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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一紙休書 作者:似是故人來 (全書完) [打印本頁]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35     標題: 一紙休書 作者:似是故人來 (全書完)

歡喜成為官夫人,無奈一頂回頭轎貶成下堂婦!
看聰穎的皇商嫡女如何從棄婦成為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連權傾朝野的侍郎大人也為之臣服?
晉江「似是故人來」傾心力作,您絕對不容錯過!




一朝穿越,成了皇商嫡女的千金小姐褚明錦,還是個新婚洞房夜後,
就被夫君用小轎將夫人送回娘家,連張休書都沒有的棄婦。
盛傳,馮丞斐這位夫君不但風流倜儻,還是個爬牆納妾的薄情郎,
為此,她也不甘示弱的尋了個長相俊秀,風度翩翩的皇子當新歡。
棄婦與薄情郎為了一紙休書,一個上門拍闆,一個避而不見,
褚明錦把臉靠在皇子胸前輕蹭道:「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一定想辦法跟馮侍郎要休書。」
聞言,化身皇子的馮丞斐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為了不跟夫人成了野鴛鴦,這休書,他死也不能交出!




褚明錦,表面溫柔端莊,實則霸氣側漏的皇商嫡女,
外人皆嘲諷她是侍郎爺不要的棄婦。卻不知,
化身俞大寶在外快活的她,對於馮丞斐這夫君,
可是沒一丁點的稀罕。三天兩頭就上馮府索討休書,
卻也次次空手而回教她忿恨不已的罵道,這男人要不休妻,
要不好好過,這般不上不下晾著過,讓人怎麼活?
眼見她執意求去,化身皇子的侍郎大人只好不打自招,
他就是她的夫君,馮丞斐。聞言,褚明錦擡頭含住他的耳朵,
涼涼道:「你若真是馮丞斐那男人,我就一口咬下去,
用你的血寫一紙休書來給自己。」




馮丞斐表面風流多情,瀟灑花叢,實則是個癡情悶騷的侍郎爺,
這麼一個絕色無雙又無比驕傲的男人,為了帝王大業,
不但捨棄新婚美妻成了眾人眼中的薄情郎,
還一心一意地想著另娶高門千金成就自己的野心。
可當他真下了休書,了斷了與褚明錦的夫妻情分,
看著她攥著休書安靜地走出馮府,馮丞斐悔恨了。
他可以不要江山,不要萬人之上的帝位,
他唯一要的是老愛跟他吃醋鬥氣的褚明錦,自此他不再日理萬機,
而是天天追在他的夫人身後,苦口婆心的想討回那日寫下的休書。


[ 本帖最後由 plsboy 於 2014-9-11 15:10 編輯 ]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2

第一回
  
  慶歷五年,三月三,風和日麗,仕子閨秀到郊外踏青的好日子,大慶皇商褚家的幾位小姐當然不會落後,一輛豪華加寬加長雙駕馬車從褚府大門駛出,馬車裡坐著皇商褚瑋倫千嬌百媚的三個女兒——錦繡榮華里面的繡容華三女。
  
  「大姐心情不好,要拉她一起出來散心,她偏不來,可別悶出病來。」二小姐褚明繡拿著小絹扇輕搖,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好看的柳葉眉微蹙,姐妹情深不已。
  
  「她?」三小姐褚明容往小嘴丟了一粒瓜子兒,不屑地把瓜子殼兒從紅唇吐出:「她這時有心思出門才怪,成親第二天就被夫家把人送回,這是咱們的爹,換了別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容她再回娘家,自是把她送回馮家,任她在馮家自生自滅了。」
  
  「這也怪不得大姐。」四小姐褚明華無限同情道:「大姐也怪可憐見的,被送回來後,自絕不成,這些日子癡癡傻傻,人也認不得,我前些日子去看她,她還以為我是三姐呢!」
  
  「唉!」褚明繡幽幽歎道:「自來官商不是一體,爹何苦去高攀馮家?好好兒的大姐變得馮家婦不成馮家婦,褚家女不成褚家女了。」
  
  褚明容把嘴裡的瓜子仁吞下,紅唇顫動正想出言譏誚,突地呆住了,指著窗外叫道:「馮侍郎……」
  
  「姐夫……」嗖嗖嗖極快的,明繡明華往車窗撲過去。外面那個折扇輕搖,正與三兩同年輕言慢語的,可不就是當朝戶部侍郎,她們的大姐夫馮丞斐。
  
  **
  
  褚家的四朵金花名滿京城,褚瑋倫曾經最得意的,就是自已有四個國色天香的女兒。大女兒顏似芙蓉質比幽蘭。二女兒娥眉輕蹙我見猶憐。三女兒艷若桃花媚賽秋月,四女兒粉妝玉琢清露凝香。而他的大女兒又曾經是得意中的得意,京都見過褚大小姐褚明錦的人曾言道:「一樣的好樣貌,到底是嫡出,那氣派兒……」
  
