髮拿到車上,發動了車,不一會功夫開走了。

麵館裡又是一陣安靜,那對夫妻模樣的人沒了興致,起身結賬走了。

麵館裡只剩下我們兩人,我這時才終於定下心來看看她。她的臉色蒼白,望著窗外,身體還在顫抖。這麼近的看她,和在網上有點不一樣。她很白,臉盤小巧,是典型的南方人。有那麼一刻,我仔細的由上到下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沖了一口氣,雖然像,但我可以肯定,她們不是一個人。這只是巧合而已。

「沒事了。」我拍拍她的肩:「想吃點什麼?」

她看了我一眼,很懷疑的眼神,說:「你為什麼救我?」

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咱們曾在這見過面,就算我是拔刀相助吧。」

她看著我,眼神裡有懷疑的神色,也有一絲恐懼的成。,突然她說:「你家遠嗎?」

「怎麼了?」

她用手抹了抹淡紅色的頭髮,很堅定的說:「走吧。我快凍死了,去你家暖和兒一會,我要洗個澡,還要找雙鞋穿。」

我點點頭,那個老闆在遠處看著我。表情很暖味。

10

人的一生有很多時候都非常奇怪。比如現在,我和一個在網上從事色情視頻表演的女孩數次見面後,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她帶到了家裡,而且,最巧合的是,我的家裡這天還居然只有我一個人。

任何一個人碰上了這件事都不會無動於衷,我也一樣。當她赤著腳進到我的家時。這個屋子因為一個女孩子的出現突然明快起來。我從鞋櫃裡給她拿了一雙鞋,她急忙的穿上,看得出來,她也確實凍得夠嗆。

我去廚房,給她熱了一杯奶。她急匆匆的喝了,當我問她是否要洗澡時,她又很懷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說:「你想我怎麼報答你,就說吧。」

我說:「報答?我沒想啊。」

她很乾脆的說:「直說了吧,我可以和你睡覺。但是我有個條件,我只在這裡過一夜,明早我就走。你要把我這個人忘掉,咱們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5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9)

我笑笑說:「那我要是忘不掉呢?」

她用手指了指我客廳的電話:「電話在這裡,你現在就可以報警。不過,我想你不會吧,要不你救我幹嘛。」

「說對了。」我拍拍手。「你先把奶喝了。睡不睡覺的,那不重要。」

她搖搖頭,說:「不,我不想欠你的。我現在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吧。不過,你最好一會也洗一下。這樣比較舒服。我告訴你,我不是出來賣的,我現在身無分文,有家不能回,這是我報答你的惟一方法。我現在就去洗澡,你在這裡等我,好嗎?」她一連串的把這一套話說完,似乎很輕鬆的樣子,站了起來,唉唷了一聲,又坐了下去。

「怎麼了」我問。

「我的腿摔傷了。」她掠起裙子,小腿上摔青了一大塊。

「你等一下。」我起身從屋裡把萬花油雲南白藥什麼的都拿來了,放在茶几上。示意她把腿抬上去。

「我動不了,好疼的。」她呻吟著說。

我托起她的小腿,舉到茶几上,裙子掠起處,一片青紫。我把油倒在手上一些,,問她:「可以嗎?」

她點了點頭。我把油在她腿上抹勻,又敷上白藥。她的小腿很柔滑,摸上去手感很好。我把視線全集中在她小腿上,很認真的替她抹。儘管表情嚴肅,但是當手與柔軟的肉體接觸時,有好長一陣時間心也在呯呯的跳。

藥塗好了,我把她的腿放到茶几上,將裙子掀起來,這樣藥就會幹起來,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她的裙子裡是一條白色的內褲,這個意外的走光發現讓我的臉有些發燙了,我抬起頭來,發現了她正在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急忙將眼光掃向別處。

有那麼一刻,我有種恍惚的感覺,彷彿回到了從前的某一個時間裡。屋子裡全是萬花油的味道,提醒我這不過是一個巧合,我只是碰巧與一個面熟的人在一起而已。我想幸虧安琪走了,要不,明早她一回來,一定會懷疑為什麼滿屋子都是這個味道。

她靜靜的看著我,眼神裡依然充滿著懷疑與不信任。她說:「你為什麼救我?」

「不知道。」我老實回答。「真的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那假髮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撒了個謊:「你在跑的時候,裡面的頭髮露出來了。」

她說:「你想知道那些警察為什麼抓我嗎?」

我點點頭:「想。」

她看著我,假裝很認真的說:「我男友給我找了一些粉,我們倆人正在迪廳的衛生間裡吸的時候,警察就來了。」

我在心裡暗想笑:「吸毒這種事,要網絡警察出手嗎?」但是還是假裝很關心的說:「那你男友呢?」

她聳聳肩:「被抓走了。估計這次進去就難出來了,他是慣犯,這次要完了。」

她把牛奶拿到嘴邊。喝了一口又看著我:「我還是先洗澡吧?」

「你的腿傷成這樣,還是別洗了。我看你還是先睡覺吧。」

她看著我:「你不想嗎?」

「想什麼?」

「你救了我,不想我報答你嗎?」

我笑笑,說:「好啊。」

11

我們倆坐在屋裡,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她看見我屋子裡的音響,說想聽段音樂,我給她打開,問她想聽誰的,她說想聽一首老一點的歌,問我有沒有鄧麗君的,我說我這裡有她的全集,她讓我給她取來。

我把鄧麗君的那一套專輯給了她,她挑了挑,選出一張,放進去,再選了一曲。不一會,鄧麗君的歌聲就響徹在整個屋子裡: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遇見某一人,過著相同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已,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聽著聽著,我發現她的眼眶濕潤了。

「怎麼了,」我問:「想起什麼了。」

她搖搖頭,有點哽咽:「沒有。我上學時就喜歡這歌,有好久沒聽了。」

靜靜的聽了一會歌,她對我說還是想要去洗澡,我問她的腿怎麼樣,她說沒事了。

她說完就執意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去了,有點跛。隔著一層門,我聽見放水的聲音,透過衛生間的磨沙玻璃,我看見她似乎在脫衣服,身體曲線的輪廓在裡面若隱若現。

我從衣櫥裡拿出一套睡衣。放到沙發上,這睡衣是安琪的,把我老婆的睡衣給另一個初次相識的女人穿上,這事夠匪夷所思的了。我走進裡屋,把鞋子脫掉,躺在床上,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幹什麼。這事來得太順了,倒有點不真實了。衛生間裡的水嘩嘩的,看樣子她洗得還真仔細。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0)

手機響了。我拿來一看,是韓力的。

韓力的聲音裡滿是不屑的意味:「怎麼,忙啥呢?今晚挺浪漫吧?」

「一般浪吧。」

「那女的是誰?」韓力的聲音嚴肅起來:「小情人吧?你現在真是越學膽要大了。」

「不是什麼小情人,一個足療小姐,約出來吃點面,大驚小怪!」

「我告訴你李文波,今兒要不是我在那,你們倆都得給我進局子去,你看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穩當人。你小子可注意了,網上看看黃片就得了,生活中得檢點吧。」

「你怎麼說話像外星人似的,人家足療做的好,我請頓飯,礙你事了。」

「是不礙我事,不過安琪要是知道了,我看你怎麼辦?」韓力威脅我。

我衝著電話那頭喊:「我告訴你小韓同志,你要是敢和安琪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小李同志,你要是敢做對不起嫂子的事,我也翻臉不認人!」

電話掛了,我搖搖頭,這小韓同志還真是個書呆子,什麼年代了,還把這事看得重。

門開了,她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安琪那件睡衣,有點瘦,她比安琪豐滿,胸部都撐出來了,兩個乳房頂出來 ,乳溝深陷,坦露著一片白肉,看著讓人心蕩神馳。

她坐到床前,看了我一眼,嫵媚的一笑。然後對著床前的鏡子,將濕濕的頭髮盤起,通常一個女孩子做這樣的動作,都會引人睱想,特別是看到她高舉的雙臂,腋下潔淨無毛,胳膊渾圓白潤,更讓人有種難以自持的感覺。

她回頭看著我:「我剛才進來時看了看你家裡有酒櫃的,咱們先喝點酒吧。」

「你想喝嗎?」

「先喝一點,這會有點情調,我想你也不想搞得太生硬,太像一場交易吧。」

我走出去,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干紅和兩個杯子,這酒是我下午剛買的,趁著安琪不在,我本想享受一下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著美國大片的感覺的,但不能想到,居然派上了別的用場。她的眼神還真的不錯,一眼就發現了這櫃了裡的酒。我拿起酒瓶子,下意識的,來到窗前向外望瞭望,下面靜靜的,沒有人。

一切都來得太順利,有點像一個「仙人跳」的局,不過,這總是在我家裡,總不能有人怎麼樣我吧?

我把紅酒打開,回屋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鑽進被子裡,正拿著一個相冊翻。

她指著相冊問我:「這個是你老婆嗎?」

我把相冊拿過來。「未經許可就看別人的相冊,這不好吧。」

她吐了吐舌頭,那一刻,她像個頑皮的孩子,我心動了一下,正在考慮上不上床,她很大方的把被掀開,從床上下來,坦露著雪白的四肢,把我手中的紅酒和杯子接過來,把酒倒滿,放到床頭櫃上。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眼睛很亮,裡面充滿著暖味而又誘人的味道。她一隻手伸了過來,環抱住我的脖子,用手輕輕推著我的胸膛,嬌聲說:「躺下。我們躺著喝酒,先聊聊天,好嗎?」

在一陣陣香水與女性體香混合的的氣味中,我被她輕輕推倒在了床上,她將身體壓了上去,這種突然覆蓋上去的重量感讓人很舒服,再加上女孩子身上那種淡淡的體香,也的確讓人心悸神馳。她貼了上來,用手矇住了我的眼睛。「你閉上眼睛,我給你好東西。」她嬌聲地說。

我的眼睛被她的手遮住,什麼也沒看不見。接著,一個潮濕肉感的東西壓在了我的嘴上,我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濕涼的苦中微微帶些甜味的液體流進了我的嘴裡。

我驚異的想要起來,她用身子壓住我,手依然蓋在我的眼睛上。「別動。我喂你喝酒,你難道不舒服嗎?」她嗔怪的說,嘴唇又壓了上來,又一大口酒掉進了我的嘴裡。

必須承認,即使我和安琪最熱戀的時候,也沒有享受過這種服務。我們接吻接的舌頭都麻了,但是口對口的喂哺這種前戲,卻是從沒有過,安琪有少許的潔癖,對任何有損健康的事都是三思而後行。這種方式,我倒是見胡一平玩過,有一次在歌廳裡泡小姐,他和小姐玩紙牌,胡一平輸了掏錢,小姐輸了就要口對口的喂酒。那天晚上,小姐的手氣太好了,胡一平輸了將近一千塊錢,才終於贏了一把,於是,他們就在那間小包房裡給大家表演了一把,我當時的感覺是,噁心!可是,今天——

這樣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好幾口酒。那隻溫軟的手還是壓在我的眼睛上。另一隻手則伸進我的懷裡,解開我的衣扣,溫暖潮濕的舌頭順著我的脖頸向下滑動著,一直滑向胸膛,一陣酥癢的感覺由頭直至腳,令人亢奮。。。。。

她的舌頭向下,向下。。。她的一隻手始終壓在我的眼睛上。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將她的手扯開,這一睜眼間就看見了對面的牆上,巨幅的結婚照上,安琪身穿紅色婚紗,正在向我微笑。我嘆了口氣,心想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裡發生這件事,在安琪的「眼皮子」底下。我將她的頭也扶了起來。「等等,等等。」我說。「你先停一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6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1)

「嗯?」她抬起頭迷惘的看著我。嘴唇濕漉漉的,像一隻可愛的小羊。

我把她的臉託了起來,說:「你非要這樣報答我嗎?」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有些不解。

我下定了決心。坐了起來,把她也扶起來。「我還是給你找間旅館,這樣更好。」

她很委屈的看著我:「怎麼了,難道你不想要我?」

「不是。這個——」我搖搖頭,不知如何表達:「我覺得這樣不好,我不是很習慣。在我家裡——」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你是不想在自己家裡做。我明白了。」她用手輕輕一推,又將我推倒在床上,說:「那你在這裡躺下等著我吧。我先去趟洗手間,咱們找個地方,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她笑笑,用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壞哥哥。」然後就出去了。

我聽見洗手間的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無奈的嘆口氣。她一心要用她的身體報答我,這是一個聽起來多麼誘人的事,但我的潛意識裡,卻又覺得這件事似乎哪一個地方有了什麼問題,我說不出來,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肯定是的。

躺下來,頭開始疼了起來。看看床頭櫃,那瓶紅酒已經下去了多半瓶,怪不得頭這麼疼,紅酒是有後勁的。我躺了下來,眼皮開始發沉。眼前的燈光恍惚起來,有種天眩地轉的感覺。紅酒真是上勁。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想今晚該怎樣?是干還是不干?這是一個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和這樣突然撞上來的看起來很面熟的女人。但是,安琪,一想起安琪的,我的頭更疼了。我們之間已經整整有六個月沒有性生活了。自從那次煤礦塌方的事之後,我突然間就沒有了性慾甚至沒有了性能力,我們一年來的性生活都極不和諧,這不全怪我,她也有責任,她每天回來的晚,而且堅持只要雙方任何一方喝酒就不行房,於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感越來越大,因為沒有性,性是如此的重要……

我的眼皮發沉,天花板在眼前模糊起來,吊燈的燈光有如催眠曲,越看越覺得世界在漸漸的混亂,越來越混亂,就像我的生活,越來越混亂,越來越混亂……

12

睡醒過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到了中午。陽光暖暖流的照進來,照得我滿臉都是汗,我是被熱醒的,我睜開眼睛,發現窗外天光大好陽光充足,這是一個適於效游的日子。我挪一下身子,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再看被裡,竟然只穿著內衣褲。

這是怎麼回事?我努力回憶,頭痛如絞,測過身去,猛然間看見了床頭櫃上放著的小半瓶紅酒,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我坐了起來,環顧四周,下意識的把那瓶紅酒拿過來,這才發現,酒瓶底下還有個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幾行字,字體還很娟秀:

「我已經走了。對不起,昨晚我在喂你酒時,在酒裡下了一些藥,但我保證除了讓你睡得更香外那些藥沒有任何的副作用。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個好人。我一眼就看出了。所以我想你會幫人幫到底,剛才我從你錢包裡拿了五百元錢,我現在得找個地方住。你放心我會還你的。我剛才打開了你的手機,把你的號碼記下了。我過兩天可能會給你打電話,找你還錢的。

不必知道我是誰。再見。」

看著那張字條,我一陣陣的發愣。如果沒有這張活生生的紙條,我一定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下了地,發現屋裡已經被人收整過了,很乾淨,安琪的那個睡衣也已經掛起來了。她在走之前,把這裡收拾了一下,而且還把我的衣服脫了,她真是個細心人。

坐在客廳沙發上,我反覆看那紙條,一時哭笑不得。

13

我打開電腦,進入「星期八聊吧」,在線的幾十個視頻女郎缺了幾個人,原來有頭像排列的地方現在有一片空白了,下面有一行定:離線。她的頭像也沒有了。看來,雖然她們都暴露了,但是這個網站依然運行著,這可能是服務器地址在國外的,中國的網警對此是沒辦法的。

抓捕她們的人應該是我的朋友韓力他們。昨晚上的行動,肯定是針對這裡的。

我打開窗子,外面高樓林立,店舖臨街。三年前我們買這間房子的時候,把所有存款都動用了,還借了安琪她爸爸近十萬塊錢才湊足。三年前這裡是這個城市的高尚住宅,三年後已經普通淪落的如一個墜入風塵的貴族,這裡至少有一層民居都空了,那些大款、高官搬到了更好的地方,更高尚的住宅,於是,幾乎一棟樓都空了下來,租給了很多外地人,生意人,沒房子住的人,和打工的人。這裡環境噪雜,人口密集,曾一度是事故案件多發地段,安琪一直想搬走,可是靠她一個人的收入很難住得起更高尚的住宅,她爸爸死後,很多不明來歷的錢被凍結,也沒有人再會一把拿出十萬塊錢讓我們使。這個地方令她厭惡,這裡來往的人群讓她充滿了不安全感。但這一切對我無所謂,在這個城市裡,住在哪裡都一樣,你都將會看到,聽到,遇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再高尚的住宅也都會生不那麼高尚的事。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2)

這也正如昨天,韓力他們襲擊了曾經的高尚住宅,抓住了一群從事不那麼高尚職業的人。她們就潛伏在這個住宅的某一棟房子裡,從事著在法律與道德領域裡都不被允許的色情事業。她們是徘徊在法律與道德邊緣的人。而最好笑的是,其中的一個人昨天跑了兩條街,來到了其中的一個住戶家裡,與這家的男主人前戲一番後,早上又神秘的失蹤了。

這個故事,要是拿到我曾經呆過的那家報社,我想一定會得個A稿,上頭條。不,更可能是,是被我們那位總編斃掉,再批四個字,胡編爛造。

13

「你小子好像是沒睡好,怎麼,昨天在家挺快活吧。」韓力一邊開車一邊冷嘲熱諷的說。

上午起來的時候,我給韓力打了電話,想請他吃飯。正好,他要開車去接顧襄,這是他們局領導的意思。因為這種網絡犯罪在這裡並不多見,所以這次主動聯繫了媒體。韓力要我等他,說接受顧襄採訪的是他們中隊長,沒他什麼事,把顧襄接到他就可以下班了。把電話放下後,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給韓力打了電話,我要求搭車,和他一起去接顧襄,小韓同志本來不想拉我,但是在我一再的堅持下,這才把我也捎上了。

一上車,就面對了韓力的質疑,我沒答話。我想韓力這小子真是白活在這個時代了。他對家庭的那種忠誠程度好像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人,一點也不能容忍別人有稍微出格的事。不過,再怎麼老舊他也得義氣為先,我相信他不會把這事告訴我老婆的。在這個基礎上,我以沉默回應他,不能多說,多說可能洩露的更多,就不敢擔保他不會說走嘴。

車子開到了報社門口,顧襄正等著呢,他一見面先道歉,說他的車剛送廠修理,要不不就不用接了。小韓說沒事,我們三個人上了車,他一上來,大家反而都沒話了。顧襄後來打破了僵局,問問韓力昨晚怎麼回事?說要先瞭解一下情況,反正我也不是外人,韓力把昨晚上的事都和他說了。

韓力簡短捷說,把昨晚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韓力他們昨天接到了一位居民的舉報,說他們這層樓有一間房很奇怪,原來是空房,自從住進人後就有些不正常了。首先幾個窗戶就很少打開過,即使白天也掛著厚厚的窗簾,再就是幾乎很難見到白天有人從裡面出來。

這個反應情況的居民就這層樓下,是個神經衰弱的老人。也該著幾個女孩子倒霉,這個經常睡不著覺的老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耳朵格外好,他總是隔著牆能聽見樓上有音樂聲,有人說話,有人走動。他對這上面的住戶留了心,經過觀察發現,在裡面住的都是女孩子,大約有五六個,她們平時都很少出來,結伴出來的時候幾乎一次也沒有過。經常地,半夜裡還能聽見有人開門。種種情況,使老人認為這上面可住著一群賣淫的小姐。於是,基於正義感和為自己的安全他報了案。

韓力他們聽說這個消息很重視,聯想到上午發現的那個可疑的本地服務器網址,他們推認為這裡可能從事的不是賣淫而是網絡色情服務,於是馬上接手。網警與刑警們中午趕到現場,因為案情的複雜性與特殊性,也為了更好的取證。他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分兵兩路,一路候在對面的居民家裡,一路在樓下的花園裡,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見到那屋裡出來了一個女孩,穿的很隨便,好像是要去買東西。當然,她一到樓下,立刻就有便衣跟上。女孩在樓下的小超市裡買了很多方便麵,還有女性用的衛生巾等物件,就上了樓。警察們看著她進了屋,門立刻鎖得死死的,接著就聽見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她們在吃飯。大家一直耐心等待,準備到夜裡十一點以後才動手,因為通常這個時間,也是網絡色情服務活動最猖獗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多一點,又有一個女孩子開門出來,把一個垃圾袋放到樓道里。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警察們突然出動,他們抓住了這個出來透風的女孩,順便也破門而入,一進去就發現另外四個女孩子都只穿著三點式正對著可視頭搔首弄姿。。四個女孩子脫得只剩下內衣,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警察們進去才發現,這個兩居室的屋子除了五張床,一張桌子,幾個椅子外,居然放了五台電腦,分別安放在這個屋子裡的各個角落,甚至連衛生間裡也有一台。這間房子的屋頂上釘著幾根鐵絲穿成的線,把幾台電腦的位置用布簾隔開。就成了幾個包間似的空間,四個女孩子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視頻聊天,衛生間裡的那個已經脫到胸罩的帶子都解下來了。警察們一擁而入,她們幾個嚇得衣服也顧不得穿,連喊帶叫,自然,很容易被制服了。

不過,韓力很遺憾的說,雖然這次的搜捕非常成功,當場抓住了證據,但是還是漏跑了一個人。當他們進屋抓人的時候,其中一個躲在衛生間裡的女孩子想要跳樓逃跑,與警員發生了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把衛生間的玻璃打碎了。樓下守候的警察說,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奧拓車剛剛開進院子,車子裡的人看見樓上有玻璃掉了下來,馬上掉頭就走。守在樓下的警察感覺這裡可能有問題,立刻開車去追,這輛奧拓車仗著地形熟,三拐兩拐進了一個胡同,警車迅速追進去,就發現那輛車的前部正抵在牆上,已經熄火了。可能是車主過於慌亂,一下撞了牆才導致的熄火。警車追上了這輛車,但是車主跑了。這時韓力他們下了樓,上了車與第一輛警車會合,開出小區四外搜捕,可是一出了小區,人就不見了,只看街上有仍在地上的假髮和外套。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7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3)

那輛車已經被拉走了,牌子是假的,車也是舊的,根本查不出什麼,幾個女孩子當晚就被運到這裡,其中一個因為企圖跳樓時與警察爭執,被玻璃劃傷了大腿,出了很多血,當場就由120派車接走,直接送醫院去了。

對幾個人的審訊全加起來不過三十分鐘,她們基本上嚇得已經沒有了一點對抗能力,個個如實招供了。在她們的供詞裡,警方遺憾的得知,那個跑了的女人果然也是她們中的一員,而且是她們的組織者和負責人。

韓力詳細的講解了這些人的情況:

「她們五個人,大多數都不認識。其中有三個是從河南農村來的,是老鄉,先是一個人出來打工,後來被人拉著幹上了這個,於是也把另兩個老鄉拉進來了。另一個是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本地人,在家待業兩年沒工作,因為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沒法生存,也就干起了這個。還有一個比較複雜,她以前就是足療店的小姐,但是她好像是只做足療,不賣。這個人是東北來的,是個渣子,就是她想跳樓逃跑,與警方發生了激烈對抗,不但傷了自己,還抓傷了一名警察的臉。她們五個,都是以網名相稱,連認識那三個人也一樣。這幾個人都是最外圍的人員,比較麻煩的是跑掉的那個,她是她們中間的負責人,也是把她們召集來的人,有關她的情況,這幾個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叫關莉,網上的名字叫粉紅佳人,當然這個關莉的名字肯定也是假名。她們叫她莉姐,據幾個人交待,這個莉姐也不是頭頭,她也是要聽指令幹活,但是這個聽指令的權利,她們幾個人沒有。所以除了她,沒別的聯繫渠道。」

「這些人在這裡從事表演,靠什麼來獲取報酬?」顧襄在那裡不停的記,我提問。

「那個叫關莉的人給她們開工資,按規矩,每小時付費10元,她們是從晚上九點鐘開始工作的,這時就開始計時了,一般來說,大家想要多賺錢,就要儘量多和視頻對手拖著時間。她們結算的時間一般是十天一結。如果做的好,一個月賺兩千塊錢以上不是很困難的。」

「這些人是怎麼被拉進來的呢?」

「最初把她們招進來的人也是關莉,當時關莉要她們做的職業是『網絡廣播主持人』,怎麼樣,聽這個名字還不錯吧。幾個女孩子最初不知道要有色情表演,後來來了才知道,不過,這個按時計酬的方法把她們所有的顧慮與羞恥心都打沒了。為了多賺點錢,她們最初也是有很多顧慮,但是關莉說服了她們。因為關莉自己也在靠這個方式來賺錢,也就是說,她也一樣要表演。她這個示範作用很有效果,幾個女孩子後來就都被拉進來了。她們都很年輕,也很單純,包括那個東北來的當過足療小姐的,這裡還有一個農村來的,才十七歲。太年輕了。」

「她們會受到怎麼樣的懲罰?」我問。

韓力搖了搖頭。「她們不是主犯,只是表演者。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受騙者也是受害者,而到目前為止,這種視頻表演的性質還很難從司法的角度上給予定罪,我估計可能她們要被罰款,管制,之後還要遣送回原籍及通知家屬。」

「都是二十幾歲的姑娘,她們以後還能抬起頭來見人嗎?」顧襄問。

韓力說:「我想她們可能早就已經想到了這點了,要不不會在網上做這種事。你想想,有時候這種黃色內容的網站上一天點擊率就能上萬。加進來的人越多收入越高,沒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幹不了這個。」

「我看也未必。這些女孩太傻了。我覺得她們可能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對,」韓力同意。「但是有人知道,比如那個跑了的關莉。這個人是既做表演又做組織者,她的性質就比較嚴重。這個人應該比較難對付,她處事非常果斷,看見情況不好馬上開車就跑,車開不了馬上下車逃走。和那幾個嚇破了膽的女孩不同,這人是個老手。而且,我們抓了人之後只不過幾分鐘時間,她們幾個人的照片及資料信息就都讓人刪了,這人直接勾著這個網絡色情組織,她是個關鍵人物,甚至有可能是網絡色情網站的首腦。」

我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她伏在我身上時的情景,那柔軟的舌頭,苦中帶著甜味的紅酒。。。。。沒錯,她真的,肯定的是老手。

「據說網上有一種說法。你表演給別人脫不是高手,真正的高手是發動那些觀看你的人也一起脫,現在有很多的視頻聊天室,大家一起脫得光禿禿的,在那祼聊。現代人活得越來越變態,據說找這種刺激還不少。在這幾個女孩子的供詞裡,一至公認,關莉就是能操縱這種互動聊天的老手,因為她們都看見她怎麼樣讓很多男人甚至是女人也一起脫掉衣服。」

我點了點頭,我相信她有這種能力,應該有。
天使不在線第二章(14)

到了公安局大院停下,顧襄和韓力進去了。韓力問我現在去哪兒?我說我在這裡等他,一會請他吃中飯。

「甭賄賂我,這套不好使!」韓力嚇唬我。「在門口等我,我把顧襄安排好了,再出來教訓你!」

我看著他們進去了,上了兩樓,於是也下來跟進去了,門衛在傳達室的窗子裡看了我一眼,我指了指前面,他也看見我們是一個車的了,沒當回事,放我進去了。

我走進去。挨著屋子找,最後網警中心的一間小會議室裡見到了夜半搜捕的成果。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裡面有四個女孩子,她們穿著很性感的衣服坐成一排,統一把頭低下,惶恐的縮成一團,不敢看進來的人。

我站在門口順著門縫向裡面瞅了一眼,她們都很年輕,有著良好的身材和皮膚,也有不俗的相貌,我直覺的感覺這些人基本上都在二十二、三歲之間。還有幾個警察也正在屋裡,可能是看護她們的。經過一夜的審訊,女孩子們個個精神憔悴,茫然無助的坐在那裡,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這裡面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因為恐懼,身體抖個不停,我輕輕的將門推開了一些,門的響動聲驚動了她,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她有十六、七歲年紀,很瘦,也很白淨,有一雙漂亮的大的眼睛,但已經哭的腫成了桃子。她看著我,張開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不穿制服的我,眼神裡既恐慌但是又充滿期待,我當然知道,這是一種求助的目光,在我曾經可以秉筆直言的歲月裡,我看見過太多這樣的目光了.

我們倆對視一眼,我嘆口氣,突然門被拉開了,一個警察出現在面前:

「你有事嗎?」警察看著探頭探腦的我,滿臉懷疑。

「我是報社的。」我說:「想採訪一下。」

「對不起,和我們宣教科聯繫了嗎?」警察說:「你有記者證嗎?要不先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的記者證早就上繳了,上哪偷去?我急忙說:「算了,我還是先上你們宣教科看看吧。」

我轉身離去,聽見那個警察在後面小聲嘀咕著:「神經病,一看就是冒充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7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1)



我夢見了那個倒塌的煤礦,煙塵滾滾中,很多人都被砸死在我的身邊。他們的死相形態各異,都看不清臉。每個人的臉上都塗上了厚厚一層的黑煤灰,如一個個被炭火灼燒後的麻雀。我很恐懼,但是我的身體也被一塊礦石壓住了。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向我爬來,他爬的緩慢,一隻手緩緩的伸過來伸向我這裡,我也把手伸出去抓他。但是我們倆人的手始終不能會合,這時他抬起了頭,他直愣愣地看著我,他的眼神清澈如水。小石頭,我使勁的喊他,但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看著我,眼睛裡發射出無助而又充滿著渴求的光芒,慢慢的那個眼神變了,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但似乎又在哪裡見過的眼神。那是一個女性的眼神,她用求助的眼光看著我,充滿恐懼,但是也有幾分期許......

我從夢中驚醒,四週一片漆黑,我全身無力,坐在床前,眼前不斷的浮現出那個無助的期待的眼神,很多年前,我看過很多很多這種眼神,這裡面就有過我永遠愧對的人。如今,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以後,這個眼神又回來了。她是誰?

我下了床,完全無意識的打開了電腦。在每個難眠的夜晚,能陪伴我的只有這台冰冷的電腦,它冰冷,但卻似乎能容納我所有的感情。

接上電源,等待著開機。我又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手機一直沒關,那上面沒有任何陌生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息。

我閉上眼睛,那個眼神不斷的在我的腦海裡出現。我想起她是誰了,她是我白天在網警中心見到的那個女孩子。她最多只有十九歲,眼神裡還有很多清純的與稚嫩的東西,當時,她就是那樣無助的望著我,有幾分恐懼,有幾分期待,這個眼神和夢中見到的小石頭在那個倒塌的煤礦裡看我的眼神完全一樣。

我進入了收藏的網頁。打開了「天天星期八」網站的鏈接上,屏幕上出現了「錯誤、網頁已過期」的字樣。

有人把服務器內容刪除了。

我坐在那裡,看著面前的空白網頁,我在想這個刪除服務器內容的人是誰?

是她嗎?她有這個能力把服務器內容刪除嗎?還是另有高人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她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是沒有給我任何的訊息。可能,她已經落網了。

她會招出我嗎?我又會犯了什麼罪?

我反問自己,昨天為什麼不對韓力說明一切,為什麼我不告訴他其實他們要抓的人昨晚就在我這裡,我又為什麼冒著很大的危險保護了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很像那個人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想不出答案,但是卻有種預感,我可惹上了一個麻煩。這麻煩來得突然奇巧,但是我卻又將要深陷其中。

一邊想著,我一邊信手打開「搜索引擎」,在裡面敲上「網絡色情犯罪」的字樣。

信息全湧了上來。都是全國各地網上掃黃的信息。武漢,警方抓捕了以自拍、偷拍、下載黃色電影為主要行為的「交友俱樂部」;上海,六名視頻女郎落入法網,供出兩名具有研究生學歷的夫妻開設的色情視頻聊天室;江蘇,一名女大學生網上販賣黃碟被抓獲;福建,幾名男子因鏈接黃色網站多達十幾個,上傳照片和電影多達萬部而被抓獲;南京,一群白領利用網絡搞群交遊戲和徵友遊戲,被當場抓獲;石家莊,三名域外黃色網站分站的版主級成員在郵局取款時被抓獲;昆明,十名妓女在網上組成賣淫團夥,利用網絡賣淫被查獲;合肥,一間網吧裡發現了一群祼聊人群,他們包掉了整間網吧進行群體祼聊,網吧當場被封,網吧老闆在逃;濟南,一個在校學生籌建了大型的網站,表面上是反映大學生生活的,裡面有大量的買春信息,該學生被警方在校舍裡抓獲......

無數的信息湧上來,令人目不瑕接。

「滴滴」一聲響,QQ上突然一個人跳了進來,是個女性頭像,在那裡一閃一閃,我打開,只見了她的好友對話框下面有一行留言:

「激情的妹妹,清純的妹妹,火爆的妹妹,淫蕩的妹妹,都等著你來約,想見她們,請跟我來。沒有病毒,完全免費,請進入——」

這一頁沒有內容,我點了下一頁,裡面彈出一行域名。

要是在往常,這種東西我看都不會看就會關掉,但是今天我突然了好奇心,我點擊了它,最多不過是病毒吧。

頁面漸漸打開,非常慢。等了好長時間才全部打開。是一個聊天室,按了進入,裡面有幾個板塊的內容,網頁做的很粗糙。我看了看各個聊天板塊,發現在線人數極少,只有最後一個叫「隱性地帶」的聊天室滿員。

我點擊了那個板塊,裡面彈出一行字:

「已滿員,請稍後再試。請先註冊成為會員,註冊成功後請打開可視頭,非會員及無可視頭者謝絕入內。」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2)

等了一會,我再次點擊,但是每次點,都會出來這樣一番話。

我看了看上面的,見有「註冊」字樣,我點擊那兩字,出來一個提示:

「只需三百元,你即可馬上成為會員。進入大膽而火爆的約會時刻。」

我的口袋裡已經不足三百元,如果昨天那個女人沒有拿走那五百元,我想我是會註冊進去的。

進去之後,我相信這就是傳說的「祼頻聊天室」,如果不和大家一樣祼聊,一樣會被踢出去。

聽韓力說,這樣的網站在網上比比皆是。

難以想像,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絲不掛的坐在電腦前與別人赤裸相對的情景,如果真的那樣,我會變態到什麼程度?這個世界又會變態到什麼程度?

我關掉這個頁面。百無聊賴之間又進入了另一個比較大的門戶網站。

這個網站專門有一個「同一城市約會」的主題聊天室很受歡迎,但是我只是聽說從來沒來過,我起了個網名進去,進入頁面的加載程序,就看見很多古怪的名字掛在名字列表,但是主頁上卻見不到有人對話,這種情況說明一個問題,大家都在自己的網上包廂裡私聊。我查找著列表上那些古怪的名字,通常,如果大家都在私聊,你一般是不會約到聊天對象的。找來找去,我發現了一個名字,很直接的:二百元做一次。

我點擊了她的名字,然後在對話框裡打上一行話:

能告訴我的你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回話:

就是說二百元你可以和我做一次愛。服務只包括口活,不過夜,你選地方?

我問她: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騙局?

她回話:你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我給你打過來,你就知道了。

我沒回話。

過了一會她又主動說了一句:

要不,我告訴你我的號,你給我打。你要是想做,就過來找我。你要是條子,就算我倒楣。

我打上一句:可是我沒有合適的地方?

她回話:你要是沒地方,我可提供地方。但要加收五十元房費,你放心,我經常出來做,這裡也掛了不只一天了,不會騙你的。我感覺你不像條子,才和你說這些的。

我退出了這間聊天室。

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同城聊天室,是只有在同一城市的人才能在一起聊的。那麼,這個網上妓女現在可能就潛伏在這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裡,也許是在家中,也許,在某一個網吧。在那裡,她與很多成年,未成年的人都擠在一起,對著屏幕享受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沒人知道她是誰,這也正如沒人知道、沒人關心我是誰一樣。在網絡裡,人們只關心一件事,你是為了什麼目的來的?性就是一種目的,那些個沉溺在這裡的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

我把電腦關上,頭暈腦脹,打開電腦沒有讓我稍微冷靜反而更加混濁。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為了怕寂寞而整出許多事端,反過來又被這些事端搞得煩得要死。

正在胡思亂想間,手機突然響了。在午夜時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有種淒厲的感覺,令人心驚肉跳。

我打開手機,上面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了來,一個柔媚的女聲傳了過來:「喂!」

我的心跳倏然加劇,這個人肯定是她。她終於來電話了!

我接了電話:「喂,你好,哪位?」

那女人輕聲說:「你好,你是李文波吧。我是胡一平的朋友,我姓萬。你現在能不能來一下,胡一平喝的太多了,他的車開不走了,他讓我給你打電話,把他的車開走。」



我打車趕到胡一平他們呆的那間歌廳時,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一進屋就看見胡一平喝得東倒西歪的,和一個穿著很時尚的女郎靠在一起。裡面還有幾個人,也都喝得前仰後合的。

我一進去,胡一平就衝我大呼小叫起來:「來,文波,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局,馬總,我是胡總,不對,你認識我,對,應該介紹的是這位,這位是劉局,」他一一人指過去,這些總們局們站起來禮賢下士的與我一一握手,站不起來的就揮手致意。我觀察了一下,他們個個賊不走空,懷裡都有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子。屋裡光線昏暗,雖然見不到她們的具體長像,但個個都長了一口白牙,一笑起來燦燦生光,都很青春時尚,一看就不是常出來混的小姐。

這裡面尤其以胡一平身邊摟著的那個女孩的牙齒最白,笑起來也最嫵媚,她倒在胡一平的懷裡,但是手很謹慎的環抱著護在胸前,顯得身體很嬌小,但也很自然擋住了胡一平的魔手,讓他最多只能扣住她的小臂,這個截然不同的防狼姿式給我的印象深刻,甚至超過了她的明媚晧齒。胡一平見我觀察她,很得意的說:「文波,介紹一下。我新認識的女朋友。匯川房地產的萬總。也就是我常給你說的囡囡。不過,這個名字,只有我才能叫,你可不能跟著叫。對了,囡囡,你叫什麼來的,跟我好朋友說說——」胡一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8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3)

「哎喲」,女郎嬌嗔的一把將他推開。「老胡,你真是喝多了,讓人家看見像什麼。」面向我,她馬上恢復了落落大方的勁頭,伸出手來:「我是萬綺珊。你別聽老胡瞎說,什麼萬總的,我也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很高興認識你,老胡常說你。」

我們倆人握了手,她的手潮濕冰冷,握著很不舒服。我們的接觸到此為止,接下來老胡喊了一瓶SO,大家就開始很喝帶唱了。我冷眼旁觀,發現這個場合好像是胡一平做東,而這裡面真正要請的人是那個叫張局的,胡一平不停的給他敬酒,其他人也隨聲附和,那個張局興致很高,對萬綺珊格外有好感,拉著萬綺珊跳了幾場舞。

一到這種場合我基本上就是那種自己放倒自己型的,除了干喝酒沒什麼話可說。酒喝著再看看身邊的人簡直個個心黑手狠,摟著身邊的女孩子上下其手絕不留情,那個什麼總的最狠,把手都伸進身邊女孩子的胸罩裡去了。那個女孩子臉紅耳赤,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幾個人看來在這坐台被迫的成份大,與萬綺珊比起來她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差距不小,起碼那防狼姿式就差得太遠。

喝了不少酒,聽一片片鬼哭狼嚎的聲音,我的頭有點暈。出來上趟洗手間。尿到一半,突然背後有人拍我,一回頭酒氣撲臉,胡一平貼上來了。

「哥們兒。」胡一平低聲說,「一會開我車走啊。我老婆又去美國了,昨天走的。我剛在外面訂了一間房,不回去了。」

「訂房,幹什麼?」我明知故問。

「媽的。你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咋的?那個妹子盤子亮不亮,我在她身上搭了那麼多錢,今晚天時地利人和,我今晚要不搞定她我是孫子!」

「誰呀,就是那個囡囡。你的夢中情人。」

胡一平得意的一笑。「今晚我讓她做床上情人。」看我直搖頭他推我一下:「你不信?」

我說我信。胡一平又貼上來了:「哥們兒,你把車開回去,今晚也別走了。就在我家住吧,東東就他一個人,我怕他害怕。」

「你們家東東都十六了,他還怕呀!」

「這孩子膽小,長這麼大就沒一個人睡過。今兒你一定得陪他。反正你老婆也不在家。」胡一平拍拍的我頭。

「我老婆不在家,你怎麼知道?」

胡一平詭秘的一笑。「什麼事瞞的了我?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呀,也別呆了,一會就散。你先走,回去看著我兒子睡覺。東東這小子見我不在,肯定又在那玩通宵遊戲呢。我不放心啊。」

我不滿的說:「我是你們家司機啊還是傭人,你在這快活,讓我去回家陪你哄兒子。」

胡一平直擺手:「哎呀,你就去吧,哪兒那麼多廢話?今晚要能玉成好事,哥永遠忘不了你大恩大德。 哎,要不這樣,明晚咱富麗華快活一次,我給你找兩個雛雞,怎麼樣?」

「我怕得禽流感,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胡一平把車鑰鎖車庫鑰鎖家鑰鎖都給了我。正好,我也不去告別了。出了門,開他的車就走。

五年前,當時我還當記者的時候,有人主動要求給我免費辦個駕駛證,但前提是曝光他們單位的新聞不能寫。這人是交通局的一個領導,因為幫人修改養路費罰款單的問題被人反映到報社,那篇新聞是我采的。他來找我,就是想用駕駛證來收買我別寫了。我沒聽他的,照寫不誤,結果稿最後也是被斃掉了。後來聽說,他找了上層,還聽說我們單位上至老總下至顧襄在內的好幾個記者的證都是他給找人辦的,只交了十元錢的工本費。這裡面就漏了我一個。這事挺讓人氣憤,我一怒之下,去了駕校,學了一個月,後來還是考取了駕駛證,花了一千多塊錢。不過有證沒用,我們那時主任記者可以開公車,但我沒證,後來有了證,我又鬧起了辭職,也就更不可能有車開。沒有公車開,私車也買不起,這駕校練得真技術就放下了。很多年後我老婆安琪也開起了單位的車,不過,她對車卡得死,我基本上也沒摸過。後來我會開車這事還是讓胡一平知道了,於是,他的車就成我練手的工具,胡一平有時在外吃喝嫖賭不願讓人知道,他就電話電我,讓我替他開車。我樂得有個車開過過乾癮,倒還真很少拒絕他。

就像今天,開著胡一平的豐田,風馳電擎般的穿行在霓虹穿梭華燈初照的公路,真有種把城市征服了的感覺。在當年,這個城市出現第一批買車狂潮時,我部裡的一個女記者用過這樣的題目:車讓城市變小了。真的,當有車在手時,城市真的小了,也更接近了,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是不是就會因此而拉得近呢?

開著別人的車,我打開車窗,任窗外的風吹著我的頭髮。我突然很想念安琪,現在要是安琪就坐在副駕的位子上,將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們倆駕車一起穿過這夜色下縱橫平坦的街道,那將是多麼美的事啊!想當年,我們倆剛分到報社的時候,都跑社會新聞。那時候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安琪和我,在舊貨市場買了兩輛自行車,我還記得,我的是二八永久,她的是二六幸福,是兩個老牌子了,安琪挑的,她說這兩個車子的名字好,永久幸福。我們倆個,在那時就那樣的,騎著車子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雪天、雨天、霧天,彎路、岐路、坡路,為了一篇稿子,一個新聞,一些其他人的不平事,樂此不疲,穿梭不停。我們的腦子裡裝的都是永久幸福的夢想,還有秉筆直言的操守,現在想起來,那似乎已經很遙遠了。因為一篇篇的批評報導,因為那次煤礦事件,因為小石頭的死,因為安琪她爸爸最後的下場,我們之間已經有些東西再也難以癒合。現在的安琪,開著嶄新的富康車,滿腦子全是合同,協議,利潤,提成,還有升職,以及富康的夢想,也許是她進步了,也許是我越來越保守和滯後了,我只知道我們已經再也難以回到從前了。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4)

車開到胡一平家時,因為滿腦子都是對往昔的回憶,我險些開過站。胡一平家是一個兩層的小樓,有兩個車庫,胡夫人只要一出國,她的那輛奧迪車也就擱置著。胡夫人與胡一平是大學同學,也是比較早的下海一族,現在是美國是一家大的服裝公司駐中國的總代理,經常往美國跑,她還說等東東高三畢業就帶他出國。我很懷疑胡一平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他老婆一心要出國,他從來沒對此事發表過任何意見。而他們夫妻倆基本上也從不同時在一個場合出現,我一直懷疑,胡一平每天聲色犬馬與此有關。

我把車開進小院,放進車庫,看胡家的兩層小樓,一片漆黑。我估計這個時間胡東東肯定已經睡了。他明早一早就得起來上學,沒理由十二點多還不睡呀。

為了怕驚醒東東,我小心的把門開開。裡面一片漆黑,我連燈都沒開。摸著黑,把鞋換了。然後又進裡屋,以前喝多了的時候也經常在胡一平家住宿,他家樓上有四間臥室,有一間就是專門待客用的。我在那間房裡住過好多回,輕車熟路,我直接就上樓去了。

我儘量不發現聲響,怕驚醒胡東東,小心的上了樓。上得樓來我發現有一間臥室還亮著燈,門也虛掩著。那是胡東東的臥室。

這小子沒睡。我好奇心和童心起來了,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我要看看這小子在幹什麼。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見胡東東背對著我坐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台超大屏幕的電腦。胡東東坐在那裡,盯著電腦,聳動著身體,嘴裡還呼哧哧的喘著氣。他的耳朵上還戴著一個大的耳機,似乎在聽著什麼。

他的動作非常奇怪。由於是背對,我只看見他的身體晃著,不知在幹什麼,但是往前一看,卻不由得呆住了,在電腦屏幕上,一個女人正在解開胸罩,嘴裡還在說著什麼,當然,因為有耳機的緣故我聽不對,但胡東東聽得到,胡東東的身體不停的在動著,頭也不停的點著。而他電腦上的可視攝像頭也是開著的,正對著他的身體。

我看見那個女人也不過二十一、二歲年記,正笑著望著胡東東的臉,好像在勸說著什麼,她的胸罩解開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她又站了起來,鏡頭下移,一直移到她的下身,露出一條黑色的內褲。那女人的手緩緩的滑下來,抓住內褲的邊緣,一點點的往下褪。

胡東東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他伸出一隻手也把自已的可視頭調到了他的下身,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幹什麼。他在自慰給那個電腦裡的女人看。

3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不進去。我想我此時要是進去了,胡東東會怎樣?他會難堪,會恐懼,更多的是會產生那種在他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從來沒有過的羞恥感,這種羞恥感可能會永久地毀壞掉一個孩子的自尊心。

躺在胡一平家高檔的胡桃木靠背、櫻桃木做襯的床上,我怎麼也不能入睡。在別人家裡過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是這次我突然非常想家,想我的妻子安琪。我給她拔了電話,還是關機的聲音。我給她發了個短信,只有三個字:對不起。我想明天早上她要是起來看手機,她會發現的。

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見到的一幕。我對自己說:從小到大,胡東東一直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剛才的那一幕不過只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小插曲,可視聊天,黃色網站對現在的中學生來說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他也不過是出於一種生理上的需要,這不能說明什麼?自慰是一種極正常不過的生理行為,惟一不同的是,他只是看見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已。

我在心裡這樣的安慰自己,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就是非常不舒服。我在想胡一平此時在幹什麼?他一定是在一家五星級的館裡,摟著萬綺珊在那裡翻雲覆雨,而他十六歲的兒子,就在電腦裡和人「祼頻」,他老婆呢?也許現在在美國,但是鬼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也沒准她也在某一家五星賓館的床上,和一個情人也在幹著類似的事,這世上什麼不可能發生?安琪呢?

一想到這我心突然顫了一下。我反思起安琪近來和我其實是一種名存實亡的關係。我們之間真正的分岐在她爸爸死了以後,但出現隔閡的導火索還是她辭職去了宏天廣告公司當副總,從那時起,我們正常的生活就被打亂,談判,策劃,出差,酒席,安琪分身乏術,半夜回來是常事。一回來她第一個地方是衛生間,然後就是床,我呢,則成夜成夜的在網上泡著,聊天,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們比胡一平更高明多少?

胡思亂想,一時難以入睡。手機突然響了,我一驚,以為是安琪打來的,急忙光著身子下地取出手機,上面的號碼是胡一平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9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5)

我接通電話。奇怪的是,胡一平的聲音極其清醒,與剛才判若兩人。

胡一平問:「我兒子睡了嗎?」

我撒了個謊:「他屋裡一直黑著燈,我估計他早就睡了。」

胡一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很頹喪:「好的。你聽著,十分鐘以後我回家,你把門給我開開,注意別吵醒了東東。」

我吃驚的問:「怎麼?你自己回來?那位萬小姐呢?」

胡一平憤憤的說:「操他媽!她放我鴿子了。這事回來再說。十分鐘以後給我開門,動作要輕點。千萬別把我兒子吵醒了。」

胡一平放下電話。我起身去看看胡東東,他屋子裡的燈還是開著的。我輕輕推了一條門縫,看見胡東東趴在桌上,兩個胳膊軟塌塌的垂了下來,耳朵上還掛著耳機子,嘴裡發出均勻的鼾聲,他趴在桌上睡著了。

電腦還是開著的,已經進入了待機狀態,屏幕是黑的。

我輕輕的進去,胡東東睡得很香。我從他床上拿了一床被,給他蓋上,他嗯了一聲,身子動了動,還沒醒。

我把手輕輕的點了一下鼠標,電腦從休眠狀態中復甦,頁面上什麼也沒有。所有的網頁都關了,只有QQ還開著,一個頭像在閃動著。

我輕輕點了點那個頭像,是個女性的頭像。上面有一句留言:「好看不。」

那個女性的頭像下面有個名字:芳姐。

我把胡東東耳朵上的耳機子摘了下來。然後把電腦音量設置成靜音狀態,無聲無息的給電腦關了機。

胡東東一直在睡著,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他太困了。

我看了看表,一點四十,明早七點鐘,胡一平還要送他上學。我懷疑這父子倆誰能起來?

我把燈關上,然後又把門關死。回到客廳,開了檯燈,等著胡一平到來。

4

胡一平很準時的回來了,門輕輕的響了一下。我看見他的身影閃了一下,進了客廳。

滿身酒氣的胡一平,表情卻比我剛才在歌廳裡見到他時清醒的多,他疲倦的把鞋脫下,連拖鞋也沒穿,赤腳進了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文波。」胡一平疲憊的說:「給我接杯水,我累壞了。」

我給他接了杯熱水,胡一平一飲而盡,坐在沙發上沉思了一會,突然自嘲的笑了。

胡一平笑著說:「他媽的,被人晃點了。」

老實說,胡一平突然說出「晃點」這兩個詞,讓我吃了一驚,這種網絡流行語竟然從他那種除了生意就是生意的嘴裡出來,也委實讓人有些不習慣。

胡一平掏出手機,拔弄了幾下,交給我,說:「你看吧,這是那小妞給我發的短信。」

我打開看看,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胡總,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因為女人特有的生理上的問題,我今天很不舒服,不能陪你了。詳情不便說,你是過來人也知道,為了不掃大家的興,請原諒我不一一辭行了。綺珊。」

「哈,」我幸災樂禍的說:「這麼說你是丟了夫人又折兵?」

「是。」胡一平嘆息一聲。「她假裝去洗手間的功夫就開閃了。可惜,五星級總統套間,三萬元一套的水床,還有一瓶1903年的路易十四,還有我交了八百的訂金,全他媽廢了。」

我說:「可是人家做的也沒錯,你沒看寫著,生理上的問題,今天不能和你開房,其實是替你省了。」

胡一平搖了搖頭,說:「聰明,她聰明,這叫我下次見了她也無話可說。一個女人大姨媽來了,拒絕你的理由就充分了,你還沒法問。所以說,文波,在你沒有錢的時候,千萬別學我,沒錢還想泡漂亮的妞,那就三個字,神經病。」

我譏諷的說:「你放心,有錢我也不會找你那種漂亮妞。」

胡一平笑了:「李文波呀李文波,你真是書呆子。你以為我真的對她有興趣,我這就是一賣孩子買猴的勾當,玩!你以為她真冰清玉潔,她這就叫欲擒故縱,真那麼清純,她上這來幹嘛?這號女人,我見的不是一個兩個。今晚你以為我真是為她?呵呵,那總統套房沒浪費,有人住進去了。雖然不是我,比我住進去更好。」

胡一平得意極了。起身去廚房,不一會拿了一瓶杜松子酒和兩個杯子進來了。

「你有病?」我說:「你都喝成啥樣了,還喝?」

胡一平把杯子倒滿。說:「你以為我真的喝多了?這剛哪到哪?我要不醉他們能忘乎所以嗎?今晚這幾個主,白天都人五人六驢臉大掛的,你不比他們先醉,他們會放開嗎?」

胡一平端起一杯一飲而盡,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你知道今晚來的都是什麼主?那張局是工商局一把,劉局是文化局主管特行的局長,這兩人是請都請不來的爺,今晚哥們全搞定的了。」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6)

我冷眼看著他說:「我明白了,那總統套房裡肯定空不住了。」

胡一平說:「這你就錯了。那房裡住的人還真不是他們。」他突然話鋒一轉:「文波,你老婆安琪在宏天那兒干,一個月能拿多少?」

「沒問過。三四千吧。」

胡一平又倒了一杯酒,一口乾了,站起來雄心勃勃的說:「我敢打賭。你老婆給宏天當副總,月薪過不去四千。再加上分紅,提成,一年她要是能賺十萬,那她就得把命搭上。」

我說:「好像是沒你說的這麼多。你問這幹什麼?」

胡一平肯切的說:「我想讓你老婆跟我幹!」

我吃驚的說:「跟你,倒煤?她哪會呀?!」

胡一平陰陰一笑:「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今晚為什麼要請張局劉局,那是因為我想註冊一個廣告公司。和宏天那幫人對著幹!」

我十分不理解的說:「干廣告?你有病吧你,煤的生意多好做?廣告市場現在都飽和成什麼樣子了?哪還有利潤?」

胡一平說:「這個你就不知了。過去我們做煤的生意是因為有很多政策上的空子可以鑽,但是現在,國家對這塊控得越來越死了,老關係們有的倒台有的被雙規有的退下來了,不太好使了,這塊錢其實不好賺了。廣告這一塊雖然賺錢少些,但是我們這裡除了宏天,還沒有一個大的有實力廣告公司。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優勢。我決定做一家最大的,好好挖一下這個市場。再說,這裡面還有個原因,也是我考慮了很久的。」胡一平停了下來,沉思了片刻,說:「文波,你是我的好哥們,我也不瞞你,這兩年倒煤,我是賺了一些錢,但是有些錢賺得有點問題,見不得光,開個公司轉轉賬,也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開個公司把那些見不得光的錢洗乾淨了,對嗎?」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廣告那塊利潤還是很可觀的。最近我剛打聽好了,聽說金鼎房地產正在搞一個廣告招標活動,一年幾十萬的份額,誰要能拿下來誰就等於挖了個富礦。我聽說安琪在這一塊上下的功夫不小,金鼎的劉總對她的評價不錯。」胡一平過來拍拍我的肩:「你老婆是把好手,搞策劃搞營銷搞公關都有一套,讓她來跟我,前途無量。」

「嘿嘿,」我哼一聲,說:「沒看出來她有這兩下子。」

胡一平說:「你的眼珠都讓豬油泡了?你老婆那兩下子,你竟然一無所知?這兩年,市面上都傳開了。說宏天的老莫找了一個公關大師,又漂亮又有才幹又有頭腦,你知道多少人想挖這個牆角嗎?只有你這樣的傻子才看不出來,當然,你老婆在家也不給你說這個,你這人不是清高嗎?不過,這次的事,你們夫妻倆得幫我,我公司要是起來了,我給安琪月薪六千,不算提成不算分紅,要是嫌少,咱再商量。」

我說:「就別商量了。宏天的老莫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當年安琪和我雙雙辭職,要不是他給安琪一碗飯吃,安琪能有今天?現在連她開著的車都是宏天提供的,人家宏天對我們不薄,安琪憑什麼跟你?」

胡一平說:「生意場上就沒有什麼永遠的朋友恩人,只有兩個字,利益。這事我也不和你說了,你腦子迂!安琪她懂,等我給安琪打電話,醜話說前頭,你別跟著瞎攪合!」

「我跟著攪合什麼?老莫在廣告圈多少年了,你和他斗,你撼的動他!」

胡一平得意非凡的,又倒上一杯酒:「我撼不動他?你知道今晚那個劉總是什麼人?」

「就是那個手老往女孩奶罩裡伸的傢伙?那鹹豬手不會是宏天的人吧?」

「聰明!他是宏天的副總,老莫手下的第一紅人,也是業內有名的營銷大師。聽說每次招標都是他去談的,但是過了今晚,他嘗到了我給的甜頭,他就是我未來的副總。」

「我知道了,那間總統套房你是給他留的?」

胡一平讚許的點頭:「你小子還真是沒呆傻了。你看我今天找來的那幾個妞,你以為是雞?我告訴你,全是大學生!我朋友找的,陪一夜,一人兩千。這就叫勤工儉學,現代意識。劉總他領的那個,是英語系的大三生,人家還準備攢點錢考研呢。你說,擱別人也就請他們找個雞洗個澡玩玩得了,誰捨得下這功夫。我估計這幾個爺也沒玩過純大學生吧?不過,三個人,光炮錢就六千,也真他媽的黑,你想想我幹點事容易嗎我?」

我嘲諷的說:「我明白了,所以今晚上萬綺珊她那點小伎倆,你根本也沒放在心上。」

胡一平說:「那當然,她算老幾?她的事過兩天我保準擺平了,她不就是要錢嗎?」

不知不覺間,我們又喝了半瓶杜松子酒。胡一平又開始興奮起來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事,就問他:「老胡,你怎麼知道我老婆今晚不在家?」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39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7)

胡一平略一沉吟:「我說過嗎?噢,這事猜也猜出來了,要不你能這麼痛快的半夜出來嗎?」

我哼了一聲:「反正你這傢伙,一到缺司機時基本上就忘不了我。」

胡一平摟住我的肩膀:「我會補償你的,要你老婆跟著我幹,發大財,不就什麼都有了。行了,咱都睡吧,今天還真他媽的累,這喝酒比陪人比打炮還累!」

我把胡一平的手推開,裝作很不經心的說:「你睡吧。我也困得挺不住了,不過有個事提醒你一下,東東的臥室裡最好別放電腦,我怕影響他休息。像電腦這種東西還是放廳裡或書房裡好,沒有放孩子臥室的。」

胡一平比我還漫不經心的答應著:「噢,好好。」

5

早上起來,胡家父子還在酣睡中,我打車先走了。

一夜無眠,我回到自己的窩裡,倒頭就睡,胡家設施一切優秀,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睡不踏實,一回到自己家好了。

一覺到中午了。醒來時去樓下信箱取趟報紙,打開一看,一版有幾張巨幅照片,畫面上是幾個低著頭半蹲著的女人,眼睛處都被遮上一個黑條,看著都挺面熟。再看旁邊的通欄標題:

「網絡視頻色情女主播驚現我市——

四名女子昨晚被警方捕獲」

這種「驚現」句式的標題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果然一看作者,就是他——顧襄。

我看了看內容,內容與韓力和我說的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對四名被抓女子有了一個深度的採訪,看來顧襄可能單獨採訪了她們。這裡面特別提到一個只有十九歲的打工女張莉(化名),說她自從被警方抓住後就一直哭,還問能不能交完罰款後就放她走,說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知道,顧襄特別著力的寫了這個女孩的情況:說她家是農村的,就在本地的效區。半年前離城來這裡投奔老鄉,本來是在一個小飯店裡打工,後來就被店裡的河南籍同事誘騙著幹了這個。她現在後悔的要命,最怕的就是被她的家人知道了,再也沒有臉見村裡的人了。

我看了會報紙,自己熱了杯奶,又隨手打開電視,正演廣告呢,看了幾分鐘,準備換台時,本地新聞演了,頭一條就是有關於昨晚的搜捕行動的,一個記者手持話筒出來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鏡頭推到一名警察身上,他先接受記者的採訪,說了一些昨晚搜捕情況的大致經過。接著鏡頭一轉,那幾個女孩子就又出現在屏幕上,臉上都被打了馬賽克,她們大都都支支吾吾的,在記者的話筒面前閃爍其詞,假裝很鎮定。只有一個女孩不停的哭,一句話也不說。我想她就是顧襄文中寫到的那個十九歲的女孩,從她的衣服上我感覺,她也就是我昨晚看見的那個眼神恐懼而無助的女孩子,雖然她臉上被打了馬賽克,但是我還是迅速就認出了她。這些人中她年紀最小,只有十九週歲,也難怪顧襄和電視台的記者一眼就盯上了她。

這段採訪結束後,韓力突然蹦了出來,電視上的韓力面有菜色,疲倦不堪的做了總結性發言。

韓力說:「這是我市首次破獲的以視頻聊天形式進行色情活動的案件。從抓獲的這幾個人看,她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有比較良好的出身,沒有案底,從前也都沒有從事過具體形式的賣淫活動,她們與傳統意義上的色情犯罪有很大的區別,她們是以表演為性質,贏利為目的一種行為,這種行為是利用網絡的互動性完成的,但是不發生直接的接觸,這無疑為此案的定性帶來了難度。做為表演者,她們之間對對方的情況也比較生疏,甚至連真名都互不知道,她們完全聽命於組織者,因為交互性的聯繫方式,她們也可能連組織者的真面目都從沒見過。在外表上看來,她們幾個人都很年輕很單純,對網絡上有關的法規一竅不通,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在別人的誘騙下,心甘情願的成了色情罪犯的幫凶和工具。。。。。」

我把電視關上,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

我很煩燥的在屋裡走來走去。電話來了,又是胡一平的,他問我昨晚上東東睡得怎樣?說早上送他時發現他精神很差。

我心想,他和人裸聊到半夜,精神能好嗎?但嘴上說他可能是學習太刻苦了,所以才導致的精神疲倦,胡一平表示同意,說一會去藥店買點補品給他吃,又問我這週日有沒有時間,想帶著東東去翡翠島玩一天,釣釣魚,劃划船什麼的,我說到時現說吧。

放下胡一平的電話,我心裡有了一個主意。我給趙清明打了電話,約他下午喝茶,順便說說胡東東的事。

6

我們定在心香茶樓。定在這裡是因為我有一張存茶卡,是安琪給我的,這茶樓的老闆是他們一廣告客戶。

我整睡了一下午,起來先洗了個澡,然後再給安琪打電話,還是關機。他媽的!不理她了。徑直出了門。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8)

那間茶樓離我們家不遠,與其花十元錢打的,還不如走著去,我一邊漫步一邊想著怎麼和趙清明說這事。

背後有車喇叭的鳴響聲,回頭看,一輛紅色賽歐正在我身後緩緩貼近,車窗搖開,一個打扮的時尚亮麗的女人向我打招呼:「哈!」

陽光刺眼,我冷不丁沒認出來她是誰,站那觀望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是萬綺珊。

萬綺珊將車靠在我身旁停下,沒熄火,有點嗔怪的說:「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不認識我了?」

「哪裡,」我雙手合十,做抱歉狀。「關鍵是你太漂亮了,如此明豔動人的美女,怎能不讓人多看幾眼?」

萬綺珊笑了:「花語巧語。你們這些文人就是酸,來,上車吧,去哪兒我拉你。」

她把電動車門打開,我也不客氣,上車坐在她身邊。

萬綺珊車裡還放著音樂,音樂的旋律非常熟悉,我一下就聽出來。說:「YESTERDAY,這是保羅麥卡特尼的作品。」

「行啊,」萬綺珊說:「還挺專業的。」

「也不是,這曲子上大學時總聽,當時真是百聽不厭。」

萬綺珊按了一個扭,那盤CD從汽車音響裡彈了出來,她爽郎的說:「那送你吧。反正我英文差,也聽不出好來。」

我拿起那盤CD,對著陽光掃了一眼,不錯,光區平坦光滑,紋路細緻,以我多年淘碟的經驗,這絕對是正版的,相信價值不菲,我把那張盤放下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是你留著吧。」

萬綺珊呵呵一笑,說:「我可沒說我好這個。不過,你這人挺有意思,我倒是覺得,你和他們不太一樣。」

「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吧,我只是沒你認識的那些人有錢罷了。」

「也不是,」萬綺珊把盤又插進去,沉思了一下說。「我總覺得你這人身上有種屬於過去的東西,真的,我一眼就發現了。你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你像是活在過去的某一個世界裡的人。」

「沒有吧,我天天都活得很現實,你看,胡一平那有免費的酒喝,一叫我我就過去了。」

萬綺珊搖頭。「那不是你的真心話,我總覺得,其實他那樣做有點欺負人,那樣半夜叫一個人過去給他開車什麼的。當然,你們是好朋友,義氣為重,可是我總不相信你是那種可以接受這個的人。」

我幹笑兩聲,以沉默還對應萬綺珊試探性的問題,有關我是個什麼人這樣的問題,其實再深究起來都是世上最無聊的事。

車快到茶樓了,我給她指了指方向,萬綺珊將車往裡拐,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問你個事,希望你要如實回答,好不好?」

「說吧。你要是問拉登在哪兒什麼的,我就得編了。」

「是這樣,」萬綺珊把車停下,卻不急於打開電動車門。「在你和那些人的心目中,是不是認為我和胡一平有那個關係?」

「哪個關係?」我明知故問。

萬綺珊掠了掠頭髮,眼神有些迷離的望著窗外,必須承認,這個動作十分性感招人,連我的心都為之一顫,於是更充分理解了老胡為什麼會對她如此窮追不捨!萬綺珊望著窗外,語氣更加漫不經心的說:「我想昨天老胡一定是氣壞了,他可能精心組織了這個局面,卻讓我給攪了台。不過,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真的不喜歡昨晚上的那種氣氛,這個城市裡的有錢人都是土包子,以為擺闊和粗俗就是一種可以征服別人的力量,我很反感。你認為呢?」

我攤開雙手,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倒覺得還好。那氣氛多熱鬧啊!」

萬綺珊嘲諷的撇了一下嘴,說:「不會吧,當年以寫批評報導而聞名一時的李文波大記者,現在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偽?」

她這番話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難道她知道我的過去?我正想問她什麼,萬綺珊用手敲了敲車窗,然後向前一指說:「那人是誰,你朋友吧?」

我抬頭看去,透過車窗看見趙清明正站在茶樓門口,向我們的車裡望了一眼,眼神銳利而懷疑。

7

「我看過一份資料,說在中國,是大學生們在製造著網絡色情。」趙清明給我倒上一杯茶,分析說:「起先我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偏頗,但最近我信了。前兩天我剛從浙江回來,聽那裡的高校負責人說,今年全省搞網上掃黃活動,法院處理了十幾起網絡販黃案件,居然有80%的涉案人員都是大學在校生。我還看過一份資料統計,說是大學生中有40%的人曾上過黃色網站,我覺得那資料太保守和虛假了,事實上應該是80%甚至是100%。」

「大學生是網絡色情的主力軍,這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可是胡東東他剛上高二,這麼小的孩子,現在就迷這個,那將來怎麼得了?」我說。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0

天使不在線第三章(9)

趙清明說:「這也不希奇,現在各地網吧成風,網吧裡多大的孩子都有,但是主要的人群是高中生。大學生一般宿舍裡都有個人電腦,上起來比較安全,就不去網吧了。現在的網吧被查得嚴,黃色網站的IP大都給封了,他們就用視頻聊天鑽這個空子。」

趙清明痛心的說:「不過,東東做這樣的事還是讓我很擔憂的。他爸爸請我做他英語和電腦的家教,老實說是花了大價錢的,要不我我不會幹。我幫他購置和安裝了可視頭,原本是為了讓他學英語和與人對話交流的,沒想到他竟然幹起這個,我今晚就把他那個可視頭拆掉,看來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喝了口茶說:「也別太操之過急。我相信東東也是貪圖好奇,他本質上是好孩子,可是網上的垃圾太多,我倒不怕他學壞,主要是怕他影響學業。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對,」趙清明說:「這事不能操之過急,我會抽個時間和他談談,不行還是要把那個可視系統拆掉的。不過這事也先別和他爸說,那個人,我看對教育孩子這方面並不在行。」

「沒錯,」我贊同說:「我一直也沒和他說,也就是這個意思。他們倆口子,現在心思全在錢上,對孩子基本只是物質上極大豐富的給予,缺少關心。我看他對你確實是很信服的,你要幫幫他。」

趙清明說:「這個自然。東東是我的學生,我責無旁貸。」

我們倆人在這呆了一個多小時,喝光了幾壺茶,談得很是愉悅。

趙清明呷了口茶,有點焦慮的說:「我看現在的孩子是越來越難教了。我上學的時候,只有一個目的,學習是為了出人頭地改變命運。不學我就要回家種地,不學就沒出路,和我爹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現在的孩子好像沒這個顧慮。網絡對他們的吸引力簡直超過了一切東西。老實說,我每次打開電腦時也都會有種感覺,我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公文處理機器,而是一個可怕的陷阱,也是一個極難戰勝的敵人,他能滿足我一切的潛在慾望,也能把我拉進我永遠無法進入的另一個世界。我現在面對電腦時,也經常會靜不心來做學問,它太博大,太多元,太有誘惑了。我很理解胡東東,要是我處在他這個年齡這種家庭,我一樣會沉浸在裡面,難以自拔。」

我深有同感,點頭說:「我也一樣,其實我也很討厭那種陷進去的感覺,但是現在好像上了癮,只要一看見電腦,就難以抑制打開它的衝動,就像那些吸食了鴉片的人一樣,戒也戒不掉。我一直問自己是怎麼了?」

趙清明尖銳的說:「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男人嗎?他們常年上網,身體的各機能已經退化,當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開電腦,只要一進入視頻聊天的狀態他們馬上就能堅挺如初。現在對這種色情聊天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叫網絡做愛。很多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能力,一邊聊天一邊對著電腦自瀆尋找高潮,這事說來很齷齪,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我們系裡有個副主任就喜歡這麼幹。後來被人發現了,傳遍了整個校園。虛幻的東西居然戰勝了實際存在的東西,還有比這個更荒謬的嗎?」

我嘆口氣,想起自己那糟糕的性生活,頓覺趙清明的話放在我身上也很合適,於是發現很難把這個話題接下去。

「不過,」趙清明話鋒一轉。「我倒覺得東東還沒到這個地步,或者說,遠遠不到。因為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沒有掉過隊,在班裡他也一直是班幹部,積極分子,還有就是他的精神好,心態也不錯。那種網絡綜合症型的學生我見過,東東絕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這時才更需要你這樣的人為他指點迷津,別讓他走上岐途。」

我們倆正說得投機,我的手機響了,一個很陌生的號碼出現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我把電話放到耳邊。「喂!」

沒有聲音。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這個電話是安琪來的,正想喊她的名字,那邊突然傳出一個謹慎的女人的聲音,很低沉地:「喂,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我的血液幾乎一下衝到腦子裡,這是她的聲音,我當然記得她。

我站起來,走到衛生間沒人的地方,悄悄地說:「我記得你,你在哪?」

那邊有短暫的沉默。接著說:「我還在這個城市裡。」

我說:「還好嗎?」

那邊又是一陣沉默,也用很低的聲音說:「不太好。」

我說:「我能幫你什麼?」

她說:「我怕不太可能吧。我給你電話不是想請你幫忙,我只是想約你一下,我要把錢還給你。今晚九點,在上島咖啡廳二樓靠窗的一排座椅上,我等你。」

電話掛斷了,遠遠地我看見趙清明已經走到櫃檯旁,掏出錢包買單。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1)

1

九點鐘我準時來到了上島咖啡廳。

從九十年代末開始,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日漸豐富,最早是出現了一批大小不一、檔次參差的歌廳,後來是洗浴業大放光采,再後來是那種帶隔斷的酒吧盛行,到2002年末,茶樓興起,但是千萬別以為這些茶樓是用來喝茶的,大多數茶樓其實是賭坊,你只要花上五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的錢,就可以在那裡呆上半天,悄無聲息的賭一氣子。與這些茶樓對應的就是那種所謂的咖啡廳,咖啡廳內通常都是那種四人台的隔斷,入口處上面掛著簾子什麼的東西遮擋。這種咖啡廳掛羊頭賣狗肉,多數就是為了情人們約會準備的,也是個前戲場所。既然有了這個功能,酒水等東西自然就會貴一些,但也不是很離譜,格調往往都挺高,特別是放的音樂經常有很多經典的。一般來講,男與女在醞釀期的時候,這裡是選擇幽會的好地方,所以很受城市人群的歡迎。

一般到了九點,市區裡的咖啡廳裡就人滿為患,她約我去的那間上島咖啡廳遠離市區,是在效區附近的學院路上,比較高檔,但是也很安靜。我一上來時就感覺到了,一樓大廳裡幾乎沒幾個人,但是大廳演奏師依然在那裡敬業的談著李斯特的鋼琴曲,很專業。上了二樓,經過一個又一個隔斷,在最裡面靠窗的一個隔斷裡,我看見了她。

她還是那副樣子,短髮,染成紅黃色,在燈光下煙視媚行,悶悶不樂的喝著紅茶,像個少不更事的假小子。

「哈,」我衝她打個招呼,將椅子拉過來,「你早來了吧?」

她說:「是啊,可是你遲到了,與女孩子第一次約會就遲到,這個習慣可不太好啊。」

我笑笑,拿來酒水單看看,說:「主要是因為這裡做公車很不方便。再說,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想不會計較這些吧。」

「噢?」她盯視著我。「那我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我笑笑沒回答,再看酒水單,基本上沒有二位數以下的飲品,這和我習慣的那種路邊燒烤大相逕庭,一時真不知選擇什麼好。

「你點吧。」她說:「今天我請你。」

「算了吧。我可不想遲到時被你說了一次,買單時再被你說一次。」我說。

她點點頭:「我忘了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好吧。你來吧,反正我一會也是要還你錢的。」

我其實在這種地方還真他媽的不想要什麼自尊。但既然她說了,就只能瘦驢拉硬屎了。我點了幾樣東西,吩咐侍者一會拿上來。

「等等,」她對即將離去的侍者說,「麻煩一會和吧檯說一聲,我想聽那盤 『Love will tear us apart',讓他一會放給我聽好嗎?」

有那麼一刻,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居然是『『Love will tear us apart'』,這世上會有那麼巧的事嗎?

我點頭稱讚說:「不錯,你真是夠專業的。」

「怎麼了?」

「如果我的英文還沒有忘光的話,這應該是英國老牌搖滾歌手伊安庫提思的一首名曲,中文名字叫《愛會將我們分開》,這是他在80年代初的一張專輯,距現在已經有很多年了,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點這個曲子,這種場所也還少會有人聽這個曲子。」

她點點頭,說:「沒錯。看不出你對英文歌曲還挺在行的。」

我當然在行。有件事情她永遠不會知道,和她長得很像的那個人,也是喜歡聽這個曲子的。

「你知道嗎,」我說。「這首歌的主唱伊安在唱完這首歌之後就自殺了。」

她驚奇的瞪大了眼睛,說:「為什麼?」

「他為什麼而死一直是個迷,但我想可能和他的藝術生命衰竭了有關,也許是因為他對現實生活太失望了吧。藝術家總是多少有些不合群的。好像是在1980年的5月18日,他自殺了。臨死前留下了這首歌,名字就叫愛會讓我們分開,我一直認為這不僅是他留給歌迷的,也是留給他的妻子和一歲多的孩子的。」

「天哪!」她驚嘆的說:「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悲傷的故事。」

「你怎麼會知道這首歌的呢?」

她有點羞怯的低下頭,說:「在一個朋友那聽過,就那麼隨口一點,我可不知這歌裡有那麼多傷感的故事,要不就不點這個了。」

「沒關係,我喜歡。」我說:「愛會將我們分開,這句話裡很有哲理,有的時候人生真的是這樣的,恨可能會讓兩個人經常相聚,但愛,卻會讓人分開。」

她看了我一眼,說:「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怎麼了?」

「你很傷感。你是個很傷感的人。」

「那你呢?」我笑著說:「那天你在我家聽的可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好像是鄧麗君也死了吧?」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1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2)

「我知道,可能骨子裡我也是個很傷感的人吧。」

「可是我覺得,這兩首歌裡說的都是一個意思,愛會讓我們分開,和我只在乎你一樣,都是說的一些得不到的事情,得不到反而完美了。這多有意思。」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下,喝了一大口紅茶,然後用雙手壓在額頭上,沉默了。我把桌上的香蕉船冰淇淋盛了一大勺放在她的盤子裡,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發現她的眼睛裡充滿淚水。

「你必須老實的告訴我。」她眼淚汪汪地說:「你是不是條子?」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用雙手摀住了臉,將頭低下,說:「你不知道,五分鐘前我很害怕,我甚至不想再等你了。因為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條子,從那天你救我開始我就認為這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你一定是他們派來的,你今天來這裡見我,一定會帶著一大幫警察來的。他們現在都還沒有出現,但是只要你一個暗示,他們就會從天而降,把我的雙手用手銬銬上,真的,我一直很害怕。」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真的不是警察,你現在還怕嗎?」

她看著我,尖刻的說:「負責任,男人什麼時候負過責任?」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負什麼責任,但就在你說的這件事上,我可以負責任。」

她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抽出幾張票子,說:「這裡是五百塊,前幾天從你錢包裡拿的,我現在還你,咱們兩清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錢,沒動它,說:「你找我來,就是這麼還錢這麼簡單?」

「是。但是我也想驗證一下,我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值得我信任的人。」

我把錢收了起來,說:「那你現在驗證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買單走人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那天你沒有睡我,你要是睡了我,我發誓一定要殺了你。」

「沒有道理的,是你誘惑我在先,就算我真的那樣做了,你也沒情理殺了我吧。」

她冷笑的說:「什麼叫沒情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個世界有什麼人講情理,情理都是騙小孩子的。」

音樂聲突然響起,正是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伊安的聲音深情而又詭異。我們倆一時忘記了爭吵,沉浸在音樂的旋律裡,我看見她的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水。

我突然心生憐憫之心。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說:「好了,不要這麼多愁善感了。」

她嘆口氣,掏出紙巾擦了擦眼鏡,突然出其不意的問道:「你叫什麼?」

「李文波,你呢?」

「巧了,咱們的名字裡有一個字是一樣的。你就叫我雯雯吧。我老家的人從小就這麼叫我。我外婆也這樣叫。你也這樣叫吧。」

「文?我是文化的文,你哪個文,也是文化的文?」

「不是,是上面一個雨字下面一個文字的雯,我奶奶再給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查過字典,這個字的意思是有花紋的雲彩,奶奶說了,我一出生她就給我測過八字,說我將來一定是會遠行的,就像雲,奶奶希望我是一朵漂亮的雲,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著,讓很多人看著都很喜歡。」

提起她的奶奶,她的臉上掛上了純真的笑容。

「你奶奶真是有先見之明。」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像她說的那樣了。」

雯雯的臉色沉了下來,說:「我不想說這個。」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空氣又有些緊張了。

雯雯看著隔斷上的畫出了一會神,又轉過來頭看我,說:「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救我?我想知道一個真實的理由。」

「因為,」我撓撓腦袋。「說真的我也不知為什麼。」

「這個回答我不滿意。」

「對不起,我現在暫時想不出什麼滿意的回答,可能因為你長得漂亮吧?」

雯雯看著我,眼光充滿了懷疑與不信任。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我奶奶也說過,如果一個女孩子老是盯著你,你會失眠的。」

雯雯撲地一笑:「胡說。」

「這是真的。」

雯雯低下頭去,玩弄桌上冰淇淋插的一個小雨傘的造型,很低沉地說:「我還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條子。不過,我還是想再冒一下險,你能陪去我個地方嗎?」

「什麼地方?」

五分鐘後,我結了帳,決定和雯雯,這個剛剛知道名字的女孩子去她說的那個地方,我們剛一下樓,就碰見了兩個不該碰見的人,安琪和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在往樓上走來。

2

人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近來在我的生命中一再的出現,比如與電腦中的人物相遇相識相互琢磨,比如偶然發現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再比如,在一個著名的情人約會的地方聽到了一首令人難忘的告別曲,然後又見到了我本應該在上海的老婆,和另一個男人。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3)

我們兩人在樓梯口撞見,她上我下,一瞬間眼神交會,都很詫異,我隨後發現和她並排上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謝頂,但衣著筆挺,氣宇軒昂,她隨後發現在我身旁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時尚女孩,與我更是如影相隨,眼神祇一交會間,無數信息都湧了出來,我做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決定,我側身讓過一旁,讓她們從我身前經過。

安琪橫掃我一眼,然後和那個男人從容的走了過去,消失在一個小隔斷裡。安琪不愧是安琪,很鎮定,沒有一絲慌亂,進了隔斷,我聽見她依然很鎮定地說:「劉總,你要喝點什麼?」

雯雯看我側身站那兒沒動,推了推我說:「怎麼了?」

「沒事。」我伸過手將她的胳膊抓住,裝得有如一對親熱的情侶一樣的走下去樓下。

我們打了車,向我家的方向走去。我坐在前面,她坐在後面,我們倆人都沒說話。透過倒車鏡我看她的臉,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我抬頭向前看,眼前是一片霓虹幻彩的世界,所有的夜間娛樂場所都在這個時候開放,酒店,歌廳,洗浴,茶室,按摩院,網吧,健身俱樂部,酒吧,迪廳,舞廳,車子向前穿行,一一經過這裡,城市的夜晚霓虹幻彩,五光十色,人們在這些地方出出進進,車水馬龍,這裡也有我妻子安琪,她說她在上海,但卻也在這城市的一個夜間娛樂場所裡,與人約會。車輪飛轉,思緒飄忽,我想像著她現在在幹什麼,也許已經定好了酒店,也許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也許,一切如胡一平說的,在廣告界,最好的女公關高手都是在床上談問題。

我打開手機,上面沒有任何訊息,我想給她發個短信,可是手卻僵硬了,我能說些什麼?指責她,還是質問,或是假裝不知,同樣的問題她也會問我?我怎麼回答。

胡思亂想間,車停了下來。我抬頭看,她拉我來的這個地方原來離我家只隔了兩層樓。

三十分鐘前,在那個咖啡屋的包間裡,雯雯對我說: 「我聽說我男朋友已經被放出來了,我想和他分手,這個人太危險了。但是他不肯,還說如果那樣做就殺了我,沒辦法,我就只能躲起來了。我現在不敢見他,但是我有很重要的東西留在他那兒,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去他那兒,幫我把東西取回來。」

女人是天生的撒謊家,那時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真是氣定神閒。

我當時莫名其妙的就答應了她,儘管明知道她是在說謊,是出於好奇還是另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我還真是說不清。

我們倆人下了車,站在樓與樓的之間繞了幾圈,好像是一對出來散步的情侶,她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將我的胳膊攬住,低聲地說:「這是我和我那個吸毒的男朋友住過的房間。我把鑰鎖給你,你要去的地方是這棟樓的四層東室。但是我懷疑那裡已經換了鎖了,但也很可能根本沒換。我會在底下幫你看著,你上去別急著開門,在樓道里稍微呆兩分鐘,然後敲敲門,如果沒有人開門,你再進去。如果在這期間手機響了,你就趕快走。」

我點點頭,說:「可要是你男朋友躲在屋裡呢?」

她很堅定的說:「不會的,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他一般不在這裡住,只有我來了他才把我帶到這裡來。我早就掃探好了,要不不會這時候來這裡的。你鎮定些,要是有人抓了你,不管是我男友還是條子,你就說,你是一個網友,和我在這約過會,你告訴他們我的網名是春藥。就說鑰鎖是我給的。其他的事都不知道,我想他們不會難為你。」

他們不會難為我,是的,那個子虛烏有的男友肯定是不會難為我的,但是條子們就不一樣了。

我說:「聽起來很冒險,不過,倒也挺好玩的。進了屋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她說:「那屋一進門左手處,有一個衛生間,裡面有一個老式的抽水馬桶,就是那種水箱掛在牆上的,你把水箱蓋打開,裡面有一個帆布包,應該是封著的,你把它拿出來,趕快下樓,給我就行了。」

「那你會在哪裡等我?」

「你上去時我在樓下幫你把風,你下來時,我也走。你拿了包去山西麵館找我,先別著急,在這裡轉一下,然後再過去。」

我笑著說:「搞這麼複雜。聽來似乎很危險,我幫你這個忙,你男朋友知道了還不得殺了我?你要怎麼謝我才行?」

她輕輕的將身子貼了過來。「如果你幫了我這次,我答應你,一定和你睡覺。」

「你剛才不是說要是誰有這個想法就殺誰嗎?現在反悔了?」

「這不是反悔不反悔,這是我對你為我做這些而給出的回報。」

「是這樣?那就是說這也算是一種承諾,對嗎?」

她拂了拂自己的頭髮,說:「你不想嗎?很多人都想我給他們這樣的回報,他們用各種方式約我出來,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花了不少不該花的冤枉錢,都是為了這個。只要你幫我,我會心甘情願的用這種方式報答你。」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2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4)

她說這番話時表情很嚴肅,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冷靜的看著我說:「別和我說你不想。真的,這世界上有有很多複雜的事,但再複雜的事其實也不過是男女之事,」她用手在我臉上輕撫了一下,「今晚我會把上次沒做完的事做完。呵呵,去吧,回來後咱們就去你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我還可以成為你的情人,成為那種只保持肉體關係的情人,你不想嗎?」

我冷冷的說:「你今天會用什麼樣的藥來對付我?」

她搖搖頭。「我起誓,今天我不會騙你。」

我說:「可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她說:「不為什麼。我只是直覺地感覺到,你想和我做這件事。你一定是很久沒有做過了。我可以幫你呀,但是你也要幫我。」

「可是如果我不需要你給我的這種幫助,那怎麼辦?」

「沒有這種可能,因為你對我有興趣,並且已經有好奇心了。我相信一個人在這兩種東西的驅使下,會做出他平時不敢做的事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實就是活在人們的淫慾與好奇心裡的,那些每個月用手機,用銀行卡向她們寄錢的人,包括我在內,哪一個不是在淫慾與好奇心驅使下做這種事的呢?

她拉住我的胳膊,豐滿的乳房緊緊的貼在了上面,她說:「相信我,其實我也是在賭博,如果你和條子們是一夥的,我只有認栽了。真的,如果這次我輸了,那我對這個世界就真的徹底的絕望了。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也可能讓我墜入地獄,但是有機會總比沒有的強。」

3

樓道里很黑,我在想韓力他們上次搜捕的時候會躲在什麼地方,這裡很窄,燈是聲控的,人幾乎沒有地方可以藏住,但他們是警察,總會有辦法打好這種埋伏的。

這是我今年以來最冒險的一次行為。我直到現在也搞不清為什麼要幫她?也許這跟我兩年來平淡的一點刺激也沒有的生活有關係吧,也許我現在的生活裡就是需要一點刺激,哪怕這刺激其實既危險又不好玩。

我把這一切想法歸結於好奇心,好奇心是我現在惟一沒有丟掉的一種良好的品德,我認為一切都是好奇心在做祟,但是,其中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促使我幫助她完成這個危險的活動,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去想了。

我上到四樓時把手機拿出來,藉著手機屏上的光亮我看見鐵門緊關。手機已經調成震動的了,這是雯雯吩付的。我敲了敲門,然後把身體向樓道口處站了站,等待著。

沒人開門。

我又上到了了五樓,然後站在五樓的樓道里,向下看,一片寂靜的樓道里,沒有任何動靜。

兩分鐘的時間裡,很幸運,沒有人從屋裡走了來,也沒有人走上來。我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站在在四層東室的門口側著身子將鑰鎖開門,眼睛同時掃視著樓上與樓下的動靜。鑰鎖刺進鑰鎖孔裡,幾乎一點滯留都沒有,就直接通了進去,我再次向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

沿著順時針方向擰去,咔的一聲,鎖開了。裡面沒上保險。我向後退一步,隨時準備衝下樓去。

裡面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衝出來。

我把門推開,裡面雖然沒開燈,但是因為窗簾已經拉開的緣故,並不是完全目不見物,還好,這屋子的洗手間就在前廳的左側,只有幾步距離。我把門輕輕的虛掩上,用手機屏幕上的光亮照著前方,小心的向洗手間挪去。

從門口到洗手間不過幾步距離,但是這幾步走得卻很漫長,幾乎是我一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路,我側著身子,隨時注意著門口與裡面的臥室的動靜,小心地挪到了洗手間的門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有電話來了!

在這個萬賴俱寂,一步一殺機的時刻,突然有電話打進來,不禁讓人心口狂跳,我按捺不住緊張的情緒,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惶恐的向手機的屏幕上看去,那上面有一個熟悉的號。這個號碼來自一個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韓力。

有那麼一刻我還以為韓力洞察我做的事情,跟上來了呢?但稍稍平靜一下,我就知道是純屬杞人憂天,我把電話掛掉。

電話又響了,不能關機。關機了萬一真有情況雯雯通知我也就聽不到了。

電話響了幾遍,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我把手機裹進衣服裡,這樣動靜就小了。震動了幾下之後,手機又恢復平靜了。

衛生間的門也是關著的,我把衛生間的門推開,這個衛生間裡還真是寬敞,除了一個馬桶,一個浴缸外,空間很寬闊,都可以擺一張小桌子了。

我想起韓力說過,這裡也曾擺過一台電腦,在衛生間裡做表演,也是現在色情視頻的一種流行方式。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5)

我看見了那個老式的掛箱,打開箱蓋,把手伸進去,手很涼,這個掛箱又高又深,我蹺起腳來向下伸,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看來韓力他們沒有把這東西搜走。那東西還在。

現在要是有警察闖進來就好了。一下子人贓俱獲,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拿了包出來,門口虛掩,樓道里一道微弱的光射了進來,我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衝到嗓子眼裡,小心的把手放在門上,我至少沉默了二十秒,才輕輕地拉開門。

謝天謝地,沒有任何人在外面。

帶上門,下樓的時候,仍是一片寂靜,我的心砰砰直跳,每一腳往下走的時候都趕到這一腳就踏在了心尖上。我必須強力抑制才不會讓自己一口氣跑下樓去,要是那樣的話,就有可能被人發現,到時我就慘了。可是現在我想我也好不了哪去,我現在算是什麼?如果她是罪犯我就是從犯,我是不是瘋了,居然幫著她來這裡取罪證?

走出大門,外面天空月朗星稀,空氣清新,兩年來好像第一次呼吸到這麼清新的空氣,我大步流星的往山西麵館方向走,衣服裡裹著的那個東西沉甸甸的,我感覺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藏在我懷裡,隨時會引爆,我看看四周,沒有人,身前身後,都是沒有人,我倒更希望有人在旁邊走動,這樣心裡會更好受些,這麼死寂的夜晚,倒真讓人有不安的感覺。

山西麵館就在眼前,我向四周看了看,有幾輛車開過去了,但都是私車,是這裡的住戶,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注意我。我推門進去,老闆一如既往站在那裡,但是她不在這裡。

我向四周掃視了一眼,老闆迎了上來。「一碗米線?」

我點點頭,找個地方坐下,這裡面還有幾個民工打扮的人,一個個目光呆滯,形容憔悴,怎麼看怎麼不像警察。

我要了碗米線,我想她現在在哪?她不會貿然出現的,一定會等一切都沒有危險的時候來見我。

電話又震動起來,我從衣服裡把手機拿出,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

我接了,就聽見裡面一個急促的聲音對我說:「趕快離開這裡,我男朋友來了。你快走,一會我再聯繫你。」

4

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幾輛警車正開了進來,警燈沒響,也沒亮,一直開進我剛才去過的那棟樓,我看了看表,腳前腳後,只差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我逃脫了人贓並獲的危險。

上樓,進屋,突然一身疲倦。我把衣服和那個從水中撈出來的帆布包仍下。先洗了個澡,電話一直沒來,不論是她的還是安琪的,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累,也很疲倦,最需要的是洗個澡躺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熱了一杯奶。我才想起看看我剛才冒著人贓並獲的危險拿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拿了過來,發現是一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帆包布,封得很結實,如果撕開它想要再恢復原樣幾乎是不可能的。

用手掂量一下,不輕。

這個一定是她們進行色情視頻活動的最重要的證據,否則她不會還冒著那麼大的危險,讓我去幫她拿。

我在想自己如果把這個東西給了韓力,那對他一定是非常重大的收穫,我有什麼理由拿著一個犯罪證據不給他呢?

我到底交給他不交給他?

說到韓力,我突然想剛才那個電話,於是給他拔了過去,我問問這傢伙找我幹什麼?

電話響了好半天,韓力才接了。

「你剛才找我來的是嗎?我和胡一平正一塊唱歌呢,裡面吵,也沒看清就掛了,怎麼,有事嗎?」我先發制人的說。

「沒事。剛剛想和你說個事,後來又有行動,就算了。」韓力說。

「怎麼?還是那個色情案件吧?進展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韓力語音陰鬱的說。「反而有了些麻煩。」

「是嗎?我看你在電視和報紙上可都露了臉,你小子這會兒可成名人了,還有啥麻煩?」

「就是那些媒體報導把事搞砸了。昨天,那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人上吊自殺了。」

「啊!是誰?」

「就是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化名張莉的那個。」

5

那天晚上,韓力的電話又讓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回想起了在公安局裡見到的那個恐懼而又無助的稚嫩眼神,一個嚇得全身縮成一團的未成年少女,正當如花似玉的年齡,她最後選擇的是在房樑上繫了一根繩子。

她自殺是因為這件事最後還是被她的父母得悉了。因為她剛滿十六歲,還未成年,而且也沒有經濟來源,所以警方通知了她的家裡,她的父母從報紙電視上得知消息後,來到城裡,還替她湊足了一筆錢來交罰款,但是在她的父母來的前一天晚上,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洗清自己的恥辱。她還小,不能承受這樣的選擇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也不敢想像今後如何面對別人非議的眼神。最重要的,面對著純樸的父母,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說明這一切,於是,她就這樣結束了自己。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3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6)

接完這個電話後,那個眼神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久久不能散去,但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雯雯將電話也打來了,依然是個公用電話亭的號,她上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取回那東西了吧?」我說取了,她又急忙問道:「你沒打開吧?」

我說:「沒有。」

「真的?」

我不是很高興的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根本沒有必要要我幫你去冒這個險。」

她在電話那頭說:「那好吧。還是去上島咖啡廳,我剛才又訂了座,在那會合,馬上。」

我不是很喜歡她這種發號施令的口氣,把我當成什麼了?我說:「可是我現在很累,我需要休息一會,明天好不好。」

她很乾脆的說:「拖一天都會發生變化。你還是來吧。」沒等我回答,突然她語意一轉:「再說你就不想知道,你老婆現在去了哪裡嗎?」

這話突出其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驚異的說:「什麼意思,我老婆?!」

她冷靜的說:「剛才在上島咖啡廳裡我也看見了她,她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認識我老婆?」

「別急,你忘了在你家裡我看過你的相冊,我認人的記性一向不錯。」

我無言以對,一種悔之晚矣的感覺湧上心頭,以後,堅決不能他媽的把女孩帶到家裡。

「我知道她去了哪兒,你現在來我就告訴你。再說,你老婆也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你總得給她有個合理的解釋吧。」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別忘了,我去過你家。你想讓她知道嗎?」

她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我痛罵著自己,李文波,你他媽的真是個超級白痴!

我說:「那好吧。我去找你,不過,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要是想威脅我,我可不怕你。你不瞭解我的性格,我從來就沒被任何威脅嚇住過。更何況你身上也不乾淨。」

「你放心。」她說:「我可以對著天地良心說一句。我從來就沒想過傷害你,而且我剛才對你說的那個承諾,肯定算數。」

「這事以後再說吧。我一會兒到。」

「那好,我在這裡等你。」她的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其實。你不是條子,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要不我就不會找你了。我決不會害你,正如你也不會害我一樣千真萬確,我知道你是誰,也瞭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要是想知道為什麼,就快過來與我會合吧。」

沒等我再說什麼,電話掛斷了。

6

我最後決定先不把包交給韓力,我絕對無意想當一個罪犯,或僅僅為了淫慾幫一個罪犯,只是這兩個突然聽到的電話讓我的內心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坐在屋裡沉思了許久,我給安琪發了一個短信,寫上這樣一句話:上海不是很冷,天氣預報說的。

短信發完後,我就出門打車上路了。

這時是夜裡十一點三十分。剛才是夜場生活的序幕,現在則進入高潮,車向距市區四十里外的上島咖啡廳駛去。一路燈火輝煌,比剛才更熱鬧了。司機見我一直沉默無語,想打破這沉悶的氣氛,就故作幽默地說了一句:「這點還去那兒幹嘛?人家該辦正事的都走了。」

是啊,這個時間,咖啡廳裡的男男女女們已經完成了由浪漫、情調、半推半就等成份勾兌好的前戲部分,開始進入正餐時間,他們離開咖啡廳,成雙成對來到了該去的地方,顛鸞倒鳳,雲雨交合,這裡面,有很多白天道貌岸然晚上精力旺盛的人,也有那些一開始就低等下流且從未入流的人,他們在夜晚堅挺,早上萎謝,正午時復甦,這樣的生活週而復始循環往復,他們活得極度變態但表現的卻比誰都熱愛生活,雄心勃勃,這些人中間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妻子,但沒有我,沒有韓力,沒有那個今天把自己的脖頸交給了繩索的女孩,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電話又響了,雯雯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已經離開上島,去上島前面一個叫「蒙可馬利」的迪斯科舞廳了。她要我直接到那去找她,把手機調成震動。她一會兒會打電話給我告訴她在什麼位置。

7

我在「蒙哥馬利」門口買票時就聽見裡面的音樂的熱浪湧動不息,一浪高於一浪,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尖叫聲,賣票的小子衝我擠眉弄眼的說:「來的好,剛開始熱舞,花活還沒上呢。」我很嚴肅的質問他,為什麼這裡的票價這麼貴,要六十元一張,我記得三年前只要二十元就可以搞定。那小子一臉的不屑回答說:「靠,現在有豔舞,有粗口,要不誰上這來呀。」

「蒙哥馬利」與市區的「花樣年華」都是胡一平的一個黑道朋友開的,這裡有豔舞早就不是秘密,三年前,我曾經就此採寫過一篇報導,正在排版的當晚這位黑道哥們就把電話打來了:「小弟,給點面子吧,都出來混不容易,誰也不想沒事結個仇家吧。」一副江湖無賴嘴臉,後來這個稿還是發了,但第二天又跟進一篇稿,講這個迪廳的老闆如何改進了服務,提高了高雅的品位,把豔舞徹底清出去了,其間還有列舉了在這裡發生的若干個拾金不昧的事蹟等等,在報界,這種稿子叫補償稿,稿子的作者寫的是我,和一個沒聽說過的記者的名字。當然,這是胡一平搞的鬼,不過,也挺感謝他,那個黑道哥們確實也沒找過我麻煩。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7)

今天,要是這哥們兒知道我來了,而且無職無務,還不給我來個三刀六洞,按江湖規矩辦了?

胡思亂想間,我已經進入正門,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強力節奏的音樂的巨浪聲中,頭頂著昏暗搖曳的燈光向縱深處穿行,走廊的盡頭是個拐角,一拐彎間就撞上了一個上身只穿著胸圍,下身掛條皮裙的女郎。那女郎臉上抹得花裡胡哨,在昏暗的燈光下有如鬼怪,她衝我吐個煙圈,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而來,她身後馬上跟進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赤裸著肥厚的上身,身上刺著花花綠綠的東西,在我肩上推了一把,罵:「操,玩啥呢你!敢撞我馬子?!」

虎落平陽被狗欺是常事,我連聲說對不起,在兩人鄙視的眼光中推開眼前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一進去眼淚差點流出來,煙味,酒味,汗氣味和不知什麼樣的氣味混合著,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向我衝來,五彩繽紛的燈光打在臉上,一下子眼前全失去了方向,只見裡面空間寬闊,但到處是人,舞池裡,過道上,到處都是扭動的人,我在人群中艱難穿行,非常害怕一個眼神不濟踩中了誰的腳,就會引發一場戰爭,舞池中間,一個高台上,一個只穿著三點式的女郎正在那裡手拿話筒,高聲喊著: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一對狗男女,裡面也有你——」

在她腳下,瘋狂的人們連喊帶叫的狂舞著,扭動著,不少人好像吃了藥,頭甩的就像安了彈簧的機器人,我在人群中尋找著雯雯,可是在這樣的地方找人簡直是不可能的,在不斷閃爍陰暗難測的光線下,我看見到處都是長發,汗漬,煙霧,和豐滿的三圍,透過這些層層的包圍尋找一張熟悉的臉,幾乎是種奢求。

我掙紮著找個空位坐下,屁股還沒坐穩,上來一個小侍者,扯著嗓子吼,我以為這有人,急忙站起來,坐到另一個地方,那個侍者又跟進,繼續扯著嗓子吼,如此往復幾次,我終於搞明白了,他是問我喝點什麼,我說什麼也不要,等人呢。他還是不走,又喊,在音樂聲中很吃力的我聽清了他的意思,他問我等什麼人?還來不來,要不要他給介紹一個妹妹,一起喝酒玩玩。

近些年來,很多小姐們都潛伏在迪廳、茶樓、酒吧這些娛樂場所裡,等著打野食,只要看見有單身的男人,看著不像條子的就湊上去,不過常常陰溝裡翻船,於是,小姐們想了個折衷的辦法,用給小侍者提成的方式,讓他們幫著拉客,這小侍者也是玩的這一手。

我告訴他不要,他還是不走,扯著嗓子臉紅脖子粗的開導我,說出來玩要想開,別太拘束,那個煩人勁就別提了,我要是會金庸寫的那降龍十八掌,早就給他來招亢龍有悔,讓他一邊悔死去了!最後沒辦法,只得消費了十五元,買了冰水一杯。

舞池中的高台,剛才那個女喊麥的已經下去了,又上來一個長得混血兒一樣的黑女人,一件件的脫衣服,一邊脫還一邊喊:

「男人不操三個*,活得不如一隻雞,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就得點點綠——」

這些女喊麥的練得就是這粗口喊麥。她們被稱為「粗口DJ」,三年前我做記者的時候還真的採訪過這些人群,那時候的喊麥DJ幾乎清一色是男的,女的是伴舞的,一般來說,十二點以後都得來點粗口,提提神。我採訪過一些男「DJ」,很驚奇的發現他們在台上瘋狂粗野,但在台下基本上都是很年輕靦腆的大孩子,他們大都非常年輕,多才多藝,招人喜歡。這些人中不止一個人告訴過我,很討厭喊粗口,但沒辦法,如要有人喜歡,就得干。這兩年,男「DJ」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流行的是女「DJ」,這些女「DJ」們做風大膽,基本上都會豔舞,而且喊粗口鏗鏘有力,決沒有一絲羞怯,十分「惹人喜愛」。過去男人時代喊是喊舞是舞,現在則二者合一,就像眼前這個黑女人,她喊了幾句,把話筒夾在兩腿間,冒充男人的性器在那搖來搖去,動作模仿美國整容巨星邁克爾傑克遜,居然繪聲繪聲,惟妙惟肖,令底下一片瘋狂,人們大聲的喊叫著,聲音有男有女。「幹她!」「脫!」「操!」各種污言移語鋪天蓋地。

我看著台上的女郎盡情的表演,坦率說她們確實是很有才華極富煽動,說學唱作,樣樣精通,玩粗的玩細的,不比中央台那些所謂的歌星們差多少,但是這些人的未來卻也難說,有些人可能會找著機會最後能大紅大紫,也和那些歌星一樣一舉成名,也沒誰由粗口藝人變成了主旋律歌手。但更多的人則是拖著病身子,前途渺茫,做這一行的人身體幾乎都不可能太好,首先是雙耳,迪廳裡工作的人,耳朵幾乎全有毛病,尤其是這些最靠近音箱巨浪的「DJ」級的人物,然後是嗓子,喊壞嗓子是絕對可能的事,還有膝蓋關節,因為劇烈運動,會鬆動,會扭傷,會急劇老化。直接影響身體的其他部位。這些「DJ」收入還可以,好的一月可以上萬,但是在我們城市,一般也就是三千至五千,在這一點,付出與回報不一定完全成正比。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3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8)

我到哪都犯這個毛病,可能是職業習慣,什麼愛往深了想,其實好多事,台上的那些小妹和台下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深究,及時行樂,只在眼前,誰有功夫琢磨那個?就這麼瞎想著也好,居然能在這環境裡呆了好半天,冰水都喝了三杯。正在這時,手機震動一下,我打開,上面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來了嗎?」聲浪滾滾中,雯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我想我也得和她一樣,必須狂熱嘶狂著才能令其聽見,於是扯著嗓子喊:「我到了,你在哪?」

她在那頭喊:「你去衛生間那找我。」

衛生間?我四處環顧,這個迪廳夠大的,鬼知道哪是衛生間,我喊侍者,他興沖沖的拿著一袋泡米花過來,聽說是找衛生間,臉上有些失望,但還是不失禮儀的帶我去了。

這衛生間是一堵牆的拐角處,轉過來,走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就到了,這堵牆看來很厚,挺隔音的,一轉過去,聲音明顯就小了,我這才明白為什麼雯雯要我來這裡找她,在亂中有靜的環境下交易,十分保險,我現在越發的佩服她的精明強幹,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不過,雖然這裡不是那麼混亂,但走過這條長廊也挺讓人的難受的。長廊兩邊也全是一對對男女,很多人神情迷幻的摟在一起,互相毫無顧忌的撫摸著,眼神迷離,不說不笑,呆視著過來的你,一看就是瞌了藥,再不就是落單的女孩,濃妝豔抹,叼著菸捲,像野貓一樣的眼神放肆的在你臉上掃來掃去,不時還吐個煙圈挑釁,這是出來打野食的雞,最好別招惹,她們身後都有馬伕,沾了就得給大錢,你上去摸一下,部位不論一律二百,要不就得挨頓好打。這裡也有不少出來偷歡的男女,就在這認識,然後就開始調情,他們一般比較低調,摟在一起,貼著牆膩來膩去,上下其手,旁若無人。

我快到衛生間門口時就不小心撞到了一對,那女的靠著牆,男的貼著他,兩人臉對臉的親嘴,男的手毫不遮掩的在女的乳房上揉來抹去,女的摟著他的腰,手也不停的抓著,他們倆人把過道堵上了,我儘管說了聲借光,但還是不小子擦到了那男人的屁股,他立刻回過頭瞪我一眼,一口濃重的東北話:「你玻璃呀你!」

玻璃就是廣東人說的基佬,也就是鴨子,我笑笑走開,心裡罵,媽的我要是玻璃一定幹得你開花!

在衛生間門口我看見了雯雯,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是一個無袖吊帶裙,很性感,手裡拿著長長的東西,比劃著,我以為是煙,走近一看,才發現是管口紅,雯雯送我招招手,用口紅抹了抹嘴,一把將我拉過來,和她貼在一起。

和她化裝成情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索性假戲真作,一把摟過她,手在她背上一路開墾一直摸到柔軟的屁股上,雯雯眼睛瞪大瞭望著我,我也不管那個,一口就將她的嘴堵住了。不過,這個吻的感覺挺差,首先是她完全不配合,再就是她滿嘴的煙味和酒味,口感極差。

「要死了你!」雯雯把我推開,「你這麼急色啊看不出來!」

我摟著她,停止了動作,說:「怎麼,來這就不就得幹這個嗎?要不我們倆站廁所門口乾嗎?」

雯雯指了指裡面:「我有個朋友在裡面,咱們替她把把風。」

把風?什麼意思。還不容我問,她又把我拉過來,手在我身身上摸索:「我的包呢?」

我告訴她在我衣服的內層裡,她說好,一會等她朋友出來咱們出去時再給她。

「這裡怎麼樣?」她把頭伏在我懷裡說:「把你嚇壞了吧。」

「哪裡哪裡,這裡不錯,我就喜歡這種聲色場所,可以醉生夢死。」

她用手在我臉上刮了一下,說:「你總是這樣,滿嘴假話,口是心非。不過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這裡低級,好多大款們也來這,不信你看門口停著多少輛寶馬?不過,大款們都在包間裡看豔舞,一般不出來,真正的豔舞一場八百,是在包間裡給他們看的。脫得光光的,你以為你花六十元能看到。」

聽了她的話,我想胡一平完全有可能也是這裡的常客。

外面的音樂聲音小了,可能是迪曲放差不多了,要中場休息跳貼面舞了。我趁著聲音小了,把她拉過來,貼著她耳朵說:「包我拿來了,你能告訴我,我老婆去了哪?」

她暖味的笑著看著我:「很重要嗎?」

「當然,」我說:「你要是騙我,我也一樣可以把包交給警方——」

「好的,」她說:「你先把包給我,我馬上告訴你。」

我把包交到她手裡,她迅速的塞進了身上帶的一個挎包裡。我說:「好了,現在我給你了,說吧。」

她張開嘴,還沒等說什麼,衛生間的門突然撞開,一個妙齡女郎竄了出來,撞在了我們倆身上,這女孩全身穿得緊繃繃的,把豐滿的胸臀勾勒的曲線凸凹,臉上貼的都是亮晶晶的東西, 緊隨其後是一個衣襯不整的男孩,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一臉稚氣。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9)

「辛苦辛苦!」女孩子嘻笑著在雯雯的肩上拍了一記,說:「讓你當了半天門神。這個沒用的傢伙!」她又回過頭狠狠的拍了那男孩一下,嗔怪的說:「稀鬆荷包彈,弄得我的手髒兮兮的。你帶衛生紙了嗎?借我。」

雯雯給她拿衛生紙,她用來擦手,一抬頭發現了我,嘻嘻一笑,對雯雯說:「這就是你新吊的那個凱子,你不說他是一帥哥嗎?怎麼,原來你喜歡體積大、成熟型的?」

雯雯說:「少胡說,初次見面,有你這麼沒禮貌的嗎?」

「無所謂。」我說:「我本來就是個老傢伙,不過,老傢伙也年輕過,可惜那時咱們不認識,要不躲在衛生間裡的人就不定是誰了。」

女孩晲了我一眼,撇撇嘴說:「看不出,大叔還挺能說的。」

雯雯敲敲她的頭,說:「好了,你不跟人拌嘴就活不了啊?介紹一下,這位是李文波李先生,這是我新認識的一個姐妹,叫雨琦。」

「幸會,」我把手伸過來,「真是幸會。」

「靠,你真老土。」雨琦放肆的把我的手打開,「現在誰會還興這種見面禮,說你是老朽,你還不服。露怯了吧。」

這人一看就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80後」「吧孩」,我能讓她唬住?我笑笑說:「既然那麼老土,那咱換個方式也行,我不介意和別人吻別的。」

「好啊,我無所謂,看誰怕誰。」她不服。

「你們夠了。」雯雯忍無可忍的說:「咱是不是該走了,這的空氣也太差了一點吧。」

雨琦說:「好啊,走,我他媽的今天也是呆煩了屁的了。」

「哎,那我呢?」跟在雨琦後面的男孩急了,怯生生的說。

「噢,」雨琦這才發現了他似的,回頭看他一眼,用手輕輕撫了他的頭一下,「傻孩子,你當然是回家找你媽去了。」

男孩子依依不捨的說:「可是我怕我一走就見不到你了。」

「哪會?」雨琦爽郎一笑。「你不是有我QQ號嗎?你上線約我不就完了嗎?」

我們三個穿過走廊往外走,那個男生在後面眼巴巴的看著,但是沒跟過來,在後面喊了一句:「雨琦,等我過兩天考完試約你。」

「好嘞!」雨琦頭也不回的喊了一聲。

「我看你現在真是變態了。」雯雯指責的說:「什麼人都有興趣,這種油炸童子雞也讓他搞!」

雨琦淫淫的一笑:「他搞我,我真他媽的有癮啊!我是搞了搞他,用手把他解決了,要不怎麼一出來就給你要紙啊。」

「啊,」雯雯吃驚的說:「這樣也行。」

「有什麼不行,兩下就完事。」雨琦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大叔,都是出來玩,放鬆一下嘛,你可別見笑啊。」

我見笑?我在心裡說:去你媽的個小淫婦!但嘴裡還是說:「不,我其實挺羨慕那哥們的。」

我們將要走過這長長的走廊時,突然一個男人從牆角出來,一把將雨琦的手拉住了。

雨琦掙了一下,沒掙開,那男人油腔滑調的說:「雨琦妹妹,還認識我嗎?」

這人就是剛才罵我玻璃的那個東北小子。

雨琦掃了他一眼,冷冷的說:「看著面熟。」

那小子滿臉壞笑的說:「不會吧,一夜歡情就那麼容易忘,妹妹你是不是這樣的事太多了?這樣好嗎,一夜變兩夜,加深下印象好啦。」

雨琦翻他一眼:「什麼兩夜三夜,你不是帶個柴雞來的嗎?怎麼,被人晃點了。還是交不出貨啊把人家給嚇跑了!」

那小子嘻皮笑臉的往前貼:「我那柴雞也沒有童子雞爽啊,雨琦妹妹,今晚跟哥走吧。童子雞滿足不了你,哥哥我行啊!」

那人往前湊,一股酒氣湧了上來。雨琦用空著那隻手摀住鼻子,用力掙脫那隻被他抓著的手,一邊掙一邊說:「操!你今晚喝了多少酒?放開我,要不我喊人了。」

「你他媽的喊人!「那小子一聽這話突然來了情緒:「臭婊子,我告訴你,今兒你喊誰來也沒用!你當初和老子睡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今天哥哥來了,你休想從這走出一步!」

雨琦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也喊了起來:「誰和你這個傻逼睡過,你也不看看你的德性, 我看一眼都噁心!」

兩人爭吵起來,旁邊的人都圍來看,不過,沒有幾個想來拉架的,都在那指指點點看熱鬧。

雯雯看了我一眼。我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今晚是沒法躲開這淌混水了,於是走過去,在那小子肩上拍拍,說:「兄弟,別鬧了,大家都得回去了。」

那小子回頭看我一眼,冷笑聲說:「我操,你不是那個玻璃嗎?」

老實說,我今天晚上真是有種受夠了的感覺,被人戲弄,被人擺佈,身不由已的做了很多爛事,這真是一個令人極度壓抑的夜晚,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獐頭鼠目的傢伙一臉酒氣的望著我的樣子,都讓我自己都對自己產生了無比的痛恨,這他媽的是為了哪一出啊!原本應該在一個溫暖的家裡與妻子在床上夜半輕私語的晚上,竟然變成了這樣?我再也難以忍受,情不自禁的揮拳出去,一個漂亮的直勾拳,打在他的鼻樑上。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4


天使不在線第四章(10)

那小子如一攤敗絮,軟塌塌的倒下了,我又一腳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嘴裡罵著:「你他媽的再說一句,我把你打成碎玻璃!」

那小子爛泥一樣的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在人群的驚叫聲中,雯雯喊道:「壞了,有保安過來了!」影影綽綽中,我看見有很多人向這裡走來,我左手拉住雯雯的手,右手拉住雨琦的手,我們三人順著側門跑了出去,聽見身後人聲喧嘩,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追我們嗎?管他呢,先跑了再說吧。

8

我開著雨琦的車行駛在公路上,這是一輛很漂亮的雪佛蘭,市場價要十九萬多一點,自動檔,很好開。

雨琦在十分鐘前高度興奮。「我靠,大叔,你真酷!」她拉住我的手,連喊帶叫。保安沒有出來追我們。可能這種事每天都發生也不算事了。我們做逃亡狀的上了車,我開車瘋狂的奔馳的時候,把這個小騷貨樂壞了。在後面手舞足蹈,連喊帶叫,後來還是雯雯強行把她按住了,按住沒多一會,她就沒動靜了。回頭看看,睡著了。

「她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要不她不這樣。」雯雯替她解釋。

我說:「看的出來。她不喝多時也好不哪去,我說,這個小太妹是從哪認識的,也太瘋了一點吧。」

雯雯說:「這你可猜錯了。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可不是小太妹,她爸爸是檢察院的一個大頭頭,她本人現在是大學裡的三年級學生。」

「噢。那還是我少見多怪了。」

「不是你少見多怪,是你一直也沒有進入到你所不熟悉的這個世界裡來,我一直覺得,你像是活在過去裡的人。」

這話聽著似曾相識,我努力回憶,好像是誰這樣說過我,是誰呢?

「我們去哪?」我問她。

「去她家吧。你今天晚上也別回去了。」

我搖搖頭:「不,我太累了,今晚再也折騰不起了。那個包你也拿了。我要你告訴我我應該知道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會,說:「你老婆沒有背叛你,真的。我回到上島的時候,整好看見她們兩人出來,我看見她是一個人打車走的,去的就是往你家的方向。」

「那個男人呢?」

「他自己開車走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送她,但是好像他們走的時候並不愉快。」

「你能肯定嗎?」

「我能。」

我把車停了下來,打開了車門。

她驚奇的說:「怎麼?你要幹什麼?」

我把車鑰鎖仍給了她。說:「你開車送她走吧?」

「為什麼?你去哪兒?」

我沒有理她,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時,我聽見她在後面不停的按車喇叭。

司機也聽見了,回頭看了一眼,說:「怎麼著。有雪佛蘭不坐,坐我這個?」

我面無表情的說:「走吧,別理她。」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1)

1

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安琪已經在床上睡了。

一進門我就感覺到她已經回來了,整個屋子裡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這就是你和一個人呆久了以後才能聞到的味道。所以一進來我就斷定,她在。

我看了看表,這時是晚上二點三十。

我進去衛生間洗澡,發現衛生間裡非常乾淨,最突出的地方是馬桶,簡直是潔白如雪,一塵不染。刷馬桶是安琪家居生活的一大愛好,一看馬桶就知道她肯定在這兒工作、學習和戰鬥過,衛生間的其他設施也都有明顯清洗的痕跡,一看到這潔浄的感覺,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深更半夜,一身疲倦的回到家,還不忘收拾衛生間,也只有自己的老婆才能做這些事。

我很迅速的洗完了澡,一絲不掛的進了臥室,一進來就聽見安琪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睡熟了吧?我坐在床上凝視著她。在黑暗中,我只能隱約的看見安琪臉部的輪廓,她喜歡側身睡覺而且一般都是左測,今天也不例外,我深深的凝視著她。這兩年來我好像是越活越變態了,我和安琪白天在一起時很少交流,爭吵多於正常的交談,但是在夜晚,我卻喜歡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我的心裡會湧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我感覺到只有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屬於我的,她不屬於那個我所不能理解和認可的世界,她只有在此時,才仍然如從前一樣,屬於我。

安琪輕輕的翻了翻身,她的臉正對著我,黑暗中透過一點點順著猩紅色的窗簾襲進來的月光,我看見她的表情很緊張,眉頭微蹙嘴唇緊閉,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她在想什麼?是在想我嗎?想我為什麼活成這樣,令她越來越失望嗎?

安琪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停止了那均勻的鼾聲,眉頭皺得緊緊的動了幾下,然後輕輕睜開了眼睛。

我們倆在黑暗中對視,我想此時我的眼光應該是非常溫柔的,我已經原諒她了,但是我不敢肯定她也會如此,因為她看著我時,眼神裡還是充滿了懷疑與嗔怪。

「琪琪」,我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很正常的說:「你是不是很累了?。」

「你什麼意思?」安琪的口氣咄咄逼人。

我知道今晚的爭吵是很難避免的,但是我要平息這種既將出現的爭吵,哪怕為此要擺出低三下四息事寧人的姿態。我輕撫著她的臉說:「我看你睡得很香。」

安琪把我的手推開,打開檯燈,下了床。

「你幹什麼去?」我喊。

她沒回答我,出去了,一會手拿著一個旅行袋裡回來了,在裡面翻。

我已經鑽進被窩裡去了。不知道她在翻什麼,就說:「算了,這麼晚就別找東西了,咱們睡吧。」

安琪翻出一個信封,扔給我,氣虎虎的說:「給你,你自己看。」

我接過信封,打開,是一堆票據,有住宿發票,火車票、出租車票什麼的,我說:「這是什麼?」

安琪說:「這是我去上海的火車票、住宿發票什麼的,你按日期看看,看和這幾天對不對得上。」

我把信封扔下,說:「你這是干什麼?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這幾天不在上海?」

安琪說:「我可以告訴你,你昨晚上看見我時我剛回來,那個男人是一個客戶,因為一個很重要的合同的事,要馬上解決我們才會在一起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啞然失笑,說:「你也太多心了,我有懷疑過你這事嗎?」

安琪說:「可是你當時的表現就是你懷疑了,你知道嗎?我突然看見你時,本來想給你們做個介紹,但是你居然閃到一旁,用一種假裝不認識我的樣子來面對我,還那樣的看著我,你在表現什麼態度,是捉姦成功了的一種姿態嗎?」

我笑笑說:「誰也沒有那麼說,你也太多心了,我只是不想打擾你,你看我一回來我不是什麼也沒問嗎?」

安琪冷笑著說:「你什麼也沒問,那不是因為你不懷疑,只是因為你自己也心裡有鬼,你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對我解釋吧?」

我心裡一冷,假裝鎮定的說:「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安琪說:「我也沒什麼意思。我可以解釋清我剛才的行為,你能解釋的清嗎?我現在聽你解釋。」

「這個,我——」我努力的措著詞。

「先別急著編啊。」安琪鄙夷的說:「我讓你先看見東西,你看好了再編得圓全點不好嗎?」

她拉開床頭抽屜,從裡又翻出一個信封,扔給我。

我打開,裡面有個小鑷子,夾著幾根頭髮,是短髮,染成了紅色的。

我心裡一驚,看了安琪一眼,她是一頭烏黑如水的長發,這根頭髮是?我知道了,一定是雯雯那天晚上留下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4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2)

安琪冷冷的說:「這是在你枕頭上發現的,還有兩根是衛生間發現的,我還記得,今晚你在上島那帶的那個小姑娘好像就是短髮吧,也是染得這種色彩吧?你說吧,這些事都是怎麼回事?」

我在心裡一萬次的咒罵著自己一如往昔的粗心大意,但是面上還是假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琪琪,你知道我這個人,我從來沒騙過你——」

「別說那些沒用的話,我從來就不知道你這個人是怎樣的,我現在想知道一下。」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必須得編一個萬全的理由,要不以後就麻煩了。「是這樣,」我裝得很難以啟齒的說:「那個女人是在咱們家睡過,洗了澡,還在床上躲了那麼一會,但是我敢保證,這和我沒關係,你可以問一問胡一平。」

「胡一平?」

「是的,胡一平。」我看她似乎聽進去了,立刻來了精神,有的時候,你認識一個放蕩又有錢的朋友真是他媽的多了一個護身符啊。「那天在咱們家的不光是我,還有胡一平。她是胡一平新認識的一個小情人,但是胡一平把事搞砸了,她懷孕了。」

安琪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只能自顧自的說下去,看能不能騙過她吧,要知道她以前也是記者,比猴都精。「這事說來挺討厭的,那天晚上,胡一平是想和她談分手的事,他的意思,給一筆錢就完了,他把我喊來也是為了有個見證。結果那女的不肯,說來說去就女的喝多了,要胡一平娶她,胡一平當然推三阻四,於是,他們就在酒店裡打起來了,把桌子都推翻了。那女的還要給胡一平他老婆打電話,沒辦法,我們只能把她扛出去了,這種情況,去哪兒都不穩妥,只好暫時先寄放在這了。」

安琪嘲諷的說:「編故事編的不錯啊,然後呢?你幫她洗了澡,再服侍她睡了覺是嗎?」

「那都是胡一平做的,我發誓我只是提供了個場所,真沒幹別的事。其實這些事我本來想早就告訴你的,可是你一直關機,沒辦法啊。」我想起她關機這事,趕快就追上了一句。

安琪果然有了反應:「我關機是因我生你氣了,再說,那幾天天天開會,根本不讓開手機。」

我見她有點鬆動,趕快趁熱打鐵,繼續編:「上島那件事也是胡一平安排的。他的意思是讓我出面,幫他擺平這事。你也知道,他現在是決不敢見這女的了,只要一見,還是那天那結果。他委託我,和那女的談談,不行就增加分手費什麼的,我那天就是替他去談的,沒想到一下樓,就看見你了,咱們彼此在當時那種場景下,都是有點誤會,才搞成這樣的。」

安琪哼了一聲,態度不置可否。我下了床,把手機取來,說:「現在就給胡一平打個電話,省得因為這點事搞得咱夫妻間有什麼隔閡。」我拔了電話,是已經關機的聲音。真是謝天謝地啊!

「這麼晚人家還開機,那不是有病啊。」安琪說。

「那好吧,明天一早你給他打電話,我把手機寄存在你那,省得你怕我和他暗中通氣。」我欲擒故縱的說。心裡已經想好了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暗中通知胡一平,從網上可以給他手機發信息,只要安琪一睡熟了,此計便可施矣。

安琪冷笑著說:「什麼事你只要一扯胡一平,那真實性就值得懷疑了,你怎麼不說那人是韓力的情人啊?」

「你也知道,那韓力也不是那樣的人,他那種妻管嚴,還有他那鐵腕岳父,他敢嗎?」

安琪揉了揉頭髮,站起來說:「算了吧,還不是他那人古板,不肯替你背這個黑鍋。我今天也累了,懶的和你再過問是非曲直了,反正你記著吧,你做的對不起我的事太多了,你自已好自為之吧。」

警報解除,我難以掩飾心中的狂喜,下了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說:「琪琪,幾天沒見,一見就為這種爛事爭吵,多掃興啊!說真的,這幾天你就沒想過我?」

夫妻爭吵後這種趁熱打鐵的後續工作水到渠成必不可少,這是防止事態擴大的必要手段,我是老江湖,還不懂得這個。

「算了吧。誰想你,」安琪依然有些生氣地說:「一想你就來氣,我想你幹嘛。」

我把她摟在懷裡,她身子扭了扭,想掙脫出來,我哪能讓她掙脫?我摟緊她,把臉貼進她香香的滑滑的脖頸裡,說:「我可是想得都要瘋了,一天發十幾個短信給你,也不知你收著沒有。你知道我想你想到什麼程度了嗎?」我貼在她耳邊說:「一晚上打十幾次手槍,這兩天腿都軟了。」

安琪用力的掙脫開我,紅著臉說:「最流氓了你。都把床給我整髒了吧。」

「這都怪你不理我。」我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說:「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再放過你。」

在安琪的尖叫聲中,我們倆人跌在了床上,我把她的睡衣一脫到底。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3)

「不要,不要,」安琪掙紮著推我。「太晚了,我明早還要上班呢。」女人嘴裡的不要通常都是反義詞,我當然不會當真。我把她的睡衣剝下,吻著她的臉頰耳垂,兩手用力揉搓她裸露的雙乳,才幾下功夫,她就嬌喘吁吁起來。

我想安琪和我一樣,也是長久不做了,所以來個乾柴烈火式的最好。我把嘴唇一路下移,最後定格在她雙乳之上,吮吸著她的乳頭,這是她最怕的一招,果然,不要馬上就變成我要了,安琪摟著我的背,手臂開始用力。

我們倆激情的狂吻著,從前那種感覺馬上就要找回來了,我激情萬分,將她按倒,分開雙腿,準備一搗黃龍.......

突然,非常突然,我發現自己,竟然,無法......

安琪鎖眉囓齒,在那裡靜靜等待著,但是許久許久,沒有動靜,她睜開眼睛,狐疑的看著我。

「琪琪,」我有點羞怯的說:「我好像又不行了。」

安琪愣愣的看著我,有那麼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都沉到肚子以下了。「怎麼回事?」她問。「這兩天你是不是太累了?上網時間太長了吧?」

「不知道,我,要不,你先用手幫幫我吧——」

「算了吧,」安琪從我身子裡擠了出來,說:「我還是睡吧,明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可不像你一天都不用做事。」

這個晚上,一下子又變得極其乏味了。

我躺要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我他媽的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衰?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當我和安琪到關鍵時刻時,我就會這樣,為什麼?

突然趙清明的一句話在我腦海裡迴響:

「你聽說過這樣一種男人嗎?他們常年上網,身體的各機能已經退化,當然,主要退化的是性能力。但是,一打開電腦,只要一進入視頻聊天的狀態他們馬上就能堅挺如初。現在對這種色情聊天有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叫網絡做愛。很多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能力,一邊聊天一邊對著電腦自瀆尋找高潮,這事說來很齷齪,但是真的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

我這樣幹過嗎?

我突然想起為什麼我第一次在電腦上見到雯雯後,就對她印象如此深刻,因為那天我真的有反應了,而且反應的程度還不低。

雯雯。雯雯。

我想起那天晚上,雯雯倒在我身上時,她給我做的口腔服務,她柔軟的舌頭,從我的額頭開始,一直向下,向下.......

以我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當然能猜得到那種服務是什麼,這就是著名的「漫遊世界」吧?

所謂的「漫遊世界」,就是女人用舌頭滑過你的全身,從頭頂到脖頸,到胸膛,腋下,腹部,肚臍,腹股,腿部,再到腳趾,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落點到男人那個敏感的部位。據胡一平說,這是從東北傳過來的妓女們的玩法,通常做一次要另加錢的。

雯雯居然會做這個,她是不是也從事過類似的職業?

一想到雯雯,我突然又有了感覺,那天要不是那僅有的,在大多數男人眼中可笑的一點點的道德感在做祟,我就要享受到那只有在傳說中知道的那種性服務了。

這種服務,有些許潔癖的安琪是永遠不會給我做的。

總是如此突如其來,我現在又有感覺了。但是我不能叫醒安琪,因為太晚了。我只能叫醒我自己,我的手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那個敏感的地方。

雯雯,她美妙的舌頭,還有她在電腦前打開的雙乳,嫣紅的乳頭,豐滿的乳房,黑色的「T」型內褲包裹著的豐膄臀部.......

我開始動了起來,真他媽可恥啊,我老婆就在我身邊睡著,她美麗而精幹,聰明而高雅,但是我居然沒法讓她興奮,她也居然不能讓我興奮,因為什麼?就因為她不會「漫遊世界」?因為她的舌頭僵化因為極度潔癖?

我的手動著,我覺得自己的生命都在這並不劇烈的運動中沉淪下去了,這他媽的就算是我現在的性生活嗎?這種生活他媽的有勁嗎?

突然,安琪翻了身,嘴裡喃喃的說了一句夢話,這一句話把我剛漲上來的性慾都打沒了。

她說的是一個人的名字,那名字是:「胡一平。」

2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是被韓力的電話吵醒了。他問是不是泡個澡去?

我起來時發現安琪已經走了。桌上有她給我留的,我最討厭吃的牛奶和蛋黃派。也真難為她,昨晚上那麼晚睡的,一大早就走了,她工作的真的是很辛苦的。

韓力開著一輛二手的夏利車在我家樓下等我。早上的天氣有些涼,我鑽進他的車裡時,發現車裡似乎比外面的空氣還冷,不禁打個寒戰說:「你玩啥呢?不能把暖風打開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5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4)

韓力一邊打火一邊說:「暖風打那天起就沒好使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湊合吧,開起來就好了。」

我不滿的埋怨一聲說:「啥破車,扔了得了。現在車價多便宜,也不換一個。」

韓力說:「我要不是貸款還不清,我不知道買個新的?」

韓力這輛二手夏利開了快一年了,聽說現在光修車就花了有幾千塊了。買的時候這車就快報廢了,發動機一直有毛病,結果鬧得韓力沒成為理想中的「開車族」,反而成了「修車族」,有的時候我想想也替韓力不值,他當年要是辭職去那個什麼軟件公司,現在肯定不至於開這車吧。

韓力把車停在大眾浴池門口,我想起了一事,就問他:「那個事進展的怎麼樣了,我是說那個網絡色情的案子。」

韓力說:「抓的人都放了,她們都是小嘍囉。」

「那個自殺的是怎麼回事?」

「那個自殺者的身份已經搞清了,」韓力說:「她的真名叫安小紅,今年十九歲,老家在城效農村,家裡一共三個孩子,有個弟弟在上高中,今年准備高考。她來城裡是想打工賺點錢,給家裡解決點負擔。她對網絡上的事情原本是一竅不通的,後來被人拉下了水,就做了這行。」

我說:「拉她下水的人找到了嗎?」

韓力說:「正在查。不過,即使是那些人,也不過是一些外圍份子,網絡犯罪是層次極複雜隱蔽性極高組織性極強的犯罪活動,一般來說,這種犯罪組織基本都是金字塔結構,一層套一層,像安小紅這樣的人,只不過在最塔底,她們在網絡上出賣色相,直接與人接觸,但也不過是被人操縱的廉價賺錢機器而已,真正的核心層她們根本接觸不上。」

我們倆人進了大眾浴池,先進了大池子裡泡一泡,一晚上的倦意在這一泡之下,全都消散了。

韓力說:「這兩天那個晚報來的叫顧襄的記者老往我們這跑,可能想找點線索吧。」

我把身體在水中舒展,說:「顧襄他打算怎麼做這個稿子。」

「不知道,」韓力說:「反正聽說他採訪了死者的家屬,可能他要搞個什麼社會關注之類的吧。我們接到的指示是全力配合,他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我們倆洗完了,開抬搓澡,韓力告訴我說,昨晚上又加了一夜班。

「昨天又接到了新的舉報,說現在有個黃色網站在國內很火,叫性情世界,聽說國內註冊人數已經超過十萬了,這個網站裡面有個版塊是買春信息網,上面我們這個省的信息特多,上級對此事很關注,下令全力調查,這兩天我們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值班,光忙這個事了。」韓力說。

「這個網站,比你們查的那個天天星期八怎麼樣?」

「那根本就沒法比,不過有個相同之處是,我們查的那個視頻聊天網的代理服務器就是這個性情世界網站提供的,我懷疑這個兩個網站是子與母的關係。也就是說,天天星期八是性情世界的子母站。」韓力說:「無疑,這是一個國際化的大型色情網站,總服務器在美國,這個網站是境外勾結的性質,裡面不光有數以萬計的會員,更有至少五十名計算機網絡裡的天才級人物幕後坐陣,網站運轉的非常良好和規範,很棘手的。」

「服務器在美國?是不是你們就很難查辦它了?」

「當然,要徹底的摧毀這個網站,在技術上有很大的難度,如果在國內我們就很簡單,我們切斷他的服務,切斷他跟電信或者跟互聯網運營商的連接,就可以斷了他的網站,但是現在我們做不到,所以這個打擊的難度非常大。再加上它是境外勾結性質,這個案子就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還有時間。」

「怪不得這一陣子你老是加班。」

澡洗完了。我和韓力在外面的長椅上休息。椅子上有張人家用來包裹洗澡用具的報紙,我順手扯過一張看看,上面有條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說是一個高中生因玩遊戲太過專注,玩了二天二夜,最後竟然猝死在家裡。那篇稿子的作者是顧襄。

我指給韓力看,說:「你看,又是顧襄寫的,這傢伙真是一天一篇稿。」

韓力說:「我看這人跑新聞是把好手。他好像對網絡犯罪這一塊特有興趣,我們下次再有行動,可能要帶他了。」

我沒說話。把報紙揉成一團,仍到了腳下。

「怎麼?」韓力說:「小李同志,是不是聽我誇人家,你這個前著名記者有點嫉妒了。」

「哪有?」我笑笑說:「嫉妒這個詞怎麼寫,我現在都記不得了。這個顧襄我更嫉妒不上他,當年他來我們這裡實習,還是我帶他跑社會新聞的呢,我那時也比他大不了三四歲,就當他師傅了,我還會嫉妒他?」

「長江後浪推前浪,你現在出了圈,再回頭看,可不一樣了。現在的記者和你那時也不一樣了。」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6)

這所學校我很熟悉,在我還是記者的那幾年,秉承上級提示,沒少給他們寫大稿,歌頌其教學的優越及學生的出類拔萃。這是全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大學的升學率在全省也是比較高的,當然,既是名校,自然也就有些名校的架子。聽說這個學校的校領導們很拽,很多市級領導的面子也不給,副市長級的關係都不一定能擠進生源來。只有主管市長點頭,才可以安排一些不夠條件的學生入校。

胡東東當年就是那些不夠條件的學生之一,胡一平動了老關係,把原來退休的老市委書記都請動了,最後還是花了三萬元,才把胡東東轉進去了,胡一平後來斥巨資,給學校的幾位主管領導每人買了一隻當時最貴的手機,當然,無一例外,全部都被退回了,不過此舉可能也換來了這些「校董」們的好感。後來他們參加了胡一平精心組織的一場宴會,參加的人員全是達官顯貴和巨商大賈,會上眾人推杯換盞,幾乎是親像一家人。於是,從此胡東東的求學之路就徹底坦蕩了。胡東東被安排到最好的班級,由最好的老師帶,還迅速成了班上最有實權的班幹部,參加了一系列顯山露水的校活動,包括代表本校的全體師生去北京參加奧數大賽等等,當然其交換條件就是胡一平成了這個學校最大的贊助商,隔三岔五的就要出點錢出點力,「校董」的妻子兒女們是最直接的贊助受益者。有了這種關係,胡東東當然會受照顧,包括這次競選學生會主席,胡東東的硬件也不太夠,不過,聽說校長已經暗中有了承諾,這些都是胡一平親口對我說的。

胡東東這個孩子其實也很爭氣,從入校的那一天起,他這個後門生倒是真的沒有讓人走過眼,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多次榮區市級三好生,德智體美優等生的稱號,也曾經上過幾次電視,做為中學生代表參與過一些媒體主辦的公益活動,雖然年記不大,但也什麼場面都見過。目前聽說胡一平正在積極運作,爭取讓他評上省級三好生,再給他增加點榮譽,爭取直接保送重點大學。這次去參加學生會主席的競選,也是為了將來保送大學加個砝碼,胡一平很重視。

所以,我才有些不明白胡東東為什麼還會這麼緊張,這裡的暗箱都已經操作的很清楚了。他自己也有實力,不知為什麼還緊張?

我想這可能還是因為胡東東畢竟還是個比較內向的孩子,他可能是很少參加這種場合,說話有點結巴,臉上不停的冒汗。我注意著那幾個坐在後台裡的人,這裡面有學校的主要校領導,還有幾個特約來的校外輔導員什麼的,趙清明也在裡面。但是我注意的不是他,而是一個相貌清瘦的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人,這人很面熟,似乎在哪見過。

我觀察了他好久,他似乎有所察覺,側過頭來與我對視一眼,嘴角上似乎有一絲笑意。這一絲笑意讓我想起他是誰了。他應該是安琪他們上高中時的老師,那時候我比安琪高一個年級,在另一個高中上學,常常在下課後等我的當時的女朋友,在這個等待的程中,我曾經撞見了他好幾回。

講台上,在胡一平不斷的鼓掌與眾同學不斷的對他這一舉動的側目下,胡東東似乎終於找到了信心,已經漸漸的適應了,正在那裡侃侃而談:

「我們的明天是美好而燦爛的,但是我們腳下的征途也是漫長而曲折的,今天,我自豪的站在這裡,真誠的對所有和我一樣的莘莘學子說一句:同學們,我願和你們一起征服這腳下的路,踏上這曲折漫長的征途,迎接這美好燦爛的明天,請投我一票,相信我,支持我,鼓勵我,鞭策我,我一定不會讓校領導,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胡一平把頭貼到我的耳朵上說:「詞怎麼樣,這段是我寫的。」

我說:「怪不得聽著有點假大空的感覺,整個一言之無物啊胡總。」

胡一平捅了我一下說:「你小子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胡東東講完了,底下有一陣稀拉的掌聲。胡東東走下來,臉漲得通紅,情緒還很激動,胡一平撫著他的頭說:「兒子,講得不錯,老爸覺得不錯。」

胡東東搖搖頭說:「我太緊張了,語速太快了,可能大家都沒聽清。老爸,要是選不上,一定是因為這個。」

胡一平一笑:「不就是個破學生會主席嗎?有爸爸在,你就放心吧。」

旁邊有個同學聽了這話像這邊看了一下,胡東東看了他一樣,有點心虛的說:「爸,你聲音別太大了,還沒投票呢,讓人家聽見不好。」

胡一平低聲嘀咕一句:「搞得蠻正規的,有什麼用?這種票投不投能起什麼作用?!」

進入場上休息和統計票數時間。趙清明走了過來。

胡東東喊了一聲趙老師,很親切的走上前去,趙清明拍拍他的肩說:「怎麼,感覺如何啊?」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5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7)

胡東東說:「不是很好,我今天太緊張了,估計有點懸。」

趙清明說:「什麼事都是重在參與,你上去,其實就是為讓大家記住你。贏與輸那反倒不重要。」

我把趙清明拉過來,問他:「你旁邊坐著的是不是臨海市的那所同城中學的。」

趙清明看了看說:「是。好像是兄弟學校過來學習經驗的領導吧,怎麼,李記者,你認識他?」

我說:「當然,不過他是肯定不認識我的,這人原來是我老婆他們班的那個班主任,好像是姓嚴,教中文的。」

趙清明說:「對,不過現在人家不教書了,是剛提上來的副校長兼校務處主任。」

我們談了沒幾句,就開始大會的最後一項了。領導講話。這個校的領導上來講話,表揚這次敢於上台參加競選學生會主席的同學們,說了些提綱契領的話,然後又感謝了一下今天請來的幾位客人,最後請上臨海市同城中學的副校長,我省剛評上十佳教師之一的嚴宏副校長,上台講幾句。

我現在才知道我老婆他們的班主任真名叫嚴宏,嚴宏上來說了幾句謙虛的話,然後又講了講新時期如何更好的做好學生會幹部之類的陳詞濫調。這當口胡一平衝我使個眼色,讓我出來。

我們倆走出學校,一直上到了胡一平的車上。

胡一平說:「咱坐這等會兒吧。老了,露天坐一下午,身子吃不消啊。」

我們坐在車裡等胡東東、趙清明他們出來。胡一平打開汽車CD,裡面傳出了一陣熟悉的音樂。我說:「你也學高雅了,聽英文歌了。」

「呵呵,」胡一平得意的說:「這不是我的,這是囡囡的,她送我的。」

我點點頭,其實一聽這歌我就知道,肯定是萬綺珊的,像保羅麥卡特尼的這首《昨天》我也只有在萬綺珊的車裡才聽過。

「你和安琪說了嗎?」胡一平說:「給她打一個電話,她要不去,我還得給囡囡找個伴。」

我給安琪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傳來掛斷的聲音。

我說:「她不接,多半是又開會呢。」

過了兩分鐘,我手機上有個短信,是安琪發來的,寫著:「我開會呢?你有事嗎?」

我給她發回去:我們要去鄉下玩,胡一平問你去嗎?

她回:可能不行,我中學時的老師來了,我可能要請他吃飯,你先去吧,到時我聯繫你吧。

我想,看來她們嚴老師來的事,安琪已經知道了。應該請的那個老師也就是他了。

正發著,胡東東和趙清明出來了。胡一平的手機也響了。

胡一平接了電話,是萬綺珊打來的,說這邊有點事,讓他先去,自己可能要晚點過去,可能還要帶個女伴一起過去。

胡一平很高興地說:「那咱就先去吧。你們家安琪那邊怎樣,用不用接著?」

我說:「不用了,她肯定不去,剛才發短信了,他要請老師吃飯。」

我們幾個人說著話的功夫,我看見一輛黑色的桑搭納車從我們身邊開出來,車窗搖著,車裡有個眼鏡一閃,我看見嚴宏正襟端坐在車裡,車子向前開去,我想可能是奔著安琪去的。

真好笑,如果這位當年我和初戀女友的「拌腳石」知道我和他的另一個得意門生結了婚,會怎麼想?

眼看著黑色桑塔納消失在眼前,我們的車也啟動了。我們幾個人坐著胡一平的車往徐莊的方向走。有車和沒車的人就是不一樣,如果沒車,去這個地方就成問題了,得換三次車還要走三站地,有車就不一樣,再有一輛四十萬的豐田更不一樣了,車行如風,身邊的景物倏倏而過,聽著我大學時最喜歡的披頭士的音樂,和趙清明、胡東東輕鬆的談著學校生活,幾乎沒覺怎麼樣,就出了這個城市。

趙清明對歐美的音樂也有興趣,他甚至比我強的是,還能用英文唱幾段,他跟著保羅麥卡特尼的節奏唱了幾曲,學得惟妙惟肖,這一點讓我自愧不如。

車子開了將近五十分鐘,到達終點。胡一平的別墅蓋在半山腰間,按照風水學,半山建別墅是吉利之勢,而背山面水,門前立樹則是旺宅氣象,胡一平的這個別墅全具備了這些條件。徐莊其實是在山腳之下的一個小村落,有一條河橫穿其間稱為響河。此處的山稱為飛龍山,山勢有如起伏的龍,宅建在龍身之半腰,宅主則有御風而起之勢,實為大吉之風水。胡一平把宅建在這裡還有個想法,他想以此為基地,做一個度假村,他已經與當地村委會溝通好了,明年啟動此事,所有貸款資金到位後,修路,通電,聯網,興修水利,販養家畜,開辦農家飯店,辦賓館,設歌廳洗浴按摩這些項目,讓這裡成為大款們休閒度假的世外桃源。

胡一平的別墅門前平時鐵門緊鎖,門口有一個狗屋,兩條狼狗拴在那裡,生人一來就狂呔不已,他雇了一個看山老頭,天天在這守著,今天因為我們來的緣故,門早就開了,狗也趕回窩裡,以免亂叫擾人。看門人守在門口等待。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8)

我們把車直接開進去。裡面別有洞天,是六間房,還有個大庭院,住十一二個人沒問題。屋裡一應設施俱備,空調,電器,淋浴,熱水,卡拉OK,甚至寬帶上網都沒問題。山雞,野免,野菜,野蘑等土特產都預備好了,冰箱還鎮了兩箱喜力啤酒。

我們下了車,這座鄉間別墅後面就是山,胡一平提議先上山上繞繞,順便等他們。我們就上山了。胡一平興致不錯,帶著胡東東去山上采野蘑菇,采乞拔菜,爺倆一會就走到山上了,我和趙清明跟在後面,看前面蒼山翠谷,頭頂雲卷雲舒,心情格外輕鬆。

我們倆爬上一座小山,邊走邊聊,無意間就說起了早上看到顧襄寫的那份稿子,說起有個學生因為上網玩遊戲時間太長而猝死的事情,趙清明很氣憤的說,對學生來說,遊戲軟件就是現代的鴉片,一旦迷上就很難戒掉,我說我有同感。CS遊戲剛興起的我也是整宿整宿的打,用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戒掉。我們倆人越談越投機,後來連山也沒興趣爬山了,就在半山腰上一棵小樹前坐下,一邊等他們爺倆一邊胡天海地的傾談。

正說著,聽得山下有狗叫聲,向下望去,一輛紅色的賽歐停在了山下,看門人正在給她們開門。

胡一平帶著兒子正好也從山上趕來與我們會合,他向山下望了一眼,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說:「走,下去吧。囡囡她們來了,咱們和她們會合去。」

我們幾個下了山,萬綺珊的車子直接開了上來,看來她們也想上山看看,不過與我們相比,她們可能更懶得走,乾脆把車直接開上來了。車開到山腳下,開到不能開的地方才停住了。這時我們正好也下來了,胡一平沖車裡招手,車窗搖開,萬綺珊的頭伸了出來,她戴著藍玻墨鏡,向我們微笑,美目顧盼,風韻迷人。車門打開,伸出一條裹著茶色絲襪的修長的腿,她從車裡下來,接著後面又下來了一對男女。這倆人大家全認識,那男的是我原來的同事,現在的社會新聞部主任記者顧襄,女的則更是再熟悉不過,她是我的妻子安琪。

4

我老婆安琪和萬綺珊原來一年前就相識,是在一次廣告活動中認識的,後來兩人也經常有接觸。她們的年齡相仿。職業和地位也差不多,都是公司裡的副手,具體跑業務的,一來二去,就熟了。

顧襄則是萬綺珊邀來的,他本來自己也有公車可開,但是車進修理廠大修去了,就一起坐著萬綺珊的車來了。顧襄和安琪也熟,當年我們都是同事,他們倆還一度在一個部裡共過事,一起出去採寫過不少稿子,以至當時很多人誤以為他們倆是一家子,當時還有種傳聞,說顧襄確實暗戀過安琪,這種傳聞我聽在耳中,當然一笑置之。對這兩個人,我簡直是太瞭解了。

既然都很熟,大家在一起,自然有很多話題。不過安琪突然出現,對我而言,倒也有幾分新鮮感。

安琪告訴我,本來是要邀請她們中學的班主任嚴老師吃飯,可是這位老師忙得很,馬上要回學校處理一起師生打架事件,只是在電話裡說了兩句他就走了。所以他趕來了。

說來還真是很感謝這兩位憤怒的學生,給我們兩人一次難得的效游機會。這兩年我們夫妻倆共同出現的場合幾乎是沒有的。這次還真感謝胡一平創造了這個機會,我和安琪手位著手,胡一平跟著萬綺珊,胡東東和趙清明一起,只有顧襄孤身一個人,有點落陌,跟在後面。我們一起爬了一座小山,看著頭頂的殘陽如血,一點點的向下墜落,胡一平戲稱,說這就是「末日」到來的感覺。大家都笑,一直呆到晚上上快六點的時候,才下來吃飯。

晚間吃的都是野味。趙清明不喝酒,除了胡東東以外,所有的人都喝起了啤酒,萬綺珊說喝這個不習慣,從自己車裡拿出了一瓶干紅,於是她和安琪就喝起了干紅。可能是下午爬山的緣故吧,大家都是又累又餓,吃不一會,就把桌上的東西吃光了,好在顧襄有準備,車裡還有些小吃什麼的,於是也拿了出來,安琪和萬綺珊喝光了那一瓶干紅,我們幾個喝了一箱啤酒,都有些醉意。胡一平意猶未盡,提議打麻將,問有誰玩?趙清明棄權,我也沒興趣,於是就剩下顧襄,安琪,萬綺珊,和胡一平他們正好湊成一桌。

「小賭怡情,大賭傷氣,」胡一平說:「今天不玩太大的,二十元一炮,最高不能跑五十,現在是十點,打到二點散,明天上午還得再去爬幾座山。」

於是收拾桌子,大家上樓上的棋牌室打牌。我們幾個人的房間都準備出來了。胡東東要和趙清明睡在一起,胡一平和顧襄一個屋,我自然和安琪一個屋,萬綺珊一個人佔一間。

鄉村的夜晚,非常沉靜。與都市的喧囂比起來,這裡真是一片難得的靜土。不過,這兩年靜土也不靜了,徐莊飛龍山一帶近幾年成了大款金屋藏嬌的風水寶地。據我所知,一到週末夜晚,來自京津一帶的豪華轎車就會蜂湧而至,開車的司機通常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旁坐著的就是貌美如花的女孩。大款們帶著馬子來度週末,白天上山折騰晚上上床折騰,反正這裡就是一個供大家折騰的地方,就像我們今晚不也都各懷鬼胎的跑這裡來折騰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6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9)

據徐莊三十里處是炎莊,著名的煤礦區,這兩年煤鐵走勢好,開煤礦開鐵礦和挖金子差不多,於是,為了爭奪鐵礦的開採區,發生過無數次爭鬥,炎莊就留下了我心頭永遠的痛。我的一位徒弟就是在那送了一條命。遙望對面層層的山脈,想起小石頭的音容笑貌,我的心裡那種隱痛的感覺又上來了。

胡一平的鄉間別墅裡現代化設備齊全,我的屋子裡不但有熱水器可以洗熱水澡,還有一台電腦,居然可以上寬帶,反正晚間也沒事,安琪他們要打牌到挺晚,我打開電腦,還是上會兒網吧。

電腦開啟,登陸QQ,措不及防的「機機」聲響傳來,有人和我招呼,點一下,一看,是一個久違了的人——鳳凰。

這些天來,總也不見鳳凰上線,今天突然發現他(她)了,意外之餘,我心裡到真是有些高興。

我敲上一個表情,咧嘴沖鳳凰和笑。

鳳凰:在哪兒?

我回話:鄉村,一個朋友家裡。

鳳凰:夠浪漫的。這一陣子我們總也沒見了。

我:是啊,你在忙什麼?

鳳凰:沒事啊。但是近來心情較差,不過,最近又調整過來了。你呢?

我:還行吧。

鳳凰:近來生活中有沒有特有趣的事?

我:有,不過,這些事說出來就無趣了。

鳳凰:我猜你的生活應該是很有趣的。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有趣的人嗎,你還想不想看點更有趣的?

我:什麼意思?

鳳凰打出一行字,是一個域名。

鳳凰:打開,這裡面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世界。

我:什麼?又是那種視頻聊天網站嗎?

我點擊了鳳凰發給我的域名,很快的一個奇怪的標誌出來了,只有幾筆線條,好像是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造型,下面一行小字,是英文的,有個進入的標誌。

我:這又是什麼?

鳳凰:點擊吧,這是你需要的。

我點擊了一下那個進入的英文,等待片刻,一個金燦燦的主頁面出來了,最上面一排是一個條型的對話框,ID、註冊、登陸、取回密碼等字樣排成一條,下面則是幾個泛著紅光的大字:

性情世界。

5

必須承認,在我看過的眾多的黃色網站中,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分工極其細緻的網站。進入裡面的主面面。我看見裡面陳列著五個板塊的內容,這五個版塊分別主版塊,交友區,文學區、娛樂區、管理區五大版塊,雖然不是會員,但是我還可以免費瀏覽其中的內容。打開這五塊內容,發現裡面還有很多的小的版塊,比如說主版塊,包括會員報到區,VIP貴賓區,版主報名區,貼圖區,電影區,動漫區,下載區等內容,交友區裡則有視頻交友區,一夜情交友區,買春信息區,自拍偷拍區,狼友論壇區,休閒遊戲區等,文學區主要是情色圖書館,其中還有很多細緻的分類,基本是各種黃色小說的集成,亂倫,校園,群交,青春,暴力,強姦,虐待,同性戀,科幻,武俠,名著,各種類別都分門別類的列了出來,再就是買春經驗交流和情色經歷漫談等內容,娛樂區裡面的內容則是現在非常流行的網絡夜總會形式,裡面包含著各種名稱的聊天屋,比如熟女風情,幼齒童真,玉女清純,猛男爆料,浪友約會等,每個聊天屋里根據會員的喜好各有各不同的內容,其特色是全部視頻,但是這些區域全部只有VIP會員才能進入,這一類會員只要在網站提供的「網上銀行」裡買夠充值卡,就可以以「點卡付費「的形式進入到各自喜歡的聊天室裡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類人,熟女也好少女幼童也好,各種對應的聊天屋裡都會有提供。這裡最有特色的應該是還有一個表演區,因為不是會員,進入不了這裡去看看所謂的表演是什麼,但是一看網頁寫的「真人秀」字樣,不用進去也就可以想像的到,只要你付錢,就會有人用視頻的形式把性交活動當場表演給你,這是現在網絡色情業最為流行的一種表演,據說現在有很多夫妻之間都以這種表演來斂財,還有些人為了滿足一部分網民的性癖好,表演三人以上的性交場面,其中還有些變態成份的表演也存在。管理區則相對其他幾區比較規範,包括版主會議區,公告區,舉報區,問題區,版主申請區等等基層管理版塊,我特別注意到,這一區還特別設有代理服務器專區,專門負責向外面租、賣代理服務器和域名空間。

除了這五大區外,還有一個有特色的區是妹妹博客區,封面上印有幾個女孩子的頭像,這看來是一個黃色個人主頁區。近年來,因為木子美,竹影青瞳等人大膽的以性為賣點建立個人主頁並贏取較高點擊率後,這種個人博客類的網站很風行,我前幾天也跟風自己建了一個,貼了不少從前寫的文章。看來,這個網站裡面也有這樣的內容,所不同的是完全打著赤裸裸的情色旗號,公開收費的而已。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10)

我把所有的內容看了一遍。幾乎與我看完的時間同步,鳳凰又發出了信息。

鳳凰:看了嗎?做何感想?

我:很龐大的工程,很細緻的分工,看來是國內比較規模大的黃色網站了。

鳳凰:當然。不過。這個網站的總服務器在美國,據說它的總版主網名叫至尊,也在美國,這是一個面對中國網民的跨國性黃色網站,它的影響現在極大。聽說註冊會員已經上到三十萬了,日均點擊率最高的時候不算遊客,僅會員就在兩萬以上。想一想,全國每天有幾萬人在這上面泡著,我要是這個網站的總版主,一定很有成就感。

我:如果它的註冊會員有三十萬人,日均上線上數兩萬以上,那它一天要賺多少會員費呢?

鳳凰:基本的會員費是月均30元,這個叫註冊費,但是這只極限於主區和互動區,如果想要進入娛樂區和表演區,或是想看電影就必須註冊為VIP會員,VIP會員的費用是兩個月兩百元,半年是四百元,一年是六百元。這些費用可以用手機充值的形式完成,也可以進入網上銀行交易,不過,最常用和最方便的是直接在這裡買充值點卡,所以你想想,如果這個網站的會員已經到了三十萬人,每天又都能保持全國至少幾千人上線,再加上廣告與分銷商的收入,一天會有多大的利潤?

我:我看這比搶銀行還快。

鳳凰:在理論意義上講,是這樣的。

我:看這個網站的管理比較嚴密,版塊這麼多,參與者應該不少。

鳳凰:是的,在國內外,管理這麼嚴密的網站是罕見的,可以不誇張的說,,即使全國最大的門戶網站,它的管理力度也不過如此。

我:憑什麼這樣說?

鳳凰:因為這類網站管理與組織高度嚴密,絕非少數人力朝夕之間可以完成。你如果註冊進去你就會發現,這裡面的管理結構是呈金字塔型的,其中總版主設了一個,統攝全局,是第一層領導,相當於董事長或是總裁之類的地位。網站下設共有個五個大區,每大區都有一個版主,這些人是網管,也是第二層領導,他們的地位相當於一個單位基層的領導,比如經理級人物什麼的;再往下,各大區裡還包括很多個有專業版塊,這一版塊至少還有兩個版主,這是第三層領導,相當於一個單位裡的各部門的主任;在這些專業版塊裡還包括很多細的劃分,你比如說光買春信息這一塊,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四個直轄市各佔一塊內容,全國三十多個省份每省都佔了一個版塊,如果這其中的每個版塊至少設兩個版主,那麼你想一想,光買春信息這一塊內容就有多少個版主級人物在幕後操縱?這就是第四級管理層,應該是工組長這一類型的了;再往下還有一級,你看見那些個人博客了吧,那裡面不設版主,但是每是一個主頁就是一個管理者,管理者把自己的形象貼上去,可以發貼也可以與她直接視頻對話,但不是這樣就完了,你可以與她直接視頻對話,就意味著你不但可以與她進行網絡作愛,她甚至可以上門提供性服務,只要你們都在一個城市。只要你肯付錢,她就什麼都會幹。這是第五級管理層;再往下還有,表演區裡那些進行表演的、做為視頻主播出現的,這是第六個層次。這兩個層次的人都是從事具體工作的辦事人員,除他們以外,還有一種叫代理人的管理員,專門從事著充值卡銷售、服務器租賃與網上銀行的交易工作,這一批人就相當於一個單位裡的銷售部人員。還有一個層次的管理員是專門負責技術的,相當於單位裡的技術部。有行政部門,有技術部門,有銷售部門,這裡建制非常清楚,和一個大型的單位一樣。

我:這麼多層次,這麼多人,誰在這裡集中管理呢?

鳳凰:這麼多人被捆在一起朝向一個目標使勁,其真正的管理因素只有一個——錢。在這裡,真正掌握權力的人不是那些個做日常管理工作的版主總版主什麼的,而是那些可以控制會費的人。有了強大的資金做後盾,才會有很多高水平的人願意投入進來,這些人水平之高,能力之強,技術之過硬,遠勝於你我之輩。我估計他們的人數總和不在百人之下,而且至少要跨全國二十個以上的省份,才可以把網站建設和管理成現在這樣具有國際性跨地域的特點。他們收取費用雖然高低不等,形式不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種方式來錢是非常容易的,而面對他們的法律制裁卻又是相對薄弱的。

我:你告訴我這個網站,是不是因為你也是其中的一員,想把我也拉進去做會員?

鳳凰:你錯了,這個網站雖然經營得很好,但樹大招風,版主級人物野心太大,設置的內容太多太細,最容易授人把柄,這種斂財不要命的方法,遲早會翻船,我對這種網站其實毫無興趣。我本人更不會參與這類網站,因為我不需要用這個來刺激自己。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6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11)

我:那你為什麼還要介紹給我?

鳳凰:因為我覺得你需要這個。

我:何以見得?你不是我,怎知我真正的需要是什麼?

鳳凰:這個城市裡有很多人與你一樣,他們在很多地方有欠缺,自然會需要在生活中用另一類東西來彌補。這也正如你看到的那些個黃色網站,它們之所屢禁不止,是因為在網絡人群中,隱藏著一個相當大的信仰缺失的社會空虛族。這些人白天道貌岸然儀表堂堂,但一到晚上卻精神極度空虛渴望刺激。他們多數學歷不低,有著受人尊敬的工作和社會地位,不缺乏金錢,永遠不會去殺人放火,他們肯泡在這裡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牟利,而是為了填補精神的空虛。在網站裡,真正有牟利動機的只是極少數人,這些人是生意人,他們把這裡當成了生意場,而能讓他們把生意做下去的買家們,就是上面說過的那一群人,也就是說,其實是那批社會空虛族支撐起了這樣一個網站。

我:看來,你對這些人很有研究。你是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呢?

鳳凰:當然,我是。我想你也是,所以我才能理解你,所以我才會發現,其實我真正的樂趣就在於義務幫助你們這樣的人,找到生命裡欠缺的那部分快樂。

我:靠什麼,靠這種黃色網站嗎?難道你認為,我們欠缺的就是色情嗎?難道色情是解決這一問題的良藥嗎?

鳳凰:色情可能不是惟一的良藥,但色情卻是我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我們對色情的需要有時和吃飯一樣重要。你想想看,這麼多人每天泡在這個地方等著色情的出現,是為了什麼?

我:你說說看。

鳳凰:是為瞭解脫空虛。人類之間,之所以有人高貴有人低俗,劃分了那麼多等級,其主要原因是經濟上的原因。但是,在經濟上取得相對穩定狀態後,羞恥感成為一個界尺。羞恥感讓男人高貴的像個紳士,女人清高的如同個淑女,但你有沒有想到,這種界尺出現的頻率太多時,就令人煩了。於是,就會有人想借助於某一個空間,徹底的消滅羞恥感,來取得一種不用身份掩護了的絕對自由。

我:靠什麼來取得自由,色情?

鳳凰:說色情有點難聽和膚淺,我們就用性這個詞吧。性的自由是我們內心都追求的一種事物,性的快樂應該是無國界、無尺度也無羞恥感的,人活著,有時這種空虛的感覺如天地一樣廣闊,無處不在,也許性就是最好的可以解脫那種空虛的方式。

我:我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但是我絕不是為了色情而色情的人。

鳳凰:有一種人很虛偽,就是像你這樣的人,你們把色情當成了只有自己在極隱秘狀態下才能享用的秘密。這是不對的。網絡有一個好處,它的交互性可以讓我們獲得性的自由,這也是一種絕對的自由。這也正如色情這種東西,只有網絡才讓色情成為一種活生生的文化,一種互動的生活方式。色情可能不是惟一的,但其實色情也是神聖的,現在這個詞經常被一些人給偽裝和糟蹋,他們把這個詞顛倒過來,用了一個很噁心的詞——情色來取代它,在他們看來,只要用了這個詞,就可以把自己那種內心卑劣的慾望以一種看起來有點高尚的形式表現出來。其實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麼情色,只有色情。情色是一種造作的姿態,色情才是一種需要和真正的藝術。

我:你這個觀點我不敢苟同。我對色情和情色這種劃分沒什麼理解,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意義去理解它們。

鳳凰:你如果不是口是心非的人,最好就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敢保證,在你看到了我給你介紹的這個網站,聽到了我對這個網站的介紹後,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在頁面上操作著,想要註冊成為其中的一名會員,對不對?

我停止了鍵盤的敲打,看著電腦頁面上不斷出現的「註冊失敗」的字樣,突然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他猜對了。

鳳凰:我說對了吧,我懷疑你至少已經註冊了三次,但結果是一樣的,註冊失敗對嗎?

我:我覺得你這個人非常可怕?你幹嘛要那麼聰明呢?

鳳凰打上一個笑的表情:我不可怕,其實相對於你來說,我才是最瞭解最關心你的人。甚至超過了你的妻子。

我:可是我需要嗎?

鳳凰:你當然需要。就像現在,你最需要的是什麼我瞭如指掌,你需要一個會員的身份,這是你能夠順利進入這個色情王國的通行證。但是我要告訴你,在這個龐大的色情王國裡,有非常嚴密的防範手段來確保安全和運行,凡是國內的郵箱地址都無法註冊成功,除非是域外的,你有域外的郵箱嗎?

我:沒有。

鳳凰:我剛剛已經用我在加拿大的郵箱給你註冊成功了,你的密碼已經打到了我的郵箱裡,我現在就發給你。另外,在未經你同意的情況下,我還給你取了一個名字。

天使不在線第五章(12)

我:是嗎?我叫什麼?

鳳凰:戲夢人生。這是我給你起的名字,你喜歡嗎?

我:無所謂。

鳳凰:這是我對人生最大的感覺。我現在覺得人生真的如一齣戲一場夢一樣,所以我現在只要那些抓得住,摸得著的東西。

我:比如說,色情?

鳳凰沉默了一會,打上:也對。色情比較實在直接,至少以控制。

我:鳳凰,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鳳凰:你說?

我: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以前曾經認識你嗎?

鳳凰:你我之間談這個問題非常多餘。你我不會有超出這種方式以處的聯繫,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除非,你有一天能夠真正進入到我的世界,我才有可能讓你見到我。

我:要怎麼樣才能進入你的世界?

鳳凰:我不是要你一個人進入我的世界?我是要你整個生活都進入到我的世界裡,那樣才行。

我:如果我對此沒有興趣呢?。

鳳凰:那就對了,你不該對我有興趣。我現在把密碼發給你。這要以後你的興趣馬上就要轉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我:我希望如此吧。

鳳凰:我要提醒你,以你現在的經濟實力,你最好不要輕易以VIP的身份進入到表演區的包房裡去,你知道,那裡面有幾個包房專門是給千萬級富翁留的。我懷疑你沒有這個能力。你成為普通會員後,可以先進入到互動區看看,那裡面的買春信息是我見到的全國網站裡做的最好的,我想你和你這種層次的朋友們需要的是這個。還有,那個個人主頁區,你應該也會有收穫。我從來沒有在這種網站裡見到這種博客類的東西,那些色情博客們把自己的照片與一些心情故事寫了進去,她們的行為應該是自願的,這是這個網站與其他網站相比,很有特色的地方。了,今天不多說了。祝你玩的快樂,我要下了。

我:鳳凰,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6

進入性情世界裡瀏覽,不覺間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很驚異的發現,鳳凰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是一個真正的色情王國,從網站上出現的版主名字來看,至少有一百二十人在管理著各個版塊的日常運行和維護,這一百多人,似乎都非常專業和敬業,他們恪盡職守,每貼必回,嚴格檢查每個貼子的格式與每道程序的運轉情況,凡有違規者立即整改,如果貼子中有水貼一經查處馬上就會被封。特別是在買春網裡發虛假信息的一經查處則馬上封其ID,相反要是信息實用的馬上獎勵點數與分數。這些版主級人物獎罰分明,措施得力,行動迅速,似乎個個都是人才。

而這裡的管理機制很有意思,它模仿了學校的建制,總版主是一個網名叫至尊的人,他的職位是「校長」。第二層的各區版主的名字則是「教授「,再往下的是博士生,碩士生和大學生,只有這些級別的人才有資格報名成為版主,每個版塊無論層次高低,至少設版主兩人。然後就是會員,會員的身份依次是高中生,初中生,小學生和學齡前兒童,我新加入的,當然就是學齡前兒童。這裡還有條規則,只要發貼或是跟貼出色的加分得到二十分以後,馬上就成為小學生,依次類推,加分五十分以上,可進入初中,加分二百分可進入高中。

加分多的人,可以進入各級論壇,發表意見,觀看信息,享受各種突破性的權限,還可享受贈送充值點卡的獎勵。

這裡的買春信息又全又多,我在這裡很順利的查到了我們省的買春信息網,順著這個版塊也找到了我們城市的買春信息,很意外的看到了在這些留貼中,有一個貼子提到了前幾天我去過的那個蒙哥馬利迪廳,有一個名叫「猩猩紅」的人留下一個貼子詳細的介紹了這裡小姐的數量與價位,還有其從事色情服務的主要活動方式,發貼的格式很規範,當然,在這裡格式不規範的結果就是封其ID,所以沒人敢不按格式發貼。全國各地的賣春場所在這裡都有介紹,非常詳細和具體,價位,服務,特色面面俱到,如同一張遍佈全國的情色地圖,真是讓色狼級人物受益匪淺。

我挨個進入各區觀看,最後進入「妹妹博客區「,這一區裡面現在共有六個人的主頁,她們全是年紀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個個相貌姣好,身材惹火,擺出的造型也開放大膽,毫不掩飾的在主頁上貼滿了個人的祼體照片,還有極具挑逗性的留言,在這裡,有一個可以直接與其進行視頻的屏幕,只要使用充值卡,即可與其直接對話。這六個女孩是另一種形式的網絡視頻女主播,相對來說,比在表演區和聊天屋的那些人要高級一些。我一一打開她們的個人主頁,在其中的一頁中停了下來,這張主頁上的女孩看起來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她的名字是「雨中寶貝」,我點開她的主頁,各種樣子的她的寫真照呈現在我的面前,豐滿的軀體和挑逗的神情讓人血脈賁張,看了很久我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我確實見過。而我見她的地方就是也在這裡出現過的蒙哥馬利迪廳,當時她的名字叫雨琦。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7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1)

1

這個叫雨琦的女孩也出現在了這個黃色網站的個人主頁裡,說明了什麼問題?

我想起了雯雯。那天晚上她們始終在一起,她們最後也一起回的家。

看來現在她們也是住在一起的,這其實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我所要知道的問題的答案。

雯雯應該也是這龐大的色情王國中的一員,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在這裡露面,但她是其中的一份子,這是無疑問的。韓力說過,那個星期八聊天網的服務器就是在這裡租賃的,很可能兩個網站就是一回事。而雨琦與她,都是其中的一份子,這是一個無庸置疑的事實。

但關鍵的是,雯雯在其中是什麼樣的一個位置?她在管理者的第幾層?她與雨琦,是誰在控制著誰?

我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不是因為夜色深了,涼氣襲人,而是突然發現自己捲入了一個從來沒有進入過,也沒有想到進入過的世界。

雯雯,鳳凰,雨琦,還有那個死掉的安小紅,他們和樓上那批打麻將的人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屬於他們兩個世界中的任何一方,但不幸的,卻都捲了進去。

在雯雯她們的那個世界裡,我捲得更深,我甚至幫她取出過她們的犯罪證據。

如果韓力知道了這件事,他會不會抓我?

那個死腦殼,他一定會抓我的。

可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把電腦關上,披上件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春季的夜晚。有微涼的風,明媚的月光,和泌人心脾的美妙空氣,漫步在鄉間小路上,樹影摩挲間,可以依稀見到黑暗處群山佇立的倩影,多麼平靜的一個夜晚,多麼安謚的一個夜晚!誰會想到,竟然有那麼多危險的東西在暗處,在地下的某一個局落裡存在並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我信步走著,順著一條小路向前走,前面可以聽見河水在孱孱流淌的聲音,遠處有一處水塔的燈光閃爍著,與月光交映,令這片安靜的土地在靜謚中,並不顯得黑暗,水塔的光芒引著我向傳出水聲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一條清徹的河水,永不疲倦的流著。

我來到小河前,黑洞洞的河水,在月光下泛起陣陣的波光,回頭看,不遠處我們居住的那棟小樓,有兩間房亮著燈。

其中有一間是樓上的麻將室,兩對男女在那裡玩麻將,但那另一間亮著燈的房間,那又是誰的房間呢?

我望著那片燈光,胡思亂想間有些出神。突然身後有動靜傳來,我警覺的拿起一塊石頭,向後望去,身後,一個黑影正在移動,動作很輕很輕的,向我緩緩走近。

我操起石頭,心怦怦狂跳,喝了一聲:「誰?」

那黑影停了下來,一道手電光一閃,照在我的臉上,強光之下,我依稀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在不遠處的地方佇立著。

「別怕,是我。」她一邊走一說。

她漸行漸近,在我身前幾米處站住,在夜空之下,她咧開嘴一笑,雪白牙齒,深色的嘴唇,在黑忽忽的臉上綻開,竟有種猙獰的感覺。

我也回之一笑,說:「我最佩服那些膽大的女孩子了,萬小姐,這麼晚了,你還真有雅興啊。」

2

我和萬綺珊在小河邊漫步,在這樣安靜的深夜,和一個美麗的女子這樣悠閒的漫步,享受鄉間清新的空氣,不能不說,真是夠浪漫的。

「看來這個夜晚,誰都睡不著啊。」萬綺珊一語雙關的說。

「他們麻將可能要打一宿了。」我說:「不過,你也不一直也參與的嗎?什麼時候下來的?」

萬綺珊說:「我打到二小時左右,就沒興趣了。今天晚上,始終是胡一平一個人輸,我們三個人贏他,我快贏到二千時,才發現裡面有些東西不太對勁。」

「怎麼?」

萬綺珊回過頭看我,她的眼睛在月光閃爍出貓樣的精靈:「胡一平把我們幾個叫到一起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包括今晚上他的這場麻將局,我看他根本就沒上心打,起牌就詐胡,掏錢掏的痛快的不得了。這不是他的風格,我懷疑他是有目的輸。」

「管他呢?你贏了錢拿著不就得了。人家款大,就圖個樂,不在乎這點錢唄。」我不以為然的說。

萬綺珊搖頭:「你不瞭解商人,商人從來不會白白的付出。我這人有個習慣,什麼事一旦被我發現了裡面有鬼,我就沒興趣參予了。我要是想贏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贏他,人家這樣故意的輸給我,反而沒有意思。所以我退出,反正他今晚上就是奔著輸來的,就多一個人分享他今晚上這個快樂吧。」

「誰?」

萬綺珊說:「趙清明被我叫上去了,他替我。」

我說:「他不是不愛玩這個嗎?」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2)

萬綺珊柔媚地一笑說:「當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求一個男人時,一般情況下很難會被人拒絕。趙清明也是凡夫俗子,他不是你。他不會拒絕我的。」

我聽出話裡似有深意,就笑著說:「我更不會的,我一般情況下總是憐香惜玉的。」

一陣陣的清風徐來,萬綺珊用手拂了拂被夜風吹亂的長發,說:「不一樣,我從來沒覺得你是那樣的人。」

我看了看前面,兩個房間的燈光仍然都在亮著。我說:「那邊還有一個房間也還亮著燈光,我知道是誰了,是胡東東,他也沒睡。」

萬綺珊說:「對,所以我說,今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不著。」

我突然些擔心起來,胡東東在樓上這麼晚沒睡,他在幹什麼?會不會也在上我剛才上過的那個黃色網站?