  褚大小姐褚明錦最讓人交口稱讚的就是她那通身氣派。褚瑋倫富可敵國,姨娘是一個賽一個的美,女兒個個貌美如花,可到底是商戶人家,行事免不了奢華有餘貴氣不足,褚明錦卻偏似是另一個府裡養出來的一般,一舉一動一笑一顰莫不端方矜貴,人都說便是當朝丞相千金方彤君言談舉止也及不上她。
  
  可惜的是就是這樣的一個閨秀典範,卻在嫁入侍郎府的第二天被一乘小轎送回娘家,沒有休書沒有明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也知道,新婚夜過後被送回娘家,自是因為——新婚夜被發現失貞。
  
  之所以沒有休書隨行送回,那是因為人家馮侍郎厚道,要留了幾分臉面給褚家。
  
  燕京城裡的人這樣猜測,褚府裡的人也是相同想法,也不怪她們把自家小姐想得如此不堪,誰叫她們的小姐沒有反駁呢!抬回府的那天早上,褚明錦一言不發回了閨房,不久被丫鬟發現竟然懸樑自絕了,雖然救了過來,可卻傻了一樣,連自個兒爺娘都不認得了,既然前事已忘,那這失貞的罪名,也便坐實了。
  
  褚家三朵金花親切熱絡地拍著馮丞斐馬屁時,燕京城裡人們口中的誹聞人物褚明錦從褚府小角門慢步踱出了府邸。
  
  褚明錦這些日子頗躁得慌,其實不能叫褚明錦躁得慌,應該叫俞心怡躁得慌。
  
  俞心怡歎氣,她不想穿越啊!雖然給她穿越的這個身體膚若凝脂發黑如墨,明眸若水聲如珠玉,身姿曼妙家世傲人,無可挑剔的白富美,可是這白富美同時還是一個棄婦啊!不!比棄婦還慘,連休書都沒有,如果有休書,還可以自由自在地尋第二春。
  
  褚明錦覺得腦門生疼,被她娘褚陳氏戳的,褚陳氏可不像有的娘那樣,見愛女死而復生喜極而泣百依百順,她自俞心怡變成褚明錦醒來後便不停地審問,要褚明錦老老實實交待出姦夫,她好想方設法馬上把褚明錦送到姦夫家,省得正牌夫君沒了,姦夫也丟了。
  
  冒牌褚明錦怎麼知道姦夫是誰?自然說不出來。只急得彪悍如虎的褚陳氏哭哭啼啼大顯女兒嬌態。
  
  褚陳氏急著把女兒送到姦夫家,自有她的考量,大戶人家哪少得了妻妾爭寵,雖然褚陳氏也是中年美嬌娥,可不是有句話叫妻不如妾麼?要跟妾室爭寵自然爭不過,往常仗著女兒最得丈夫疼愛,地位還是不可動搖的,如今女兒聲名掃地,別說自己的地位了,她只希望女兒後半生能過得好些。
  
  這過得好,最少不了的依仗是金銀財帛,女兒之前已白貼了一份嫁妝給侍郎府了,這得趁著丈夫心疼女兒被休,也趁著下面那幾個庶出女兒還沒提起親事,趕緊的替女兒再從褚家掏出一份厚重的嫁妝嫁出去。
  
  褚陳氏絮絮叨叨,倒使褚明錦慢慢瞭解了褚家的情況,也有些懷疑,那馮丞斐只一乘小轎把人送回,到底是真的給褚家留面子,等褚明錦自己求去,還是貪著褚家的陪嫁。
  
  穿上官袍的,即便那些所謂清流,也不見得多麼乾淨。這是褚明錦在現代商場歷練幾年後,對各路官員的印象,自來官場黑暗,不能小瞧當官的那黑得看不出本來面貌的心肝。
  
  褚明錦穿越過來一個月,方方面面瞭解完情況後,決定先從馮丞斐處拿到休書,順便討回嫁妝。至於那姦夫,既然這一個月沒有出現,也是負情薄義之輩,且於她也不過陌生人一個,不要也罷。
  
  經過幾次旁敲側擊,褚明錦確定,她爹還做著馮丞斐把她接回馮家的美夢,靠便宜老爹要到休書的想法不可取。而她娘,在宅子裡與幾個姨娘鬥智鬥勇是蠻厲害的,跟外面的人?還是不要指望了。
  
  褚明錦決定靠人不如靠自己,由自己親身上陣,她也打聽到這個時代不保守,閨閣女子拋頭露面的大有人在,對她的行事很便利。當然,有了計劃還得觀察瞭解敵情,坐在褚府閨房裡是不行的,且幸貼身丫鬟翠竹是易容高手,男人在外行走,總比女人來得方便些,於是褚明錦讓翠竹幫她易容,換了一身男子便服,撇下丫鬟使女,獨自一人出了門。
  
  從後角門出來,兜過一條長巷,褚明錦往背後褚府大門看去,第一次離家的她想認路呢。這一看之下,便瞥見街角轉彎處站著一個人,那人正直勾勾地看著褚府大門。
  
  啊!姦夫!褚明錦直覺地想起姦夫這兩個字。
  第二回
  
  啊!姦夫!褚明錦直覺地想起姦夫這兩個字。
  
  那人約弱冠之齡,身材可算挺拔,遺憾的是瘦骨嶙峋,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長袍,臉色晦黃,眼窩深凹,眉頭皺成川字,一雙餓鷲般的眼緊瞅著她家的大門。
  
  看清楚這人的形象,褚明錦覺得,這人不大可能是自己前身的姦夫。她怎麼也無法把美貌富有的前身和這位窮困落魄的人聯繫到一塊去。
  
  那青年執著地望著褚府大門,極度的渴切從那一動不動的身姿無言地滲透出來,著實讓褚明錦瘆得慌。
  
  褚明錦扭頭,恰見對面街邊走過兩個青年公子,那兩人朝那青年撇嘴,哂笑幾聲,低聲議論幾句什麼。
  
  褚明錦忙繞路過去,舉步上前朝那兩人拱了拱手:「兩位兄台,打聽一下,小弟到褚府求份差事的,不知這褚府易進不易進,需得想什麼法子否?」
  
  兩個青年中的藍衣人打量了褚明錦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兄弟這樣貌,自能邁得進褚府的門檻。」
  
  褚明錦故作鬆口氣,順著他的話道:「這褚府招人只看樣貌麼?那邊站著的那位黑瘦的仁兄,是不是因為樣貌欠佳被拒了?」
  
  藍衣人呵呵笑了兩聲道:「那個啊!一個潑皮破落戶,可是京城裡這兩日褚家大小姐之外的另一出名之人呢。」
  
  「哦!」還有人比自己出名?褚明錦興致勃勃地看著藍衣人,聽他細細分解。
  
  藍衣書生呵呵笑了兩聲:「這人名鳳雙溪,據聞是銅陵郡人,初到京城時貧病交加暈倒道上,西街米店張寡婦救了他,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安排他在自己米鋪裡算帳,張寡婦有一獨女,欲招他為上門女婿,他執意不肯,累得那張家女兒羞憤上吊差點死了。」
  
  褚明錦心道此事也許怪不得鳳雙溪,張寡婦固然於他有恩,但若鳳雙溪不喜歡張女,拒親也在情理之中了。
  
  藍衣人同行之人青衣人笑著接口道:「小兄弟是不是覺得此事孰是孰非難定?」
  
  褚明錦點頭。青衣人笑道:「若是只有此事,鳳雙溪也不成京城名人了。他拒親之後,自是不能再住在張寡婦家了,搬了出來後,在西街擺了個麵攤,擺個麵攤也罷了,偏他每日裡送了碗麵到相府去,言道自己親做親煮的,請彤君小姐品嚐,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的確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褚明錦點頭,忽想起現代鋪天蓋地五花八門的炒作,心頭一動,問道:「這鳳雙溪的麵攤生意如何?」
  
  藍衣人與青衣人相對大笑,道:「倒是好的很,許多人好奇,前去看這只癩蛤蟆,不過也就如此罷。」
  
  也就如此?照這名人效應緋聞影響,只怕鳳雙溪幾個月就能把麵攤發展成麵館吧?
  