這種想法如一道寒風吹過,令我禁不住打個寒戰,我掏了掏口袋,發現手機沒帶。

萬綺珊問我:「怎麼了?」

我說:「我想給胡一平打個電話,讓他們快散了吧。東東這麼晚不睡,很傷身體。但是我的電話忘帶了,你有嗎?」

萬綺珊搖搖頭說:「我的也沒帶。我也是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沒想著帶那些東西出來。你要是急著打電話,我們就回去吧。風也有點大了。」

我們倆向回走,走在水塔的光芒裡,影子被拖的得長。

沉默的走了一會,萬綺珊突然說:「尊夫人真是個美人。而且精明強幹,我很祟拜她呢。」

「她有什麼好祟拜的,也不過一個凡夫俗子而已。」

「不是,她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人真是絕頂聰明,和她認識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自愧不如,就好像今晚的這場牌局,她就清楚的很。」

我有點驚訝,說:「是嗎?怎麼了? 」

「沒什麼。」萬綺珊笑笑說:「其實今晚上胡一平輸錢輸的非常明顯,我想大家都看出來了。安琪也一樣看出來了,但是她的定力比我好,或者說,她也知道胡一平想幹什麼,但她在給他這個機會。」

我心裡想,我也知道胡一平為什麼今晚會這麼慷慨。

萬綺珊見我沒接話,又接著說下去了:「其實在你心裡是不是一直都這樣認為,我們都是出來混社會的女人,你可能不認可我們的做法吧?」

我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現在在外面做事很難,我理解你們這些女性的不易,只有我這樣無所事事才是最容易的。」

萬綺珊嘆口氣:「李大記者,你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聽她的口氣似乎對我的過去一直有所瞭解,我起了好奇心,就問她:「何以見得?你見過十年前的我嗎?」

萬綺珊目光炯炯的望著我:「我要告訴你,十年前我們真的見過面,只是你現在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

「真的?」我努力回憶,但真是想不起來什麼,我說:「在什麼場合?」

萬綺珊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也是學新聞的。九四屆畢業生。和你一個學校。」

「是嗎?」我說:「那你比我低兩屆,我是你學兄了。」

萬綺珊眼光出神的望著天空上的那輪彎月,腳步漫了下來,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時光:「畢業後我先是分到了電視台的採編部,上班第一天就去參加培訓,那堂課就是你給我們上的。你當時和現在幾乎完全不一樣,比現在帥得多,也廋得很多。不過那時我和現在也大不一樣,我當時不過是個一頭黃毛的醜丫頭。一個班四十多學生聽你課,你也不會記得我。」

我說:「真對不起。那幾年,像這種培訓授課,我參加了好幾十次,給電視台的採編部講課也也有個十多回了,可是當時講完就走,也真是記不住都有誰。」

萬綺珊站住了,看著我,微笑著:「可是我還記得。我還記得你當時給我講的那台的課的名字,叫新聞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你講了很多例子,都是反面的,講的是當新聞人員沒有操守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劣跡,這些反面例子讓人印象深刻。而更巧的是,你說的這些反面例子,在我後來的生活中都遇上了。」

我苦笑著說:「所以你也可以想像,我只是個好的教師,但不是一個成功的職業人。」

萬綺珊說:「成功這個詞,看你怎麼看吧。我不認為我現在是成功的,也不認為你現在不成功的,至少,你還有安琪陪著你,在這一點上我其實是一無所有。」

不知不覺間,我們倆人站在一棵樹下,談起這些話題,誰也沒有再往前走的念頭了。

月光下,萬綺珊的身上披上了一層薄霧似的光圈,很神秘,也很性感。也難怪胡一平會對她如此痴迷,她真是一個性感而又聰慧的女孩。

「別急啊。」我說:「你還有的是時間,和我們不一樣,你身邊都是出色的人,你可以盡情選擇,其實真正羨慕你的人是我。」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7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3)

萬綺珊苦笑,搖了搖頭:「盡情選擇?是啊。對我好的人真是太多了,比如這位胡先生,但是我會慎重做出這個選擇的。當年你曾說過做人要有操守,相信我,我一樣有我的操守。」

我點點頭:「這一點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萬綺珊指著前面說:「走吧。你看,胡東東那房子的燈滅了。我估計他們要散了。」

3

我剛躺到床上,安琪就興沖沖的進來了。

她一進來先伸個懶腰,然後迅速把衣服脫掉。

「累死了,困死了,這個胡一平,還要加圈,也不知他哪來那麼大的精神。」她嬌嗔的說,衣服脫了隨便把沙發上一仍,只穿著內衣褲就上了床,一邊鑽進被窩一邊自言自語的說:「今天不洗澡了,明天早上再洗吧。哎,你怎麼還沒睡?」

後一句話問的完全是種客套,不需回答。我直接問她:「贏了多少?」

安琪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有四千不到吧。這裡就我贏的最多,顧襄贏了二千多,綺珊贏了二千,趙清明贏了一千多,胡一平一個人,今晚上輸了小一萬塊。」

我伸了懶腰說:「好啊,大家的運氣都好得很。」

安琪打個哈欠,翻個身說:「人家是有錢,不在乎。什麼時候我們也能這樣,就上道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又坐了起來。

「你怎麼了?」我問她:「贏錢贏得睡不著了吧。」

安琪白了我一眼,說:「切!我沒見過錢啊?我只是想問你個事,胡一平這人怎麼樣?」

我警覺的說:「怎麼樣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警告我,別和他出去嗎?你不是說過他是醉生夢死聲色犬馬的人嗎?」

安琪點點頭,說:「沒錯,我到現在也是這樣看他的。不過,從今晚上他打牌的牌風上看,這人很沉得住氣,也夠氣度,輸到快一萬還沒有一點情緒,像是個做大事的人。」

我諷刺的說:「贏一晚上對一個人的看法就改變了?你不是想和他合作幹什麼吧?」

安琪眼中發出光采,說:「合作?反正只要是有好的點子,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說:「我提醒你。胡一平這個人粘上毛比猴都精,他的提議,你最好小心,不管什麼好的點子,你要記住,宏天的老莫對我們不薄,要是對他有傷害的事,就不能做。」

安琪臉子一沉,不高興的說:「老莫是幫過我們,可是這兩年我給他賺的錢,也夠還他人情了。」

「反正我是醜話說在前,胡一平要拉攏你,你以為是看中你的才華了?還不是看中了你們手頭上做金鼎地產的那筆生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筆生意下來,光廣告費你們至少一能賺三十萬,胡一平今天輸你,我看是看在那三十萬的面子上了。」

安琪把燈噼的關上了,堵氣的說:「行了,行了。我不用你教育我!怎麼做人我清楚,廣告這一行我也比你清楚,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更清楚!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咱們最好別扯一塊去。我就煩你動不動就給人下結論這個毛病,你總是這樣,就不改改!」

「我說的不對嗎?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反正你現在一走,就是給老莫出難題,就是卷人家的生意投誠,我可不想讓人背後說我忘恩負義。」我反唇相譏。

安琪把被用力拉到頭底,不耐凡的說:「今天我累了,咱別說這事直接睡覺行嗎?」

燈光滅了,一片沉寂。我卻睡不著了。

4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沒能起來。這是肯定的,昨晚上大家全都沒休息好,打牌的上網的,都是熬夜之人,起來看日出的夢想注定要隔潛。

我在中間醒了一次,安琪靠在我的肩上,睡得很香,酣暢淋漓。這一次她沒有說夢話,沒有喊出別的男人的名字,她太累了。我凝視著她的睡態,近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變態了,特別喜歡看安琪熟睡的樣子。她在熟睡的時候,給我一種很清新的感覺,這種感覺隨著她的醒來會一掃而空,我也不知是為什麼。

凝視了一會,我又沉沉的睡去了。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們都醒了。安琪睜開惺忪的睡意,迷迷糊糊的說了一聲:「你電話。」翻個身又睡了。

我光著身子下了地,從沙發上拿起手機,打開看,一個很陌生的市話號碼,接了一下,裡面傳出一個熟悉的女性的聲音:「早上好。我是雯雯。」

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一眼安琪,她躺在床上,呼呼睡得正香。我走到窗口,小聲的說:「你在哪?」

電話裡那頭說:「我在一個網吧,昨晚上了通宵。」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那頭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她說:「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4)

我說:「算了,那不算人情,你也不用還了。」

她說:「不,我從來不欠別人的東西。我一定會還的。但是在我報答你之前,你還是要再幫我一個忙。」

我暈!我的頭都大了,我說:「又要幫什麼忙,我可不是上帝啊。」

她說:「這個忙你必須幫不可。也只有你能幫。你還記得我上次讓你拿的那包嗎?」

「記得。我不是在那個迪廳裡親手給了你了嗎?」

「是的。」她語速遲緩,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可是又丟了。」

「丟了!」我的頭更暈了:「丟哪了?」

「就是在那家迪廳裡。我們在往外跑的時候,我的手包拉鏈開了,裡面的東西都沒丟,只有那個包不見了。我敢肯定,一定是掉在那間迪廳了。你再幫我一次,幫我找回來。」

我無可奈何的說:「你自己怎麼不去?」

她沉默了一會,說:「我去很不安全。我已經開始想改邪歸正了,我不想在我剛剛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被條子把手挎上。」

「那我呢?我也不願讓條子抓個現行啊。」

她似乎在那邊搖頭,我聽見話筒裡有一陣衣服擦動的響聲,接著她異常冷靜的說:「你不一樣。你從來沒捲進我的事情裡來,你是不知情的人,你也不是條子們要找的那種人。你幫我最後一次,我今晚上見你,我一定兌現我的承諾。」

電話掛斷了。

5

中午不到大家都已經開始厭倦,先是胡一平接到了幾個電話,是廣告公司開業的具體事務,要他回去。接著是顧襄,單位有採訪要去,然後是安琪,宏天的老莫直接打了電話,說金鼎那沒談妥,老總指名要安琪過去。然後是萬綺珊,有兩套現房要賣,下午客戶來談。

這麼多人同時有事,閒人如我,如趙清明胡東東之流,當然只能隨大家意願。我們連中飯都沒吃就往回趕,胡一平說中飯各自解決吧,因為他中午約了一個文化部門的官員談事。車開得飛快,兩旁的景物倒退如風。鄉下一行,終於被俗事中途打斷,城裡人總是這樣,把去鄉下度假當成一種手淫行為,衝動的時候偶而用它找找感覺,一旦有了目標,當然不會再自摸解膩了。我和安琪、趙清明、胡東東坐在了胡一平的車上,車剛開沒多一會兒,胡東東就睡著了,這孩子昨天上了一天的網,看來是困得不輕。

回到城市,大家全都行動起來了。先把胡東東也回了家,然後送我和趙清明兩個閒人,我們都主張別送了。於是他們也沒堅持,下了車互相告別,其餘諸人乘車繼續奔赴各自的戰場。

鬼使神差的,我打了個車,直奔蒙哥馬利迪廳。

白天的蒙哥馬利迪廳,死氣沉沉,怪裡怪氣。門口冷冷清清,不像是曾被條子光顧過的模樣。門半虛掩著,我本來想敲敲門,後來想乾脆直接進去吧。一進去,一片黑洞洞的,有個門衛無精打采的出來問找誰。我說找前台,他說負責人正在睡覺,要我下午來。我從口袋裡拿出二十元錢塞給他,這人馬上來精神,要我等一下。

事情進展的極度順利,出乎我的想像。前台出來一個女孩,我把丟東西的事和她說了一遍。她說不知道,那天她不值班,值班的人手機號她知道。我把手機給了她,她打了個電話,對方說有這事,那晚上清潔工確實是撿到了一個包,和我說的一樣。那女孩對我說,像這種地方,幾乎每天都能拾到客人丟的各種各樣的東西,甚至包括內衣褲,為此他們專門設了失物台,就等著我們這樣的人來認領。

我們來到失物台。很順利的找到了那個帆布包,密封的依然很嚴實。看來沒有被人打開過,我掂了掂,手感和當時剛拿到時也差不多。謝了那個前台小姐,出來的時候豔陽高照。已經到了正午。

我自己來到一個小飯店,要了一瓶啤酒,一個溜三樣,吃了起來,那個包就放在我旁邊的椅子上,灰頭土臉,極不起眼,有那麼一刻,我有一種衝動,我想馬上給韓力打上一個電話,告訴他我這裡有一個很有用的證據。我已經開始對這件事厭倦了,我不想被捲入一個我根本就不應該參予的事情裡去。乾脆把這事轉給韓力他們得了。

正在我思想徘徊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這次還是一個陌生的市內電話,不用猜,一看這種生號我就知道是誰的了。接了電話,雯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拿到了。」

「是啊。」我無精打采的說。

「你看了嗎?」電話那頭她很緊張的問。

「看了。」我撒個謊說。

電話一陣沉默。她沒說話。我等了一會,笑著說:「看了怎麼樣?你會不會找個人滅我的口。」

她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很堅定的說:「我相信你沒看。你要是看了,你不會還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的。我相信我的直覺,你肯定沒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8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5)

我說:「隨便你吧。我只想知道,只要把包給你,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見面了?」

她說:「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乾脆以沉默表示贊同。她聽不到我的回答,似乎很失望,又接上一句:「如果你不想見我,過了今天你就不會見到我了。但是在這之前,我只想要我的東西。」

「那你現在打個車過來拿吧。我告訴我你在哪?」

「還是你來找我吧。」她說。「你下午三點鐘去藍色賓館。我在那開了一個三小時的鐘點房。從三點到六點,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把這些事了斷清楚。」

「什麼賓館?我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個賓館,你告訴我在什麼位置上?」

「你只要打車一說去藍色,司機就會很快的把你拉過去。這是這個城市最著名的賓館之一,那裡面很有特色,保證你從來沒有見過。你去那裡等我。我們有三小時的時間,我會在這段時間裡讓你永遠記住今天這個日子。」

  6

一切如雯雯說的,當我說起要去藍色賓館的時候,司機二話沒說,馬上發動車子就走。

開到一半,司機回頭看我一眼,有點暖味的說:「今兒準備泡幾點?」

我不明白他話的意思,問:「什麼泡幾點?」

「呵呵。」司機樂了。「裝糊塗呢您?去藍色的不就是為了泡,先是用電話線泡,然後就開始玩真軍了,那可是咱這有名的炮房啊。」

我沒插話,聽得雲山霧罩,乾脆不和他說了。

到了藍色賓館,我才明白司機的話是什麼意思。所謂的賓館不過是一個簡陋的招待所樣的設施。有三層小樓,門口掛著大牌子,上面寫著一行大字「六十八元免費衝浪上網包房。」

我遞錢給司機,問:「這什麼地方,賓館還是網吧?」

司機一邊找錢一邊說:「天知道,反正這是個逍遙地兒,天天滿員,什麼人都有。你沒看,那還有學生進進出出呢。」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真是有幾個學生打扮的人正在往外出,個個都是沒精打采的,估計可能「沖」了一天「浪」了。

「有意思。」我自語自言幾名,下了車。

一進來,裡面是個前台,三個中學生樣的男孩正在那和服務員討價還價。

「大哥,你就行行好吧。三間房一百五行嗎?」一個學生正在那苦苦哀求。

女朋友有些粗暴的說:「不行不行。68元的都滿了,最低的也是80元的了,你們給二百,三個人包三間房。我告訴你,這也得抓緊,一會還上人,連這樣標準的房都沒有了。」

一個操東北口音的學生說:「大姐,俺們都是學生,拿點錢也不易,再說也總來,寬限一下不行嗎?」

女服務員搖頭,幾個學生還在糾纏,另一個女服務員看我進來了,迎上前去我問要什麼服務。我告訴她我已經訂了房間了,並告訴了她門牌號,她看了看,說是88元的那間。

「您跟我上去吧。」女服務員說:「具體裡面的情況我會和您介紹清楚的。」

我們兩人向樓上走去,下面幾個學生還在和服務員糾纏,這時從樓上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後面跟著一個英俊而年輕的男人,兩人手攜著手下樓來,正好與我們擦肩而過。那個女人斜了我一眼,突然滿臉通紅,低下頭去,急忙的抓著那個男人下了樓。

我一開始沒反映過這人是誰,直到走上一層樓才突然意識到,她是盧燕,胡一平的夫人。

這個胡夫人一直是個神秘人物,每年都有多一半的時間在國外,很少在家呆著,老實說我見她的次數也有限,要不就不會一下子沒認出來了。前兩天胡一平告訴我,說她又出國了,沒想到在這個如此低級的小賓館裡竟然遇見了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明顯她小的多了的小帥哥,這些有錢人啊!我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們一直走上三樓,女服務員邊走邊介紹:「您訂的那        88元的房間,條件很好,68的和它沒法比。裡面有熱水,有空調,有雙人床,關鍵是網速特別快,一定能讓您滿意。」

樓道里一扇門突然開了,一個光著上身的十五、六歲的小男孩伸出腦袋,喊:「上不去網了,服務員,過來看看。」

我向他房子裡掃了一眼,看見房間裡面還坐著一個女孩子,穿個吊帶裙,坦露著很廋的肩膀,背對我們,正坐著一台電腦旁在鍵盤敲打著什麼。男孩子見我向裡瞅,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將房門噼的關上了。

「你這裡學生不少啊?」我笑著說。

服務員點頭說:「咱這裡服務周到,網站全,特招人。多大歲數的人都有。」

我們進了雯雯先訂的那個房間。推門進去,裡面是一個很簡陋的單間,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個衛生間,比較醒目的是床前的寫字檯上有一台十七寸屏的電腦,已經打開了,上面還有一個可視頭,鏡頭對著我們,像個圓圓的眼睛。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6)

服務員過去,點了電腦一下,裡面談出兩個對話框,一個寫的是「普通客人」。一個寫的是「會員保單」。

我說:「你們這條件很簡陋啊。」

女服務員笑笑:「到咱這來的都是為了上網方便,沒人挑住的,再說,有床,能洗澡就行唄,要別的東西幹嘛。」

我看了電腦上有「會員名單」的對話框,問她:「這什麼意思,你們這還有會員啊?」

女服務員一笑:「您還是點普通客人那個吧。您要是會員就不和我提這個問題了。」

她指了指床頭的一台的電話,說:「我們的電腦都沒屏蔽,您一定會玩的高興的。您有什麼事就打電話吧。那床頭櫃裡有個服務單,上面寫著都有什麼服務的。」她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我們的服務可是全方位的。你有什麼需要一定要抓緊打電話,今天包房都滿了,找人都不好找。」

她出去時把門帶上了。我打開床頭櫃,裡面果然有個服務單,上面寫的是一些「按摩、推油、足療」什麼的名單,上面有費用,和電話號碼。我當然知道這裡有什麼貓膩,這小賓館藏污納垢,這些號碼都是給打真軍的人準備的。

坐在電腦旁,等雯雯。這時我發現桌子底下有個廢紙簍,裡面仍的全是衛生紙,避孕套什麼的。看來這地方,發生過不少事啊。

電腦上網速度確實很快,打開,查看歷史記錄,清一色黃色網站,和視頻聊天網站,一點就進去,小電影下載的速度極快,而這些歷史記錄裡一週裡排在前幾名的就是我昨天剛進入的那個性情世界網站。看來,這裡的「特色」就是這個。

沒看一會兒,房間電話響了。我接了,裡面是一個嗲聲嗲氣的聲音:「你好,先生,不知你是不是在包房裡上網呢?不知你是不是找到了合適的網友呢?如果沒有,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一下呢?如果需要,請拔打1號鍵,按井字鍵結束。」

這是一個電話錄音。可能是賓館內部安裝的。我這會真的明白了,怪不得這裡的包房這麼受歡迎,原來可以打著見網友的旗號在這裡正大光明的招妓,這也真是有「自己特色」的賓館了。

雯雯指名要我來這裡,可能她也是這裡的常客吧。我想起了胡夫人,頭有些暈了,胡夫人腰纏萬貫,卻也在這種地方出沒。看她身邊的小帥哥,頂多也不超不過二十五歲,他們可能就在這某一間房子裡做過什麼,而與此同時,她老公還以為她在美國,這一家人!

我進入到「性情世界」的網站裡,點擊進買春信息網,打本地的信息,今天又多了至少十條貼子。在很顯眼的地方,我發現了名為「藍色銷魂夜」的一個貼子,介紹的居然是我呆在這裡的藍色賓館。打開進去,我才知道這個賓館在網友中間大名鼎鼎,這裡不但可以通宵上網,而且是這個城市裡一處公開與網友約會上床的佳地,這個貼子後面有很多跟貼,對這裡的一些服務進行了補充說明。原來那個會員名單的對話框是給常駐用戶準備的,會員們可以進入賓館內部設定的一個網頁,那上面有不少本地的美女的頭像,只要點擊任意一人,她馬上會打來電話問你需要什麼,最遲半小時她就會來到這裡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服務,這就是網絡時代招妓的新手段,看後真讓人大開眼界。

我正在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敲門。

我問:「是誰?」

門外有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需要鐘點服務嗎?」

我說:「不需要,我等人呢?」門外有人吃吃的笑,沒走,不一會又敲上門了。

我有點惱怒的打開門,兩個女孩站在門外,都戴著黑墨鏡,穿的很時尚,裙子短的僅遮住腿根,露著兩條光光的大腿。我一開始眼一拙,沒認出來是誰,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是雯雯和雨琦。

雨琦吃吃笑著說:「大叔,還真挺正經的。一個人不寂寞嗎?」

雯雯笑著說:「他在網上衝浪,肯定不寂寞。」

我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沒說話。雯雯說:「開個玩笑,你別介意。」我身子一側,做了一個讓她們進來的手勢。

雨琦說:「你們先呆著吧。我去隔壁,會一個網友去。」她轉身走到另一間房門前,敲門,門開了,一隻手伸出來把她拉了進去,門噼的一聲關上了,依稀可以聽見雨琦放肆的笑聲。

雯雯進來後,很隨便的靠在床上,把高跟鞋脫掉,笑著問我:「怎麼樣,這地方是不是很有特色?」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的電腦一眼,笑容暖味。我看了電腦一下,屏幕上顯示的是雨琦的一張祼照,我剛才正在看她的個人主頁。真慚愧,剛才只顧著開門居然忘了關,讓她看笑話了。

我走過去,把那個網頁關上了。雯雯理解的說:「沒關係,食色性也。我理解你們男人的心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9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7)

「咱還是言歸正傳吧。」我說:「幹嘛非要在這樣的地方見面。」

「安全。」雯雯說:「這裡的老闆是一朋友。要是有條子來,他馬上就會電話通知我。我根本就不會上來了。」

我哼了一聲,說:「你倒是很小心,我要是告訴你,我就是條子派來的,你怎麼辦?」

雯雯搖頭,說:「不信,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肯定不是。」

我從自己的背包裡把那個包取來,仍給她。她拿來看了看,臉上舒展笑容,說:「完璧歸趙,一點變化都沒有。你真是個君子。」

我說:「我是君子,但你是什麼人?能說說嗎?」

雯雯眼神很專注的看著我,緩緩地說:「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當你對著屏幕看我脫衣服的時候,你難道也像現在這樣,很關心我是什麼人嗎?」

  7

真相其實有時候很簡單,世界上有很多事變得很複雜,是完全人為的緣故。就像如今,雯雯將要說出來的這番話。

「你有一個很壞的毛病。」雯雯說:「你總是忘記關上電腦,就像剛才,那天晚上也是如此。那天我把你整得昏沉睡著了以後,我發現你的電腦是開著的,於是,我就看了看你的電腦。很巧,你那天的電腦屏幕上正好有我們的網頁,這一看我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我的主顧。」

當雯雯突然說出這番話時,我發現自己很可笑的成了真相面前的一棵盲棋,說是棋,是因為我一直在別人擺佈著,說盲,是說我自以為一直游離在外面看著這盤棋局,但其實,真正看不見東西的是我。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媽的人要想犯錯誤,有多麼容易啊,而且是一錯下去就會一錯再錯,大錯特錯。

雯雯說:「不好意思。我偷看了你的電腦,當然不只是看到了你是我的主顧這麼簡單,那天我在你電腦旁呆了近一個小時,我還看了很多別的東西,你有一個博客主頁,裡面都是你這幾年寫過的東西,我基本上全看了,這才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現在又在幹什麼。當我知道你不是條子時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我也有把握,你不會賣了我的。」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輸的一敗塗地。我說:「於是你就利用我,編了一個什麼男朋友之類的謊言,讓我把證據取出了是嗎?「

雯雯舉起了手中的包,說:「那個男朋友的謊不可能騙過你,所以你要是肯幫我,就根本不是因為我撒的那個謊,你這個人靠得住,我一看就知道.你放心,這個包裡裝的不是你想的什麼犯罪證據。其實也沒有什麼證據可以留在那裡,我們都是小人物,連版主級的人物都算不上,更別提管理員那一層的了。就算是條子抓住了我,我也沒什麼大事。最多是罰款吧。不過,這個包雖然不是證據,但它是我今生最重要的東西,這裡隱藏著我今生的秘密,永遠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頹然的倒在椅子上,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同樣,也為這個女人的精明而頹然。「現在好了,」我說:「包拿走了,你可以成功脫身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說拜拜了。」

雯雯神色黯然的望著我,說:「你不用這樣說。我是利用了你。可是我一直也沒想過傷害你。真的,我知道,其實你心裡一直喜歡我,要不你不會老是在那裡等著我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嗎?」

我轉過身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用手在鍵盤上瞎敲打著,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網頁,我說:「因為你身材好吧。」

雯雯搖了搖頭,說:「我的身體你曾經看過。很多男人都看過,但是我從來沒有和別人坦露過內心,每天坐在電腦前,我就是一個機器,我只要拖長每一分鐘,都會多賺每一分錢。在那裡我是沒有內心的。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為什麼?」

「知道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有。」雯雯的眼圈紅了。「至少讓我知道,有人還真的喜歡我,不是喜歡看我的身體,而是喜歡我這個人。」

我冷靜的望著她的眼睛,說:「你覺得這世上有這個可能嗎?你覺得我僅僅和你視頻過幾次,看過你的上半身一眼,就會喜歡上你嗎?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只是好奇,只是對你們這種職業的女人感到好奇而已,我個人認為,網上從來沒有愛情,多的只是色情。」

雯雯很痛苦的把頭低了下去,說:「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有那麼一刻,一種很柔軟的感覺突然出現在我的心裡,但是我必須強迫自己硬下心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面前這個女人狡滑而危險,她雖然長了一張我曾經喜歡過的臉,但畢竟不是那個人,喜歡她,這是不可想像而且又很麻煩的事。

雯雯再次抬起頭來,已經非常鎮靜了,「色情有色情的玩法。」她說:「咱們一起去洗個澡吧,這次我保證我會把上次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8)

她走上前來,用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將臉貼近我,用一種很嗲的聲音說:「既然沒有愛情,那我們就只要色情吧。你要我怎麼樣的服務才能滿意?」

我看著她,強力抑制自己不去碰她已經快要貼上來的豐滿乳房。我說:「我們都需要色情是吧?可是,也有人需要的是另一種東西。比如安小紅,你知道她現在需要什麼嗎,當她把脖子套進那個繩圈裡的時候,她需要什麼?」

雯雯的臉色變了,她把胳膊從我的脖子上拿下來,踉蹌的坐回了床上。

她低下頭去,用手摀住了臉,沉默了一會,輕聲的抽泣了起來。我靜靜的看著她哭泣,剛才湧上來的慾望都消退了。

雯雯抬起頭,一大滴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來,把眼睛上的妝全部衝下來了。

「她死了。我知道你會用這個事來譴責我。可是你知道嗎?」雯雯抽泣著說:「我其實很羨慕她,活著的人更難受。比她還要難受。」

8

雯雯語音低沉,對我傾訴著心聲。

「我們五個人決定一起幹這個的時候,誰也沒想把它當成一個真正的職業來幹。大家就是想賺一筆錢走。你不知道,做這個真是很來錢,而且不用出力氣,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在網上脫衣服,扭來扭去,說起來很難為情,可是怎麼也別出賣自己強吧,起碼不用真的跟人上床吧?我們做這件事都有各自的原因,比如說我,我幹這個是為了還債,我現在還欠著一大筆債沒還清呢。一開始我們幾個給自己定了目標,賺多少錢就收手,到後來,我們已經無法擺脫這件事了。不是錢,是另一種力量在左右著我們。我們不能擺脫了。」

我說:「是什麼力量左右著你們?」

「控制我們的人,不僅僅是用錢來控制。他還把我們視頻的情況製成了光盤來要脅我們,他主要是要脅我。他命令我組織視頻表演隊伍,如果我不從,他會把這些光盤四處散發,出售,因為他知道我的身份證號碼,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就是其中一個。如果我不從,他會把這些東西寄到我的家裡。如果他這麼做,我就全完了。在網上畢竟是偷偷摸摸的,下線了就完事了,但是這些東西要是四處流通出售,成為一種商品,再讓我家人知道,我就全毀了。」

「那個控制你的人,他是誰?」

雯雯搖頭,一臉迷惘的說:「你相信嗎?除了一個網名,一個賬號,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知道我是誰。他一定是很瞭解我的人。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從未見過面,但是卻被他牢牢的控制住了,我沒有辦法。這就是網絡的可怕,一切都在虛擬狀態中完成,成功,或是毀滅,由不得你,卻又不知是誰在操縱。」

我說:「就是在這種虛擬的狀態裡,你為了怕被他毀滅,就幫他毀滅了別人,對嗎?」

雯雯激動起來。她走到我的身前,點了一下電腦,上面彈出一個窗口,自小變大,是「性情世界」的主頁。

「在我來之前,你一定是在看這個吧。」她譏諷的說:「這是他的傑作,不,是他們的傑作。在這裡,只要我願意,我一天可以賺到二百元,甚至二千元,還不用跟人睡覺。雨琦比我賺的還要多,但是你相信嗎?她其實是被我拉下水的,不同的是,她真的喜歡這個,她喜歡被人注視,被人垂涎,被很多男人在床上干來幹去,然後再把他們像扔塊抹布一樣的丟棄。她幹這個不是為了錢,她很富有,也很變態,但我和她不一樣,我一直討厭這個,我不喜歡這個,可是我是拉她們下水的人,把她們毀了的人也是我。」

雯雯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眼含淚水,恨恨的用力敲擊著電腦的鍵盤,哭道:「你相信嗎?我恨我自己,我恨這個碰東西,恨這個破東西里面隱藏著的那個骯髒的世界。我恨死它了,我恨死它了!」

她用力的敲打著鍵盤,發出很大的聲響,我拉住她的手,將她的身體扶起來,想讓她稍微平靜一下,她就勢倒在我的懷裡,摟住了我的脖子,當她鬆軟的胸脯貼在我的身體上時,我突然感到,剛剛消失的慾望倏然間漲滿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她把頭埋在我的懷裡,緊緊的摟著我的脖子,輕聲的,柔弱的說:「你知道嗎?我怕死了,每一個走近我的人,我都害怕,我怕他們是警察,怕他們是那些看過我的主顧,我怕在人多的地方被他們發現,怕他們對大家說,我就是每天晚上都在那脫衣服的那人。我很怕,我想讓你對我說,你是不在乎這一切的,你說啊。」

我摟緊了她,她的發際有一陣淡淡香味,這香味屬於一個純潔的女孩,不應該是她這樣的女孩。「我不在乎。」我幹冷的說。

「不!你在乎。」她的眼淚濕了我的衣服。「沒有人不在乎,我知道。我幾乎每隔一週就要改一種發型,我是怕被人認出來,我們幾個人都那樣,上網的時候我們戴假髮,不斷變幻衣服,就是怕被人認出來。有的時候真羨慕那些妓女,她們比我們活得更光明正大。」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49


天使不在線第六章(9)

我摟緊她,她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衣服,也浸濕了我的心,這一刻,她是如此的柔弱,所有的偽裝似乎都不見了,我說:「你不用怕,其實你可以離開這一切,只要你願意。」

她在我懷裡猛烈的搖頭:「離不開了,離開了又怎樣,當人們知道我曾經幹過這個,我還能有正常的生活嗎?我們的視頻表演都被製成了光盤,隨時可以在市場上買到,只要五元錢,就可以讓人翻來覆去的看。誰還會要這樣的人?」

我無言以對。

她低聲的說:「其實我渴望愛情。真的,雖然我每天都在出售的是色情,但是我渴望愛情。」她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我:「我想聽你說一聲你愛我。真的,哪怕是騙我的也行,雖然我不愛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可是還想聽你說,說愛我,喜歡我,隨便什麼,騙騙我好嗎?」

我們四目相對。她紅紅的嘴唇就在我眼前綻放,淚水順著眼眶一直滑到了唇邊,晶瑩的淚珠掛在含苞欲放的紅唇上,誘人而又令人垂憐,情不自禁間,我的嘴唇也貼了上去.

熱吻中,她把我的衣服褪下。手很靈活的在我的身上滑動,很溫軟涼爽的感覺,很舒服,她的唇也開始在我的身體裡逡巡,同上次一樣,她在給我做「漫遊世界」,我聽見自己的呻吟聲瀰漫了整個屋子,越來越響,越來越大,身體又癢又麻,似乎有一道熱流正在體內穿梭著。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倒在床上,看著她的頭在我的身體上滑行著,轉動著,短短的發梢擦拭著我的身體,這感覺太舒爽了,這是我一生中從沒有過的感覺。

當她的舌頭轉著圈在我身體的中心部位漫遊時,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抓住了她的頭,把她拉了上來。

她媚笑的望著我,紅紅的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說:「你舒服嗎?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是妓女,但是我會很多活計,專業做這一行的都比不上呢?」

她又開始了,舌頭順著我的耳根向下,滑至脖頸,再滑上胸膛,然後向下,一直滑向中心——

敲門聲突然急促的響起,把我們從慾望的熱浪中驚醒,只聽門外雨琦急促的喊道:「你們別在那快活個沒完了,剛才接到老闆電話。條子的警車在門口出現了。我們趕快從後門走!」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1)

1

我在第二天早上看到了有關昨晚上的報導。是顧襄寫的。藍色賓館被搗毀了。

顧襄在文章中介紹,藍色賓館是一個新興的色情場所,利用網絡的特點,以網友約會為幌子,組織妓女賣淫。在這裡,會員們可以直接進入賓館設置的一個網站,只要點擊網頁上的女網友,她們就會在三十分鐘內出現,這些人全是妓女。當然,真正的一夜情也經常在這裡發生,那些網絡上相識的男友以此來做為交歡的場所。這裡是網友們性愛的大本營。而且最嚴重的是,很多大學生甚至高中生也把這裡當成了約會網友的基地,這些非成年人在這裡的性活動尤其令人關注。在搗毀這個賓館的當晚,就抓住兩名中學生,四名大學生,還有若干涉及網絡賣淫的妓女,其中還有兩個男妓,與一對闊太。男妓,我想起了神秘的幾乎從不露面的胡夫人,那天晚上,她和我一樣度過了一劫。

我們是從後門出去的。與我們一起跑掉的還有這座賓館的老闆。報上的文章也說明了這件事情,老闆是四川人,大學文化。他在這個城市裡開了個三個賓館,一個叫藍色,一個叫紅色,一個叫白色,白色賓館還正在籌建中。顧襄在文中提到,這位老闆平時還是一個DV電影的愛好者,曾經開創過類似的電影網站。當看到這裡時我立刻想了他為什麼把自己旗下的三個旅館起了這樣的名字。紅白藍,這是著名的波蘭籍導演基斯洛夫斯基「人性三部曲」的電影片名,他用來做了賓館的名字,很有情調。這也說明了這位網絡性愛營的建造者是一個相當有品味的藝術青年。當然,他再逃後,紅色賓館與與白色賓館也被查封,這三個賓館都是做這個的,在這個城市的網絡青年中很有名。

那天在警笛隨後的呼嘯聲中,我們各自打車走了。雨琦和雯雯上了一輛車,我自己上了一輛車,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雨。安琪發個短信,說她不回來了,要加班。近來她不回來的時候很多,我也懶得再問她去幹什麼了。

雨後來大了起來,我坐在窗前,一個人,喝著一瓶啤酒,坐在電腦裡聽我下載的伊安庫提思的名曲——《《「Love will tear us apart」》,這曾經是我上大學時最喜歡的一張專輯,聽著主唱伊安深情而略帶點詭異的演唱我突然懷念起雯雯來了。我們第一次在那個茶樓裡單獨會面時,她就點了這首歌,她不但長得和我曾經愛過的人如此的相像,而且居然也和她一樣,喜歡聽這種老舊的英文歌曲。

我在一張紙上畫雯雯的素描,她長得非常像一個人,那是一個叫麥芽的女孩,我的第一個女朋友。我一直把她埋藏在心裡,已經快十年了。我們大學是同一學校的,我比大了整整一屆,大三那年,我快畢業時她去了美國,從此我們就再沒有了聯繫。麥芽是我給她取的外號,她的真名叫麥家慧,說來好笑,她在在高中的時候和安琪是同學,但是安琪和她上的不是一個班,彼此都有印象,但是也只是點頭之交。

後來,麥芽去了美國,我們的關係就斷了。我不能離開這個國家,陪她一起去海外,她的父母都移民到了那邊,那是她的家。我的父母全在河北省一個小縣城裡,年事已高,體弱多病,要靠我養老送終,這是命中注定了的,我和她,是兩條平行的永遠不能交會的線。

我們最後在一起喝茶的時候,已經預告了分手的信號。她把她高中時所有的音帶都送給我了,其中就這盤《Love will tear us apart》——《愛會將我們分開》。這曾是她高中時候最喜歡聽一盤打口帶,在那個時候,這種英文的歌曲帶只有靠打口的形式才會流傳過來。我們都曾經是打口青年,交換磁帶是80年代青年人的一種時尚,我和麥芽就是這樣相遇相識相愛的。她還給了我一張她的一張畢業照片,那是張照片上有她們這一年級的所有同學,安琪應該也在,但是我沒有找到她。在這張照片上,麥芽不知為什麼被安排在了正中的位置,她那時還梳著一個大辨子,眼神非常清純,很美麗。

那天麥芽坐在那裡很艱難的想和我說明這一些,她反覆的說她知道我一直很愛她,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問題——但我卻想這恰恰就是問題。她說她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想出去走走,她問我可以等她嗎?但她又說,她並不敢保證一切不會發生變化,尤其是在另一個時間空間裡,什麼是永恆的?愛情也一樣。很難永恆。

這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可以永恆,這首我們從高中時候就喜歡的歌其實已經預言了我們的結局。我知道。我接受了她全部的餽贈,並真誠的祝福她一切順利,麥芽哭了,在我起身要走的那一刻,她站了起來。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她要撲倒在我的懷裡,但那天的情節卻沒有這樣的庸俗。她沒有向我走過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我的背影,好像要走的人,不是她,是我。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0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2)

她走的時候我沒送她。我坐在屋裡一遍遍的聽著她送我的這盤《《愛會將我們分開》,反覆的看著她送給我的那張畢業照片,想像著她就要上飛機了,提著很多的行李,在機場的大廳裡東張西望,以為我會出現,和她相擁離別。

我討厭離別,特別討厭那種因為不得不離別的原因而做出的離別姿態。所以我沒去。我想她一定很失望,畢竟兩年來,我們攜手走過的地方太多,熱吻在一起互相撫摸的時候也太多太多了,我想她一定哭得淚如雨下,也許不會,因為有一種說法,在校園中流傳,說麥芽其實在美國早就有了一個男友,與她父母的關係也很好,她們是通過網絡熟悉的,經常在網上聊天解慰相思之情,麥芽出國,也有與他相聚的意思。我從來沒有因為這些傳言而追問過麥芽,這種追問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一個人已經決定在你的生活裡消失的時候,任何追問與真相都沒意義,最有意義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就走了。她要走了。我聽著那些歌曲,不知什麼時候淚流滿面。我最後的決定是把那張照片撕掉了,這並不代表我要和她決裂,只是我不想再次看到這些東西,每次看到照片上的那個人時我就會想起那些未竟的感情,這讓人很傷感,我寧願最後只把那些旋律與感覺留下,而把她的形象淡化掉。

今天晚上,伊安的歌聲響徹了整個屋子,我格外的懷念起當年和她一起聽這首歌的歲月。

「When the routine bites hard ,and ambitions are low  And the resentment rides high

but emotions won't grow  And we're changing our ways, taking different roads Then love, love will tear us apart again  Why is the bedroom so cold  Turned away on your side? Is my timing that flawed, our respect run so dry? Yet there's still this appeal That we've kept through our lives Love, love will tear us apart again ..........」

我們曾經在一起,試圖把這首英文詞的中文意思翻譯出來,但是我們的英文都不太好,中文系的學生就是這樣,一般英文好的都很少,我們找了一個理科班正在考研的師兄,讓他把這首歌的中文意思翻譯出來了:

「乏味的生活一如既往,少年的雄心壯志已成過眼雲煙。 憤怒積聚到了極限,反而對一切都無所謂。 我們被生活所改變,方向也隨之而改變。 這時,愛會將我們分開!

冰冷的房間空無他人,你終將踏上自己的道路。 我的生命開始分裂,我們之間的共同感覺喪失殆盡。 只是這無聊的日子還在繼續。 愛,愛會將我們分開!

你在睡夢裡開始哭泣,我的過失暴露無遺。 絕望將我深深拽緊! 當愛,愛將我們分開時, 生命中一切美麗都已失去! 」

我想起那天晚上就是這樣,我拿著這首歌中文歌歌詞反覆的聽著,聽著,然後,安琪來到了我的房間,很巧合,那天她的情緒比我還要低落,那天她本來應該在老家探親,但是因為思念她的男友,就提前趕回來。她沒有和男友通話,主要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打開男朋友單身宿舍的門,先發現了門口丟著一個避孕套,然後她鎖上門,去了洗手間,剛一進去,男友宿舍的門就開了。男友和另一個女孩笑鬧著進來了。誰也沒意識到洗手間裡還有人,男友和那個女生打鬧著滾到了床上,然後開始由嘻鬧的聲音變成了呻吟,喘息,最後是悸動的驚叫。安琪坐在馬桶上,呆若木雞的聽著他們發出的動靜與淫蕩的叫聲,一直坐了三十分鐘,整整三十分鐘過去後,屋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粗心的男友始終也沒有發現洗手間還有他的女友。他們兩個人出去吃飯了。安琪就那樣,一直坐了兩個小時,兩小時後,她把鑰鎖放到門外,發誓再也不來這裡了。

那天晚上,因為同病相憐,我們倆坐在那裡,在這首傷感音樂的陪伴下,講起了各自落於俗套的愛情,本來是應該很感傷的,卻又覺得很好笑,最後我們笑了起來,笑彼此的故事都太老套且庸俗,笑得前仰後合,然後,安琪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忘了是誰先主動的,反正安琪在床上非常拘束,手腳僵硬,似乎是個處女,但是當我要離開她時,她反而緊緊抱住我不讓我走。於是我們就那樣,在我宿舍的木板床上,發生了關係。事後,安琪很羞怯的告訴我說,她不是處女,其實早就和那個前男友上過床,但是性上並不合諧。可能這也是造成他移情別戀的一個因素。我卻沒有告訴她,其實我還真是一個處男。

安琪來找我幹什麼,我已經忘了,好像是借筆記吧,反正也是個很俗套的事。後來我們好了起來,但是有整半年的時間,我無法忘掉麥芽,安琪卻很快的忘掉了她的那個男友,有些事,女人比男人做的更絕。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3)

後來,我的那盤磁帶莫名其妙的沒了。我一直懷疑這是安琪做的手腳,但是她矢口否認,我又買到了相同內容的CD,音質很棒,但是聽著總沒有那種味道了。安琪很討厭我聽這個,一聽這個,她就一個人進屋,不出來了。我知道她是嫉妒,於是就不再聽了。後來我在網上下載了這首歌,只有在她不在的時候,我才拿出來聽一聽。

撕掉了那張相片是我至今都很後悔的事,因為事實證明,相片雖然被撕毀了,但是麥芽的形象不但沒有忘掉,反而在我的心裡愈發的清晰了。

今天,我整晚整晚的聽著這個曲子,眼前不斷浮現雯雯的影子,其實在現實生活中的她,不是很像麥芽,可是每次在電腦上看見她時,我都以為是麥芽在和我面對。但是她們肯定不是一個人,她們的氣質,脾性,身材全都不是一樣的,只有相貌有些相似,可是,無可救藥的是,這兩個人,都讓我難以忘懷,一見之下,就難以忘懷。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都在聽這曲子,然後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去樓下報箱取份報,看到了藍色被搗毀的消息。我給韓力打了一個電話,詢問這事的情況。韓力態度很生硬,問我打聽這個幹什麼?他昨晚又加班了,一夜未睡,早晨又開始工作,態度難免會不好。我告訴他沒什麼,好奇。他告訴我,藍色被搗毀不僅僅是組織賣淫這麼簡單,那個老闆其實是黃色網站「性情世界」裡「碩士生級別」的人物,管理著至少三個版塊的內容,抓住他就有可能直接找到控制全國的「教授」級人物,進而搗毀那個網站,但是目前他再逃,而他的網站的動態IP地址已經被更改了。無法直接取得證據,所以案件進入癱瘓階段了。

韓力簡單的說了一些情況就把電話掛斷了。他很忙。

那個上午我一切都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慢吞吞的吃飯,慢吞吞的看報,慢吞吞的打開電腦,查看一些什麼叫動態IP地址之類的網絡知識,然後找了一盤基斯洛夫斯基的DVD看一看,如果不是宏天的老莫突然間就來了一個電話,這一天一定會平淡無奇的過去。

2

老莫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聲音很急迫。

「看來這事得找你了。」老莫說:「安琪要拆我的台。」

我的心裡一驚,但還是肯定的說:「不可能,她不是這樣的人。」

老莫的聲音急迫,語速極快,根本不容我插話。「你聽著,文波。安琪已經有一週沒上班了,手機也不開。今天早上來了,遞了辭呈,她要辭去副總的職務,怎麼說也沒用,加薪,給她漲提成,都沒用。她是鐵心要走了。她要攀高枝,我可以放,但是她手上至少有三單大的買賣,特別是金鼎房地產那筆十年慶典的大買賣,都沒有收尾。這些全是她在宏天時候建立的關係和業務聯繫,我們一塊談下來的,現在她走了,那三大筆生意全跟著她給了胡一平。這損失不是個小數目,你勸勸她,要走,也得做完了再走。這是宏天的生意,不是胡一平飛宇廣告公司的。她這樣做不仗義。」

我對老莫說:「別急,我會勸她的,你放心吧。」

放下電話,我心裡一陣的抽緊。老莫是我大學同學,當年安琪和我雙雙辭職時,我托他給安琪找份工作,他二話沒說,重金把安琪接納過去。一年後,委以重任,成為副總。對我們他是有恩情的。還不光是這一個事,我們買房時,裝修的工人是他找的,裝修費都是他出的,我闌尾炎手術時他還陪過三天床,雖然這些年聯繫少了,但朋友之誼不能不講。安琪她不聽我的話,看來還是跟了胡一平了。可是這事,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啊!這樣做對不起朋友啊!

我給安琪打電話,關機。我查114,查到了胡一平新開的飛宇文化廣告傳播公司的電話。打過去,一個女聲接的。

「喂,請問一下宏天廣告公司的安琪是不是來過這裡?」我說。

「您找我們安總,她在開會,我給她轉一下她辦公室的電話,會有人接待您的。」對面回答。

安總?!他媽的,看來她已經上任了。我放下電話。出門打了一個車,去胡一平的飛宇公司找她。

胡一平的飛宇廣告公司在市中心的一座四十層高的發展大廈裡。胡一平財大氣粗,租了四層,我打聽了一下。副總安琪在第十三層。

到了十三層,我問了一下安琪的辦公室。就要進去,一個女秘書樣的人馬上過來擋住我:「對不起先生我們安總正在會客,你能不能先到我房裡等一下,有什麼事先和我說?」

我說:「不用等了。我是她老公,她會什麼客人也不用擋著我吧。」女秘書驚愕的張大開了嘴,我沒理她,一直走到安琪辦公室門前,推門走去。

一進屋就聞到了很濃郁的咖啡味道,這是那種藍山咖啡精工細磨出來的味道,我的鼻子對這類東西一向敏感,一個子就聞出來了,這種咖啡價格不菲。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1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4)

環顧一下,發現安琪這個新辦公室真是夠氣派的,是裡外套間的,胡桃木製成的辦公桌豪華高雅,對面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眺望城市的全景,比起宏天那間十二平米的小辦公室,實在是有天壤之別。屋裡沒有人,但是裡面套間傳來說話聲,咖啡的香味也從那邊飄來,看來她在裡間密談呢。

我進了裡間,很驚奇的發現安琪正靠在沙發上,和一個背對著我的男人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熱烈的談著什麼。 進我突然進來,他們都吃了一驚,那男人回過頭來看我,我一看認識,是我從前的同事顧襄。

安琪很驚奇的問我:「你怎麼來了?」

顧襄也很有禮貌的站了起來,說:「李哥,你好。我正和嫂子談筆業務上的事。我給你倒杯咖啡吧。」

我說:「謝了,不用了。」對安琪說:「你出來一下,我有個事要和你談談。」

安琪不悅的說:「有什麼事回去說不行嗎?你沒看我正在談事呢?」

我說:「那就在兒這說吧,反正我也不會說太長的。你什麼時候到胡一平這上班了,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安琪冷笑一聲:「商量什麼?做我們這行跳槽是常事啊。」

「可是老莫他——」我瞅了一眼很不自在的站在那裡的顧襄,顧襄很禮貌的說:「那這樣吧。安琪,你們先說著吧,你要搞得那個策劃,我回去和老總說一下,一定幫你做成吧。」

安琪瞪了我一眼,回頭滿臉笑容的看著顧襄說:「要不這樣,細節問題我還想再談一下。你先去我秘書的辦公室裡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你。咱今天就把這事落實了,回頭我叫上胡總,你叫上你們老總,還有金鼎那個劉總,中午咱去大富豪,邊吃邊談。」

顧襄說:「好的。那我就等你一下吧。」和我點個頭,出去了。

顧襄一走,安琪立刻發作了:「你是不是有病啊,李文波,我正在這談事呢,你就闖進來,連門都不敲一下,讓客人看了什麼樣子嘛?」

我反唇相譏:「客人?誰,小顧?你別忘了,他是我徒弟,他算哪門子客人?」

「你——」安琪臉一下漲紅了:「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是做過你的下屬,可是人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是求人家幫我辦事,利用報社的影響共同搞一個策劃活動。你總是這樣,誰也瞧不起,誰也不如你,可是你能幫我辦成什麼事?」

「咱不說這個好嗎?」我說:「我只有一個意見,你可以離開老莫,但是得幫他把那些收尾工作擺平了再走吧。你不能拿著人家的生意到胡一平這兒投誠吧?」

「你懂不懂廣告是什麼?」安琪說:「這是有實力的,有頭腦的人玩的活計,什麼你的我的,誰更強,誰更有好創意,誰能把主顧拉來就是誰的,你以為是喝酒呢,喝不了找個哥兒們替你喝?!老莫的生意,哪寫著是他的呢?再說,他要是有那個本事,他靠我幹什麼?他可以自己再把生意搶回來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認為,做人要厚道——」我說。

安琪不耐凡的擺手:「你別和我這兒演《手機》了。算了,你也別和我爭了,廣告的事你不懂,生意的事你不懂,你回家吧,今天中午我不回去了,我請人家,請你徒弟他們吃飯,有什麼事,等我回家再說。」

我把手機拿出來,放到她眼前,說:「給你。」

「幹什麼?」

我說:「現在給老莫打電話,道個歉,把金鼎房地產那筆大活給人家退回去。」

安琪哼了一聲:「退回去?你腦子真是進水了,你以為這是買東西呢?買多了,退一個就完了?」

我急了:「你打不打?」

安琪冷冷的看著我:「你別命令我行嗎?打不打是我的自由,你天天在家坐享其成,我在外面擋風遮雨,你沒資格要求我什麼。」

安琪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過電話,聲音馬上為之一變:「胡總,我在。我知道,已經說好了,中午大富豪,對對,顧襄,還有他們李總,汪總。對對,你放心吧,已經十拿九穩了。金鼎的老總也會來的。」

安琪把電話放下,說:「我要走了,沒什麼事你回去吧。走時把門給我鎖上。中午自己解決飯吧。」

門關上了,她走了。一邊走一邊又開始接電話。

我坐在沙發上,頹然而又無計可施。

3

晚上接到了胡一平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很急迫,說東東已經一天沒回家了,打他的手機也沒關機了。晚上七點鐘時接到了他一個短信,寫的是「爸爸,我要平靜一下,請不要等我吃飯了。」再打過去,是關機的聲音。

現在是晚上十點。也就是說,自發短信後的三個小時了,東東也沒有出現。

胡一平很急:「他媽媽現在在昌平跟一個服裝商談生意,聽說後也急了,現在正開車從北京往這趕。我已經給110打電話了,你說他會在哪?」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5)

我說:「你先別急,是不是這兩天東東身邊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受刺激了。」

胡一平說:「我估計是學生會主席競選那事。我從側面聽說,好像他落選了。昨天晚上他回家時情緒很低落,一頭紮進屋裡一晚上沒出來。我當時有應酬,也就沒管他。」

我說:「你這個當爹的太粗心了。你現在哪?我們一起去找找他。」

胡一平說:「我現在還出不去。一會有個山西來的客戶,有煤要走,今天晚上必須得談妥這件事。文波,就請你辛苦一趟,你現在就去他們學校,找找他們老師,問問情況。我估計要兩小時以後能過來找你。」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談買賣。」

胡一平嘆口氣:「沒法子,人家老總來了,我不露面,幾十萬的簽單就可能沒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文波你理解我吧。賺錢也不易。最多兩小時,之後我跟你聯繫。」

理解,理解。都他媽的需要人理解,誰理解我。放下電話,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種事不是一回兩回了。胡東東現在簡直成了我的兒子,前幾年他在外面迷電子遊戲,玩得晚了沒回家。胡一平在山西跑煤,就是我代他把兒子找回了。還有一年,他們同學聚會,在酒吧跟幾個青年打架,驚動了110,胡夫人出國了,胡一平喝醉了,又是我去取的人。我簡直成了他們家的保姆了,隔三岔五的就得給我找點事。

氣歸氣,孩子還是要找的。現在去學校不現實,都十點了,哪有人呢?我想起了一個人,把電話打給了他。

十分鐘以後,趙清明開著車在樓下等我。我上了他的車,把簡單的情況和他說了說。

「一定是學生會主席落選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趙清明果斷的說:「他本來以為自己很有把握的。也是,他在班上三好學生當的時間最長,又一直是優秀班幹部,他們教務處主任私底下還給他做了承諾,我聽說他爸爸還為他這次競選也活動了。準備了這麼多,這次沒選上,這孩子可能是想不開了。」

「現在的高中生也太把這種虛職當回事了。」我不理解的說:「不就是一次選舉嗎,誰當還不一樣?胡一平也是,兒子的事,他跟著摻合著什麼?」

趙清明說:「你不瞭解現在的這批孩子,他們是吃著麥當勞,聽著周杰倫長大的,從小沒吃過苦,衣食無憂,做什麼事都講排場,講面子,講人氣,講攀比,競選學生會主席,在他們眼裡,就是看誰更有面子、誰更有人氣的一個事,我聽說很多學生的老爸為了這事都找了校領導了。胡東東在學校一直優越感特強,他爸爸更是手眼通天,和校領導們關係也不錯,他是志在必得。我估計這次落選他是萬萬沒想到的。」

我們開車前往胡東東學校附近的網吧一條街,這是高中學生們經常光顧的地方,趙清明提議去那裡找一找,多半他就在那裡呢。

車開到學院路,就開不進去了。馬路口停著一排車,趙清明把車停到了那一排車的後面,領我進了一個小胡同,這個胡同口很窄,但進去就豁然開朗,裡面是一條長街,馬路兩旁都是高矮不全的小房子,門口的招牌各式各樣,寫的都是什麼「網上衝浪」、「極速光纖」、「寬帶視頻」「狂聊狂視」之類的字樣。

趙清明邊走邊介紹:「這就是著名的網吧一條街,你從這路口往裡看,一直走到頭,兩旁全是網吧,沒有一百家,也得有個七八十家。」

我們順著路口往裡走,一個個網吧的找。每個網吧裡面都全是人,大部分都是年青人。學生居多,看打扮有高中生,也有大學生,還有一部分像是社會青年,偶而也可以見到一些中年男女。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正是人滿為患的高峰期。

趙清明說:「這裡面來的大部分都是學生。你仔細看看,有不少也是和我當年一樣的農家子,不過,這些人和我們當年真的不一樣。我當時一門心思學習,就是為了擺脫那種窮困的生活,除了學習,沒別的出路,可是你看他們。天天泡在這裡,卻不知是為了發洩什麼?」

我順著趙清明的說地方看,真的發現有不少穿著很土氣樣貌很樸實的男孩子女孩子坐在那裡。睡眼惺忪的望著屏幕。

「很多人喜歡趴在這裡,就是以為會找到生活中找不到的東西。比如說友誼,愛情,或者是假想中的成功。」趙清明說:「這就是虛擬世界的可怕之處,一切都是在假想中,孩子們喜歡在夢幻裡生活,可是一旦真的面對了和夢幻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就馬上無所措從了,脆弱到底了,胡東東就是這樣,這裡泡著的孩子們也好不了多少。」

我們進了十幾網吧,一無所獲,也惹了不少網吧主的白眼。再往前走,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很殘破的小旅館,上面的招牌都要掉了,但是門前卻清晰的打著一個橫幅:「包房兩小時五十元,老客戶八五折起價。」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2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6)

「這還有旅館?」我指著那招牌問。

趙清明譏諷的說:「是啊,語音,視頻完後,總得個地方見面吧。你沒看了嗎?二小時五十元,還打八五折,這就是給他們預備的。多便宜經濟啊!」

再往前,赫然又見到了幾個洗腳屋,門口坐著幾個衣著袒露的女孩,很年輕,也不過十八、九歲至二十二歲之間,看我們來了,馬上站起來招呼:「泡吧的,讓美眉們來按摩一下肩吧。你們多累啊。」

我感慨的說:「這要是顧襄來了,又能寫篇報導。古人說有井水處必有人居住,現在是有人聚集處必有色情侵入。」

我們在馬路東頭的一個網吧裡終於找到了線索。趙清明發現了胡東東平時的一個密友,正戴著耳麥,在那和一個女孩視頻聊天呢。

趙清明拍了拍他的肩,這孩子一見是趙清明,很不自在,急忙摘下耳麥,解釋說:「趙輔導員,今天週末,我們剛考完試,放鬆一下,我一會就回去。」

趙清明說:「我又不是你們老師,你緊張什麼?你玩你的,我只想問你,你看見胡東東了嗎?」

那孩子說:「我們今天是在一起來的。剛才我們還在這打CS,不過他今天情緒不好,打幾局都輸了,還連累我們了,大家說了他幾句,他一生氣自己就跑了,他這人就這樣,小氣,容不得人家說。」

「大家?」我狐疑的說:「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那個孩子說不是,我們問話的時候,他旁邊的幾個男孩女孩也都抬起頭來看,他們是一起來的。

我和趙清明簡單問了一下。大家七嘴八舌的講起了這件事,果然是趙清明猜的那樣。胡東東這次競選失利了,他得的票數連一半都不夠。許多學生私下都說,他爸爸那麼有錢,還經常請校領導吃飯什麼的,在底下搞暗箱操作,就是不選他。

胡東東聽到這種私下的傳聞,好像是找那個傳話的人對質去了,結果讓人打了,還被大家哄了,一氣之下,就走了。

趙清明問:「附近有酒吧什麼的嗎?」

一個孩子說:「有,前面不遠的地方,往東一走,就有一堆小酒吧,我們同學有次過生日,去過一個叫藍寶石的酒吧,那裡基本都是大學生,也有高中生什麼的,他可能是上那去了。」

趙清明說:「走,咱去那兒看看。」

我們倆回去開車往東走,沒兩分鐘就看見了街兩旁酒吧林立,都是那種外面很簡隔的,裝飾的俗裡俗氣的小酒吧,這種地方我也來過,是專為學生們開的,酒水很便宜,設施很簡陋,點一首歌兩、三元錢,但是裡面大都設有專為學生情侶們準備的包廂,所以很受歡迎。

趙清明一邊開車一邊說:「網吧,然後是酒吧,再然後是小旅館鐘點房,先交友再見面,然後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真是替他們想的太周到了。」

我們倆找著了藍寶石,這是這裡的眾多小酒吧中很有規模的一個,外面裝飾的挺典雅,一進去,發現空間很大,裡面人也不少,一個吉他手正在舞台上唱歌,吧檯上坐了不少青年男男女女,屋裡光線很暗,我們適應了好一會才見到了胡東東。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桌上放著兩瓶喜力,垂頭喪氣。

4

胡東東看來是不勝酒力,喝得已經有些醉了,他的臉頰紅腫的印跡沒消,一看就是和人打過架了。

我和趙清明要了幾瓶啤酒,和他坐到了一起。

「李叔,趙老師,」胡東東帶著哭腔說:「他們欺負人,我沒在背後搞什麼鬼。他們是嫉妒我!」

趙清明說:「流言蜚語,那都是常有的事,你要是天天計較這個,那還有個完嗎?」

我說:「就是,東東,你也不小了,你不說一聲就玩起失蹤了,你知道你爸他急成什麼樣子了嗎?」

胡東東臉上帶著愧疚的神色,說:「我就是不想讓我爸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想等這些腫的地方都消了再回去。要不,就等我爸睡著了再回去,反正,我不想讓我爸看我這個鬼樣子,我不想他看不起我。」

「傻孩子,」趙清明揉了揉他的頭。「沒有任何人看不起你,一個學生會主席說明不了什麼,今天不行,明年再來唄。你爸他在外面受的挫折受的苦比你多多少你想過嗎?要是一有點事就喝成這樣,和人打架,那他能有今天?」

胡東東辯解說:「可是我爸他也總喝醉了回去,我想學學他,喝完了就把那些膩心的事都忘了。」

我和趙清明忍不住都笑了。

我說:「孩子,你爸他喝酒是為了做事。你爸是喝醉過,可是他做了多少大事,難辦的事你知道嗎?你喝醉了就是為了逃避,那可不一樣啊!」

我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的手機號出現在我手機上。我一接,是個女人的聲音。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7)

「喂,是文波嗎?我是胡嫂。」胡夫人是上海人,聲音裡有很明顯的蘇濃軟語的味道。

「嫂子,是我。東東找到了?」

胡夫人很激動的說:「謝天謝地,我就知道文波你是個有法子的人。我們全家有點事,你一來就都解決了。那個該死的老胡,這時候他還在外面喝酒,我剛把他叫出來了,我們現在在一塊呢。你們在哪?我們馬上過去。」

「不用了,嫂子,我和清明在一起,我們一會開車把東東送回去。」

電話換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胡一平。「文波,謝謝了。」

「謝謝,還緣份哪,老胡。」我譏諷的說:「你喝差不多了吧。我們這就送東東回去,你回去別說他,東東今天確實是受委屈了。」

「哪個敢給我兒子委屈?我一會給他們校長打電話,問問他這校長怎麼當的,他媽的吃老子喝老子時沒問題,卻讓我兒子受委屈!」

我說:「你算了吧你,別瞎攪合了,你別總把社會上那套庸俗的東西帶到學校去,你以為學生們也吃你那一套啊!」

趙清明扶起胡東東,我們往外走,快走到門口了,突然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叔!」

我心頭一震,回過頭去,只見吧檯高高的圓凳上坐著的一排男女中,一個女孩挾著一根菸,神態輕佻,煙視媚行的看著我。

她是雨琦。

趙清明見我停在那裡,很奇怪的問:「怎麼?有人喊你嗎?」

我拍拍他的肩說:「你先走吧。我看見一個熟人,再坐一會兒,我打車回去。」

趙清明說:「你小心吧,快十二點了,一到這個時候,人的情緒就容易失控,你別呆的時間太長了就好。」

我說了一聲好,趙清明他們走了。

我走到吧檯上,見雨琦身邊坐著一排人,個個年輕叛逆,不過,眼神裡卻流露著難以掩飾的稚氣。

雨琦將手一揮說:「這都是我哥們兒,」指著我:「這位是李大叔。過去也是一人物,現在和咱們一樣,也飄著呢。」

雨琦沖吧檯打個響指,侍者送來一杯伏特加,雨琦遞給我:「大叔,我請你,來點烈酒,就不知你喝不喝得習慣。」

我說:「雨琦,咱能不能找個地方坐坐。這吧檯上的坐太高,我有恐高症,有點不習慣。」

雨琦一笑,端著酒杯下來,我們找著剛才胡東東坐著的那個角落,坐了下來。

雨琦和我碰了一下杯,把抽了一半的煙隨手一仍,說:「大叔,也喜歡泡學生吧。」

「我是來找人的。」我說:「看來你是這常客啊。」

「也不是,」雨琦指了指身後那一排人,「這都是我們設計院的同學,今天週末,大家放放鬆,我一般不來這種地方,都是小孩,沒品味。」

「那天晚上,你們走了,沒出什麼事吧?」

雨琦冷笑一聲:「有什麼事啊?條子來了也無所謂,我找人打個電話,還不趕快放人啊?!條子們也是多事,人家網友約會,又不是嫖客買春,抓什麼抓啊!」

我笑笑,說:「今晚雯雯怎麼和你沒在一起?」

雨琦笑:「你想她了?她可想你了我和你說,昨天晚上她喝多了,喊你名字來的。」

我的心頭一動,臉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起了波瀾。

雨琦嘻嘻一笑,說:「其實你有什麼好啊!」她突然出手,在我肚子上拍了一下,很重,搞得我差點把一口酒噴出來,「你看你這肚子,大叔,都快趕上我爸了。」

我手捂肚子,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輕沒重的。」

雨琦說:「人家和你開個玩笑,別板臉行吧,你一板臉更像我爸了。」她從口袋裡取出一包煙,遞給我。我擺手拒絕了。

我看著她把煙點上,放進嘴裡,忍不住說:「我看你煙夠勤的。」

雨琦說:「一般般吧。我其實沒癮,高興時抽,煩了也抽,平時還真不沾。」

「你這樣抽菸,你老爸知道嗎?」

雨琦搖搖頭。「也許吧,無所謂,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他比我抽得還凶,他怎麼不管管他自己啊!不過,我老爸和我說過,煙抽了可以,但是要抽自己的,千萬別抽別人的,要防止人家害你。這一點我聽他的。」

我嘲諷的說:「不錯,你還真有能聽進話去的時候。」

雨琦說:「你把我想成什麼了?以為我是叛逆啊?!白天我在老爸那,在我老師那我可都是乖女孩,昨天寫畢業論文我還熬了一宿呢,你信嗎?等畢業論文一寫完了我就出國玩一圈去,先去歐洲五國繞繞,不過我不會花我老爸的錢,省得他總拿這事嘮叨我。」

「不花你老爸的錢,你上哪去賺錢?去那幾個國家還不得幾萬?」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3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8)

雨琦狠狠抽了一口煙,從鼻孔裡噴出煙來,隨意的說:「我自然有辦法賺到錢。」

我想起了我在網上看到的她的個人主頁,不知那個,是不是也是她賺錢的一種方法呢?

雨琦看著我,說:「你不信?」我搖搖頭。

她從口袋裡翻了一會,拿出一個十分精美小巧的手機來。

「喀」的一聲,她給我拍了照。我吃了一驚,問:「你幹什麼你?」

雨琦打開手機屏幕,指著上面我呆若木雞的像片說:「120萬像素,清晰吧。這是現在出的最貴的一款手機,也是我換過的第十二個手機,不過,只有這個手機是我用我自己的錢買的,我自己賺的,我不靠我老爸,我也照樣能賺來。你以為我是那種拿著老子的錢在外面耍的孩子,我告訴你,本小姐不是!”

我點頭,說:「我信我信,還是把東西收起來吧,你老照我我可受不了。」

雨琦呵呵笑了,我們倆開始喝酒,看來她已經喝了不少,一杯烈性伏特加進肚,開始見多了。

吧檯上,一男一女突然爭吵起來,拍的一聲,那女的打了那男的一記耳光,罵:「你好啊你!背著我睡別的女人,咱們倆完了!」說完氣呼呼的走了,那男人追了出去。

雨琦鄙夷的看著他們的身影:「男人都這個德性,見了女人就想上,偏偏還有這種傻女。一遍一遍的讓他欺騙,還那麼天真!」

我問:「你認識他們?」

「這兩人是我們學校的,一對冤家,打了吵吵了打,那男的睡了很多女生了,這女的都知道,打完還是要回來,也不知他哪點好。」雨琦撣撣菸灰,基本上全落在我褲子上了,我忍著沒發作。

我說:「可能人家那就是愛情吧。」

「愛情是個屁!」雨琦哼了一聲,粗俗地說:「還是及時行樂吧。什麼愛情,狗屁,我也相信過這個,可是最後發現都他媽的是色情,大家其實是把色情當成愛情,最後的目的還不都是一樣。」

「我看你像受過刺激,怎麼,是不是失過很多次戀,對愛情絕望了?」我呷口酒,諷刺地說了一句。

雨琦瞪了我一眼:「失戀,別用這麼高雅的詞,是分手,分過手而已。你說我受過刺激,你算說對了,我不是受了刺激,我是從小到大真沒受過刺激?從小到大,都是我老爸在那坐鎮,他是黨我是槍,他指哪我打哪,上學,高考,戀愛,工作,一切的道路都安排好了,如果這算是刺激,那我就是一直在刺激中活著呢?」

「這挺好的,很多人做夢都想這樣活呢?」

雨琦狠狠的抽了幾口煙,可能是用力太猛,嗆著了,她劇烈的咳了幾聲,把頭低下去,再抬起頭來,我驚異的發現她的臉上竟然有了淚痕。

「可是我覺得我活得像個傻逼,」她噴了一口煙,玩世不恭的說:「這麼活著還不如死了。我嘗試著換種活法,白天裝成好學生樣,晚上我就來點刺激的,你看過化身博士那電影吧,我就那樣,換來換去。我還拿化身博士當過網名呢。」

「是嗎?」我說:「沒想到你也混過過社會啊,都玩過什麼,說來給大叔聽聽?」

「你想聽嗎?大叔。」雨琦的眼中立刻放了光采:「哎,對了,你不是會寫嗎?哪天寫寫我吧。我幹過不少事,瞌過藥,玩過一夜情,跟那些搞搖滾,搞行為藝術的,什麼狗屁先鋒青年們混在一起過,可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還是太傻逼了。大叔,你是不是笑我,你別搖頭,你笑了,你臉上沒笑,但是你心裡在笑,我能看到你心裡去。」雨琦一口將杯中酒喝乾,好像是酒精開始起作用了,她的身子開始搖晃了,「你笑吧。我知道你在笑,你其實也是個傻逼,你笑什麼?你現在不想雯雯嗎?你不想上她嗎?你不就是了這個接近她的嗎?」

「說話還是不要這麼難聽吧。你喝多了,我看你現在需要的是清醒一下。」

雨琦說:「我是喝多了,可是比你喝了還裝樣的強吧。想了就想了,別掩飾了,告訴你,你心愛的人一會就會來了。」

「什麼?」我吃驚的說:「你給她打電話了?」

雨琦說:「不是電話,我是發了短信,從你一進來我就給你發了短信。她一會就會來,不管是色情是愛情,我想你們最需要是見一面吧。」

我站了起來,說:「好的。我先去趟洗手間,咱們一會再聊。」

從洗手間出來,我感到自己有點頭重腳輕,伏特加的後勁太大了,雨琦已經被幹倒了,我也快了,眼前一陣模糊,我有些失控的感覺,趁著現在還沒有完全失控,我提醒自己做了個決定。

我看見雨琦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吧檯上幾個男人不好懷意的眼神在她豐滿的軀體上轉來轉去。一會兒,雯雯要來了,以她的精明和能力,不會讓這個傻妹妹吃虧的吧。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9)

我打開酒吧的大門,一股冷風迎面吹來,酒開始往腦子裡沖,現在,是該回去的時候了,要不就會和雨琦一樣了。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剛一上車,就看見另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雯雯從車上下來,她的髮型換了,換成了一種更蓬鬆更時尚的髮型,顯得更加野性和性感了.看著她走進酒吧的大門時,我醉囈的般發出了一個聲音:「麥芽。」這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簡直不像我的了。

5

伏特加的後勁真的很厲害,整個早上,我被頭疼折騰醒,然後又睡,醒了睡,睡了醒,再睜眼時,已經是快十一點了。

拿起手機看表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手機上有幾乎十個未接電話,大部分都是胡一平的,我懶得給他回話。還有一個是趙清明的,再有就是老莫的。但是,惟一沒有的是安琪的。

安琪?她近來對我真是越來越不關心了,不是不關心是簡直就像沒有我這個人一樣,她從來不問我到哪去?和誰?在幹什麼?這倒好,落個清靜。

我泡了杯咖啡,打開電視,只見正在播本市新聞,我看見胡一平在電視上出現了,正在那指手劃腳,接著鏡頭一變,幾個大腹便便的人正在輪著接受採訪,其中有一個很面熟,他上鏡的鏡頭時間最長,講的也最多,好像他是什麼總,身後的背景是彩虹門,上面掛著巨型條幅,寫著「金鼎房地產創業十週年慶典活動開幕式」的字樣。這人講了大約有五分鐘,我突然想起他是誰了,他是那天和安琪在上島咖啡廳一起上樓的那個男人,那個讓我一度誤會了的男人。他竟然是金鼎的老總。

這人講完,胡一平又跑了出來,原來他是這場活動的總監和總策劃,胡一平說了幾句這次金鼎房地產慶典的規模與意義之類的的廢話,接著就大力吹噓,這次他的飛宇廣告公司為之投入了什麼樣的人力、物力和做出什麼樣空前絕後的努力等等。不用說我也看出來,這條新聞典型是一個有償新聞,肯定是胡一平買下了這段播出權,整個節目就是給他的飛宇公司做廣告呢。胡一平還沒講完,我在電視上又發現了安琪的影子,她在胡一平身後不遠處正手拿著一個筆記本,對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青年們佈置著什麼,她的突然出現讓我的心裡有些發慌,我站起來把電視關了。

這次慶典活動的出資者金鼎房地產是這座城市房地產商中的頭牌,這次的慶典活動他們的老總極其重視,很多媒體都來了,由飛宇廣告公司策劃,聽說晚上的開幕式表演將請來歌星劉德華、孫楠、鄭秀文、王菲等人,胡一平剛才在電視上還說,如有可能,閉幕式表演將把周潤發和成龍也請來,這是今年本市最大型的一次公益慶典活動,將持續兩週。好像還是在半月前,這次活動一直是有意向是交給宏天做的,當時安琪幾乎天天晚上加班,和老莫商量如何把慶典活動做大做好,以便在招標中勝出。金鼎的老總和安琪也就此溝通過很多次,私下都同意把慶典交給他們做,只是要履行一個招標儀式,以便對其他股東有個交待。可以說,如果安琪不在關鍵時刻投向胡一平的飛宇公司,現在在電視上吹大牛的人就是宏天的老莫了。我聽說,胡一平拿來的招標書都是老莫他們當時起草的那個。

這事讓老莫上大火了,我坐在那裡想,不管怎麼說,安琪在半路拆台,是有些對不起他的,尤其是老莫對安琪其實一直很器重的。

我拿起電話,鬼使神差的給老莫打了個電話。

裡面一片喧嘩,好像是在個飯店,亂得狠。

老莫許久才接電話,在裡面喊了一聲:「喂,又是哪個爺啊!」聲音裡有些許醉意,似乎他喝多了。

我說是我。老莫聽出了我的聲音,說:「是文波啊,剛才的電視新聞你看了嗎?」

我說看了。老莫問我有何感想?

我沉吟了一下,說:「老莫,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但我想你們都是做生意的,有競爭,也就有失敗,這一行就這樣。你不會因此怨恨安琪吧。」

老莫說對,那哪能?商場如戰場,這都是小CASE,接著問我吃中飯了嗎?我說還沒有。

「那就打個車過來吧,我們在仙島日本料理喝清酒呢,你去過的,快點過來,五分鐘就過來。」

我打車出去,到仙島時發現老莫已經喝多了,兩眼血紅,身形踉蹌,在那裡狂喊狂叫著,身邊有幾個人,瞅著都挺面生的,但是意外的是我竟然發現裡面還有萬綺珊。

老莫一見我來了,立刻站了起來,貌似親密的一把將我扯了過來,說:「文波來了,大家認識一下,我大學最好的同學,文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老莫已經把清酒倒滿了塞到我嘴邊,醉意頗濃的說:「來,喝了,是兄弟的就喝了,不喝是王八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3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10)

我搖搖頭說:「這話怎麼說的,那我只能喝了。」

我把酒乾了。老莫摟住我的肩膀說:「大家看了吧,這就是我兄弟,實在人一個。當時也是我們大學同學裡的四大才子之一,泡妞本事一流,我一直特嫉妒我這個兄弟呢,我這方面簡直就是弱智啊。不過,你們都沒見過我弟妹吧,與我這個兄弟相比,那可更是個人物,以前跟我的混的,現在跟了胡一平,攀高枝了。我嫉妒我兄弟,但我更嫉妒的是我弟妹。」

萬綺珊說:「老莫,你有點多了吧,弟妹也沒在這,你就口沒遮攔了。」看意思,他們似乎也挺熟。

老莫擺手:「我沒多,我沒多。」老莫一隻手摟著我脖子把我拉到他嘴邊來,一隻手向眾人擺著,一股刺鼻的酒氣傳來,令人作嘔。老莫說:「文波,我是真羨慕你,我怎麼就娶不到你這麼好的老婆呢,能幹,漂亮,精明,能替你賺錢養家,人又生得美,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得洞房,我真羨慕得眼都藍了啊文波,你怎麼泡上她的,快把這經驗和大家談談。」

我有點不太高興了,老莫的話裡有話,令人聽不了太受用,我把他的手推開了,說:「老莫,我找你就是為了來喝酒的,你要是翻小腸子,能不能改個清醒點的日子。」

「你他媽的少教訓我!」老莫突然發作了:「操性,你看你那操性!安琪怎麼不和你一起來,胡一平那兒比你重要是不?呵呵,兄弟,哥哥的老婆雖然差得多了,但就有一點好使,我讓她上東,她就不敢上西,你呢,你現在把安琪叫來,你要是能把她叫來,我就真服了你!」

我的臉色拉下來,說:「比這事有意思嗎?」

「就是,」萬綺珊說:「老莫你是喝太多了,咱今天不是圖個高興嗎?你幹嘛老擠兌文波?我看哪,咱大家還是一起坐下喝幾杯,說點高興的事吧。」

大家都隨聲附合,勸老莫。

我站了起來,說:「幾位,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會。家裡還有點事,」我看了老莫一眼,說:「老莫,我來本來是想當面和你說聲對不起的,但你今天喝得太多了,可能也聽不進去。我知道安琪有些事做得不夠地道,但是這是生意,生意就是生意,你勝我輸,勾心鬥角,是常有的事,我希望你想開點。」

老莫怪笑了一聲,睜著血紅的眼睛瞪著我說:「想開點,我不可是你李文波,女人把你賣了,你都能想開。你知道你老婆玩的是哪一手嗎?她告訴我她要去上海出差,是為了宏天的業務。可是她其實根本就沒走,她那幾天天天和胡一平泡在一起,就是研究怎麼把生意從我手裡搶過去,她怎麼把金鼎的老總拉過去的?用的什麼手段?她怎麼和胡一平玩的空手道?她們私下會了幾次?你是一無所知。我告訴你,他們狼狽為奸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他媽的是內行輸給了外行,因為我的地盤有內鬼!你讓我想開,你自己想去吧你!」

我的頭轟的一聲,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萬綺珊過來拉著我,說:「他喝多了,整一個胡言亂語,你可別信他的。」

我臉色鐵青,推開她的手,說:「我先走了。」

走出仙島的大門,外面正午的陽光刺進我的眼睛裡,我的頭開始劇烈的疼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給安琪打電話,她不接,一遍一遍的打,她還是不接,我不停的打,她終於接了。

「喂。」那邊很亂很嘈雜,我突然想起,今天是金鼎房地產的慶典典禮開幕式,安琪一定是在現場忙這個呢。

「你找我有事嗎?」安琪說。

我本來很想質問她的,但不知為什麼,一聽到她冷靜的聲音,所有問詢的話竟然都說不口了。「我想見你。」我說。

「現在不行,」安琪說,聽得出來她似乎情緒很興奮。「今天的開幕式應該說開得很成功,最後的收尾我也得盯著啊。」

「可是我想見你。非常想。」

安琪激動的說:「晚上吧。等開幕式演出結束後,我也很想和你坐坐。忙活了快一個月了,總算有眉目了。胡一平今天很高興。他又提給我加薪的事了。我告訴你,照這樣下去。今年年底咱們不用貸款就可以買開發區的那套房子了。」

「什麼房子?」我問。

「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我看中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廳,雙衛生間,一百三十平米,在開發區東邊的孟河小區,很靜,交通也很方便,金鼎的事做下來,我就能把首期的錢賺出來了,到時咱們付了首期,年底就能住進去了。」

「是嗎?」

「是。我一直沒和你說這事,你不會因為我自作主張就不高興吧。」

真是言重了。我有資格不高興嗎?我有什麼資格?賺了首期就買房子,這是她賺的錢,這是她的事,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天使不在線第七章(11)

我幹巴巴的說:「哪兒會,我很高興。」

「那我不和你說了,晚上我請你夜宵吧。吃法式大餐,在聖路易餐廳。你等我電話。」她把電話掛了。

我拿著手機,呆立在城市正午的街頭,突然有種無所措從的感傷。

車笛在我身後鳴叫。回頭看,車窗搖開,萬綺珊探出頭來微笑。「上車吧。」她說。

我坐在她的車上,車緩緩前行。萬綺珊側頭看我一眼,笑了。

「笑什麼?」我問。

萬綺珊說:「我笑你拉長了臉子的樣子,不至於吧。老莫也就是酒後失言。你放心吧。我瞭解安琪,她和我一樣,我們都是以事業為重的女人,即使每天都和男人吃飯密談,那也肯定都是業務上的事,不可能是其他的事。」

我笑笑說:「我從來沒懷疑過安琪。」

「那為什麼還這麼不開心?不會因為安琪太能幹了吧?」萬綺珊說:「娶個能幹的老婆,有壓力吧。」

「她能幹嗎?」我自嘲的說:「想當年她也是我的兵,她就是再能幹,現在不也是得養著我嗎?老莫這一點說的倒是不錯,我真的都有點羨慕我自己了。」

萬綺珊說:「胡說。其實我看你也不是甘心讓別人養著的人的吧。乾脆我給你找點活幹吧。」

「噢,」我好奇了。「你這不是救我命嗎?快說說,什麼好活?」

萬綺珊沉思了一下,突然變得很冷靜的說:「我們的房地產公司需要一個企劃部主任,月薪不高,三千左右,但是發展潛力挺大,你要是有興趣,我就和我們的老總說說。」

「你們的房地產公司?」

「是啊。我們的老總今年定下一個目標,要用一年的時間,集中全部力量,追上金鼎地產,迎頭趕上,打垮金鼎,這是我們今年的口號。你幫我一把,咱們聯手打垮金鼎。」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聽起來怎麼像是黑社會混戰啊!」

萬綺珊說:「你別管這個那個,要是有興趣,明天就和我面試去吧。」

「再說吧。」我說:「我已經與世隔絕太久了,我要緩一緩,然後再看自己不是不是到了能出山的時候。」

萬綺珊嘴角掛上一絲笑意:「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我的。你和我們不一樣,和安琪更不一樣,你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裡,一直在人為的控制著自己不進入到嶄新的生活中去。我看剛才你勸別人的話送給自己最合適,那就是,想開點吧。因為你從來也沒有想開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4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1)

1

我有整整一週的時間沒有見到安琪,這一週的時間裡,安琪和胡一平一直在忙著為金鼎房地產的十年慶典活動,當然,主要是安琪在忙著。胡一平基本上對她完全放權,言聽計叢。

有天晚上,快十點的時候,我正在「性情世界」網站裡看黃色小電影,突然門開了,安琪一臉疲倦的走了進來,她把手中的包往沙發上一甩說:「我累死了。總算是忙完了,我去洗澡去,你給我熱杯牛奶。」

我去給她熱牛奶,電腦裡面的小電影還沒關,哼哼依依的聲音不絕於耳。我把牛奶熱好。繼續一邊看一邊等她,半天她也沒出來,我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沒有答應。我推了推,好在門只是關上了,還沒有鎖。我把門推開,驚異的發現安琪一絲不掛的倒在正在蓄著水的浴缸裡,睡著了。

我想起了一個笑話,一個人在浴缸裡被淹死了。我現在才相信,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安琪枕在浴缸的邊沿,水就要漫上她的脖子了。我把安琪的身體從浴缸裡撈出來,她全是濕漉漉的,從她的呼吸中我能感覺到,她肯定是喝了不少酒。我把她抱在床上,用乾毛巾擦乾了她的身子,這一切事情做完後,她還是沒醒。

電腦裡面,正在演一龍二鳳,兩個白人女子與一個黑子滾在一起,呻吟聲不時的傳來,在這種聲音的伴隨下,細細的為安琪擦試著身子的同時,我突然發現自己久違的性慾又撞上來了。我把安琪的身子放平,開始從頭到腳的撫摸她,這兩年來我已經很少這樣從頭到腳的撫摸她了,一遍一遍,細細摩挲。我發現結婚五年了,她的皮膚保養的依然如少女時代一樣的細滑,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沒有絲毫的贅肉,這原來是一個令人充滿了情慾的身體,我輕輕的撫摸著她,門外的呻吟聲一浪高過一浪,我把她的身體攤平,然後壓了上去。

當我吻她的時候,安琪睜開了眼睛,我感到她的嘴裡有濃濃的酒氣,還有一些我不熟悉的味道,是煙味。我是一根菸也不抽的,但是安琪的嘴裡卻有了煙味。我對煙味一直是排斥的。

安琪迷濛著眼睛看著我,輕輕的呢喃了一句:「不要,我困了,不要啊——」我用力進入她的身體時,她皺了一下眉,似乎不太情願,但也沒有明顯的反對,我發現她身體的感度極差,其實從前她也不是很好,但現在尤其差。我使勁的時候她也微微有些呻吟,但是不一後就不做聲了,眼睛閉著,面無表情的,只有身體的不斷起伏證明著她確實是在被我「做」著,也許是她太累了,也許是她根本就毫無性慾,只是被動的被一個東西插進身體裡,隨之搖晃而已。我想起了胡一平給我講的笑話,有一次他吃了偉哥後上了一個小姐,兩人做了將近兩個小時他也一直沒有洩火,那真是一場乏味而漫長的活塞運動,到後來胡一平甚至懷疑,這下面一直堅硬如初毫無倦意的傢伙是不是自己的,它好像不是一個連著神經的器官,而變成了機床上的一個零件。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和一台機器做著配合,這感覺讓有我有點噁心,把剛才那好不容易升起來的性慾都壓制的扭曲了。

我嘀咕了一句:「我他媽的是不是在姦屍呢?」聲音很小,但是安琪還是聽見了,她不滿的也嘰咕了一句:「是你自己硬要上的。」後來竟然就再也沒有說什麼了。她好像真的睡著了,我發現自己萎縮了,性的衝動一點也沒有了。

從床上下來,發現電腦已經停止運行了,那部小電影結束了。我又下載了一個,這個是一個日本片,講的是一個身著高中生服裝的女孩和一個中年男人援助性交的過程。援助性交是在日本大學生中間非常流行的一種賣淫方式,主要是由十八歲左右的女孩子向事業有成錢財旺盛的中年男人提供性服務,以換取錢財來購買一些生活中的奢侈品,比如化妝品,手機,衣服什麼的。援助性交的目的不是為解決生活問題而是為瞭解決生活中奢侈品的來源問題,這體現了一種新型的消費觀念。據說在中國的某些高校,這種行為也存在。女大學生們用一夜歡情得來的收入,買最新款的手機和名牌衣服,還有她們喜歡的歌星的演唱會門票,她們賣淫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生活所迫,就是為了這些奢侈品。

與歐美的片子相比,日本的片子總是很精細的,這部片子就很細緻的講述了這一對男女漫長的性交過程,片子對女性表情的抓拍極其精彩,而其中漫長的口交鏡頭更是纖毫畢現,絲絲入扣。那個女孩很清純,冷眼一看有點像雨琦,說實話我還冷不丁的一看,還真的以為那人就是雨琦,一想到這個,我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我想起她們倆人現在在做什麼?雯雯一定是繼續在視頻表演,也沒准雨琦也加入進去了,她們在一起表演。想起她們倆人,我突然來了情緒,很慚愧,並付諸了行動。床上我妻子正在那裡一絲不掛的酣睡,她和一群社會上有頭有臉的男人們周旋到夜半,她累了,她睡了,她的性慾也睡了。我的性慾卻升騰起來了,但可惜的是,與床上這個真實的人無關,卻與那些虛幻的影像有關,我開始動作起來,這其間還伴隨著音箱裡傳出的呻吟聲和我妻子均勻的鼾聲。電腦屏幕上,女孩囓齒皺眉的神情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幻想這個女孩就是雨琦,開放的,放浪的雨琦,或是雯雯,精明的,豐滿的雯雯。我開始用力動作。一點也不擔心會把安琪驚醒,如果她這時驚醒,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她會驚奇到什麼地步?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2)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雨,人們都說,天雨可以淨化靈魂,但是我卻對著電腦,褻瀆了我自己。

2

幾次推脫不掉,我無奈的和安琪去看了房子。

安琪拿出十四萬塊,交清了首付。房子很大,一百三十平米,比我們現在住的整整大出六十平米,全下來要五十萬多一點。在這個房價日益堅挺人們的腰包日益陽萎的時代裡,這個價格不算貴了。

房子還沒有蓋好,正在打地基。要想住進去,至少一年以後,但是錢要先交。這是他媽的什麼樣的混蛋邏輯,沒人告知!站在那鋼筋水泥、滾滾黃沙中間,安琪用手指著我們未來的家在那裡臆想著將來都要怎麼佈局,怎麼裝修,怎麼設計出有個性的風格,她的表情很痴迷,甚至我覺得比我進入到她身體裡時更興奮,她和我一樣,也在虛幻中找到了自己的高潮,所不同的是,我面對著的是一台電腦,她則面對著假想中的房子。我們倆人都意淫家,都是自瀆者。

我假裝很感興趣的聽著安琪設計美好藍圖,強忍著不打哈欠。我對房子從來沒有興趣,也根本就不認為為了多出幾十平米,為了多出一個車庫什麼的背上幾十萬的債務這件事有多麼有意義?但這是一種主流的姿態,我不喜歡,但也只能假裝感興趣,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我假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期間宏天的老莫打過一回電話,要請我和安琪吃飯,說是上回喝多了,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要彌補一下。我和他在電話互相檢討了一遍之後,拒絕了他的要求。這拒絕令老莫很沒面子,他原本以為這種大度的做法可能會讓我們倆口子感動悌零呢,但是沒想到的是我們竟不領情。老莫很沒面子,自然也不會再來騷擾,我後來想,我們至少十年的交情可能就因為這點小事,宣告終結了。

這一段生活的非常平靜。胡一平的廣告公司剛剛開張,安琪照例很忙,不過,我感覺她似乎在胡一平那拿到了極高的月薪,她身上的名牌衣服越來越多了,而且居然開上了極其費油的越野車。她開車上路時的回頭率比去年同期增長了兩個百分點。但這一切與我毫無關係。這是她的高潮時分,不是我的。這也正如我的高潮部分同樣不能和她同步一樣。我每天還是那樣的生活。我發現鳳凰給我介紹的那個網站真的很有意思。我幾乎天天都在「性情世界」裡泡著,看來自全國各地的買春信息和黃色資訊,看貼圖,後來看小電影,再看BT類的貼子,後來也試著回了一些貼,不回不行啊,很多好的貼子都加密了,不回覆不能看,我只能回。這裡的版主們非常活躍,對發貼的要求極其苛刻,只要格式錯誤馬上封其ID,水貼亦如此處理。每天都有人被徹底踢出,也都不斷的有人加進來,後來網站乾脆有一段停止註冊了。因為註冊的人太多了,它真是火爆大發了。

我一直做為一名普通會員在低層次的區域泡著。對於那些個被鳳凰稱為只有千萬富翁極的人才消費的起的「視頻表演區」基本不涉足。雖然沒有進去,但是我有種直覺,雯雯就在那裡潛伏著,從事著老本行。她不會離開這個領域的,因為她也要生活,對於一個只能靠出賣色相才能生存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賺錢更容易的了,她一定就在那些個我不能註冊進去的區域裡潛伏著,隨時出來,露一下臉。

看不見她,其實挺好,看見了能幹什麼?相見不如懷念,這是多好的一句歌詞。

生活很平靜,我每天泡在網上,生活越來越平靜,內心越來越變態,但平靜的生活總會被一些突如其來的事情打斷,我也不例外。有天接了胡一平一個電話,平靜被打破了。

3

胡一平約我晚上喝咖啡,這讓我多少有些奇怪。這麼多年來我們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胡鬧,喝咖啡還真是頭一次。

我已經有快半個月沒見到胡一平了。這一陣子他天天在忙他那個廣告公司,接了個幾個大單的生意。聽安琪說發展勢頭不錯。

我來到胡一平說的那個喝咖啡的地方,發現這似乎是一個適合情侶約會的地方,裡面全是小包間,一個接一個挨得很近,門都關得緊緊的,燈光也很暗。因為隔音效果好,從外面走時幾乎聽不見屋裡有什麼動靜。我去過這種地方,知道這種小包間的桌上都有電鈴,你有什麼需要服務的,按按鈴就可以了。服務員們通常都會很禮貌,他們會先敲門,問好後再開門進去提供服務,以免不小心撞見不該看到的東西。這種小包間最適合的人群不是情侶,而是情人,很多人都是在這裡與心儀的女人接一步接觸後,直接就開房去了。當然,單身漢也同樣受歡迎,當你有意想認識一些陌生的女孩時,服務員多數會電話聯繫,把這樣的人叫來,只要你付一百元小費,你們可以在裡面呆至少三個小時。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4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3)

這樣的地方,居然是兩個男人在這裡約會,尤其是和胡一平這樣一直喜歡聲色犬馬生活的男人,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當我打開胡一平包的那個房間的門時,我竟然發現胡一平已經在裡面了。一般來說,有錢有地位的人在約會時總會有意識的遲到,胡一平也是如此,但今天他卻破例了。

胡一平面色凝重,招招手讓我坐下,按電鈴,服務員進來詢問什麼,他說:「兩杯藍山咖啡。再來一包玉溪煙吧。」

服務員走後,胡一平開門見山的說:「我懷疑東東得了自閉症,上回那件事對他打擊挺大,他現在不怎麼愛參加學校的活動,也很少出去,天天就在電腦上泡著,話也少了很多,我很擔心。」

我問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胡一平說從那次他離家出走以後就這樣了。而這裡還有一些深層次的原因是孩子不知道的,他們學校的那個校長因為在校園基建工程上的一些問題已經被雙規了。與他一些被審查的還有其他一些學校的主管,校領導現在基本上全都換了人了,這是導致胡東東落選的原因。

「學校領導下台後,我為東東做的那些努力基本上都白費了。他參加競選前,很多校領導都做了承諾,還說要幫他爭個保送大學名額什麼的,但是現在這些事都被人漏了出去,東東在學校裡被人非議。我準備為他換一個學校。」胡一平說。

我忍不住說:「我認為東東這次是受你的牽累了。學生最大的事情是學習,我個人認為,就是你們這些人的這些行為把學校也搞得烏七八糟的了。我看換校沒必要,你就讓他以後把精力放到學習上比什麼都強。他要是學習好,幹嘛非要保送?」

胡一平煩燥的說:「這裡面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告訴你,換校沒什麼問題,這事好辦。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兒子很不開心,我總得想個辦法讓他的心情好起來吧。我看你和趙清明的話他比較聽,我希望你們多關心他一下就行,我平時太忙,沒什麼時間可以陪他,這事就靠你們幫忙了。」

我說沒問題。門外有人敲門,胡一平讓進來,服務員端著兩杯咖啡,幾樣小吃和一包煙進來了。

胡一平伸手取過一杯咖啡,無精打采的喝了一口,臉色依然很沉重。

我也喝了一口,咖啡很地道,相信價格不菲,我問胡一平:「你請我到這喝這麼名貴的咖啡,就是為了東東的事。」

胡一平說:「當然不是。小孩子的事,再大的也不過小小的家事而已。我找你來是因為還有件事,很麻煩。也很我讓頭疼。」他從桌上放著的手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仍給我,說:「打開看看,你就知道是什麼事讓我如此麻煩了。」

我把信封打開,裡面是一疊相片。我抽出最上面的一張相片看了一下,頓時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照片是那種數碼格式的照片,不是很清晰。照片上面是一對男女赤身祼體摟在一起的場面,背景好像是在某個賓館。這種照片我在性情世界網站的偷拍版塊上見過,是用那種針孔式攝像頭藏在暗處拍下的。被偷拍上去的男女顯然不知情,他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擺出各種動作,很少有正面對著鏡頭的照片,但是也有幾張,女性的臉直接對著鏡頭,可以分辯其模樣。雖然光線很不清楚,且人的臉也有些變形,但是我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個女人是胡一平的夫人——盧燕。

我愣在那裡,手拿著這些照片,不知該做什麼好。

「看下去,」胡一平冷冷的說:「一張一張的看,看看我老婆,床上技巧真是突飛猛進啊。」

4

我把照片放回信封裡。看著胡一平,百感交集。

「已經沒有退路了。」胡一平說:「你也知道,我和我老婆之間其實一直是名存實亡的關係。這兩年她總是要去美國公派,但鬼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在什麼地方混。不過,我不管她,要不是為了孩子,我們早就離了。可是現在沒有退路了,這些照片是昨天中午有人給我直接寄到我公司裡去的。是直接寄給我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是誰要這麼幹的?有什麼動機嗎?」

胡一平說:「我昨晚上想了一個晚上。有很多人可能會這麼幹。在這個城市,一個人太有錢了就會遭人嫉恨。我也不例外,我甚至懷疑這事都有可能是宏天的老莫干的。」

我搖頭:「老莫不可能,他好歹也是個受過大學教育的文化人,不會幹這種下作事的。」

「生意場上只有利益,沒有什麼文化與不文化的。」胡一平狠狠的把杯裡的咖啡飲盡,說:「不管是誰幹的,肯定是有人要整我。這些照片在他們的手裡,他們隨時可以把它們散發出去,或是貼到網上公開,讓我胡某人名聲掃地。」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4)

「那你怎麼辦?想好對策了嗎?」

胡一平說:「我明天就去山西,在那我認識幾個有勢力的大哥。那些人和這裡的黑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讓他們出面,給我找著幕後人,擺平這件事。」

我有點擔心,說:「找黑道的人,你有把握不會出事。」

胡一平冷笑一聲:「大不了,就買條人命的事。這個城市裡的黑老大我認識一半,但是我不能親息出面,出面了反而容易讓他們抓著把柄,我甚至懷疑有人敢這麼整我,和他們這些人也有關係。我去山西找的大哥比他們硬氣,勢力也大得多,讓他代言,比我親自出面好。畢竟現在做的是正當生意,沒什麼理由和本地的這些雜碎們糾在一起。」

「那,」我指了指信封說:「嫂子她知道這事了嗎?」

「知不知道與我沒關係。」胡一平說。「我會把這些相片交給我的律師,以最快的速度正式提出離婚,我想她不會不答應吧。這次可是人贓並獲,怪不得我了。和她離婚後,那些要脅我的人就沒什麼戲可唱了。你把照片公佈在網上也好,散發給老百姓也好,那是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我的心裡一陣寒意。可是這樣的話,胡夫人也就徹底毀了。「那東東,」我說:「東東怎麼辦?」

「東東跟我。」胡一平斬釘截鐵的說:「我會儘量不讓他知道這些事情。她不配做我兒子的母親,我已經想好了,我會開一個條件,讓她放棄掙這個贍養權。」

「她會嗎?母親是最捨不得孩子的?」

「每個人都有個價錢,」胡一平不耐凡的說:「我和她生活了這麼多年,她的底價我清楚。」

我喝了一口咖啡,雖然這裡的氣溫很適宜,但是我還是覺得一陣陣的發冷。我說:「我覺得在這個時候,你更應該留下來,和東東在一起。把這些事和他講清楚,不要讓他有什麼陰影。」

胡一平煩悶的說:「我會找一個時間和他說明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把這個要脅我的人找出來,把這事處理完了,和那個賤人徹底劃清關係。這些事要速戰速決,否則就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後果。這段時間,我會全力處理此事,東東這孩子就先交給你照顧了。」

「我?」

胡一平凝視著我。「沒錯。我想了又想,東東從小就喜歡你,聽你的話。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把他託付給你幾天,我希望你替我好好的照顧他。」

我坐在沙發裡,不知說什麼好。

胡一平從手包裡拿出一個銀行卡,放到我的桌前。說:「這是一個儲蓄卡,上面有一萬塊錢。你先拿著花,孩子有什麼需要,儘量滿足他。要是錢不夠了,給我打電話。」

我把儲蓄卡推回去。「我要是要了你的這個。」我說:「咱們就不是朋友了。你兒子的事,我會盡力辦的。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你這裡,我希望你盡快把這事處理好了,以後可以多點時間陪陪他。」

胡一平點點頭,眼光有些迷離的望著窗外。說:「我知道。但有時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兼顧的很好的,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坐著胡一平的車回去。一路上我們倆誰也沒有說話。我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閃爍的燈火與燦爛的夜景,車窗上胡一平的影子映在上面,他緊閉雙唇,面色冷淡,有那麼一刻,我突然有點可憐起這個外表上非常成功的男人了,在他的內心裡,是不是也有很多次驚心的時刻、深度的創傷?

我又想起了胡夫人,想起了那天在賓館裡見到她時她臉上那慌張的表情。她呢,此刻她在幹什麼?藍色賓館!針孔式攝像頭?這兩個詞突然出現在腦海裡,我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這中間不會有什麼聯繫吧。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又把剛才的想法否認了。那相片的背景似乎是個上星級的賓館,肯定不是藍色賓館那種簡單的環境,但是,轉過頭一想,我那天去的不過是這個賓館88元的普通間,並不能說明所有的房間都會是那個標準?