  藍衣書生見褚明錦愣神,問道:「小兄弟想什麼?」
  
  褚明錦假意沉吟片刻道:「小弟在想,鳳雙溪既然對彤君小姐獻慇勤,為什麼又出現在褚府門口?」
  
  青衣人笑著搖頭道:「相府門前,哪容他一日一日的前去騷擾,方相前些日子放出話來,鳳雙溪再敢出現,打斷他的腿,這不,許是看著褚大小姐被棄,又想……」
  
  青衣人說了一半不說了,藍衣人在一邊跟著歎了口氣。兩人匆匆朝褚明錦拱了拱手:「小兄弟,後會有期。」
  
  看來自己這具身體雖然被棄,卻也沒到人人唾棄的地位,褚明錦心下好些奇怪。
  
  這日褚明錦在城中茶樓出出進進,茶客中頗多議論這個身體前身的,雖是褒貶不一,可那褒是真的褒,那貶卻隱著同情,有一處茶樓裡甚至有茶客說,褚大小姐是無辜的。旁邊幾人附和著歎道:「可惜了褚老爺一世英明,卻糊里糊塗把女兒許給馮丞斐,白白的害了自己女兒。」
  
  褚明錦側耳想聽聽那茶客說自己怎麼無辜法,那馮丞斐又是什麼樣的人,那伙茶客卻又閉口不言了。
  
  出了茶樓,看看天色不早,褚明錦慢慢踱回府,心中暗暗思忖著鳳雙溪這人不簡單,自己這女子身份在外行走再方便也是不便的,需得有個槍手替自己打點一切,要不要再悄悄打聽打聽這個人的來歷與現在處境,與他接觸一番,看看性情品格,發展成盟友?
  
  不是褚明錦要找個陌生人做盟友,實是這些日子在褚府裡再尋不到能發展成得力助手的人。褚明錦有兩個貼身丫鬟翠竹翠屏,都是能幫她跟姨娘姐妹們斗的好苗子,可離了宅子不行。
  
  褚明錦可不想死呆在褚府等著老爹把她再次隨便許人,這第二次嫁,必得要自己中意的才行。這便逼得她除了要跟府裡的姨娘妹妹們鬥,還必須在府外開闢出一方天地。
  
  鳳雙溪已經沒在街角處了,也是,這人如果真個整天呆站那裡看著,也不是能成事的人了。
  
  回到自己住的萃錦樓,褚明錦跟翠竹翠屏瞭解這日府裡情況。
  
  「太太來過,聽說小姐又扮男裝出去了,倒也沒責怪。」翠竹道,一面又幫褚明錦扯下假眉毛。翠屏打了水過來,接口道:「五姨娘送了一碗蔬果過來,聽說小姐不在,叮囑奴婢加了冰等你回來吃。呶,那裡擱著。」
  
  褚明錦瞟了一眼點了點頭,心道五姨娘蘭氏倒是個有心的,自己穿越過來這些日子,五姨娘湯湯水水每日不斷送來,更難得的是聽說那湯水都是她自己親自下廚做的。
  
  褚府銀子大把,各房小姐院中都有小灶房的,每日裡在各自院落用膳,只褚瑋倫在家時才會一家人聚到前面春禧堂用膳。
  
  褚明錦旁敲側擊瞭解過,自己的爹最寵的是四姨娘郭氏,而郭氏所出的三小姐褚明容也是與自已前身最不睦的,聽說明爭暗鬥不斷,互有勝負,此次自己許嫁馮丞斐,褚明容哭了許久,鬧著要褚瑋倫把嫁給馮丞斐的人換成她的,只想不到自己嫁過去第二天就被退貨了,褚明容幸災樂禍之餘,想必又開始做馮夫人的美夢了。
  
  褚明錦閉著眼,由著翠屏幫她洗臉,這腐敗到十指不沾水的小姐架勢,她也是剛剛適應的,剛醒來時她事事要自己做,把兩個丫鬟嚇得只以為哪裡侍候得不好,跪到地上自抽了好幾巴掌。自此後褚明錦便執行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政策,能動口決不動手,兩個丫鬟總算喜笑顏開,對她說的話越來越順從了。
  