天哪!如果那些照片是在藍色賓館拍的,如果賓館裡被人安裝了攝像頭,那我和雯雯那晚上豈不也——

車突然停下,把我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車到我家門口了。

胡一平打開電子鎖,車門彈開了。胡一平望著外面,突然陰森的一笑。

我問他:「你笑什麼?」

胡一平說:「我在笑那個把信寄給我的人。他不知道,他不但整不了我,其實還幫了我一個忙。」

「什麼忙?」

胡一平說:「幫我找個更好的藉口,結束這一段不幸的婚姻,以便於更好的尋找下一段的幸福。」

胡一平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充滿了嘲諷、陰冷和幸災樂禍的態度,我情不自禁的又感到了一種揮之不去的寒冷。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5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5)

5

我在第二天下午找到趙清明。我們一起去胡家,把胡東東接來了。

胡東東的精神不太好。眼睛有些腫,一看就知道是熬過夜了。我們去市裡以外的飛龍山爬山,胡東東的情緒還是很不錯的,並不是像胡一平說的,得了自閉症什麼的。當我和他說了,他爸爸正在給他考慮轉校的事時,他把頭搖成了拔郎鼓。

「我老爸就是瞎操心,我哪也不去。」他說:「馬上就升高三了。我可不想動了。」

我們一起爬山。趙清明、我、胡東東爬到山頂,一直在那裡天南海北的瞎聊著。胡東東的情緒越來越好了,他跟我說,其實學校上次的事他已經淡忘了。現在正在天天刻苦學英語,將來準備考北大的英語系。

那天我們一直在山上呆到很慢,天色已近黃昏時分,一輪落日徐徐墜下,滿山都被籠罩上了一層灰色的光芒。面對著寂靜的群山,我突然想起了雯雯,這個時候她在幹什麼?是不是還在房間裡進行著「脫衣秀」的表演。近而我又想起了麥芽,她現在在美國已經成為中產階級了吧?開著房車,正在前往自己的公司?這兩個長得很像的女孩子,此刻一定在做著互不相同的事情,她們都曾短暫的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也都注定不會在我的生命裡停留。

那個下午,我突然間很傷感。尤其是看見胡東東在那似乎無憂無慮的與趙清明一起尋找可以食用的肉蘑時,我想這個孩子還不知道他的父母之間正在進行一場殘忍的戰爭,而當他的父親回來的時候,戰爭可能就結束了,無論哪一方取勝,他都是最大的受傷者。

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趙清明提出這段時間讓胡東東和他住幾天。他兩室一廳的那套宿舍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讓東東過去,一是解個悶,二是可以直接的輔導他英語,更好的照顧他。

趙清明的這個做法讓我很感激,老實說,我對照顧孩子真是不在行,而讓他和我在一起我也確實覺得不現實。趙清明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認為一個人一生中要是能遇上趙清明這樣善解人意的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6

老莫的宏天公司出事了。

事出在一個管策劃與設計的主管身上。他是學網絡工程的,一個多月前應聘來到宏天公司。因為網絡技術與計算機技術的硬件很好,馬上就被委以重用。他說服老莫以每年1500元的價格向一個網絡的空間商租用了1G虛擬空間,在這個空間上為老莫的宏天文化傳播公司做了一個專為為客戶提供服務的網絡版。這個想法與老莫不謀而合,於是老莫就把建設網絡版的工作全權交給了他。

後來,這位主管利用其精通的計算機業務,在創建的過程中又從宏天網絡版的虛擬空間中分離出100M的空間,製作了一個名為「宏天娛樂城」的網站;此後,為了吸引網民訪問他的網站,他更換了幾個名字在網站上發佈一些色情圖片、小說、電影, 這個粗糙簡單而沒有高級防備措施的網站「經營」不到20天便被網警偵破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網警監察支隊以韓力為首的一批主管網絡犯罪的警察突然出動,在宏天廣告公司的網絡設計部裡,將正在發佈黃色圖片的這位年僅二十二歲的主管當場抓獲。經鑑定,他的這個鏈接性質的網站下傳了淫穢圖片30張、小說51篇、視頻文件23個;因為時間短,點擊數不高,點擊數達2000多人次,註冊會員則僅幾十人。

這件事上了當天的晚間新聞,接著報紙也登了,依然是專門跑這一類新聞的顧襄寫的,報紙與電視對宏天公司均做了點名報導。雖然這件事和宏天與老莫沒有關係,但是因為案件發生的地點在宏天廣告公司,而其查封的黃色網站又在是宏天的網絡版之上,於是,宏天公司也馬上進入到接受調查的環節,老莫本人也被傳喚。

我是從報上看到的這件事,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給安琪打電話,但是她又習慣性的關了機。我又給韓力打電話,問詢情況,韓力說這是一起很簡單的案子,那個經營網站的年青人利用了廣告公司老總對他的信任,出於一種好奇的心理下載了一些圖片及文件,此事已經觸及法律,但是因為其時間短,危害輕,而且沒有涉及到金錢交易,故而性質不嚴重。那個青年會受到相應的處罰,但他的認罪態度較好,也可能從輕處理,宏天廣告公司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晚上回來後和安琪談起這件事,安琪的看法卻不同。她說,做為一個在市面上有一定影響的文化傳播公司,宏天這次與色情案件扯上了聯繫,被報紙和電視等媒體點了名,有關這件事的報導與經過也在網上出現了,這是本市的廣告界近年來比較罕見的醜聞,其直接的影響是,老莫和他的宏天公司牌子臭了,即使最終被查明與此案無關,從此也將不得不退出這塊舞台。而另起爐灶的可能性雖有,但面對著胡一平勢力雄厚的公司,新公司在短期內已經不可能有太強的競爭力,老莫這次徹底砸了。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6)

安琪說:「胡一平這次不用和他再搞什麼競爭了。因為宏天已經毀在自己人手裡了。」

我聽了這話心裡很難受。我給老莫的手機打了電話,電話通了的一剎那,我把電話又掛了,我能說什麼?事已至此,再說什麼安慰的話也沒用。而且如果安琪不走的話,以她精細的為人,不可能會縱容手下人出這麼個漏子。還是我們對不起他在先,打個什麼安慰電話又有什麼用?

我把電話掛掉後,老莫並沒有把電話打回來。

晚上十點的本市新聞又重播了這一條新聞。那個主管被抓捕的鏡頭在寫著「宏天文化傳播公司」的牌子前一晃而過,安琪掃了一眼,指著他很驚奇的說道:「咦,是他?」

我看了電視一眼,鏡頭已經跳到了網警在那講解案情了。我說:「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安琪說:「剛才被帶走的那個人,兩個多月前我好像在胡一平的公司裡見過他。也是來應聘的,胡一平親自接待的他,我當時看見他們在屋裡談了很久。」

安琪的話讓我的心頭一跳。我把電話打給了胡一平。

胡一平接了電話,我把老莫的事和他說了。

「啊,」胡一平很冷淡的說:「他出事了。好,好,他那個搞法,遲早會出事的。我現在很忙,回頭再說吧。」

胡一平異乎尋常的平靜反應讓我越發的感到這事情有些蹊蹺,那天晚上我仔細的想了想這件事情,突然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我想起了胡一平曾經對我說的話:「每個人都有個價錢,她的底價我清楚。」「大不了,就買條人命的事。」他在說這些話時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波動的表情當時也曾令我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而今晚老莫的突然倒台更讓我毛骨悚然,把這些事的前因後果聯繫起來,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我在心裡想:胡一平,你太厲害了。

7

我和韓力在樓下喝餛飩。一大早他就一個電話把我叫出來了,聲音很嘶啞低沉,鼻音極重,一聽就是感冒了。

韓力一臉倦意,兩眼中間還有個黑眼圈,一看就是又熬夜了。一問果然不假,昨天加了一天一夜的班,可能是因為著涼了的緣故,他得了重感冒,昨晚一宿過後,嗓子也腫了,說話都費勁了。領導見他身體狀況太差,特別恩准他回家休息一天。

「你幹活太拚命了,」我同情的說,並強烈要求再給他的那碗餛飩裡加一個雞蛋。

韓力很不識抬舉的謝絕了。聲音嘶啞的說他準備吃完後去我家樓下的二元浴池洗個澡,關鍵是得拔一火罐,去去風。

「我媽教過我,任何風寒類感冒都是因為體內有風沒排出去才得的。我準備一會兒去排排風。順便按摩一下頸椎。這兩天疼得覺都睡不著了。」小韓同志很淒慘的說。

我說:「你那是職業病。」湯館老闆問雞蛋是否還加,我告訴他加,放我碗裡。

「你真是典型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包了。」小韓同志忘著我碗裡的雞蛋,深惡痛絕的說。

我們倆躺在浴池的躺椅上,後背上都被扣上了十幾個大罐子,罐子把我們壓在那裡,一動都動不了。我們把頭埋進躲椅的枕頭裡,艱難的聊天。

韓力說老莫那件事已經徹底查明了,和他們公司沒有關係,不過,報紙和電視台都點了他們的名,老莫的公司形象極其受損,就是是再出來澄清也不是那回事了。那個主管已經被刑拘了,但是查出他有肝病,現在正在取保侯審階段。」

「我問你一事,」我說:「要是有人給你十萬八萬的,讓你利用網絡來害一個人,你幹不干。」

韓力說:「我當然不干了。網絡害人也是犯罪,不過我這是說我,也難免保不準有人會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我說:「肯定是有人幹的。要是一個從農村來的孩子,家裡挺窮,有人願意出錢,不用十萬八萬,給個兩三萬沒準就干。我倒覺得你們應該查查,看那個主管的銀行存摺是不是多了一筆錢。」

「怎麼?」韓力警覺的說:「你覺得這裡有問題?」

「也沒什麼。」我說:「我只是猜一猜吧,沒準老莫是讓人陷害了。」

韓力說:「沒聽說過,想害人的方式多了,這算哪門子陷害?」

火罐終於撤下,我們倆人又開始做頸椎按摩,按摩手剛一動,韓力就疼得大叫起來,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是典型的頸椎老損。」按摩師說:「先生我建議您一週至少要做兩到三次才有效果。」

韓力說:「沒有用,一天坐電腦那十幾個小時,連敲再打,沒法不老損。我也就圖個一次性舒服吧,一週三次,哪有那時間?」

我們做完按摩,韓力可能是舒服了,氣色和情緒都好起來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5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7)

「最近忙什麼呢?總也沒見過你。」我要了礦泉水,遞給他一瓶。

韓力一邊擦剛才按摩疼出來的汗一邊接過來喝了一口,說:「還不是網上掃黃。最近又查著了幾個搞視頻色情表演的。」

我的心頭一動。「抓著了嗎?」我問。

「沒有,沒動手,不過也快了。」韓力不疑有詐,很直接的說:「查著了一個IP地址,前兩天我們派人進去和她們搞了一次視頻。搞到了一段截圖。」

「是在哪個網站上搞到的?」

「還是那個叫性情世界的網站。」韓力說:「有幾個視頻包間,據說裡面只要你出錢,想看什麼表演就有什麼表演,真人性交的都有。我們前兩天成功的進去了,發現裡面有些IP地址似乎是在本地的,我們的人化名進去,和那些視頻女郎聊了會天,成功的截了幾張圖。」

「要那些圖有什麼用?」我說:「你也不知道他們在哪,上哪兒能找著真人?」

「再和你說太多了就是洩密了。」韓力說:「不過簡單和你說說也無所謂,我們把那個IP鎖住了查了一下,地址所在地是一片民宅,我懷疑這此視頻表演者可能故伎重演,又在這裡專門租了一間房子做表演用。」

我說:「是啊,但是既然是民宅,肯定有很多人家都用這個地址,你怎麼查出他們具體是在哪一家呢?」

韓力說:「如果有區域,就不難控制了。我們可以鎖定某這個區域,這時要是能誘他們的管理層人物出來視頻,截下圖來就好辦了。」

「我還是不明白,截下一張圖有什麼用?」

「電腦中只要一出現她的頭像,我們的監控人員就會馬上將其頭像截取下來,然後與戶籍部門聯繫。再到公安局內部的電腦聯網裡,將她的頭像與她的戶籍底卡比如身份證什麼的進行電腦比對。如果快的話,一分鐘後,就能確定她的身份。」

我倒吸口冷氣:「這麼快?」

韓力說:「這就是高科技時代的好處。不過,我們截下了那張圖有張問題。」

我急忙問:「什麼問題?」

韓力說:「我們截下的那張圖是一個視頻聊天室裡的女網管,不過放到電腦裡,卻查不出能與她形象比對的身份證及戶籍資料。」

我不以為然的說:「這有什麼可懷疑的。也許她根本就不是用的本地身份證呢。」

韓力嚴肅的說:「我們現在的聯網不光是本地的了。為了摧毀這個超大型的網站,我們現在是二十省一塊行動。進入全國聯網了。」

「二十省?」我驚異的說:「這麼厲害。」

韓力說:「但這個女的更厲害,全國聯網,也沒有查出能與她身份對比的一個證明資料。」

「這說明什麼?」

韓力說:「兩個問題。一個是她根本就沒有身份證。但這不太可能,因為按她那個歲數,肯定曾經起過身份證,我們現在是微機管理,她的資料一輸入微機,就備案了。但是她沒有。所以我想還有一個可能,」韓力詭秘的一笑,說:「除非她是個鬼,根本就沒有任何身份。」

韓力一向古板,他突然開的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反而令我的心裡一下子忐忑不安起來。

「你有那人的截圖嗎?我想想看看她什麼樣?」我問。

韓力回答說:「我不能給你看。這是違反紀律的。咱也別說這個了,你老關心這些跟你沒關的事幹什麼?我說,咱倆再刮個痧吧?你請我一次行不?」

8

整整一天的時間,我突然變得坐立不安。晚上安琪又在外面應酬,我再也坐不了,打車去了學院路,去那次去過的那個酒吧,希望可以見到雨琦。

我不知道我是出於什麼動機要去找她們,儘管我一直對自己說,一定不要和這些人卷在一起,但是我無法解釋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行動。我不敢確定那張截圖上的人是不是雯雯,但是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韓力說的全國二十省大行動已經開始了,這次看來是一次超大規模的網上搜捕行動,雯雯她們不管隱藏的多深,遲早會被抓獲的。我只是想通過雨琦提醒她,現在必須趕快收手了,否則就絕對難逃一捕。

我知道我現在的行為可能已經觸犯了法律,但是我不能阻止我自己去找她,我想把她從那個泥沼里拉出來,這念頭越來越強烈,讓我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我來到那間酒吧時,裡面冷冷清清的,也難怪,今天是星期三,這個時間不是週末,學生們也通常都有課,不會來很多人,我要了瓶酒,坐在吧檯上,假裝不經意的問雨琦在哪?老闆說不知道,我詳細的介紹她的長相,身高等情況,老闆說前幾天看見她來過,但是這幾天沒見她來過。

從酒吧出來,我又打車回家,進了屋打開電腦進入到性情世界裡,不錯,雨琦的個人主頁還在。圖像似乎有所更新。有了幾張新圖,我無心去看。找到了她上面的收件箱,給她發去一條站內短信。

天使不在線第八章(8)

當站內短信的對話框彈出來時,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不起一下。沉思了一會,我在上面打上一行字:

「請轉告雯雯,風聲緊,請趕快懸崖勒馬,不要一錯再錯了。文波」

對話框下面有一個發送鍵,只要一點,就發送出去了。

我猶豫再三,終於狠下心來,先把「文波」那兩個字刪除,然後點了一下。

屏幕上迅速彈出一行字「信息已發出,謝謝。」

我呆坐在那裡,我覺得心跳的厲害,竟然無法平息。

我在幹什麼?

我在給色情網站的骨幹分子們發信息,提醒他們要注意警察們的搜捕。

如果有一天,她們被抓獲,我是不是在協同犯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是不是瘋了!

坐在那裡,心亂如麻,正在這時,突然家裡的電話響了,鈴聲凌厲,令人心驚肉跳。

我把電話拿起,喂了一聲,裡面沉默了一會,傳來的是韓力的聲音:「你在家嗎?」

望著電腦上淫蕩的一個個組合畫面,接到的是一個網絡警察的電話,這兩件事突然同時出現,儘量沒有任何聯繫,但是還是令我感到不舒服,我下意識的把電腦關上了。

「我在家。」我回答他。電腦關機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韓力問:「又上網呢?」

我應了一聲。「是,你這麼晚來電話,有事嗎?」

韓力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要是沒什麼事,上我這來一下。我在單位呢。」

「現在?」

「對,現在。」韓力平靜的說。「別問為什麼,是很重要的事。」

電話掛斷了。

我呆坐在那裡,有那麼一陣子突然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韓力的聲音平靜而沒有一絲感情色彩,是什麼事會讓他用這樣的語氣給我說話?難道是雯雯她們終於被抓獲了,她們供出了我?

我穿上衣服,出去打了一個車,往韓力他們單位市公安局開去。一路上我忐忑不安,面對司機無聊的嘮叨,一言未發,不知將會面對著什麼樣的事情?

突然,我想到,是不是胡一平他出事了?他走的時候說要找黑道來解決問題,是不是他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把自己栽進去了?

不可能,如果是他出了問題,韓力怎麼會給我打電話,他也不是刑事犯罪警察,他管不了這事啊?

我給韓力的手機打電話,是關機的聲音。這小子在玩什麼把戲?

車到公安局門口停下。韓力他們的網警監察支隊的辦公室在三樓,三樓全都亮著燈呢。

我從車上下來,一陣冷風吹過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一步步向樓梯走去,我覺得每一步都邁得很艱難。

走到三樓的樓梯口那很意外的發現韓力在等我。

韓力見我來了,開門見山的說:「今晚上我們進行了全市一次大規模的搜捕活動,根據這些天取得的證據,抓住了黃色網站性情世界的幾個負責人,裡面還有兩個是未成年人,他們中間的一個人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這是他的家長的號碼。我按著這個號碼打過去,接電話的是你。」

我一陣震驚,說:「我的電話?這不可能!」

韓力面無表情,死氣沉沉的說:「很有可能,那孩子的名字叫胡東東,他說只見你一個人,只有見了你以後他才交待所有的問題。」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6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1)

1

胡東東他們其實早就被被韓力盯上了。一個月前,西安警方破獲了一起案件,抓捕了性情世界網站的兩名「碩士生」級的高層,查獲了一個他們用來進行獎勵下層、分放提成時使用的銀行賬號,這個賬號是網站用來進行資金管理的專門賬戶,而近期的幾筆款子都是匯往我們的這個城市,本地警方沒有打草驚蛇,一直等待著有人來提款,於是,胡東東的一個同學就是在提款時被抓。

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學生是性情世界文學版塊裡的一名版主,他原本是學校裡文學社的骨幹份子,平時喜好寫作。在性情世界裡,他的主要「工作」是轉貼和編輯從各個渠道送來淫穢的小說,當然,利用文學上的「特長」,他也參與創作。抓到他後,幾乎沒費什麼周折,這名學生就交待了,除他以處,他還有一個同學胡東東也是這個網站貼圖區的一名版主。但是與自己相比,胡東東上網的動機不一樣,他並不是為了錢,對提成的事一無所知,只是在網上經常泡著,發些圖片,兼獲發展一些會員,更多的是有些自娛自樂的成份。這幾天胡東東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在他的宿舍裡住,白天上課,晚上上網。

警方來到了學校,先把這些事情和學校的校領導說了。在校領導的帶領下,抓住了這位學生,然後讓讓他帶路找另一位犯罪嫌疑人。來到他們居住的宿舍時,胡東東正在洗手間裡方便,警方推門進入時,他的電腦還沒關,上面顯示的畫面就是性情世界的貼圖版主頁。警方做的第一件事是斷掉他的網絡,然後將該頁保存,再將他的用戶名資料存盤,這一切做完的時候,胡東東剛從衛生間出來,沒等他反應過來,警方將他帶上車,宿舍裡的兩台電腦主機全部被沒收,打上封條運走了。按照我國的法律,審訊未成年人必須有監護人在場,胡東東於是就給他們留下了我的手機號。

韓力說:「胡東東是性情世界貼圖區四個版主之一,他的網名叫龍騰虎躍,以前不太活躍,但是我們注意到他在最近的一個月,突然間頻繁出現,貼了至少三百張左右的圖片,大多都是所謂的網友自拍圖片,當然這裡有真有假,更多的還是從海外下載的日本色情圖片,另有一些也可能是他是從別的黃色網站上下載的,也有少部分是真的由變態的男女青年自拍的。他這麼猖獗活動,自然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最近幾天他發貼的地址比較固定,他和一個同學住在宿舍裡,那裡剛安上了寬帶,他們各自有一台電腦,基本晚上都在線。」

我百感交集的坐在那裡,感到自己像喝多了酒一樣,頭痛欲裂。「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做啊?」我問韓力。

韓力尖銳的說:「這個要問你了,我們抓他時,他嚇得直哭,一直哭了有快一個小時,後來給了我一個號碼,就是你的,為什麼只有你知道吧。」

我痛惜的說:「我知道什麼?我他媽的知道什麼?他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孩子,我只知道他是個品學兼優、有點內向的孩子,除此外我什麼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樣?你們會判他嗎?」

韓力說:「一個月前,我們國家的法律重新進行了增補,對網絡犯罪這一塊特別制定了新的條款,」他從桌子裡抽出一個文件,打開了,乾巴巴的念道:「這個文件的全稱是《《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利用互聯網、移動通訊終端、聲訊台製作、複製、出版、販賣、傳播淫穢電子信息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上個月才通過實行的。你的這個侄小子這次正好趕上了。我把其中的一條給你唸唸吧,第一條,凡是以牟利為目的,利用互聯網、移動通訊終端製作、複製、出版、販賣、傳播淫穢電子信息,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依照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條第一款的規定,以製作、複製、出版、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定罪處罰、——」

我揮揮手說:「你打住吧。別給我念什麼條啊款的,你就告訴我,他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判刑?」

「會。」韓力說:「刑法三百六十三條第一款這樣規定了,以牟利為目的,製作、複製、出版、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我說:「那他屬於哪一種,是嚴重的,特別嚴重的,還是一般的。」

韓力說:「一般來說,在色情網站裡擔任管理人員的分為兩類,一類是在網站裡進行日常管理、維護,另一個就負責資金收取和轉賬渠道,胡東東屬於前者,他那個同學則屬於後者。他在性情世界任版主的時間不長,大概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其間主要的行為就是發圖、回貼,和維護網站,也負責收發站內短信等等,對於這種行為,剛才我給你念的司法解釋裡已經明確說明了,製作、複製、出版、販賣、傳播淫穢電子刊物、圖片、文章、短信息等200件以上的;將會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2)

「不會吧。」我驚的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他還是個孩子呢?3年以下有期徒刑,這也太殘忍了吧?」

「很多在黃色網站裡發揮骨幹作用的都是小孩子,」韓力說:「你只是因為這個孩子和你有些淵源才會很震驚,比他還小的孩子我們也抓過,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我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說:「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韓力說:「這是法律,哪有機會可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他在網站的主要行為是傳播行為,涉及到財物的證據沒有。也就是說,和他那個同學相比,他並不是以此為贏利手段的,起碼那個賬號上就沒有他去取過錢的記錄。那麼牟利的罪名可能就不成立。還有,如果他服罪態度較好,再加上他是未成年人的因素,量刑會輕些。這個在刑法上都有規定。」

我說:「輕到什麼程度?」

「如果他能配合,能主動交待所有問題,法院可能判緩行或管制拘役。」

我突然想起了一事,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可是我想,他還未滿十八歲,不夠法定判刑年齡,還是應該以批評教育為主吧。」

韓力譏諷的看了我一眼,說:「你這個大記者真是個法盲,你仔細的看過刑法嗎?刑法上對於成年人的年齡早已經重新更改了,第十七條規定, 已滿十六週歲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 你這個侄兒小子的身份證上顯示了,他今年正好滿十六週歲。」

  2

我走進網警中心的監控室裡,胡東東手正插在腦袋裡,頭低得幾乎與桌子聯成一體了。在我的要求,這次韓力沒有進去,一位網警在他後面不遠處坐著,記錄著我們的談話。

我坐在他的對面,敲了敲桌子,他抬起頭來,頭髮很亂,臉上有哭過的淚痕,一看見我,他的眼睛裡馬上發射出了興奮的光芒,望著眼前這張稚氣未脫的臉,我的心一陣抽痛,面前的這個孩子,除了因為緊張和驚嚇有點憔悴外,和前幾天一起爬山時沒什麼區別,怎麼可能把他和一個網絡罪犯的身價聯繫起來呢?

「李叔,」胡東東興奮的說:「你來了太好了,他們讓你來了。」

「是。」我說,但是我知道,韓力不會輕易讓我見一個犯罪嫌疑人的,肯定是他有了什麼把握才讓我見他的,不過事到如今,不管韓力會怎麼做,我也得見他一面,瞭解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胡東東問:「你沒和我爸說我在這吧?」

我搖搖頭:「沒有。」

「太好了,」胡東東莫名的亢備起來。「我就知道你夠意思,不會說的。那我媽她知道嗎?」

「我從來也沒有你媽的電話號碼。」

胡東東的情緒一下子鬆快下來了。我很奇怪,他似乎對自己做了什麼一點也不擔心。

「李叔,」胡東東說:「你做過記者,人面熟,能不能和他們說說,我交待清楚了就放我走吧。明天一早還要上課呢。」

我嘆了口氣。上課。怎麼告訴他不光是明天一早,可能這一段時間他都上不了課了。我說:「東東,有件事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好,但我還是得說,你的事,有點麻煩。你先不要急,我答應你,我先不和你爸爸說,也儘量不讓他們通知你們學校,但我想要聽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嗯。」胡東東點點頭說:「李叔,我現在也只有你能依靠了,你說吧,我全聽你的。」

「那好吧。我問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胡東東眨了下眼睛,恨恨的說:「都是瞎七害了我。」

「誰是瞎七。」

胡東東指了指外面:「瞎七就是我那個同學,這是他外號。是他告訴我的那個網站。」

我說:「你們的事趙老師知道嗎?」

胡東東低下頭去,有點慚愧的說:「這事挺對不起趙老師的,瞎七告訴我說,他宿舍這兩天沒人,可以通宵上寬帶,因為趙老師不讓我在他家上網太晚,我就動了心了。我騙了趙老師,說我媽媽回來了,趙老師就放我走了。」

「也就是說,這兩天你一直也沒和趙老師住在一起?」

胡東東點了點頭。

我的心裡充滿了悔恨,其實這幾天我應該給趙清明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胡東東的情況,但是我卻以為他在趙清明那,太放心了,沒想到,才幾天時間就出了這種事。我怎麼和胡一平交待呢?

胡東東突然說:「李叔,他們會怎麼做?會不會讓學校警告處分我,李叔,你幫我找找人,要不讓我爸找也行,千萬別讓他給我警告處分,我交點罰款行嗎?」

我看著這個稚氣的孩子,真不知要怎麼說才能明白的告訴他,他已經犯了罪,要接受的不是什麼處分,而是刑罰。面對著這個孩子,這此話我真的說不出口。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7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3)

「東東,」我審慎的說:「有關於是什麼樣的處分,咱們還不知道,還要聽候處理。我也不好說,不過,你一定要好好配合警方,有什麼說什麼,千萬不要隱瞞,也別替別人背黑鍋,今晚可能會難捱,但是你要挺住,明天一早,我會給你想出辦法的。」

「還要交待?」胡東東煩燥的說:「我都說了快一晚上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他的眼神突然一變,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我捕捉到了他的表情,急忙問:「怎麼,是不是你還隱瞞了什麼?」

胡東東將頭低下去,吞吞吐吐的說:「有個事我還真的沒和他們說。」

我貼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說:「告訴我,這個時候,什麼也不能隱瞞,告訴你李叔,我替你想辦法。」

胡東東說:「其實我進這個網站當版主,也不能全怪瞎七。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只不過進來看看,後來認識了一個人,是她教會了我一些基本的技能,也幫我加的分,讓我能看更多的東西,後來又給我封的版主。」

我的心裡一動,不詳之兆油然而生。「一個人,什麼人?」

胡東東說:「我也不知是什麼人。她是網站裡我們這個地區範圍內研究生級別的管理員。是她通過站內短信給我發的訊息,她讓我多發貼,說發的越多,質量越高才能升級,能看更多的東西,級別越高在網站裡就越被人尊重。她還讓我多轉發一些圖片,一開始那些圖片都是她直接發到站內短信箱裡來的,說是只要我轉發成貼子貼上去,就可以多加分,就可以讓自己的身份從學前班升到大學,到時就可以當版主,自己維護網站,喜歡給誰加分就給誰加分,喜歡封誰的ID就封誰的ID。」

「她叫什麼名字?」

「她的名字叫芳姐。網站裡的人都認識她。瞎七也是她介紹來的。但是我們沒有視過頻,也沒有通過話,瞎七也說他也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一般都是她主動和我們聯繫,我們才能找到她。她也沒有告訴過我們QQ號。」

我的腦子飛速運轉,想像著雯雯的一些特徵。「她是個女人對嗎?」

「應該是的。」胡東東說:「網站裡的其他版主聊天時大家都說她肯定是個美女,能感覺出來。她和我們談話時非常細心,也很有耐心,還特別關心我們。你要是看過她給自己做的簽名的頭像就更能感覺到了,頭像也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你能讓我看看那個簽名的頭像嗎?」

胡東東搖頭說:「沒辦法,我的電腦已經被他們沒收了,拿不出來了。芳姐的事,她一再告訴我不要和任何人說,我也沒和別人說過。」

外面有人敲門,韓力探頭進來,用疑惑的眼神望著我。我衝他做個手勢,韓力指了指牆上的表,我點頭表示明白。

「李叔,」胡東東似乎又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你和那個人熟吧?和他說說,先讓我回家吧,我都困死了。」

「東東,」我努力的措著辭。「有件事李叔必須要搞明白,從小到大,你在我眼中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為什麼你會做這樣的事?那個黃色網站就真的對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胡東東低下頭,神色很黯然的說:「李叔,咱今天能不說這事嗎?」

「我要聽你的實話,要不我就幫不了你了。」

胡東東的眼睛有點濕潤了,一種傷感的神情極不合時宜的在他稚氣的臉上出現了。「李叔,」他的聲音裡已經有點哭腔說:「我想讓人尊敬我。」

「尊敬?」我愣了。「這是什麼意思?」

「那次學生會主席失敗後,我成了大家的笑料了。」

「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這事你還放在心上?再說,選不上又有什麼?你學習那麼好,大家也不會因為這個就不尊敬你吧。」

胡東東哭了。

「李叔,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學習並不好。我也不想選學生會主席。」胡東東抽泣著說:「這都是我爸爸的意思。我本來就不想啊。我也沒有他說的那麼好,我的學習成績很差。」

「這是什麼意思?我越來越糊塗了。你的學習不好,不可能啊,你每次考試的分數不都是一直不錯嗎?」

胡東東哭的更厲害了。「那都是假的,每次考試我都得抄別人的才能得高分。我給他們錢,他們就借我抄。每次都是這樣。」

「不可能,那老師不管?」

「不管。他們都和我爸爸好。我爸爸和校長墊了話,學校裡就沒人敢管我了。不但沒人管我,有了好事也都先輪著我。」

我呆坐在那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東東,」我驚異的說:「你是說,你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用錢,你爸爸用錢買來的?」

「是,就是。」胡東東哭著說:「這就是為什麼同學們看不起我的原因。我去競選學生會主席,那些收過我錢的同學也不給我投票,他們都瞧不起我,所以我不可能選上的。」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4)

我想起了那天胡東東緊張的站在台上的樣子,汗把後背都浸濕了,而台下,胡一平志得意滿,得意洋洋,原來這一切竟是這樣?!

「我後來上網就是因為有人尊重我。」胡東東抹了一把眼淚,說:「芳姐是個大美女,也是網絡裡的能人,可是她喜歡我。她給我介紹了好多視頻的網友,她們都喜歡我,和我聊天,我提出什麼要求她們都答應,讓我看她們的身體,還說要做我的女朋友。後來我當了版主才知道,在網上,只要你有封貼權和加分權,人們都尊重你。他們想看更多的東西,就得討好我,服從我,我只要不高興,我就封了他們的ID,他們就再也上不來了。我也可以隨便的給他們的貼子加分,隨便的給某一個人加分,提高他的等級,提拔他的身份。這全在於我是不是高興,我那時的心情真的是很屌!李叔,這多好啊!比當學生會主席還過癮啊!」胡東東說的興奮起來,連眼睛都放了光,彷彿他面對的不是我,而是那台能給他帶來自信與至高權力的電腦。「我上了性情網後,QQ每天都能多十幾個人加上來,都是網站裡的成員。他們個個都討好我,順著我,盼著我給他們加分,他們把我當成了首領了。我喜歡這裡,因為我知道,這都是真的,這些尊重我都是真的得到了,沒了我爸爸,我照樣能讓人們尊重我。」

我還能說什麼?眼前的胡東東,他的眼神裡有一種以他的年齡並不相符的顛狂的神采,提起網絡,他似乎進入到了另一個與現實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在那裡,他強大,擁有生殺大權,他隱密但是卻有無上權力。這不是一個孩子的眼神,這像是,我突然驚覺,像是他爸爸的眼神!

「東東,」我低聲說:「我剛才想起了一個人,你知道是誰嗎?是你爸爸。我想,他在某種程度上害了你。」

胡東東搖搖頭,說:「不,我特別祟拜我爸爸。他什麼事都能擺得平,這樣的人才是成功的人。我上了性情網,當上了版主後才找到了一點我爸爸的感覺,我想成為他那樣的人。李叔,你替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來帶我出去。行不?」

我沉思片刻。韓力粗暴的推門進來了,說:「怎麼樣,和侄小子談的差不多了吧。」

我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聽見胡東東在身後喊:「李叔,記著給我爸打電話,還有千萬別把這事告訴趙老師!」

3

牆上的掛鐘突然敲響了,十二點了。

韓力揉著眼睛從監控室出來了,我急忙迎上去。

「都是小蝦小魚,」他說,「大魚一個沒撈著。這個網站真是組織太嚴密了。不過,剛才你們倆人的談話還是很幫助的。」

「胡東東會怎麼樣?」

「這要看法院的判決了。不過這倆孩子都很合作,真是言無不盡吶,可能會從輕吧我想。此案的問訊工作很順利。孩子們全是法盲,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犯了罪,那個外號叫瞎七的孩子還說呢,就這麼點事還驚動了這麼多叔叔,我認錯了,以後不再犯了,行不行?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你會會給胡東東怎麼樣定刑?」

「這個還要看一看再說,不過胡東東的性質更輕些,沒有涉及到牟利的事。」

我低聲的說了一句:「是啊,他根本缺的也不是錢。」

韓力說:「文波,我看這事,你不便再出面了。你還是給他爸爸打電話吧。」

我說:「我剛才打了,關機了。明早一起來我就打。」

韓力點了點頭。說:「孩子先暫時不能走。你放心,是你朋友的孩子我會照顧他的。」

我拍拍他的肩:「有個事還要麻煩你;這孩子的事等他父親來了之前能不能先別讓外界知道。」

韓力點了點頭。我下了樓,一邊走一邊給趙清明打電話,他關機了,也難怪,現在都幾點了。

我給趙清明發了一個短信:「請明早與我聯繫,出大事了。」

我下了樓,這裡外面已經是萬籟俱寂了,連車都很難叫,站在路上等了一會,來了一出租車,停在我面前,我剛一上車,就發現有一個車也開了過來,在公安局門口停下,一個人從車裡出來了。是顧襄,沒想到都這個時間了,他還出來工作,這小子的敬業程度真是了得!

車子開走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夢初醒,急忙找來電話給韓力打,他關機了。

他媽的,到處都是關機的人!

我回憶了一下,顧襄的號碼我曾經記得過,但是不知准不准了。我給他打,佔線聲。

媽的!我又給那個號發個短信:胡東東在裡面,不要驚擾他,更不要把他的事弄到報紙上。

發完這個短信沒過一會兒,手機震動一下,拿來看,上面回了一個短信:文波大哥,明白。顧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7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5)

我稍稍鬆了口氣。但是想一想怕不保險,又發了一個短信,這次是給韓力的:

顧襄來了,不要讓他接觸東東。

4

我回到家裡,發現安琪已經回來了,她睡了。

我來到書房打開電腦,雖然很晚,可是我心裡裝著一個事,必須要探究個明白才行。

進入性情世界網站,登陸上我的用戶名,一進去就發現有個光標在收件箱內閃動,有站內短信發過來了。

我點擊那條短信,只見上面有一行字:收到,我會小心,謝謝,雯雯。

她收到了。我關上信箱,想了一想,應該把這條信息刪了。正要刪除前,我又想進入雨琦的主頁看看,於是點擊了一樣,可是奇怪的是,那一頁出現了無法顯示的字樣。

看來,她們已經做了手腳了。起碼雨琦有所查覺,把自己的主頁撤了。

我按著那個正準備刪除的站內短信,點擊上面的回覆框,又彈出一個回覆信件窗口。

我在窗口上鍵入這樣幾行字:

「如在線,請速與我聯繫,我有急事,我的QQ號是......」

我把這條站內短信發出去,然後去餐廳給自己砌了一杯咖啡,這一晚上,真是又累又渴。

等我回來時,我聽見QQ在響,有人在加我為好友。那人的名字是:雯雯。

她在線呢。

我加了她,片刻,一個很可愛的頭像閃爍著蹦了出來,出現在我的對話框裡。

我百感交集的看著這個頭像,她出現在了這裡,意味著一件事,從此後,當我想見她時,我就會見到她,見不到她時,我也會把信息留給她。

也不知是托電腦的福,還是電腦惹的禍。我們這次才算是真正的接觸了。

她的頭像閃爍起來。她向我發話了。

她:你加我有事嗎?

我:當然,你在哪?

她:家裡。確切的說,在租來的房子裡。

我:我現在想見你,方便嗎?

她:不方便,屋子裡還有四個女孩。

我:我明白,你們在工作。

她:我馬上要上線表演,不能談太久,有事請你快說吧。

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叫芳姐。

她沉默了。許久沒有回應。

我等不及,便又把這個消息複製一遍給她發過去了。

頭像閃爍。她問:你怎麼知道芳姐這個名字?

我:你別管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芳姐?

她:不是。

我:謝天謝地,那芳姐是誰?你認識嗎?

沉默。

我:雨琦?是不是她?

她:我想不是。

我:你能想出她是誰嗎?

她:想不出,但是我也在找她。

我:為什麼?

她:我那天曾和你說過一件我的事,不知你還記得嗎?

我:什麼事?你說來聽聽。

她:當年,因為受了一個人的蠱惑,也是為了還一筆債,我做了一段時間視頻小姐,後來我也曾想退出,可是我表演的視頻鏡頭卻都那個人下載了下來,刻成了光盤,她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她的,她就要把這些光盤散發到我的家鄉,直接寄到我的父母和我學校的老師們那裡去。

我:我記得當時你曾說過,你還說過很震驚,她居然對你的過去瞭如指掌。

她:沒錯,這事直到現在我還百思不解,我現在告訴你,那個威脅我的人,就是芳姐。

5

雯雯說了這件事後,就離線了。我想她可能開始開工了吧。我試著想進入性情世界的視聊私聊空間裡,找她繼續談,但是我的積分不夠,根本進不去。這裡的規矩是,要想得高積分,就得多發貼,而發貼的分值完全由你所在區域的版主決定,當然,如果版主覺得你的貼子有水貼的傾向,對不起,就封你ID,你以後也上不來了。現在不是開放註冊了,如果被版主踢出去,也不知要用多久才能上得來。

我在能進去的各個區域裡徘徊,不敢亂發貼。只到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胡東東痴迷於這裡,的確,版主在他所負責的版塊裡有無上的權利,除非會員向申訴區發佈的舉報貼子經被核實後超過了他能承擔的限額,否則他真的可以一直做下去,決定你是否還有資格留在這裡,這就是網絡裡的權利,誰說網絡是絕對自由的,這裡和社會上一樣,一樣有權利的影響,胡東東只不過是一個最小的網絡掌權者,但是也足夠滿足他的虛榮心的了。

我只能簡單的回貼,回貼也得嚴格按照格式來進行,不得讓版主扣分或封ID,我和這裡的版主們都不熟的。這樣下去得分很少,呆到快天亮,只得了不到五分,這樣的成績,連進入一年級都不夠,我後來實在是太困了。就上床睡了。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6)

那一夜睡得很不好,我不斷的做著惡夢。我夢見了很多人向我走來,有胡一平,有胡東東,有雯雯,最奇怪是,我夢見雯雯最後的面相幻化成了麥芽的樣子,她衝我笑笑,但當我走近她時,我聽見從她嘴裡發出一個聲音:「我是芳姐。」

這個夢讓我一下子驚醒過來,我聽見浴室裡傳來了水聲。安琪在洗澡。

她很少早上洗澡,這樣做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活動。

我今天因為這惡夢的緣故起得早了,頭還有點暈,我坐起來,揉揉腦子,伸個懶腰,準備起床。

手機的響聲從客廳傳來,是彩鈴的聲音,這不是我的手機聲音,是安琪的。

我聽見有開門的聲音,接著安琪的身影在臥室的門前一掠過去了,是她跑著接電話了。

我躺在床上沒起,聽見安琪輕聲的說了一聲:「喂。」

然後她就是一陣沉寂,好像在聽對方說什麼。

過了一會,我聽見她小聲的說:「那件事是很麻煩。他睡了,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快一點了,什麼也沒和我說。」

對方似乎又在說什麼。她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的聲音很低的說:「昨晚上我聽到這個事也很吃驚,你認為胡東東會判刑嗎?」

她在說胡東東,這麼說她也知道了這件事,可是那個和她通電話的人是誰呢?

電話那端似乎有人說著什麼,我聽見安琪一直在「嗯,嗯」的答應著。最後安琪說了一聲:「你也真太辛苦了,昨天那麼晚,你還趕過去了,你得注意一點身體了,老這樣哪兒行?」

我好像猜到這是誰了。這時我聽見安琪的腳步聲向臥室移來。我把眼睛閉上了,直覺中安琪似乎就站在門口望著我。我聽見門響了一下,感覺似乎是臥室的門關上了。我聽見安琪的聲音果然小了下來,但是還依稀能聽見,我聽見她輕聲的說:「我知道,我知道,他還睡著。好,晚上再聯繫,你多注意休息吧,再見。」

沒有聲音了。我輕輕的睜開眼睛,我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水聲再次響起。她又進去洗澡了。

我下了床,只穿著一條內褲將門輕輕的拉開,一拉開門就看見客廳的茶几上,安琪的三星手機正放在那裡,那是她經常放手機的地方。

我小心的不發出一點動靜的走過去,把她的手機拿起來,按了「已接電話鍵」,上面顯示出一個最新打過來的號碼,這個號碼是一個很熟悉的號碼,我昨晚上也給這個號碼發過短信,是顧襄的。

我向上翻,發現上一個已接的號碼也是顧襄的,時間指向的是昨晚上的十一點零五分。昨天這個時候,我正在去往公安局的路上。而他們在一起,在一起做什麼?談業務,要這麼晚嗎?

我把手機放下。衛生間裡的水聲停止了,她洗完了。

我小心的回到臥室,剛把門關上,衛生間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躺要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我聽見門外安琪走來走去的聲音,我知道她在幹什麼,她在穿衣服,換鞋,對著門口的穿衣鏡簡單的化妝,這一切完了之後,我聽見大門「咣當」的響聲,她走了,臨走時都沒有想起看我一眼,看我起沒起床。

我已經全無睡意了。腦海裡不斷的迴響著剛才安琪的話。你得注意一點身體了,老這樣哪兒行?話語中有種很暖味的東西,這種話我已經很少時間沒聽過了,她對一個外人說了,讓我格外的不舒服。

我又想起了很多人的話,胡一平說:女人搞公關,主要的功夫在床上。老莫說:她告訴我她要去上海出差,是為了宏天的業務。可是她其實根本就沒走,她那幾天天天和胡一平泡在一起。還有剛才臨走時她和顧襄說的那句話:好,晚上再聯繫,你多注意休息吧,再見。

這此話語在我的腦海中翻湧,令我一下子坐立不安起來,我詰問我自己:我瞭解我的老婆嗎?

我站了起來,機械的走到衛生間刷牙洗臉,可是腦海中卻還是不能揮去那個疑問:面對著一個越來越少溝通越來越行動詭秘的妻子,我瞭解她多少?

在我經過一早上的洗漱後我沒有找到我要找的答案,我強迫自己接受一個事實:不管我瞭解不瞭解她,我一定要相信她,信任她,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這個家,為了我,至少到目前,只有我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人就會變得非常鬆快起來。我下了樓,去報箱取了今天出的晨報。回到屋裡熱了一杯奶,一邊喝奶吃安琪批發買的垃圾食品,我最討厭的蛋白派,一邊看今早上又有什麼新聞。

打開報紙,翻到三版社會新聞,胡東東的照片赫然登在頭條位置,他的眼睛被擋上了一個黑的封條,但是從眉目和穿著上,熟一點的人都能看出,這人就是他。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8

天使不在線第九章(8)

「李哥,」顧襄很激奮的說:「你別再和我說這些話了。你憑什麼責問我?我承認這次的報導是一個意外的事故,也不排隊可能是有人要利用這個整胡一平,但只是相對你而言,我是對不起胡一平,對不起胡東東,但是我對得起自己做為一個記者的良心。我還記得五年前,你在我剛走上這個崗位時曾和我說過,一個記者要靠事實說話,要說真話寫真事,不講人情,不看面子,不向權勢丟頭,不為金錢動搖,不做虛假報導,不搞有償新聞,不因為人情關係掩蓋事實真相,我一直是按照你教我的去做的,我沒有走偏過一步。可是你今天和我發火是為了什麼?就是因為我寫的是你的一個熟人,你想用人情掩蓋事實,想遮住這些真相,但沒成功,是嗎?老實說昨晚上我接你的短信時我很失望,我真的很失望,你不是從前的那個李文波了,你不是那個我們直到現在還引以為楷模的前輩了,你和胡一平他們沒什麼兩樣了。」

我手拿著話筒,本來滿腔怒火,但在顧襄說完這段話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不知從何說起了。

「李哥,我一直尊敬你,我們,新聞部所有同仁都尊敬著你。」顧襄的聲音裡突然有了一種難得的真摯。「三年前,炎莊黑煤礦的那起報導,讓我們損失了一個好兄弟,讓你丟了工作,可是,你卻換來我們所有記者們的尊敬。你辭職的那天,很多人都哭了,不管是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的人,你沒看見那個場面,哭的人中也有我。你走了,可是你把一種精神留下了,我們都是按照你留下的那種精神做事的。但是今天,李哥,你讓我發現你的精神死了,你死了。你不是我們的偶像,不是我們尊敬的那個人了。」

話筒無聲的落了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才意識到我的眼淚正在我的臉上滑行,癢癢的,有如歲月的手在輕輕的抓搔著我的心靈,顧襄在電話那頭不停的說著,但是我什麼也聽不到,我只看見前方一片模糊,很多熟悉的事與人都在這模糊的視線裡漸漸清晰,他們向我走來,往事歷歷呼嘯,一下子就將我拉回到了三年前,那些個風風雨雨的日子。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1)

1

三年前,因為在工作上的業績不錯,我得到報社老總的賞識,在新成立的社會新聞部擔任主任一職,主管社會新聞的全面工作。

當時我們的社會新聞部是由新聞部派生出來的一個新部門,近年來,隨著報紙版面的擴大,我們報社以前的老新聞部分成了三個部門:熱線部,政教部,和社會部,我的妻子安琪分到了熱線部,專門接受群眾來訪來電這類工作,一個新分來的大學生顧襄經過一年試用期後,轉正成為我們社會部裡的兵。

那時因為部門剛成立,人員少,整個社會部就我們兩人跑外,我這個主任其實和一般記者沒什麼兩樣,天天在外面跑新聞,寫了不少稿子,每天累得半死,也得罪了不少人。

搞過新聞的人都知道,在新聞領域裡,熱線部的事務瑣碎,政教部多為領導開會,社會部則多為批評報導,搞批評報導起家,當然就要得罪很多人。

不過那時我血氣方剛,沒把得罪人當成一回事,對於寫批評報導仍然是滿腔熱情。但是整個社會新聞口只有兩個人跑新聞,也確實是非常累,所以我一直想要增加個人手。不久,有幾個大專院校的學生來到我們這裡實習,我就向老總請示,要求挑一下人過來分分擔子。

蕭石就是在那個時候來到我們部裡的。

蕭石那年二十一歲整,大四中文系快畢業了,到我們這裡來實習的主要目的是要交一篇畢業論文,另外想多學點經驗,為以後找工作積點資本。懷著他這樣目的來這裡實習的畢業生每年在我們這都有一些,一般實習期都不超過四個月。對這些人,我們這裡的待遇是不給工資,不給記者證,一般情況下重大報導也不安排獨立採訪,通常都是有個老記者帶著,寫點簡單稿子,混過幾個月,等到畢業前交稿就成了。這個人也不例外。

不過,我從見到蕭石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政策對他並不適用。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干新聞工作的人才,他聰明好學敏感性強,簡直是一個天生的做新聞記者的料。蕭石的家是山西一個叫靈泉縣的農村郊區的,非常窮,據說當地有兩多,一是黑煤礦多,一是拐賣婦女的多,蕭石的哥哥就是在黑煤礦中一氧化碳中毒喪的命,這種出身決定了蕭石這個孩子與其他同齡人不一樣,因為本身出生於貧民階層,他對底層人民有一種天生的人文情懷與悲憫心,這對於一個做記者尤其是以批評報導為主的社會記者來說,極其重要。

他來到我們部會做了幾天冷板凳,基本上沒有什麼任務派給他。一開始就是接個電話,看個家,幫我們的稿子查查錯字什麼的,後來,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也就安排著他出去採訪一些比較簡單的小稿,他做的非常出色,引起了我的注意。

時至今日,我經常在夢裡夢見蕭石,他是個非常溫和的小夥子,戴著一個厚厚的眼鏡,手裡總是挾著厚厚的研究魏晉文學方面的書,這是他比較喜歡的一個事,他每天晚上複習功課準備考研,就是想讀這個專業,我看過他寫過的有關魏晉風骨的研究論文,辭采飛揚,壯懷激烈,極富煽動性,與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形象極難統一起來。

我們社裡的同仁都很喜歡這個好學而又有禮貌的孩子,按照他名字的諧音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石頭。

有天下午,一個左手被砸斷了三根手指的農民來到我們報社,來投訴距離市區五十公里外的炎莊煤礦,主要是投訴煤礦主不給他們工傷損失費等事情。那天我和顧襄去農村採訪一個土地糾紛的官司,都不在辦公室。接待這個農民的人就是蕭石。

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那天真是一個奇特的日子,這個左手只有兩根手指的農民,有如上天派來的一個憤怒使者,讓很多人的命運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這個農民是炎莊煤礦裡的一個礦工,一個月前,他們四個人在推車時,礦裡發生塌方,一些石頭掉下來,四個人全被砸傷了,但好在沒有死亡,他是傷得最輕的。事故發生後,礦方答應,在一個月之內給他們工傷損失費,但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除了入院時給他們四個墊的兩千塊錢外,礦方再也沒有派人來看過他們。四個人中另外三人現在還在醫院裡,這個傷得最輕的人去找礦上的人談這事,但是找不到礦主,得到的答覆是再等一等,這個人先後去幾次,但是都沒有答覆,礦主只答應給他們四個人病假期間每個人30元的生活費,但對其花費的近八千元的醫藥費卻表示概不負責。這個農民沒辦法,就找到報社來投訴了。

在關於城西炎莊,蕭石並不知道其背景,這是一個有名的脫貧致富的小康村,這個莊四面環山,很偏僻,但是風景也很優美。從文革前算起,因為交通不便,加上四處皆山的原因,炎莊是一個著名的貧困村,人丁稀少,資源匱乏。改革開放以後,村領導帶領大家修山造林,開發果樹板粟種植項目,不久這個村莊果樹板粟樹種起來了,成為果樹培植基地後,才逐興旺起來,兩年前,村書記斥巨資為村裡修了一條寬敞的馬路,還通了車,並且開發了炎莊礦種開發公司,專門開發研製煤、鐵礦石。為了配合這項研究,村領導還成功的將一部分村民從偏僻的山頂移到了地勢和交通都比較便利的地方,為開放山林礦藏做好準備,當時提出的口號是「保護礦脈」,這些舉動曾做為先進典型多次上報省裡,村領導也被因為創收大戶、帶領農民脫貧致富等榮譽而多次榮獲先進稱號。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9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2)

那天下午,對上述背景一無所知的蕭石憑著一種職業敏感,也憑著自己家鄉黑煤礦成風的情況,意識到炎莊可能也有著另似自己家鄉的那種情況——有人私開黑煤礦牟利。他在桌上給我留個條,沒有向我以上的任何主管領導請假,就和那個農民一起坐公交車去了炎莊。

我是在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才進到蕭石的。這個年輕人整整忙了一天一夜。他先是來到了醫院看望了幾個躺在床上的送傷的礦工,然後又去了礦裡的工地上,實際看了一些煤礦的作業情況,隨後又找了礦裡的負責人,這些事做完後已經很晚了,他就在老鄉家睡了。第二天,他又找了村領導瞭解了相關事情,在得到一些並不令人滿意的答覆後,他又去了幾家村民家,瞭解了一些實際情況。

蕭石在那天的整個行動雖然頭緒繁多但是有條不紊,充分顯示了一個職業記者的敏感和水平,當然更多的還體現了一個青年人難得的熱血與激情。但是蕭石瞭解的東西卻比他做的都更令人吃驚。炎莊——這個著名的果樹鄉、板粟鄉其實已經有兩年的時間都沒有在果樹、板粟種植上有好的收成了。因為村裡最適合果樹生長的地方都被村幹部轉讓了,轉讓給了村裡包工頭出身的陳、王兩家大戶,其中的王家本身就是村書記的親戚,他們將土地的使用權買去,對外說是用來研究煤鐵礦石,還與村委會聯合,像模像樣的成立了一個研究中心,但實際做的卻是建了了幾十座私煤礦。這些煤礦基本上控制在兩大姓中間,而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們,都被他們強行將原耕種地收走,遷移到了指定的地方,這一切,表面上看是由村委會出面完成的,但是內裡,據當地鄉民說,卻是兩大姓派打手一家一家的擺平的。你要是不搬,兩大戶自然也有方法讓你搬.

那個左手斷了三根手指的農民也是原住民之一,他家是種梨樹的,可是耕地被趕走後,為了餬口就去了私礦當礦工,他們四個受傷後,礦上的人答應給他們賠償,但是遲遲沒有給,並發話出去,如果他對外聲張,就殺了他全家。

蕭石在這個農民的帶領下,來到了炎莊山溝裡一個叫赤土溝的地方,很吃驚的發現了這個地方明目張膽的敞開著不下三十個私煤礦,在這裡,煤礦的每個坑口正前方都有個儲煤場,小則20多米見方,大則50米見方,每個儲煤場都連著山後的那條新修的大馬路,坑口左右是小路,通往其餘黑礦口。小路是被人踩出來的,最寬能容一輛三輪車;大路是村委會新建的,通往大路的那條小徑也很寬敞,足夠兩輛卡車通過,礦工們從村裡上山時走小路,挖出煤來就從大路運往山下。

當地的礦工說,炎莊挨著兩座山,前面是風景優美的飛龍山,後面是資源豐富的石鳳山,一龍一鳳,煤層淺,煤質好,都是開煤礦非常好的寶地。這兩年,煤不斷的漲價,從去年以來,普通煤價從一噸十幾元一路漲到二三百元,有的煤還超過了400元一噸。煤炭資源豐富的地區迅速富起來也是沾了煤價的光。在正規煤礦不能涉及的原煤儲藏區,老百姓稱之為「黑口子」的私煤礦自然就多了起來。當地百姓對此其實並無異議,進山挖煤投入的只是一些勞力,和撿錢沒有區別,比種果樹划算多了,誰不想去呢?

一個老村民告訴蕭石,挖「黑口「這種事在炎莊已經不是秘密了,村幹部就帶頭干,兩大姓中的王家就是村幹部家屬,陳家也是鄉里有人撐腰,他們都上了,村民也摻和,在礦上做工,一般的一噸煤賺四十元,一個月下來少則二千塊多則四五千,誰不干呢?

蕭石還瞭解到,杜家和王家把土地的使用權拿到手後,因為人手不夠再加上管理困難,他們不再親自開礦,而是以承包的形式,把礦承包出去,自己拿大頭,並且做最大的股,這種股就是風險股,風險的意思就是他們負責安全,有事他們頂著。

那怎麼頂呢?蕭石問。那個村民把他拉到一處背人的地方,跟他講了裡面的奧秘。「你只要腰板夠硬,門子夠橫,這個事很容易做成的。只要有錢疏通關係,就不愁掙不了錢。」那人說到這裡就走了,但是臨走前提供了一個人,說此人對內幕很瞭解。蕭石找到了那個人,原來是村委會退下來的一個幹部,那幹部起初不肯說,後來經不住蕭石的追問也透露了,開一個水上煤礦除了約10萬元的設備投資,至少還要花幾萬元疏通好多部門,比如縣地礦局、鄉政府、煤炭稽查隊、派出所等。

這些黑礦在有關部門的默許下成立後,每月要向村政府交兩三千元管理費,這樣每次檢查前,礦主或承包人就能得到村政府有關幹部的電話通知,當檢查部門來到時,他們可以自己用裝載機先封住礦口,等到檢查團走後就再開封。而為礦主們擺平這事,從村到鄉甚至到區、市,一層層都要有人,最直接的聯繫人就是王、陳兩家大戶。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3)

蕭石拿到這此資料,激動的一夜難眠,他認為他找到了一條好的新聞點。他當天晚上去礦上找負責人瞭解工傷的事,負責人態度很蠻橫,表示沒什麼好說的,並要蕭石出示記者證,蕭石拿出了單位給他們這些實習生發的臨時記者證,那人的態度並未收斂,並警告他,炎莊是個先進村,你要把瞭解的情況如實的反映出去,如果歪曲事實,不但要負法律責任,更是給鄉領導抹黑,那就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的態度反而激起了蕭石的鬥志。當晚他跟蹤了那個負責人,發現他進了村委會,與村長、村書記等人一起坐著車去了城裡吃飯,他側面打聽了一下,得知那個人是王家的人,也就是說,村長、村書記這些村領導對此事完全知道,但是不但放任不管,看來還有瓜葛。

第二天早上蕭石去找村領導,但是所有的村領導都不在,只留下一個辦事員接待了他,辦事員認真的把他反映的情況記了下來,並說等村領導回來後,一定如實匯報,他要走了蕭石的電話,還要留蕭石吃飯,當蕭石表示不吃時,辦事員要他等一下,進屋去不一會拿出一個紅包來,說這是村裡對報社記者不辭辛苦來這裡調查情況表示的一點感謝之情,要蕭石收下。

辦事員的做法更讓蕭石意識到這裡肯定有鬼,他很聰明,假意應承下來,把紅包收下,又要辦事員把村長的電話和聯繫方式寫下來,辦事員要找紙,蕭石說:「別找了,我沒帶包來,沒法裝,這樣吧,就寫這紅包的封面吧。」辦事員不知有詐,就在那紅包包著的紅紙上寫下了一串號碼。

現在這個紅包就放在我的桌上,那紅包上還有圓珠筆寫著一串號碼。這個紅包從拿來以後,蕭石一直也沒有打開過。聽蕭石講著他這兩天的經過,我有種直覺,一個大新聞被挖出了冰山一角,而完成這一冰水一角開掘工作的這個人,竟然是一個剛上班沒有一個月的實習生,對於一個跑新聞的人來說,這真是一個天賜良機。

我高度表揚了蕭石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來的良好的新聞人員的素養和責任心,同時也批評他,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一定要先打跟主管領導請示,不能擅自決定,不過這個批評與我的表揚比起來當然微不足道。我讓蕭石把這兩天的採訪經過寫個材料給我,當天晚上,我去了老總。

老總的反應不像我那樣強烈,他說有關於炎莊黑煤礦之事,其實以前也有人反應過,不過此事涉及的人員較多,其內情也比較複雜,不宜妄動。他要我再調查一些情況,但一定要注意方法,然後寫個內參,先給他看看,再決定如何處理。

2

我在蕭石給我反映完情況後的第二天,與他一起去了一次炎莊,我們是以私防的形式去的,假裝是從山西來的買煤的客人,為了裝得更像,我還把胡一平的帕薩特借來了。(那時老胡去了山西,很巧合的是也是去開發煤炭生意的),我們開車趕到私煤礦最集中的群山環抱的炎莊赤土溝時,天色將晚。這個時間正是私煤礦活動最猖獗的時候,一般來說,很多小的煤礦白天開工的目標比較大,夜晚才是最安全的時候。一進到赤土溝我就發現在每個煤礦口都可以看見無所事事的閒逛著的本地人。蕭石告訴我,這些人不是閒人,他們是暗哨,表面上看無所事事,其實就是專門對付檢查人員的,只要有可疑人物出現,暗哨會用手機、對講機等形式通知煤礦主,當然最主要的是還要提前通知兩大戶,私礦主會在最快的時候內封礦,馬上宣告停產,再由兩大戶的人與村委會派人擺平。

我們把車停在路口,馬上就有人過來搭話。我告訴他我是買煤的,他開始不信,後來我給他看了我從煤販子那裡拿來的一隻名片,他信了。並且說他家的煤不錯,一噸八十,當時的市場價是八十五元,高的還有叫到九十五的。他的便宜了這麼多,我問他質量是不是有問題,否則為什麼會便宜。此人直言不諱的說:「我們的礦是私礦,不需要上繳任何費用,所以就比正規有證煤礦的煤便宜,我告訴你,你到哪也買不到這麼便宜的煤,不過,我們也有成本,還要給上面留出一些打點的費用,你們買煤的總不能讓我虧本吧!」

蕭石趁我們說話的時候把口袋裡的採訪機打開了,聽礦主這們說,就上來問,說為什麼他們這裡私礦這麼多,這麼多私礦,怎麼保證質量?打點上面又是什麼意思?礦主倒是很」坦誠」,說他開礦已經好多年了,但手續一直辦不下來,原因是辦個合法手續要花好多錢;另外,他們的採礦規模也達不到國家規定的年生產能力。但他們開黑礦必須和鄉政府及當地有關部門搞好關係,否則根本開不成。只有這樣,風聲緊時就有上面的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才不會出事。礦主最後總結:「我們有關係,幹這活不用怕有風險,所以這裡開礦的人多,客人要貨比三家,我們當然要有保證。」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7 23:59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2)

那天下午,對上述背景一無所知的蕭石憑著一種職業敏感,也憑著自己家鄉黑煤礦成風的情況,意識到炎莊可能也有著另似自己家鄉的那種情況——有人私開黑煤礦牟利。他在桌上給我留個條,沒有向我以上的任何主管領導請假,就和那個農民一起坐公交車去了炎莊。

我是在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才進到蕭石的。這個年輕人整整忙了一天一夜。他先是來到了醫院看望了幾個躺在床上的送傷的礦工,然後又去了礦裡的工地上,實際看了一些煤礦的作業情況,隨後又找了礦裡的負責人,這些事做完後已經很晚了,他就在老鄉家睡了。第二天,他又找了村領導瞭解了相關事情,在得到一些並不令人滿意的答覆後,他又去了幾家村民家,瞭解了一些實際情況。

蕭石在那天的整個行動雖然頭緒繁多但是有條不紊,充分顯示了一個職業記者的敏感和水平,當然更多的還體現了一個青年人難得的熱血與激情。但是蕭石瞭解的東西卻比他做的都更令人吃驚。炎莊——這個著名的果樹鄉、板粟鄉其實已經有兩年的時間都沒有在果樹、板粟種植上有好的收成了。因為村裡最適合果樹生長的地方都被村幹部轉讓了,轉讓給了村裡包工頭出身的陳、王兩家大戶,其中的王家本身就是村書記的親戚,他們將土地的使用權買去,對外說是用來研究煤鐵礦石,還與村委會聯合,像模像樣的成立了一個研究中心,但實際做的卻是建了了幾十座私煤礦。這些煤礦基本上控制在兩大姓中間,而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們,都被他們強行將原耕種地收走,遷移到了指定的地方,這一切,表面上看是由村委會出面完成的,但是內裡,據當地鄉民說,卻是兩大姓派打手一家一家的擺平的。你要是不搬,兩大戶自然也有方法讓你搬.

那個左手斷了三根手指的農民也是原住民之一,他家是種梨樹的,可是耕地被趕走後,為了餬口就去了私礦當礦工,他們四個受傷後,礦上的人答應給他們賠償,但是遲遲沒有給,並發話出去,如果他對外聲張,就殺了他全家。

蕭石在這個農民的帶領下,來到了炎莊山溝裡一個叫赤土溝的地方,很吃驚的發現了這個地方明目張膽的敞開著不下三十個私煤礦,在這裡,煤礦的每個坑口正前方都有個儲煤場,小則20多米見方,大則50米見方,每個儲煤場都連著山後的那條新修的大馬路,坑口左右是小路,通往其餘黑礦口。小路是被人踩出來的,最寬能容一輛三輪車;大路是村委會新建的,通往大路的那條小徑也很寬敞,足夠兩輛卡車通過,礦工們從村裡上山時走小路,挖出煤來就從大路運往山下。

當地的礦工說,炎莊挨著兩座山,前面是風景優美的飛龍山,後面是資源豐富的石鳳山,一龍一鳳,煤層淺,煤質好,都是開煤礦非常好的寶地。這兩年,煤不斷的漲價,從去年以來,普通煤價從一噸十幾元一路漲到二三百元,有的煤還超過了400元一噸。煤炭資源豐富的地區迅速富起來也是沾了煤價的光。在正規煤礦不能涉及的原煤儲藏區,老百姓稱之為「黑口子」的私煤礦自然就多了起來。當地百姓對此其實並無異議,進山挖煤投入的只是一些勞力,和撿錢沒有區別,比種果樹划算多了,誰不想去呢?

一個老村民告訴蕭石,挖「黑口「這種事在炎莊已經不是秘密了,村幹部就帶頭干,兩大姓中的王家就是村幹部家屬,陳家也是鄉里有人撐腰,他們都上了,村民也摻和,在礦上做工,一般的一噸煤賺四十元,一個月下來少則二千塊多則四五千,誰不干呢?

蕭石還瞭解到,杜家和王家把土地的使用權拿到手後,因為人手不夠再加上管理困難,他們不再親自開礦,而是以承包的形式,把礦承包出去,自己拿大頭,並且做最大的股,這種股就是風險股,風險的意思就是他們負責安全,有事他們頂著。

那怎麼頂呢?蕭石問。那個村民把他拉到一處背人的地方,跟他講了裡面的奧秘。「你只要腰板夠硬,門子夠橫,這個事很容易做成的。只要有錢疏通關係,就不愁掙不了錢。」那人說到這裡就走了,但是臨走前提供了一個人,說此人對內幕很瞭解。蕭石找到了那個人,原來是村委會退下來的一個幹部,那幹部起初不肯說,後來經不住蕭石的追問也透露了,開一個水上煤礦除了約10萬元的設備投資,至少還要花幾萬元疏通好多部門,比如縣地礦局、鄉政府、煤炭稽查隊、派出所等。

這些黑礦在有關部門的默許下成立後,每月要向村政府交兩三千元管理費,這樣每次檢查前,礦主或承包人就能得到村政府有關幹部的電話通知,當檢查部門來到時,他們可以自己用裝載機先封住礦口,等到檢查團走後就再開封。而為礦主們擺平這事,從村到鄉甚至到區、市,一層層都要有人,最直接的聯繫人就是王、陳兩家大戶。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3)

蕭石拿到這此資料,激動的一夜難眠,他認為他找到了一條好的新聞點。他當天晚上去礦上找負責人瞭解工傷的事,負責人態度很蠻橫,表示沒什麼好說的,並要蕭石出示記者證,蕭石拿出了單位給他們這些實習生發的臨時記者證,那人的態度並未收斂,並警告他,炎莊是個先進村,你要把瞭解的情況如實的反映出去,如果歪曲事實,不但要負法律責任,更是給鄉領導抹黑,那就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的態度反而激起了蕭石的鬥志。當晚他跟蹤了那個負責人,發現他進了村委會,與村長、村書記等人一起坐著車去了城裡吃飯,他側面打聽了一下,得知那個人是王家的人,也就是說,村長、村書記這些村領導對此事完全知道,但是不但放任不管,看來還有瓜葛。

第二天早上蕭石去找村領導,但是所有的村領導都不在,只留下一個辦事員接待了他,辦事員認真的把他反映的情況記了下來,並說等村領導回來後,一定如實匯報,他要走了蕭石的電話,還要留蕭石吃飯,當蕭石表示不吃時,辦事員要他等一下,進屋去不一會拿出一個紅包來,說這是村裡對報社記者不辭辛苦來這裡調查情況表示的一點感謝之情,要蕭石收下。

辦事員的做法更讓蕭石意識到這裡肯定有鬼,他很聰明,假意應承下來,把紅包收下,又要辦事員把村長的電話和聯繫方式寫下來,辦事員要找紙,蕭石說:「別找了,我沒帶包來,沒法裝,這樣吧,就寫這紅包的封面吧。」辦事員不知有詐,就在那紅包包著的紅紙上寫下了一串號碼。

現在這個紅包就放在我的桌上,那紅包上還有圓珠筆寫著一串號碼。這個紅包從拿來以後,蕭石一直也沒有打開過。聽蕭石講著他這兩天的經過,我有種直覺,一個大新聞被挖出了冰山一角,而完成這一冰水一角開掘工作的這個人,竟然是一個剛上班沒有一個月的實習生,對於一個跑新聞的人來說,這真是一個天賜良機。

我高度表揚了蕭石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來的良好的新聞人員的素養和責任心,同時也批評他,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一定要先打跟主管領導請示,不能擅自決定,不過這個批評與我的表揚比起來當然微不足道。我讓蕭石把這兩天的採訪經過寫個材料給我,當天晚上,我去了老總。

老總的反應不像我那樣強烈,他說有關於炎莊黑煤礦之事,其實以前也有人反應過,不過此事涉及的人員較多,其內情也比較複雜,不宜妄動。他要我再調查一些情況,但一定要注意方法,然後寫個內參,先給他看看,再決定如何處理。

2

我在蕭石給我反映完情況後的第二天,與他一起去了一次炎莊,我們是以私防的形式去的,假裝是從山西來的買煤的客人,為了裝得更像,我還把胡一平的帕薩特借來了。(那時老胡去了山西,很巧合的是也是去開發煤炭生意的),我們開車趕到私煤礦最集中的群山環抱的炎莊赤土溝時,天色將晚。這個時間正是私煤礦活動最猖獗的時候,一般來說,很多小的煤礦白天開工的目標比較大,夜晚才是最安全的時候。一進到赤土溝我就發現在每個煤礦口都可以看見無所事事的閒逛著的本地人。蕭石告訴我,這些人不是閒人,他們是暗哨,表面上看無所事事,其實就是專門對付檢查人員的,只要有可疑人物出現,暗哨會用手機、對講機等形式通知煤礦主,當然最主要的是還要提前通知兩大戶,私礦主會在最快的時候內封礦,馬上宣告停產,再由兩大戶的人與村委會派人擺平。

我們把車停在路口,馬上就有人過來搭話。我告訴他我是買煤的,他開始不信,後來我給他看了我從煤販子那裡拿來的一隻名片,他信了。並且說他家的煤不錯,一噸八十,當時的市場價是八十五元,高的還有叫到九十五的。他的便宜了這麼多,我問他質量是不是有問題,否則為什麼會便宜。此人直言不諱的說:「我們的礦是私礦,不需要上繳任何費用,所以就比正規有證煤礦的煤便宜,我告訴你,你到哪也買不到這麼便宜的煤,不過,我們也有成本,還要給上面留出一些打點的費用,你們買煤的總不能讓我虧本吧!」

蕭石趁我們說話的時候把口袋裡的採訪機打開了,聽礦主這們說,就上來問,說為什麼他們這裡私礦這麼多,這麼多私礦,怎麼保證質量?打點上面又是什麼意思?礦主倒是很」坦誠」,說他開礦已經好多年了,但手續一直辦不下來,原因是辦個合法手續要花好多錢;另外,他們的採礦規模也達不到國家規定的年生產能力。但他們開黑礦必須和鄉政府及當地有關部門搞好關係,否則根本開不成。只有這樣,風聲緊時就有上面的人給他們通風報信,才不會出事。礦主最後總結:「我們有關係,幹這活不用怕有風險,所以這裡開礦的人多,客人要貨比三家,我們當然要有保證。」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0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4)

蕭石和我提出要去礦上看看,礦主堅持反對,說一般情況下,礦裡是不讓外人去的,如果有心買煤,就去煤場看貨,他說:「反正你們買的是煤,只要煤的質量好,礦裡什麼樣看了又有什麼用?」

這個礦主的話讓我們倆都很興奮,就憑他的這個話,這篇稿子就完全可以寫成一個能獲全國大獎的新聞。我們告別了那個礦主,馬上開車去縣政府,縣委書記不在,一個副縣長接待了我們,我們亮出記者身份,說明了炎莊私煤的情況,那個副縣長張嘴結舌了半天,最後說他會調查此事,然後就要安排飯,我們明確表示要走不吃了,他送我們出來時,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現在基層的工作很難乾,我們要有成績,要脫貧致富,要在現有的資源上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有些事情就不能不開放搞活,都不容易,大家互相理解,怎麼說都是鄉里鄉親,城裡人鄉下人,拉起手就是一家人,不要互相拆台就好了。」

這個副縣長不知道,他語重心長的話都被蕭石口袋裡的錄音機錄下來了。回去的路上,蕭石興奮的說:「李哥,我看,他們這次的黑煤礦的事情已經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了,裡面一定還有大文章可以做,咱們倆只要把稿寫好,相信一定會引起轟動。」

下午,我在家寫內參的時候,老總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說內參先不要寫了。我們去的炎莊所屬的縣長、縣委書記聽副縣長匯報了我們去的事後,非常重視,已經開始下大力整改了,聽說行動雷厲風行,私煤礦一夜間就被封了三十多個,王、陳兩家大戶都被當地派出所收監了,聽說還沒收了很多私煤礦裡的設備,那幾名工傷人員縣長已經下了明確指示,要幫助他們索得該得的賠償,壞事已經變成好事。老總指示我,馬上再去一次,與當地政府聯繫,補寫一篇以正面報導這一事件為主的新聞。

以我多年搞新聞的經驗,我當然知道,老總態度突然轉變,只有一種可能,有高層向下施壓,炎莊多年來一直做為典型先進村存在,把他整倒,肯定會有人不舒服,但老總發話了,也只能照辦。

蕭石對此事保留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裡不是那麼簡單,以他老家的情況來看,私煤被封根本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很可能只不過是私礦主與當地政府聯合推出的一招緩兵之計,這並不能說明真的要堵住這個口子。

我對蕭石的看法比較贊同,但是老總發話,也不能不去。我要蕭石穩住,替我把內參沒寫完的地方補上,等我回來再看,我自己先去一趟,再瞭解一下情況。

當我再去的時候,和第一次大不一樣。縣長、縣委書記還有上次那個副縣長及縣裡的主管領導們都親自在門口迎接,並且備下了一頓很豐盛的酒席,硬著頭皮我和他們坐在一起,當問及如何處理私煤礦一事時,縣長拍著胸脯說:「一夜之間掃平了他們。所有的私礦全部封掉,對那些頂風上的人,我們給他們三條選擇,罰款拘留和判刑,您放心,下次我們再邀請您和電視台的人來這裡視察,到時您看吧,再有一座私煤礦還開著,我就把頭頂這烏紗帽摘下來,親自給主管市長送去。」

我問他們,對於那些私煤大戶如王、陳兩家如何處理,是否會判刑。縣公安局的一個領導說這個很難定刑,如果要判刑,就要測量私開礦對資源的破壞「量」,測量有一個難點,很多礦主說這礦是以前就開過的,有的礦還是互相轉包,調查起來難度太大。我又問他,這麼多年來,抓這種黑礦的黑礦主抓了多少,有沒有一個曾判刑的。這位縣公安局領導支吾了半天,最後承認,沒有一個礦主被判刑。

縣委書記把話題接過去,說大家初次,先乾為敬,以後歡迎我們多來視察指導,寫一些能真實反映縣裡工作的稿子,也歡迎多提意見以待改進之類的話,這個話題就這樣擱過去了。不過我已經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果然如我們所想,其實縣里根本就沒有真抓。

晚上縣裡給我安排了招待所,但是我沒有住進去。我去了附近一個老鄉家,繼續瞭解情況。得知了很多與那次宴會上截然相反的信息。 村民介紹說,所謂的打擊與整治其實就是罰款,王、陳兩大戶昨晚上被公安局傳去,三十分鍾不到全出來了。他們都交了罰款,這些罰款全都有收據,不過,在這裡罰款也就是放行。私礦主們用來開煤窯的鼓風機、電動機等設備昨晚被抄了一次,但是今天很多都搬回來了,擁有他們的私礦主各自交了500元到1000元不等的罰款,其實這種事在這裡司空見慣,這種查與罰甚至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煤老闆和某些職能部門人員正是通過這一途徑,建立了日益密切的聯繫。

我在晚上給蕭石打了電話,蕭石說那個斷指的礦工又來了,說他要撤回上回的申訴,因為村委會已經勒令礦主給他們把醫藥費報銷了,還每個人補了兩千元的生活費,對這個結果他很滿意,並說只要等手上傷好了,馬上回去上工。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5)

我告訴蕭石,內參不要著急寫完,這裡又有了新情況,我要他等回去後再寫後半部分。電話剛放下,老總來了電話,問我怎麼樣?我明確的說,這裡的情況不是想像那麼樂觀,正面為主的報導不能寫,我認為裡面還有些問題要發掘。老總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說要是這樣,你就住一晚上先回來,把這些情況寫進內參裡。再交給我審,由我上交給主管部門。

那天晚上,我在縣招待所裡房間電話不斷響起,第一個是是縣長打來的,縣長先是問我睡得怎樣,接著又「善意」的提醒我,說沒事不要出去走動,最近礦裡不太安全,私煤礦開了以後,很多流動人口進來了,為了怕我有什麼事,他們已經派縣公安局專門派人在我的招待所,一是保護我的安全,二是有什麼突發情況隨時聽候我調遣。縣長對我的照顧真是太周到了,但不知為什麼,我打開窗子,看著樓下的警車停在那一閃一閃的,卻有種被軟禁的感覺,而縣長話中的深意,令人一深想有種不寒而粟的感覺。

第二個電話是安琪打來的,她問我在哪,又特別提醒我別忘了週六回她家吃飯,她媽做了她最愛吃的紅燒桂魚,接著又提醒我,聽說礦裡很複雜,礦主們大都是有些黑背景的,要我一定小心,不要惹出什麼事。我告訴她,放心吧,我現在是縣裡的重點保護對象,平生第一次享受了有警車在樓下護衛的待遇,肯定不會有事。

第三個電話是一個自稱王哥的人打來的,王哥說他叔要請我吃飯,明天中午,我說我沒空,他在那邊冷笑了一聲說:我叔是誠心誠意的想交你個朋友,你要是不給面子,咱以後就不犯話了,不過有個事你也得清楚,敬酒可以不吃,但最後不要自己招惹杯罰酒喝。我想問他到底是誰,他把電話掛了。

第四個電話在晚上快十二點時來的,一個自稱是本地村民的人提醒我,這裡私煤主與縣政府早已經勾結一氣了,而且他們的勢力決不僅僅是侷限於縣級這一塊,過去政府不知派出過多少執法隊,現場斷電、斷水、封炸井口,對煤老闆罰款、拘留甚至判刑,能用的辦法幾乎都用了。但基本上不但沒有剎住這股風,反而愈演愈烈。其主要原因是因為這裡不光是村級領導縣級領導,甚至上面一些大的領導也在暗地裡插手,更有甚者,一些官員甚至借打擊私挖濫采從中漁利。他舉了這個縣的縣長為例,他就曾經把打擊私挖濫采沒收黑煤窯的煤倒賣到自己弟弟開的洗煤廠,一下就掙了200多萬元。這些大頭們臨檢查時就先放風出來,還按股份抽取利潤。所以私煤礦才屢禁不絕。

一晚上沒有睡好覺,本來已經很困,但是我接到的這個電話卻讓我的精神為之一震,我想自己已經揭開了冰山一角,馬上就要窺其全豹了。

第二天晚上我把內參交了。兩天以後,市國土資源局的四位主管領導來到炎莊瞭解情況,這四位領導其中一位是我的岳父,國土資源局的安副局長。他們回來後把瞭解的情況上報給市政府,第二輪整頓私煤礦活動開始了。不過,就在這些事情以後,我也接到了兩個消息,一個是老總指示,這個事件的報導從這時起由熱線部接管,將以熱線新聞的形式來重新做,突出正面為主的原則,儘量把這事做得有正面的影響而不要產生較大的負面效果。我們社會部已經完成使命,現在又有了新的報導任務,我們可以撤出這塊報導了。這個消息令我和蕭石很不快,因為我們本意是要大干一場的,但是卻莫名其妙的被剝奪了報導權。接著的消息就是,我的岳父,當年一位一直極力反對我與安琪交往的老領導突然紆尊降貴,要親自請我吃飯。

3

和想像中一樣,那頓飯吃的極度乏味。想當年我和安琪第一次來他家時,我就明顯感到了這種乏味的氣氛幾乎成了她家裡的一個主旋律。安副局長,我的岳父很嚴肅,不苟言笑,而且初次見面就明顯表示出對我的輕視和敵意,在他看來,安琪其實早就被他指腹為婚了,如果沒有我,她現在應該已經是本市一位工商局局長的兒媳了。可是我的出現,讓這個極有意義的聯姻活動徹底解體,我們第一次吃飯時飯沒結束他就走了,說要去開會,那時他還在縣裡當一把手,會也確實是比較多的。我後來聽安琪她媽說,其實對於安琪的這個選擇他是極力反對的,這父女倆基本上重大事情上從來沒合拍過,比如找工作,他的本意是讓安琪去工商局工作,可是安琪卻不聽他的,學了新聞專業去了報社。在婚姻上更是如此,他的本意是讓安琪與自己老戰友的兒子結合的,可是安琪選了一個老家在河北省偏遠山區的農民的兒子, 門不當戶不對。

那頓乏味的充滿敵意的飯好不容易結束後,我也從此打消了去她家做養老女婿的念頭,我催著安琪趕快貸款買房,以便有個很好的藉口可以不用見那個第一次見我就棄之如破抹布的岳父。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1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6)

今晚非常意外的是在他的主張下,我們又坐在一起。在我印象中這好像是他頭一次主動張羅請我吃飯,當然,吃飯時候他還是很嚴肅,基本上沒說幾句話。不過,我注意到他給我夾了菜,還讓我岳母給我倒了一杯紅酒,安副局長的這個表現讓安琪很振奮,在她看來,我們緩和的時候到了。她在那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倒也真的讓氣氛很鬆緩。

飯吃完後,安副局長對我招了招手,指了指客廳的沙發,先坐過去了。安琪衝我使個眼色,起來和她媽媽收拾傢伙去了。我心領神會,知道岳父大人肯定有什麼指示,也就坐了過去。這時客廳裡只有我們兩人了。

安副局長很舒緩的開了頭,問了問我最近的工作,在忙什麼,我認真的,儘量如實的回答他的提問。他習慣性點著頭,沒等我說完,突然話鋒一轉,看似漫不經心但卻目的明確的問道:「聽說你整了一個內參,反映小康村炎莊的私煤開採問題,在市裡有些反響囉?」

我回答說是的,並且說我本來想繼續做個縱深報導的,但是老總突然下令,把此事劃到熱線新聞的領域裡了,我們基本上已經退出來了。

岳父大人沉思片刻,說:「不能這麼說,你們揭發出了一個問題,引起了領導的重視,其實做為一個媒體工作者,目的就已經達到了。至於今後怎麼做怎麼整改的事,那是領導們的事,你們的使命完成了,這些具體的事也就沒必要再繼續深入了。」

我對此當然持相反意見。反正他展開這個話題了,就實話實說吧,我對岳父大人坦途自己的見解,我認為這條新聞既然我們做了,就應該做到底,徹底的把私煤產生以及屢禁不止的根源挖出來,這樣才對得起這個來之不易的新聞線索。

岳父大人聽我一番慷慨陳辭,突然啞然失笑,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實你們老總讓你退出這件事的報導,不是他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我愣住了。但岳父大人下面的話更讓我呆若木雞,他說其實不光是這個事,我能以三十歲不到的年齡成為一個主任級的首席記者,享受科級的待遇,也是他的作用。

岳父大人意味深長的說:「有個事我一直沒和你說過。我和你們老總有很深的交情,所以有我在,你的未來和前途基本上是有保證的,但是人脈是我給你搭的,路卻要你自己走。你還年輕,政治上太不成熟。就拿炎莊的這件事來說,你做到現在已經很好了,再往下做,就有點張狂了,一個事情之所以存在,是有其理由和原因的,你可以發現這個事情,但是要想動搖能夠支持這個事物存在的力量,你必須自己也要有這個力量,如果沒有,我奉勸你一句,要穩打穩紮,冒進是不對的,衝動是有害的。」

那天下午,我看著坐在價值三萬多元的真皮沙發上的安副局長,突然覺得我似乎是在和一個很陌生很程式化的人在說話,這不像是應該和我有骨肉深情的人,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我生活中經常見到的那種人。

「你是記者,學的是中文,但不是經濟,有些詞我想你可能不懂,比如什麼叫最大的利潤空間,什麼叫新的經濟增長點,什麼叫資源的最大化使用,而把這幾個詞結合起來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和作用你更是沒有想過。你們是以文為生的人,你們只喜歡望文生義,但是看不到文字後面的東西,炎莊的私煤能夠存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炎莊這個小康村能有今天,當然也不是文字就能體現出來的,而這個現象為什麼會存在?為什麼一個村委會可以利用資源的轉讓迅速走向富裕之路?這裡面的奧秘你不清楚,也沒有真正的調查清楚,所以我要說,你發現了一個事情,但是對事情的本質並沒有真正的認識,在這個時候,你是不適合再做這個報導了,再做下去,衝動會取代理智,情緒化會取代穩定的局面,是有害的,也是不利的。」

我岳父說完這些話開始喝茶,而且已經有些閉目養神的架式了,我知道,他這是在告訴我,談話已經結束了,儘管他的這些話幾乎和沒說一樣,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但是他已經明確了態度,我不能再插手此事。現在,他需要休息而我需要的是識趣的離開,然後按照他說的話去做了。

我喝了一口茶,一句話脫口而出:「爸爸,我聽說從市裡到縣裡、村裡,很多領導都擁有這些私煤礦的股份,人們管這個叫風險股,我不知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岳父大人本已經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愣愣的看著我片刻,突然很暴怒的哼了一聲:「那是胡說!」將茶杯在桌上重重的一頓,茶也不喝了,起身走了。

當天晚上,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蒐集到的資料,我已經決定了,再寫一份內參報上去,說明一下這裡存在的更複雜的情況,我給老總打電話請示,但他關機了,辦公室也沒人接,無所謂,反正明天肯定會碰上他。我把材料都翻出來,剛要動筆的時候接到了蕭石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在炎莊的赤土溝。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7)

我很詫異,問他在那幹什麼?蕭石難以抑制自己的喜悅說:「我又發現了新的線索。那些礦井根本沒有封,他們在晚上開工,比以前干的還歡了。而且,這次我從攝影部借了一台機子,還拍了很多珍貴的照片,那些私煤礦的安全設施與做業條件太差了,光是這些照片,就夠有說服力的了。還有件事更值得慶祝,我找到了一個證人,他願意拿出證據,證明鄉幹部裡有人吃了私煤礦的乾股。」

我對蕭石說你太胡鬧了,怎麼這種事也不知我說一聲,就私自去了。我要他馬上回來。蕭石求我說:「李哥。你別怪我,我看你一天都在開會,晚上還要去嫂子那吃飯,我就沒叫你先去了。你讓我再呆一晚上吧,反正我也沒事。馬上我的實習就結束了,這是我們倆人共同發現的新聞線索,我不想就這樣放棄,你就當是幫我,讓我跟著你把這個活幹完吧。」

我聽了很感動,老實說,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裡,這樣執著的孩子是不多見的。我告訴他,今晚找個地方歇下,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明早我會過去,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帶著老總一起過去。

那天晚上,我放下電話後,開始重新寫那份內參,寫了將近三個小時,已經晚上一點多了我才停筆,鑽進被窩裡剛把眼睛閉上,我家的電話就響了。

我拿起電話,睡意濃濃喂了一聲。

電話是老總來的,他問我在哪?我說在家,他要我馬上起床,去炎莊。我問他有什麼事嗎?老總是有事,而且是一個大事,炎莊有一個私煤礦塌方了,四個礦工被砸在裡面,死了兩個人。但是其中有一個死者被查明不是礦上的,他穿著礦上的衣服混進去的,他死的時候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照相機,這人經證實是我們這裡的一個實習生,叫蕭石。

4

我趕到赤土溝的時候,小石頭的屍體已經被往縣醫院。我趕到時看了他最後一眼,不,是屍體的最後一眼。他全身是土和煤,已經髒得不成樣子,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照相機,也全是土和煤,煤礦塌方時一塊石頭正砸在了他的頭頂,頭蓋骨當場粉碎,臉上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從前的模樣了。我掀起蓋在他臉上的布,只看了一眼,醫生就把我推開了,他說要往停屍間送了。

看著裝著他屍體的車往停屍間推去,我感到我的心裡空蕩蕩的,似乎我都要隨他去了。幾個小時前,他還給我打過電話,幾個小時以後,我們已經是人鬼殊途,如果我當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找他,如果我堅持要他等我來了再有所行動,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悔恨,難過,痛心,恐懼,還有深深的內疚與自責,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看著那車上被白布蒙著的他被推進了一個封閉的屋子裡,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第二天晚上,把蕭石的事處理完時,我來到了老總的辦公室。

「胡鬧,胡鬧,」老總很惱怒的在屋裡踱來踱去。「誰讓他自己擅自行動的?誰批准的?誰眼看著這個悲劇在眼前發生卻沒有一點預防措施的?李文波,我要你回答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我痛苦地說:「我那天晚上給您打過電話,但是您的所有聯繫方式都中斷了。」

老總不滿的說:「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沒有聯繫到我才造成的嗎?你這是推洩責任吧?」

我看著他,沉默著。

老總見我不說話,又有些激動了,他指著我的鼻子問道:「不是告訴你們撤出了嗎?你為什麼不阻止他,為什麼?」

我直言不諱地說:「您在我們正在調查的越來越深入的時候讓我們撤出來,這令大家的士氣很受影響,我想蕭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決定自己去調查的,他是個有上進心的孩子,他太要強,也太想幹出點成績了。」

「他也是個惹事精!」老總毫不客氣的說:「就為這種少年人的英雄主義情懷,讓他搭上了一條命,」老總長嘆一口氣:「可惜,多麼年輕的一條生命啊!」他的語氣突然一轉:「但是你的責任是不容推拖的,你對我的處理意見不滿,可以直說,也可以找有關的部門反應,但是你縱容手下的人,特別是一個實習的學生去做這麼難度大的調查工作,造成這樣的事故,你是首要的責任者,當然,對外要負全責的人還是我。從現在開始,我看你就停下一切工作吧。明天他父母從山西趕來,你和我要全程接待,這事是個麻煩事,很麻煩的。」

我說:「那件事先放下,我只想知道,他這件事要怎麼定性?他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接受人們的哀悼。」

老總沉思片刻:「這是一次事故,一切的撫卹金由縣裡和事故責任人出,我們負責做好解釋和安撫工作。」

「事故?」我冷笑一聲:「那他就是事故受害者了。也就是說,他的死就是一場和交通事故沒什麼兩樣的事了,對不對?」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7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8)

老總本來已經坐下,聽到我的話又站了起來:「話不能這麼說,他畢竟還是為了調查事情的真相而遇難的,但關鍵的是,一,他沒請示,二,他沒有經過批准,三,正因此他的所作所為,更多的還是個人行為的面大。」

「他請示了。」我說:「他和我請示的。」

「但是我沒聽到,還有一點你也別忘了,他也不是記者身份,他只是個實習生。」

我生氣的說:「是的,就因為差了這幾條,我們就要把事實掩蓋嗎?一個本來可以深究下去的新聞事件現在要被人為的平息下來,我們就是為了掩蓋這個事實真相,就容許一個年輕的生命這樣白白犧牲了嗎?」

「有關私煤礦的事情正在調查中,蕭石的死必然會引發更深層次的調查,」老總說:「我可以保證,正義會伸張,今天的事會見報,我們也會去向有關的部門討要說法,但是,我們做為新聞單位,沒有結論權,如何下結論定這個性不是我們的事,我們要做的事是怎麼把這一切平息下來。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我必須要說,蕭石死的很可惜,可是,他的死與他自己的不負責任的態度有關,他未經請示就擅自行動,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還有,他選在了一個非工作日的時間進行採訪,而且他採訪的手段是完全按照自己意願進行,他化裝成礦工混進去拍照,這個後果的發生,他根本沒做事先的考慮。發生事故,令人痛心,但他不是完全沒有責任,你和我同樣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們不談責任。」我說:「真正的責任不是蕭石,也不是你我,而是那些黑心礦主,是那些為這些黑心礦主打著保護傘的黑心官員,但是我們現在不談這個,我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我要寫一個證明,證明他當晚曾經請示過我,證明他當晚採取的一切活動都是為了配合新聞採訪而進行的,我要憑這個證明追認他為烈士,我要您,給我出具這個證明。」

「對不起,」老總說:「我不能出具這個證明。」

「那好吧,如果不能出具證明,我將把這個事情的真相寫下來。我要告訴人們,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學生究竟是為了什麼死的!」

老總搖搖頭:「我想這個稿我也不能給你簽發。」

我站了起來:「既然這些事你都做不到,我只有做一件事了。」

「什麼?」

「辭職。」 我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堅定地說:「而且,辭職後我還是會把這篇稿寫出來,你不給我發,我還是會用別的方式讓人們看到的。」

5

兩週後辭去職務的我,終於將這個稿寫出來,但是卻沒有寄出去,我拿不定主意應該處理這篇稿子,一天早上,懷揣著一疊厚厚的稿紙,我去了蕭石的老家——山西一個叫靈泉的小縣城。

到了那裡,我很驚奇的發現他的家裡竟然窮的如此厲害,幾間破瓦房,幾畝要荒了的地,殘破的痕跡處處可見,他的父母都很衰老,而且遲鈍,他還有個姐姐是個典型的農婦,一個弟弟稍有些弱智,在家務農,見人連話也說不完全,將來這就是他父母養老的依靠了。

蕭石死了以後他的母親有些神智失常了,常常坐在村口的一棵大柳樹,望著山那邊發呆。蕭石的姐姐告訴我,過去蕭石經常去山那邊玩,每次回來都會采一些新鮮的野菜回來,交給母親,母親會把這些菜先用熱水浸一下,然後再拌著吃,蕭石原來最愛吃這些。現在母親每天坐在那裡,看著山那邊發呆,她不是在發呆,她是要想兒子,但是兒子已經不會再回來了。可是別人無論怎麼勸她她還是要坐在那裡,一坐就是一天。

她姐姐說,現在山那邊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以過摘野菜了,靈泉縣從兩年前,私礦成風,山上的風水與植被都被煤塵取代了,蕭石上次放假回家時就很憤怒的說:那邊已經被污染了,野菜都被燻黑了。

我陪著他母親坐在那棵大樹上呆了一下午,從中午到晚上,我們一句話都沒說,山那邊不斷的有黑煙冒起,私煤礦開工了,黑煙所到之處,把純淨鄉野空氣都污染成了銅臭的俗氣,我想像著,一個從小在那裡長大的孩子會以什麼樣的憤慨心情,面對著這片被糟蹋了的兒時樂園?