  將臉上的妝粉洗掉,整張臉舒暢不少,褚明錦又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翠竹猶豫了一會道:「那個鳳雙溪在大門外站了許久,府裡有人在議論,鳳雙溪是為大小姐而來。」
  
  褚明錦哦了一聲,問道:「都是誰在扯?怎麼都往我身上扯了?難道真把我這個大小姐不放在眼裡?」
  
  「誰叫大小姐你不避諱?若是之前不資助鳳雙溪,這會子還能往你身上扯——敢扯也只是暗中扯不是現在明扯。」翠屏嘀咕道。
  
  褚明錦下巴差點沒扶住,不是吧?自己資助過鳳雙溪?那傢伙真是這個身體的姦夫?
  
  她不能問,之前問過一些話,這兩丫頭便嚇得去跟褚陳氏稟報自己中邪了,弄得褚陳氏又是和尚又是道士水陸道場要超度邪崇,搞得她不得一日安寧。
  
  連著幾天,褚明容等人到萃錦樓到得極勤,每個人到來都少不得說到褚明錦的尚未兩清的侍郎夫君。
  
  據說鹽稅上報時間到了,農賦收繳也在這個月,戶部衙門公務繁多,朝中還有其他幾件大事,馮丞斐忙得每天天黑才能回府。每晚回府了還帶了公文回家處理,看著似乎又消瘦了。
  
  褚明錦聽得很想翻白眼,幾個妹妹言下之意,竟是不約而同怪她這個侍郎夫人,霸佔著位子卻盡不到照顧侍郎大人的職責,都心疼馮丞斐比心疼自個大姐多些。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3

第三回
  
  這日早上,褚明錦決定不再留在府裡聽幾個妹妹沒營養的談話,天知道她這些天想從幾個妹妹口中瞭解馮丞斐是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馮侍郎是個大眾情人,所有燕京城閨秀眼裡最好的夫婿人選這個信息,她從穿越過來清醒後的第二天便已知曉,不需得幾個妹妹再三再四的講解了。
  
  褚明錦打定主意,讓翠竹幫她粘上假眉毛假喉結,化妝成男子,扣上變聲喉環,又換上一件半新長衫出門了。
  
  翠竹據說是無師自通,褚明錦頗為滿意,身邊就有一個易容高手,太方便了。
  
  街道上,來來往往儒巾長衫居多,也不乏脂粉嬌娥。褚明錦繞過一條小街,來到西大街,轉了一圈後,不覺暗暗稱奇——那鳳雙溪真的把面攤開成麵館了。
  
  約二十平方的店堂,門外四根竹竿撐起一個簡陋的棚子,棚下擱置爐灶,裊裊上升的輕煙倒將這個違章建築變成吸引食客的利器了。
  
  鳳雙溪一手提著鍋蓋,一手拿著一把大鐵勺在鍋中攪拌。褚明錦默默看著,心頭揮之不去的違和感讓她感到嗝應。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因為鳳雙溪一襲長衫卻在腰間繫著一條破圍裙?褚明錦暗暗否定,在觀察了一盎茶工夫後,她恍然頓悟,那違和感從何而來。
  
  格格不入!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是鳳雙溪與這個麵館與那個灶台格格不入。
  
  明明是灰不溜秋的長衫,明明是消瘦落魄的容顏,明明很熟練的煮麵舀面的動作,但是鳳雙溪愣是如落在雞窩裡的鳳凰,給她一種這人不該做著這種事的感覺,就比如有的人會低頭服軟,可那脊樑卻始終是挺直的。
  
  「來碗肉絲面。」
  
  「只有素面了。」鳳雙溪眼皮都不抬一下。
  
  褚明錦眼光往那簡易灶台一掃,肉絲沒有,雞蛋可不還有一籃子,怎就只有素面了?
  
  「加一枚荷包蛋。」
  
  鳳雙溪嗯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模樣,褚明錦雖是心下奇怪,卻也不想多言,越過灶台進了店堂。
  
  店堂裡食客頗多,每張桌子都坐了人,奇怪的是每人碗裡的面都很滿,都拿著筷子在挑面,卻不往嘴裡送。
  
  沒有單獨的空桌,褚明錦目光隨意一掃,食客們都是衣裳光鮮,倒不怕骯髒,也便跟一人告了一聲兄台可否同坐,得那人點頭後在他身邊椅子坐下。
  
  灶台那邊劈劈叭叭,鳳雙溪埋頭揉面甩面,褚明錦看著看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同座那人看了她一眼,會心地一笑,道:「兄台也覺此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非也!褚明錦是想到一個西裝革履打著金利來領帶的人在土灶前忙碌。
  
  那人巴巴看著她等她附和,褚明錦咳了咳,正氣凜然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各行各業都是起家的根本,本無高低貴賤。聽說便是皇商褚老爺,早年未發跡時,亦當過貨郎,走街闖巷與賣面,有什麼差別?假以時日……」
  
  褚明錦這話,卻出自真心,她前輩子就苦過,山坳裡走出來的赤貧人家的女兒,在城裡當過飯店服務員,擺過小地攤,騎著三輪車賣過水果……後來雖然發跡了,卻特別能體會窮人。可惜辛辛苦苦拼出來的家業一朝穿越都化作夢裡輕煙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褚明錦說的又有理,那人若是反駁,豈不是連皇商褚瑋倫也一併踩了?剎時間臉上紅紅白白,滿是慚愧慌亂之色,從袖袋裡摸出幾個銅板擱到桌上,火燒火燎走了。
  
  
  
  古人的臉皮忒薄了吧?褚明錦這樣想著,卻見麵館裡那些衣冠楚楚的食客忽啦啦約好般站了起來,不消片刻,熱鬧鬧的麵館只剩她一個食客了。
  
  鳳雙溪面無表情地端著麵碗過來,啪地一聲,那麵碗在桌面上跳了幾跳,碗裡熱氣騰騰的湯溢了出來,嚇得褚明錦跳起來倒退三步。
  
  褚明錦暗罵,罵過後猛悟,自己剛才那看似打抱不平的話,可是將鳳雙溪的衣食父母得罪完了。
  
  錯了便是錯了,褚明錦倒也沒有死鴨子嘴硬的習慣,遂搭訕著道:「鳳兄見諒,小弟一時嘴快了。」
  
  鳳雙溪正要離開,聽了她的話似是頗為詫異,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為何會來我這個麵館?」
  
  褚明錦笑了,道:「在下來麵館,自是吃麵的。」
  
  「那麼,閣下請吃麵。」鳳雙溪冷笑,背光的臉有些陰暗,眸子裡閃過幽幽的蒼茫。
  
  「撲」褚明錦控制不住,口裡的面吐了出來,這是給人吃的嗎?
  
  鳳雙溪整理灶台的手頓住,朝背後掃了一眼,淡淡道:「你來之前,沒聽說雙溪麵館的面只能看不能吃嗎?」
  
  褚明錦沉默半晌,問道:「你怎知我來前打聽過你?」
  
  鳳雙溪甩了甩手裡的抹布,冷冷道:「來我這麵館的,只有一種人,聽說過我的那些個事跡過來看人。」略頓了頓,鳳雙溪接著道:「來的人,就沒一個跟你一樣往嘴裡挑面吃的。」
  
  這是在暗罵她蠢不可及了。褚明錦歎了口氣,攤手無奈地道:「我怎麼知你擺過兩個月麵攤,開了一個月麵館,煮出來的面這麼個樣?」
  
  鳳雙溪揚眉大笑,笑容甚燦爛,笑聲卻悲涼之極,那笑聲響了一陣後又被點穴般卡嗒一聲止住。笑聲的主人垂首收拾灶台上的東西,褚明錦清楚地看到,一滴水滴落在那有些灰黃的案板上。
  
  褚明錦袖手站著,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怎麼?人也看過了,好奇也好奇過了,還不想走?哦,是了,承惠,五個銅板。」鳳雙溪似已冷靜下來,朝褚明錦伸手要面錢。
  
  手指瘦削,然而骨節勻稱,不是勞作之人的手,聲音板板正正,身板挺直,不是奸詐之人。
  
  褚明錦從袖袋裡摸出一把銅板,數了十個放進鳳雙溪手裡,笑道:「五個是那一碗的錢,五個麼,用你東西,我自做一碗吃,肚子餓了。」
  
  也不等鳳雙溪沒有回話,褚明錦把鳳雙溪收好的東西打開,找出一個小盆,倒入麵粉,加清水,打一個雞蛋,加一小匙鹽,揉成麵團,擀片,切成小條,水開下鍋……
  
  褚明錦耍雜技般賣弄著。「好了,做得多了,鳳兄一起吃吧。」她裝了兩碗,笑著抬頭看鳳雙溪,卻見鳳雙溪直直地盯著案板,那眼光能把案板盯出個洞來吧?褚明錦暗笑,心道:佩服了吧躁了吧?待得她端起麵碗竟欲往裡走時,躁的卻是她了,人家鳳雙溪盯的不是案板,而是她纖長嫩白春蔥一樣的手指。
  