就是在那裡,我終於決定了如何處理我的那篇有爆炸性的稿子,我把它寄給了我在南方報社的一個朋友,很快的地他幫我在他們的報紙上發了,不到一週時間,網上也轉載了。

但這一切我並不知道,那一陣子我在蕭石的老家住著,臨走的時候,我把我所有積蓄——五千塊錢拿出來,悄悄的放在了他家土坑的被垛裡。沒有人發現這事,我走的時候,很悄然,也沒人送行。

到山西車站買票,還沒上車,就聽到了一個特大的消息。靈泉縣山裡的煤礦瓦斯爆炸造成了37人死亡,此事一出轟動全國,各大報紙上全登載了這一消息。

天使不在線第十章(9)

此後的一個多月間,全國開始大力打擊黑礦,而打擊最重點的地方之一就是蕭石的老家山西省。

我寫的那篇文章突然間被抬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進入了新華社的網站,並被全國很多大型報紙轉載,有幾天,我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都是來自全國各地要求瞭解情況的。很多各地的記者來到炎莊赤土溝,探查私煤礦的真相,一個月後,全國的檢查小組抵達我市,沒有經過任何一級領導,突擊檢查,獲取了大量的證據,接著,就是煤礦主的紛紛落馬,保護層官員的紛紛落馬,炎莊整個村委會都倒了。但這只是冰山一角,由這一角開始,整個冰山融化了,查出的事情震聾發饋,在我們的城市,黑煤礦不僅是炎莊,附近幾個大的村莊與鄉鎮都有,而保護傘更是遍佈鄉縣市鎮,兩年來,已經有近五十名礦工在礦難中死亡傷殘,但這些事基本上都被封鎖,黑煤礦照樣建,而吃乾股的幹部官員數量則日益增加,在調查此事的過程中,從村到鄉到縣,直至市裡的主管領導,一個接一個被雙規,最後一名副市長也被雙規了。這些大頭裡,有一個人和我的關係盤根錯節,那就是我的岳父——國土資源局的第一副局長安副局長。

我岳父其實和炎莊的那些縣、鄉級領導過叢甚深,以前他在當縣長的時候,提拔了一批人,那些人中也有炎莊的領導,自然,他也是私煤礦上層保護傘中的一員,就是老百姓嘴裡說的,吃乾股的。尤其是,他還是本市國土資源局的主要負責人,據說在那些私煤礦主兼併土地的事情上,他起了很大的作用。

岳父是在一次會上被叫出去的,外面說有人找他,這一去他就沒回來了,會沒開下去,還等著他發言呢,但是他自那天起就再沒回來。

一個春日遲遲的早晨,在一間小招待所裡,我的岳父大人一直睡到了中午,當有人試圖叫醒他時,發現他已經吃了大量的安眠藥,再也不會醒來了。在這個招待所裡,他已經住了近半個月了,他交待出了很多問題,但最後還是沒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我岳母聽說這個消息後,哭了兩天三夜,眼睛失明了。安琪帶她去了醫院,醫生說這種情況是暫時的,但是老人要靜養,岳母聽說可以冶好,平靜了一些,但是回到家後,她很堅決的對安琪說:以後再也不許讓李文波來到我們家了。你要和他離婚,否則我死不瞑目。

安琪哭著來找我,說她要和我離婚,要不她媽媽就會徹底完了。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個問題,我幫小石頭打贏了這場仗,但是,我自己卻輸了。

6

我們最後還是沒有離婚。安琪終於不能割捨我們曾經有過的感情,沒有聽從她媽媽的話。但是,從那天起我們之間產生了一種很難釋懷的隔閡,我們的感情開始出現危機了,她逃避著我,我也逃避著她,其實這樣很沒勁,但是沒辦法,我們在一起時不知如何再次面對對方,尤其是我,我是間接害死他爸爸的凶手,這個陰影會永遠存在。

在我岳父自殺後的一個月不到,安琪也辭職了。她無法忍受同事們非議的目光,無法忍受人們總是把我的那篇稿子與他老爸的死聯繫起來的竊竊私語,她辭職後我們在家賦閒了一陣,出去旅遊了一段時間,把積蓄全花光,感情漸漸緩和,有關她爸爸的事我們說好了永遠不會再提,但是心中的陰影卻依然揮之不去,直至今天,依然如此。但是我們都成熟了,真的再也沒有提過這事。

時間會沖淡一切,後來這些事也就沒人提了。我們老總提前退休,沒幹夠年頭,很落陌,他託人給我帶個話。只有三個字:很佩服。我一直認為,他這裡多少有嘲諷的成份,很佩服,是的,一個人堅持了真理,但是把自己的岳父送上斷頭台。

後來安琪成了一個廣告人。我的同學莫岐峰開了一家廣告公司,接納了她,她找到了一個可以淡忘掉痛苦的方法,當然,她淡忘了痛苦的同時也淡忘了我,我沒有資格要她還像以前那樣濃情厚意,因為我永生都負了她。她淡忘了我,我則一直在家賦閒,對做什麼事都沒有了興趣。當然,這個城市也沒有任何一家新聞媒體會接納我,因為我長了「反骨」,搞毀了這個城市很多的人甚至包括我的岳父,我的老總,大家欽佩我的勇氣,但明顯的,也都認為我是顆燙手炸彈,誰也不會再要我這樣的人。在這個城市裡,我發現我真的成了一個臭名昭著的功臣。我長時間的失業了,除了在電腦上寫一些對往昔生活的回憶外找不到什麼事做。而些時,全國開始大力打擊私煤開採,這個做法則成全了專門與各大公司間做倒煤生意的胡一平,在我賦閒的兩年時間裡,他一夜暴富,成了城市的新寵。另一個受益的人是顧襄,新老總上來後他成為了社會新聞部的台柱,取代了我的位置,現在他的部門裡已經有了六個兵,比我那時要人丁興旺,影響也大的多。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7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1)

1

那天,顧襄的一個電話把過去我一心想要淡忘的記憶全都拉了回來,當我好不容易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中來時,時間已經由早晨指向中午了。

中午我接到了趙清明的電話,他問我出了什麼事,電話那頭很亂。我問他在哪,他說他在北京,正在進行畢業論文答辨。

我告訴他沒什麼大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說要下周,我說等他回來再說吧。

有些事在電話裡頭很難說清,特別是他在這個最繁忙的時候,我不想給他添一些煩心的事,一切等回來後再說吧。

我再給胡一平打電話,但是沒人接。我去公安局找韓力,順便想看一看胡東東,在門口我看見了胡夫人的奧迪車,我知道我不用再來了,胡夫人知道事情了。這裡也不再需要我了。

我給安琪打了電話,問她在哪?安琪告訴我馬上要走,去北京,一會坐車去,明天早上回來。她要我自己在外面吃點吧。我問她有胡一平的消息嗎?她說胡一平可能已經回來了,剛才有人看到他的車在公司門口停了一會兒,但是沒見到他的人。

我有些忐忑不安起來,給胡一平又打了電話,沒人接。 

晚上,我上了網,打開QQ,雯雯沒有在線,我給她留了言,要她一回來就和我聯繫,最好是打我手機,發短信也行。剛把這些事做完,電話響了,一個很陌生的號,我接了,胡一平的聲音很冷靜的傳了過來:「你在家嗎?」

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些驚慌,我說:「是。你在哪?」

胡一平平靜的說:「我在你家樓下。你下來吧。」

我有些不安,在我印象中,胡一平一旦找到了我,一定會問胡東東的事的,他一定是非常焦灼的,不安的,甚至可能是暴跳如雷的,但是如此的平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這裡面似乎蘊藏著什麼危險的,不易讓人查覺的訊息。

我下了樓,看見胡一平的豐田車就停在我家樓下,火還沒熄呢。

我走近去,胡一平的車窗搖開了,他冷冷的看著我,將副駕駛的車門拉開了。

我坐了進去,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回頭看,很驚異的發現後面還坐著兩個人,他們坐在黑暗裡,我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但是從他們的身材上看,是兩個很壯的男人。

胡一平沒有將發動機熄滅,但是卻打開了車燈,車裡一下子亮了起來,有些晃眼,從倒車鏡裡我看見後面坐著的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臉凶相,一身江湖氣。

胡一平從座位底下拿出一疊報紙,仍給我,問:「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我打開看,是那張印有胡東東照片的報紙,我擔心的事還是如期發生了,胡一平看見了。

「我無法解釋,」我說:「總之這件事我很對不起你。是顧襄寫的稿,但是,照片不是他讓登的。這是報界為了搶新聞出噱頭做出的事。」

胡一平手握方向盤,他沒有看我,眼睛直視前方。低沉著聲音說:「我走的時候把孩子交託給了你,可是你卻讓我的兒子成了大家眼中的笑料,讓他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你真是對得起我。」

我無言以對,內疚的心情無法撫平,我低下頭下,除了沉默,說什麼話都是那麼蒼白無力。

胡一平將車啟動,車子向前緩緩開去。

我問他:「咱們去哪?」

胡一平哼了一聲說:「那要問你。顧襄家在哪?我們找他去。」

「不行。」我驚慌的喊了一聲,抓了胡一平的手。「停車。」

車子熄火了。

胡一平回頭看著我,他的眼睛裡有種暖味的但是危險的東西,和他相識這麼久了,我從來沒有從他眼中看到過這種眼光,這眼光竟然令我的心裡恐懼到了極點。

「為什麼不帶我去找他?」胡一平說。

我說:「你找他要幹什麼?」

胡一平冷淡的說:「他整我兒子,我就整他。」

「不行,你這麼做,會犯大錯的。」

胡一平冷笑:「什麼錯?」

我說:「你要是敢打記者,你就死定了。在這個城市,有些事情你拿多少錢也擺不平,打記者就是一個。」

胡一平說:「我不打他。」他陰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粟。「我不會親手打他,我要整死他。你只要告訴我他在哪住就行了,別的就別操心了。」

我搖搖頭說:「不行,我不能告訴你。」

胡一平說:「你這麼護著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在裡面啊?」

我愣了,說:「什麼意思?」

胡一平說:「他當年是你手下的兵,是你的老部下,現在他寫稿子整我,你不會一無所知吧?他敢做這些事,不會不先諮詢你一下吧?現在這些稿子出來了,你敢說你對此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2)

我詫異地說:「責任?你難道認為,是我和顧襄聯手整你嗎?」

胡一平低沉的說:「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這幾天來,一直有人想整我,先是拿我老婆說事,現在是我兒子,你讓我還能相信誰?」

「你太多疑了,這些事沒有聯繫,相信我,東東他確實是犯了法。」

胡一平突然焦燥起來:「這個不要你來說,我的兒子怎麼樣我清楚?你現在只要回答我一件事,顧襄在哪兒住?」

我搖搖頭。背後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車後面坐著的兩個人中的把臉伸過來,帶著一股刺鼻的酒味,他威脅說:「胡哥問你話,你最好老實說?」

我把他的手從肩上推下去,對胡一平說:「老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顧襄的住宅,他做的事是有些不地道,不過,也不值得就要帶著人去抄他,我這是為你好,你相信我好嗎?」

胡一平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說:「好吧。你既然不肯說,我也不強求了。下去吧。」

車後面的壯漢下來,把我這邊的車門打開。

胡一平做個手勢,讓我走。我看著他,想說什麼,他流露出非常不耐凡的神情,我嘆口氣,下了車,站在車門前,我對他說了一聲:「老胡,這段時間還是多關心一下東東吧,不要讓他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車門關上了,胡一平將車開走了。

我一個人走在馬路上,起風了,有些涼,車已經開出一段距離了,我要用十幾分鐘的時間才能走回家。我一邊走著一邊想著胡一平此時會做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很嚇人,這個人是不會吃這種虧的。我很為顧襄擔心,想自己應該通知他一下,有所防範。可是出來的匆忙,沒拿手機,好在前面有個公用電話亭,口袋裡還有些零錢,我就去公用電話筒拔了電話。

顧襄很快的接了電話,我問他在哪,他說他在加班。

我快速地說:「你現在聽我的,不管加班到什麼時候,今晚千萬別回家,胡一平回來了,很生氣,他可能要報復你,不行的話,就報警吧。我不想你因為這篇稿子出了什麼事——」

電話的按鍵上突然多了一隻手,把電話按了。我回過頭來,看見胡一平鐵青著臉站在我身後。

我心裡一陣發慌,說:「老胡,我——」

胡一平惡狠狠的說:「我操你媽!」一拳打過來,正打在我的鼻樑上,我眼前金星閃閃,眼睛一陣發酸,摔倒在地上。

胡一平指著我,恨恨地說:「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前腳走,你他媽的一回頭就賣我是嗎?你聽著,從今天起,咱們的交情一筆勾銷,我胡一平是個漢子,這事我不會怪到你老婆頭上,但是你就不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以後各走各路,別他媽的再讓我看見你。」

胡一平說完這些話,和身後的兩個漢子上了車,汽車發動起來,風馳電擎般的開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頹然的坐在地上。

2

第二天早起我才發現臉上青了一塊,鼻樑有點腫,胡一平下手真是不輕。

我開始擔心起安琪來了。胡一平與我反目,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她。我想給她打個電話提醒她,可是我想起了胡一平昨晚上說的話,我想,他不至於會借這件事報復一個女人吧,胡一平人雖然不是善類,但是還不是那麼不地道的人。我現在給安琪打電話,反而會引起她不必要的恐慌,算了吧。

我給韓力打了個電話。韓力很惱火,也是對顧襄把這起案子這麼早就把案情登在報紙上這事。他對我說顧襄這個人以後要小心,再不接受他的採訪了。我問他東東怎麼樣,韓力說孩子的精神有些差,他媽媽一直在陪著他,正在辦理取保候審的事宜呢。

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後,我突然想起一個人,打開電腦,,雯雯的顯示還是離線,我繼續給她留言,突然她回了,原來她一直在線上,只不過是隱身呢。

我問她:你一直在,怎麼不回話?

她回:我一般不在這裡與人聊天,這裡浪費時間也沒有錢可賺。要不是你,我才不會回呢。

我: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實的回答我。

她:你說吧。

我:我想知道,芳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因為她,我的一個朋友和我反目了,也是因為她,一個孩子的前程被毀了,還是因為她,你的一生也被操縱了。我想知道,究竟這人是誰?她為什麼會這麼可怕?

她:這事我看你管不了,你還是不要知道了。

我:可是你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擺脫她嗎?

她:我每天都在想這個事。

我:我們合作吧,把她引出來,將她繩之以法,你不是就可以解脫了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8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3)

她:你太天真了。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有一個事難道你不知道,我對她一無所知,但是她對我卻瞭如指掌,我們抓不到她,即使抓到了,她第一個供出來的人就是我。

我:可是這樣被她控制了,到什麼時候算個頭?你即使不去找她,她有一天也還是一樣會落入法網的,那時她照樣會供出你,與其等到那一天,還不如現在就下手,這樣還可以戴罪立功。

她:立功?不會的。你以為芳姐被抓住就完事大吉了?你可能不知道,她雖然控制著我們,但是最高層的首腦不是她,就算她被抓住了,教授也不會放過我們。

我:教授?

她:是的。有關於我的情況,教授比芳姐知道的還要多,芳姐其實是教授派來對付我們,她也只是一個兵,不是幕後主使。

我:教授是誰?

她:沒人知道他是誰,他潛伏在某一個城市,利用網絡發號施令,他是這裡真正的首腦,芳姐也要聽他的。

我:你怕教授會報復你?

她:他一定會報復我的。因為芳姐說過,她知道的教授全知道。我甚至懷疑,芳姐就是從他那裡知道我的事的。

我:可是這樣的話,你的一生不就完全要被他們操縱了嗎?你知道嗎?上個月推出了與網絡色情犯罪有關的法律,我看了看,如你這們這樣的組織者,將會判刑三至十年,你這樣庇護著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值得嗎?

她:不值得。我也知道,所以我想好了一個可以徹底擺脫她們的方法。

我:什麼方法?

她: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當有一天我終於可以實行我的計劃的時候,我會和你說的。

我:我覺得在你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神秘的東西,你能否告訴我真相,有關你的真相?

她:親愛的。不可以。但是你相信,我虧欠你的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我不要你的那種補償,我只想用我為你做過的事情換一個人的QQ號碼,請你告訴我,芳姐的QQ號碼是多少?

她:對不起,請恕我不能告訴你。你已經捲進來了,我不想你捲得太深了,相信我,我是為你好。

我:你要是真為我好就告訴我這一切,關於芳姐和你的所有事情,我會幫你,擺脫這一切的。

她:你幫不了我,真的。請你把我們剛才的所有談話記錄都刪了,請你一定不要忘了做這件事,這是為了保護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我走了。88。

打完這最後一行話後,她下線了。

  3

我坐在那裡想了很久。突然一個瘋狂的想法撞了進來,竟然無法消退。

我要親自揭開芳姐的真面目。

這個突然出來的想法讓我嚇了一跳,我以為自己是一時衝動,一時好奇,但是想了一下午,我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其實是很有根據且由來已久的。

顧襄的電話讓我想起了兩年前,兩年前,因為我的一次疏忽,我連累了一個孩子的生命。兩年後同樣的問題又出現了,又一個孩子要因此為之付出代價。

我充分理解了胡一平,換成是我,同樣暴怒,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們辯明是非的能力是很差的,但是做為一個最好的朋友,做為一個值得你去託付的人,我為他做了什麼?我甚至不如其實只是情同路人的趙清明。

用什麼來補償這一切?

我那天下午心亂如麻,喝了多半瓶紅酒,但情緒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我的眼前不斷的浮現出很多個畫面,胡東東無助的眼神,安小紅臨死前看著我時那恐懼而期待的目光,還有雯雯憂怨的神情和雨琦真誠的淚水,誰在幕後導演著這一切,誰又該為此討還公道?

我打開電腦,進入性情世界,進入一個又一個版塊。淫亂的,色情的,變態的,荒誕的,這些個畫面與文字,圖片與影像充斥的世界裡,一個又一個曾經純淨的心靈正在隨之腐爛,變質和墮落,而任意妄為的凶手卻在幕後一邊點錢一邊狂笑,他們,芳姐也好教授也好,在別人恥辱的淚水裡狂笑著,得意著,他傷害著我們的心靈中美好的東西,而我卻找不到任何有關於他們的蛛絲馬跡。我曾經是一個手執正義之劍的使者,如今,我是一個廢物,但我還是一個有良心的廢物,我能坐視著這種事情就這樣在我身邊發生,就這樣殘害著我的心靈,傷害著我的朋友與家人,卻醉生夢死嗎?

我不能。我的責任心,同情心,關愛心,在顧襄的那個電話打來後突然都回來了。

那些個哀怨的眼神,與真誠的淚水,誰來替她們討還一個公道?

我茫無目的在這裡尋找著,到處都是充滿了挑逗色彩與下流意味的網名,但是這裡沒有這兩個普通的字:芳姐。

她其實每天都在這裡。她一定像一個巡視員一樣,一邊得意洋洋的看著她創造的這個色情王國的成果,一邊用虎視眈眈的眼神在發現著,誰會是下一個可以利用的人?誰是又一個胡東東?又一個雯雯?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4)

我悲憤的把剩下的半瓶紅酒也喝了,對著電腦屏幕大聲的喊了一聲:混蛋!

我的情緒有些失控了,我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是胡東東的。

胡東東說:「我也不知是什麼人。她是網站裡研究生級別的管理員。是她通過站內短信給我發的訊息,她讓我多發貼,說發的越多,就能看的越多,還讓我多轉發一些圖片,一開始那些圖片都是她直接發到站內短信箱裡來的,說是只要我轉發成貼子貼上去,就可以多加分,就可以讓自己的身份從學前班升到大學,到時就可以當版主,自己維護網站,喜歡給誰加分就給誰加分,喜歡封誰的ID就封誰的ID。」

這是那天胡東東在網監中心和我說的話,不知為什麼,這些話突然冒了出來。令我的心裡一動,突然之間,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雖然芳姐潛伏的很深,雖然雯雯不願主動配合,但是不是沒有辦法可以引出她的。

發貼,不斷的發貼,成為網站中的活躍分子,到那時,不需要你去找,她就會出現的。

我一陣興奮起來,我可以用胡東東曾經用過的方式找到她,而最有力的是,我是這裡的一名會員,有隨意發貼的權利,而她在這裡雖然神通廣大,但是她不知道這件事,更不知道哪一個人是我。她也不知道我,一個她在網上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正要對付她!

我們都是在暗處,都是在地下,我們之間,輸贏的比率完全一樣。

4

我準備發出第一個貼子時候,猶豫了一下,我想到了韓力。

韓力要是知道我也在這裡發貼子,他會怎麼想?

事到如今,其實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韓力,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如果我對他說起芳姐的事,那麼他一定會查問,我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這樣的話,我就不得不把雯雯的事也告訴她。

我對雯雯,現在突然有了一種複雜的感情,最初我被她吸引,是因為她與我的前女友麥芽是如此的相像,但是現在,麥芽的形象已經漸漸淡忘,雯雯在我心中佔據了上風。

不管她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但是我不想看到她被抓住,我只是想幫她,擺脫這個困局,不用再幹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我直覺中感覺到她其實更需要的是我像這樣的一個人的幫助,而不是那亮閃閃的手銬。但是同樣的,我也不想對韓力有所隱瞞。

現在惟一可以兩不虧欠的,只有盡快的查出芳姐是誰,只要能夠偵知她是什麼人,我把這個信息再告訴韓力,或許可以洗清雯雯身上的罪名。

我決定利用發貼的形式引出芳姐,這是惟一可以引出她的方式。

我開始發貼。

性情世界裡有許多的版塊,要想吸引如芳姐這樣的人的注意,發幾張祼圖是沒有用的,必須有非常吸引人的貼子,才能引起她的關注,通常很多人上網除了下載小電影外,更多的還是對買春信息與視頻聊天感興趣。我現在的分值進不了視頻區,但是可以進入買春信息區。用在買春信息區發貼的形式一定可以吸引整個華北地區的管理員級人員如芳姐的注意。

我進入了華北地區買春信息網,這裡涵蓋了華北地區的很多城市,我所在的城市也在裡面。我進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裡,這裡也是胡東東和他的同學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要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必須首先要在公告版塊裡出現,凡是可以上公告的,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一般來說,管理員要格外關注的。

我點擊公告欄,對話框彈出出來,沉思片刻,我在上面的主題一欄裡敲上一行話:介紹一個好玩又爽的地方?

必須用這裡的人們熟悉的方式來講話,這樣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特別是引起管理員級人物的注意。

在下面顯示內容的對話框裡,我開始打東西。我聽韓力說過,在這種網站裡,有文采的人都特別受管理員歡迎,因為他們可以寫一些像樣的文字吸引人,所以也會成為版主級人物的候選人,我在這個公告欄裡,充分的把自己的文才用上了。

貼子發出不到兩小時時間, 有三個跟貼上來了,我打開了他們的用戶簽名,這裡面有他們的頭像和基本資料,這幾個人都有QQ號,寫在個人資料裡寫著呢,但是電子郵箱隱藏,這一部分內容只有如我一樣的會員可以見到,非會員即使進來了,也見不到這些個人信息。

我又跟著回了幾句貼。正在回的過程中,突然有一陣軍號吹響的樂曲,我起初有些不明白哪傳出的聲音,後來才發現,原來這是站內短信來了的信號。

站內短信來了!芳姐的短信?!我難捺心中的激動,打開,見裡面有一行話:

對不起,你發貼的格式未能使用全角格式,違犯了這裡的規矩,念你是新手,初犯情有可原,扣其二分,如下次再犯,封其ID。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8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5)

一品下流。

我點擊「一品下流」的基本資料,他的用戶命名頭像顯示出是個男人,與那幾個回貼的人一樣,郵箱地址隱藏,但QQ地址是公開的。這人不像是芳姐。看來這裡發貼真是要小心,不是什麼都可以發。我剛剛被扣了兩分,再犯一次錯,就要被封掉ID,用這個名字再也上不來了,一定要萬分小心。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獲取了幾個QQ號,可以和其中的幾個人及一個管理員級別的人建立聯繫,在這裡,你認識的網友越多就越有可能獲取更多的發貼信息,也更有可能得知芳姐的消息,所以我給幾個人按用戶名都發了站內短信。站內短信是色情網站、賭博網站比較喜歡用的一種聯繫方式,因為是會員才能使用,且以郵件形式發出,極難被會員以外的人查獲。我給他們發了短信,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我的情況,並把我的QQ號都發給他們。然後,我又啟動QQ程序,將這幾個號都加了進來,發送了加為好友訊息。

很長時間發出去的訊息沒有回音。一小時後都回應了,所有的人都確認了,這意味著從此我的QQ好友列表裡就多了幾個性情世界網站的人,通過與他們的交談就極有可能找到芳姐的蛛絲馬跡。

趁著這幾個人在線,我先點了那個「一品下流」的頭像,開門見山的就問:是芳姐嗎?

他回了:不是。

我:芳姐在哪?我想找她。

他:這裡人人都想找她,不過,只要你的積分超過五十點,就可以見到她了。她會主動來找你的。

我:你見到過她嗎?

他:沒有,我的積分還不夠。

我給其他幾個發訊息,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我想,要想引起芳姐的注意,除了多加分外,別無他法。

5

不到一週的時間裡,我發了十幾個貼子。

這些貼子,有些是買春信息,都是我原來從胡一平那裡知道的。還有些是圖片和小說,這是從其他網上轉下來的,

我嚴格的按照格式發貼,在這裡,只要格式稍有差錯,你就慘了。版主會毫不留情的封掉你的ID,踢你出局,這是一個嚴格規範的近於苛刻的網站,在這裡一點差錯也不能用。

而最可怕的,在你發出的每一個買春信息之後,基本上都會有個驗證信息出來,來檢驗你是否在撤謊,如果被驗出是編的假信息,同樣要被踢出局,這些驗證信息是由會員們自發的驗證的,也有些是管理員進行驗證的。這些驗證的過程是怎麼完成的?竟然還會有人真的去驗證這些東西,你想一想就夠恐怖的。

一週的時間,因為發貼加分較多,我從學齡童一直竄到了高二,其間因為兩次發貼有誤,被降了兩級,不過,好在最後又升了上來。這裡有個好處,有錯必究,但是有功必賞,倒是十分公平,不覺間,我離版主的「大學生級別」只差了兩個級。我的站內短信也多了起來。很多本省市及外省市的人都把QQ號發過來了,要求加為好友。我來者不距,照單全收。只是為了從更多人那裡套出芳姐的消息。

一時間,QQ列表裡色狼成堆,每天和他們交談,交流竟成了我的一個主要工作。這些人中成份複雜,有男有女,當然男的居多,而這裡和我同一城市的就不下十人,他們中有中年人,有學生,也有出來打工的民工,還有一些,是出來賣的妓女,在網上趴著找生意,乾脆自己就把自己的信息貼上去。最讓人驚異的是一個十八歲的學生竟然主動要當鴨子,問我哪裡可以找到四十五歲以上的女人,他要為之提供性服務,說要是賺人生的第一桶金,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這其間我因為「表現」優異,很多大學生級的版主都加了進來,但是芳姐始終沒有出現。

我每天在網上呆八至十個小時。天天泡在色情王國裡,外界的事情不大清楚,也不大上心了。趙清明依然在北京出差。發過幾次短信,我也沒回。雯雯從不上線,偶而在時聊不了幾句,她就下了。胡東東已經辦理了轉學手續,胡一平忙於為他兒子在市局奔跑,希望從輕判得再輕一些,也無瑕去理會顧襄。顧襄經過了那晚的事以後有所收斂,但是好在他的記者身份了得,胡一平終於還是沒敢把他怎麼樣。我妻子安琪在胡一平那干的不錯,關於我與胡一平爭吵的事她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想胡一平可能也沒和她說過。

我發現自己在不斷的發貼、跟貼與回貼的過程中,有種吃了鴉片一樣的感覺。色情是誘人的,但是比色情毫不遜色的是每天一打開電腦就會響起的軍號吹響的樂曲聲,這意味著,有人又在給你發站內短信,又在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你,你正在被人注意著,正在被人關注著,我理解了為什麼胡東東和與他一樣多的人會如此的痴迷這裡,也理解了為什麼雯雯這樣的漂亮女孩也會在這裡享受那種不斷被人注意的榮耀,金錢是主要的,但是這種深受關注的感覺也是不可缺少的。儘管這一切事情的根源是基於色情。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6)

當色情的行為一旦有了開頭並成為一種習慣後,人們的羞恥感正在淡忘,或者說,正在被另一種能讓你滿足的事物取代。羞恥感是可以轉移的,這是在我在上了這些網站以後的心得。這也正如妓女賣淫,當金錢擺在眼前時,她可以把自己的審美情感與性慾壓到極低的點,做各種難以令人忍受的事,而等待著另一個層次的滿足。也像這裡的所有會員們,他們白日裡道貌岸然,但是一旦進入這個地下的社會,就馬上把廉恥全部收起,這裡沒有羞恥,也自然沒有淑女和君子了,從這個意義上講,算是天下大同了。很多人用性器官做為網名,這是一種對一直壓抑在心裡的潛在的色情意識的渲洩,從這個意義上講,在這裡出入的人都和妓女沒什麼兩樣,他們是窺淫癖,既是金錢的消費者,也是也是出賣自己的銷售者,雯雯是這樣的,胡東東是這樣的,芳姐和教授這些人也是這樣的。他們窺視著別人的隱私,販賣著自己的色情,展示著自己的慾望,也毫不受影響的掏空著別人的錢包。

我和一個名叫「不再裝逼」的人聊天。這個名字其實也很說明一些問題,他告訴我,他其實是一個城市的白領,工作很優越,但是最近在愛情上出現了些問題,心灰意冷之中進入了這裡,馬上就被這裡熱氣騰騰直奔主題的色情意識震驚了。他是一個典型的窺淫癖,對偷拍網與自拍網十分感興趣,而且還說自己也自拍了很多照片,但是一直沒有勇氣貼上去,後來在網友的支持下,他將自己自拍的照片貼了上去,沒想到人氣指數一夜之間就上升了。他現是一個偷拍版塊的版主,他說如果在白天我見到他一定不會相信他竟然喜歡這個,他白天在單位主管人事銷售,非常嚴肅,工作也很教條刻板,對下屬極其嚴格,但是到了晚上。來到這個地下世界裡,他發現了生活中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層次,他可以在別人的影像裡縱橫馳騁,把那些個和他一樣,白天嚴肅古板的人最不為人知最羞於啟齒的一面刻錄下來,肆意的在網上使用發佈,讓更多的人注視著他們被剝下偽裝的樣子,這真他媽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他說他做這件事時有種自虐的感覺,因為很多人都像是他自己,都在過著和他一樣的生活,他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強暴著讓自己過得不爽的生活。

這個名字很粗俗的傢伙其實是個很有才平的白領,英語極棒,文字的表述能力很強,做為同樣在後者上有極高天賦的我,自然會和他談得很投機。我告訴他我要找芳姐,他勸我改個名,說我的名字不太吸引人,太文雅化了。一看就知道,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不會引起芳姐的注意。

這個人後來和我談到極酣的時候,一高興把自己的照片發過來了。我看到他的照片大吃一驚,她原來是個很時尚年輕的女孩!和雨琦差不多大的年齡。

我天天泡在電腦上,成了名副其實的網蟲。安琪近來好像有什麼大的動作,整天回家就躲在她的書房裡,不停的寫呀算啊的。我們倆人誰也不管誰,當然,基本的夫妻生活不是極難保障,而是根本沒有了。我很奇怪,女人三十性慾會高漲,但安琪好像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要求。至於我,我天天都在這裡泡著,這裡的色與欲夠多了,我用不著再出來找了。

有的時候我會和雨琦聊天,她也在我的QQ裡。她現在的個人主頁已經更新了,現在和雯雯一起,主持著一個高規格的視頻室。其實拋開種種的離經叛道與淫亂行為,雨琦還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女孩,她有很良好的藝術感覺,也喜歡與藝術有關的事物,但是,可能是她的出身太良好了,太高貴了,反而使她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種死板的寂寞的環境裡,就是這樣,她才進入到了這裡,從聊天,約會網友,到一夜情,再到視頻女主播,刺激的指數一步步升級。

我告誡她,當刺激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會崩潰的。雨琦說只要過了三十,她會選擇一種比較正常的生活,過一種相夫教子的平凡日子,我問她會嗎?她說會。我在心裡認為那是不可能的,等到那個時候,千瘡百孔的心靈是否還可以修補的完整圓潤如一呢?

雯雯很少上線,偶而上線了,只簡單幾句她就下去了。她很忙。我問她在主持著哪個版塊,她不告訴我。說不想讓我看見她在那裡樣子,還說如果想見我,隨時可以見。但是我不想見她,我說我現在不能見她。她理解我,同時也經常提醒我,不要試圖找到芳姐,這是個危險的遊戲。

有天早上,我起來照了照鏡子,發現鏡中的自己,憔悴不堪,鬍子拉碴,因為長時間的缺少睡眠,眼睛血紅眼球渾濁,衰老了至少五歲。我於是想,是不是所有的痴迷於這個世界裡的人在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都會自己情不自禁的自己把自己嚇一跳。這張鏡中的憔悴容貌,多麼像一個吸毒者在吸毒以前的樣子,我們都是毒癮患者。網絡色情就是現代的鴉片,甚至是比煙毒還要毒的毒。毒品是成人的剋星,但是這種毒卻連孩子都不能倖免。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9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7)

在網上呆了很多天,與世隔絕了好久,芳姐始終沒有出現。

有天晚上,百無聊賴之際,我隨意翻看著一些聊天記錄,想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突然軍號聲吹響了,有站內短信來了。

打開短信箱,只見用戶名上寫著一個奇怪的名字:篷門今始為君開。主題欄上則寫著:請注意。

我點擊了一下主題欄,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很勤奮,應該獎勵。有意當版主嗎?請回覆。

芳姐」

我的心念一動。芳姐?她終於出現了。原來她在這裡的註冊網名是「篷門今始為君開」,我急忙點了一下用戶資料,沒有我想看的東西,除了上面寫著的級別是「碩士研究生」外,郵箱地址,QQ號碼等聯繫方式全是隱藏的。

但是,她終於出現了,這就有轉機了。

我難捺激動的心情,馬上給她回了一個信息:

「很有興趣。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這事,我是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學生,想多賺點錢,你能否幫我實現這個夢想?如果能,請把QQ號告知我。我自己的QQ是——」

我遲疑了一下,只要一點發送,她就可以收到了。但是我把這樣的留言給她,是不是表現的太迫切了,她會不會對此有所察覺?

思付再三,我重新組織了一下,打上了這樣的話:

「很高興,對網站的建設有些想法,想詳談。我的QQ號是——」

這樣就好多了,很簡潔,但基本的信息都很自然的體現出來了,按一下發送,送出去了。

五分鐘後,軍號聲又響了,「篷門今始為君開」又發來了信息,打開,上面寫著:

我從不在QQ上與人聊天,你有什麼想法,在這裡發過來吧。我下線了,明天看後回覆。

芳姐。

她不上當。

我坐在這裡,不知怎麼辦好。我對這個狗屁網站有什麼狗屁想法,我能給她發什麼?編也得編個像得理由,要不她不會再給我發來的。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突然QQ上有聲音傳來,雯雯上線了。

雯雯和我說話:你天天都在網上泡著,找到芳姐了嗎?

我:剛才她給我發來了短信。

雯雯沉默。

我:我知道她在這裡的名字了,她叫蓬門今始為君開。

雯雯:沒有用。你知道她在這個網裡有多少個名字嗎?聽人說,有不下三十個名字。你知道了其中的一個名字,沒什麼意義,也說不定她早就用其他的名字和你談過了話,我聽說芳姐要想信任一個人,要考察很長時間的。

我:這個也有可能。網絡就是這樣,換個馬甲太容易了。也沒准她早就出現過和我交過手。

雯雯:只通過站內短信,你根本也不會查出她在哪,更別想知道她是是誰。

我:我想和她好好談談,爭取把她的QQ號要來。

雯雯:沒有用,她不會給你QQ號的。我聽說只要在QQ程序所在的公司上聊天,其記錄就有可能被會被存儲和定位,所以通常她是不會在這裡與你交談的。在網站上就安全的多,會員之間用站內短信交談,然後再刪除記錄,就很難被截獲。

我:你們都是網絡上反偵察的老手了。

雯雯:我不是,芳姐是。你用這種方式,不可能找到她的詳細位置。

我:那怎麼辦?

雯雯:我決定幫你。

我打上一個驚喜的表情: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改變主意?

雯雯: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可以徹底擺脫他們的辦法,當我終於可以實施我的計劃的時候,我就會幫你的。

我:你現在可以了嗎?

雯雯:應該可以了。我在這裡賺了很多的錢,只要有錢,就有辦法擺脫他們了。

我:所以你才改變了主意,決定幫我。

雯雯:對。我這幾天一直在忙著這件事,我已經聯繫好該聯繫的人了。我決定幫你抓住芳姐。

我:這太好了。你會怎麼幫我?

雯雯:我現在就給你兩個很重要的東西,一個是芳姐的QQ號,另一個是她從來沒給過人的,一個郵箱地址。

我打上一個很興奮的表情。

雯雯:但是也別高興得太早。她很可能會拒加你,即使你成功的把她加為好友,那個頭像也可能長期顯示著她不在線上,但不要相信,她其實天天在線,只不過她把自己設置成了離線的方式,這樣人們就不可能知道她什麼時候在線了。

我:那怎麼辦?

雯雯:我有辦法。你在加為好友的請求裡,只要打上這樣一行話,她就一定會加你。

我:什麼話?

雯雯:你打上,我是關莉說的那個的女孩,我的名字叫蕾蕾,就行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8)

我:蕾蕾?

6

為了布這個局,雯雯用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讓芳姐相信。

好像是總版主在半年前有個指令,針對近年來各地司法部門對黃色網站打擊越來越厲害的局勢,要各地區負責的教授級人物,利用一切手段,拉一些有特殊身份的人下水,以便為網站的存在下去提供保證。

這個特殊身份的概念就是,吸引一些權力部門的人、巨富大款或是社會賢達人士進入網站,還有,把與上述這些人有一定瓜葛關係的比如子女弟妹什麼的人也拉進網站,使之成為會員,再一步步培養他們成為網站的骨幹。這些人進來可以起到兩個作用,一方面,出現麻煩時可以利用這些人通風報信,解決問題,另一方面,把這些人登陸黃色網站或進行色情視頻聊天進行活動特別是斂財交易的證據留下來,以便將來網站出現危險之時,可以用這個來要脅當事人,解決難題。

很多人不知道內情。他們在一些所謂的網友的推薦下,進入網站成為會員,不需要做什麼,既可以獲得優惠的條件,他們可以進入只有資深會員才能進入的表演區等,看那些普通會員看不到的東西,參與一些祼聊聊天等刺激性強的活動,或者,可以不用什麼考驗就能優先成為網站的代理商,不用付出什麼,輕易就取得很大的利潤,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後者更讓人心動。不過,他們在這裡的一切舉動都會被記錄,特別是視頻的鏡頭都已經被特殊的電腦程序錄製下來,做成光盤,當網站受到來自司法部門的威脅時,這批人就會被派上用場,教授會指使手下利用此要脅對方,利用手中的權力為網站擺脫困境。

網站的總版主是個極具領導天才的人物。他的這一手無疑是非常厲害的,也是其他網站的管理者所不能想像的到的。那些特殊身份的人的身份在網站並不公開,但是真正的管理者卻對他們瞭如指掌,可以輕易的進入到他們的個人信息裡,找他們準確的IP地址。芳姐就指使雯雯做過這樣的事,雨琦就是雯雯近來成功的拉進網站中的一人。她沒有成為代理商,因為她不缺錢,但是她與網友激情視頻的鏡頭其實早就被錄製了,只不過時間未到,還沒有公開對雨琦挑明而已。

在總版主的授意下,教授級人物們還成功的將很多大款和官員們包養的二奶拉進網站。這一批人其實是網站裡特殊身份一組中的骨幹力量,她們通常全天都有空,比較寂寞,喜歡尋求刺激,但又要提防被人發現,以免因小失大,把靠出賣色相得到的一切都丟掉,因此,上網聊天是她們主要的一種消閒方式,視頻聊天網絡做愛更是深受此類人群歡迎的一種活動。版主們充分了這一特點,成功的把很多二奶拉了進來,並通過網絡創造了很多人為的「一夜情事件」,當然,這些事件都是指定的賓館發生的,在雲歡雨盡之前,全部都有針孔式攝像機在等待著她們。這些二奶們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她們發現自己被要脅後,一般都不敢報案,而是甘心被驅使,有些甚至被迫走上了充當視頻女主播之路。

這位總版主是色情王國的帝王,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史無前例且空前成功的。教授接到了他的指令後不敢怠慢,他要芳姐和雯雯想辦法多拉些這樣的人下水,於是雯雯就將計就計,創造了「蕾蕾」這個人物。

有這個想法其實由來已久,雯雯一直在想著一條如何能徹底擺脫芳姐與教授的方法,這幾週來,她很少在線上,也很少與我聯繫,就是在忙著這個事情。雯雯把「蕾蕾」設計成市公安局一位副局長的兒媳婦,剛剛結婚。婚後發現丈夫對自己不忠,一心想要離婚,但是父母不同意,她的內心很痛苦,於是經常上網,開始沉溺於網絡,並出於報復心理,與網友進行過多次一夜情,丈夫亦有所察覺。而近來她因為痴迷於網上賭博,把家中的存款揮霍一空,十分需錢用,但是又不敢和丈夫說,因為全國抓賭活動正在開展,她公公是本市捉賭活動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如果一旦知道兒媳婦也參與,再加上丈夫本來也不是很中意她了,恐怕這個兒媳婦的地位也將不保。於是,天時地利,這個人就被拉進來了。

必須承認,這個編造的人物其背景很成功。芳姐雖然狡猾,但是鑑於網站確實缺少公安部門人員親戚的參與,一開始就很動心。雯雯編造了這位「蕾蕾」的一切虛假資料,註冊進網站成為會員,還以她的名義發了不少貼子,也曾得到芳姐的站內短信。不過,讓她成為芳姐單線聯繫的具體負責人的主意卻是在將近兩個月的磨合試探後才搞定的。兩天前,芳姐管雯雯要走了這位「蕾蕾」的QQ號碼,雯雯這時就知道有戲了。

雯雯把「蕾蕾」的號碼與密碼給了我,要我用這個號與芳姐聯繫。芳姐很重視這個有公安背景的人,只要我主動把加為好友的訊息發過去,相信她一定會有反映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09

天使不在線第十一章(9)

雯雯在網上提醒我,和芳姐一聯繫上,就要馬上通知她,但一定要注意用一個新登陸的QQ號碼通知她。芳姐很謹慎,一言不對就會立刻下線,她只要在QQ上隱身,你就很難再找準她的位置,所以,每和她說的一句話,都要先發給雯雯知道,再經核實無誤後再由我以「蕾蕾」那個號碼發給芳姐。

因為芳姐會一邊說話一邊刪除記錄,所以和她說完話,一定要及時的複製,這些將來都是證據。

我問雯雯,芳姐為什麼會使用QQ和我對話呢?她也完全可以利用站內短信的方式和我交流。雯雯告訴我,因為用戶太多,現在的網站已經停止註冊了,她會用蕾蕾的名字進入網站,連續犯幾個錯誤,這樣蕾蕾就會被踢出去了。會員列表裡沒有她以後,站內短信也就沒用了。芳姐要想找到蕾蕾,就一定會想辦法聯繫她,除了用QQ,沒有別的辦法,因為雯雯留給芳姐的「蕾蕾」的資料,除了QQ號,就是郵箱,芳姐還不大可能敢往國內郵箱裡發重要的信息。

雯雯說,只要芳姐一把蕾蕾加為好友,問題就好辦了。她一定可以有辦法,讓芳姐與蕾蕾交談。

我為雯雯的智慧而折服,我是怎麼也不會想這樣的方法的。雯雯給我的一個登陸密碼,並告訴我以此登陸,尋找到蕾蕾的QQ號,使用它,但是注意不可有任何的改動,比如對個人用戶資料及頭像等。而她接著做的工作,就是去一個網吧,找一個新的服務器,想辦法讓「蕾蕾」因犯規被踢出去。

三十分鐘後,突然有個人加進我的好友列表裡,名字叫「雨過天晴」,給我了一行訊息:我是雯雯.從此後我們用這個方式聯繫。你現在進入蕾蕾的那個用戶名裡。

我進入到蕾蕾的用戶裡,進入註冊嚮導驗證密碼後,迅速就擁有了網絡裡的又一個身份。接著我又重新給自己註冊了一個用戶名,重新輸入新的密碼,這樣我就再次擁有了一個只跟雯雯聯繫的新的身份。

雨過天晴(雯雯)再次打上一行話:四十分鐘以後,我估計芳姐會上線,你加她為好友。

四十分鐘的時間足夠睡一覺,但我不敢睡,怕過站了,芳姐又隱身了。時間一到,我就開始搜索芳姐的號碼,在查找一欄裡我輸進去一個號碼,出來一個名字是:我帥為何我沒人愛。

我打開用戶信息,見裡面有很詳細的資料,證明這是一個男孩子,今年十四歲,在南開中學上學。我想是不是號碼輸錯了,於是又輸一遍,還是這個人。

雯雯發來短信,問:加了嗎?

我:這個名字好像不對。資料也不太對。

雯雯:就是她,她有很多個QQ號,有真有假。但是我能保證,這個確實是她的,我們有限的幾次聯繫都是用的這個號。你加吧。

我加了,並把雯雯告訴我的話也輸進驗證信息裡了。

一小時過去了,沒有動靜。我問雯雯怎麼回事?她要我沉住氣。大約二小時過去了。突然「QQ」的消息欄上有信息傳來,點擊一下,出來一個對話框,一個名叫「暴雨驕陽」的人請求加為好友。

我問雯雯,這人是誰?雯雯回答:加。這個就是芳姐。她現在在加你。這是她又換了的一個QQ號,這樣,她就有兩個用戶在你的好友列表裡了。

我:她用這麼多的用戶身份加我幹什麼?

雯雯:她怕被查出來了。這兩個身份,一個用來回答問題,一個用來提問,再加上她會一邊進行一邊刪除資料,就不會留下證據。

我:她考慮的真周全。

雯雯:當然,她是高手,當然考慮這些了。你把暴雨驕陽加進去,但是千萬別問她什麼問題。等到那個我帥為何沒人愛把你加成好友後,你再向他提出問題。從你只記住,你所有的問題都只能問那個我帥為何我沒人愛,你問完了,暴雨驕陽就自然會回答你的提問。但是到了明天。

我:明白。那麼現在在她沒有加我之前,我是否只有等待。

雯雯:沒錯。這是我們的行規,只有懂得了行規的人,才是自已人。你是我介紹來的,也是經過很多人考驗過的。你應該懂得這些行規的。

晚上五點十分,突然有了轉機,我第一次加的那個用戶「我帥為何沒人愛」把我加為好友了。

我告訴雯雯:成功了,芳姐已經來了。接下來我要幹什麼?

雯雯:你給她發一條信息,這樣寫:關莉姐說可以我們可以合作賺一筆錢,我想知道您會不會幫我。然後你就下線,不要管她。明天同一時間,她會上來回答你的。

我:為什麼我要下線?

雯雯:她會通過你短暫的發話時間,檢查你包括IP地址在內的所有的信息,但今天她不會和你談什麼。明天你們交談的時候,只要你還在原地,她會以充足的準備監測你在哪裡,是不是警察派來的臥底。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1)

1

早上醒來的時候難得的發現安琪正在廚房忙活著,剪了一個荷包蛋,用兩片炸得糊糊的饅頭片包著,香味四溢。

我很感慨的接過來了她遞過來的饅頭片,這是安琪曾經做過的讓我當年百吃不厭的早餐,帶點譏諷的說:「一覺醒來,以為碰見田鑼仙子了,怎麼,大經理今天不用上班了,做全職太太了。」

安琪靠在我的身上,看著我一口咬掉半個饅頭,說:「我也不能老這麼辛苦啊。要不你娶我這個老婆幹什麼,怎麼樣,香不香啊?」

「香。不過這個更香。」我用手在她臉上刮了一下,手上有油蹭了她一臉,安琪叫了聲:「討厭。」躲到一旁去擦臉去了。

今天看來她的情緒很好。我也不禁高興起來,尤其是今早上可以不吃那個難吃死了的蛋黃派了。一高興人就比較勤快了,我下樓去取報紙。在報箱裡發現了一個大大的牛皮紙包著的信封。上面寫著我家的地址,是寄給安琪的。

我進屋時聽見安琪正在打電話:「那塊的樓盤是幾層?十四層,可以看見海嗎?對,我要能看見海的,這樣視線寬闊,和客戶在一起時視線好,租金是先交半年還是交一年的——」

我手拿厚信封,在桌上敲了敲,安琪看了我一眼,擺擺手,繼續說著:「那我就先交一年的了,有優惠是嗎?要沒有我就不要了,呵呵,劉總,開玩笑,我哪能不信您呢?好。回頭見。你以後還要多支持我,沒準我接的第一個活就是你的。好,呵呵,再見。」

安琪把電話放下,進廚房拿了一袋煮好的方便麵進來了,這也是讓我比較痛苦的食品之一。我皺皺眉說:「怎麼回事?不是已經買了房子嗎,怎麼我聽你房子房子的又和人談上了。」

安琪喝口湯,漫不經心的說:「不是那套房,是我公司新租的一個樓盤。」

「樓盤?噢,胡一平的公司換地方了?」

安琪遲疑了一下說:「不是胡一平的。文波,我現在有個想法,我不想和胡一平幹了。」

我剛把饅頭塞嘴裡,聽這話差點噎著,問:「怎麼了,不是剛和他合作嗎?」

安琪把面放下。「我也想了,和誰幹都是給人家賣命,不如自己幹合算。前兩天我和綺珊坐了坐,她就這麼勸的我。我一想也是。再說,你現在和胡一平鬧的挺僵,他對我也不會像以前那麼信任了,我還是趁早走吧。」

「別扯到我頭上去。我想胡一平他不會因為這點事整你吧。」

「反正我是不想再給人打工了。」安琪很堅定的說:「我下了決心,要干就自己幹,樓盤我都租下了。上次金鼎十週年的那次大慶,我們做的很成功,我在這個圈子裡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我想,藉著在飛宇做的那幾個成功案例,我完全有實力自己挑一攤。」

「說的容易,買房咱就貸款了,你又租樓盤,啟動資金,年租金,註冊資金這些錢都誰出?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這個不用你操心了。」安琪說:「有個朋友答應先借我一筆錢,我可以等公司有了起色還他,所以我的壓力也不是很大。」

「有這麼好的朋友?誰啊?是可靠的人嗎?」

安琪遲疑了一下,不是很情願的說:「金鼎的劉總,你也見過的。他答應幫我一下,樓盤也是他以優惠價租給我的。」

「噢。」我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原來有大款相助啊?!」

「你總是這樣。」安琪不高興的說:「瞧你那臉酸的。要不你給我籌錢去啊,我一個女人家的,我做點事容易嗎我?你老爺們在家扛不起事,要不我才不願意出頭露面呢。」

「打住,打住,」我舉雙手做投降狀。「我知道你能幹,我廢物,這事就此打住,事實勝於雄辨。你對了,儘管去做吧,我不干涉就是。」

「現在不是干涉不干涉的問題。」安琪抓住我的胳膊,很懇切的說:「現在的事你必須得幫我了。」

「我能幫什麼忙?」

安琪說:「現在公司剛起步,等開張起來,會有不少事,我需要個自己人幫我,處理點雜事,最起碼得有個人坐鎮吧。」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你也知道。我不就是一個書呆子嗎?」

安琪譏諷的說:「是,你做不了生意,但是我看你坐電腦椅倒是一坐就是一天。誰也不是天生會幹什麼的,不會就學吧。你現在在家天天坐那打電腦,你不是在創造價值,是在浪費資源。」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勞而獲,要靠你養活,是個沒用的人對吧?」

安琪衝我直擺手,說:「行了,行了。咱倆別一提這事就吵行吧。你要是不想幫我,上回綺珊說她那這缺個人,你就去那上班吧。反正你也得找個工作了。老這麼做游手好閒,好吃懶作的,放誰身上受得了啊!」安琪越說越氣了,這是她最近新添一個毛病,氣總能一點點醞釀起來,從小豆豆變成大汽球。「我給你交個底吧,李文波,昨天我把那個樓盤的事租下後,我算了一筆賬,辦公司的事全下來,咱家的存款也就差不多了,最多還只夠一個月的生活費的。就這麼點錢,還有將近三十萬的外債,你自己比劃一下,你再什麼也不干,我們還拿什麼活啊。」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0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2)

我生氣的說:「我就不明白,昨天你還月薪六千呢,今天咱就沒法活了,這錢本來就不盡折騰,你總是一天一變,不安現狀,我看也是沒法活了。」

「錢是我賺的,怎麼花我有權支配吧。」安琪開始發揮起歪理邪說了。「兩年來,我做多少事你心裡有數吧?我不是要你怎麼樣做,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你就算不幫我,起碼你也得把自己養活起來吧?」

安琪的話雖然噎人,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兩年,還真是她在養活著我。雖然我的生活質量經常是以蛋黃派為主,但是也不得否認她養著我的這個事實。

「好了,好了。」這種時候總是以我投降告終,「有關於誰養活誰的問題,是歷史遺留問題。我承認你勞苦功高,我不勞而獲。但這問題咱先放放。留待下回分解好嗎?這有封郵件給你,你先看看,順順氣?」

安琪哼了一聲,說:「我拿什麼順氣?什麼郵件這麼靈,大蘿蔔啊!」把信拿來拆開,取出一個像冊似的東西,打開看了一眼,突然一聲驚叫,把我嚇了一跳。

我拍拍胸口:「你踩電門了吧?嚇人玩呢?」

安琪把東西仍過來,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我拿過來,發現不是像冊,而是一個做的很精緻的記事本,打開第一頁,上面是一張放大了的黑白相片,相片似乎是幾十年前的那種畢業照,上面全是稚氣未脫的男孩女孩的一群老師妝束的人。照片下首印上去一行燙金的字,寫著:臨海市同城中學高中畢業班全體師生合影留念。

我掃了一下照片,人不少,也得有個二三百人,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曾讓我魂系夢牽的人。我的初戀女友——麥家慧。她站在最中間的位置上,梳著兩個長長的瓣子,目光炯炯,無所畏懼的盯著前方,這是她十八歲時的照片。這張照片我見過,她曾經親手送給我的。在我們最後分手的那一天。後來又被我撕掉了。這是我見過她的所有照片中最喜歡的一張。照片上的她眼神很清純,那時一切都還沒有變化,她只是一個單純的成績很好的女孩,沒有那麼多出國發展的雄心壯志,那時,我還在與她臨街的另一所中學裡上學,經常放學的時候在那裡等她,喜歡她身上那種淡淡的桅子花香味,也愛看她把兩根大瓣子一甩在腦後的那個灑脫勁─────

「嘿,看傻了吧。」安琪嘲諷的說:「怎麼,舊情難忘是吧,你還能找著我在哪兒嗎?」

「這個,」我仔細的掃了一圈。「你根本也沒在照片上面,我上哪兒找去?」

「胡說。」安琪不滿的說。指了指照片最後排的一個被遮住了半個臉的人,「那不是我嗎?」

我看了看,真是難以辨認,那麼小,連眼睛都擋上了。怪不得這麼多年,我一直也沒有注意過她。「嘿,你肯定是考試不及格,沒臉見人了,所以藏在人家後面了。」

「去你的!」安琪說。「我那天是沒站好,那個死照相的也是,人家還沒站起來,就照了。」

「這不能怪照相的,你看你們多少人,沒有三百也二百九,人家能看那麼清楚啊。」

安琪拿起照片在空中端詳著:「是啊,就這麼一張畢業班照,還沒照清臉,你的那個麥芽妹妹,倒是纖毫畢現。讓你一看就魂牽夢繫。人和人就是不一樣。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能再照這麼一張相了,大家現在都是天各一方了。」

「有機會,有機會。」我從郵件裡抽出一摺疊成一團的金紙,打開來,見上面寫有兩個大字「請柬」,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就遞了過去,說:「這不機會就來了。百年校慶。恭喜你,你被邀請了。」

安琪打開那張請柬,看了一眼,請柬是用毛筆手寫的,字非常漂亮。她用手細細的摸著,驚嘆的說:「是嚴老師的字,還是那麼帥啊!」表情既祟拜又幸福,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時代。

我有點醋意的說:「什麼人,讓安總一下子懷起春來了。」

安琪把請柬遞給我,說:「這是我們班主任嚴老師的字,上次來過這裡一次,可惜,因為他急著回去,沒見著。」

我說:「是那個人啊,你怎麼看出是他的字的?」

安琪說:「一看就看出來了,他給我們的畢業綜合鑑定就是這種字體。你想想,全班那麼多同學,他居然用毛筆一個一個的給我們寫了請柬,這份情誼。現在的師生之間越來越少了。」

我看了看,字寫得還真是不賴。我問:「這人是你們班主任吧,是不是那個被我們叫墨鬥魚的那個?」

「你們是嫉妒!」安琪說:「人家多有知識分子氣的,我們班的女生幾乎都喜歡他的。」

她把照片攤開,指給我看:「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嚴宏老師。」

嚴老師應該是前排就座的那一部分人,但不知為什麼,照片裡他站在了麥芽的身邊。他在當時很瘦,也很高,面相很清秀。上個月,我在胡東東的學校見過他,已經是副校長了。不過,和那時比起來,他的變化不大。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3)

這位老師我最瞭解了。那時確實是很嫉妒他,這個外號就是我給起的。那時他對麥芽很好,麥芽也很祟拜他。他那時也不過三十歲左右,我當時懷疑,他們這對師生之間可能有更深層次的感情,因為兩個人有時放學時常一塊走,讓一直在後面跟蹤的我沒有機會與心上人單獨相見,而且嚴老師個別時候竟然還邀請麥芽去他家。因為這種懷疑,我那時和韓力沒少報復他,不過也不是他,是他的自行車。扎車帶,拔汽門芯,扭車鈴鐺,都幹過。後來我與麥芽幾乎要終成眷屬的時候,麥芽證實了我們當時的猜測純屬無稽之談,事實上,真正喜歡她的不是嚴老師,是嚴師母,是嚴師母幾次要她過去,吃她做的松鼠桂魚。

安琪感慨的說:「這些年,大家都在外面走動,可能誰也沒想去就母校看看,我估計同學們之間的聯繫也少。不過,大家可能都珍藏著當年嚴老師寄給我們的賀年卡吧,我們剛離校的那幾年,經常收到他寄給我們的賀卡。我還給他寫過信呢。他對我們這些學生,實在是太好了。可是他自已,就生活的太苦了。」

「他怎麼了?」

「我聽說他大兒子前幾年因病去世了,剛十歲多。腦癌擴散,他愛人也不知什麼緣故和他離婚了。他現是孤家寡人。」說到這,安琪的眼圈情不自禁的有些紅了,「可惜,那個時候我們這些當年的學生沒有幾個回去看他的,想起來我們真是對不起他。」

「他兒子死了,這個到是頭一次聽說。以前也沒聽你說過?」

「是啊,這兩年光忙著自己的事,身邊的人和事忽略了的太多了。」安琪她拿起這張照片,對著陽光仔細的看:「就像這張照片,是翻拍的,但是我一眼還可以看得出誰是誰。我以前曾經有過這張照片,但是後來卻弄丟了,再也沒有找著過。現在在看這張照片,發現自己當時真的很年輕,也很純潔,有的時候回想起那時,再想起現在,真的很迷惘,也許,自己是走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了。」

安琪看著那張照片,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說實話,此時的她,表情中有很多純真的東西,這是近年來很少在她臉上出現的東西,這種純真的表情讓我真的有些著迷。

2

我終於還是坳不過安琪,去她的新公司裡了。當然,這一階段沒什麼工作可干,主要是看房子。安琪的新公司樓盤已經租好了,是在一個商業樓的十八層裡,那是一個裡外套間的房子,大約一百多平米。往下一望,城市盡在眼底,視線與採光都很好,執照手續房屋設備等一切事務都已辦妥,剩下的事就是裝修和裝潢了。我主要是替她去盯著這個。

我一直認為中國人生活質量最低下的表現之一就體現在對房子的態度上。對於廣大渴望住得更好一些的中國人來說,裝修是入住者必經的一個考驗,聽人家說,西方人搬家很容易,只要帶著行李去就行了,不管你買還是租,一般的房子都是裝修好了的,只要人進去住就行。中國人多年來一直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在我生命的有限幾十年裡,每次入住新家,都要經歷時間不等的裝修折磨,這不,這次不是搬家,也要面對這個現狀。

安琪要自己辦公司的事一直以外是保密,除了我和那個什麼劉總以外,起碼胡一平是不知道的。安琪這一陣子還是拿著一張胡一平公司副總的名片在外奔跑,只不過,這些次她的所有行動都是掛羊頭賣狗肉性質的,她開始給自己拉客戶了。她的活動頻繁,但對裝修的監督卻也沒放鬆,我不過是她的一傀儡,忠實的貫徹著她的每一個意圖。

我很少見過像安琪這樣對裝修房屋如此狂熱的人。她幾乎事無鉅細,事事都要操心忙得像個快樂的陀螺 ,連眼睛裡都放著光芒,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怎麼會為某一件事如此投入。她和裝修的工人砍價,砍得熱火朝天,有時吵得讓我擔心可能馬上就要報警,當然,最後總是和平收場,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坐在客廳新買的真皮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這時我就想生活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興奮點,這是她的高潮,不是我的。

一週後的一個下午,突然接到了趙清明的一個電話。自從胡東東出事後,他好像一直在北京,我則一直忙於安琪新公司的裝修事宜,一直沒有聯繫,那天接到他的電話,很意處,也很興奮。

趙清明開門見山的說:「我這些天在北京一直忙著畢業論文答辨,所以沒法和你們聯繫。現在終於完事了,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東東的事我知道了,從報上和網上看著的,我想我們應該坐一坐。」

「都有誰?」我問他:「東東也來嗎?」

「來不了。」趙清明說。「早上胡一平送他去了另一個城市,他轉學了。在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他的省級三好生的名額,班上擔任的班幹部職務,還有去北京參加奧數的名額也都被取消了。這個學校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他是早上走的,我送他來的。他想見你,但胡一平不想看見你,就沒讓我通知你。可是這孩子,他還是有話對你說。」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0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4)

3

我和趙清明去了上島咖啡店。過去我們經常在這裡交談。我第一次採訪他時,也是在這裡。

趙清明瘦了不少,他說這都是畢業考試折騰的。上週他在北京完成了研究生的最後一個考試科目,論文答辨。他再次重複了劫後餘生這個詞。

「我想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參加考試了。」趙清明無限感慨的說:「這幾年來,我幾乎把一切的業餘時間都用在如何對付這種應試的教育上了,實在是太耽誤時間和精力了。今後我將會充分的利用每一天,多做點實事,多賺點錢,也交了女朋友什麼的,現在過得簡直是和尚一樣的生活了,好在這種日子終於結束了。」

我說:「那要恭喜你了。學海無涯,總算熬出頭了。」

趙清明陰鬱的說:「沒什麼可恭喜了。畢業考試完的那一天,我從北京的報紙上看到了東東的事,這個事傳的可真快,連北京報紙都轉載了。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這事。」

「有什麼用嗎?事已發生了,你又正在考試,我不能讓你分心。」

趙清明搖了搖頭,呷了一口我要的綠茶咖啡,說:「我很痛心。事實證明,網絡黃毒太可怕了,尤其是對孩子,它簡直就是現代的鴉片,是專門給未成年人吃的鴉片。」

「東東怎麼樣?」

「他的事已經完了,判的是管制三個月。管制期間胡一平給他辦了轉學。他的心靈受到了很大創傷。不光是這個事,好像是他父母現在正在鬧離婚呢。具體的細節我沒問。」趙清明說:「我今天早上送走他了。他話很少,和我也是一樣,你沒來,他很失望,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的。」

「不是我不想來,是胡一平的問題。」

趙清明給我續上杯茶。「東東臨走時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應該說這話的人是我。」我激動的說:「是我沒有照顧好他。其實我最愧對的人,不是他,是他父親。」

趙清明長吐了一口氣說:「你不要這麼說。如果這麼說,其實最該和他說那三個字的人,還有我。我是他最相信的人,但是我卻不能盡到我的職責。你知道嗎?那真是個好孩子,有天份,也很善良。我想我和他可能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再見面了。我很珍惜這段師生情。」

我們倆人坐在那裡,面對著桌前的咖啡與茶,久久,沒有言語。

趙清明打斷沉默:「說點高興的吧。我又有了新工作了。」他從手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要是有熟人,多幫我聯繫點活吧。」

我接過那張名片,上面以醒目的黑體寫著「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 總經理 趙清明」,下面是傳真號,郵箱,地址與電話號碼等一系列信息。

「恭喜你。」我把名片收好。「當總經理了。」

趙清明有些羞怯的說:「一個小公司。做一些電子商務的活,是我和幾個同學搞的。說是總經理,其實和一般員工沒什麼兩樣。」

我看了看公司的地址,驚奇的說:「原來公司就在這裡。我還一直以為你會在北京發展呢。」

「北京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個城市之一。」趙清明說:「雖然我在那裡上了幾年學,還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但我還是喜歡這裡。這裡很清靜,不像大城市,喧囂,浮燥,物慾橫流,對一個年青人來說,北京有很多機會,但也有很多讓人失望的東西。我更喜歡這裡,我在這裡學習成長,度過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年頭,我從這裡走出去,也一樣的要走回來。人不都是一樣嗎?不管你走了多遠,但總要走回來的。」

「對,」我點頭。「我也不喜歡大城市。我也喜歡在一個很熟悉的地方生活、成長直到至老其一生,我想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喜歡過去尤勝於現在。」

趙清明同意:「是的。我們是一樣的。」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憂鬱。「胡東東好像是轉學去了上海。聽說胡一平離了婚以後舉家要搬到那裡,好像是胡一平的父母親現在都在那裡居住。他要去尋根了。那是一個大城市。不管怎樣%%%4

晚上上網的時候,芳姐出現了。

很突然的,在我剛剛進入騰迅聊天裡時,突然有信息傳來,是那個叫暴雨驕陽的人發來的。

暴雨驕陽:小妹。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沉思了一下才意識到它是芳姐的又一個名字,我急忙打上一句:是我。你在哪?

沉默。

我突然想起了雯雯,此時她的頭像顯示的也是隱身狀態,我急忙用另一個QQ用戶名給她發過去訊息。

我(另一個網名,鰻魚。):雯雯,是我。她上來了。

雯雯沉默。

糟了,她不在線?!

沒時間了,我不能老是不說話,一會芳姐要是下了,怎麼辦?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5)

不管她了,我靠自己的智力和她斗吧。

我想起了雯雯的話:你只記住,你所有的問題都只能我帥為何我沒人愛,你問完了,自然會有一個加進來的用戶回答你的提問。

我馬上給那個叫「我帥我為何沒人愛」的發訊息,這裡的顯示她是在離線狀態的。

我:芳姐。你在哪?

片刻,暴雨驕陽(也在離線狀態)回了:我在你的心裡。

我(繼續給我帥我為何沒人愛):我現在很缺錢。關莉姐說你可以幫我。

暴雨驕陽:對不起,我不認識關莉。



我想了一下。又給我帥我為何沒人愛打上一行字:對不起,是否我要說她的網名?

暴雨驕陽打上一個笑臉。

我:粉紅佳人說,您可以幫我賺一些錢。

暴雨驕陽:要錢幹什麼?

我:還一筆賭債。

暴雨驕陽:有一筆生意可以做。你聽說網絡代理人嗎?

我突然想起雯雯說的話:要複製記錄。我怎麼一忙亂全忘了呢?

我急忙打開一個文檔,開始往上面複製。

暴雨驕陽:怎麼,沒興趣?

我:非常有興趣。要我投錢嗎?

暴雨驕陽:不需要,但是需要一些別的,你捨得嗎?

我:比如什麼?

沉默。

雯雯突然上線,用雨過天晴的那個名字,在我另一個用戶名好友欄裡閃動著頭像。

雯雯打上一行話:她來了?

我:是。

雯雯:有否穿幫?

我:沒有。

雯雯:她現說什麼?

我:她剛才說要我做代理人,那是怎麼回事?

雯雯:如果她還能和你說下去,她就會告訴你。在網站的會員區裡,表演的視頻小姐們就會根據刷卡消費多的會員的要求進行「露點」,這些會員區的「視頻秀」幾乎是24小時運轉,接近午夜時分,貴賓區才開始有「小房間」秀,並持續至凌晨5時左右。普通會員想要進小房間,在購會員號時要買一次性充值5張卡或者買點卡,匯現金至代理商指定的賬戶。而這一些都是在網上銀行就能完成的。

我:我就是那個指定的代理?

雯雯:因為你有公安的背景,所以她會利用你急需要用錢的這一特點,讓你成為點卡的代理商。但有可能要你預付一筆買點卡的資金。

我:預付?

雯雯:為了吸引你進來,她也可能會替你預付,到時在你的代理費用裡扣。這也就是他們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對於那些對他們有用的人,你不需要掏一分錢,就可以開始賺錢了。而且你會發現,只要一開始賺,很容易就會還清這筆預付款。你一旦賺錢上癮,就難以自拔了。當然,只要你使用過一次他們的賬號,你的罪孽也就成立了。他們會以此來要脅你就範的。

我:這些消息很寶貴。她要是和我說這些事,這些罪證就有了。

雯雯:她現在在幹什麼?

我:她在沉默中。一直沒有說話。

雯雯:她在查你的IP地址。她對你有所懷疑。

我:那我該怎麼辦?

雯雯:和她說話。說你很缺錢。甚至可以做些出格的事。還說你有背景,能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總之,要委婉的把這些事說出來,一定要她多說話,她會很謹慎,但是我們一定要她把剛才那些話說出來,把賬號說出來,然後迅速複製這些內容,這樣,她就死定了。

我興奮起來了,看來,只要注意一下措詞,就勝利在望啊,我想了想,應該怎麼說這些話。這時,突然,暴雨驕陽發話了。

暴雨驕陽:有個法子賺錢很容易。但是,我不知道,你行不行?

開始進入話題了。我很興奮,急忙把這個訊息給雯雯過去了。我要看看她是怎麼回答的。

正在這時,突然我家的門鈴響了。

這個關鍵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穿透夜空聲音凌厲,嚇了我一跳。我看看表,十一點三十分。一定是安琪回來了。這傢伙,又忘帶門鑰匙了吧?近來她總是這樣,丟三拉四的。

我一邊咒罵著,一邊站起來去開門。因為以為是安琪,我連門上的貓眼都沒有看,也沒有問,就打開門。門打開了,只見門口站點著一男一女,很陌生的面孔,都很年輕。

我問了一句:「你們找誰?」話音未落,來不及關門,那個男的已經把胳膊伸進來,將我的胳膊拉住,非常有力,另一隻腳很職業化的擠進門縫裡,將門撐住以免它被突然關上。然後他就硬往裡一沖,不過幾秒鐘時間,他的身子已經擠起來了。

女的迅速從後面跟上,舉起手來,舉著一個黑色的證件晃了一下,很乾脆的說:「我們是警察!懷疑你在家中從事非法活動,我們要進去核實一下,請你配合。」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1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6)

還不來及驚愕,措不及防間,樓道里出現了好幾個身影。那個抓著我胳膊的便衣把我推到一邊,他們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我想問他們這是干什麼?私闖民宅嗎?有搜查令嗎?但是最後一個人走進來時,我什麼也問不出來了。這人冷冷的看著我,眼神中有很多懷疑與輕蔑的成份,他是我的好友,韓力。

5

你有個壞毛病,總是忘了關電腦。

這是雯雯的話。

現在又被一個人重複了一遍。韓力。

我的電腦正在打開著,暴雨驕陽和雯雯的頭像同時在閃爍,不過,我是不會知道他們說什麼了。電腦當場就被他們封住了,很快的,他們還搜去了我的手機,切斷了我的電話線,最主要的是把我的電腦上所有的歷史記錄,收藏記錄,以及正在打開的「性情世界」的網頁、還有QQ上的談話記錄都複製下來,然後馬上斷網。

韓力幹巴巴的對我說:「鑑於你最近在網絡有一些行為,我們懷疑你涉嫌網絡色情犯罪,現在要對你進行傳喚,所以希望你配合,這台電腦的服務器我們暫時查收,如果你是無罪的,我們會退還回來的。這段時間你不能打電話,也不能再接任何的電話。」

我看著韓力那張嚴肅但卻嚴重睡眠不足的臉,有那麼一陣子,我以為他是在和我開玩笑。就像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兵和賊的遊戲一樣,我想笑,這當然是不合適宜的,但是我還是帶著幾分笑意的問他:「哥們兒,這玩的是哪一出?」

韓力面無表情,說:「這要問你。你電腦上有很多好玩的遊戲啊。現在,和我們去個地方,咱們好好的談談這事吧。」

三十分鐘後,我和韓力他們來到了網監中心的辦公室,不過,在沒有開始詢問之前,韓力說要我先看一段錄像。

我問他:「什麼錄像?」

韓力冷冷一笑,說:「好玩的錄像。你一看就知道了。」

他們把電視機接上,把錄像機也接上。打開電視與錄像機,不一會的時間,電視上朦朦朧朧的出現了圖像,很不清晰,影影綽綽的,這段圖像一看就知是偷拍的,而且是在晚上。而這裡的環境似乎是在某一個房間裡。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極不清晰的畫面,不一會,聽見有門響的聲音,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擠進了畫面。

我有點不安起來。電視上畫面一陣模糊,接著似乎已經換了個背景,那個人進了一間屋子,這裡的光線相對清楚一些。我看見這個人慢慢地向前走,這間屋子像是一個衛生間。那個人在裡面不斷的晃動著,在一個老式的蹲便式馬桶前,這個人站住了。可以看見他的側影,這個側影我非常熟悉。

我屏住了呼吸。看見這個我熟悉的人似乎在左右環顧著,終於,他掂起腳尖,把手伸進了掛在牆上的水箱裡,從裡面濕淋淋的取出了一包東西。

畫面停止了。電視上出現了黑屏。韓力起身,將電視關上,然後望著我,意味深長的說:「怎麼樣?你認識他嗎?」

我點點頭說:「是的,認識,那個人是我,沒錯。」

6

「原來我的一切早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我靠在椅子上,無限感慨的說。

韓力在我對面坐著,身後還有一個女警打扮的人在記錄。

「老實說,我們在屋子裡安放了攝像機後,當看到第一個拍到的人是你時,我很震驚。」韓力說。「真是沒想到。我上大學時看過的電影《教父》裡的情節居然在這裡重演了,你們藏東西的方法也太老套了。」

我知道韓力指的是什麼,在著名電影《教父》裡,艾爾帕西諾演的小教父刺殺對手土耳其人索羅佐時就是把槍藏在了同樣的地方,那一刻,我很想對韓力說一句,即使如此老套的手法,事實證明還是非常有效的,起碼他就騙過了你,不過,這時的氣氛太嚴肅了,開這種玩笑有些不合時宜。

「看完這段錄像,你有什麼感想?」韓力有些痛心的說:「我很擔心的事終於出現了,你也攪進去了。但我後來也想到,這也沒什麼不可能。你很有可能早就已經攪進去了,那些視頻女郎的隱匿地點就在你家附近,你那一陣子又不斷的問我有關這方面的知識,我其實早就該想到的。」

「你沒有驚動我,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吧。」

韓力贊同。「沒錯。我對那些視頻女郎沒興趣。即使抓了她們,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她們只是最低程度的表演者,但決不是幕後的組織者和管理者,我只對後一種人感興趣,就是那些建網站、管理網站的和利用網站來傳播信息的人。種種跡象表明,你似乎就是這後一種人。」

韓力說這些話時的認真神態,讓我感到格外的好笑。我一直擔心自己可能會和這事扯上聯繫,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的是,我竟然成了幕後的組織者和管理者,成了網警們重點打擊和清查的對象,這真是讓人百口難辨之際,又啼笑皆非。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7)

「你有什麼證據這樣指認我呢?」

「很多種跡象都表明了你的身份非同尋常。」韓力說:「從我們拍到你那天起,你的電腦記錄就在我們監測中。查你的IP太容易了,你別忘了,你的寬帶當初就是我給你安的。從監測記錄上看,你在性情世界網站出沒的時間不短了,而且你在一個月的時間瘋狂發貼,還有,胡東東被抓後,第一個找的不是他父母,而是你,把這幾個事聯繫起來,難道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我苦笑了一下。說:「是啊,各種跡象表明,我肯定是個幕後人物對嗎?」

韓力說:「沒錯,在這麼多證據面前,你想不是都不行。」

我的頭開始疼了起來,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偏離了最初的軌道,我失去將不僅是小韓同志的友情,還有更多的東西。「韓警察,」我說:「我想知道,如果一切證據屬實,我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這還要看你是否和我們配合。如果負隅頑抗,冥頑不化,還有可能從重處罰。」

我倒吸了口氣。「我能請個律師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認為你不用了。」

「為什麼?」

韓力看著我,眼神裡意味深長。「請個律師能徹底解決你現在的困境嗎?」

我與小韓同志對視,這個人,我對他非常熟悉,從小到大,他想什麼,我幾乎一猜就准,我一直認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想法最簡單的一批人之一,但是現在,我發現我並不瞭解他,至少現在我就不知他在想什麼?他是想要我死,還是要幫我?

我慢慢的說:「韓力,你還是我的朋友嗎?」

韓力說:「你怎麼認為的?」

我說:「從一個朋友的角度上看這件事,你相信我是一個罪犯嗎?」

韓力說:「很抱歉,我不能從朋友的角度看這個問題。我是一個警察,儘管身上沒有槍,儘管常年不穿警服,但我是個警察。我只能從警察這個角度來看問題。」

「那就是說,我這次是肯定死定了。」

「不是你。」韓力說:「是他們。」

「什麼意思?」

韓力站起來,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有件事我先和你說明吧。從一個警察而決不是朋友的角度看問題,我對這事的的看法是,你不是一個罪犯,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

7

「你過於低估了我的智商。我和你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你是個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我一直相信,如果有一天你會被捲進去,那麼你一定是在幹著和我一樣的事情。」韓力真誠的說:「所以,你現在面臨的困境,不是來自於我們,而是你自己,你自己把自己的內心敞開了,我想這個困境也就沒有了。」

在剩下的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我把很多事情都和小韓同志說了,包括與雯雯網上聊天的經過,還有那個她讓我幫她取出來但我一直也沒有打開看過的牛皮紙袋。當然,我的談話裡還是有所隱瞞,比如雯雯的事,我就留了一個後手,我沒有告訴韓力,其實那天追捕她的時候是我救了這個人,當然,我們的幾次見面我也沒有告訴他。我只告訴了韓力我知道她的QQ號碼,但是告訴他的也只是她在線上的那個,她還有一個與我單獨聯繫的,我沒有說。

不過,就我說的這些事也足以讓韓力很興奮。他聽說我已經與芳姐接上頭後,尤其很興奮。

「這才是個人物。關莉他們不過是他手下的一個卒子而已。只要抓住他,那些人也都不在話下了。」韓力難以抑制興奮的說:「你知道嗎?為了抓住這些潛藏在幕後的人物。我做了很大的努力,我一直害怕會打草驚蛇,要不就不會這麼久才把你叫到這裡來了。」

我苦笑了一上,說:「可是你剛才的表情真是很嚇人,你讓我覺得我已經是個罪犯了。」

韓力拍拍我的肩說:「別害怕,即使真的犯了罪,還有將功贖罪這一說呢。」他的話鋒突然一轉:「不過,老實說,如果在晚幾天傳你,你的處境可能就真的不妙了?」

「為什麼?」

「你在那個網站上的發貼數量快到限了,在我們最近的司法解釋裡,有這樣一條,如果你在互聯網上發佈的黃色信息的數量和點擊率到達一定數量,你就犯了傳播淫穢物品罪,到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真的,那我現在被傳,傳的還很是時候了?」

韓力富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說:「虧你還是個記者出身,真是個法盲,我告訴你,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任何人都不能以違法犯罪為代價去追查想像中的罪犯,連公安人員都不能。我看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把自己當成個大俠了,要不是就是警匪片看多了,真以為自己是個臥底。」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1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8)

我看著韓力的眼睛,突然間一陣感激之情湧上心頭,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幸運,是眼前的這個人,用一種既不違反原則但又充滿關愛的方式,讓我沒有滑向更危險的邊緣。

我的電腦被拿回來了。裡面的所有記錄都被檢查過了,除了上個月發了一些貼子外,沒有我在黃色網站裡做過管理維護的證據,這也就進一步證實了韓力的推測。

但是我還不能走。韓力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裡,遞給我一台手提電腦。

「這是一台有特殊的監測裝置的電腦,從現在開始,你就用他來無線上網,與芳姐進行交談。你就留在我這裡,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監測。我要求你二十四小時在線,只要芳姐露面,一定要拖住她,只要拖住一定的時間。我們會根據你們的對話記錄查到他的具體位置。」

「是嗎?你怎麼可以查到的?」

「你在一個聊天網絡裡談話,看似自由自在,但是你一定要清楚,只要在公開的有管理者的聊天室裡交談,都會被偵知到IP網址,不過,聊天網絡的管理者可能偵知你們的IP,但依然有可能查不到你們的具體位置。再說他也沒有這個權利,他不是執法部門。這個,就要靠我們執法部門來完成。」

「你們怎麼來監測的?」

「這個就不能和你細說了,有關的技術手段是不能外洩的,但是我也可以告訴你,這個就像在蹲點一樣,一邊監測一邊還要等待,在網絡,一個虛擬的人物對應一個現實中的人物首先只是一個範圍,慢慢縮小範圍最後確定一個人,這是一個過程。但是要想確定這個範圍,卻需要很多的工作。高水平的犯罪分子,即使偵知其IP,也未必就能找著對應的地址,所以我們要查出他的地址,必須要有更高的技術手段才行。」

我打開電腦,進入聊天程序,說:「這也就是你讓我一定要拖著她多說話的原因吧。」

「對,雖然她可能會一邊和你交談一邊刪掉談話記錄,但是只要你能拖住她的時間長,她一樣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我打開電腦,進入QQ裡,芳姐和雯雯都不在線上。

「你小心點吧。」韓力說:「要想證明你是徹底清白的,就看能不能抓住芳姐了。」

我看了韓力一眼:「這麼說現在我還是有犯罪嫌疑的是嗎?」

韓力微微一笑,說:「你知道嗎?在決定傳喚你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你可能就是芳姐或是教授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呢。」

「這不可能!你怎麼會怎麼想?」

「在網絡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這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但是操縱它的卻是活生生的人。要想證明我的想法是荒謬的,你除了和我們配合破案,讓這個虛幻的世界一點點真實起來外,沒有別的出路。」

8

晚上十二點三十分。芳姐出現了。

芳姐依然用暴雨驕陽那個QQ上的線。她一上來就很不客氣的問我:突然不辭而別,很不禮貌啊。

我敲上一行字:我丈夫回來了。我怕他看見,就趕快下線了。

暴雨驕陽沉默。

我給我帥我為何沒人愛發過去訊息:上次說的那個代理的事,我很感興趣,怎麼樣才能賺到錢,你能和我說一說嗎?

暴雨驕陽仍然沉默。

我有點緊張起來,在我的身後,韓力等人正在忙著,我不知道他們要用什麼方式,才能查知芳姐在哪?但我卻知道,只要芳姐對我有懷疑,她肯定就會下線的。

我決定等待。

差不多過了快十分鐘,暴雨驕陽回話。

暴雨驕陽:粉紅佳人和你說過我們的網站嗎?

我:聽說過一些。

暴雨驕陽:她都說過什麼?你能否給我說說看。

這是什麼意思?

她似乎對我並不信任,她要我重複雯雯的話,玩的又是什麼把戲?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一般來說,和芳姐對話的時候,雯雯會在一旁配合,但是現在,雯雯已經下線了。而我為了不洩露她那個不為人知的QQ號,我也不會主動的給她發去信息諮詢,這就只能要求我用自己的方法與芳姐交流,關鍵的是,必須要在這裡讓她說出具有取證意義的話。

我打上:粉紅佳人說,你們的網站現在推行一種點卡式的付費方式,代理每月負責賣卡對嗎?

暴雨驕陽:她只能對你說了這些是嗎?

我:是的,但是我對於代理這個詞還是不太理解,我不明白,怎麼樣才能叫代理?

沉默。

過了一會,暴雨驕陽打上一句話:你進去過我們的網站並且是註冊會員,是嗎?

我:是的,粉紅佳人介紹我進去的。

暴雨驕陽:去過貴賓室吧。對裡面的內容反感嗎?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9)

我:無所謂吧。我現在就是需要錢,要是沒有錢還,我就慘了。

暴雨驕陽:如果你去過貴賓室,你應該知道,所謂的代理人,其實是房間的管理員。通俗一點說,就好比房間裡的售票人。

我:什麼意思?

暴雨驕陽:每個進入房間的人,要通過買卡的方式或是直接匯款的方式才能看到裡面的表演內容。代理人就是負責處理這一事務的人。

我:那是不是可以說,這裡的所有高管們都是代理人。

暴雨驕陽:可以這麼說吧,代理人是分級的,比如我,是一級代理。粉紅佳人,就是二級。

我:一級二級有區別嗎?

暴雨驕陽:有。一級直接面對最上層,負責管理某一區的所有房間,二級則只負責一個房間,聯繫表演的人員,給他們發工資,組織表演等等。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幫我們代理一些充值卡之類的東西。

我:怎麼代理?我是說我怎麼樣才能從中賺到錢。

暴雨驕陽:舉個例子,總部放給一級代理的錢是150一張,二級代理可以在200元左右,再到用戶那裡是300塊左右,聽說在E話(視頻軟件)的已經炒到350一張了; 你做其中的一級代理,只要負責賣充值卡,賺差價,就可以得到不錯的收入。

我:太好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啟動呢。

沉默一陣。暴雨驕陽突然打上一行話:你在性情網裡的ID被封了,是嗎?

他突然轉移了話題,讓我有些措不及防。我想了想,打上:是的。

暴雨驕陽:因為什麼被封了?

(因為什麼,雯雯沒有告訴我啊!)

我很隱晦的說:可能是我發貼的格式不對吧。在這裡,不是只要有幾次不對就要被封ID的嗎?

暴雨驕陽:你現在去吧。我剛才一邊和你談話一邊已經和那邊的網管聯繫了,恢復了你的ID,有些具體事情,我將用站內短信的方式發給你。以後不用在這裡與我聯繫了。我下線了,記住,刪掉記錄,否則對你我都不好。

她下線了。

我長吁了一口氣,不覺間發現臉上已經掛滿了汗珠了。

韓力走過來,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我說:「怎麼樣,是不是我們說的時間太短了?」

韓力說:「這個傢伙很狡滑,但是相信我,他再狡猾我也肯定會找出對付他的法子。。」

我說:「你們沒有監測到他的地址嗎?」

韓力說:「不是那麼好查到的。你知道嗎,那些狡滑的犯罪分子,在 IP 地址 會做很多的手腳,不會讓你輕易的查到的。」

我說:「這裡面有什麼學問嗎?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韓力說:「對於你這種電腦盲來說,一時半會的功夫搞清這些事情簡直是不可能的,我們的技術人員正在核查,可能一會就會兒出結果。但這已經與你無關了。」

我說:「那好吧,咱們出去上外面透透氣。有點事我還要和你單獨說說。」

韓力不是很情願的說:「那快一點吧。我們現在很忙,我離開了不是很方便。」

「放心吧,很快的。」

我當然明白韓力的意思,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現在則是他們的工作了,這個時候,我是應該迴避了。

  9

我們坐在網監中心外面的一間辦公室裡,韓力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煙來,遞給我。

我搖搖頭。很讓我吃驚的是,韓力見我不抽,竟然自己從裡面取出一根菸來,點著了。

「你也抽菸?什麼時候學會的?」我問他。

「兩個月前,熬夜時開始抽的,養成習慣了。一熬夜就得抽。」韓力吸了一口煙,很熟練的將煙圈從鼻孔裡吐出來。「你別告訴冷霞,她要是知道我會抽菸了,還不把我給吃了!」

我們倆默默的坐了一會,韓力不斷的噴雲吐霧,讓我很不習慣,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都發過誓,永遠不學抽菸,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韓力抽菸,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抽菸。我禁不住咳了一聲。

韓力說:「我忘了,你不抽菸。」他把菸頭熄滅。

我們又相對無言了片刻。我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

韓力說:「笑什麼?」

我說:「我這樣不知算不算是將功贖罪呢?」

韓力也笑笑,說:「你總是這樣,做什麼事都一意孤行,不和人商量,這種事早告訴我,就沒這麼被動了。你現在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我說:「如果我這樣可以將功贖罪的話,我希望,有一個人也可以擁有這個待遇。」

「誰?」

「關莉。」

韓力愣了一下:「是那個視頻女郎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2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10)

「是的,」我說:「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但是這次抓住芳姐,離不開她的幫助,我希望將來有一天她落到你的手裡時,你能考慮這些事。」

韓力點點頭說:「好吧,我會考慮的,不過,如果現在她能投案自首的話,對她的懲罰還會更輕一些的。」

我點了點頭,腦子裡有了一個主意。

「現在的問題不在她那裡,而在你那裡。」韓力說:「做為你最好的朋友,我現在勸告你一句,你不要再和這件事有任何的牽連了。這件事對你來說,已經結束了,從現在開始,交給我來辦了,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點了點頭。是的,他說的對,我是不應該再插手了。

門外有人走動,韓力很焦急的看了看表。

我知道他在急什麼。我說:「我想去趟廁所,,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

「我?我為什麼和你一起去?」

「我現在不是被傳換嗎?」我笑著說:「你不怕我趁上廁所的時候跑了。」

韓力衝我笑笑,伸出手做了一個請自便的姿式。我起身出去去廁所。

夜晚的辦公樓道內,一片寂靜,網警中心裡的各個辦公室都亮著燈。我想芳姐的屋裡一定也在亮著燈,雯雯呢?是不是在網上銀行忙著轉賬呢,二級代理,如果被抓獲了,她的罪名不輕啊!

這個夜晚,很多人都沒有休息,無法休息。

從廁所出來,我回到剛才的房間,剛走到在門口就聽見韓力正在打電話。

韓力的聲音很小,而且很明顯是一邊走動著一邊說的,這個時候進去是非常不合時宜的,但是我想他這個時候打過去的電話一定是和芳姐的下落有關的,我好奇心突然起來了,於是就沒有進去,而是趴在門口,仔細的聽,我聽見他斷斷續續地說:「是,是,隊長,剛剛查到的,地址是紅旗路十四號,.....是的,那有一間新開的公司,叫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對,對,初步側定,應該就是那個地方.....。」

電話那頭似乎在命令著什麼,我聽見韓力不停的應著。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等到韓力這邊放下電話,我才推門進去。

韓力正在打開抽屜翻著什麼,看我進來有些不滿的說:「你這個廁所時間去得還不短啊。」

我說:「鬧肚子了,由小解改成大解了,時間能短嗎?」

「好了。」韓力說:「我剛才已經打好招呼了,傳喚結束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不過,在芳姐沒有被抓以前,你仍然要保證隨叫隨到,也就是說,這幾天不要四處瞎走去了,等一切穩定下來再說。電腦暫時先放在我們這裡,要晚一些給你送回去。手機一會你去前面的屋裡取走。」

我說:「怎麼,又有任務了?」

韓力繼續收拾他桌上的東西,沒有回答。我想我自己的這個問題也實在是問得多餘,這個時候我要是還不走,就太討人嫌了。於是給他裝模作樣的敬個禮,出去了。

走出門去,韓力又追了出來,在門口衝我喊了一聲:

「李文波,對你來說這件事情到此結束了。在事情沒有完全清楚之前,你這兩天不要亂走動,我再次警告你,別再插手了。」

10

我取了手機,打了一個出租車往家走。

看韓力那個樣子,芳姐的地址一定是查到了,估計今晚他們就該實施逮捕了吧。

我很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雯雯,但是,我沒有她的任何聯繫方式,除了一個神秘的QQ號,可惜,電腦還被他們封存了。

我問司機:「請問附近最近的網吧在哪?」

現在需要的趕快找個網吧,給雯雯留個言,現在這種情況,她必須懸崖勒馬,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我會幫助她自首。

司機把車突然停住,停在了一個黑洞洞的房屋前,他告訴我,這裡白天就是一個網吧。我看見這網吧外面緊鎖著門,招牌上的燈也滅了,不滿的說:「這不是已經關門了嗎?」

司機笑笑:「前門是鎖上了,不過後門是開著的。你往後面的胡同裡一走就行了。裡面應該都是人,現在實行管制,十二點以後所有的網吧都要關,所以他們才這麼做的。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嗎。」

我謝了他,掏出錢包裡來付打車費,一個紙片似的東西從我口袋裡掉了出來。

司機打開車燈,好心提醒:「你有東西掉了。」

我撿起來,發現是張名片,藉著車裡燈看了一眼,原來是趙清明上午給我的他的新名片,上面寫著:「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 趙清明」。

我掃了名片一眼,漫不經心的又塞回口袋裡,把錢遞給司機,司機接了過去,就這在雙手交會的一剎間,突然間,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出現了。我下意識的掏出那張名片,看了看上面的字,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這個名字除了趙清明以外,好像我今天還聽誰說過。
天使不在線第十二章(11)

是誰說過呢?肯定是剛剛說的,要不我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印象呢?

回憶,回憶,突然我的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是誰了。

十分鐘前,韓力曾經說:「......,那有一間新開的公司,叫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初步側定,應該就是那個地方。」

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

初步測定就在那個地方,這話裡的潛台詞是什麼?

莫非是網絡犯罪分子就藏匿在那個地方?

我的腦海一下混濁起來,韓力的那句話在我耳邊響徹起來,久久不息,沒錯,他說的就是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這裡面竟然藏著罪犯,而且這個人竟然就是著名的芳姐,天哪,這個發現讓我太意外了。

司機不滿的說:「先生,您下不下車,我這兒還趕著回家呢?」

我從車上不來,在網吧門口信步的走著,一陣冷風吹過。我的腦子突然清醒起來。

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了,關鍵是對此趙清明還蒙在鼓裡,我想我有義務和趙清明說一下,我想起了上次發生在老莫公司裡的那件事,這件事比上次那個要嚴重的多了,如果處理不好,對他的公司將有毀滅性的打擊。

我給趙清明拔了一個電話,很快的,趙清明接了,深夜裡,他聲音顯得很冷淡地傳了過來:「喂。」

「我是李文波,清明,你現在在哪?」

「我在公司。」

「你在——」突然間,我說不下去了。

我在公司。

太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裡匿藏著罪犯。

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一個可怕的,但是已經漸成事實的真相突然在我混濁的腦海裡清晰起來。

天哪!趙清明會不會就是芳姐?!

他不會是的,他是個男的。

但是。韓力說:「在決定傳換你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你可能就是芳姐或是教授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呢。」

芳姐完全有可能是個男的,因為這是在網絡裡,一切都是虛幻的,但是操縱它的卻是活生生的人!

我的冷汗冒了出來,趙清明為什麼不可以是芳姐?為什麼?

一個計算機高手,一個急於想獲取成功的年青人。

一級代理,可以直接面對上層。

他完全有可能就是芳姐。

電話那頭趙清明急促的聲音響了起來:「喂,李記者,出了什麼事?你說話呀。」

我把電話掛斷,站在那裡,眼前一陣漆黑。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2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1)

1

網吧,夜裡一點三十分。

我坐在網吧最靠牆角裡面的一個電腦前,準備上網。這是一個很小的網吧,裡面只有不到三十台左右的電腦。但是它的設計很別緻,分為裡外兩層,外面的一層像個小賣部,擺著貨架,貨櫃上有酒水飲料等食品,貨櫃的一側有一個長長的過道向裡延伸,從這個過道進去,裡面才豁然開朗,一台台電腦挨在一起,每台的電腦的四周都用木板圍成了一個個隔離帶,有點像酒吧裡的小雅間,冷不丁一看,還特別像我當年呆過的那件報社的編輯部大廳,真滑稽。這種隔斷使坐在電腦前的人們有了種不受甘擾的安全感,如果不嫌擠,裡面還能並排放兩張椅子,在這種環境下,當然總有些人不嫌擠甚至盼著越擠越好,這就是那些情侶們,他們可以圍坐在裡面包一個機子同時上網,且不會引人注意,這是一種比較受青年人歡迎的佈局。我進去的時候基本上滿員的,只有一、兩個空座,服務員告訴我說那是因為機子的網速有些慢,才空出來的,我說沒關係,就選他吧。

因為這個網吧設計出裡外兩層的緣故,只要把正門一鎖,再把外層的燈光關上,從外面看,就是一團黑,不過,從胡同裡的後門進去,是另一番景象,那個門對著的是裡層,門虛掩著,掛著厚簾,隱隱有燈光從裡面傳出來,推開簾子進去,就是一片煙霧的海洋,還有的是不絕於耳此起彼伏的鍵盤敲打聲,但是裡面卻很少有其他的噪音,因為大家在這個時候上網都很「自覺」,不管是聊天的還是玩遊戲的,全都戴上了耳麥。這也是網吧主的建議,戴上耳麥動靜小,比較不擾民,也省得被附近的居民檢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也戴上了耳麥。打開電腦的那一剎那,我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汗。我迅速進入了OICQ程序,用自己新創建的那個用戶密碼上了線,在我這個用戶的好友列表裡,只有雯雯一個人,她的名字叫雨過天晴,這是我們兩個人單獨聯繫的一個QQ號。

雨過天晴是在離線狀態。

我有點緊張。抬起頭來看看四周,我只看見漆成白色的三合板粗糙地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隔斷,每個隔斷裡都有人躲在裡面,那都是一些很年青的狂熱的人,他們在凌晨的時候還隱藏在這裡,他們對我這邊其實毫不關心,各自都在忙著各自的,這裡面應該不會隱藏著網警吧?

我想我出來的時候應該沒有被跟蹤。不管怎麼樣,今晚必須告訴雯雯一些事情,要不,她就會和芳姐一樣了。

芳姐?我的心痛了一下。我再怎麼擅長聯想也不會把趙清明和她聯繫到一塊去。那是一個我多麼欣賞的青年!我曾經在五年前採訪過他,那時的他,是貧困山區裡飛出的「金鳳凰」,他一邊照病重的母親一邊用功讀書的事蹟傳遍了這個城市,經常被家長們拿來教育他們的子女,很多人看完了報導後流下真誠的淚水,並自發地給他和他的家庭捐錢捐物,這些事一直是我多年來引以為傲的報導業績,但今天卻全都毀塌了。趙清明會是罪犯嗎?這一定是個誤會,我想明天早上就可以知道一切真相的,他不應該是芳姐,就算雯雯是芳姐我都不會這樣意外,但他不應該是。

我把耳麥摘了下來,四周全是「噼裡啪啦」的聲音,每個包間的人都在忙著,他媽的!我突然想罵娘,他們都他媽的在忙著什麼,一個虛擬的世界真的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可以讓這些年青的生命們忘記了睡眠,忘記了吃飯,忘記了休息,忘記了第二天要面對的一切問題,甚至如我一樣,連性交都忘記了!我真想大聲喊一聲,都給我滾!給我滾!

但我什麼也沒有喊。我冷靜的給雨過天晴發了一條信息:

我想芳姐是誰我已經查出,他今晚會被抓獲。蕾蕾這個身份不能再聊了,已被控制。你收手吧。從此我們再不要聯繫了。

看著最後一句話,從此我們再不要聯繫了。我思索了一下,突然有種衝動,想把這句話刪掉,手按在刪除鍵上,遲疑片刻,最後按的是發送信息鍵。

真的,不要再聯繫了吧。她畢竟不是真的麥家慧。

就算是真的,麥家慧如果從美國回來,我也不可能再與她聯繫了。一段情已經結束了。這一段情太危險,更不能開始。

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開始,現在是應該結束的時候了。

一切留給我吧。韓力說。好吧,現在開始,他接手了。

我把QQ關上,心裡突然很輕鬆。我已經準備結賬下線了。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我拿出來一看,上面顯示的是一個熟悉的號碼。

是趙清明的。

2

這個時候趙清明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讓我在備感突然的時候更有種異常驚喜的感覺。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2)

這說明趙清明不是芳姐。

如果他是,已經被抓獲了,正在公安局裡接受傳換,哪能用手機這麼自由的給我打電話呢?所以一看到這個手機號,我就有把握了,他肯定是無辜的。

我很驚喜的接了電話。「喂,清明。」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但是我可以聽見裡面似乎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並不是很乾擾,但是可以聽得清楚,似乎是風颳過的聲音。

「喂,清明。我是文波。你在哪?」我又問了一句。

「我在火車上。」又沉默了一會,趙清明突然說話了,他的嗓音很沙啞,與平常不太一樣。

「你在火車上——」我一下子無言以對。一小時前,他在公司,一小時後,他在火車上,這說明什麼?

「我現在正在趕往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趙清明似乎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可能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臨走前,總得和我的恩人告個別吧。」

我的全身一陣子冰涼徹骨。他在火車上,肯定不是去公差,那應該是——逃亡。

「真的是你。」我無限失望的說:「為什麼?」

「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如果肯為什麼鋌而走險的話,肯定是只有一個原因。——錢。」趙清明冷靜的說:「這個原因和我當年一心想要考上大學一樣,都是為了錢。為了不再過我從前的那種日子。」

「可是,」我氣急敗壞的說:「你不是已經成功了嗎?,你早已不是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了,你是這個城市裡白領中一員,一個月拿四千的收入,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了,你還圖什麼?」

「一個月四千。是啊,和我父親他們比,真的不少。但是要和胡一平比呢?」趙清明譏諷的說:「是不是只夠他一晚上的消費?」

「為什麼要和他比呢?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趙清明狠狠的說:「因為我認為我一樣有能力可以做到他那樣,可是我一直缺少一個方向,一條可以走向成功之路的方向。2002年,我通過幫別人改裝服務器賺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外錢,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找到了這樣一條可以直接致富的捷徑。我不是暴發戶,我是一個有知識的人,我是利用我的知識做事情,這是生意。你這樣的文人不會懂,這其實是一筆生意。我認為我做的比胡一平更要高尚,至少我對待別人是公平的,他能嗎?」

「這是生意嗎?」我冷笑說:「販賣色情,誘使胡東東這樣的孩子為你們所用,這就是你眼中的生意?」

「生意有很多種。」趙清明說:「有的生意需要你按照規則去做的,有的則要另類獨行,打破規則,我就是在做這樣一種生意,和你一樣,我也討厭色情,我去過很多地方,但是從來沒有找過小姐。我不喜歡色情,可是,有人喜歡,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喜歡,就可以考慮買與賣之間的事情,這就是生意裡的規則,我在按照這個規則做事。我認為我是在做一個比較高級的事。」

「你所謂的高級事就是這個。」我嘲諷的地說:「賺這種錢,你不覺得良心上有愧嗎?」

「生意不能講良心。」趙清明說:「我的良心只對一種人敞開,那就是我的家人。我爸爸現在還在我當年出走的那個地方,窮困潦倒,一貧如洗,我媽媽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醫生說她現在只能熬著了,因為前幾年一直沒有積極治療,已經沒法再冶了,最多挺不過半年。這些情況除了你我從來沒和別人說過,我的父母的一生就這樣,快要走到頭了,我不能和他們一樣,所以我要致富,迅速的致富,如果我能讓我的父母也能過上和胡一平他們一樣的生活,我想他們現在一定是健健康康的,可是,我沒有。就是因為沒有錢,在這個世界上,有了錢很多問題都能解決,但是沒錢,你就被人視同垃圾,這個社會就是這樣。」

「清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有錢沒錢都一樣。你聽我一句勸。懸崖勒馬吧。」我說:「你現在自首,一樣可以減輕罪行。」

「不會的。」趙清明說:「我前兩天上網看了一下,國家已經針對這些事情出台了新法規,像我這種情況,應該是十年或十年以上的徒刑。我去自首,那就是自投羅網。這種傻事,我不會做的。」

「可是你現在這樣做,就是罪加一等。你今年剛二十四,即使坐十年監獄,出來也不過三十多歲,再說如果你表現好的話,也很有可能會提前釋放的。這個我可以和韓力說,我和他是朋友。」

「沒用了,李記者。」趙清明說:「當我剛才下決定從從公司的後窗往下跳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或者說,當我用代理的方式從教授那裡賺到第一個五萬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為什麼?」

「這兩年我賺了很多錢,這些錢都被我寄到家裡去了,我不會讓這些錢再回到別人的腰包裡,這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拿去。我走了,他們只會凍結我的財產,但這與我父親母親無關,我要是被他們抓住了,連父母的這些錢也保不住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3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3)

「你這幾年賺了多少錢?」我說:「十萬,一百萬,一千萬?或者再多,但是為這些錢從此斷送了自己,值得嗎?」

「不值得。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會再做這樣的事,可惜,已經沒有辦法重新選擇了,如果我成了一個犯人,我的一切都會失去,寧可在這裡消失,再也不回來,我也不敢不願再去冒這個險。」

火車呼嘯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趙清明的聲音聽不清了。網吧的服務員過來,不滿的敲了敲我的隔斷,示意我的聲音小一些不要干擾別人。我起身扔給他十元錢,拿著手機出去了。

在網吧門外,寂靜的夜空裡趙清明的聲音再次清晰的傳了過來。「李記者,你曾是我的恩人,永遠是我的恩人,但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把我忘記吧。或者說讓我們互相忘記吧,這是我們目前惟一都可以做到的事。」

「我們可以互相忘記,但是胡東東呢?」我尖刻的說:「一個曾把你視為偶像的孩子,你可以忘記他嗎?」

趙清明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能。那孩子是我一直很喜歡的,當知道他也捲進來的時候,我很痛心,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我一直利用過的那個人竟然是他,網絡就是這樣,如果你想隱藏,誰也不會發現誰是誰。可是,這是生意,那孩子也在這生意場裡,是他自己捲進來的,我提醒過他,並且也想幫助過他脫離這裡,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聽我的話。我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但是我們的遊戲規則不會因為他就改變,請相信我,我這也是身不由已。」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問:「有一件事我一直有所懷疑,我現在希望能聽到你的正面回答。胡一平他老婆的那些個偷情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趙清明得意的說:「他連這個都給你看了?怎麼樣,效果不錯吧?」

「我不關心這個,我只想聽你說,是不是你?」

趙清明說:「不是我,是藍色賓館的那個老闆。不過,他也是我的人,是我讓他這樣幹的。」

我情不自禁連後背都開始有了種冒涼風的感覺:「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胡一平。」

「因為我討厭他。」趙清明冷冷地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比我有錢。」

「比你有錢你就整他,比你有錢的人多了,你整得過來嗎?」

「他不該比我有錢。」趙清明陰陰的說:「從哪個角度講他都不應該,可是偏偏他就是比我有錢。所以,我就利用網絡的交互性找些公平吧,那些照片已經都發到網上去了。」

「你這樣做,整到他了嗎?」

趙清明很沮喪的說:「老實說,沒有。因為這個老狐狸抓緊和他的老婆離了婚,這事對他的影響不大了。不過,他兒子這件事,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

「這樣做對得起胡東東嗎?你想過這事嗎?」

趙清明再次沉默了,過了一會,他說:「當然,我對不起他,正如我也對不起你一樣。有件事我告訴你,胡東東轉學是我的主意,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怕再碰見他。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我是誰,我想他會崩潰,我更會不知道怎麼處理,其實那天他也沒有什麼話要我捎給你,那句對不起的話是我捎給你的。這也是我現在對你,對他,最想說的話。」

「那關莉呢?你一直控制著她,毀了她的一生,你對她,就沒有一點歉疚嗎?」

「關莉不干我的事。」趙清明說:「其實真正控制她的人是教授,關莉的底細他最清楚,我只是一個傳話的,我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你現在還不能說出誰是教授嗎?你自身都難保了,何必還要保他?」

「我沒想保他。」趙清明說:「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們都是在網上聯繫。從沒見過面,也沒通過話。」

我不知該說什麼了。原來趙清明也是一個卒子,這是在網絡上,人人都是虛幻的,只有金錢是真實的。

「李記者。」趙清明的聲音裡突然了種深厚的感情。「五年前你來採訪我,坐著一個三馬子車走了四十里的山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是被大學破格錄取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但是我可能在短期內沒法報答你了,我的銀行存款會在明天早上被凍結,給你密碼你也不會取出錢來的。我用錢報答不了你,就只能冒著危險給你打一個電話再次表示感謝吧。這個電話卡和你打完了就不會再有人使用它了,一會我就會順著車窗仍出去,你我不能再見面了,可是,請允許我坦誠地和你說一句,我現在特別懷念五年前在山裡的那段平靜的生活,是你把我從山裡領出來的,從那天起,面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我的心就一天也沒有平靜過,今天,我走上了這一步,成也是你,敗也是你。這其中的對錯是非,留給你自己去思索吧。」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4)

電話掛斷了,再打過去,已經是不再服務區的回答了。

我知道,從此我不會再和趙清明有任何的關係了。

3

我是早上兩點多才回家的。推開門的時候,我發現安琪已經睡了。在我客廳的茶几上,凌亂的擺著一些合同、副本、策劃方案什麼的,還有一個菸灰缸裡,塞滿了煙。

誰抽的?

我打開檯燈,把煙缸裡的菸頭撿出來,在燈下照,是「摩爾」牌的女士煙,煙嘴上有些許的口紅痕跡,看來,是安琪抽的。

安琪會抽菸?她什麼時候學會的?

這個世界真的很荒唐,從不抽菸的韓力學會了抽菸,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對此一無所知,從不抽菸的安琪,學會了抽菸,我是她的老公,對此一無所知。還有,年輕有為好學上進品行端正研究生剛畢業的趙清明,原來是網絡上的淫魔?(這個詞我一想就全身不舒服!)這個世界怎麼了,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已經從骨子裡發生了變化?

對著皎潔的月光,我審視著熟睡的安琪的臉。這是一張不平靜的臉,在燈光下,她鎖著眉,緊咬著唇,表情緊張,似乎正在做著一個惡夢,這讓她顯得很痛苦,也很疲倦,甚至很衰老。我輕撫著她的臉,想著她是怎樣殫精竭智,苦苦思索,直至把一盒煙都全部抽完的,她們活得真的都是太不容易了?可是我居然對此一無所知,我到底配不配做一個丈夫,一個朋友,一個親人呢?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早上快五點的時候,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快中午了,安琪走了。在飯桌上,有我比較喜歡吃的剪蛋和兩片烤得焦糊的饅頭片,我有點感動了,她昨晚那麼辛苦,還起來給我做了飯。我起來時發現,在剪蛋旁邊還有一個紙條。

我拿起紙條來,上面寫著一行字:

昨晚上我幾乎熬了一個通宵改一個策劃書,但是你一晚上也沒回來。我沒情緒也沒體力給你打電話,因為我怕又要與你爭吵。從現在開始,你願意幹什麼幹什麼,我不干涉你,但是你要理解我,理解我為了這個家所做的一切,如果你能理解,今天去公司裡,有批石材要運來,你留在那裡點數。另外,有兩個工人過來安裝燈具,你幫著看著點吧。

安琪。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然後很沉悶的吃著早餐,這個紙條讓我的內疚感又增加了,我想我對安琪,其實太不公平了。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我一直留在她的公司裡,一直等到可以徹底收工再走。

家裡的電話響了。我過去接了一下,很意外的,是韓力。

「剛起嗎?手機一直沒開啊。」韓力說。

我拿起手機看看說:「啊,是,沒電了。」

「下樓來。」韓力幹脆的說:「想和你說個事。」

我有點不安的他什麼事,但他把電話掛了。我連飯也不吃了,穿上衣服下了樓,看見門外停著一輛切諾基,韓力面色沉重的站在車門前。

看我來了,他把車門一打,說:「上車。」

沒等我說話,他很粗暴的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扯到車上,車上坐著四個人,都穿便衣。我被他們擠在了中間。

「有這麼個事,」韓力說:「昨天晚上我們搜索到了芳姐住的地方,但是,沒能抓住他。我們剛一到他公司樓下,他就有所察覺,從後窗跳下去,跑了。不過,好在犯罪證據他還沒有來得及銷毀。今天早我們去了電信部門,查了查他的移動電話通訊單,發現昨晚上在我們行動之前你給他去過電話,而之後的一個小時裡,你們又通了一次話。你和我們回去交待一下吧。」

「交待?」我說:「交待什麼?不是結束對我的傳換了嗎?」

韓力面無表情的說:「是,但是對你來說,昨天的結束了,但今天又開始了。」

4

「我真的不應該讓你走!這事我太大意了,我沒有想到,原來你和趙清明之間有很深的關係。」韓力一進辦公室就暴跳如雷,衝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吼了起來:「我不是和你說了嗎?這事你別再跟著攪合了,由我來接手,你現在是惹火上身,你知道嗎?!」

屋子裡只有我兩人,我看的是小韓同志是真生氣了。

「如果你曾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你應該理解我為什麼會給他去電話,也能理解他為什麼也來找我。」我說:「我和他之間是純粹的朋友關係,但決不是合作關係,也沒有什麼共同的利益,我很痛心。但是,你可以調查,我與此事毫無關係。」

韓力譏諷的說:「是嗎?你和此事毫無關係?我問你,那你為什麼幫人家回老巢取東西,為什麼會在那個網站裡面這麼活躍,為什麼那個潛逃的犯罪分子會在第一時間接到你的電話和給你打電話,沒關係,這還要什麼關係?各種證據表明,你不但和他們有關係,你甚至還是其中一個不能忽視的大人物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3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5)

「這是不白之冤!你應該幫我。」

「不,」韓力說:「大哥,現在得是你幫我了。從現在開始,你將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你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由我負責,沒我同意,不得擅自主張,自已行動,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給我把關莉找出來,將功贖罪,否則,你就等著進班房吧!」

「三天,」我搖頭。「我可沒有關莉的任何聯繫方式,她要是不找我,我絕對找不到他。」

韓力搖頭:「那我不管,反正你不管用什麼方式,就是挖地三尺,傾家蕩產,你也得給我找到她,現在,只有從她身上下手,才能找到更多的幕後人物!」

我被韓力關進了一個小單間裡,陪伴著我的除了他,還有一台電腦。韓力命令我,二十四小時在線,與關莉聯繫,直至她回話為止。

「我今天答應了安琪,替她去照應一下公司。」我說:「我被你關在這裡,怎麼和她交待?」

「這個不用你管,一會我給她打電話,解釋這一切。你給我留在這裡,想想辦法,把關莉給我找出來。」

我在韓力的監視下,用蕾蕾的名字給關莉發了一些信息,不過我當然知道,關莉是不會回的了,因為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名字已經不再安全了。

「你們之間一定還有其他的聯繫方式。」韓力說。「我要你交待清楚,你們是否還註冊了其他的名字用來聯繫。」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整個下午我都被拘禁在這裡,手機被韓力拿在手裡,隨時接聽給我打來的電話,趙清明沒有再來電話了。拔他電話,顯示音是不在服務區,他已經把電話卡仍掉了。安琪來了電話,問我為什麼不去公司裡?韓力接了電話,很客氣的給我請了個假,說他家中突然有事,要我幫著找人去解決。安琪就沒有再說什麼。

下午不斷的有人來詢問我,從各個角度詢問,開始是韓力,後來韓力走了,又換了其他的人。他們不斷的問著一些重複的問題,二小時後,我已經口乾舌燥,我要瘋掉了。

我問韓力我什麼時候可以走,他面無表情。坐在那裡給自己倒了一碗水,但是沒有給我。我很生氣,接下來什麼話也不想和他說了,我們就這麼幹坐著,對著那台電腦,雯雯的頭像一直在離線狀態,她始終沒有回話。

下午五點三十分,韓力接了一個電話,他的表情很凝重,出去了,他出去沒有一分鐘,又進來了一個穿警服的人,和我相對無言的坐著,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面對著一台一點動靜也沒有的電腦。那個人很沉默,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看著我。百無聊賴間,過了至少有三十分鐘,韓力進來了,這次他的臉上輕鬆了一些。

「你走吧。」韓力說:「今天到此為止了。」

我站了起來,伸伸懶腰,說:「肯放我了?你終於發善心了?」

「不是我發善心了,是另有別人。」韓力說:「半小時前,趙清明在火車站一下車就被抓獲,現在我們的人正在突擊審訊他,他已經交待了,這些事和你沒什麼關係,你暫時可以回去了。」

「趙清明被捉住了?」我無限感慨的說:「他在哪?我可以看看他嗎?」

「不可以。他已經被隔離審訊了。」

我嘆了一口氣,知道想再見趙清明,以後難了。

韓力看著我穿上外套,要往外走,突然冷冷一笑,說:「記住,你的事還沒完呢。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找不到關莉,你還是會回到這裡的。」

5

外面起風了,風很大,我第一個想起來的事是去安琪的新公司,她交待我的事我還沒幹呢。

來到公司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我給安琪打了個電話,關機了。

我覺得安琪近來越來越神秘了,她的電話經常關機。這個作風不太像一個做廣告的人幹的,我原來在報社上班的時候,我們單位負責廣告業務的人基本是二十四小時不能關機 的,因為做一行隨時都會有業務出現,但是安琪就經常關機,她不怕有人找她有事嗎?

肚子很餓,走到一半我就沒心情去公司了。我想都七點了,該干的活都應該幹完了。我還是先去吃點飯吧,反正裝修是個慢活,今天干完了,明天還是會有的,我明天再努力表現吧。

信步走來,發現路邊有個店不錯,外表上看來很典雅,是個日式料理店,想自己總也沒吃日式料理了,今天自己就奢侈一把,一個人去嘗嘗那價格極高但菜量極少的日本料理了。

進了裡面,還不錯,環境很典雅不說,還很安靜。選了一個靠牆角的位置,我要了一個壽司,一壺清酒,還有那種在日劇中特別受歡迎的秋刀魚,一個人吃了起來。

喝了兩口清酒,我想起了安琪。日式料理店是她第一次帶我來的,我當時吃的不太習慣,她倒是很有興致。她喜歡日式料理的清淡與乾淨,還有那種寧靜的氣氛,關鍵的是,當時她對日劇有種少年追星族的迷戀之情。我們倆在收入還不錯的時候偶爾一個月會來那麼一兩次,不過,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近年來我們很少一起出去吃飯,就是吃也一般都很急,或是一起出去應酬,現在連應酬也少了,她的朋友都是生意場上的,我們談不攏。她試著領我去了幾次,後來也就不再帶我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7)

我說:「你都明白什麼了?」

「公關。女人是天生的公關高手。」胡一平說:「不管是在哪裡,都一樣。」

「什麼意思?」

胡一平冷冷看著我:「如果有人用上床的方式搶走了我的生意,我胡一平是不會吃這種暗虧的。」

我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呢你!你再說一遍。」

「上島咖啡二樓青蓮雅間。」胡一平拿出電話,「去給那裡拔個電話,看是不是有位岳女士和劉先生在那裡密談呢?」

我氣得全身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件事我還要告訴你,她那個你從來不知道的電話號碼你,劉總也知道。」胡一平不依不饒的說。

我頹然的坐了下去,說:「胡一平,你給我走。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屁話!」

胡一平冷笑看著我,呷了一口酒。

「老胡,你怎麼一下來就不上去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背後有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回頭看,是萬綺珊。

萬綺珊一見是我,愣了一下。再看看胡一平,似乎明白了什麼,快步走上來,親暱地將手放在胡一平的肩上,說:「老胡,原來你和文波在這裡,大家都在找你呢,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又喝多了?」

胡一平拍拍她的手,笑笑沒說話。萬綺珊衝我點了點頭:「大記者,幸會啊!一個人來吃壽司,真有情調啊。」

「是啊,幸會幸會,」我譏諷的說:「每當有人一在背後詆毀我夫人的時候,我總是能迅速的看見萬小姐前來解圍。」

「有這樣的事?」萬綺珊瞪大了眼睛,說:「一定是老胡他又喝多了胡說呢,他這人就這樣,一喝酒嘴就沒把門的了,你可千萬別見怪啊。」萬綺珊拉住胡一平的胳膊,往上提了一下,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發生了一些本質上的改變。與上次相比,進展快了許多。

我聳聳肩,未置可否。萬綺珊低頭在胡一平耳邊說了什麼,胡一平點點頭,站了起來說:「文波對不起,我是喝多了亂說話,這兩天心情不好,要不我不會這樣的,綺珊她也說我了。這樣吧,這頓飯算我的,當是陪罪吧。」

「不不,我來吧。」萬綺珊飛快的瞥了我一眼,說:「我一直欠著文波一頓飯呢。」

我很驚奇的看了萬綺珊一眼,不知道她是怎麼這麼輕易的就讓胡一平安靜下來的。他可不是一個輕易就讓女人給控制了的人。「不要爭了。還是讓最有錢的人來吧。」我沖侍者打個響指。「服務員,給我來一瓶這裡最貴的清酒。記他賬上。」我指了指胡一平。

萬綺珊嘆了口氣,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說:「那你一個人慢慢吃吧,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吧。」

我看著萬綺珊和胡一平走出飯店,透過一層沙玻璃,我看見在門口的胡一平腳步驕健,沒有一絲酒醉的跡象,他們來到停靠在酒店門口的車前,胡一平給萬綺珊拉開車門,萬綺珊坐到副駕的位子上了。胡一平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們倆隔著沙玻璃對視一眼,這一眼看後我更加相信,他沒醉,一點都沒醉。

7

我一個人快要喝光了要來的清酒了,這價值六百元的清酒沒讓我喝出什麼不同來,反而有一點點的醉意浮上心頭,胡一平是裝腔作勢醉,我可是真有些真醉了。

我拿起電話,給安琪打電話,這個號碼,是安琪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的電話號碼,但是胡一平知道,那個劉總也知道,我想可能顧襄也知道,但是,我不知道。

電話通了,我能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音樂的聲音,是一種典雅的輕音樂的聲音。

胡一平說:上島咖啡二樓青蓮雅間。她就在那。

電話響了,安琪的聲音:「喂,有事?」

「你在幹什麼?」

「我正在談一筆業務。」

「在哪,公司裡嗎?」

安琪遲疑了一下,說:「不是,在外面。對了,誰告訴你我這個電話的?」

「嘿嘿,怎麼,這個電話有什麼問題嗎?」

「也沒什麼,一個純公務的電話,我一般不用它來接私事,公私分開,這樣就比較清楚一些。」

「是嗎?那我這時候來電話有點不適合了吧?」

電話那頭,安琪沒吱聲。過了一會兒,她又問:「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我說:「我就是突然想你了,你現在和誰在一起呢?」

「談業務呢,辦公事。」

「是的,我知道。」我說:「那是和誰在辦公事呢?金鼎房地產的劉總?」

安琪沉默了一會,說:「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也沒什麼?」我說:「你什麼時候忙完啊,接我一趟吧。我現在在日本料理這兒,一個人喝清酒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3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8)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還要我接什麼?我還忙著呢。」

「可是我就是要你接。」我開始撒賴了。「我頭疼,喝多了,一個人走不了。」

「我在辦公事呢。」安琪加重了語氣。「一會兒我還要去公司,晚上要開夜車,你別鬧了,自己回去,現在就回去,別再喝了,好不好?」

「不好。」我說:「什麼生意那麼重要,九點了還要談。在你心中,是生意比我重要呢,還是有其他的人比我重要啊?」

「你什麼意思啊你!」

「沒什麼意思啊。我跟你說,我現在快死了,你還不來接我啊?!」

「李文波,我和你說,我也快死了,我快累死了。你就放過我吧。你讓我安靜的想一些事情,處理一些事情好嗎?別再給我添亂了,趕快回家去吧,算我求你了。」

電話掛斷了。

我呆呆的看著手裡的電話,顯示屏上一個呆傻的男人正愣愣的看著我。

「服務員,」我喊了一聲:「再來瓶清酒。」

兩個小時後,我來到了一間網吧。我幾乎是跌進去的,眼前天旋地轉,我看見屋子裡的電腦似乎都走樣了,矮矮的胖胖的像一群小怪物擠壓著向我衝過來,我哆嗦的手幾乎都按不住鼠標了,但是我還是堅持著把電腦打開了,我進入了QQ裡面,用那個新的用戶名給雯雯發了一條信息:

你在哪?我想你。我們見面吧。

然後我就下線了。我要了一瓶礦泉水,喝到一半眼睛就開始發困了。最後眼前一陣模糊,我睡著了。

電話把我打醒了。我驚喜的把電話從袋裡拿出來,我想安琪終於和那個劉總忙活完了,一定是她後悔那樣和我說話,來接我了。

打開手機蓋,一個陌生的號碼,接了,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在QQ和你說了很多話你怎麼不理我?你現在在哪?」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不是安琪,是雯雯,她給回話了。

「雯雯,」我說:「我在一個網吧,我想見你,就今晚,你能出來嗎?」

「好啊。我們在哪見面?」

我想了一想,說:「上島咖啡。」

8

趕到上島咖啡的時候,夜色已經濃得如杯底的紅酒,我頭重腳輕的上樓,天旋地轉。現在是幾點鐘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事,我老婆和一個什麼老總就在這裡,他們在其中的某一個房間裡,談業務,也許談完後,還會去開房,然後上床,再雲雨一番。

服務員問我訂了坐位嗎,我說沒有。我又問他,青蓮的那個包間裡有人來過嗎?服務員說剛剛有過,不過現在已經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他媽的。

我問服務員那是什麼人,服務員告訴我說,是一男一女。

我仔細的詢問了這兩個人的情況,服務員審慎的看了我一眼,告訴我說,那個座位是金鼎的劉總訂的,剛才來的就是劉總,這裡他經常來,每次都是點這個房間,所以他們都認識他了。

原來如此,看來胡一平沒有說謊。

服務員問我要些什麼,我問他有啤酒嗎?服務員很善意的提醒我說,像我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先喝點茶靜一下,他們這裡通常在夜裡十二點以後是不賣酒的。

好,那就來茶。服務員一聽說喝茶,立刻了來精神,給我推薦了很多種茶,我最後要了苦丁茶。

茶端上來,一口飲下,不知不覺間,腦子裡清醒了很多。

有電話打過來了,我打開電話,是安琪打來的。電話是我們家的號碼。

這說明什麼?他們沒有去開房,她已經回家了?或者另一種可能是,他們已經開完房辦完事,她自己回家了。

我把手機掛掉,我不想接她的電話,說什麼呢?互相爭吵沒有意義,要我向她道歉,我也做不到。這個時候回家又難免會陷入互相指責與猜疑中,我不想回去,也不想接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不再響了。

喝了幾杯苦丁茶,我的頭腦越發清醒了,我再憶剛才的每一個細節,我好像是雯雯打了一個電話,她馬上就要來這裡與我會合。

等她來了,我要和她說什麼?

突然間一個想法撞進我腦海中,把我嚇了一跳。

今晚只要我願意,雯雯就會落網了。只要拔一個電話就行。

現在開始,給韓力去個電話。

這個想法讓我全身一陣發冷,但是又有種莫名的興奮。

在我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念頭悄悄的出現,一點點越來越強烈了。

把雯雯交出去,這樣你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一個聲音在悄悄的對我說。

電話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拔一個號碼,今晚雯雯就會落網。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9)

不交出她來,你也別想洗清。韓力有話:三天之內,你若不能把她帶來,你就要再回來。

趁著她還沒來,我只要給韓力拔一個電話,這裡面就沒我的事了,我依然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很陽光,很簡單,很實際,說不定還能重新拾回我和安琪之間久違了的愛情。

我把電話拿出來,打開蓋,用手觸摸著鍵盤上的數字,手有些發抖,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正在急急的催促著:

拔吧,拔吧,讓韓力來處理這一切事情,你就解脫了。

我開始拔號,很慢很慢。但是號終有拔完的時候,我知道,只要這個號碼拔全了,一按發射,我就徹底解脫了。

號碼一個個的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終於拔全了韓力的號碼,我將手指按在「發射」鍵上,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突然頭頂上響起一個聲音——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

抬頭看,只見隔斷式包間的門口,雯雯充滿青春朝氣的站在門口,她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寂靜而安詳。今天的她,與以住相比簡直有了天壤之別,上身是一件黑色的休閒T恤,下身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臉上不施脂粉,一襲短短的黑髮,很隨意的散了下來,清純可人,不帶一點風塵之氣。有那麼一刻,我的眼前一陣恍惚,她的神態與裝束,真是像極了離我而去的第一個女友麥芽。以至我那剛剛被酒精灼燒的大腦,一下子有種輪迴轉世的感覺,我真的誤以為我又回到了大學時代,好不容易見著了約會時遲到的夢中女孩。

「怎麼了?」雯雯看我呆呆的,忍不住一笑說:「看傻了,我有那麼好看嗎?也不請我坐下。」

她坐在了我對面的椅子上,我們四目對視間,一個想法突然強烈的佔據了我的心靈,我不給韓力打那個電話,今晚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雯雯,」我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你去自首吧。就在今晚。」

9

雯雯瞪大眼睛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開始很小心的對她進行勸說,多年來的工作經驗讓我越來越擅長於傾聽別人訴說,以至於自己在各種場合都主動地有意識地放棄了話語權,但今晚,我必須讓自己成為一個重新佔據話語主動權的人,我要挽救一個已經就要死斷的靈魂,也是挽救我自己。

我依然帶著濃濃的酒意,有點語無倫次的對她說起了這次全國開展的跨省網絡掃黃活動,對她說起了胡東東,一個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趙清明,一個我一直很推祟的有為青年如何相繼的成為罪犯的過程,也對她說起我現在的處境,和她的處境,我們的處境都非常危險了,但是只要她能自首,悔過,一切還有轉機。我向她保證,我會幫助她完成這一切,我會從一個好朋友的角度出發,替她著想,我勸她一定要懸崖勒馬,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我不斷說著,直到說得口乾舌燥,因為酒精的作用,我的話缺乏邏輯,有些顛三倒四,這期間她始終沒有插話,只是聽我不停的說著。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眼神非常平靜,她越是平靜,我就越是心虛,我不停的說著,可是越說心裡越沒底。,我看著她的眼睛,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在自說自話,因為雖然她一直在看著我,靜靜的聽我說,但是我又感到她的眼神裡有種很空曠的東西,似乎在看著我,又似乎穿透了我的身體飄向遠方,什麼也沒看。這眼神似曾相識啊!很多年前,有那麼一段時間,麥芽在決定出國與我分手的時候,也經常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眼神一直讓我手足無措,讓我不停的說但越說心裡越沒有底氣,就好像我知道有些事情要結束,但是卻無力挽回一樣。今晚,她竟然也出現了這種眼神,與那個人極其相似。今晚她真的非常像她,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燈光下影影綽綽的,很不真實。在我眼中她們兩人的形象不斷重合,有時恍如一人,有時又分得很清,我知道可能是酒精在我身體裡擱淺了一會再次發作了,但為什麼我的頭腦卻越來越清醒?

我一直說著,說著,一個令人不寒而粟的念頭突然出現,竟讓我再也沒有辦法說教下去了。

她們會不會其實就是一個人?

可是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我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為這個大膽的想法而震驚。

「你出了很多汗。」雯雯突然說話了。她從手包裡拿出一疊紙巾,從桌子對面伸過手,輕輕的用紙巾在我頭上擦拭著。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在聽我說嗎?我和你說了這麼多,你是不是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雯雯輕輕一笑,搖了搖頭。「不,我在聽著。」

「那你就沒什麼感想嗎?」

「對不起,讓你因為我受了連累。」她說,她手在我的手裡輕輕的掙了一下,但是我沒有放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4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10)

「現在別說誰對不起誰的話了。你和我一起去公安局吧。我那裡有個朋友,他答應我會照顧你的。你這樣下去,會把自己毀掉的。」

雯雯看著桌面上我握著她的手的那隻手,咬緊了嘴唇,突然我感到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長長的指甲刺進了我的皮膚裡,很痛,但是我依然沒有放手。

「痛嗎?」雯雯微笑著說。「我想一定很痛吧,但是你沒有放手,我喜歡這樣被人緊緊拉著手的感覺,已經很久了,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沒有人這樣的握著我的手,不管痛還是不痛,也不會鬆開。」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們四目交接間,她的眼睛濕潤了。

「你有沒有想過,」雯雯語調平靜的說:「即使我去自首了,但是自首以後會怎麼辦?我還會有什麼樣的生活?」

「你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選擇一種生活。」

「怎麼重新選擇?」雯雯反問。「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假裝自己的身體還是純潔的沒有被任何人看過嗎?你有沒有想過,當我自首了以後,當我的事情被電視、報紙、網站登出來後,我會是什麼樣感受?還會不會有人像你這樣,握住我的手不放? 」

「可是,你現在又怎麼樣?你現在生活的就很好嗎?雯雯,你聽我說,任何事一旦決定了,都會有很難做的時候,但是必須要挺過去,要不,你就一步也前進不了。」

「是的。我知道。我現在的生活很差,但是我也知道,我自首了以後,我的生活會更差。」雯雯的眼淚悄悄的流了下來。「你瞭解我嗎?你知道我其實是個什麼人嗎?我其實是個妓女,甚至不如一個妓女,妓女們在床上被一個人強姦,一天最多也超不過十次吧?可我是在電腦屏幕前被很多人強姦,沒有限度,也沒有次數,妓女至少還知道是誰在佔有著她的肉體,但是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雯雯哭出聲來。我從桌上遞起紙巾給她。

雯雯接過紙巾擦了一把,情緒越發地激動起來,說:「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嗎?我最怕的是人的眼睛,因為我每天都被這些眼睛強姦著,被很多人的眼睛,他們來自全國各地,都是什麼人我一無所知,但是卻每天都在被他們凌辱著。我不管做什麼樣的表演,臉上掛著多噁心的笑容,我也永遠也不會看他們的眼睛。現在在生活中我最怕的就是和人面對面的對視,真的。如果有一天當警察把我放到審訊台前,看著我的眼睛時,我會崩潰的。我不敢想像,當我的事情被公開後,當有人向我投過來這樣那樣的眼神時,我會怎麼樣,我一定會瘋掉的。」

雯雯把頭伏在我的手上,哭了起來。我用手輕撫著她的頭髮,我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這種內心的恐懼是我無法幫助她的。

我讓她哭了一會,將她的頭扶了起來,說:「雯雯,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

雯雯抬起頭來,她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我的心疼了一下。我將她的臉托起,讓她的臉與我的臉在同一水平線,讓她的視線和我的視線平行。

「看著我。雯雯,」我說:「現在,看著我的眼睛,我也是那些用眼睛強姦過你的人,但從今天開始,我發誓永遠不再這樣做了。你要勇敢的看著我,這是一個曾經強姦過你的人的眼睛,你要正視他,面對他,你不要怕,你看著我,不許眨眼,不許躲閃,不許哭,也不許再想其他的事情,你只要看著我,想像著,你不是在看我,你是在看所有的人,在看這個世界,在看你自己曾經破碎和污濁過的內心,你要勇敢的看。你一定要對自己說,你能承受的住。以前你在虛擬的世界裡犯罪,但在現實的世界中,你將是清白的,也將是純潔的。從今往後,你要遠離那個虛幻的世界,你要敢於面對現實,從現在開始,你看著我,這就是你面對嶄新生活的開始。」

我們兩人四目相交,我在她的眼神裡看見了我自己的影子,我想她一定也在我的眼神裡看見了她的影子,這世界就是這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實中有虛,虛中有實,虛虛實實,顛顛倒倒,人生輪迴不息,如此而以。

雯雯毫不畏懼的看著我,淚水不再流了,她的眼神裡有種熾烈的火焰,正在燃燒,燃燒著她自己,也燃燒著我。

「怎麼樣?你從我的眼睛裡看見了什麼?」我問。

「李文波,」她夢囈一般地輕聲說:「我從你的眼睛裡看見了我自己,我發現自己長得真是挺好看的。」

「我也從你的眼睛看見了我自己,我長得真是太難看了。」

如同一朵花漸漸綻放,雯雯不由自主的笑了。

「李文波,我問你,你瞭解我嗎?」

「不知道。」

「你不瞭解我,一點也不瞭解我。」雯雯將眼神轉向別處。「你心目中的我,並不是真實的我,你眼中的我,也不是真實的我。」
天使不在線第十三章(11)

「不會的。我是一個看人從來不會走眼的人。」

「但這一次,你大錯特錯了。」雯雯輕輕的說。

我們把眼神從對方那裡抽離,無言地喝了一會兒咖啡,雯雯突然興奮起來,說:「結賬吧。咱們走。」

「去哪?」

「去一個地方,讓你見見我生活中的另一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5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1)

1

我們來到了一座靠海的民宅。這裡遠離市區,環境很清新,海風輕輕吹拂著臉頰,海浪的聲音環繞在耳邊,空氣涼爽而靜謚,鹹濕中帶著一絲甜蜜的味道。

我們上了這套民宅的三樓,打開門,裡面一片漆黑,雯雯開了燈,燈光也很昏暗,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很小的客廳。一台電腦放在屋裡的左側,一個可視頭胡亂的放在主機上。還有的就是一張桌子擺在地中央。上面放著很多的方便麵盒,雜亂而又充滿著生活的氣息。

「這是你現在租住的地方嗎?」我問。

「不,是我們的。」

我環顧這間屋子,客廳裡家具簡陋,除了厚厚的密不透風的窗簾外,看不見什麼有特色的東西。

「來吧,」雯雯說:「參觀一下,這就是我們工作和學習過的地方啊。」

她領我進入其中的一間臥室,推開門再打開燈後,奇景出現了。這間十幾平米大的房間,除了幾件極簡單的傢俱外,還有四台電腦,每台電腦旁都至少有兩個可視頭,電腦被從房頂懸掛下來的布簾隔起來,成了一個個小包間,我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擁擠的網吧。這裡和客廳一樣,窗子緊閉,窗簾極厚,一點光也透不進來。

「再看看這個屋。」雯雯又領我推開了另一間臥室,這也是一個十幾平米大的臥室,最引人注目的是房子中間有一根鋼管豎了起來,從房頂一直固定到地板上,這間屋子鋪的全是木質地板,幾台電腦環繞在鋼管的四周,可視頭對著鋼管的方向擺放,這樣就人為的圍出了一個以鋼管為中心的舞台。

「這是一個舞蹈表演場所。必須要光腳跳,這樣動靜還會小些。」雯雯指著那根鋼管說:「地方很窄,跳的不太開。不過,把那個管子弄來安上也挺費事的,你別小看那根管子,現在很多夜總會都是用這個來表演的,這是美國正宗的鋼管秀的器材,材料很貴的。這個就算是我們這個聊天室的特色了。」

我們又進了第三個臥室,這裡面擺著兩張床,床上有被,床的四周也擺滿了電腦,有個簾子從房頂吊下來,把兩張床隔開,就像兩個房間一樣了。電腦在床頭放著,如果有人在床上坐什麼,透過可視頭會看得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這是你們進行視頻表演的地方對嗎?」我說。

雯雯點頭。「沒錯,我們基本上一天都是泡在這裡,現在我手下有六個人,大家同時上線,從晚上九點開始一直到早上四點。」

「那你們住在哪裡呢?」

雯雯向下指了指:「樓下有個二室二廳的房子,我們工作結束後就住回那裡。」

「你們包了兩間房?」

「是的,」雯雯說:「這是上個月剛租下來的。這樣很方便我們做活,我們一般白天就在樓下睡覺。如果有些寶貝來了例假或是有什麼事不能表演的時候,她們也會選擇在樓下休息,只有表演的時候才用上樓上這間。」

「在這裡表演,會被人發現嗎?」

「我想不會。我是經過仔細調研後才選擇的這裡。這裡遠離市區,又在海邊。住戶很少,到了晚上來往的人更少。再加上這套住宅因為建在海邊附近,晚上海風和海浪發出的聲音很大,只要把門窗封住,應該說裡面怎麼鬧,外面也很難聽見。對於做視頻表演的人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地方。」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看著屋裡一台台電腦的屏幕在夜空下閃著森冷的光芒,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如果條子們發現了這裡,我們就全完了。」雯雯說:「這是一個非常隱秘的場所,一年來,我們換了幾個地方,這裡是我千挑萬選的才選中的。在這段時間裡,決不能再出事了。為此,我們不惜增加成本,用兩個名字租了上下兩層,而且所有的人都過毒誓,除了我們之外,決不能帶任何人來這裡。平時表演時,樓下會總會有人輪流值班,就是起警戒作用。如果條子來了或樓下有什麼異常情況,第一時間裡大家就會知道。我們就會馬上全部轉移到樓下,上面空無一人時,就算條子闖進去,也不會出事了。」

「你們可真是考慮的太周全了,」我說:「可是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呢?你不怕我把條子帶來?」

雯雯笑了笑,說:「從見到的第一天起,我就沒有過這種擔心。」

我們挨個屋子裡轉了轉,雯雯感慨的說:「看看這裡的每個屋子吧,就是在這裡,我們每天給那些會員們進行各種各樣的表演,有時是在桌子旁,有時在床上,有時還要圍著鋼管進行脫衣舞表演,這多像是一個夜總會啊,只不過,這是一個網上的夜總會,我們是一群夜總會裡的妓女,同樣的,也是網上的。」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2)

「你的那些個寶貝們呢?」

「我把她們支走了。我告訴她們,今天所有的表演全部結束,休假一天。因為我的男朋友要來,我要陪她。」

我看了雯雯一眼,說:「男朋友?找了這個藉口?」

「是啊,」雯雯拉住我的手,「難道一個妓女就不能有男朋友嗎?」

我握緊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說:「不要這麼說自己,你不能這樣自暴自棄。」

雯雯搖搖頭,笑了,說:「沒有。其實我很高興,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過著一直見不得光的生活。但是今天當我和她們撤這個謊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男朋友,多好啊!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人有時候這樣的撒撒謊,也是好的。」

我輕輕的撫著她的臉,說:「不要這麼說,這事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肯改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現在,我就讓你看看,其實這種可能一直就存在著的。」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於是快步的走過去,把屋子裡的燈全關上了。

本來就被遮蔽的很嚴實的屋裡,突然間沒有了點光亮,一下就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了。

雯雯驚慌的喊了一聲:「幹什麼?你關燈幹什麼?」我摸著黑走近她,拉住了她的手,她向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拉住了我。

「現在,拉著我的手,不要鬆開,我們向前走。」

我領著她一步步向窗口走去,走到窗前我們停住了,我屏住呼吸,抓住窗簾的一角,用力一扯,窗簾很厚很沉,一下子竟沒扯開,我再使勁一拉,「嘶」的一聲有布帛撕扯的聲音,幾米長的窗簾從中間裂開了,墜了下來。如水的月光帶著一種被釋放了的久違的光采一下子瀉了進來,屋子裡被照亮了,只見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天上,遠處一片深色的黑暗中,有一點紅光在閃爍,那是海中的燈塔的眼睛,正在探照著腳下未知而混沌的世界。

「啊,太美了。」雯雯驚呼了一聲,把臉貼到了窗子上,月光就在我們的頭頂,隔著一屋玻璃,朦朧如情人的眼波。面對著窗外的如水月光與黑色的海岸線,雯雯的眼神迷離,表情沉醉,令我怦然心動。「來,讓我們把窗子打開,把月光全放進來吧。」我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我們把所有的窗簾全拉了下來,把所有的窗子全都打開了,一陣清洌的海風從各個敞開的窗子裡吹了進來,殘存在窗櫺上的窗簾碎布迎風飄揚起來,隱約間海浪起伏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很低沉。雯雯的頭髮也飄了起來,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月光不受一點阻礙的照射了進來,映在雯雯的臉上,映在我的臉上,我們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在月光下的對方,很純潔,也都很美麗,雯雯倒向了我的懷裡,不假思索的,我摟緊了她的腰,將她的紅唇捕捉到我的嘴裡。

她的舌頭在我的嘴裡輕輕的顫動著,她的口腔裡有種口香糖的香氣,很奇怪,我發現自己全身所有的細胞在這一吻之下似乎都活了起來,久以沒有的慾望全都湧了上來,我用力的吻著她,笨拙的撫摸著她的身體,她也同樣的摟緊著我,貪婪的吻著我,身體緊緊貼著我。

我們在月光掩映的窗前狂吻,而此時,厚厚的窗簾都已經被撕破,屋子裡滿是月光,就在這月光的懷抱裡,我們深深的吻著,撫摸著對方的身體,慾望如火一樣的在雙方的身心裡燃燒。忘了是誰先開始的了,我們已經不能忍受任何能隔離開我們身體的東西,我們開始互相解開對方的衣服,只一會功夫,都赤裸著面對對方了,月光下,我看見雯雯的身體有一種慘白的光輝,很潔浄,也很秀美,細膩的肩背,豐滑的胸乳,曲線流暢的腰臀,一如青春般的豐盈成熟,堅挺茁壯,更讓我那久已萎縮的身體與久以萎頓的精神迅速走向復甦,我撫摸著這些青春的印記,把她的整個身體環抱起來,在月光掃滿的屋子裡旋轉,旋轉。雯雯不停的笑著,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她這樣放肆大膽的笑著,銀鈴一樣的笑聲,令久違了的情感突然噴薄而出。我抱著她,一直旋轉著,直至旋轉到在一張床上,我把她壓在身下,我們再次深深的吻著,吻著吻著,我的身子被翻轉了過來,她騎在了我的身上,在我的頭頂,她長發亂舞著,向下俯視著我,像一個女巫。我們身邊佇立著一台台冰冷的電腦,電腦顯示屏上閃著森森的光芒,在這頭頂月光溫柔的撫摸與身邊電腦顯示屏森冷光輝的照映下,我們彼此進入了對方的身體,很順利很直接,沒有前戲,也沒有任何的阻擋與推就。我們迅速的走入了對方的身體裡,當她開始動的時候,我恍然間已經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是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電腦所隱藏的那個地下社會裡,但這一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她不斷的劇烈動作下,我的高潮出現了,這種感覺已經消失太久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5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3)

在這劇烈的,亢奮的時候,我突然問了她的一個與此刻的情緒毫無不相關的問題,我問她:「你認識麥家慧嗎?」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仍然在劇烈的動著,當我終於翻過身把她壓在身下時,我想我的問題是多餘的。

2

很暢快的一個夜晚。

窗子還是開著的。屋子裡海風吹徹,窗外海浪的鼾聲陣陣,但是我們不感到寒冷。因為我們正在用彼此的體溫溫暖著對方。

雯雯俯在了我的胸前,一言不發,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很滿足,也很幸福的樣子。

我筋疲力盡,腿都軟了,但是腦子很清楚,我擔心的這一切,終於是發生了。

「你在想什麼呢?」她打破沉默,碰碰我。

「我在想,你終於還是實現了對我的承諾。」我輕輕的撫著她的頭髮,說:「你已經不再欠我任何東西了。「

雯雯輕輕用舌頭擦著我的耳際說:「但是,你快樂嗎?」

「我很快樂。」我說,被她的舌頭弄得很癢,全身顫動了一下。她查覺到了,用手向下一摸,笑著說:「又有反應了,你還要嗎?」

我擋住她的手。「等一下吧。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人一上歲數,就不行了。」

「性原來真的是很快樂的。」雯雯沉思著說:「我真的沒想到,在這個痛苦的地方我還能真正的體會到性的快樂。」

「我也感到很奇異,這些電腦都放在身邊,讓我有種感覺,似乎我們現在是在電腦的裡面做愛,而不是在現實生活中。但是這感覺卻真的很讓人難忘。你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和我做這件事呢?」我說。

「因為在這間屋、這些電腦裡面裝著很多痛苦的回憶。但是這痛苦的記憶因為你來了,終於有了些溫暖。我要你記住這個地方,記住我,我也要我自己記住你,記住在我痛苦的時候你曾出現在這裡,給我了一些溫暖。」雯雯輕輕的用舌頭在我肩上擦著,自顧自的喃喃著:「你知道嗎?這間房子白天我們這些人誰也不會來,晚上來這裡就是一個工作的場所,大家只要一進來,情慾就全都自動停止了。這是一個滋生痛苦的地方,我曾經發過毒誓,除了自己以外,決不讓任何的人進入這個地方,見證我的痛苦,否則我就不得好死。」

「可是,你卻把我帶了進來,你不怕誓言靈驗嗎?」

「不怕,因為比起要和你在一起的事,毒誓發作了也沒什麼可怕的。」

我感動的摟緊了她豐滿的身體,說:「為什麼?我何德何能,要你對我這樣的好?」

「因為我愛你,自從第一次在麵館裡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了你。」雯雯在我的懷裡支起身子,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可是,你愛我嗎?」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沉靜地說:「老實說,我不知道。」

「其實也沒什麼,你愛不愛我並不重要。」雯雯的眼眶濕潤了,「我從沒有要求你也愛我,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還你。」

「雯雯,愛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但是在你的生活裡,必須要清楚的不是愛或不愛,欠不是不欠,而是下一步要如何走下去,」我把她的臉托起:「我想知道,明天早上,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是和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雯雯默然了。她把頭埋進我的懷裡,我感覺到她的胸脯在急促的起伏著。

「雯雯,」我指著窗子`,「你看,這屋子裡的窗簾都已經被我扯壞了,它們再也不起作用了,所以月光才能照進來了,你喜歡這月光嗎?明天早上,你如果還把這些窗子全都關上,把窗簾全都掛上,那這裡就什麼光也進不來了。」

雯雯順著我的手向窗前望去,表情很複雜。

「雯雯,不管怎麼樣,到了明天早上,我們兩人必須要有一個選擇,是走是留,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去決定。」

我感到胸前有種濕濕的感覺,低頭一看,是雯雯的眼淚滴在了我的胸口。

雯雯抽泣著說:「我向你保證,明天早上,我不會再來這裡了,永遠也不會再來這裡了。」

我一陣驚喜,坐了起來,把她摟在懷裡,說:「太好了,你想通了。」

雯雯低低的應了一聲。

我難捺心中的喜悅,緊緊摟著她,吻著她的臉頰。

「雯雯,我也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的。真的,我一定會讓你擁有一種全新的生活的。」

雯雯含著淚笑了笑,說:「我想你會做到的,只不過過了今晚,你就不再屬於我了。」

我抱住她,一時無言以對。

她說的其實是有道理的。過了今晚,我會把她送到韓力那裡,我們之間,將不會再有未來。這也正如同當年麥家慧離開我一樣,那也是因為,她也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未來。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4)

可是,就算明知這一點,一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就會很惆悵,很壓抑,不知當年她離開我時,是不是也和我有過同樣的心緒?

現在,我的心裡仍然是這種感覺。

「你怎麼了,是不是生氣了。」看我半天不說話,雯雯有些慌了。

「沒有,」我強顏歡笑,「我只是再想,你真是個悲觀的人。哪有你說的那麼慘啊!」

「不用騙我了。」雯雯淒然一笑。「但是也沒關係,我從來也沒想過會擁有你。就像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情感遲鈍了這麼多年以後還會愛上一個人一樣。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對我來說,一生有一晚就足夠了。」她把臉貼了上來,與我面對面的凝視,離得那樣近,她的臉幾乎都要貼在我的臉上。我看見她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我,裡面蘊含著無盡的深意。

雯雯說:「我對生活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我只是想在今晚徹底的擁有你,一個我曾經愛過的人。我要你也好好的看著我,別眨眼,也別躲,更不要想別的事。我只要你全神貫注地看著我,你看吧,這是我的臉,一張屬於你的臉,也許過了今晚,你將再也不會見到這張臉,也許過了今晚,這個人的感情也會面目全非了。」

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胡說?過了今晚,才是我們之間一個新的開始,那會再也見不到你呢?」

雯雯低聲說了一句:「希望如此。但願如此。」

  3

我是早上被手機的鈴聲音震醒的。昨天晚上,在雯雯的主動要求,我們又做了兩次,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淋漓酣暢過了,就算在新婚的時候我和安琪也從來沒有這樣激情過,在早上三點鐘的時候,我們倆人都累得幾乎站也站也不起來了,相繼擁抱著睡去了。

鈴聲響了至少有十多遍才把我驚醒的。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眼就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原來天已經完全亮了。昨晚溫柔的月光已經被上午熾烈的陽光取代了,一下子就灼痛了我的眼。

我躺在床上,聽著電話一遍遍的響,全身仍然很無力的感覺,我不想起來,但是電話很執著,我咒罵一句,決定還是接一下吧。習慣性的伸出手向旁邊摸去,床邊沒有人,雯雯不在。

我下了床,從桌上把電話拿過來,好像是故意氣我,電話一拿到手立刻就不響了。我看了看上面的未接號碼,是一個手機號,安琪的手機號。

昨晚我一夜未歸,她一定是要責問這件事情。

我決定不回,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和她解釋這一切。

昨天夜裡,在我還不能確定她是否做出了背叛我的事之前,我先背叛了她。

這時候我已經完全清醒了,我想我其實沒有理由指責安琪什麼,她未必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來,但是我肯定已經做出了傷害她的事,男女之間的這種事,對錯很難區分,任何的指責與咒罵都是非常情緒化的,不理智,也沒有多大意義。

我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一夜激情後,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是忘記一切,再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還是繼續這樣下去,享受雯雯豐滿的身體繼續放縱自己的情慾?

這個問題令我頭痛。

我站了起來,發現窗子全部已經關好了,我的衣服也疊好了放在了桌上,地上那些碎裂的窗簾也被疊起來放在了牆角,看來,雯雯早上起來收拾了一下。

雯雯。我喊了一聲。

沒有人答應。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是不是已經走了?還是——

我挨個屋的去找,哪個屋裡都沒有她。

我頹然的走回臥室,坐在了床上,看來她真是走了。

她終於還是沒有選擇我一起去自首,我現在已經沒法再找到她了,因為我沒有她的任何聯繫方式。

坐在床上,我百無聊賴,決定還是給安琪打個電話吧,有些問題雖然令人頭痛,但還是要解決的。

我站起來走到桌前,把手機拿了過來,就在這時,突然,我發現桌上除了我的手機,還有一個東西放在那。

是一個黑色的帆布包。

這個東西很眼熟,我拿了起來,掂了掂,份量還很沉,在布包的正面上,還寫著一行娟秀的鋼筆字:

「這是給你的,請打開它。」

我想起來了,這個東西曾經被雯雯藏在了馬桶的水箱蓋裡,然後由我替她取了出來,後來幾經輾轉,又由我再次取出來給了雯雯,上一次見到這個東西時是在那間網絡賓館裡。

我把那個包拿起來,發現這個書包的封口已經被打開了,上次給雯雯的時候,本來是縫製的嚴嚴實實的。

我把包裡的東西倒出,從裡面掉出的是一個厚厚的硬皮的記事本,還有一個大信封,我用手在包裡掏了掏,沒有東西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6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5)

原來包裡只放著這麼兩件東西。我拿起了那個信封,見上面也寫著幾個字:給你的。

字上的墨跡和剛才在書包上的一樣,看來也是她寫上去的。

我把信封打開,裡面有厚厚的一疊信紙,信紙裡還夾著一張照片。

我先拿出照片看,發現這是一張放大了黑白照片,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是一個大的合影照,我掃了一眼,突然心頭有種被雷電擊中了般的感覺。

這張照片,我見過。

這是一張很多年前的那種畢業照,上面全是稚氣未脫的男孩女孩的一群老師裝束的人。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了,但即使如此,在照片的正中間一個最醒目的位置上,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站在那裡的一個女孩正是我當年的戀人——麥家慧。

4

我曾經看過這張照片,在我前女友那裡,在我現在的老婆安琪那裡,我都看過這張照片。我也永遠難以忘記這張照片,那照片上的人,曾一度是我的最愛,但是我最後把照片撕掉了,因為她後來離我而去了。現在,很奇怪的是,在一個萍水相逢的視頻女郎的手裡,我竟然再次發現了這張相片。難道這中間有什麼聯繫嗎?

也或者,雯雯竟然真的就是麥家慧?

我為自己的這個大膽的想法搞得心頭怦怦亂跳,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急匆匆的把照片放下,拿起了那一沓子信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跡、墨跡與布包、信封上的一樣,不用說,這也是雯雯寫的,我想她是什麼時候寫的呢?應該是在我睡著了的時候吧。這麼說,她昨晚上一直沒睡,在我熟睡的時候,她寫下了這封信,然後,絕塵而去了。

不管怎麼說,這封信裡一定有我所想知道的答案。

我把信打開,發現信紙的上面有幾處洇濕的痕跡,我用手摸了摸,那種濕濕的感覺還在,我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是眼淚掉上去的痕跡,這麼說,雯雯在寫這封信時哭了,她是哭著寫完的這封信。

展開信紙,坐在床上看這厚厚的信,信的字跡很潦草,似乎她在寫的時候很急,心裡也很激動,我仔細的讀這封信,只看了幾行字,那驚濤駭浪一般感覺就令我內心震顫起來,我再也坐不住了,索性站起來,走到窗前,站在陽光明媚的窗下讀了起來。紙上的文字呼嘯著向我衝來,而其中夾雜的風雨之聲淒厲之意更令我的身心在這個上午的陽光普照下,剎那間冰冷徹骨。

5

雯雯的信:

「親愛的,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儘管我明知你永遠也不會愛我,但是我還是要這樣的說一句。昨天晚上,在你熟睡的時候我寫下了這封信,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知道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你不可能再見到我了,永遠沒有可能了。從此以後,我會把我對你這段真情藏在心裡,但不會再進入到你的生活,給你帶來麻煩。

在我離開之前,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說明白,要不,你會一直蒙在鼓裡,把很多事情想錯了。我要告訴你,你所見到的有關於我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真的,你永遠也不會想到我昨晚為什麼要和你說那些話,我為什麼要你好好的看著我,看著我的臉,因為,那不是我的臉,那是另一個人的。我,擁有的不過是一張假面。

是的,那不是我。那是我花了五萬塊錢,把父母所有的存款都都取走後偽造的一張臉,它屬於另一個人,不屬於我。我也知道,你被我吸引,是因為那張臉,如果你看到了真實的我,你不會這樣的對我的。但是,你要相信,不管你是怎樣的,我的心裡是真的喜歡你的,我的臉是假的,但我的心是真的。

和你說說我的過去吧,對你來說,這是不是一直都是迷呢?我其實是一個長得很平常甚至於有些醜陋的女孩。從小到大,沒有人注意過我,更沒有男孩子主動表示過他們喜歡我。我是個很自卑的人,從小學到中學,我一直活在這種自卑的陰影裡,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長得醜就是罪過。再加上家庭條件差,更是罪上加罪。我的父母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父親是環衛工人,就是人們說的掃大街的,天不亮就要去上班,母親一直病在床上,吃病老保。我家很窮,長得醜,又生長於這樣一個家庭,是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被更多的人喜歡的。我從小就自卑,這種陰影一直持續到高中,自卑導致了我的學習成績很差,也不太愛說話,幾乎一點交際能力也沒有,沒有男孩子喜歡我,也沒有女孩子願意接近我,因為我的形象,再加上家裡窮,總是穿著破爛的衣服,人們不願主動接近我,甚至已經習慣不把我當回事了。

但是再平凡再醜陋的人也同樣都有人的七情六慾,我現在就和你說說我的情事吧,因為這些事對於我成為現在的我,簡直是太重要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6)

上高二的時候,我的青春期也到來了。我開始喜歡上一個男孩,那是我哥哥的一個同學。他人很帥,是打藍球的,在體校上學,我哥哥第一次把他帶到我家裡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他高挺的身材,健壯的體格,還有那一笑起來就滿口的白牙,都讓我迷醉,這是一個健康而乾淨的男孩,和我班上的那些個滿嘴髒話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完全不同,他的籃球打得好,歌唱的也好,聽說也有不少的女孩子追求他,喜歡他。這個人平時很傲的,那天我哥哥那天把他領回家來,也感到很榮幸,興奮的他都有些語無倫次的。

那天這個男孩——我記得他叫高健,就在我家呆了十五分鐘,但是我一下子就愛上了他,而且愛的一踏胡塗。晚上做夢也夢見了他,早上茶飯不思,老是想起他那天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的樣子,你別笑我。我那時剛十七歲,正是青春萌動的時期。

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家庭出身很好,又因為有藍球特長而成為體校的重點陪送對象,前程似錦,追求者也多,他是不可能看上我的。但是我仍然無法停止對他的思念,我以前從來不看籃球,現在卻為了他,一場不落的去體育場看球。我看球時候的表現和那些一心只為出風頭的女啦啦隊員不一樣,我很低調。總是一個人坐在看台上最偏僻的角落裡,等著我的心愛的人出場,靜靜的看他的每一個動作,默默的回味著,然後在渴望著能在夢裡重溫這每一眼記憶。

這種情緒一下持續到了高三,在這期間,我從沒有喜歡上別的男孩,當然,也沒有男孩子喜歡過我。我一直暗戀著他,也知道,其實他這一年多也沒閒著。那些個女啦啦拉拉隊員很多人就是衝著他去的,他也不客氣,照單全收。他們這些體校的學生,本來就風流成性,睡幾個女學生,都是不新鮮的事。每天,當聽見身邊的女孩子說起他的那些風流韻事時,我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心裡痛得要死,可是,我知道這和我毫無關係,即使他不知那些女孩子們在一起,他也不會選上我。

整個高三,我一直在這種惆悵的情緒中度過。學習成績本來就不好,現在更差了。我父親對我很失望,但是也沒辦法,我們家的經濟狀況,就是我上了大學也很難供得起我,尤其是我哥還要結婚,家裡一共只有兩萬多塊錢。上大學一年的學費和勤雜費用就得小一萬塊錢,我們家也掏不起。

在整個學校裡,我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我是一個自卑的人,而因為這份明知不能得到的情感,更陷入了孤僻的邊緣。我的話很少,也沒有什麼交往,在學校裡除了一個教我們語文的嚴老師對我很好外,沒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人。嚴老師對我好,是因為我在語文這一課特別是作文上還是不錯的,但是他不是我的班主任,他只能給我一些細小的照顧,解決不了大的問題,但這對我來說,也是難得的。

高三畢業那年,我沒考上大學,只是和那一年的所有畢業班學生合照了一張畢業照,就和這個高中學校徹底斷絕關係了。嚴老師認為我的底子還是不錯的,他支持我補學一年,繼續考,但是我家裡不同意,我哥那年要結婚,家裡拿不出錢來,我爸託人給我在商場找了一個當售貨員的活,想讓我早點上班,解決點家裡的負擔。我自己對考學這事也不上心,我認為我沒什麼希望再考上學了,考上了有什麼用,一個家裡一貧如洗又長得醜的女孩,在大學裡比在高中也好不了多少。

我還是去體育場看球,不過經常看不見高健了。聽人說,他已經被石家莊的一所體校錄取了,馬上就要走了。

聽說他要走後,被相思之情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從哥哥那裡打聽到他的宿舍在哪,晚上,我去找他了。

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去找他,我的命運不會發生改變,也不會成為今天的我。那天晚上,我壯著膽子來到他的宿舍,在門口猶豫了好半天,我不知該不該不進去,也不知進去要說什麼,幾次我都想離去,可是又一想,為他朝思暮想了兩年多,就這麼走了太不值了。我終於鼓起勇氣,敲了敲門,但是門根本沒鎖,我一敲,門就自己開了。

高健坐在屋裡,正一個人喝著悶酒,已經快要喝醉了。我後來才知道是為什麼,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他正為這個事煩惱呢,我突然進來,很唐突,但他認出我來了,是啊,像我這麼醜的女孩兒,一般人見過也會有點印象的。他問我來幹什麼,我臉紅了說不出來,他就讓我坐下,還問我吃了嗎?我說沒吃,他說既然你哥哥和我那麼熟,你也別客氣了,一起吃吧。

我後來才知道他其實是個很隨便的男人,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還逼著我喝酒,我想他後來醉得連我是誰都記不住了,見他那樣,我其實應該離去,但是我沒走,還陪著他喝了酒。後來他把我推倒在床上時,我幾乎都沒有反抗,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單獨找他竟然就這樣了。但是我沒有後悔,也沒有恐懼,我只有興奮。他把我按倒的時候,說了很多話,他說他也喜歡我,說他也一直注意著我,每次打球的時候都看見過我,他也知道我對他好,還說他要帶我走什麼的,他親吻我的時候我全身都在顫抖,一點準備也沒有,一點反抗也沒有就這樣被他把第一次拿去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6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7)

那天晚上,儘管很疼,也為自己如此輕易失去了貞操而惶惑不安,但是我還是很幸福,也很滿足,畢竟我終於讓他知道了我對他的好,也終於知道了他其實也是愛著我的。那天晚上,他因酒醉而睡了之後,我把他的宿舍整個的收拾了一遍,男生宿舍真是太髒亂了,太需要有一個女孩來照應了。我心甘情願的收拾了他的屋子,很仔細的擦拭了每一處角落裡的污穢,還把他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洗了,我一邊干,一邊幸福的想,要是以後總能這樣,一邊收拾著我們的家一邊聽著他均勻的鼾然,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那天晚上我沒回家,就在他身邊摟著他睡了。那一年,我十八歲。我的處女貞操就這樣心甘情願的給了這個男人。

早上,我是被他推醒的,睜開眼睛,我看見的是一個男人憤怒而緊張的臉,他問我昨晚發生了什麼?又問我是誰?我被他嚴肅的表情嚇傻了,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時語無倫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起來看了看四周,屋裡已經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他再看了看床單上的血跡,突然什麼都明白了。他低下頭去,說了聲:「對不起,我昨晚上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了。」然後就走了。這一走,一天就沒回來。

不,應該說,以後就再也沒回來。我在宿舍裡一直坐了一個上午,他也沒有回來。後來我聽說,他連行李都沒收拾,當天下午就去石家莊了。

我回到家裡,大病了一場,沒人知道我去了哪裡,也沒人關心我去了哪裡。我爸只是一心催促我,要我趕快準備上班,去辦交接儀式什麼的。兩天後,我就去那個商場上班了,賣內衣。

可是我不能忘記他,我聽說他在石家莊的體校裡任教,還經常帶隊出去打藍球,但自己不怎麼上場了,好像是他的腿有傷了,但是他當教練也有一套,帶的隊經常取得好名次。

我越發的思念他了。每個晚上一閉眼就想起他俯在我身上時的那種激動的感覺,我已經陷入到難以自拔的相思中去了。而內衣售貨員那單調乏味的、一點創造力也沒有的工作又讓我厭煩到極點,就是在雙層折磨下,我患了抑鬱症,甚至經常想到要自殺的問題。

我給高健寫過很多信,訴說那晚上的情況,但是他一封信也沒有回,我也找過他們單位的電話,可是我沒有勇氣給他打,他要是真喜歡我,早就應該給我回信了,信都不回,我打電話又能說什麼?

我明顯的消瘦了,一下子瘦了十多斤,食慾不振,精神萎靡,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瘋了,就要死了,我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有一天,我在一張報紙上看到了一條廣告,終於讓我下了一個今生最大膽的決定。

那是一個有關於臉部整型的廣告,說是北京新引進了一種技術,可以安全地、完美地、不露痕跡的重新修復調整一個人的面孔,這是一種從德國引進來的整容技術,在世界各地頗有影響,其整型效果非常良好,目前國內已經有近萬人使用這種技術改變了容貌。這篇廣告做的很大,上面還有不少顧客整容前後的對照,很多人長得比我還要醜,但是整完後都變得非常漂亮,幾乎和以前判若兩人。

要是在從前, 這樣的廣告我只是一笑置之。但是在這個時候刻,它深深的打動了我。整容,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步呢?我開始幻想,假如那天早上,高健醒來後看到的不是我這張醜陋的臉,而是一張漂亮的面孔,他還會不會這樣忙不迭的逃走呢?答案是,肯定不會的。

我對著鏡子,把衣服脫光了看著自己,其實我的身材非常好,雖然有些豐滿但決身上覺沒有任何的贅肉,在正常情況下,這種前挺後撅的身材可以令人男人發狂,但一切都毀在一張臉上了,我要是把這張臉換了,會不會換回我失去的愛情呢?

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我心裡,越來越強烈,以至後來我根本無心工作,請了一天假,專門去了北京,找到了這家醫院,我把我的要求和美容醫生說了,她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型,說要想變得更漂亮是沒問題的,但是,這個手術因為採用外國的高新技術,比較貴,要五萬元才能做。

五萬元,天哪!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數字?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錢,我們家的所有財產才不過二萬多元,我去哪找這筆錢?

在後來的幾天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說實話,我在那時不到二十歲,很單純很幼稚,也沒經過什麼事,我只想得到高健,簡直再沒有任何的要求了。這就想法太狂熱了,終於導致我做了一件對不起的人事。我把家裡的存款,那些準備給我哥結婚用的錢全取走了。

我又去找嚴老師,謊稱我母親患了絕症,說我家的錢都存了死期取不出來,想先從他那借點錢周轉一下,一個月以後就還他。嚴老師是個君子,他壓根也沒想到我會騙他,儘管他家裡也沒有太多的錢,但他說治病要緊,還是把家裡僅有的三萬多塊錢都給了我。甚至連借條都沒讓我寫。他太相信我了。我從他那裡取了錢後,就在一個早晨出發去北京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8)

從那天起到今天,我沒有回過我的家鄉一次。從我拿走家裡的錢和嚴老師的錢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還他們,我也沒有能力還他們,我傷害了我的父母和對我一直很好的老師了。但這一切比起換回高健的愛情來,都微不足道。

在北京的醫院裡,醫生問我做成什麼形象,他們拿出了一大堆電影明星的照片,讓我挑一種適合自己的形象,我對這些都不太喜歡,但自己也說不準什麼樣子最適合自己,和醫生溝能了好長時間也沒有達成共識,這一摩擦半天就過去了。我去的那天有很多人都排隊等著做手術,醫生見我老是拿不定主意,有點生氣了,問我還做不做,不做就來下一個。慌亂中,我隨手從書包翻出一張相片,那是我高中的一個畢業照,照片中間有一個長辨子的姑娘,很漂亮,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只知道她是嚴老師他們那個班的,在我們上學的時候還當過領操員,好像有個外號叫「校花」,聽說學校裡有很多人追求她,她也很高傲。這種人我在學校裡是可望不可及的,平時遠遠的看她在台上領操,領舞什麼的,很羨慕,但我沒什麼機會和她接觸,甚至連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那天看到了她的這張照片,我突然有了種衝動,我發現只要有錢,我也可以變成和她一樣的美女,這個發現讓我很興奮,我頓時對著桌上其他明星們的相貌都沒了興趣,我指著她說,就按照她的樣子做吧。

就這樣,根據這張照片和我的複述,在忙亂中我把手術做了,幾天拆線後,我發現手術做的很成功,我終於擁有了一張漂亮的臉。那張照片我一直留著,本來我對這個學校和這些同學都沒有什麼留戀的,但是現在很奇怪,我居然以其中的一位我叫不上名來的同學做了參照,把自己做成了她的樣子,這張我本來要仍掉的照片就被我保留下來了。這個形象我很喜歡,因為很生活化,她讓我想起我一生中最純潔的那段時光,校園時光。不過,醫生說照片上的人多少有些變形,我們兩人只是局部一些地方很像,出來以後還是有很大差異的。這個也正和我意,我又不像成為她的翻版,要那麼像幹什麼。

我在北京給家裡去了電話,我爸暴跳如雷,但我人在外地,他拿我也沒什麼辦法,我告訴他,家我是先不回去了,但是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他們的,還有讓他轉告嚴老師,我也一定會把錢還給他。

整容成功的我,就這樣的去了石家莊。我想給高健一個驚喜,就沒有給他寫信,我想直接找到他。

在石家莊,我先找到了一個住處,然後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高健的體校,這裡離市區很遠。我做了一天車才到了那裡,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當高健看到我這麼漂亮的時候他會不會接受我的愛情,我想是會的,他曾說過他喜歡我,也曾說過他一直發現我在注意著他,我們之間的問題無非是我長得太不好的原因,我相信當這一切不是問題的時候,我是會重新擁有他的。

到了學校,校工說高健不在,接著從他口中我聽到了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消息:高健上個月已經結婚了。

你沒法想像我當時的心情,我把所有的錢都拿走了,就是為了能換一張臉來換取他的歡心。但是沒想到,他結婚了,他竟然這麼快,剛走上工作崗位就結婚了,才不過一個月而已,這個打擊來得太突然太刺激,把我的計劃和未來全都打亂了,我的夢想也徹底破碎了。

那天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我不知道我應該往哪走,我雖然擁有了一張比較漂亮的臉,但是我得到了什麼,我一無所有。我換回了一張臉,輸了一切。

家我回不去了,我把我哥結婚的錢偷走了,我把我老師的錢騙走了,我沒臉回去了。但是在這裡也一樣沒有出路,人生地不熟,我的口袋只有不到五十元錢,只夠買一張回家的單程車票的,可是我不能回去。

沒有辦法,要想活下去,必須要找事幹,先養活自己,再想法還家裡人,還嚴老師的錢。我開始出去找工作,我幹過很多份工作,當過飯店服務員、保姆、禮儀小姐什麼的,但是沒有一份幹得長的,而這些工作的丟失全是因為我有一張漂亮的臉。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聊的男人,好色的男人,也有太多嫉妒心強的女人、心態不正常的女人,我找的這幾份工作中到處充斥著這兩類人,在他們的夾板中,很難讓我把這些工作平平安安的做下去,而更關鍵的是,這些工作的收入太少,想還錢,簡直難上加難。

最後,這張漂亮的臉還是給我找了一條出路,在一個一塊做過小保姆的老鄉的勾引下,我去了一家夜總會,成為了一個坐台小姐。

在我二十歲的那年,成為坐台小姐是我必然的宿命。在那裡我見慣了男人的無聇和猥瑣,那些個好色的男人們,他們白天道貌岸然,晚上則全無廉恥,令人作嘔,我瞧不起他們,但是為了一點點錢,還不得不強顏歡笑,因為我長得漂亮,有一陣子還是當紅的坐台小姐。那些個色鬼們、色狼們,個個都想佔我便宜,總是變著法子約我出台,但是,我一直沒有答應,雖然做的是小姐工作,但是我有我原則,我只坐台,不出台,可以讓這幫傢伙們在身上摳摳摸摸,但決不陪他們睡覺。這個做法讓我身邊的同事們很不理解,因為在夜總會坐台,你要想賺得小費多,必然要出台。一般夜總會陪客人小費也不過是八十到一百,還要給老闆抽頭,到我們手裡就沒多錢了。所有一般來講,小姐們都願意出台,多賺點小費。而且還可以用這個手段交一批熟客,可以在夜總會以外的場合裡單獨交易,比如電話聯繫直接開房什麼的,不用給老闆抽頭了。她們不理解我,但是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道德底線,我要是連這條都違背有了,就和那些廉價的妓女沒什麼兩樣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7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9)

因為從不出台的緣故,我的客人相對少了一些,但是我的知名度卻增加了,很多人來夜總會時都點我,看能不能啃得動這塊骨頭。有時候,看著這幫這些色迷迷的傢伙往前衝時,我又有一種興奮的感覺,他們哪知道,這個從不出台的小姐其實是個醜女,而他們都是讓我那張假的面具騙了。

我做了一段時間,賺了不到一萬塊錢,這時間我一直堅持只坐不出,但最後終於還是打破了自己的規矩,因為那個人——高健出現了。

那是我做台四個月的時候,有天晚上來個客人直接點我,我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高健,我沒想到他居然也到這裡來了,他已經變了很多,胖了,一身的名牌衣服,很成功的樣子。他當然認不出我來,他點了我的鐘,要我陪他喝酒,他那天不是一個人來的,和幾個人,原來他已經不在體校幹了,開始做生意了,而且做的是軟件銷售生意,看那意思,很成功。

那天晚上,高健摟我在懷裡,不停的在我身上摸索,他們在一起喝酒,滿口的污言移語。我非常失望,這個原本很健康乾淨的男孩子在這時和那些色鬼們沒什麼兩樣,或許他們本來就是一類人。

喝到一定程度,這幾個人開始把自己一些嫖娼的醜事當成談資笑料,在那裡無所顧忌憚的說著。有人問高健,睡過多少處女,高健把我摟在懷裡,笑著掰著手指一個個數著,說可能有十來個吧,這時突然高健提到了我。

我還記得高健當時是這樣說的:「我他媽的最衰的一次是睡過一個醜八怪,當時我喝多了,把母豬當鳳凰了,不過,雖然睡了一條丑母狗,但還真是個處女,一下就見紅了,而且身材真是太棒了,就可惜了,那張臉太要命了。」然後就是一陣得意的狂笑。

那天晚上,我氣得全身發抖,臉都白了,直至今天,我一想到他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還是氣得心疼得都絞成一團了。可是,儘管那麼氣憤,我當時的表現還是很平靜,我一直坐在他懷裡聽他得意的講著這段經歷,講我怎麼後來迷上他給他寫信什麼的,他不停的說著,我的心一點點的冷了下來,由這時開始,我的心已經死了。高健後來要我出台,我想都沒想,答應他了。但是要他付夜總會一百小費,付我三百小費。他很爽快,當場就掏了錢。

我們開房後,高健一點情調也沒有,把我按倒在床上就要動手,他騎在我的身上時,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這個曾經讓我朝思暮想的男人,這時卻只是一個色狼,他背著自己的太太,在外面拈花惹草,欺騙所有能讓他騙的女人,他不是個人,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對付他。

我把他按倒,說要給「水晶之戀」的服務,他好像以前沒做過這個,很興奮。他躺在床上,脫得一絲不掛,任我擺佈。我拿了很多果凍,塗抹在了他的身上,那天晚上,我故意把空調的冷風開了,當濕冷的果凍倒在他身上,我看見他全身抖了一下,我想他一定是很冷,但是在他體內的色慾之火的燃燒下,他忘記了一切。

我其實從來沒給人做過這項服務,但是總聽出過台的小姐們說,也知道其中的方法。我先把果凍塗滿了他全身,然後又讓他閉上眼睛,把果凍倒到他的眼皮上,按照規矩我還要用舌頭把他身上所有有果凍的地方一點點舔淨,但是我涂完後沒有做這一步驟,我讓他等一會,說我還有好的花活,他很興奮的答應了。

我把他所有的衣服拿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把褲帶上別著的手機拿下來,其他的衣服全部都仍了下去。他躺在床上,眼睛上全是果凍,一點也看不見了,也不知我在幹什麼。我把他的衣服仍完,走到門口,說:「對不起,現在睜開眼吧。我就是你說的那個丑母狗。祝你今晚玩的愉快。」

我關上門走了。聽見門裡面有憤怒的喊聲,那天晚上,我一直笑著回了家。我不知道高健是怎麼回去的,他光著身子在旅館裡的床上,一點衣服也沒有,身上還塗滿了果凍,這事想起來真是能笑死人。我笑啊笑,但最後眼睛裡全是淚,我只是報復了他一下,但是我的一切都毀了。

那天晚上我離開了石家莊,我坐在長途汽車上,拿著高健的手機,查到了他家裡的電話號碼,我給他家裡打電話,是他老婆接的,我對她講明了這一切,告訴她高健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打那個電話的時候我很清醒,我知道這個電話打出去後,高健可能會徹底完蛋。但他也不會放過我的,而我從此後要走上一條流亡的路。再也沒法回頭了。

夜總會還欠我幾千塊錢,但是也不能去要了。我把所有的錢都花了,在一家婚紗影樓前照了一組像,寄給了我的父母和嚴老師,在相片的後面我分別寫上這樣的話:這個人是我。他們接到相片後會知道我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了。此後,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去過深圳,海南,有很多機會成為妓女和別人的二奶,但是我最後關頭都把持住了,因為我不會為了錢而出賣肉體,那不是我的本意,也會突破了我的底線。首先,我不會當妓女,讓那些個豬狗不如的男人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其次,我也不會成為別人的二奶,把一切都賣給一個老頭或是暴發戶,這甚至還不如妓女痛快。關鍵的是,我不想再成為男人的玩物,在夜總會裡我見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地位,還是有文化沒文化的,他們都是一群色情狂變態狂,我對他們已經完全絕望,而那個打籃球的騙子,更是讓我看清了什麼是男人,他們無恥,卑鄙,下流,沒有責任感,應該被玩弄的人不是我,是他們。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10)

寫到這,你就會理解我為什麼會走上今天的道路。我後來在網上認識了教授,芳姐,從他們那裡找到了一條可以不被男人玩弄的但仍然可以快速致富的方法。在網絡裡,我什麼也不用付出,只需要露一下身體,展現一下那張經過整理後的假面,就可以讓很多無恥的男人上當,掏錢。他們什麼也不會得到,他們得到的不過是精神上虛假的滿足,而這一切都是一個虛假的臉帶給他們的。網絡是虛假的,但金錢是真的,當金錢進入我的腰包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一種快感,這些個和高健一樣無恥的男人,終於被我玩弄在手掌之上了。

每當我出現在網上時,我總是在想那些上網看我身體的窺淫癖們都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這讓我很開心。我想這裡面可能有我在夜總會接待過的那些個客人,也可能有高健,他不是做軟件銷售的嗎?他肯定也經常上網。一想到有高健,我就有種莫名的興奮。當他看到我在網上向大眾們展示著身體的時候他會怎麼想?不管怎麼樣,他是永遠不會得到我了。讓他看著我的身體自慰去吧,後悔去吧。這個想法鼓舞著我,我後來瘋狂的投入到這個事裡了。最初我和別人一塊干,後來,我就挑頭了,自己組織人員。我們租了房子,還買了很多黃色光盤,模仿那裡面女人的聲音和表情,還有一些挑逗性的動作,最可笑的是,我為了吸引會員,甚至還學會了正宗的脫衣舞,並且負責教會其他的寶貝們練習,我們的作息時間是晚九點至早四點在線,早八點半起床,但是要在九點鐘開始進行舞蹈練習,一般練一小時,練的就是我學會的那種脫衣舞。

我把這件事當成一種事業來幹了,幹得有聲有色,第一年裡,我就把嚴老師的錢還了。第二年裡,我賺了將近三萬塊錢,寄給了家裡,但是我不能回去,我無法面對我的父母和兄長,我也無法面對曾經的同學。我想的是,賺夠二十萬以後就收手,找一個地方安家.做點小生意,把父母接過來,再找一個人嫁了算了。不過,教授可能是看我幹的太好了,他不想要我收手,當我提出準備幹一年就退出時,他採取行動了。

有一天在網上,芳姐在線和我聊天,給我發了一個文件,當我打開後,我很震驚的發現,居然是一個影音文件,上面有我在裡面脫衣服和跳脫衣舞的鏡頭,我問這是從哪裡來的,芳姐告訴我,是他從網上下載的,已經製成光盤了。芳姐說,教授讓他提醒我,他知道我父母的家在哪裡,也知道我到底是誰。如果我做出了他不願讓我做的事,他會把光盤四處散發的,第一個就發給我的父母。

你想想吧,這時候我的心裡是多麼恐懼,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其實我的命運一直被人掌握著,在網絡上,好像人與人之間互相沒有接觸,但仍然有一個看不見的力量控制著我,操縱著我,而最可怕的是,一年多來,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心甘情願的為之效力,把自己從一個困境裡又推上了另一個困境。

我不能讓我的父母知道我在幹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把光盤寄到我曾經學習和工作過的地方,那樣我的一切,我父母的一切也都被他們毀了。於是,就這樣,我被教授芳姐他們牢牢控制了,沒辦法,只能繼續幹去了。

可是這是個很危險的工作,一年來,幾次我們的據點都被人挖掉,很多寶貝都被捉獲。我也成了通緝犯,這個時候我也知道,如果再不收手,我的一生就完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見了你,真的,這是我生命中出現的第三個轉折。那天你救了我,我卻用藥把你迷倒了。在你家裡,我看了你的電腦,還看了你在電腦上寫的東西,我知道你原來是一個記者,還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記者,我發現你和我從前在夜總會、在網絡上遇見的那些個男人都不一樣,由那天開始,我愛上了你,但是也利用了你,我利用你幫助我擺脫困境,利用你幫助我抓住芳姐,還有教授。

但是,我是真的愛上了你,可是這份愛情我注定得不到,這只是種奢求而已。

寫到這裡,天已經完全亮了。我的手和肩痛得抬不起來了。但是,我還是不忍放下筆,我知道,一放下筆,我和你之間最後的聯繫也就沒有了。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於我還是要離去的。

我給你留下了兩樣東西,一件是我的日記,就寫在那個硬皮記事本裡。那裡面記載著我成為視頻女郎後的每一段經歷,裡面有很多對破獲網絡色情犯罪有價值的東西,你看著處理吧。還有一樣,是我當年的畢業照,那上面有我們那一屆畢業生三百多人的照片,我就在裡面,但是,我想你不會猜得出哪一個是我,因為你從來沒有見過我那時的樣子。不過這樣也好,就把我那張漂亮的臉記住吧。這個照片中有一個人,我就是仿照她的樣子整了容,你就把她當成我也行,反正我們也有相像的地方。呵呵。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7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11)

請原諒我,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來解決身邊的困境,現在也是一樣。我不會讓警方抓住我,那就跟把黃色光盤寄到我家裡來是一樣的,一樣會使我的父母抬不起頭來使我的家庭身敗名裂。但是我也不能讓教授再控制我了,芳姐被抓了,他可能猜得出是我在裡面做了內鬼。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這兩年來,通過調查,我對他的身份也略知一二。我要去一個地方,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光明正大的回去,也許那裡會有轉機與真相。我曾在那裡跌倒,現在還要在那裡重新起步。

你不要試圖來找我。我知道你這個人,是個重情義的人,也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你就算不愛我,也一定會來找我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你不要來找我。因為我要去的地方,你不會找到的,還有就是,我早就已經做出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會讓你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我了。

你這麼聰明,一定想到是什麼了吧?對於我來說,要想要徹底擺脫這一切,只有一個方法最有效,甚至比死了還有效,那就是我最早曾使用過的方法——整容。

我會再次整容,把自己的相貌由美再變成丑,看看能否恢復原樣,這樣的話,就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了,或者是,只有該知道我的才知道我是誰,反正這世上真正知道我曾經整過容的人也沒有幾個。只要我現在的這張臉沒有了,所有的證據和所有能要脅我的東西就都沒了。

我會回到從前。一個相貌很醜的女孩,不會引起是非,不會惹人注意,不會讓色情狂們神智顛倒,也不會成為教授他們這些人發財的工具,我相信整容之後,我自己會走上一條平靜的生活之路的,但這是我的路,不是你的。

親愛的,一個很醜的女孩曾經愛上了你,並且終於沒有虧欠了你,現在她還要繼續過一個醜女孩應該過的日子了,你忘了這一切吧。如果懷念,就把那張照片上的女孩當作我吧。她很漂亮,但是虛假,我很醜,但是真實,你記住吧,在虛假的外表下面,有我的一顆真心曾經屬於過你。

我的眼淚流出來了,我不能再寫下去了,我要走了,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再重新尋找我失去的一切。把我忘記,不要來找我,切記。

雯雯。」

6

許久許久,我的心難以平靜。

對於雯雯這個人,我曾經有過很多的疑問與假設,但是當看到她給我留下的這封信時,我感覺,以前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信紙上有些地方洇濕了,這是哭過的痕跡,我在想,昨夜她是用怎樣的一種情緒面對著這封信上的每一個文字,我相信這是她最後一次流淚了,流完這次淚,她的心從此就會徹底的死去了。

這世間真是有無窮無盡的巧合,誰能想到,雯雯,麥芽,安琪,她們竟然都在一個學校裡上過學,她們不在一個班上,但是,卻同在一個年級,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最後,又無一例外,與我,這個局外人發生了致命的關係。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可操縱命運?誰又能預測到你在下一秒鐘會遇見誰,碰上什麼事?

我把信收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再把那張照片鋪開,仔細的看著照片上的每一個人。

她在哪?她是誰?

照片至少有四百人排在一起,一個又一個黑白色的小腦袋擠在一起,這裡有二百多男生,二百多女生,這二百多女生中,大多數面相平凡,貌不出眾,我的前女友在正中最顯要的位置上,我現任的老婆只露出了不到半個腦袋,從這張照片上,很難看出誰是誰,誰又擁著著什麼樣的形象。

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她,除了我認識的麥芽與安琪。

雯雯至今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所祟拜與模仿的那個女孩竟然是我的前任女友。

當然,有很多事情都是人們無法想到的。麥芽也不會想到,安琪會在以後的日子裡成為我的老婆,而這一年級裡有一個她從來沒有看過一眼的醜女孩竟然會和我有了一段感情。

那所學校裡,曾經有過這樣的三個女孩,她們同一個環境裡生長,但是又面對著不同的命運,可是她們誰也想不到,到在未來的歲月裡,竟然都會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可是這個男人,又如何面對了她們的真情?

我這一生,虧欠的人太多,但是虧欠最多的還是她們三個。

我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照片,浮想漣翩,雯雯,安琪,麥芽,面對照片上這些女孩子純真的目光,我無地自容。

寂靜的空氣裡,電話突然響了一下,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短信。

是安琪發來的短信。

短信這樣寫道:

「對不起,我今天早上想了想,我最近做的是有些過份,你嫉妒了,其實也表明你還愛我。我想我們之前可能有一些問題,但不應該是這種問題。我們都應該好好的冷靜一下。我今天早上坐火車去我的母校了,嚴老師昨晚來電話,說很多同學現在都到了,最遠的來自新疆,每天都在陸續的來很多人。他們都希望我快點去,我想也許那裡會讓我的心態更靜一些,我就去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12)

因為手機內存不夠的緣故,這個很長的短信沒有完,我又按了下一條。

上面接著寫道:「這兩天,你也好好靜一靜,想一想,我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昨天給你打了一晚上的電話,你不接,我也不知你在哪裡過的。我不想聽你再解釋了。我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兩個眼睛全是腫的,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不會再為這種事哭成這樣。」

她走了。今天早上她也走了。

她要冷靜一下,我也同樣需要。我們都需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反問自己,安琪是否真的愛我?特別是在我令她丟失了親人又丟掉了工作以後,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出現過感情上的爭執,但關係卻突然變冷了,很冰冷,不像夫妻,到像是同事,不得不扭在一起的同事了。

她還愛我嗎?

我還愛她嗎?

我們之間已經有太多的時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了,沒有一起去上過街,沒有一起去看過電視收拾房間,沒有一起出門旅遊,甚至做愛質量極度糟糕,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我看著她給我發的短信,昨夜,有兩個女人曾經哭泣,都是為了一個人。雖然她們哭泣的理由完全不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都是為那已經失去了的愛情。

她們都失去了我。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我給安琪發了一個短信:

「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在那裡多呆兩天。心情平靜了再回來吧。」

按上發送,短信出去了。

望著手機上那個信息發送過去的動畫圖像,突然間,我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

不對啊。這些事裡有一些蹊蹺。

我仔細調動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回想這個觸動了我一下的事情是什麼?

今天走了,安琪走了,雯雯也走了。

這個事沒有任何的聯繫,因為她們兩個人雖然與我都有關係,但彼此卻毫無任何瓜葛,而且只要我不說,她們之間永遠也不會有任何的聯繫。

但是,她們今天早上都走了。這裡面似乎有什麼共通的東西。

是什麼呢?

我把安琪的手機短信再次打開,仔細的看。

幾天前,安琪收到了一封信件,上面有一張翻拍了放大了的畢業照片,還有一個請柬,那是同城中學百年校慶給所有的畢業生發來的請柬。

百年校慶?

雯雯與安琪是同一所學校的。

我把雯雯的信件拿出來,在最後幾頁裡,找到了這樣的話:

「我要去一個地方,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光明正大的回去,也許那裡會有轉機與真相。我曾在那裡跌倒,現在還要在那裡重新起步。」

去一個地方,轉機與真相,跌倒與起步。

百年校慶。同學。邀請。

雯雯是假名,她擁著一張假面。但是,她是同城中學的一名同學。

安琪在短信裡說:很多同學現在都到了,最遠的來自新疆,每天都在陸續的來很多人。

很多同學都去了。每天來很多人。

去一個地方,曾在那裡跌倒,也要在那裡重生。

純潔的畢業照片上,純潔的女孩子們。

突然間,一個本來十分模糊的事情在我的腦子裡漸漸清晰。

我知道雯雯去了哪裡。我也知道,她要去那個地方找尋什麼。

7

人算不如天算。

雯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她的智商其實根本不在麥芽、安琪、萬綺珊她們這些個女孩之下,她算計出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惟一沒想到的是,我居然和她那所學校有如此深的聯繫。

所以,這一刻我明白了,她走了,但不是沒有目的的走的。她去了她曾經出走的地方,想要在那裡重新開始。

她會把自己修整成原來的樣子,再次面對那所曾經包容了她的校園,那些曾經熟悉的同學,那段曾經深入過的生活。

只是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她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我呢,我應該去做什麼?尋找還是阻止她?或是在背後默默的祝福?

二十分鐘以後,我離開了這裡。走之前我抄下了這間屋子的門牌號碼,還帶走了那本日記。

在樓下的一個小郵電所時,我把我抄下來的號碼連同那個日記一塊放在了一個快件信封裡,發了一封快件,寄給了韓力。

我給韓力發了一個短信:

「一天以後你會收到一封快件,那裡面有一個地址,是視頻犯罪分子們的活動場所,還有一本日記,是關莉寫的,記了一些相關的證據,這些對你破案可能有用。你要我三天之內交出關莉,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她已經逃走了。我不知她去了哪裡。」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8


天使不在線第十四章(13)

兩分鐘不到,韓力的短信發來了:

「搞什麼東東,你在哪,趕快回局裡見我。」

我給他回了一個:

「沒什麼,我又做了一回正義使者。從現在開始,我把我所有知道與能夠拿出的證據都給你了,這事和我沒關係了,你別再煩我了。」

韓力的電話打來了。

我沒接。

電話響了幾遍。不響了,韓力又發了個短信:

「你什麼時候發的快件。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當面交給我。」

我發回他:

「對不起,我老婆跑了,我要去找她。這事比幫你破案重要。我沒時間去局子裡找你了。」

這個短信發出去後,韓力不再回話了。

我一個人信步在海邊走著,快中午了,海邊上零零星星沒有個人,這裡,通常只有到晚上才會上人的,當地的居民們,在勞累了一天之後,會選擇這個地方來散散步,放鬆一下疲倦的心靈,也會有一些情侶,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在海風的吹拂下,溫習著浪漫的夢想。

這個海邊我很熟悉。我的老家沒有海,不像這個城市四面環海,這片海在沒有建碼頭之前,當年就是其中的一個比較熱鬧的浴場。過去我和安琪剛結婚的時候,也曾騎著自行車騎一個小時的路來這裡,在海風中摟抱親吻,感受浪漫的氛圍,不過這都是過去了。這裡建了碼頭以後,海裡全是大石塊,還有一個排油口往外排油,海水裡全是油煙子味了,沒人遊泳了,但是,海灘還是很像樣的,人們還是會選擇在這裡散步的。

中午,沒有什麼人,我在海灘上漫步,想著下一步我要做替什麼,海風吹來,我的腦子漸漸清醒,很多以前模糊的事都突然清晰起來了。

這時,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以為是雯雯,興奮的接過了電話,但不是她,是萬綺珊。

她問我在哪?我說在海邊散步,她說二十分鐘以後她也到,有事找我。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1)

1

萬綺珊開車來到海邊的時候,海水剛剛漲潮,白浪滔天的向上翻湧,很壯觀,把我走過的那些剛剛還很乾燥的沙地都打濕了。

因為海水漲潮了,我不得不向後退了幾米,一回頭就看見萬綺珊正從車上下來。她也看著著我,從馬路的那頭向我揮手,這個時候在一個開放式的海灘上找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也難怪,到中午飯點了,也就只有我和少數幾個漁民還在這裡傻不咚嘰的在海灘上瞎轉。

她把車停在了沿海馬路上,給我打個一個電話讓我過去到她車裡來,我突然來了興致,要她下來,一邊走一邊談。

萬綺珊沒辦法,脫掉高跟鞋用一隻手提著從公路的護欄上翻過來了,她赤裸著著兩雙白白的腳,遠遠地走過來,我迎著她走過去,冷不丁一看,以為我們倆是在這裡幽會的情侶呢。

萬綺珊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也難怪她要脫鞋,她穿的那鞋跟不但高而且又尖又細,走在這軟沙上非摔跟頭不可。

「你可真浪漫呢,大記者。」萬綺珊老遠就衝我喊:「一個人來海邊散步了,真是個大閒人!」

我笑笑,伸出手來扶她,她擺了擺手表示不用。看得出,她對這種赤腳走在沙地上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她問我在哪兒能坐會兒,我指了指前面的一處礁石,她來之前,我早就相中那地方了,她問那邊是否風大,我保證說那窩風,不會吹亂她的頭髮的。

我們倆人向那邊走去,她赤祼著兩條白白的腳,歡快的走著,七分褲下,是白白兩截小腿,因為走在沙地上的緣故,她走的時候扭動的幅度大了一些,緊身褲將豐滿的臀部勾勒的呼之慾出,我跟在後面,也難免有些心猿意馬。

我們兩人坐在礁石上,對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身後,是一排排民宅,昨夜,我就是在那裡與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發生了一夜歡情。

我指著眼前的大海,說:「挺浪漫的是嗎?這真是約會的好場所。現在別人要是來偷窺,準以為咱倆有一手,在這兒幽會呢。」

萬綺珊白了我一眼,啐了一聲說:「狗嘴吐不出象牙。誰像你,沒事的大中午往海邊跑,把人都曬死了。」

「呵呵,現在不是流行日光浴嗎?「

萬綺珊沒接著我的話調笑,她直截了當的說:「我來找你,主要是問一事。你和安琪是不是又吵嘴了?」

我笑笑:「怎麼,地球人都知道了?」

「昨晚上我給安琪打電話來的,她情緒不太好,我問她怎麼回事,她都和我說了。」

「你們姐妹倆真是無話不談。」

「你算說對了,別看安琪比我大三歲,不過,我倆的感情可是一直不錯,跟姐妹差不多。」萬綺珊說:「我想替她來勸勸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老那麼小心眼,聽風就是雨的,什麼事啊。」

原來她是當說客了。我苦笑著說:「怎麼,你認為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就是。先是那個什麼喝醉了的老莫,這次又是那個喝醉了的老胡。我看,你這兩次都挺上心了,你真是越來越小男人了。」

「你批評的對。我改。以後,我再不干涉安琪的事了,行不?」

「也不是那麼說。」萬綺珊掠了掠被風吹亂的頭髮,說:「夫妻倆,互相信任最好,總是沒事猜疑,那還有個好嗎?你呀,把安琪氣成這樣,我看你將來怎麼陪罪。」

我無限感慨,說:「是啊,這次她可能是真生氣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說是去母校了,我估計也是躲我的面大。」

「去找她啊。你也不是沒有腳,正好去她的學校看看,幫她找找過去的生活軌跡,順便也重新體會一下談戀愛的那種感覺,感情也是需要溫故知新的。」

我的心動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萬綺珊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萬綺珊說:「其實安琪心裡還是特拿你當回事的。昨晚上,她和我打了有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她一直在說你。」

「說我什麼?」

「說你不理解她,說你小心眼,說你一點責任心也沒有,說你一點也不替她著想,還說了很多你的毛病。」

「原來是背後說我壞話呢。」

「不管是好話壞話,她一直在說的人只有你,而不是其他人。」萬綺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如果一個女人在背後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來說的,在我看來,這就是愛.只有傻子才會不珍惜,不把這種愛當回事。」

一個浪花打過來,在我們腳下碎成點滴水,我看著浪花,沉默了片刻,說:「看來,你是來給安琪當說客的。」

「你錯了。」萬綺珊把身子靠在礁石上,腿繃得直直的,很舒服的樣子。「你不瞭解安琪嗎?她那麼倔強的性子,會需要我當說客嗎?我來找你,是有另一個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8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2)

「什麼?」

「我要結婚了,來給你說一聲,算給個喜信吧。」

我很吃驚,問:「是嗎?和誰?」

「你認識的,是胡一平。」

「噢。」我愣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不相信?」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很突然。」

萬綺珊自嘲的笑了笑,說:「是的,在老胡剛離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衝進來了,是很突然,所有認識我們倆的人都這樣認為的。」

我沉寂了一會,望著眼前的海浪默不作聲。海浪不斷地拍打在我們腳下的礁石上,爆裂成雪白的碎塊,一股鹹濕的味道直衝進鼻子裡,

萬綺珊見我不說話,用手碰了碰我:「怎麼這麼心事重重的,也不恭喜我一下?」

我突然衝動起來,情不自禁地說:「綺珊,你要結婚了,我本來是該恭喜你的。可是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下,你和胡一平之間有愛情嗎?」

萬綺珊愣了一下,我沒敢看她,畢竟我倆還不是很熟,這樣直接問她這個問題,也許她會生氣,但我什麼不顧了,我今天特想找一個人談談什麼是愛情。

萬綺珊說:「愛情?我不知道你說的愛情是什麼意思?」

「你剛才說過,如果一個女人在背後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說的,那就是愛。我就是說的那種愛情?」

萬綺珊沉思了一會,望著眼前湧起的浪濤,啞然失笑了。

「你笑什麼?」

「笑你太迂腐了。不過,也真說到點子上了。」萬綺珊用力撿起一塊小石子,坐直身子奮力扔向海水裡。

「你看你看,」她很歡快的指著海裡說:「我打起水漂來了,有三個呢。」

「這有什麼?看我的。」我也拿起一塊小石頭,仍進水裡,打得不如她好,只有兩個。

「你也不行啊!我小時候幹這個可是高手。」萬綺珊看我沒她多,高興的拍手笑著說。

我被她激起了玩心。於是撿了一個適中的石頭再次仍進水裡,這一次打的不錯,打出了四個。

我和萬綺珊你一下我一下的仍起了石頭,好像回到了小的時候,也似乎把那個話題忘了。

打了一會,萬綺珊說胳膊疼,又坐下來了。我也不再仍了,突然間,我們沉默下來了,快樂的氣氛又遠走了。

「還是接著你的話題吧。我坦白。」萬綺珊舉起一隻手,做宣誓狀,「你說的那種愛,我們沒有。」

「那為什麼還要結婚?」

「我和胡一平不是你和安琪,你們曾經在最純真的時候相識,然後這樣一路走了下來,我們倆人從認識的那一天開始就都成精了,這樣的人,再談什麼風花雪月,不太可笑了嗎?」

「那你們就是政治聯姻了,不,是強強聯手,是一場生意對吧?」

「不管你怎麼說。」萬綺珊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活著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次之。」

「可以解釋一下嗎?」

萬綺珊將一塊小石頭拿了起來,在手裡把玩著,一陣風吹來,她的頭髮又亂了,但這次,她無瑕理護了。

「我把我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他們的時候,聽到的全是恭喜與讚美的話,但我知道,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的,他們是怎麼想的我全明白,可是這不重要。不管從哪個角度講,胡一平也不是個糟糕的男人。在這個社會上,事業有成,或者說的俗點,是否有錢,就是一個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誌。某種程度上講,也是衡量一場婚姻是否成功的標誌。」

「這個不大可信吧,那胡一平和胡夫人都有錢,怎麼還是離婚了?」

「墨西哥有個電視劇,叫富人也哭。」萬綺珊看著我說:「富人也哭,我承認。但是有的時候,很多人寧可要富人的哭,也不會要窮人的笑,我就是那樣的人。」

我嘲諷的說:「富人也哭,看來你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你錯了,不是早就做好準備,是只有現在才是最好的一個時機。」萬綺珊冷靜的說:「我在進了生意圈的那一天起就給自己立下了目標,不管誰出多少錢,我也永不給人當情人,當偏房。我只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這不光是一個身份,還是一個社會的認可。現在這個機會來了,胡一平的老婆和他離了,孩子也送走了,這裡就他一個人在掌舵,他需要一個家,我需要一個靠山,我們有共同的需要。過去,他追我,只是想拿當我個玩物,他給我花錢一擲千金,是因為他得不到我。我要是當時就範了,那就傻了,那樣會讓他得到我,但是我永遠也別想得到他。那種情況下,不管膩成什麼樣,也不過是一時的。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得到我了,雖然他不會再像當初那樣的寵愛我了,可是我也得到他了。你說的對,我們這裡可能沒有太多愛的東西,但這是一場事業,屬於我的一場事業,我會把這場婚姻經營好,讓所有等著看笑話的人包括你在內,都沒法看我的笑話。」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3)

我無言以對,婚姻如果成為了這樣精心的一場算計,一場角逐,那人們要感情還有何用呢?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對我的這種想法特別不屑?」

「沒有,綺珊,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將要結婚之前,你是否問過自己,曾經有過真愛嗎?」我索性把問題挑明。

萬綺珊看著我,目不轉晴的看著我,說:「當然,多年前我就愛上過一個人,你想知道是誰嗎?」

「說說吧。」

「是你。」

我大吃一驚,差點從礁石上掉到海裡去了。

萬綺珊忍不住撲哧一笑:「別害怕。我說的是曾經,可不是現在。曾經我真的愛上過你,在那個時候,我要是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在海邊坐一會兒,一定會激動的一晚上睡不著的。」

我驚慌的說:「可是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萬綺珊眺望著海面,深情的說:「我不會和你說的。五年前,你第一次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不過,我們那一班有六十多個學生,你從上課那天起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會愛上我的。」

我仔細的回憶起當年給這些新丁們授課時的情景,但是怎麼也想不起萬綺珊這個人來。

萬琦珊說:「你那時一共給我們上了五節課,我一直在想著如何利用這五節課的時間接近你,表達我的這份愛意,可惜,最後我也沒有勇氣這樣做。」

我無奈搖了搖頭,無話可說。

「愛一個人是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你不能說出來,他也不會知道的時候。這種情緒一直伴隨著我很多年。你當時給我講的所有課我都記著呢。我記得你曾經在課上反覆的說,我們是新聞工作者,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們首先要做一個正直的人,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然後才能對得起這份職業。」萬綺珊學著我的腔調,說著,然後苦笑了一下。「不過,敬愛的老師,很對不起的是,我沒做到你說的那樣。幾年後,你捅了個大摟子,很多人都在關心著這個事態的發展,這裡面也有我。但是,我只是關心你,卻沒有想著做你這樣的人,所以那時我就知道,咱們倆走的不是一條路,你更不會有理由愛上我這樣的人的。」

「綺珊,我——」

「不用說了,都是陳芝麻爛穀子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萬綺珊站了起來,挺挺胸,很輕鬆的樣子。「當年您的那些個學生們,其實都和我一樣,拚命奔跑在一條直奔小康的路上,把您的話基本上全忘了。這就是現實,你不服也不行。我曾經愛上過你,但那只是曾經,而不是現在,再說,現在的你也不是當年的你了。這也正如現在的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一樣。」

我望著萬綺珊,海風吹拂著她的頭髮,她很美麗,如同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但,其實她也一直就凡間,也不過是一個精靈中的凡人而已。可是我呢,我不是凡間的人嗎?所不同的是,我不是這樣的精靈。她是,安琪是,雯雯呢?

一想起雯雯,我的心沉重了。

「我理解,」我說:「我理解。」

萬綺珊說:「我不認為你理解。真的,老師。你要是理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愛情這個東西很奇怪,沒有的時候,讓人抓心抓肺,一旦有了,就貶值了,也不新鮮了,這就像你,有人愛你,你不會去珍惜;你愛著別人,但是你也不懂得如何善待這份感情。其實對我們來說,這世界不管有多少人在身邊繞來繞去,也無非就兩種人值得珍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可惜,大多數人只顧著和其他無關的人周旋,卻總是不會去珍惜這兩種人。」

我呆坐在那裡,看著萬綺珊,想:為什麼我遇上的女人一個個都是這麼聰明,而只有我一直愚笨如斯呢。

「好吧,老師,歪理邪說,讓你見笑了,我也不多說了。」萬綺珊站了起來:「下週三中午,綠原大酒店。歡迎你帶著安琪來參加。老胡和你點隔閡,他不太好意思親自來通知你,特意讓我和你說一聲,你要來了,他會很高興的。你繼續一個人浪漫吧,我走了不陪你了。」

萬綺珊拍拍我的肩,赤著腳很輕盈的從礁石上下來,向她停車的方向走去。

「綺珊,等一等。」我在後面喊。

萬綺珊回過頭來,問:「怎麼了?」

「你捎我一下吧。我想去一趟火車站。」

兩小時後,我上了一列火車,前往的地方是臨海市。

萬綺珊說的對,這世界不管有多少人在身邊繞來繞去,也無非就兩種人值得珍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

我要親自去一趟那所學校,去尋找我的妻子——安琪。

還有,她,雯雯。

2

在我坐上火車的三個小時後,韓力又把電話打來了。我接了電話,他問我在什麼地方,我告訴他,我出門了。他問我去哪,我說找老婆去,但地方不能告訴你。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9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4)

「我知道你要去幹什麼。你給我聽著,不管你怎麼包庇她,我們還是要抓獲她,我不管她和你是什麼關係,上沒上過床,你要是敢通風報信,我就抓你。」

小韓同志氣急敗壞的說。

我笑了,問他,我給他的信件收到了。

小韓同志說他們已經收到了。他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一下。他說他現在正在看這些日記,已經有一批人去我說的那個地方了。他又說趙清明昨晚上又供出了很多東西,對此案的進展有突破性發展。

我把電話掛斷了,這個案子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該怎麼突破怎麼突破吧。

到達臨海市時已經是晚上了。

這個城市我非常熟悉,十多年前,我們這批從農村來的孩子們,個個都是帶著出人頭地的夢想來到這裡,為了大學夢與功名夢而把自己最純真的歲月留在了這裡。這些人中有就有我,但沒有麥家慧和雯雯,她們和我們不一樣,她們就是在這裡生長的,土生土長的,戶口在這裡,很容易就能直接升學,不像我們,從農村考進來,要費很多的周折。所以我們進入了不同的學校,我們這些農村和效區來的進了第一中學,她們則分到了當地人最多的同城中學,他們這些人中當然也混進了一批外地人,其中就有安琪。

儘管已經有十多年沒來了,這裡的變化並不是很大。還是那個樣子,一座土城,連空氣都帶著一股子的土腥味。這裡的人說話尾音長,男人的聲音很軟,女人則要剛強的多,人的性格也一樣,男人多不能主外,女人卻個個是好的內當家。很多女孩在這樣的環境裡生長,她們最後大都會選擇走出去,因為她們受強悍的母親的影響要大於那個沉默而無主見的父親,所以,她們會認為世界都是這個樣子,女人沒有什麼地方會比男人差。

有很多人走出去了。這裡面有我的前女友麥家慧,她走得很遠,一下子跑出國門了。聽安琪前兩天念叨,這次校慶的同學會她不會來的,因為沒有她的聯繫方式。雯雯也從這裡走出去了,一個醜女孩,帶著一份愛情的憧憬走了出去,但是,她還是會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來的,她就在這裡,但是我找不到她。

我打了一個車,直奔同城中學。在這所城市的各個學校的門口附近,應該還有很多的小旅館,我當年考下這裡的重點一中時,我的那所學校門口就有很多這樣的小旅館。同城中學也有,當年很多從農村來的家長們就住在這裡,把孩子們寄送過來後,他們最多住一晚上就走。這些小旅館很便宜,一天十元錢,四人鋪,二十元錢的是雙人間。我父母當年就住過那種四人鋪,我們在這裡吃了一頓包子後,一年零一個月後才見了第二面。

車一直開著,我在想現在是不是應該給安琪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我也來了。但是最後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明天再給她打吧。現在,她應該是在某一個酒店和她敬愛的嚴老師以及來自祖國各地的同學們歡聚呢。在這個時候突然接到老公追剿過來的電話實在是很乏味的事情,明天早上再給她打吧,讓她今天和同學們好好瘋瘋,明天再有一個驚喜。

車停在同城中學門口,我來不及觀賞這個當年女友和現任妻子的母校,急忙的就去找賓館,很遺憾那種小旅館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很像樣甚至都可能夠星級的賓館,我去了幾家,最便宜的一間是88,我心中暗暗叫苦,這和我原來以為是二十元一間的標準差的太遠,沒辦法,先住下吧。

剛剛住下,還沒來得及洗個澡,電話來了。小韓同志的。

「我知道你現在在哪。」小韓同志開門見山,一點客套也沒有的說:「我們已經把那些個從事表演的寶貝們全抓住了,我警告你,你老實的呆在那裡等我,別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了。我把你當朋友,才冒著違反紀律的風險給你打的電話,你要好自為之。」

韓力掛了電話,我手持電話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

韓力說他知道我在哪兒?他要我等他。這意味著什麼,這是不是意味著關莉馬上就要落網了。

她在哪?她的整容手術做了嗎?

不會的,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她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整容吧?

我要通知她,她必須要趕快解決這個事情,要不,等韓力他們來,和C市警方一聯手,她就沒有活路了。

可是,到哪去找她呢?

我想了又想,只有一個地方,如果要找她,那裡,會能發現她的。

3

這個學校和從前沒什麼兩樣的,操場,教學樓,沉默寡言的教工,一到上午就把陽光盛得滿滿的操場的跑道,還有那些個生長了不知多少年,刻滿了歲月風塵的老槐樹,香璋樹,柳樹,桅子樹。

腳踏在操場跑道那鬆軟的泥土上,突然間思緒飛揚,回到了十多年前。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5)

在那時候,我們這些高三的畢業生們,在枯燥的學習之餘,經常來這裡和這裡的小兄弟們聯誼,所謂聯誼也不過是一場球賽之後再來一場酒局,緩解一下被高考試複習充斥的大腦而已。我第一次就是在這個跑道上見到的麥家慧。那年她剛十六,我比她大三歲,她把頭髮束在腦後,和幾個女孩並排著跑過來,短褲下,兩條健美的腿被曬得黝黑,小腿肌健鼓起,像個假小子,我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後來我們踢球的時候,她成了拉拉隊員,再後來,就好上了。真奇怪,雯雯的第一次戀愛經歷和我們也差不多,我想對於大多數中學生來說,這種愛情的方式都差不多吧。我想那個時候雯雯會不會也在看我們踢球的這些人中,應該不會的,雯雯說她是在高二的時候,經常去看藍球的,那時我已經大一了。雖然時間和空間都很接近,但是我們沒有理由碰上的。

我在大一的時候經常給麥芽寫信,一直堅持到她高三畢業。這個綽號也是我給她起的。她後來考上了和我同一所大學,其實也是因為受我的影響。我們高中時都在一個城市裡上學,大學時又能夠進入同一個學校,從十幾歲就開始相戀,一直堅持到青年時代,這是緣份,也是命運,我們戀情突飛猛進,又都喜歡打口磁帶,有那麼一段,真像兩個志同道合的藝術青年。

後來,大三那年我和她回過一次這裡,她陪我去了我的那個農村子弟學校,我也陪她來到這裡。我們一起找到了那棵老橡樹,這是這個校園惟一一棵這樣的樹,當年,我在這樹下曾經很酸的給麥芽唸過舒婷的名詩《致橡樹》,那是我第一次約她,她剛十六,還是個孩子呢。我們那次又來到了這裡,在橡樹下擁吻了一分三十五秒,做為對那段天真生活的記念。一年後,麥芽決定離開我時,曾囑託我,有機會一定要再去那棵老橡樹下,看看那棵對是否還活著呢。不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兌現這個承諾。

現在,我就向那棵橡樹的方向走去。

學校裡很熱鬧,不斷的有校工和學生模樣的人出沒,扛著各種各樣的彩旗,鮮花,還有各種綏帶和裝飾品,也不斷的見到和我一樣的成年人,三一群兩一夥的在這裡走動著,在校園的辦公樓門前正在搭起一座彩虹門,一條橫幅也掛起來了,上面寫著:「慶祝同城中學百年華誕。」

一所學校可以堅持百年,真是了不起,我走在這裡,想像著一百年前,這裡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人,帶著少年的夢想來到這裡,然後就投進了風雨兼程的人生,這一百年裡,會發生多少故事,誰能預料,誰又能說清?

走到校園的盡頭,我看見那棵橡樹了,它還在。還活著,儘管已經老得不行了,但是枝葉還是生長著的.當年這裡曾經留下過我的初吻,也曾見證了一段真正的愛情,現在,物是人非,可它還活著。我激動地走上前去,撫摸著那棵樹的每一寸肌膚,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一個女孩把腿搭在樹杈上,用力壓著,腰與腿繃得直直的,而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子,靠在樹幹上,一邊看著那個女孩,一邊很激昂地唸著: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來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痴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純的歌曲——」

我掏出手機,給安琪打電話,這個時候,我很想她可以和我在這裡,共同回味一下。雖然這塊地方不是我和她的見證,但至少也曾見證過我們當年的少年時光,我想她也肯定會來過的吧。

電話拔過去,是不在服務區的聲音。

我想她昨晚一定是鬧得很晚,可能現在還沒有起床。畢竟高中同學的相聚,多年不見了,一定是徹夜未眠吧。

我把手機關上,決定再等一會給她打。這時突然操場上響起了高音喇叭的聲音:

「各位同學們,你們好,現在是北京時間九點整,校園廣播站開始廣播了。還有一天,我們學校的百年校慶就要到來了,校慶過後,將又要有一批高三的畢業生離開學校,走進更高的學府,為祖國美好的明天而拚搏進取。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不願留下姓名的女校友過來,代表她自己和所有曾在這裡學習過的同學,給即將畢業的同學們,點播一首歌曲,祝他們永遠記住這純真美好的高中時光,早一步進入大學殿堂,成為有用的人材。」

稍後,一首旋律響了起來: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遇見某一人,

過著相同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19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6)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已,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非常熟悉的一首鄧麗君的老歌,熟悉的旋律縈繞在整個校園,令人徒然生起一種傷感的情緒。

一邊走一邊聽著這首老歌,我突然間想起了什麼。

不久前,也在某一個地方聽過這首歌?

是在哪裡聽過呢?

我家裡就有鄧麗君的全套專輯,是鄧麗君死後後我買的。

對了,就是在我家裡聽過的,而我是和一個人一起聽的。

雯雯!

播音員的聲音在我耳邊迴蕩。「今天一大早,就有一位不願留下姓名的女校友過來,代表她自己和所有曾在這裡學習過的同學,給即將畢業的同學們,點播一首歌曲....... 」

她一定已經來了。

我攔住了一個校工,打聽校廣播站在哪裡。校工說,在校辦公樓的三樓。

我匆匆向校辦公樓的方向跑去,在底下看到了校廣播站的標誌,三樓上面。有一個大大的高音喇叭豎在那裡,從裡面傳出了一陣陣的歌聲。

我抬起頭來向上看,這時,三樓上面也有個人正在樓梯處往下看,我們倆人四目交對,把對方都看清楚了。

「雯雯!」我大喊了一聲。

她向下看了我一眼,衝我揮了揮手,然後突然間,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我迅速的跑上樓去,樓道里到處可見花枝招展的男生女生,但是沒有她,我瘋狂的跑遍了整個樓層,但是沒有找到她,她不見了。

4

我到處尋找她,但是找了一個上午,也沒有在學校裡找到她。

快到中午的時候,突然間有個電話打來了。是一個手機號。

我接了電話,雯雯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來了!」

「是的,你在哪兒?」我焦急的問。

「不要問了。你不該來找我的,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難道沒有看過我給你寫的信嗎?」

「我看了,可是,我還是要來見你。你聽我說,你現在的處境還是很危險。警方可能查出你了,他們馬上要來了。」

「那又怎麼樣?後天我就去做整容手術,到時誰也不會認出來我的。」

「可是,我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就會被他們捉住的。再說你做了整容手術也沒有用的,醫院會證明你去過那整過容,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也可以去你的家裡把你抓住,你這樣做,只能是罪加一等。」

「那你要我怎麼辦?」

「雯雯,如果你相信我。」我儘量讓自己表現的極其誠懇的說:「自首吧。趕在他們通緝你之前自首,不會有事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

「雯雯,你在聽我說嗎?」我著急的問。

雯雯突然說:「你現在身邊有人嗎?有條子嗎?」

「沒有,幹什麼?」

「有個事我告訴你。教授已經直接和我聯繫了。」

「什麼?」我的心一下吊了起來。「他找你了。」

「他在網上給我發了一個信息,要我給他聯繫。我沒回話,今天早上,他給我發了一個短信,說要我接替芳姐的位置,還給了我一個最新的代理帳號,要我再發展一批人,做網絡代理人。」

這真是個意外的收穫。我問:「那你答應他了嗎?」

「答應了。」

「為什麼?」

「因為不這樣,我就永遠也不知道他是誰。」雯雯說:「我和他撒了謊,我說我早就知道他是誰了,我說我來這裡就是找他的。」

「撒謊?為什麼?」

「因為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他是誰了。」雯雯說:「我只是要核實一下,他是不是那個人?」

「你猜到了是誰嗎?」

「不管是誰,我想你都不會認識這個人的,再說,這事與你無關。」

「你真傻,你一定要告訴我他是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見他的?」

「我也說不準,他是不是我想的那個人?」雯雯遲疑了了下,說:「你真的知道他是誰嗎?」

「我當然想。」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下午三點,在校園東面的麗晶咖啡屋裡,我等你。」

「幹什麼?」

「傻瓜。他也會來,我們約在那裡見面的。」

我禁不住打個寒戰。「你這麼有把握他會來?」

雯雯肯定的說:「他會來。因為我有能要脅他的東西,他一定會來的。」

「那我們怎麼辦?」

「你真傻。你不是勸我自首嗎?」

我突然明白了,心頭一陣狂喜。說:「雯雯,你終於想通了!」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8)

有很多車出出進進,平時學校裡是不會有這麼多車的,這一切都和明天早上的那場百年校慶有關。那輛黑色桑塔納又開出來了,看著很眼熟,好像是接安琪的那輛車,車子開得很快,一晃就過去了,我看了看車牌號,應該是那輛車吧?不知道安琪是不是在裡面。已經到中午了,我想她可能是坐著這輛車去吃飯了吧。

我坐在那裡等了二十多分鐘了,韓力他們還沒有來。現在正是中午下班時間,正是堵車的高峰,這裡離他們市局應該是有一段距離的,他們三十分鐘內未必能及時趕到我這裡。我已經做好長等的準備了。

手機突然響了,我看了看,一個似曾相識的手機號。

接了。雯雯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計劃有變了。他剛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要馬上見我。而且地點也變了,在去往效區的路上一個叫綠野山莊的茶樓裡。」

我吃了一驚:「什麼?那是什麼地方?」

「離我這裡不遠,往東走,穿過是一條街有一條一直向前行,你會發現一條通往效區的路,大約要開車十五分鐘,就到了。那座茶樓建在半山腰上,下了車還要要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去,很安靜。城裡人度週末時常常去那裡,一邊看山一邊喝茶,是個休閒場所。」

「他為什麼會選這個地方見面?」

「可能是圖個安靜吧。在這樣的工作日裡那很少有人。」

「他要你什麼時候到?」

「他說他已經上路了,他要我二十分鐘趕到,他說他只等我三十分鐘,如果我不來,這次見面就取消了。」

「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在路上了。」

「什麼?你一個人去了?」

「是的。我必須去。」雯雯很堅定的說:「不管這裡有什麼鬼,這是我能夠見到他的惟一機會,就算裡面有什麼問題,我也要去見一見。」

「我覺得你應該留在原地,等著我來了一起去。我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什麼危險?」

雯雯在電話裡笑了,說:「你以為我是去見毒販嗎?這是最普通的網友見面,他不會傷害我的,沒那個必要。這種罪犯就算被抓著了也判不了幾年,沒什麼人會為這個事殺人滅口的,再說,我想他敢見我,就肯定有這個自信,即使我把條子們都帶來,他一樣會有辦法可以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這是網絡上的遊戲,玩這個遊戲的人全是高手,而網絡犯罪最難搞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如何將現實中人和虛擬中的人用證據聯繫起來,。他在這一點上比我清楚,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什麼證據可以查到他。他給我發的短信都是通過網上的信息平台傳過來的,我想他可能把這一切都做好了,要不他不會見我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

「我想見一見這個人是誰,我想用自己的方法徹底解決我們倆之間的事。」

「那好吧,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你再把地址和我說一遍。」

兩分鐘後,我打了一個車,要那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綠野山莊。

司機不太情願,說:「那可遠著呢。打表嗎?」

我說:「隨便你。不打表也行。」

司機發動車子,說:「不打表,給個整數,七十走一圈吧。不過,到了山路我們的車可上不去了,危險,你得自己走上去,可能還要走個十分鐘吧。」

我說沒問題,讓他快開。司機發動車子,這人比較愛嘮叨,一邊走一邊和我介紹這個綠野山莊的情況:這是一個品茶的好地方,方圓百里全是茶莊,因此有人投資在這裡建了一棟小別墅,對外公開接客,可以住宿,也可以吃飯,週末還有固定的茶道表演,由來自全國各地的茶藝大師們親自操茗,在這裡很有名,基本是給城裡的大款和閒人們度假的地方。

這人嘮叨了半天,我哪有心思聽他白活。突然想起了應該趕快給韓力打個電話的,忙把電話打過去了。

一接電話韓力就說,別急,馬上到,堵車了。

我說不是這事,把情況再次和他說了一遍。韓力在電話裡和司機裡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又給我打電話,說他們的車已經馬上調頭了,他要我別急,隨時和關莉保持聯繫,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先到現場,他要我到了後要給他打電話,但是不要急於現身找關莉,以免打草驚蛇。

我說明白,電話放下了。我想韓力他們可能會比我先到,因為畢竟他們那個是警車,可以在路上開的比較方便一些。

車子開過一個路口,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堵車了。現在是十二點多一點,正是下班高峰,狹窄的馬路上車子排成一條長龍。我們的車排在大後面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0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9)

我搖開車窗,很焦急的向外面望去,司機說:「不要急,得堵一會呢。前面修路呢,所有的車都走這一條路了。」

「是嗎,那會堵多少時間呢?」

「說不準,要是提前一點走,哪怕只提前十分鐘就不會這樣了。前面學校多,很多家長開車接孩子回家,都塞在這了,現在是一天裡車最多的時候。」

車子被堵了近十分鐘,寸步難行。我很焦急的給雯雯打了一個電話。

「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出市區了,快到了。」

「我這裡堵車。要慢一些。你不要急,我一會就會過來的。」

「我沒有急,一會到了地方我會給你發短信的。但是這期間你就別給我來電話了,我怕到了之後再接電話會引起他懷疑。」

「雯雯,你儘量拖住他,不要慌,我馬上會趕到的。」

「好的。你放心吧,綠野山莊是一個公眾場所,光天白日的,在大廳裡喝茶,什麼事也不會有。你進茶樓後,就坐在那裡等我,別把他嚇走了。」

「你放心,我會的。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短信聯繫了。」

我放下電話,給韓力他們打電話,問他們到哪了,韓力說還沒有出市區,但是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堵車不太厲害。

我放下電話,很憤怒的質問司機:「還有一條路,你為什麼不走那條路?」

司機無奈的說:「不是我不想走,你也看見了,開不過去啊,家長接孩子的車都不按規矩停,把路口堵上了,我沒辦法,才轉到了這條路上,你要往那邊走,堵得更厲害。」

鬼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車確實是越堵越厲害了,很多車喇叭一起鳴叫著,讓人聽了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擦著走了幾步,終於搶到路口了,車又停下了。

「怎麼回事?」我焦急的問。

「大哥,你往上看。」司機說:「紅燈啊。」

等紅燈過去,那邊的車又上來了,這裡簡直就像一個菜市場,車輛極多,但是見不到一個維持秩序的警察,無數大小型號的車塞在一起,緩緩爬行著。

我急得臉上的汗都下來了,再給韓力打電話,他說他們已經出了市區了。韓力讓我再描述一遍關莉的形象,我仔細的說了一遍,韓力說明白,你不用著急,我們肯定會先到的。

車子終於突破瓶頸地帶,開始走上一條比較通暢的路。

「謝天謝地。總算是可以走一條好路了,加大點馬力,師傅。」

「好嘍。我也憋壞了,說實話要不是沖錢的面子上,我可真是懶得在這裡蹭。」

司機將車開到七十麥,不一會,就上了一條通暢的大路,兩旁綠樹如蔭,田園遍野,已經上了效區了。

「快到了。」司機說:「十分八分鐘都用不了就到了。」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打開,見上面是個短信。

打開短信,上面寫著幾個奇怪的字:

「C7588」

我看了看,發送短信的號碼是雯雯的。

這是什麼意思?

我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問:什麼意思?

一分鐘過去了,她沒有回。

我想她現在可能已經到綠野山莊了,多半已經和教授在一起了,我不能給她去電話,也最好別發短信,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是韓力他們也快到了吧?

我給韓力打電話,剛在手機上拔一個號,突然一聲巨響,車子一陣劇烈的震盪,停住了,我的頭險些撞在車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怎麼回事?」我驚魂未定的說。

「他媽的,」司機氣憤的罵道:「爆胎了!」

6

車子壞在半路上了。

我極度氣憤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司機滿頭大汗的換輪胎,心裡極其懊悔,為什麼會坐上這麼個破車。

「別急,一會就好。」司機一邊幹活,一邊安慰我。

我站到一旁,再次給雯雯發了一個短信,還是沒有人回。

她現在在幹什麼?

我想我不應該給她打電話,這個時候,打電話和發短信都可能是不合適的。但是我非常關心的是,她們現在碰上面了嗎?那個人是誰?

等了一會兒,車還是沒有換好。這個司機真他媽的是太衰了!我等不及了,給韓力打電話,剛拔了一個號,電話就打過了,竟然是韓力打過來的。

我急忙接了電話:「喂,你們到了吧?她在嗎?」

韓力的聲音很低沉:「見到她了。」

「她怎麼樣?」

電話裡好一陣子沉默,韓力再次說話時,聲音更低沉了:「不怎麼樣。」

「什麼意思?」

韓力遲疑著,審慎著詞語說:「我們在山路的進入口處發現了她,她被車撞了,血流了一地,120急救車現在正在趕往這裡和我們會合。」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10)

我的頭轟然一聲,眼前金星閃閃:「怎麼回事?誰撞了她?」

「不知道。我們來的時候,肇事者已經走了。我們查看了她的傷口,她是先被車撞在腰上的,倒地後,車又從她的上半身上碾了過去,那個肇事車有可能一直就停在山路入口等她,當她剛一走上山時,就追過來撞了過去,撞了一下之後,又碾了上去。」

我的手在顫抖,心也開始發慌,我知道,這一定是一次蓄意製造的事故,教授竟然謀殺了雯雯!為什麼會這樣?我顫抖著聲音問道:「她現在怎麼樣?她還活著嗎?」

韓力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肯定是個難以接受的事實,但是,她死了,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就死了,車壓碎了她的臉。」

手機掉在地上,我的頭腦一片空白,眼前一陣模糊,什麼也看不見了。

「修好了!」在我身後,傳來了司機的歡叫聲:「繼續上路吧,先生。」

7

我來到了醫院的停屍房時,韓力和一群警察都在那裡。我要往裡進,警察擋住了我。韓力走出來,和那個警察耳語了幾句,警察放行了。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看她吧。」韓力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說:「臉被壓碎了,胸腔粉碎型骨折,上身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很難看。」

我沒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停屍房裡,陰森森地,空蕩蕩地,只有一張床擺在那裡,一個蒙著白色單子的人型軀體倒在上面。

我走了過去。在她的屍體前面站住,幾小時前,我在學校的辦公樓裡曾與她四目相交,那時我沒有追上她,如果追上了,也許一切都會改變。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被白色的單子蒙起來的人型軀體,這一切的轉變實在是太突然了,而我難以想像,在這被單下面,蒙著的那個軀體已經被糟毀成什麼樣子了。

她就躺在那裡,我已經看不見她的臉,那張不屬於她的臉,我也永遠不會看到她的另一張臉,那張真正屬於她的臉,而她回來後要刻意改造的第三張臉,也要以永遠地帶到來生去了,我今生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的真面目,留在我記憶裡的,永遠只是一張假面,一張曾經屬於我前任女朋友的假面。

「文波。你需要我幫你揭開這單子嗎?」韓力見我呆呆的望著這具被蒙上的屍體,以為我有些膽怯,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用了。」我說。

我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張照片,一張畢業照,這上面有她,她就在這些人的中間,也許正在笑著,也許表情麻木,也許沉默不言,也許,一切都有可能,照片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她,也都有可能不是她,我今生將不會再揭開這個答案。

誰是她?她是誰?

這張破碎的臉,真正的面孔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有誰還會知道答案?

我把照片放在白色的單子上。

「麻煩你和這裡的人說一聲,請將這個東西與她的屍體一起火化,這是她的惟一的遺物。」我對韓力說。

韓力擔憂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走出停屍房,茫無目的下了樓,樓下有一排塑料長椅,是給等待病人手術的家屬們準備的。我坐了下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低下頭去,低聲抽泣了起來。

有人輕輕的拍了拍我,抬起頭來,發現韓力,正把一袋紙巾遞給我。

我抽出一條紙巾,擦了擦眼睛,韓力拍拍我的肩,和我一起坐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呢?」韓力仰天長嘆。「網絡案件變成了刑事案件,這在我的破案生涯中還是頭一次。」

「是我殺了她,」我把手伸出去,「讓他們來抓我吧。」

「開什麼玩笑?」

「其實她根本就不用死。」我痛苦的把頭低了下去,雙手插進了亂亂的頭髮裡。「如果我上午發現她時就追上她,如果她給我打電話時我就全力阻止她,如果我早一點把她交到你的手上,她就不會死,是我害了她,我是害她的凶手。」

「不能這麼說。」韓力說:「關鍵的是,你在明她在暗,你一直沒有她真正的聯繫方式,你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也沒有辦法找到她,我們也是一樣,如果能找著她,讓她在我們的監視中,一切都好辦了。可是偏偏我們就沒來得及找著她在哪,殺她的人也是算計到了這一點,但他比我們快,他布下了一個局,引她自己送上門來了。」

韓力伸個長長的懶腰,分析說:「我現在想,這個開車的人一定是一個既凶殘又非常有經驗的人,他殺人的方法算計的非常精確。他從一開始就布下了一個局。其實他壓根也不想和關莉見面,他先把關莉引出來,約好地點,把大家注意力都牽引過去後,又突然改變計劃,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其目的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這個組織裡的背叛者。他殺人的這個地方選的也很準確,在遠離都市寂靜又很少有人出沒的山路上動手,既不容易被人發覺,又十分有利於他借助汽車這種工具做案,他甚至不用下車,不用讓關莉看見他的樣子就可以殺掉對方。而且最巧妙是,他和我們玩了一個時間差,利用我們與關莉不能同步到達的這段時間,利用了市區堵車與必須要走一段山路的地形特點,他從容的把握這個時間差做案,然後再從另一條道上開著車離去。這個人,對地形、時間與做案手法的算計都非常的精確,這不像是一個網絡罪犯的手法,倒像是個刑事罪犯常用的手段,而且這是一個智商極高的刑事犯罪分子。網絡案件竟然鬧出了人命,我還是頭一回碰上。一般的網絡犯罪分子不會走這一步,除非是有特別特殊的原因在裡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1


天使不在線第十五章(11)

我抬起頭來,責備地說:「你現在分析的頭頭是道,但壞人在什麼地方,你就沒有一點頭緒嗎?」

「我可以肯定是一次蓄意的謀殺,已經重新立案調查了。」韓力說。「你放心。我們會協助調查清醒這個案件。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有一件事,我不妨和你說吧,我們發現關莉屍體的時候,她的身上雖然已經傷得體無完膚,但是她的手上卻拿著一部手機。我們懷疑,她在臨死前最後的一刻很可能給人打過電話,或是發過什麼短信息,這個行為應該是在凶手走了以後,她完全憑著最後一口底氣完成的。如果知道她最後把電話拔到哪裡,就極有可能找到她被殺的真相。」

我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韓力真是分析家。還真讓他猜著了。這個信息就在我的手機裡,但是,我打不定主意是否現在就告訴他。

「那個手機已經做為物證被留下了。」韓力說:「你放心,關莉的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韓力問我去哪。我說我要出去透透氣。

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外面依舊是一片暖洋洋的陽光普照,這就是春日裡的特點,雖然有時起風,但陽光總是暖的,站在病房的門口,暖陽下我的心寒冷如冰,我拿出我的手機進入短信息功能,翻出了雯雯的短信。

在她臨死的一剎那,她拿出了手機,也許手機一直就在她手上拿著從沒離開手,從那張破碎的臉上,她艱難的掙開眼睛,打開了手機的信箱,那上面還有我剛剛給她發來的短信,她在上面寫了個回覆信息,只來得及寫下了幾個數字,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寫上別的什麼了,當她按上回覆信息的發射鍵時,她的心跳可能就完全停止了。感謝現代化的通訊手段,可以在最後一刻把這個回覆信息傳給我。讓我終於還與她有了簡短的交流。

但這個能說明真相的數字信息是什麼呢?

我打開手機,看著手機上的這個短信息,陷入沉思中。

一聲汽車喇叭把我從沉浸中驚醒,一輛紅色汽車不滿的在我身邊鳴叫,原來我擋住它的進道了。

我把道給它讓出來,看著它開進去,就在它消失的一瞬間,我望著這車子的後身,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了一件事,剎那間全明白了。

這個短信息裡其實已經告訴了我們,是誰殺害的雯雯!

事不宜遲,我飛快的跑出醫院,來到門口截住了一輛汽車。

「快,快!」我說:「去同城中學,找最近的道開!」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1)

1

那輛汽車就停在那裡,黑色桑塔納,七成新。車身似乎被洗過了,但一看就不是專業人士洗的,很粗糙。可以看得出,主要洗的是輪胎與前後保險桿附近,車窗什麼的都沒動,但是前後保險桿和車輪胎卻有明顯的擦過的痕跡,特別是輪胎,上面的水跡還沒有干。

這是傍晚時分的校園,明天校慶就要開始,很多人出出入入,很多車輛堆滿了停車場,但是這輛車卻形隻影單的停在辦公樓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沒有放入停車場。我繞到車的後面,低下頭去,發現車底盤處有污泥,摳一塊下來,這泥裡還有一些濕濕的青草芽,這不是城市的污泥,這應該是效區或是山上的,在汽車後輪的輪胎裡側有幾點鮮紅的痕跡,我用手蹭了蹭,因為時間比較緊促的原因,洗車人可能把這一塊漏洗了,再加上陽光照不到的緣故,鮮紅的地方還有些濕潤,我把沾染上了一點鮮紅印跡的手指放到嘴裡舔了舔,鹹鹹的,有些腥味,我有把握認為,這是血跡。

夕陽映照下來,照在車牌上,最後面的幾個數字有些反光的凸現出來:「......C7588」

這不是巧合,雯雯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剎那,發了一個信息給我。

這個信息,有幾個數字組成,我現在明白了,這是一個汽車牌子後面幾位數字的號碼。

開這輛車的人,有可能就是殺害她的殺手。在他撞完人開走的時候,雯雯看到了後面的車牌。

而這輛車,我在今天看見過兩次,車上坐的人之一,就有一個是我非常熟悉的人。

我的老婆——安琪。

安琪曾經在這車上坐著,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她與這次謀殺有關係?或者說,她就是凶手嗎?

她是教授?

沒什麼不可能的,芳姐可以是個男的,教授也一樣可以是個女的。

我突然一陣不寒而粟,我妻子是凶手?

會是她嗎?

我的大腦快速運轉著。一個坐在車上的人,一個女人,一個和雯雯曾經同在一個學校的女人,一個瞭解她底細的人,一個凶手。

這是我的妻子嗎?

不,這不是她,儘管我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與隔閡,但是我保證,這個不是她!不是她!

我把頭低下去,我要再看看這車上有什麼?

我又在另一個輪胎的內側發現了血跡,我用袋裡的手絹把血跡拭一下,這上面的血可以進行化驗,如果和雯雯的血型一樣,就可以有力的說明一件事。

凶手就是這個開車的人。

安琪?可她只是個乘客,她不是開車的人,開車的人才是最有嫌疑的?

「喂,你幹什麼呢你!」

一聲斷喝突然打斷了我。 我從車底盤處抬起頭來,看見一個校工打扮的人正在喝斥著。

「你要幹什麼?你爬到車底下幹什麼去了!」校工走上前來,非常警惕的說。

「不好意思。」我舉了個敬手禮,「我剛才在這停了一下自行車,但是走的時候發現家裡的鑰匙丟在這了,我來看看是不是在這車底下呢。我沒什麼惡意。真的,師傅。」

校工的臉色緩和了。「底下沒什麼東西吧。我剛才剛掃過。你找著了嗎?」

「沒有。我想我可能丟到別處了吧。」

校工走上前來,用手在前邊指指,說:「你不是這個學校的人吧,現在學校已經要關門了,你還是快走吧。」

「我馬上走,師傅。不過走之前,我想問問,這車是誰開的?」

「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隨便問問。」我靈機一動,說:「我一直想買個二手桑納塔,我看這車也不新了,跟你們領導說說,賣我得了!真的!」

校工啐了一口,說:「胡說。我們這車買了還不到三年,我們領導能賣你?」

「這是誰的車,可真夠寒酸的,現在這款都淘汰了。」

「你可別說瞎話。這車在我們學校還是好車呢。」

「是嗎?那這是哪個領導開的,我不信現在還有這麼節儉的領導?」

校工猶豫了一下,說:「這是我們嚴副校長的車。」

「哪個嚴副校長?不會是以前教語文的那個嚴宏吧?」

「沒錯,就是他。」

2

他坐在辦公室的書桌前,落日餘暉下,可以看見他的頭髮有些白的印跡,但是他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變。和從前一樣,還是那麼儒雅,穩定,充滿自信。

我站在門口凝視他。這個人我很熟悉,在很多年前,我和剛上高二的麥家慧好上後,他不止一次的阻擾過我們。我也很嫉妒麥芽這麼信任他祟拜他。他不是麥芽班裡的班主任,但卻是我的老婆安琪的班主任。可是他無論對安琪還是對麥芽特別好。這讓我非常嫉妒,在那時候我想了很多的損招來對付他,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1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2)

他坐在那裡皺著眉,伏在桌上,很辛苦的思索著的樣子。我聽麥芽說過,他是一個很負責任的教師,教課認真,生活的也很清苦,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幸,兒子早逝,妻子離異,他也曾有很多機會可以遠走高飛,但他卻留了下來,在這教書教了二十年。

我在門口輕輕咳了一聲,他抬起頭來,透過金絲邊眼鏡,我發現他還是老了,眼角的皺紋多了不少道,眼神中有也種恍惚不清晰的感覺。

「您是?」他懷疑的看著我。我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我想他不會認出來我的。

「我姓李,李文波,」我自我介紹了一下,接著問:「您是嚴老師吧?」

他點了點頭。接著問:「你也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吧,明天才校慶呢,有什麼事找我嗎?」

「是這樣,我不是你班上的學生,但我老婆是,您認識一個叫安琪的人吧。」

他推了推已經墜下鼻樑的眼鏡,說:「認識的。那是我班上的一個學生,我還是他們的班主任呢。怎麼,你是他愛人?」

「是的。我來這裡,就是想找她的,上午我看見她坐在您車裡了,我能問您一下嗎?她在哪兒?」

「她走了。」

「走了,她不是要參加明天的校慶嗎?」

「她公司突然有了急事,她必須得馬上去解決,所以她就先走了。今天上午她來學校看了看,請了我們幾個從前的老師吃了一頓飯,中午就走了。我送她去了車站。」嚴宏說:「怎麼,你沒和她聯繫上嗎?」

我說:「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大家各有各的事,她還不知道我來了。」

「噢。」嚴宏應了一聲,又把頭低下去看桌上放著的一疊教案。表情有些冷淡,我知道,這是一種無聲的逐客方式。

我指了指桌前的一個椅子,說:「嚴老師,我能坐下來嗎?有些事想和您談談。」

嚴宏看了我一眼,不是很情願的說:「當然可以,不過,咱們談不了太長時間的,我一會兒可能會很忙,明天校慶,要準備很多東西。」

我坐了下來,眼睛掃視著這屋子。發現在牆角有一台電腦,在另一張桌上還有一台手提電腦。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台電腦,說:「嚴老師,您平時上網嗎?」

嚴宏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說:「上。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想問一下,您喜歡聊天嗎?」

「不喜歡。我從不聊天。」

「是嗎?」我笑笑,說:「那咱們正好相反,我是一個聊天狂,我覺得聊天很有意思,很隱秘,也很刺激,我上過很多的聊天室,我給您介紹一個好的,好不好?」

嚴宏不太高興的抬起頭說:「這些事我不是很有興趣。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對不起我的時間很緊,咱們就別繞彎子了。」

「好的。」我說:「嚴老師,我知道你很忙,不過,還是有個很私人化的問題想問問您,今天中午是不是您開車送我老婆去的車站?」

嚴宏很不高興的說:「學校裡的司機都因校慶的事被抽調出去了,所以我就臨時送了她一下,怎麼,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我把身子往前貼了一下,說:「我只是很好奇一個事,在把我老婆送走之後的那段時間裡,您去了哪兒?」

嚴宏直視了我一眼,這是自從進屋以來,我們第一次互相正視對方的眼睛,我發現,他很鎮定,至少在眼神裡,沒有一絲驚慌。

「你問這個幹什麼?」嚴宏冷淡的說:「想調查我嗎?」

「不敢,我只是好奇。」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冷靜的說:「嚴老師,我有把握相信,你送走我妻子後,沒有馬上回到學校。」

嚴宏啞然失笑,說:「是嗎?那我去了哪?」

「我認為您去了一個地方,等一個人去了。」

嚴宏笑了:「那我等誰去了?」

「一個女網友,」我說:「同時,還是您當年一個接濟過的學生。」

「噢,是嗎?你接著說下去,後來呢?」

我坐在椅子上,眺望窗外,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那輛車正停在樹下,沒有人動過。

「嚴老師,問你一件舊事吧,幾個月前,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關莉的人,您記得她嗎?」

「從來沒聽說過。」

「不會吧,她是九三屆畢業的,和安琪同年級,也是您教過的學生。」

嚴宏在那沉思了一下,說:「我教過很多學生,也許有人叫這個名字吧,但我不可能都把她們記住的。」

「我想您應該把她記住,因為她經常和我談起您,說您曾經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接濟過她,說您是這個學校惟一關心她的人,她一輩子都很感謝您。」

「我記不起有這種事,我沒有帶過這樣的一個學生,你應該是找錯人了。」嚴宏有些不耐凡的說:「你如果想查這個人的一些事,我建議你去隔壁的教務處,那裡面有學生檔案,我可以和他們說一聲,明天你可以去查一查。」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3)

「不用了。」我站了起來,說:「我只是想來給您帶個話,關莉讓我告訴您一句,她很想見你。」

「我不認識她,她見我幹什麼?」

我輕輕的笑了笑,說:「是嗎?我想也許是她記錯了,也許是您記錯了,但是只要你們一見面就應該真相大白了吧。她現在醫院裡,被車撞了,但是她還活著,還記得很多事情。」

嚴宏呆呆的坐在那裡,盯著桌子,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的出來,他很沮喪。

我在他和打一場心理戰,這個時候,我知道,我一定要利用我多年來做為媒體工作者經驗,誘導他說出不該說的話,否則的話,這件事情就將不會再有真相了。

我假裝漫不經心的說:「她在赴一個網友間的約會時被人撞了,那個人撞倒了她,又在她身上有意識地碾了過去,可能是太緊張了吧,肇事者連車都沒有下,也不檢查一下她是否還活著,就忙碌的跑掉了。她應該是沒有救了,可是她命大,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但心臟卻沒有被撞壞,她還活著,但是她卻成了一個殘廢。她的一生都被那個人毀了。一個她信任過的人,一個她一直以為是恩人的人,那個人,現在卻坐在陽光普照下的辦公椅上,很悠閒,很君子,很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但是卻把她送進了地獄。很可憐啊,她已經奄奄一息,卻還在想著見那個人一面,說一句謝謝,但那個人卻說,從來就不認識她。」

「等等,」嚴宏終於沉不住氣了,說:「你的話裡似乎有針對性,你在懷疑我,懷疑是我撞了她對嗎?」

「不是懷疑,嚴老師。」我把頭伸了過去,直視著他的眼睛,「而是肯定,我認為,您就是那個殺人的凶手,不,是殺人未遂的凶手。」

3

嚴宏毫不畏懼的看著我,在他的眼中,我始終沒有看到那種我意想中的驚慌與恐懼。

「你對你的話負責嗎?」他狠狠的問我。

「當然。」

嚴宏把手伸向了電話,說:「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在我國的法律裡,還有誹謗罪這一條吧,我現在只要拔一個電話,校保衛處的人就會來把你轟出去,或者,直接把你交給110,我現在給你一機會,從我的辦公室裡出去,要不,我就請人讓你出去。」

「不用了。」我說:「我自己會走。我只是很失望,在我妻子和我前任女朋友的眼中,您是一個大好人,曾如此的令她們祟拜和欣賞,可是現在證明這一切全是錯的。我本來是想幫你一把的,但是現在我發現,您不需要我的幫助。您的一個學生生命垂危,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但是我卻在您的眼中,沒有讀到一絲懺悔,所以,我放棄你了。但是有人還會來找你,會讓你明白,你做過了什麼事情,就一定為之負責。」

我站起來,很緩慢的走到了門口,門是開著的,門外,那輛車很顯眼的停在那裡。我在等著他阻止我走出去,快喊我吧!我在心裡不停的說,喊我!如果他不喊我,我剛才的話就白說了。

「等等。」終於,在我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外的時候,他喊我了。

我回過頭來,發現嚴宏很愴惶的坐在那裡,只一瞬間,他的氣色突然變得很差,臉色變得慘白,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我想起你來了,」嚴宏說:「你是隔壁一中的那個學生,經常來我們學校踢球的那個黑小子,對嗎?」

「沒錯,我還和你們學校的校花,您的得意門生麥家慧談過戀愛。」

「噢,原來是你,」嚴宏恍然大悟的說:「你胖得太厲害了,我真是一下子沒認出你來呢。」他衝我招了招手,「你坐吧,咱位再談一談,也算是故人呢。不過,坐下之前麻煩你把門關一下好嗎?」

我把門關上,重新坐了下來與他面對,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較量這時才剛剛開始,我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揭露出事情的真相。

「在你心中,我是一個壞人對嗎?」嚴宏很冷靜也很認真的說。

「沒錯。」我說:「儘管在我的妻子,我的前任女友,我認識的關莉心目中,您都是個大好人,但我認為,您很壞,真的。」

嚴宏很痛苦的低下頭去,一隻手托住在額頭,沉思了片刻,當他抬起頭來時,我很驚異的發現,他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你知道嗎,幾年前,我的大兒子死了。」他低沉著聲音說。

我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一句話。我從安琪那裡知道,他是有一個兒子曾經因病早逝了,但現在突然聽他說起這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所以沒有接話。

嚴宏手托著額頭,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眼神很茫然。「我大兒子其實可以不用死的。他得了腦瘤,不是沒有冶的,北京就有一家醫院專門治這種病,成活率很高,天津也有一家很好的醫院,但是當我們去那裡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在我們最該去大醫院就診的時候,我湊不起錢。因為我把所有的積蓄都借給了一個人,我無條件的信任了她,但是她沒有在說好的日期內還我的錢,所以我差了這些錢,就不能及時把孩子送去看病,結果,他被耽誤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2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4)

「是這樣嗎,」我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勉強說了一句:「中年喪子,那確實是人世間最讓人痛苦的事。」

「也不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時也不過就三十多歲,還談不上中年喪子吧。」嚴宏稍稍輕鬆了一些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已經把這種痛苦淡忘了,但是,有件事我不能忘,如果我當時還能拿出三萬塊錢來,如果我當時還能借到三萬塊錢,我兒子也許會活下來。」

我的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我想我已經越來越接近事實了。我問:「那個借您錢的人,一直沒有還您錢嗎?」

「不,她後來還了。」嚴宏眼圈又紅了起來,說:「但是是在我把所有的積蓄借給她三年之後,我兒子那時已經死了整整兩年了。」

我長嘆一口氣,說:「那個借您錢的人,她又是誰呢?」

「是一個學生。」嚴宏將頭靠在椅背上,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那是一個非常聰明但是卻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學生。我一直認為,她是個可造之材,聰明肯上進,但是缺乏一個能真正關心她的人合理的引導。我對她是很不錯的,我對所有的學生其實都是很不錯的。有天下午,她來找我,說她媽病了,要一筆錢,她說她們家的錢為了他哥明年結婚的緣故,全存了死期了,拿不出來。所以她來向我借錢,我並不寬裕,但是我還是借了她,我知道她媽媽的病,人命關天,我不能眼看著一個人因為差那麼一點點錢就死去吧。我把錢借她了,她要給我寫個借條,說最多一個月後就會還我,我沒讓她寫。因為我信任她,我信任她就像信任我自己的孩子。然後,她就失蹤了。半年後我兒子得了病,要很多錢,我去她家要錢,但是,她家人不承認我曾經借給她錢,不承認,因為什麼?因為我沒有借條,因為她從來也沒有和她家人說過,她給我借過錢。這是她家人的藉口,我沒有從她家拿回一分錢,我兒子就那樣的縣醫院裡等著觀察,不停的輸一些比較便宜的藥液,一次大手術的價格是多少你知道嗎?十萬塊。那是在十年前,十萬塊是個什麼概念你也知道吧?我沒有錢,我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我當時只是一個從農村抽上來的民辦老師,我不是這個學校的正式工,我甚至不能享受正式工應該有的那些醫保待遇,沒辦法,我就只能到處借,我借了很多錢,借到最後,沒有一個朋友敢再給我借錢了,是啊,誰敢把錢往一個無底洞裡塞呢?他們在背後都說,我兒子患得是絕症,是腦癌晚期,他活不了了。但是我知道,他是有救的,他應該有救的,可是,最後,我兒子還是死了。因為他的病情被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是我害了他。就為了這個,我妻子放棄了我,不,是拋棄了我,因為她不願再和一個廢物一起生活了,這是她臨走時說的話。三年以後我的我那個學生又找到了我,她把錢還給了我,可是,我兒子已經死了,在他活著的時候,我從她家裡沒有要出過一分錢,但是現在他死了,她卻把錢還上了。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好笑?」

嚴宏乾笑了兩聲,卻說不下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話題,嚴宏為了這種信任而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想即使雯雯也決定不會想到的。

「她做的是很過份,」我說:「可是,她的心裡很內疚,她一直在為這件事而懺悔,再說,當時的情況很特殊,她並不瞭解內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現在還不能原諒她嗎?」

「原諒?」嚴宏笑了笑,他笑著但是眼睛裡一點笑意也沒有,這個反差的表現令他的神情更加陰冷了起來。「我可以原諒她,我也沒有資格要求她為這個事就內疚一輩子,畢竟,人總是會死的,只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你也說過,人既然做出了什麼事,就要為這個事承擔責任,她也要承擔她自己的那份責任吧。這個要求也不過份吧。」

「可是,難道就因為這個,她就要付出死的代價嗎?這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什麼叫公平?」嚴宏冷笑著。「我也想找到這個東西。我教學已經整整二十一年了,從一個民辦小學的教師,再到被抽調了城裡來做臨時工,教學,再到轉正,然後再教書,這一教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我為這個事業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帶出了多少畢業班,培養了多少人才,大家有目共睹,可是我過著是什麼樣的生活?因為那些鬼才知道怎麼回事的學歷,職稱,什麼硬件條件,我一直沒法把自己的待遇再提上一個格,還有,因為沒有人,沒有社會關係,我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更大的發展,當了二十年的窮教師,這個社會給予我了什麼?在這時候,你為什麼不說公平這兩個字。」

「不管以前怎麼樣,你現在生活還不錯吧,你現在至少不是個窮教師,還是一個學校的副校長吧?」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5)

嚴宏鄙夷的說:「是嗎,在一個有一正四副編制的學校裡,用二十多年的時間換來了一個排名最後的副職,你認為這很公平嗎?」

「可是很多人不如你,我進來時看見很多人都熬白了頭髮,不也就是一個普通教師嗎?」

嚴宏搖了搖頭。「那不一樣,他們是甘心情願,但是我不甘心,我清苦了大半輩子,可是換來的除了兩袖清風,還有一個兒子的不幸早逝,妻子的棄我而去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因為我的學歷不夠高,職稱不夠硬,資歷不夠長,還有我不擅長於走關係這些負面的因素,整整十年的時間,我是一事無所,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適合自己的圈子。但是在我將近絕望的時候,在我已經跨入知天命之年的時候,沒想到機會來了,論資排輩終於輪到我了,我成了一名校領導,一個年記最大但是在領導班子裡排名最低的副手,你覺得這很公平嗎?可以補償我已經失去了的一切嗎?」

嚴宏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了。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一定要他保持這種旺盛的情緒才行,現在,這不是一場刑訊,而是一次採訪。我在內心深入不斷的提醒自己,你不要把這個人當成一個罪犯,一個壞蛋,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採訪對象就行了,你的老本行是做採訪的,這就是一個真正的採訪,做好這次採訪你就贏了。

「我想,經營那些網站,是你為自己找的一條彌補心態平衡的方式吧?」我小心的問他。

嚴宏充滿自信的一笑,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是一個教師,從前我一直認為教書是我的主業,教好書就對得起一切了。可是現在我才理解,其實人為了更好的活著,賺錢才是真的,只有賺到了足夠的錢,才可以擺脫命運。但是我不管賺了多少錢,我還是一個教師,這一點沒有變化,也永遠不會變化。」

「不,」我說:「已經變了。當一個人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一年能夠賺到二十萬的時候,我相信,一定已經有些東西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了。」

「二十萬?」嚴宏笑了。「你認為這是很大的一筆錢嗎?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學生,現在在一個基建公司當工程預算的負責人,正股級幹部,你知道他一年如果不太勤快的話,可以賺到多少錢嗎?——三十萬,這只是一個保守的數字,一個連副科長都不是的幹部,他卻可以賺到那麼多錢,可是我能嗎?為什麼他可以合理合法的撈這麼多錢,但是我卻不能?」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不公平,你能一個一個找過來嗎?」

「是的,我承認,我不能。可是,我一直認為,公平是個相對的概念,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我們個人卻可以靠我們的努力創造一些相對的公平,這也就夠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說。「能否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嚴宏堅定的說:「我在努力改變著自己的命運,我沒有做錯什麼,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我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所謂的改變命運是什麼?一個學校裡的排名第五的領導,他所得到的權力是十分有限的。但是在網絡裡就不一樣,他所擁有的權力是無限的,而這份權力的擁有和他的自由度,其實就取決於一件事——錢,對嗎?」

嚴宏攤開雙手,做個無所謂的表情,但我知道,我說中了他的要害了。

「是的,權力,金錢,在現實社會裡,這些東西來之不易,要維持他更難。」我說:「就像你,幹了二十多年,最後還是得靠資歷才能提個一官半職,而即使當上了這個官,你得到的也是有限的,你要維持他,就要比以前還要小心。這是這個現實社會的存在法則,但是,在另一個世界卻可以不遵守這些規則,所以像你們這樣的人就一頭紮進去那個世界裡了。在那個世界裡,你們找到了一種可以完全滿足個人欲望的方法,只要一門心思賺錢,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就可以成功,就可以實現所謂的無上自由,我說的對嗎?」

嚴宏哼了一聲,不做回答。

「你可以不理睬這個問題,但是我直想問一句,」我說:「就算你不想暴露自己,就算你真的喜歡把這種色情活動當成事業,但是值得為這點事就殺人嗎?關莉她難道就真的就那麼該死嗎?」

嚴宏問:「你口口說說說起我殺人的事?你有證據嗎?」

「沒有。」我老實承認。「真的沒有。」

「什麼證據也沒有,那你還在這裡查什麼?你能查出什麼?」

「我是沒有。但是有一件事你萬萬沒有想到,我是你們不知道的一個重要人物。關莉曾經把你們的事告訴過我。」我說:「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這個世界上,知道關莉整容的人,除了她的家人,剩下的人只有你。你知道她的一切情況,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你也瞭解她家裡的情況,所以,你很容易就可以控制她,你可以先把她拖進網絡裡,再不動聲色的以另一種身份與她接頭,然後,你就可以操縱她了,她就這樣一步步的成為你的賺錢機器。你這是在報她從前的仇吧,可是,你已經控制了她,為什麼還要殺她?殺她你就是死罪,這樣做值得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2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6)

「誰能證明我殺了人?」嚴宏反問。「她是誰,你能告訴我,這個被殺了的人是誰嗎?」

我無言以對。我也不知她是誰,我想起了她那張被壓碎了的臉,現在,除了嚴宏,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連一個人是誰都不知道,你拿什麼來證明我殺人或是沒殺人?」嚴宏反問:「法庭不是靠猜測和合理想像定一個人的罪的,要講證據,還要講做案動機,我問你,你剛才的話證據在哪?我的做案動機是什麼?你能拿出一個合理的東西來驗證嗎?」

話說到這,我不得不承認,嚴宏的話很有道理,我不能,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想像中,沒有真正有力的證據。

「可是我知道你為什麼殺她,可惜的是,雯雯不知道。」我說:「其實雯雯也和我一樣,也猜出了幕後的那個人是你。以她的聰明,不會這麼久也猜不出這些事情的。只不過,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好了,她不能接受,或者說不敢相信你就是那個控制她的人,於是,她沒有把這個想法說給任何人聽,甚至,直到最後一刻她也沒有說給我聽。我想,這是她最後還對你存有幻想,她最後決定一個人去見你,我想她可能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來勸你放過她,或者是想說服你自首。可惜,她錯了,錯就錯在她以為你還是從前的那個善良的人。她錯在不該過早地打電話給你,還撒了一個謊,讓你以為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她還錯在不該回到家鄉再來找你,自投羅網,而這些錯誤終於導致你最後對她下了手。其實你早就想殺她了對嗎?從你的兒子死後的那一天起,你就想殺了她。你一直在等著,因為你不可能滿世界的去找她,但是只要她一回來,你就會動手的,對嗎?你殺了她,不光是怕她把你的事說出來,其實也是為了替你兒子報仇,對嗎?」

嚴宏冷靜的看著我,突然笑了。

「你的推理很合乎邏輯,可惜完全是一番廢話,因為你還是沒有一個可以用來說服這種猜測地證據。」嚴宏說:「她是誰?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你的這種猜測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嗎?」我痛心的說:「一個那樣尊重你的人,一個本來想脫離一切重新開始的人,就這樣殘忍的被你殺害,你還能說出口,說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嚴宏說:「我要告訴你,你說的這些人和這些事,和我的生活中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所以,我沒有什麼必要和你在這裡探討這個問題。」

「是的,這些人和這些事與你的生活沒有關係,因為你現在在社會上有地位有身份,而關莉的出現會威脅到你現在的生活,所以,就算是她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就算她可能永遠不會去指證你,但是為了你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你也一定會殺了她的。在這個時候,你殺她就不光是為了你兒子了,對嗎?」

「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你不要試圖誘導我。」嚴宏老練說:「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一句,你所有的話都只是一種合理想像,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的推測就只是一種幻想,一切都不成立。還有一件事我也可以更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現在可以控制我自己的生活,控制我的情緒,但是你不能,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因為你已經失控了,你什麼也不會得到,因為你壓根也不知道,你現在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是替一個死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好吧。」嚴宏說:「可以。你可以現在就去報警,可以告我。但是,我會找一個能幹的律師來應對你,你要有證據,沒有證據,你拿不出什麼理由告我。我可以告訴你,明天的校慶我要主持整個開幕式,我一定會按時參加,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嚴宏突然站了起來,這是我進來後他第一次站起來,我發現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體格似乎比我健壯,他大踏步的向我走來,有那麼一刻,我突然很惶恐,我以為他要襲擊我了,看他的體格,他真的要動起手來,我可能還真有些危險,但是他卻在我身邊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似乎有些痛苦又有些輕鬆,他凝視了我一會兒,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說:「好了,我想我們之間已經就這個問題談得很清楚了,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了,現在我要休息一會兒,請你出去吧,走的時候,請把門給我帶一下,謝謝。」

4

走出他的辦公室時,天色已經近於傍晚了,這一天很漫長,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用力的搖搖頭,感到被各種問題纏繞的大腦都要被撐爆了,真是一個黑色的日子,在我一生從來沒有哪天會像今天這樣過得如此充實和複雜。

我回過頭看看嚴宏的辦公室,門窗緊鎖,屋子裡黑洞洞的,沒有開燈。我不知道嚴宏在這間關得嚴嚴的屋子裡在幹什麼,但我想他可能已經習慣在這種封閉式的環境裡生活了。他會把所有的門窗緊閉,然後打開電腦,帶著一臉得意的表情進入那個帶來他無限權力與無限樂趣的世界裡,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命運,任意地操縱著別人的情緒,也有目的、有計劃的操縱著別人的金錢。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7)

我能體會的到,一個副校長和一個網絡皇帝之間的差異,也能想像的到,在這兩者之間的反差中,一個多年來循規蹈矩的人終於享受了出軌樂趣後的滿足。

我想起了趙清明的話:「網絡就是現代的鴉片。」

趙清明對這個網絡時代的總結總是一針見血,可惜,他能把這些觀察上升到理論,卻不能用來指導實踐,於是,他也一樣的難逃自己總結的圈套。

嚴宏也一樣。屋子緊閉,這也正如他的心情,當他打開電腦時,他可能會忘記一切,待遇,權力,喪子之痛,妻子離去之苦,被信任的人欺騙之恨,所有的在現實生活中讓他備受挫折的東西,在這個虛擬的地下世界裡,他都一一討還回來了。

哪怕這是要很多人為之付出代價的,也在所不辭。

嚴宏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而我在屋子外面,突然有一種格外感激的情結,我感激我還能呼吸到如此自由清新的空氣,而不用和屋子裡的那個人一樣,利用一道光纖來尋找內心的平衡。

一輛汽車開了進來,停在嚴宏的車前,車門打開,韓力和幾個警察從上面下來了。

「不好意思。」韓力先道歉。「我的手機沒電了,剛裝上電池就看見你給我發的短信,我們來得晚了吧?他怎麼樣?」

韓力懷疑的用手指了指黑洞洞的辦公室。

「他穩穩的在裡面坐著呢,這是個很驕傲很自信的人,如果他認為自己不會有事,他是不會逃的。」我疲倦的說。「我建議你們把那輛車扣下,車的輪胎裡側有血跡,還有一些從山上沾下來的淤泥,我想這些做為證據應該很重要吧?」

「非常重要。」韓力說:「如果上面的血跡與關莉的血型一樣,那些泥和綠野山莊道路上的泥土土質一樣,基本上這個證據就完全過硬了。」

「給你這個。」我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仍了過去。

韓力接住了,問:「什麼?」

我說:「這個叫錄音筆,是我當年工作時常用的一工具,好久沒用了,今天派上用場了。裡面有我們剛才的談話錄音,他很狡猾,沒有正面回答我提出的所有敏感問題,但是我想,即使如此,這些錄音裡還是能夠反映出很多問題的。」

韓力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說:「你小子也真是能幹,不愧為老江湖,你要是總這麼難乾,豈不就顯得我們太無能了?」

我苦笑一下,韓力這時故作幽默,基本上沒起什麼效果。

韓力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晚上你還要辛苦一下,你現在是重要證人,得配合我們破案呢。所以,你還得在留這兩天。」

「好。但是我請示一下首長,我現在可不可以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會兒,這一天累死我了。」

韓力說:「請便。不過現在案犯嫌疑人沒有落網之前,你還暫時不能自由活動。你就先在車裡坐會吧。一會兒咱們一起走。」

「好的。你們先忙去吧,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韓力拍拍我的肩,說晚上事都結了後,他請我吃夜宵,我點點頭,韓力他們幾個人向那間辦公室走去。

我看著他們推門進去,我想嚴宏這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不過,是什麼表情都與我無關了,剩下的事,都是韓力他們的事了。

韓力他們的車停在那裡。我向車的方向走去,車的門敞開著,似乎正在等待著我進去。

我快要接近車的前面的時候,鬼使神差的轉移了自己的腳步。

沒人注意我,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去了嚴宏的辦公室,車裡只有一、兩個人留在那裡,他們也沒有看我。

我很迅速的消失在操場的一角,至少我現在不想進入到那個沉悶的車裡,我不願再看到韓力,嚴宏,再捲進這個原本並不屬於我的世界裡。

我要一個人靜靜地走一走,想一想,以後,要做什麼。

走在傍晚夕陽殘照的校園裡,一切如舊。明天這裡將有一場盛大的校慶,做為主持人和策劃者之一的嚴老師,可能不會有機會參加了。

我走了很遠,最後在那棵橡樹前停下。

很多年前,我的初戀女友麥芽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永遠的離開了我,請我替她來這橡樹下看看。現在,我來實現她的承諾了。

在這棵樹下記載了很多人的青春歲月,從十六歲到十八歲這三年間,有太多青澀的故事被這棵樹見證了,這裡面有麥芽的,有雯雯的,有安琪的,也有我的。但現在,故事都已經散去,生活真相以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速度向我們走來,殘酷而令人措不及防。

我靠在這棵老樹下,給安琪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安琪接了:「喂。」

「紅紅,是我。你在哪兒?」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3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8)

安琪靜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在公司呢。」

我說:「你還生我的氣嗎?」

沒有應答。

「別生氣了,我想通了,是我不好,兩年來,我一直令你很失望,其實我心裡也很痛苦。我現在想改變這一切,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琪琪,如果我現在回去,安下心來,做一個你身邊的好丈夫,一個你事業上的好幫手,你會不會原諒我?」

我誠摯的說完這些話,電話裡聽見安琪輕輕的喘息聲,過了一會兒,她平靜的說:「你現在在哪兒?」

我撒了謊,說:「我在北京,和韓力在一起,他有點私事要辦。我幫他找一個在北京的同學,幫著解決呢。」

安琪對我的撒謊絲毫沒有懷疑,說:「是嗎?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可能明天晚上吧。也許還要晚兩天,不過,我會儘量早一些回來的。」

「好吧,那就先這樣吧。長途電話挺貴的,咱們就不在電話裡說這事了,你回來之前再給我發個短信,我等你。」

電話掛斷了。

我用手輕撫著那棵老橡樹的樹皮,突然間,一句話撞進心扉。

愛你的人與你愛的人,是你最該珍惜的兩種人。可惜,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和那些無關的人在周旋。

這是萬綺珊在那個海邊和我說的話,現在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了。

是的,我該珍惜我應該珍惜的了,有人走了,有人死了,而留下來的,應該就是我不能夠再失去的了。

在我的生命裡,現在留下來的只有安琪了。

我想起了安琪,突然間心生柔情。她剛才說:我等你。

在你認識的很多人中,無論是男是女,誰會這樣坦然的對你說一句:我等你。

其實她跟我的這幾年,很不快樂。可是,該死的是我,一直有意識的忽略著這件事。

我們曾經相愛過,但是又彼此疏遠,其實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原因,原因在於我們都是倔強的人,都堅持著不因自己的改變而向對方妥協。

但這是沒有必要的。愛情也需要保鮮,同樣的,愛情也不是可以永遠常青的事物,它同樣要靠兩個人的經營。

我在橡樹下盤算著這一切,回去後,我要重新開始,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或者,就在安琪那裡打工吧,先把房子供下來。再考慮一下,在收支比較平衡的情況下,要一個孩子,然後,抽一個時間回一次老家,自從我父親死後,我一直還沒有來得及回去一趟。

我要試著把生活重新拉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重新和安琪一起把曾經失去的東西再找回來。

重新開始,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裡越來越膨脹,最後竟然令我興奮的坐不住了。

重新開始,與其等到明天,何不就在現在?

今晚仍然會會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因為韓力會把我拉進他們的那個審訊室裡去,把我拉進整個事情裡去,讓我的記憶再次重來一遍。

可是,我現在已經厭倦了,對於這些事,這些人,這些與我毫無關係的所謂的什麼案子,我要走,就在今晚走,忘記曾經不愉快的記憶,重新開始,我要找回安琪,重新把曾經擁有但已經失去的東西找回來!

這個念頭讓我突然激動起來了。

我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這個重新開始的計劃應該馬上實施,而一定不能再拖了。

靠在這棵老橡樹下,我現在格外懷念安琪那潔浄光滑,充滿彈性的軀體。

上一次做愛是什麼時候?我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我現在很想念她,很想和她一起,擁抱著她,說著綿綿的情話,再重新找回那種甜蜜的感覺。

我要馬上回家去,忘掉雯雯,嚴宏,還有韓力,還有這一天所發生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我現在只想抱住安琪,給她一個驚喜,再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

我想起了這個學校曾有一個後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後門應該在這個時候不是會鎖的。

我大步向那個方向走去,把手機關掉了。從現在開始,不接,也不打電話,讓韓力他們見鬼去吧。

後門確實是沒有鎖的,一個門衛無精打采的坐在傳達室裡看報紙,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推開門,外面是亂哄哄的路口,很喧鬧,很多出租車停在馬路對面。沒等我招手,有輛車就急匆匆的開了過來。

車在我跟前停前,車窗搖開了,司機從裡面探頭出來問:「先生您去哪?」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說:「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大約有三百多公里遠,你能去嗎?」

5

回到家裡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司機把我拉到一個高速公路口不遠的地方,不願再往前走了,是的,已經開出快三百公里了,天越來越黑,他肯定是怕回來不安全的。

天使不在線第十六章(9)

很幸運的,在高速口上我等到了正回返程的長途客車,這是最後一般返程車,上了車,到了火車站再打車,折騰了將近四個小時後,回家了。

這裡的空氣很清新,很親切,我從車裡下來,貪婪的嗅著這熟悉的氣息,才走了兩天,竟有種久別的感覺。不管怎麼樣,有個家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我上樓時的腳步很輕快,我想安琪可能已經睡了,都這麼晚了。我會輕輕的推門進去,把衣服脫光鑽進她的外窩裡,緊緊的抱住她,用力的吻她,給她一個超級驚喜。

門鎖上了,還上了雙保險。我輕輕的把門打開,注意不發出一點聲音。門推開的時候,客廳的檯燈還開著,安琪的外衣就很隨便的仍在了沙發上,也不知她睡了沒有,檯燈都沒有關?我輕手輕腳的進去,將門反鎖上,脫掉了鞋子,換上脫鞋,往臥室裡走,臥室的燈黑著呢,但是有燈光從衛生間傳出了出來。

走到衛生間門口,聽見裡面有流水的聲音很刺耳,這麼晚了,她還在洗澡?

我來到衛生間門口,沒有進去,隔著沙玻璃的門,只見裡面霧氣騰騰的,我把身子向前靠近,這時就聽見裡面除了流水的聲音外,還傳出了另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聽了片刻,就查覺到,是很粗重的喘息聲,有男人的,但是也夾雜著女人的喘息聲音。

我輕輕的擰動衛生間門鎖上的把手,門沒鎖,一扭之下就開了。

只見衛生間的裡面,淋浴的噴頭還開著,水流衝力十足的衝了下來,而在這霧氣騰騰的淋浴噴頭下面,兩個赤條條的身子正摟在一起。

不,他們不光是摟在一起,他們的身體應該是結合在一起。男的正把女的擠在牆角,下身不停的聳動著,用力的抽插著,女人則不斷的呻吟著,激烈的擺動著身體,噴頭裡的水流了下來,噼裡啪啦地擊打在他們光著的身體上、頭上,再流淌到了地板上的磁磚上。

門外的冷空氣突然衝進來,讓衛生間裡濕氣與霧氣一下子降了下來,我於是就很清晰的看見了靠在牆上的那個激烈呻吟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安琪。

我愣愣的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在安琪的驚叫聲中,那個背對我的赤裸男子也把頭轉了過來,面色的蒼白的看著我。

這也是一個老相識,他就是我當年的同事——顧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3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1)

1

一個人在終於做出了結婚的決定時,可能在欣喜之外,還會有種隱秘的惶惑的感覺。這種惶惑即來自於一個人對未來生活的恐懼,也來自於對以後的情感世界是否還能保持新鮮的迷惑,我不知道當他要離婚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感覺,一定也是會有的,但那是完全相反的一種感覺了。結婚時對未知的生活的惶惑,而離婚則是知道了生活真相以後的另一種惶惑。

我們去協議離婚的那天,我突然了這種惶惑的情緒,比結婚時來得更強烈。我想安琪可能也一樣。所以大家一直故意找一些事情拖延,但是在下午快三點半的時候,我們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就一起去了。安琪沒開車,她的車很及時的在那天之前壞了,送廠子大修去了。我們也沒打車,可能內心深處還有再拖一會的潛意識吧,居然沒經溝通就意見一致了,破天荒的坐了趟公車。很長時間沒坐這種車了,我上車後買了兩張車票,然後我們就坐在了兩個前後相連的坐位上,我在前,她在後,從身旁的車窗裡,我看見她的臉在後面映了出來,繃得緊緊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的後腦勺,很嚴肅,不知她在想什麼。

那天本來上午很晴朗,但是等我們上了公車後,突然下起雨來了,雨很大,我們下了車以後雨還在下著,最後沒有辦法,只得站在公交車的站牌下面,眺望著對面的民政局大廈望洋興嘆。

站在那裡躲雨的時候我們倆人隔著一段距離,誰也沒有說話,像兩個陌生人。看著天上的雨,不禁讓我們想起了當年結婚時的情景,去民政局登記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天,那天我們出來時都被澆濕了,打不著車,最後很浪漫的在雨中走了十分鐘,找到了一個很簡陋的重慶火鍋店。原本我們那天想好的慶祝方式是去最貴的地方吃一頓西餐的,但是因為這雨,計劃擱淺了,於是就改成重慶麻辣燙了。

結婚時下著雨,分手時下著雨,真是太巧合了。似乎有什麼預意在裡面,站在那裡躲雨時我突然想念起那重慶火鍋了,那天鍋底的紅油湯真是又辣又香,安琪吃得嘴都張不開了,我也差不多。晚上我們倆人都鬧肚子了,爭著搶著上廁所。這也似乎有種預言,我們的婚姻就如同喝了那紅油湯一樣,吃多了會鬧肚子的。

瞎想了幾分鐘後,雨終於停了,我們匆匆的趕到民政局,人家還有二十分鐘就下班。不過,接待處的那位大姐還是很負責任的接待了我們,聽我們講了情況後,她說現在辦不了,因為要下班了。我問她最早什麼時候可以,她說兩天以後吧,我說為什麼要這麼長時間,她很驚奇的說,你不知道,今天週五啊。

我們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天有些放晴了。這次,我們打了個車回去了,我問安琪去哪,她說回公司,又問我,我說我還是會去韓力宿舍。她不再說話了。到了公司門口就要下車的時候她突然眼圈紅了,她問我: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是不是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緩和地餘地了。我說:是的,因為你已經把所有的後路都截斷了。

2

那天突然撞見了他們之後,我的反應令我自己後來都很吃驚。首先,我沒有大聲呵斥這對姦夫淫婦,也沒有很男人氣的和顧襄大打出手,更沒有把他們轟出去,相反,出去的還是我。看著眼前的兩張驚愕的臉,我什麼話也沒說,把門關上了。很迅速的換上鞋就跑了出去,這一去,就再沒有回來過。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映我不知道。從那裡跑出來後我去了一個洗浴中心呆了一夜,其間換了兩個小姐,都付了大活的錢,但是什麼也沒幹。聽著她們在那裡矯揉造作的打情罵俏,在我身上亂摸亂動,我的臉上居然還有了笑容。那晚上過得很清靜,沒有任何人給我電話,一直到早上我醒了後才想起來,我還一直關著機呢。我把手機打開後,第一個接到的電話是韓力的,他責問我為什麼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不告而別。我問候了他老母幾句後,再次把手機關上。然後就坐在那裡,要了一盒煙,抽了起來,我從來不抽菸,但是那個早上抽了一盒,在抽菸的時候我什麼感覺也沒有,腦子裡空空的,沒有湧進來任何的人,任何的事。

四個小時以後,韓力來了。我搬進了他已經閒置了很長時間的夜班宿舍。

我一直關機,安琪把電話打到了韓力那裡,韓力找到了我,我接過手機,聽見安琪在那頭不停的哭,我嘆口氣,說:別哭了,離婚吧。

人世間總有很多流言蜚語,在我們身邊傳來傳去。關於我們的事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傳的,但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我根本無心去瞭解真相,這段時間以來,我無意間發現太多我不該知道的真相,但是非常滑稽的是,我對我身邊的真相我卻一無所知,當我突然發現了真相是這樣的以後,我對調查其來龍去脈喪失了興趣。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2)

幾天的時間裡,我一直關著機,也沒有回過家。那嚴格意義上也不是我的家,買房的錢大都是被我害死了的岳父掏的,儘管房主上的名字寫的是我。但那不是我的房子,夫妻間就是這樣,當他們還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但是他們要分手的時候,那就是陌路了,一切都要分清,這樣才能以絕後患。

安琪一直沒有機會解釋,她找不到我。只有我來找她,我和她約了時間協議離婚後,又關機了。然後就鑽進一個網吧裡,一呆就是一天。這期間安琪找過我好幾次,但是我不想聽她的解釋,現在,什麼解釋也沒有用。

一切不可能重來了,當你親眼目睹了你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做愛,而她那激賞亢奮的表現又是你從來見過的時候,你還拿什麼重來?我想即使重來了,裝作一切沒有發生過,但是只要上了床我就會想起那一幕。我會想起,一個比我年輕的身體也曾經這樣的壓在她的身上,令她擁過那長久沒有的激動,也曾讓她輾轉呻吟,高潮不斷,我不是個保守的人,但是,一旦想起這些,在看看身邊躺著的那個女人,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崩潰。

那天我聽到安琪的呻吟聲像是從另一個人身上傳出的,這種動靜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我現在明白了,夫妻之間,沒有性,其實也等於一切都沒有了,我們之間其實早就什麼也沒有了。在她不能享受性的快樂的那一天時,就沒有了。

安琪後來又來了電話,說她有筆業務要做,可能要出去幾天,去民政局協議離婚的時間是否可以拖一下,我說沒問題。那一週的時間,很靜,我知道安琪的想法,她是想拖一段時間,讓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以後的日子。但是,她有件事不知道,我其實從那天一見到她們之後就冷靜下來了,真正需要冷靜的是她。我不會回心轉意的了。那樣我的自尊心將會受不了的。

我天天泡在網上,因為無聊,也因為無所適從,沒有家可以回,沒有地方可以去。韓力沒有時間理我,他們正在突擊審訊取證,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去,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在網吧呆著。我現在只有在網上找一點樂趣吧。打開網絡,突然發現網上已經很乾淨了,性情世界變成了空白頁,很多情色類的網站沒有了,那種「裸頻聊天室」幾乎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我想,這是韓力他們的功勞吧。

在等待著去協議離婚的這段時間裡,我每天只顧著上網,聊天,雖然黃色網站一夜絕跡,但是仍有很多方式可以讓人突破瓶頸。比如聊天,一樣的還可以做成很多事情,我和很多女人聊,聊視頻,先看她們,後來也讓她們看我。她們的身份各異,但共同點就是都很飢渴,比我還要飢渴。這些人中有離婚的中年婦女,有大學生,也有單位的女領導女老闆,還有出來賣的妓女,她們的基本點是都很需要一個男人,當然這種需求的目的不同,有的是為了情慾,有的就是為了錢,有的則是因為生活太平淡,需要一點刺激。這裡面有很多比較不一般的,比如有一個旅遊系的大四學生,給我講過她的故事:在她還有一年畢業時,導師帶她參加了一次有上層人物參加的酒會,酒會上她被一個老總看上了,那個老總在送她回校的路上要強姦她,她死活不叢,老總一把甩給了她四萬塊錢,四萬塊錢對她來說,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很大的一筆錢,一下子把她鎮住了,於是,她開始疲軟了,讓那個肥胖而又衰老的身體壓了上來,從處女身上流出的血把車座都染濕了。那次經歷以後,她一下子變了,從此無心上學,成了一個職業的雞,只要三百元就可以做一次,但是她的方式是只在網上找顧客,先聊天,後做活,這樣比較隱秘也比較安全。她後來不但自己做,還把同學也拉進去了,因為聽說現在這一行裡大學生非常搶手,她甚至想專門組成一個諸如大學生伴友團之類的網上公司,把這個事業規範化集團化。她把視頻打開時,我驚異的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在現實生活中可以令很多男人神魂顛倒,但是,在網上,她卻心甘情願的做了這一行,三百元就可以買一次。她一直問我,認識不認識想找她學生的老闆,她這裡有貨,一千元一個,處女開苞的三千至一萬,各種標準都有,要多了還有優惠,我問人好找嗎?她告訴我,非常好找,很多人都需要錢。她就有一個室友,為了一個新款的三星攝像頭手機,把處女權賣了,想一想真可憐,為了一個狗屁的照相手機,就居然賣了女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不過,對於那個學生來講沒有什麼,因為遲早也會丟的,她說,給誰都是給,倒不如賣個好價錢,只要心不給那個人就行了。她還給了我一個手機號,要我隨時和她聯繫。

這些人在網絡裡很飢渴,對性的飢渴,對錢的飢渴,這種飢渴構成了她們的需要。我不知道我的老婆需要的是什麼,我想可能也差不太多,而我不能給她,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對我徹底放棄的原因吧。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4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3)

在和這些人聊天的過程中,我不斷放著我下載的那首歌曲——伊安庫提斯的《愛會將我們分開》,現在好了,終於可以不用避諱放心大膽的聽這首歌了。在歌聲中我有時會很感傷,想起很多人很多事,但更多的時候,是麻木。

在等待著安琪歸來的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一些事,總的來說,和我都沒太大關係,但是也有三件事,多少算是和我有那麼一點聯繫。

第一件事是胡一平和萬綺珊結婚了,就在我撞破安琪好事的三天後,他們舉行了婚禮。我和安琪都沒參加,連禮金也沒有給。老實說我是把這事忘了。我是聽別人說的,他們的婚禮並不隆重,很小型化,參加的人也不多,胡東東在上海甚至都沒有回來。婚後兩人就去歐洲旅行了,可能要去十一二天才能回來。

第二件事是來自一個久違的人的消息。雨琦被抓住了,罪名是藏毒,與黃色網站無關。有天晚上,一夥青年人去迪廳蹦迪,與一幫流氓發生口角,雙方爭鬥起來。當警察把他們帶走時,其中的一個女孩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把衣服都扯碎了,露出了胳膊上的針眼,這是毒癮發作的標誌。警察馬上警覺起來,把這個人送到了醫院,之前又對她進行了全身抽查,從她身上搜出了搖頭丸等毒品,這個事件一下子嚴重起來,馬上由刑事案轉到了緝毒科,而女孩的身份經查實後也確認了。就是雨琦。這個案子目前正在審理中,報紙上沒有做出任何批露,我是聽韓力和我說起說的。還聽說雨琦的父親,一位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已經離職了。

第三個消息對我有些震動,嚴宏死了。是自殺的。死的時間就是在警方把他抓獲後的當晚,誰也沒有想到他身上竟然藏有氰化鉀,這是劇毒之藥。他吞下了這毒藥,片刻間就當場死亡。但是這對整個案情沒有太大的影響,嚴宏被捉的幾天後,全國大搜捕活動開始,全國各地十幾名「教授」級的網絡巨犯被抓獲,這些人成份各異,但是基本上都是懂計算機的技術人才,性情世界被徹底搗毀。嚴宏的死,並沒有延緩警方搜捕的腳步。

但是嚴宏的死,對我來說,卻另有一層意義。他在死前還沒來得及交待任何問題,這也就是說,人們再也無法知道,雯雯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知道雯雯身份的人只有他了,但是他死了,雯雯,就徹底成了一個隱形的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叫什麼,長得是什麼樣子?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經歷,曾經怎樣的愛過一個人?惟一可以找到她的蹤跡的,只有那張照片,那張照片上有幾百個學生,她就是其中的一個,對我來說,有關她的資料與事情,從此後我所能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

3

我們約好了兩天後,週一去民政局簽字。離婚是肯定的了,安琪終於也不再堅持。她也知道,我看見的他們的那一幕太刺激神經,要想在以後的日子裡裝作什麼事也沒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是。好在我們結婚後做過的最明智的事就是沒有要孩子,這樣就省卻了很多麻煩。

那天把她送走後,天空突然變得異常晴朗,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來到網吧,接上寬帶,進入QQ聊天系統,突然間,一個好久不見的人上來了。

這個人是鳳凰。

他換了一個頭像,一開始我還沒認出來,但是當他突然發了一個消息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有很久很久,沒見過他了。

鳳凰開門見山:你已經把我忘了吧?

我:同樣的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鳳凰:最近忙什麼呢?

我:也沒什麼,很多事情,但是都結束了。

鳳凰:我猜得出,最近你一定很不平靜。

我: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猜出的?

鳳凰:呵呵,生活在這麼一個四處充滿著誘惑的世界,誰能平靜下來呢?

我:這話倒也是。

鳳凰:那個網站還常去玩嗎?

我:哪個?

鳳凰:我想起來了,那個網站已經被封了。好像是網警們把那個網站的主管們全抓起來吧。

我:你消息還真是很靈通的。我還以為你這一陣子一直不在線上,也被抓起來了呢?

鳳凰:我?開玩笑,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

我:是嗎?那個網站你沒有份嗎?

鳳凰: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對那種網站沒興趣,那種網站太張揚,野心太大,被取締是遲早的事。我不會參與到時那種地方去的。

我:你看來很明智啊。

鳳凰:當然。我一直是個很明智的人,你呢?

我:什麼意思?我不懂。

鳳凰:我是說,最近生活得怎麼樣?你和你妻子之間和諧嗎?

我:還行。你每次總是關心這個事。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4)

鳳凰:是啊,很多夫妻之間都會出現問題,他們最初相愛,但後來卻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分開,有些問題是出在男人身上,有些是出在女人身上的,但不管怎麼樣,夫妻之間和性有關的問題總是最直接也最致命的。

我:是嗎?你談什麼事情時總是把性放在第一位。

鳳凰:夫妻之間,沒有性是不行的。但是光有性也是不行的。

我:我不太明白,這話有點自相矛盾。

鳳凰:不是。我問你,你最近做過愛嗎?

我:嗯?

鳳凰:我是問你,一週有幾次,每次能挺多少時間?

我:這很重要嗎?

鳳凰:不重要,我接下來只想告訴你的是,就算你一天天做一次,每次都堅持一個小時,你依然不能保證你在性上不會出現問題。

我:我不太明白你想要說明什麼?

鳳凰:問你個私人問題吧?你忠於你太太嗎?

我:你說的忠於是個什麼概念?

鳳凰:往俗了說,你和其他的女人睡過覺嗎?

我無言以對。

鳳凰:現在是這樣一種情況,你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大家坦誠相見,說說實話吧。

我:我沒想不說實話,只是覺得說這種實話是否有意義?

鳳凰:當然。你如果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就把這個提問的權利留給自己,你現在問你自己,你老婆忠實於你嗎?她除了和你以外,和其他的人睡過覺嗎?

我:你越說越不像話了。

鳳凰:我認為我在說的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在這個社會裡,那些白天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事業有成的男人女人,他們是否在心裡敢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們是否有足夠的底氣能面對這個問題?

我:我認為只要心中有愛,這個問題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選擇了以後是否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鳳凰:你好像是說到了點子上了,但不透徹,我告訴你,我的伴侶就不止和我一個人睡過覺,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我們依然相愛著,你信嗎?

我:不信。你會忍得住?

鳳凰:為什麼要忍呢?

我:開玩笑吧你,假如你老婆和別的男人睡了覺,被你看到了嗎?你還會再愛她。這可能嗎?

鳳凰:為什麼不可能。

我:不懂。

鳳凰:你說的是不是你現在正在面臨的問題。

我警覺起來:怎麼?為什麼這麼說?

鳳凰:胡亂猜一下吧,當然這可能不是你的問題,但是既然你提了這個問題,我們就權且拿它說事吧。我問你,你瞭解性嗎?瞭解在夫妻生活中的性嗎?

我:瞭解吧。

鳳凰:不,你不瞭解。性的快樂不再於你插進去了還是洩出來了,而是在於滿足。我剛才說過,即使你們一天做一次愛,一天堅持一個小時那麼長的時間,也不代表你們是合諧的,也不代表你可以滿足她。

我:那什麼可以滿足她?

鳳凰:給她自由,性的自由。

我:自由?自由是什麼?

鳳凰:最大限度的自由,讓她,和你,都能夠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性的自由。

我:我還是不太理解。

鳳凰:你的問題和很多人的問題一樣,不在於什麼感情問題,只是在於性而已,但性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的事,有的時候,你妻子和你最大的問題其實就在於,你們不夠開放,不夠自由。這種侷限限制了你們的想像力,也讓性不再美好,不再給你們帶來那種久違了的滿足感了。

我:你說的越來越抽象了。

鳳凰:我再問你一遍,如果你妻子和其他的男人睡覺,你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

鳳凰:如果你在性不能滿足她,她不能滿足你,你們為什麼還要只選擇那種僵化的形式——那種一個人永遠只能跟一個性伴侶做愛的形式,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換個角度,給對方更大的自由呢?

我: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出去各自尋歡作樂,滿足自己的情慾?

鳳凰:你錯了,讓性得到自由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可不是濫交,濫交是一種獸性的行為,不是改正夫妻關係的關鍵。其實在很多時候,性和愛是分開的,但也是不可分的,如果你能合理的在愛的基礎上分配性的資源,我認為你們會得到最大的限度的滿足,甚至可以鞏固你們的感情,就像我和我的伴侶,我們各自都和其他的人發生過關係,但彼此沒有感到不忠,因為我們是公開的透明的,所以我們的感情很好,我們的性生活很自由,很開闊,沒有出現任何心理上生理上的問題。

我:你說的這些如何做到,我還是不明白。性是夫妻間間必不可少的,也是帶有惟一性的事情,我不知道,什麼叫合理分配資源。難道縱容自己的伴侶和別人發生關係,這就是合理分配資源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4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5)

鳳凰:我在網上見過很多執迷不悟的人,他們的心都很野很渴望性自由,但是行為保守的卻像永遠不敢跳出河外的青蛙,只能靠在黃色網站找些樂子。你和他們一樣,黃色網站只會讓你們越來越變態,越來越封閉,越來越像個自瀆者,但是不能給你新的生命,我認為你現在需要一個新的衝擊。

我:新衝擊?

鳳凰:沒錯,打開我發給你的這個鏈接網址,你會發現,你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4

我打開了鳳凰在QQ上發給我的那個鏈接網址,畫面上一片漆黑,一分鐘過去了,什麼也沒有。

我問鳳凰:怎麼什麼也沒有啊?

鳳凰:別急。這個網站是我們自已建的,下載很慢,需要一些時間載入資源的。

兩分鐘過後,畫面開始出現東西,有一些斑點類的東西進入屏幕畫面,不一會的功夫,斑點越來越大,在屏幕上飛來飛去,最後變成了一隻隻卡通的鳳凰,各色各樣,揮舞著翅膀,五彩繽紛的充斥了整個銀幕。

我:我看到這上面全是一些飛舞的鳳凰。

鳳凰:那就對了。你看到右下角那個GO的標記了,點它。

我點了,畫面色彩一變,所有的鳳凰都凝聚在一起了,組成了四個紅色的閃著亮光的大字:

鳳凰聯盟。

我:這是什麼?

鳳凰:歡迎入內,這是我們的家,讓愛成為永恆的家。

我再次點擊這四個字,又進入了另一個畫面裡,這個畫面很簡單,在最上角處有兩個字掛在上面,寫著進入。字的下面是一組照片。把電腦顯示屏排滿了,我數了數,一共六張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是一對男女,好像都是夫妻,靠在一起樣子很親切,應該是很自然的生活照,這六張照片裡的人都穿的比較正規,像是一些白領階層的人打扮,但是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臉被一道黑條擋住了,看不清模樣。

我:這是什麼意思?

鳳凰:請點一下進入。

我點了一下進入,裡面彈出一行字:

本網站不歡迎十八歲以下的人進入訪問,本網站的內容也可能會令你感到不快和難以接受,如你對本網站的各種註冊條款不能認可,請按取消退出。本網站將自動刪除你在裡面的所有資料及ID,您將不會再以同樣的身份進入這裡。

下面是兩個對話框,寫著同意和不同意。

不用他說,這次我按了同意。

網站的頁面刷新了一下,再次進入,我發現還是剛才那個畫面,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張照片,但是這張照片上卻沒有圖像,它被人為地被涂白了,上面有個鼠標似的標誌在閃閃晃動著。

我:這是什麼網站?為什麼這裡會有一張空白的照片。

鳳凰:這不是空白的,這是給你留的。你只要點擊那空白處,就會彈出一個窗口,你可以在這個窗口裡輸入你的會員資料,再上傳一些你們的照片,然後你就會發現你們也在上面了。

我:原來這是給我的?為什麼?

鳳凰:今天晚上,有七對夫妻將要在一起活動,但是其中的一對突然有事不能來了,我把這個名額留給了你。我已經幫助你申請了會員的身份,只要你願意,你們將以這裡的會員身份參加這次活動,不用再重新註冊了。

我:活動?什麼活動?

鳳凰:你聽說過交換伴侶嗎?

我:啊?!我只是聽說過,可是沒見過有這種網站。

鳳凰:你今天很幸運,因為遇見了我。你現在進入的就是一個著名的地下交換伴侶網站,你已經成為其中的一員了。今晚活動的主題,就是交換伴侶。

5

交換伴侶,換妻!

天哪!我的腦海一片混亂,我居然進入了一個臭名昭著的換妻網?

我曾經和韓力探討過這個問題,他說過在所有的色情網站裡,有兩個行為是最令人髮指的,一個是猥褻幼兒,另一個就是換妻。

這兩種行為,都是對人類文明最直接最野蠻的挑戰,也是一個極限性的挑戰,他們把色情上升為一種瘋狂和獸性,已經超越了正常的人類所能接受的極限。

可是,今天我竟然和一位換妻網的高級會員在一起探討換妻的事宜,而最可怕的是,在這之前,我對他的身份居然一無所知。

鳳凰發話了:怎麼了,很吃驚?

我:是,我沒想到是這種網站,你們太瘋狂了。

鳳凰:我能想像的到你的反應。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們沒有一個人會比你更瘋狂,在這裡,所有的會員都是自願的,沒有一個是強迫進來的,當然,也一樣允許他在不傷害我們大家的前提下退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加入進來的幾百名會員,至今沒有一個退出的。我們的網站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我們是不贏利的。除了活動場所的一些基礎費用由大家以AA制的方式均攤以外,沒有人會從中贏利。我們都是高尚的人,這個網站及他運行的活動都是高尚的,都是以不妨害別人為出發點的,所以,我敢說這是一個很有檔次的網站。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6)

我:很有檔次?我倒覺得,你們這是在踐踏人類的文明與理性!

鳳凰:我不想來聽你說教。我現在只想問你三個問題:我想請你如實的回答我,好不好?

我:你說吧。

鳳凰:第一個問題:你曾經想過和你妻子以外的女人睡覺嗎?

我:想過。

鳳凰:當有這個機會時,你會這樣幹嗎?

我:我不知道。

鳳凰:好了,第二個問題:你想過和你老婆分開嗎?或者說,你還愛她嗎?

我:以前沒有想過。但是現在我常常想這個問題,我覺得我應該還是在愛著她,但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她。我想我們最後還是會分開的。

鳳凰:好的。第三個問題:你肯放棄性嗎?

我:放棄性?為什麼?

鳳凰:回答我,你可以沒有性嗎?

我:不可以吧,但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性了。

鳳凰:你一直在自相矛盾啊,先生。如果這三個問題,你都不能做一個肯定的回答,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正需要成為這裡的一分子,如果你進入這裡,還不能肯定地回答這三個問題,你也就不配進入這個網站,我不會再邀你進行下一次活動。

我:你邀請我?你在裡面是什麼角色?這個網站又是怎麼一回事?

鳳凰:我想你對換妻網的歷史瞭解的還不夠。這類網站最早誕生的地方不是西方,而是日本和韓國,現在發展壯大的地方是在韓國。韓國有很多這樣的網站,其中最大的換妻網站叫「夫妻PLUS,」目前已經有了5000多名會員,其中有 1000多名會員為尋找換妻的對象,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裸體照片和影像,及與其他會員的換妻性交場面的影像上傳到網站。那裡就是一個性的天堂,在那裡,人們可以進行任何形式的性交活動,可以玩多人性交,也可以有一些BT類的行為,比如SM,同性戀等等,前提是在必須在自願和互不反感的情況下進行。我們的網站就是按照他們的模式啟動的,實話說,我們的總服務器也在韓國,很安全也很隱秘。今天晚上的伴侶中,就將會有一對在北京工作的韓國夫妻專程來到這裡與大家見面。他們是這裡的中堅分子,而我,呵呵,我不是韓國人或日本人,我是中國人,也是這裡的組織者和管理者,其中一項職責就是專門負責招驀你們這樣的會員。

我:是不是可以說,這個網站是你和韓國人共同操縱的?

鳳凰:不用說的那麼難聽,是建設。我們是在建設一個家園,而這個家園的成長與發展,靠每一個人的忠誠和努力。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沒有我,你永遠不會進入這個網站,所有的會員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考驗,成為會員還要首先繳納一筆昂貴的會費,這是活動經費,我們不為了贏利,但必須有組織資金。而這些,對你全都免了,你可以直接順暢的進入這裡,不經過任何考驗和繳費,就參與活動,網站建立以來,像你這樣進來的會員還屬於首次。

我:我真有點受寵若驚了。可是,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呢?

鳳凰:因為我對你很看重,我認為你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也是一個有很多問題需要有人真誠相助的人,我想成為你的朋友。這麼多年來,我很少有主動想和一個人成為朋友的慾望,這就是我冒著被你出賣的危險接近你的主要原因。

我:鳳凰,我們曾經認識嗎?

鳳凰: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是誰,但是現在不行,因為你還在外圍,我想讓你進來。當你成為這裡的骨幹以後,你自然會結識我,一切迷底都會揭開。

我:可是,為什麼我會去做這種荒唐的事情呢?

鳳凰:我問你,你曾經看過意大利電影大師帕索里尼的作品嗎?

我:在我曾經是DV青年的時候,我曾經擁有過他的全集。

鳳凰:帕索里尼臨死前拍攝的最後一部電影叫做《薩洛或索多碼的120天》,是根據十九世紀法國最著名的色情小說家薩德候爵的書改編的,這部影片拍得驚世駭俗,它以完全寫實的手法涉及到了人類種種的醜惡變態行為,甚至還有戀童癖,虐戀與食用屎尿等等變異行為,因此在全世界遭禁,這片子你看過嗎?

我:看過。是上大學時看的盜版光盤。

鳳凰:有什麼感覺?

我:噁心,幾天睡不著覺。

鳳凰:可是,你不覺得人性就是那樣嗎?在那些光鮮的外表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隱藏著各種不可告人的慾望,就像有些人平日裡一本正經,但私底下卻喜歡幼童,喜歡同性,喜歡施虐,甚至喜歡屎尿一樣,網絡滿足了這種慾望,你也一樣,網絡也滿足了你。

我:是嗎?它滿足了我什麼?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5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7)

鳳凰:滿足了你潛在的慾望。你已經結了婚,但你結了婚後才發現,這不是你想要的婚姻,可是你究竟想要的是哪一種,你自己也不知道,於是你迷惑,其實你早就想交換一個伴侶了對嗎?只要是身在婚姻中的人都一樣,他們幾乎一進入就後悔了,剩下的就是維持,其實在他們的心裡,尋找各種刺激最後的根源無非就是想再重新選擇一次,但是,這些人都差不多一樣,他們希望體驗另一種全新的刺激,還不丟掉現在的正在享受的著的東西。人都是自私的,變態的,所有人都一樣,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明明已經佔有了卻還在眺望著下一個,你也一樣。其實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在你決定進入這個網站時,不管是進入性情世界還是進入鳳凰聯盟裡時,你都早已經做出了選擇,那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給你做出來的選擇。

我再次無言以對,只能打一個感嘆號來表示我現在的心情。

鳳凰:你就像一棵樹,地表以上,很挺拔,和別的樹沒什麼兩樣,但是在地表以下,根莖已經腐爛,再也長不出綠葉枝蔓,你需要一個新的刺激,新的生活,來吧,就到這裡吧。我會給你這種生活的。

我:可是,即使我接受這個事實,你怎麼能肯定我妻子會接受。

鳳凰:那不是問題,同樣的不是問題。你怎麼肯定你妻子會不和你一樣,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呢。

我:鳳凰,我再說一次,你是個很可怕的人。

鳳凰:少廢話,去還是不去,今晚就要做出決定。不要不拾抬舉。

我:你們將會在哪裡活動?

鳳凰:行規是,在活動前兩小時左右前告訴你具體的地點,一般來說都是一些很偏僻的地方,可能很遠,但是很安全,第一次會繳納很高的會費,但我保證,只要參加一次,你一定會覺得物有所值。

我:可是,我想你們的這些活動是違法的。你不怕會被制裁嗎?

鳳凰:你只要把自己的照片加進去,就會有一封電郵發給你,那是一份協議文本。你需要的是在電郵裡通讀完這份協議,然後在活動之前簽了它。這是一個網友活動的協議,協議是符合法律程序的,由一個律師會員起草的,很正規,也很合法。簽了這個以後,一切都是自願的行為,法律應該不會追到你的頭上。不要以為我們是那種低級的靠賣服務器和貼些黃片就賺錢的網站,我們這裡有的都是真正的精英。甚至包括一些懂法律的精英。協議已經說明了這一切,它會利用法律漏洞來處理事情。比如我問你,網友見面是違法的嗎?網友見面後發生性行為了就違法了嗎?網友之間出現了第三者與一夜情就是違法的了嗎?這是道德問題,不是法律問題,法律的手伸不進這裡。尤其是,我們這裡從來沒有未成年人,我們不吸引未成年人。所以我們不是違法的。因為我們有完全的手續,和完全可以說服法官的理由,還有的就是我們的道德觀可能和大多數不一樣,但是我們這裡的人都認可我們的道德觀,所以不會存在著出賣這種事。

我:我明白了,但是會有什麼樣的人參加活動?

鳳凰:一般來說,有錢人多一些。有錢的人才會想著尋求刺激,尋求高質量的生活,也會有外國人,最常見的是日本人,韓國人,還有美國人。每次活動都是新鮮的,你在這裡會見到各種層次的人,但是活動結束後,不管多麼愉快,大家不會再私底下再做聯繫,除非是下次活動,才可以見面。這是一種很棒的經驗,沒有負擔,沒有隱患,充滿希望。很多人庸碌的過完了一生,但永遠也不會與那麼多不同類型的人這樣的接觸。我敢保證,你會為此而瘋狂,並且上癮的。

我:這麼偉大的活動,多長時間舉行一次呢?

鳳凰:如果正常,一月三到四次,最近少了一些,因為風聲很緊。

我:有很多人參加嗎?聽你這麼說,簡直像一個跨國性的活動了。

鳳凰:你說的對,這就是一個打破了國際的活動,在這個性的世界裡,你會發現,只要你擁有了性,你就擁有了全世界。

6

不管離婚結婚,總有個大門得向你敞開,容納那些分分合合的人。今天,民政局的大門就向我們敞開著。

我們兩人進去的時候,很驚奇的是發現還得等,人真是有意思,結婚的時候我們就和很多對人碰到了一起,等了半天才把結婚證起了,沒想到離婚時也一樣,也得等。今天是週一,週一的下午,竟然還是有很多人。看來這世上感情分分合合是每天都有的。我不明白,為什麼離婚的人都願意選擇下午來進行,其實這種感覺挺不好的,簽了字,沒有幾個小時,就要一個人面對黑夜了,多麼恐怖!

我們不是特意趕到下午來的,安琪上午有個很重要的合同要簽,上午在一直開會,離婚大計險些又被耽擱。我們下午來的也不太早,快三點了。她一進來,我就發現她眼圈黑了一大塊,精神很憔悴,我可能比她也好不了哪去,這幾天基本上以網吧為家,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瘦了。」她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8)

到我們的時候,快要五點了,把離婚協議拿上來時,我的手抖了一下,我看了一下她,她沒有看我,只是盯著桌面,牙緊緊的咬著嘴唇,把嘴唇咬得有些發白。

我用力抓住筆,控制住不斷發抖的手,飛快的簽了字。然後遞過去,說:「該你了。」

安琪沒有看我,她看著那個協議,突然很不合適宜的幽默了一下,她說:「真好笑,一天簽了兩遍字,第一次簽字時我賺了今生最大的一筆錢,第二次簽字時卻丟了一個家庭。」

我幹巴巴的說:「沒關係,有的賺就有的陪,人生就是這樣的,我個人覺得,這樣也好,總比只陪不賺的好。」

民政局的那個大姐看著我們倆直嘆氣,安琪把字也簽了,這下子我們終於兩清了

走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外面起風了,天突然陰了下來,安琪說:「挺晚的了。你回去也沒有地方吃飯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老實說,當一紙離婚書終於塵埃落地了後,我的心裡沒有預想的那麼堵心,反而有些輕鬆,看表情,安琪也差不多,於是,我也很輕鬆的說:「好啊。去哪?」

我提議去吃西餐。我們就去了聖保羅西餐廳,結婚的時候就想吃這個慶祝,結果因為下雨,改吃重慶火鍋了,沒想到,離婚時,卻把這個心願了了。

坐在優雅而高貴而價錢同樣高貴的西餐廳裡,聽著身邊的小提琴手在那斷斷續續的拉著琴,我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那樣,很優雅的坐在那裡。

這是這個城市裡最正宗的西餐廳,有非常正宗的下午茶可以喝。下午茶起源於英國,說是下午茶其實是一場有預謀的聚會,可以談無傷大雅的風月,也可以互相扯閒話,更可以談一些隱密的事,包括陰謀詭計。這個城市這幾年也開始流行下午茶了,不過,什麼外國的東西到了這裡都會變味,就像這種下午茶,卻不一定是下午來吃,夜間來的倒是不少。來這裡的人一般的不是貴族,更多的還是商人和官員,中國從來就沒有貴族,下午茶是貴族們的流行生活方式,中國人是誰有錢誰就貴,所以,西餐廳裡最受歡迎的人是開什麼車子來的人,而不是那些舉止有多優雅的人。

我們兩人那天下午舉止都很優雅,像極了那種沒有錢但是還有身份的貴族。侍者過來時,問我點什麼?我想起了一個笑話,於是先點了一首歌,名叫《貴婦人的下午茶》,侍者說他沒聽過,問問小提琴手竟然不會拉,於是徵求我意見,可不可以改拉《梁祝》,我說可以,你面對的就是現代的梁山伯與祝英台。

《梁祝》很快的就拉了起來,在一個完全西化的環境裡竟然拉起了中國的小提琴曲,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安琪問我為什麼要這麼纏綿的曲子,我說纏綿一點好啊,人活著不是就你纏我綿的事,纏著綿著就容易斷了線,這很正常,就像生活。

我開始點菜,點了兩份英氏烤餅,一份裴翠果凍,兩打杏仁小蛋糕,還有兩份相思酥,兩份貝妮小點心,一盤太陽素餅,這都是正宗的英國下午茶的茶點,最後我還點了兩份冰淇淋,要那種上面可以噴火的那種,哈根達斯的。

我問安琪喝點什麼?她說:「不用了吧。你點了這麼多東西,咱們吃得完嗎?」

「沒關係。今天我請你。隨便點吧。」

「不,還是我請你吧,我今天剛賺了一大筆錢。」

我笑笑說:「錢不是問題,關鍵的是,這一頓飯是我欠你的,都欠了好幾年了。」侍者問我們喝得什麼,我對侍者說:「我們就喝點茶吧。要那種日本產的綠茶咖啡。」

侍者說:「好的,您要添什麼茶呢?」

「綠茶就要碧鑼春吧。」

「好的,您點的這種茶三百六十八元一盒,一會給您上來,請你稍等。」

侍者走了,安琪嗔怪的說:「幹嘛?請我花這麼錢幹什麼,那種咖啡茶多貴啊?」

「沒什麼?」我玩弄著桌上的餐具說:「我這一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喝這種昂貴的咖啡茶了,喝一次就做個永遠的記念吧。」

安琪的神色黯淡下來了:「你是說,今晚過後我們就不會有下次了是嗎?」

我搖搖頭,做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沒有回答,侍者開始擺茶點,不一會,清淡的咖啡茶也送上來了。這種咖啡茶很有風味,咖啡的濃郁與綠茶的清香混在一起,有些苦澀,也有幾分酸甜,別有一番風味。

「怎麼樣?」我看安琪呷了一口,就問她。

「好喝。」她說,又喝了一口。「其實從前你是個很會生活的人,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吃西餐的時候嗎?」

我當然記得,我們是在校園門口的一個小西餐館裡,一人要了一客牛排,甜面包圈,然後就是一杯大麥茶。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6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9)

「那天當你聽說那大麥茶是免費的後,不知怎麼突然來了情緒,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講茶道。」安琪沉浸在當時的回憶中,「我記得你手端著那杯免費的大麥茶,從茶的起源說起,一直說到茶的製作流程,說到茶怎麼發酵,怎麼沖泡,還和我說你喝過很多種茶,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你那天從中國的祁門紅茶說起,又說到英國的皇家紅茶,意大利的意式橘茶,西藏的熱奶油茶,馬蘭西亞的薄荷茶,你說得天花亂墜,把我聽傻了。」

「真難得,我那天說的那些茶的名字你還都記得呢,我現在全忘光了。不過,我記得後來我還是露陷了。」我也想起了,接著說:「一站起來從身上掉下了一本《世界茶葉史》,讓你發現了我原來都是現學現賣。」

「你這人比較狡滑,從上學時就那樣,你騙了我多少次你知道嗎?」

「我知道,其實現在想來,泡一個女孩子上手是很難的事。」我說:「為了在你面前裝得很博學,搞得我吃頓都得帶著個手冊,飯都吃不好。」

安琪嫵媚的看了我一眼,說:「是啊,你那時一直在耍小聰明,不過這小聰明還真是有用,最後還讓你得手了。」

「是的,」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說:「不過,小聰明總有露陷的時候,我現在就失手了。而且這一失手基本上也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安琪的表情一下子冷寂下來了,一剎那間,過去的生活在腦海迅速淡去,面對現實,我們倆之間那種不合諧的氣氛又出現了。

安琪輕輕呷了一口茶,說:「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聳聳肩,無所謂的說:「當然是先找個工作了。現在你也不養了我,我得自食其力了。」

安琪望著我,眼圈突然紅了,說:「文波,我知道咱們今天已經緣盡了,可是有句話我還是一直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

「問吧,咱家的存摺賬號都是你掌握,我不知道除此外我還能回答出什麼有價值的問題?」

安琪凝視著我,很深情的說:「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愛我嗎?」

我一下子啞口無言,望著窗外,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要如何面對呢?是啊,我問我自己,我還愛她嗎?

「算了。我知道要你回答這些問題很為難的。」安琪笑笑,說:「你不用答了,其實我根本不在乎答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把這個問題同樣的反問我,我一定會告訴我,是的,我還愛著你。」

我的臉上裝得沒有表情,但心裡卻一疼,急忙喝了一口茶來掩飾內心的波動。,

「我還愛著你。但是你早已經不再愛我了。」安琪的臉上露出很少見的溫柔的表情,「其實從你和我結婚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愛的人,永遠是那個已經走了的人吧?我很討厭這種感覺,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卻要和我同床共枕,過完這一輩子,可是沒辦法,誰讓我愛你呢。我愛你,甚至可以原諒你很多東西,原諒你不顧我的反對那樣傷害了我的父親,原諒你讓我的母親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甚至我還原諒了你把別的女人帶到家裡胡混,我問我自己,不停的問我自己,我要不是愛你的,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茶水在我喉嚨裡,突然變成堅硬的利刃,刺痛的感覺瀰漫全身,我吞吞吐吐的說:「安琪,那天那個女人——」

安琪把手指放在唇邊,做個噓聲的標誌:「不要談這個了。在這事上我們誰也沒有對與錯,你說的對,其實真正把後路截斷的人是我。至少你還沒有讓我抓著現行吧?」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淚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多麼討厭的現在的自己,我討厭我現在的生活,我也討厭身邊的每一個人,也包括你。那個從來也沒有愛過我的你。」

我把紙巾遞了過去,安琪擦了擦眼睛,看著遠方緩緩的說:「我每天都在外面打拚,為了錢,為了一點點面子,為了那些可笑的事業,可是我很累,也很煩。因為我搞不定我的家,我的丈夫,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你不會理解我,也不會關心我。當然,你更不知道我的寂寞,於是,我也做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反正現在說什麼都無所謂了,我就告訴你吧。在我們冷戰的那段時間裡,我也學會了怎麼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因為我開始上網。」

「啊?」我吃了一驚:「你上網?你什麼時候開始上網?」

「很早以前。我一般不在家裡上,都是在公司。我有一間辦公室,有幾台電腦,我隨時可以上網。」安琪冷靜的說:「和你一樣。我也經常和網上的陌生人聊天,有時也視頻,一年前我開始約見網友,這些人中有我的客戶,但更多的是我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

我頭痛欲裂,整個事情太出乎我意料了。沉默了一陣子,我語音乾澀的問她:「可是,你和他們,有過發展嗎?」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10)

「我問你,你和你的那些女網友們有發展嗎?」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冷靜的看著我,表情從容,我詰問自己:這個人還是我從前的那個妻子嗎?

安琪把手伸過來,輕輕的蓋在我的手上,溫柔的說:「我們在暗地裡都曾經背叛過對方,對不起,這句話我是說給你聽的,但是同樣,你也一樣要對我說這句話。」

「那你和顧襄是怎麼回事——」

「幾年前他就追過我。所有有關於我們的傳言都真的,但是那時我和你剛剛結婚,從來沒有想過和其他人在感情上有什麼新發展,就一直沒有理會他。一年前,他進入了我的網上好友列表裡,我們開始聊天後,關係就發生了變化。那天你見到我們是個意外,我們都喝了酒,他送我回來,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上來了,我又以為你不會回來的,就——」安琪苦笑了一下,「這層窗戶紙遲早是要捅破的。不過,很不巧,捅破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原來我們之間早已經分崩離析了,那走到這一步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是的,但你認為這很自然嗎?」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事情已至此,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把茶水端起,這時小提琴手已經拉完了,換上鋼琴師了,彈著一首有氣無力的曲子。

「愛與不愛,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嗎?」安琪眼神迷離的望著那個正在彈著曲子的大堂鋼琴師,說:「就像這音樂,曲子完了,也就散場了,是嗎?」

我正在想著要如何回答她的提問,突然手機振動了一下。來了一條短信。

我打開手機,上面顯示的是一排很古怪的號碼,從來沒見過。

打開短信息,只見上面寫著:

「今晚的活動已經確定了地點,按原計劃已經有六對夫妻接到了通知,我今晚也會去,你去嗎?如果想去,請直接回覆短信。

鳳凰。」

我全身緊張起來,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機。

「怎麼了?」安琪問道。

「沒事,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要出去打個電話。」

我匆匆的離開了坐位,來到了大堂的一側,把電話往那個號上拔,但是裡面傳出的是「查無此號」的聲音。

這是從網上直接發過的短信,拔號是不管用的。

我給他回了一個短信:

「我會去。在哪會面?」

幾十秒以後,短信突然回來了。

「去飛龍山莊,那裡有新建的度假村,在最外面的兩層小樓裡,十點鐘準時到。門口有人招呼,記住,你可以帶妻子,也可以帶情人,但絕不允許帶花錢找來的妓女,如果被我們發現你這麼做了,你就死定了。我對我的話絕對負責。」

我看著短信,全身一陣發抖。今晚,今晚可以見到他嗎?這個神秘的鳳凰?!

就在這時,我站立的地方玻璃閃爍了一下,一道強光刺激了我的眼睛,這是車大燈的光,我把頭向窗外看,只見一輛熟悉的汽車正開了過來,在對面的一條街停下了,車停的地方是個燈光陰暗的小酒吧,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規模不大的情侶酒吧。接著從那車上下來兩個人,很親密的挽著手,走進那小酒吧裡去了。

當我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7

「有很重要的電話嗎?還要背著我?」

面對安琪的詢問,我裝作很輕鬆的樣子,「沒什麼,一個網友發來的,我只是不想你誤會。」

「誤會?我還有什麼資格誤會呢。」安琪笑笑。「網友,女的吧?」

「嗯。」我老實狀的回答。

「你見過多少了?」

「有十幾個吧。」我撒了個謊,還扳起指頭假裝數了一下。

「噢,那麼多?有沒有讓你動心的。」安琪不動聲色的問,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大多數都讓我很失望。你呢?」

安琪舉起起一塊杏仁小蛋糕,但是沒有吃,只是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但是,應該比你多。」

我的心疼了一下,還是裝作很輕鬆的樣子說:「還真行啊。你見過那麼多的人,有沒有參加過那種派對?」

「什麼派對?」

「就是那種聚會,可以在會上很開放的結交夥伴的那種?」

「夥伴?你說的是那種性夥伴吧?」

「也差不多吧。」

「我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我看著那蛋糕上的奶油一點點的向她的手上淌去。

安琪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是象徵性的舉著蛋糕,說:「那你玩的也不瘋啊?」

「彼此彼此吧。」我說:「你不是也不很瘋嗎?」

奶油終於淌了下來,流在安琪的手腕上,我很細心的拿起一張餐巾紙,將她的手拉過來,把她手腕上的奶油擦拭乾淨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6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11)

「謝謝。」安琪說。

「沒關係,」我有禮貌的說:「要是早會這一手,恐怕別人就不會那麼容易乘虛而入了。」

安琪冷冷看了我一眼,說:「你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在婚姻上的差別嗎?」

「想,你說吧。」

「男人選擇婚姻只是為了厭倦了想換一種新體驗,女人卻想的是長相守,同樣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時,想的是如何進入她的身體,但女人卻想的是如何進入他的生活。」

我拍了拍手,說:「分析的很精彩。你什麼時候變成愛情專家了?」

安琪嘆口氣,說:「你知道這話是誰和我說的嗎?」

我搖搖頭。安琪說:「是顧襄。」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她。

「有天,在網上他和我探討了關於婚姻的問題,他說了這樣的話,我把這話抄了下來,抄在記事本上了。」

「然後呢?」

「然後,就一起吃飯了。」安琪看著我,神色有些暖味,意思當然不是指吃飯這麼簡單。

一提起顧襄這兩個字,我的心就有很疼的感覺,他媽的被自己帶的兵整了一頂綠帽子!我裝的很無所謂,說:「噢,他這麼明白呀。那麼他說過他愛你嗎?」

「說過。我也覺得他比你愛我。至少為了我,他這幾年一直也沒有結婚,一直等著我。」

男人不結婚有很多種理由,但是說是為了一個結了婚的女人的緣故,打死我我也不信。不過,這個時候不要打擊她了吧。

「你以後會和他怎麼樣?結合嗎?」

「不知道。我現在在想,我可能還不夠愛他,但是,在成年人的婚姻裡,愛與不愛真的那麼重要嗎?也許他愛我就足夠了吧?」

我把手裡的刀叉放下,站了起來,說:「咱們走吧?」

「啊,」安琪驚訝的說:「我們不是還有這麼多東西沒吃嗎?這就走!」

「走吧。我們去一個地方,來驗證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正確。」

五分鐘後,我們來到了馬路對面的那個小酒吧門口,門口停著幾輛車,那輛熟悉的車也停在那裡。安琪狐疑的問:「來這幹什麼,你想喝酒嗎?」

「不,」我說:「我們進去看看。」

我們推門進去,裡面很嘈雜,台上有歌手在唱歌。排列的非常接近的桌子上,坐著幾桌客人,大都是情侶樣的青年男女,他們摟在一起,旁若無人的接吻親熱,桌上點著微弱的燭燈,空氣中瀰漫著酒精與暖味的氣氛。

我一進門一眼就看見了他們,於是指著那個靠近吧檯方向的桌子,對安琪說:「看,那是誰?」

安琪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在那張桌子上,我們看見顧襄正摟著一個妖冶的女人,一隻手還插在了那個女人的懷裡,正在那裡開懷暢飲著。

8

在酒吧微弱的燈光下,我看見安琪的臉色顯得極其蒼白,胸口不斷的起伏著。

顧襄沒看見我們,他的全副精力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他把她攬在懷裡,和其他人一樣,一邊喝著酒調笑著,一邊用手在她身上毫無顧忌的摸索著。

一個侍者走了上來,衝著我們一招手,說:「兩位裡邊請。」

安琪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我也跟了出去,出去的那一刻,我回過頭來,向顧襄坐的方向望去,他恰好也抬起頭來,我們的目光交會,我看見他驚惶的向我這邊望了一眼,我衝他擺擺手,出去了。

夜晚的街道上,風冷人稀,安琪大步的走著,走到了她的車前,突然間腰身一軟,扶在車窗前,大聲哭了起來。

我站在她身後,冷冷的看著她,沒有過去扶她,也沒有勸解。

哭了一會兒,安琪抬起頭來,憤怒的質問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帶我去那裡?」

「我只是要你看看,一個男人口中所謂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你——」安琪淚眼花花的望著我:「你怎麼知道他們在那裡?」

「他們一下車我就看見了。很不巧,他碰上了一個不該碰上的熟人。」

安琪說:「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今晚會在這裡出現,你是故意讓我看見他們的。」

我苦笑了一下,說:「安琪,你瞭解我的為人,那個人值得我這樣做嗎?」

安琪憤怒的說「你說什麼我也不信了,你太殘忍了。」

「是誰更殘忍?」我說:「我還是他?你想過嗎?」

安琪愣愣的望著前方,突然打開了車門,說:「上車。」

「幹什麼?」

「我想去喝酒,你陪我吧。」

9

我們把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個酒吧,當然這裡不會再見到顧襄了。進去後要了一打啤酒,才喝了幾杯,安琪的臉色就緋紅了起來,竟然已經有七分醉意了。她問我有煙嗎?我說沒有,我從來不抽菸,她找了侍者,要了一盒女士抽的摩爾。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12)

安琪熟練的把煙吸進去,然後吐了一個煙圈,這時的她,有點風塵的況味了。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菸的?」我問她。

「開夜車的時候。也就不到半年吧。」安琪遞過來。「你來一根吧。」

我把煙點上,一股嗆鼻的味道從口腔湧進了肺裡,我情不自禁的把煙霧往外吐。

「忍住它,不要光吐不吸,一定要吸進去,一開始會難受,但是慢慢的就會很舒服的。」安琪勸戒我。

我強忍著,把煙吸進去,忍不住咳了起來。

安琪抓住我的手:「堅持吧,把它抽完。今晚讓我們放縱一下?」

我看著她:「放縱,抽根菸就是你說的放縱嗎?」

安琪輕輕的捏了捏我的手,猛的吸了一大口煙進去,突然她劇烈的咳了一聲,她拿起桌上的酒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後,身子一軟,就倒了下來,我扶住她的肩膀,她就靠在我的身上了,一股刺鼻的菸酒雜混的味道從她身上傳了過來。

「你喝醉了。」我說。

「是嗎?」她傻傻的笑了,說:「好啊。我總也沒有喝醉過了,沒想到今天陪我喝醉的是我的前夫。前夫,這樣說你介意嗎?」

「不介意。」

安琪抬起頭來,衝著我的臉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老實說,她這個樣子我很不習慣,我將頭扭了過去。

「怎麼,不喜歡我這樣是嗎?」她見我轉過頭去,就問我。

「不是。」

「可是,你還愛我嗎?」安琪醉意恍然的問。

我沒說話。她用力抓著我的手。「說呀!」

「愛與不愛,又有什麼用?」

「如果你還愛我,哪怕只能愛我一個晚上,你就帶我走。」

「走。去哪?去幹什麼?」

安琪直愣愣的看著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吞吞吐吐地說:「隨便你。只要是一個地方就行。我今晚,我今晚,——我想要。」

「想要?」我有點迷糊了。

「哎呀!」安琪嗔怪的打了我的手一下。「你怎麼不明白我的話,你還要我怎麼說?」

我明白了,說:「噢,你想要的原來是這個,是和我嗎?」

「廢話。我還能和誰?」

「可是,我們剛剛離婚了。」

「是的,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今晚在一起,並不是只有結了婚的人才能在一起吧。你放心,明早咱們就各走各路,讓我們過了今夜再說吧。」

我喝了一口酒,聽著安琪這麼肆無忌憚的說這個話題,我心裡一下子變得很沉重了。老實說,她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徹底的崩坍了。我問她:「安琪,性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嗎?」

「為什麼不重要,既然我們可以隨意的吃飯,喝酒,與朋友約會,為什麼不能充分的享受性的快樂,為什麼不能呢?」

我說:「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只是酒話。明早醒來你會很痛苦的,尤其是當我不在的時候,你會更加痛苦的。你不是把性看的比什麼都重的人,性不是萬能的,你和我都知道,所以,請原諒我,不能幫你這個忙。」

「啪」的一聲,杯子在安琪的手中摔碎了。酒意熏然的她終於發作了。

「你不要對我說教了,李文波,你從來也沒有滿足過我,從來也沒有。這麼多年來,你和我過的就是一種無性的生活,你現在還認為是我的錯,是,我是錯了,可是你就沒有過對不起我的時候?你為什麼和我離婚,為什麼?為什麼要我把推給別人?為什麼在我不需要的時候來糾纏我,可是我需要的時候你又拒絕我,這到底是為什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這個人!」

安琪趴在桌上,氣得哭了起來。

我輕撫著她頭,說:「安琪,我想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她抬起淚水盈盈的眼睛,說:「還有什麼意思?」

「我不能和你做這件事情,因為我沒有令你達到過高潮。」我強迫自己冷酷的說:「可是,你曾經有過高潮,我看到過,但這和我無關。我不能帶著這個陰影和你做愛,我對此已經沒有信心了。」

安琪呆住了。她傻傻的看著我,好像已經痴呆了。

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蛋,這裡依然很光滑,這不像是一個三十歲女人的臉,倒還很像多年前我曾經撫摸過的那個女孩的。我的心一陣陣疼,這張光潔而美麗的臉,過了今夜將再也不可能屬於我了。我說:「安琪,你不要怪我。我現在只想知道,你說你今晚想要?是真心話還是酒話?」

安琪遲疑了一下,說:「是真的。」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我身上的難題。現在,如果你不反對,咱們就去一個地方。」我審慎著詞語,注意著她的表情,字斟句酌的說:「在那裡我們可能都會得到滿足的,但是,這需要很強的心理考驗,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7


天使不在線第十七章(13)

安琪冷靜的看著我,現在的她已經酒意全無了,她的兩隻眼睛像天上的繁星,很亮,很亮,但是卻遙遠而不真切。

「十點鐘,」我說:「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必須要在這個時間內趕到那裡。」

安琪直勾勾的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未置可否。

「去做什麼?」終於,她開口了,嗓音嘶啞而呆滯。

天使不在線尾聲(1)

車子在路上緩緩的開著,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我們沒有交談過一句。安琪把臉貼在窗外,看著外面一晃而逝的風景,這個姿勢一直保持到目的地都沒有變。我想以她這樣的聰明,她可能知道我們去做什麼?她不問,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代表著什麼?她已經決定了,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去做任何事?

可是,當她知道了我要去做什麼事時,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覺得自己很卑劣,今晚,我就是禽獸,和趙清明一樣,和胡一平一樣,和嚴宏一樣,和鳳凰一樣。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沒什麼兩樣。

車停在飛龍山別墅了。車上的表顯示的時間是十點零五分,剛過五分鐘,真正的活動應該還沒有開始吧。。

我打開車窗,看見車門口黑呼呼的停著幾輛車。夜風吹起來,很涼爽啊!這個地方我很能熟悉。兩個月前,我們來的時候還沒有開發完,現在已經初具規模了。當時,胡一平在這裡買了一棟小樓,我們曾經在這裡度過了一夜。胡一平原來打算在這裡開一個度假區,不過,這個計劃沒有實行,因為現在這裡已經全部被一個台商買下來了,包括胡一平的那兩層小樓。這裡已經成了著名的鄉間度假村。建在山中的別墅,背山面水,環境清幽。每到週末的時候會被人訂走所有的房間,飛龍山是個風水寶地,這裡遠離城市,但開車也不過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特別適合那些有錢有閒的人,度過一個春意盎然的良宵。

「這是哪兒?」安琪把頭終於從車窗上移過來,看了看外面。

「飛龍山別墅,咱們來過的。」我說:「胡一平曾經想開發這裡,但是後來被台商買斷了。現在這裡已經是一個著名的度假區了。」

「我知道。我曾和那個台商談過廣告的事。我不是問這個地方是哪兒,我是問,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哪兒?」

我把車門打開,說:「參加一個聚會。很特殊的聚會。」

安琪看著前方,臉隱藏在黑暗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們靜坐在黑暗中,我知道,只要下了車,我就要見到我一生中從來也沒有見到過的景象了,而且,那個神秘的人,他也在裡面,我也會見到他,這令我好奇心簡直膨脹到了頂點。

但是,這對於安琪來說,公平嗎?

我看了她一眼,她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我只看到了坐在身旁的一個黑影,今晚她可能已經心喪若死了吧,看到了很多的真相,但是所有的真相都不會有她一會兒看到的更令人觸目驚心。

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群山在沉寂著,披上了黑色的外衣,安琪此刻就像這群山一樣沉寂。

過了今夜,會更痛苦的。

好吧,結束吧。這荒唐的遊戲,不適合我們。

我說:「今晚,可能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我本來想,有些問題就在今晚解決吧。不過,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我把車門關上,啟動馬達。我準備往回開,離開這裡,馬上遠離這個荒唐的地方,遠離那些曾經湧上來的荒唐想法。

我轉動方向盤,將車子拐了過來。

「等一等。」安琪突然說話了。

「什麼?」我吃了一驚。

「我想下去。」她冷靜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我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下去?!你知道我要帶你去什麼地方,你還要下去?!」

「我要下去。」安琪堅定的說。「我知道。我要下去。」

我目瞪口呆,她知道?這世界太荒謬了,我該怎麼辦?

車子熄火了。安琪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前方,一棟別墅樓裡,燈火輝煌。

停在別墅門口的全是名貴的車子。一共有五輛,奧迪,寶馬,別克,豐田,還有一輛勞德萊斯。我們的富康車停在那,簡直像個土鱉。

真是一次豪華的網友大聚會啊!

我們推開門走近別墅的一層,一層大廳入口處擺著一張桌子,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人正坐在那裡看著我們。

「你們是來參加網友見面會的吧?」他很禮貌的迎了上來,小丑面具裡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我們點了點頭。

他把我們領到桌子前,桌上有一疊紙。「請簽到。」

我想了想,在上面簽上了我的網名。我已經是這裡的會員了,一切都是鳳凰給我辦的。我想,我照實了簽就行了。

戴小丑面具的人看了看我的簽名,很滿意的點了點說:「噢,是你?你是新會員啊?」

「是的。」我說。

「這位——」他指指安琪。我說:「這是我太太。」

他再次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了又一張表格式的紙,遞給我。說:「請再簽一下名。」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8


天使不在線尾聲(2)

我看了看,是一份協議。

「這是規矩,凡是參加我們活動的人都要簽一份協議。」他似乎怕我不理解,很慇勤的解釋:「他們都簽了。」

我看著這份協議,回頭看了看安琪,她也正在看著我。

安琪,我等著你說一句話:咱們走吧。然後我們就馬上走。

甚至,我想聽你再說一聲,你愛我。咱們復婚吧,我會馬上和你走,復婚。

可是,安琪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把協議拿了過來,顫抖著手在上面寫上了我的網名。

「好的。」那人很輕鬆的說。把協議再次塞進抽屜裡。然後又說道:「對不起,因為交友會的規矩,你們不能帶任何的聯繫工具進去。所以請把手機交出來,由我代為保管。」

「你保管?」我說:「為什麼?」

「這是規矩。你放心,活動一結束,馬上歸還。」那人堅持:「這是一個硬性規定,請別問我為什麼?總之,任何的聯繫工具不能帶進去。如果有人有急事找您,我們會通知您。」

我和安琪對視一眼。我拿出了手機。安琪遲疑了一下,也把手機拿了出來。

那人說聲謝謝。把我們的手機放到了身後的一個箱子裡,在箱子上寫上了封條。然後說:「我會幫你們記住這個箱子的號碼。等你們一出來,手機就歸還你們。」

把手機交給他,現在我們是與世隔絕了。我的心裡有些忐忑,我想安琪也差不多吧。

那人看出了我們的懷疑,說:「可能有些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你們就知道,這些規定都是為了你們好。這些規定全是會員會一致通過的,事實上證明都是很必要的。」

我說:「好了,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還不行。這還有東西給你們。」

那人從桌子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個包裹,打開,裡面是幾個面具臉譜,他抽出了兩個遞給我們。

「請把它們戴上,戴上後就不要隨意摘下它們。」

這是兩個小丑的面具,不同的是,一個是紅色的,一個是藍色的,臉譜的造型與眼前的這個人戴的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他戴的是綠色的,而我們的這兩個顏色不同而已。

「女士,紅色,男士,藍色。現在,請你們戴上,戴上後就可以參加活動了,但是在進入包間之前,不能摘下,這是規矩。請吧。」他說。

我把玩著手中的玩具臉譜,說:「為什麼要戴這個。」

「為了活動的組織安全與個人的隱私權不被侵犯,」他說:「請原諒,您不要再問了,進去後會有人給您解釋這一切的,現在,請在這裡把它戴上。」那個人有些不耐凡的說。

我看了安琪一眼,她也正在看著我。

我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是一個正在狂笑著的小丑的面具,雖然在笑,但是面目很猙獰,冷眼一看,很邪惡。

我突然有種衝動,想把這個古怪的東西順著窗戶仍出去,然後再對準這個小丑裝扮的導引員,在他的鼻子上狠狠的來一拳.

但是,我什麼也沒有做,因為這裡我看見安琪做了一個動作,她把面具戴上了。

她緩緩的把面具套在頭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一點點的把整個面具都套進臉頰裡,最後只剩下了一隻眼睛露在外面。現在站在我面前,是一個有著紅色臉龐的狂笑的表情古怪的小丑,那個和我相融以沫的女人不見了。她整個人突然之間就變得極不真實了,只有那雙眼睛轉動著,說明她還是有生命的,但那雙眼睛裡卻一點感情也沒有,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怨恨,

我驚愕的站在那裡,望著眼前的這個小丑。

「先生,請戴上它。時間已經不早了。」導引員開始催促。

我把面具一點點的戴上,這面具是很高級的材料製成的,戴在臉上與皮膚的接觸很熨貼,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感覺,除了眼睛露出來外,嘴的地方還有一個出氣孔,呼吸也很順暢。

「好了。兩位,請沿這個方向上路,他們都在三樓的多功能廳裡等著你。」

門關得緊緊的,從外面,一點聲音也不會從裡面傳出來,一點光亮也不會從縫隙裡透出來。

門口的兩個人,恍惚中望著對方,兩張猙獰的狂笑的臉。

只要推開了門,一切就都會改變了。

「開門吧。」女的說。

「為什麼?」男的問。

「沒有為什麼,」女的說。「只有一件事,我敢保證,過了今晚,我要讓你非常後悔。」

「你為什麼非要讓我這樣呢?」

「沒什麼。因為我們在今晚之前就已經淪落了。你和我都是如此。」

面具上的紅色像血,噴薄而出的血。
天使不在線尾聲(3)

門緩緩的推開了。

鳳凰設計的大戲開幕了。

門開了。我看見裡面坐著幾桌人,燈光有些昏暗。這是一個可以供五十人跳舞的多功能廳,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個表演舞台,上面的音響設備一應俱全。今晚,這裡已經被包下了。費用由所有參加交友活動的人均攤。錢已經由網上銀行匯兌完了。這些,都是網站的管理員負責完成的。

門很重,為了隔音和隔光,裡面一定包裹著厚厚的材料。當門開啟的一剎那,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看我,我們的眼神交撞在一起。令人驚奇,我看到的是一張張相似的臉,所有的人,都戴著同一副面具,惟一不同的這些面具分成了兩種顏色,紅色的像火,藍色的像海,這是否也像征著,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就是水與火的關係,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們站在門口,茫然不知所措之間,掌聲響起,音樂聲也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旋律響起,這旋律讓我的全部神經都繃了起來。

是一首我曾經非常喜歡的老歌,伊安庫提斯的名曲——《愛會將我們分開》

在旋律聲音中,一個藍色小丑走上了舞台。

「現在,請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來的兩位會員。」這個人的聲音爽朗,充滿力度。他是誰?

掌聲中,音樂聲中,有一個紅色小丑走了上來,把不知所措的我們領到一張桌子上。

桌子上擺得很豐富,有紅酒,各種小吃,還有蛋糕和各種飲料。

那個小丑把手一揮,音樂聲停止了。

他開始發表演講:「很高興。受聯盟管理員的委託,由我來主持今天的交友會。今天,我想應該有一些人是新來的,對他們的到來我們剛才已經表示了歡迎。因為時間已經晚了三十多分鐘,那些入會的儀式與交待就先免了。」

他用手拍了拍臉上的面具,說:「對於新來的會員來說,一進屋就要戴上這個東西,會有什麼感覺?我想,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吧。我這裡要做一個說明,面具是我們這裡的一個特色,也是我們的一個標誌。當你看到你身邊的人都是和你一樣的時候,你會怎麼想呢?你會不會有一種感覺,其實你面對的都是自己?對了,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在我們這個聯盟裡,沒有高低貴賤,三六九等,有的,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只需要區分這兩種人就行了。請大家記住,這是一個平等的地方,所有人的機會都是平等的,所有的人都可以擁有對方也是可以互相擁有的,試問,在這個浮澡而又荒唐的社會裡,哪裡還會有這種平等,哪裡會有這種無私的情感?所以,請愛護你們的面具吧?記住,面具是你在這裡的身份,只有你與你選中的伴侶單獨面對時,你才可以摘下他。請記住這一條,很重要。」

有人在底下鼓掌,我們也跟著鼓了起來。從進來開始,我幾乎已經沒有精力注意安琪了,我在觀察身邊的人,其實在這樣的燈光下,什麼也看不出,除了一張張或紅或藍的面具,一雙雙晶晶亮的眼睛,什麼也看不出來。不過,我還是在仔細觀察,這裡面應該有我要找的人,鳳凰就在裡面,可是,哪一個面具下面隱藏的人是他(她)呢?

主持人繼續說著:「 我們來到這裡,是受一個共同的目的驅使而來的。那就是,性與愛。今晚,是一個神聖的性愛的夜晚。所以,請大家要珍惜這一刻。為了讓我們今晚過得歡樂,這裡,我要強調,一切要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進行。不能勉強,也不能有任何強迫的成份。如果有人對我們的安排表示異議,現在可以退出,我在這裡給大家兩分鐘的時間,這是最後的兩分鐘,請大家要考慮清楚,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兩分鐘後,如果沒有人表示不同的意見,我們將會把所有的門窗封閉,由專人看守。諸位,你們就要去指定的房間,一直到活動結束才可以出來。」

底下有人喊了一聲:「沒人有意見,快開始吧。」

主持人說:「不,這裡有新會員。我們應該尊重人家的選擇。」

所有的人都看著我們倆,我想,這裡的新會員就是我們吧。

我和他們對視,每一雙眼睛都讓人感到神秘莫測,他們是誰,誰是鳳凰?

在這群人中,一個紅色小丑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在我的身上留得時間稍長了一點,當我認真的注視她時,她馬上把眼光移過去了。

我的心跳加速了,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我認識。我看了看她身邊的人,藍色的面具下一雙冷漠的眼睛看著我,他們靠在一起,坐得很近,他們是伴侶。我的心跳加快了,這兩個人,好像沒有那種特別陌生的感覺,儘管他們也戴著面具。

當我突然發現這兩個人似曾相識時,這裡面開始瀰漫著一種熟悉的味道。可是,我還是拿不準,誰是鳳凰?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9


天使不在線尾聲(4)

「好了。兩分鐘結束了。」主持人一聲吶喊打破了沉寂。「既然沒人提出異議,我們的活動現在開始。」

「從現在開始,我宣佈,先生們,女士們,我們的交友活動正式開始了。請大家聽我的號令,所有戴紅色面具的女士,站到左邊去。戴藍色面具的男士,站到右邊去。」

大家開始行動,我和安琪對視了一眼。安琪的眼睛裡全是驚慌與緊張的神色。

「退出吧?」我輕聲說。

安琪看著我,未置可否,我只能看見她的眼睛,很慌亂。一個男人突然走了過來,稍有些粗暴的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來。

「咱們得快一點,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有些嗔怪的說。

我被他強行拉了過來。安琪也被一個戴紅色面具的女人拉了過去,那人在拉她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了一眼,眼神很熟悉,我的心跳加劇了。

大門被從外面封上來了。我聽見樓下有關門窗的聲音,現在,通訊中斷,門窗緊閉,誰也出不去了。

主持人說:「好了,先生們女士們。大家都站好吧。現在我們要宣佈一下遊戲的規則。你們分成兩排站好,一會兒,我將會給每個人一張寫滿數字的卡片,女士是單數,男士是雙數。今天晚上我們在二樓包下了七間客房。這七間客房的房號都是三位數的。一會我將會一間一間的報出房號。如果你們中的兩個人手中卡片上的數字組合到一起,是我所報的房號數字,那間房就歸你們。你們可以在裡面享用三個小時的時間,雖然時間不多,但是我想也夠用了。」

底下傳來了一片笑聲。

「進入房間後,我想規矩大家都知道了。新來的可能不太清楚,這裡就佔用大家時間再多說一會兒。請你們記住,我們這裡完全遵守自覺自願的原則,不能強迫,所以,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人如果覺得這樣抽取的組合不太令人滿意,無法進行更好的交流,可以允許退出本次遊戲。但是,退出前必須要和本主持人說明,經主持人同意後,你們可以離開房間,但不得率先離開這個地方,退出的人可以在一樓的大廳裡喝咖啡,等著大家活動全部結束後,再一起離去。記住,我們這是一個集體的活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有人必須統一行動,聽從指揮,一起來,一起走。不得自作主張。」

底下的人都說明白了。我看著安琪,她的身影隱藏在後面,我看不清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但是我想她可能沒有退出的意思,她和我一樣,陷入到深深的好奇心裡了。

在很多時候,羞恥感不過是道德的裝飾,它使男人表面上高貴如君子,女人表面上清潔如淑女,但是一旦把羞恥感這層面紗拿下來,人不一定會是什麼樣子。在這個夜晚,我發現所有的人都正在努力的把羞恥感忘掉,可是,他們畢竟還是有羞恥感的,要不,就不會選擇面具了。

我的妻子呢?面具後面,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她現在還有羞恥感嗎?

主持人說:「好了,在活動開始之前,我還要再次重申,這只是個遊戲,是一個為了放鬆我們緊張的心靈而做的遊戲。我們在社會上都是成功的人,不是小孩子,不是無知少年,也不是那種為了尋找刺激而忘乎所以的人,所有,我們一定要理性的玩這個遊戲。活動結束後,大家要馬上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不要單獨聯繫,不要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尤其是,不要發生任何的情感糾葛,否則,這都會給我們的組織,給我們的下一次活動帶來很大的不便,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我提醒大家,遊戲不是一次就會玩完的,只要我們現在的活動處在安全的良性的狀態裡,這種活動就會一直持續運轉下去的,好的永遠在後面,要對自己,對未來有信心。好了,現在各種事項都交待完了。我宣佈,遊戲開始。」

大家的掌聲響起。主持人走下來,開始給大家放卡片。

發到我這裡時,我盯著他的眼睛不放,主持人在我肩上拍拍說:「別緊張,頭一次都有點不習慣,但我保證,來過幾回你就會上癮的。我第一次也這樣。」

他理解錯了,我不是緊張,我是想從他的眼中看清楚,這個人是不是我要見的人,但是,直覺告訴我,他不是鳳凰,他不是。

他應該是一個中年人,可能白天在面具後面,循規蹈矩,事業有成,但今晚,他也是一個忘掉了羞恥的人。

我看了看自己的卡片,把它緊緊夾在手上。

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看著我,我抬起頭來,與她再次相對,很熟悉的眼神,她是誰?

主持人將卡發全部發完了,走上前台。

「好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主持人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拿出一張紙來,說:「我現在開始念第一個房號,在發這個卡片之前我也不知道這些數字寫的都是什麼。所以,你今晚會碰上誰,碰上什麼樣的人,完全靠運氣。下面我開始念第一個房號,」他把手中的紙拿起來,一邊看一邊念道:「第一個房號的第一個數字是——4!」

天使不在線尾聲(5)

一聲驚叫,一個女人站了出來。

所有的男人都看著手中的卡片,期待著。

主持人賣關子的看著手中的紙,拉長聲音說:「下面的兩個數字是16。416號。」

男人中有人發出一聲歡呼,站在我左側的一個人走了出來。

「好,第一對交友會員已經選出來了。是4號和16號。」主持人說:「恭喜你們,你們的房間在二樓左側,上面貼著號碼,祝你們今晚愉快,現在讓我們用掌聲歡送他們。」

掌聲響起。兩個人走上去,拉住了對方的手,走到舞台上,向大家鞠躬,大家不斷鼓掌,鼓掌的人中也有他們來時各自帶來的伴侶,主持人把手向後一引,看來在舞台後面有個後門,他們順著舞台後門走了。

主持人說:「第一對已經產生了。下面是第二對。我念第一個房間號——2」

又一個戴著紅色面具的女人站了出來。

主持人接著念:「下面的號是——17。」

我們這一圈站立的人有人嗚嚥了一句,似乎是在哭的聲音,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旁邊的人悄悄的在我耳邊說:「真倒霉,他們兩是一起來的,又選到一塊去了。」

主持人遺憾的說:「真不走運。但沒辦法,這是天意啊。沒關係,下次你還來,一定會有新的選擇的。」

兩人手拉手上台致意。可以看出,雖然隔著面具,但是男的極其沮喪。

大家報以掌聲。主持人把他們引下去,又舉起了手中的紙,說:「下面一組。我念第一個號碼,5。」

人群中站出了一個人,她的眼睛向我們這邊瞅來。我的心跳又加劇了,這正是那個眼神很熟悉的人。

會是誰和她選在一起呢?

主持人念:「下一個數字是,29。」

大家都在看著各自的卡片,沒人有反應。

主持人念道:「怎麼,不可能會輪空的,沒有人來啊。我再念一遍,29。」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拿起手中的那張卡發,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29!

我顫抖著身子,在眾人的注視下向前走去。她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炯炯的看著我。

我的眼睛掠過她的身體,向後望去,我要看安琪的表情。

她躲在人們的後面,臉隱藏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

「恭喜你,新會員,祝你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主持人說。

掌聲響起來,安琪沒有鼓掌,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我們倆人手挽著手從後門進去,走到了二樓。找到了那個門上貼著「529」紙條的客房。

我把門打開,她很靈巧的先鑽了進去,我在門口稍一遲疑,她就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進來。然後一手摟住我的脖子,一隻手把門鎖上了。動作很熟練。

我們倆人摸索著來到床前,她一隻手伸進了我的胸口衣服裡,另一隻手把我推倒在床上,在我身上摸索著。

「等一等。」我推開了她,在床上坐了起來。

她看著我,笑了一聲。

我把把面具摘下來了,順手打開了床腳的檯燈。

她面對著我,身材修長而挺拔,臉上的面具在狂笑著。

我們倆對視片刻,她解開了胸前的扣子。

「先不要脫衣服,」我說:「咱們先坐在這兒,談會話好嗎?」

她的臉被面具擋著,看不見表情,但是我能想像的出,她一定是在笑我。

「你,」我說:「你能不能把你的面具也摘了。」

她搖頭。

「我勸你還是摘掉吧。」我說:「你帶著它,我很難受。」

「可是我覺得很刺激。」她終於說話了,聲音很動聽。「不是嗎?」

我聳聳肩說:「沒覺出來。」

她勸我說:「你只是有些不習慣,第一次來這裡的人都這樣。其實面目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

「是嗎?」我說:「可是,當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的時候,感覺就不重要了。」

她驚奇的說了一聲:「噢,你知道我是誰了。」

「當然。」我說:「從那首《愛會將我們分開》一響起的時候,我就猜到這些人裡面一定有你。親愛的萬綺珊小姐,我現在還明白了一個道理,富人不僅僅哭,也很無聊。」

摘下面具後的萬綺珊,半祼著酥胸,雪白的肌膚在昏暗的床頭燈下,依然風情萬種。

「我就知道這一切瞞不過你。」萬綺珊一邊說,一邊湊過來坐在我的身旁,很隨便的靠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推卻她,任她這麼靠著,她的身子軟軟的,靠在身上,還真是很舒服。

我說:「不光是你,我覺得我還看見了胡一平。你們是一起來的吧,真是沒想到,我們兄弟倆會在這種場合見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29


天使不在線尾聲(6)

萬綺珊把身子使勁往我身上擠,說:「是我介紹他來的。他開始還不接受呢,不過,現在他有點著迷了。」

我把她的身了扶正,一隻手捧起她光滑的臉,說:「為什麼你要把他拉進來,你不怕他因為這個不要你了嗎?」

「一個太有錢的男人,通常也是一個神經緊張的男人。」萬綺珊說:「一個男人神經緊張了以後,會想出很多方式尋找發洩的渠道的,與其讓他自己找,還不如讓我來給他找。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刺激嗎?我就給他找一個最強的刺激吧。」

「你是用這個方法來控制他是嗎?」

「是的,有錢的男人最後都會走上下坡路的,他們太自信了,太容易獲得了以後,就會犯錯誤,犯那種低級的錯誤,危及事業,家庭,我幫他找一個可矯正自己的渠道。」萬綺珊把嘴貼在我的耳朵上,一陣陣軟軟的風吹來,很舒服,也很撩人情慾.「我要讓他知道,在放縱情慾上,只有我能給他最大的滿足,男人放縱性是正常的,但是女人通常不會容忍這一點,即使愛他到骨子裡人,也不會容忍他參加這樣的活動吧?可是我給了他這個絕對的自由,哪個女人能做到呢?再說,他參加了這樣的活動,還會有心情去找別的女人嗎?」

「那你能得到什麼?」

「我能控制住他的靈魂。只要參加一次,他和我的關係就永遠扭在一起了。這是一個砝碼,你知道嗎?他是一個兩面人,是一個成功的兩面人,兩面人最怕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怕的就是另一面曝光,怕的是地下的東西浮到地上來,所以,他做的這一切永遠不會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在這個意義上,我擁有他最重要的秘密,所以他最親近的人是我,最怕的人是我,最離不開的人也是我,現在是,永遠是。」

我想起了嚴宏,他也是一個兩面人,所以,他為了地下的東西不要浮到在地面上來,甚至要殺人。舉起粘滿粉筆末的手,開始殺人!我感到一陣陣的不寒而粟,其實萬綺珊也在殺人,只不過,她是用另一種方式而已。

我把將她輕輕推開,說:「綺珊,你真是太可怕了。那麼安琪是怎麼回事?也是你的傑作?」

「安琪?怎麼了?」

「我覺得在我把她帶來的時候,她似乎知道這一切事情。」

「不是的。」萬綺珊沉思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安琪不是我拉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媚笑著貼了上來,說:「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啊?你們家安琪也在別人的懷抱裡呢?」

我冷冷的說:「沒什麼心情,我們已經離婚了。」

「為什麼?」

「因為我早就見過她在別人的懷抱裡了。」

萬綺珊輕蔑的一笑:「男人就是這個德性。為了這個事離婚,你問問你自己,除了安琪,你睡過別的女人嗎?」

我無言以對,是的,我也一樣,比她好不了哪去。

「及時行樂吧,老師。」萬綺珊把我的手拉過來,放到她的胸口上。「你曾是我魂牽夢繫的人,我不相信,你對我就一點感覺沒有嗎?」

我用手撫摩著她光滑的前胸,說:「綺珊,你什麼時候開始進入到這裡的?」

「在我發現我對愛情已經徹底灰心了以後。」萬綺珊把臉埋在我的胸裡,輕聲說:「我在十幾歲時就愛過一個人,我曾發誓要為他守身如玉,一直堅守到和他結婚的那一天,在我十幾歲的心靈裡,一直認為那才叫純潔的愛情。但是他等不及那一天到來,搶先佔有了我,然後,就是拋棄,像仍掉一塊抹布。男人都是這樣,佔有了,就不新鮮了。擁有了,就不在乎了,可是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別人永遠不能再這樣對待我了。我不會讓他們擁有我,可以擁抱,但不擁有,可以給一次,但決不給全部,可以讓他們動情,但我絕對冷漠,這是我保護自己的方式,我會在性上比這些人更強,我要控制住他們,但再也不會讓他們用一些小情小調,虛情假意或是一些生理上的快感再控制住我。」

「綺珊,你這樣做,想過將來嗎?」

「想過。當我賺足夠多的錢時,我會拋棄現在的一切,遠走高飛,過一種平凡的生活,但不是現在,現在需要的是面對和積極的爭取,無論是錢,還是性,都要面對和爭取,面對現實,爭取主動。」

「你說過要拋棄一切,包括胡一平嗎?」

萬綺珊笑了:「胡一平是我的事業中的一部分,可他也不是我的全部啊。」

我的全身都泠了下來,胡一平,我開始替他擔優了。

萬綺珊又靠了上來,說:「咱們老說這些干什麼?咱們不是來快樂的嗎?老師,你看看我,我漂亮嗎?」

她把胸前的衣服拉了下來,兩個乳房挺拔著在黑色的鑲有蕾絲花邊的胸罩裡驕傲的茁壯著,很迷人。

天使不在線尾聲(7)

我用手輕輕的撫摸著那驕傲的球狀物,說:「綺珊,我覺得你就像鴉片。」

「什麼意思?」

「鴉片點燃的時候香菸繚繞,聞起來非常的香,但它是有毒的,而且毒性極大,更可怕的是還會讓人上癮。」

「是的。」萬綺珊將我推倒,舌頭靈巧的我的胸前徘徊著,「我是鴉片,我是毒藥,我就是要讓你們上癮,讓你們中毒,你們都是豬狗不如的臭男人,以為有了錢在性上也是強大的,可以控制一切,但是,我會讓你們明白,你們也會被人控制,被人輕看。那個人就是我。」

她的舌頭很有彈性,很長,也很軟,而且捲曲起來律動的感覺像按摩棒在身上滑動,酥麻的感覺讓人難以自持,坦率的說,比雯雯的功夫還要好。其實她們都一樣,都是出來做這一行,所不同的,是檔次和分工有不同而已。我的身體在她舌頭挑逗下突然間發生了變化,我摟住她的肩,用力的將她的身體拉了上來,和她吻在一起。

「老師,快給我吧。」萬綺珊摟住我的脖子,呻吟著。「我是胡一平的女人,你今天就佔有他的女人吧。他再比你有錢有勢,可是你今晚可以隨便佔有他的女人。來吧,老師,我想要。」

我撫摸著她的胸乳,在她呻吟聲中,我用力的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抓捏著她豐滿的臀部,就在我正要進一步有所行動的時候,突然間,我看見了她祼露的後背,頓時頭上如同挨了一悶棍,驚在了那裡,性慾全無了。

在她光滑白潔的後背上,紋著一個血紅的圖案,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

她原來是鳳凰?!

我的身體一下子疲軟下來了。什麼慾望都沒了。

萬綺珊趴在那裡,等著我來愛撫,可是我卻沒有了動作,她抬起頭,狐疑的問:「怎麼了,老師?」

我看著她後背,那隻鳳凰紋得真是漂亮,隨著她後背肌肉的彈動,簡直呼之慾出。

我問她:「原來你就是鳳凰?」

萬綺珊坐了起來,赤祼著上身,看著我,天真的一笑:「猜出來了?」

我頹然的坐在那裡,說:「我其實早該想到了,對我這個人瞭解的那麼深,不是你,又是誰?」

萬綺珊高深莫測的看著我:「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聰明呢?」

「我是不是又猜對了。」

萬綺珊貼了上來,輕輕地在我臉上吻了一下,說:「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來獎賞你一下,然後告訴你答案,你猜錯了。」

「我不是鳳凰,今天他也來了,但是他是誰,我也不知道?」

「你沒騙我嗎?」

「沒有。這事上我不會騙人。我告訴你,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誰,但是我不知道。他可能是這裡的每一個人,也可能誰也不是,甚至,你信不信,甚至有可能他就是安琪。」

「不可能,安琪不可能。」

「老師,這世上有很多事我們根本無法探明真相,也有很多人,我們永遠也不會瞭解到他的內心。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強大,是因為,我們不是他,僅此而已。」

我把萬綺珊一個人留在床上,對她說我要去衛生間。

「你是要洗澡嗎?咱們一起去吧。」她說。

「不,我剛才喝得涼東西太多了,我有些鬧肚子了。」我說:「你在床上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走進衛生間,推開門回頭看了一眼,萬綺珊已經脫光了全身的衣服,坐在床上,做出很天真可愛的樣子衝我擺手。

「記得,要沖水,洗澡,乾乾淨淨的出來。」她衝我喊著。

是的,這一進去,我一定會幹乾淨淨的出來。

我把衛生間的噴頭打開,門反鎖上。然後拉開了衛生間的窗戶。

在來到這裡把車停好之前,我一直在觀察著這裡的地形,幾個月來過這兒一次,當時就住的這附近。我對這裡有些印象。

別墅建在山上,山上有一定坡度的,雖然是兩層樓,但是就著山勢跳下去,其實並不高。關鍵的是要選好了坡度,選好落點,不要一下子摔到樹杈或是荊棘裡,就不好辦了。

這個問題,我都已經想好瞭解決辦法。

我把衛生間裡所有的布制用品都找出來了,毛巾,浴巾,窗簾,全都接在了一起,系成一個長長的繩索。

光是長不行,還要結實,我過去看過新聞,有人模仿電影鏡頭,也這麼試著跳下去過,結果繩索中途斷裂,摔死了。

我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把繩子用打死結的方法繫緊後,一頭拴在了浴室的進水鐵管上,另一頭拴在了自己的腰間,扯了扯,夠結實了,這時才打開窗戶,手抓著窗櫺,從窗子裡爬了出去。

新月如鉤,掛在天際,我一點點向下探著腳,腰間的繩結一點點的向下滑行著,在那一刻,突然想起,小時候我曾經有個理想,是做一個消防員,不知現在,是不是也算實現了這個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8 00:30


天使不在線尾聲(8)

我的車還停在那裡。我鑽進車裡,看了看那幢別墅,二樓都亮著燈呢。

安琪呢?她在哪間屋裡?

誰是鳳凰?

來不及想這些問題了。我從車的用具箱裡拿出了一個嶄新的電話。

我拔了一個號。

響了一下韓力的聲音就急躁的傳了過來:「怎麼回事?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

「手機被沒收了。」我說:「根本拿不出來。」

「情況怎麼樣?」

「他們已經開始活動了。錄音筆被我趁亂藏在大廳的窗檯後面了,那有厚厚的窗簾布擋著,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那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那麼一放?你可夠大意的?」

「你不知道,我原本是帶在身上的,但是沒想到那麼快就開始一個一個的進房間了。那種東西就不能留在身上了,萬一被發現,我就慘了。不過,我想這些證據也夠你們用一氣的了。」

「好啊,我們馬上就開始行動。你現在在哪兒?」

「別管我了,你們幹吧。我得走了。」

「行,回頭再找你。哎,有什麼人需要我關照嗎?」

我沉默了。不知該怎麼回答。

兩小時前,在鳳凰給我發了短信後,我給韓力也發了短信。我知道他馬上就會來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裡面會有這麼多人和我有牽連。

「你怎麼不說話,這裡面有沒有和你有關係的人?」

我思索著,說:「沒有。」

我聽見韓力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問:「可是,抓住他們後會怎麼辦?他們犯下的算是什麼罪?」

韓力嘆口氣,說:「很難定刑。真的,即使抓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量刑才是比較科學的事。不過,能破一起這樣的案子也確實不錯,這可是我們這裡從來沒有過的案例。一定會轟動的。」

我笑了。

「你笑什麼?」

「我在笑,最近我碰到的都是什麼人什麼事啊?一群不像警察的警察,一群不像罪犯的罪犯。還有一群發生在身邊的爛事。」

「人生就是這樣,只要活著,什麼古怪的事都會碰著。就像我一樣,本來應該做個CEO,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個小警察。」

我把車啟動,有那麼一刻,我片刻的猶豫。

安琪?我用什麼辦法可以把她引出來。

只要我一按喇叭,我想安琪會明白的,但是,所有的人也都會查覺了。

我的手按在嗽叭上,只要一按,就可以解救她了。

可是;這有用嗎?

也許,她並不會領我的情。也許,和萬綺珊一樣,她們已經變成了一類人。

一類與我無關的人。

車子慢慢啟動了,為了怕驚動別人,我沒敢開車燈。

月光如水,很安靜的夜晚,車子向前徐徐開進,群山在兩旁無言佇立,突然間,我看見一個黑影在我的車前閃了一下。

很黑的山路上,有個黑影一閃,一般情況下,以我的眼神,是不會看見的。

但是破天荒的,這次我竟然在可見度這麼困難的情況下,見到了這個飄過來的身影。

我打開了車燈,車燈閃爍下,我看見她回過頭看我,長發飄飄,很熟悉的面孔。

「安琪!」我大喊。

車子向前開去,離她越來越近,車燈的照映下,她的臉孔慘白如雪,有如暗夜裡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鬼魂。

我驚異的發現,在車燈光影的交映下,她的面孔出閃爍不定的變幻著,這張面孔離我很近,但是我不管怎樣向前開,卻到不了她的身邊,她,又似乎離我很遠。

而她的臉在燈光的照映下,正在一點點的改變了成了另一種模樣,每一種模樣都很面熟,既像我的妻子,但也像很多的人。這是誰呢?

我追不上她,乾脆就把車子停下,這時,我看著她飄忽的身影一點點向我移動過來,她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剎那間,從來沒有過的惶恐感覺襲上心間,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但是有一個聲音卻在我的心裡叫出來了:

「麥家慧。」

然後,是一片炫目的光彩,幻化成眼前無盡的虛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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