  這傢伙不會是個色中餓鬼吧?褚明錦不由得想。
  
  現代商場中不乏權色交易,褚明錦摸爬滾打多年,經驗還是滿豐富的,此時用林中老鳥的眼光看鳳雙溪,有些同情這個看來已約弱冠之齡的青年竟看著一雙纖手便呆了,她暗自揣度著鳳雙溪這只青澀小雛如果許給他一個絕色小婢,是不是就能感恩戴竹任她差遣了。
  
  「以後易容要連手一起整整。」
  
  啊!搞了半天,原來人家不是對她的一雙纖纖素手著迷。
  
  褚明錦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得不承認自個兒這男裝扮得太失敗了。
  
  鳳雙溪端著麵碗在對面坐下,乾巴巴道:「扮得不算失敗,不看到手,我也沒看出來你是個女子。」
  
  這傢伙會讀心術啊!褚明錦笑了笑,低頭吃麵。
  
  好吃!自己動手做的就是不一樣。褚明錦把碗端起來,麵湯也喝了個乾淨,起身臨行笑道:「如有機會,我再來嘗嘗你的面。希望下次能吃得下去。」
  
  鳳雙溪直起身時,褚明錦的身影已轉過街角,餘下一抹長長的身影,在青石板路面拖曳而過。
  
  鳳雙溪抬起自己雙手,左轉右轉定定看著,忽地一擊掌,走到灶台前,照著褚明錦剛才的步驟,拿盆,倒入麵粉,加清水,打一個雞蛋,加一小匙鹽,有力地揉起麵團……
  
第四回
  
  褚明錦委實不願回府聽幾位妹妹嘮磕聽褚陳氏訓誡,便在城內繼續打轉。
  
  半圈京城下來,褚明錦的粉腿受累了。
  
  找個茶樓歇腳吧,褚明錦展眼四顧,這一顧,便稀奇起來。
  
  大道相對的兩家茶樓,路東一品香門庭若市,路西紫籐廬門可羅雀。
  
  店堂差不多的寬敞,佈局一樣的合理。勉強要挑,只能說紫籐廬招牌上的字沒有一品香的字體好看,「紫籐廬」三字寫得也不錯,可「一品香」三字筆力剛勁圓厚,氣勢莊嚴雄渾,竟給了褚明錦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震撼。
  
  褚明錦進了紫籐廬。
  
  夥計上茶。那茶嫩綠隱翠,清香幽雅,飲一口味甘迂迴,鮮爽生津。
  
  茶是好茶,那配茶的點心也不錯,夥計待客熱情周到,為何門庭冷落如斯?
  
  「掌櫃……」褚明錦當起了好奇寶寶。
  
  「客官不是京城人士吧?」掌櫃歎道:「一言難盡,我老金……」
  
  其實沒有多難盡,不外是,兩個月前對面一品香的老闆搭上馮丞斐,請了馮大侍郎寫招牌,然後,生意便一邊倒了。
  
  「以前……「金掌櫃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控訴,曾經的紫籐廬是多麼輝煌,對面的一品香給它抬轎都不配。
  
  名人效應,褚明錦暗讚一品香老闆這一招使得絕,既替自己茶樓揚名招客,又擺明了自己與馮丞斐這個侍郎交情匪淺讓人不敢小覷,還死死地壓住了竟爭對手紫籐廬。
  
  紫籐廬若想改變現狀,首選是改變經營模式,避開消費層次,迎納與一品香不同的消費群體。
  
  中策是提高茶樓消費檔次,舉辦各種各樣活動招睞顧客。這一個投入費用太大了,不過卻不失為緩緩消除一品香名人效應的好辦法,只是盈利太少了。
  
  下策是找個比馮丞斐官大的人來替自己題寫招牌。褚明錦想,這一招金掌櫃應該想過,沒有實施,那便是找不到人搭不上線了。
  
  果然金掌櫃歎道:「我想找個比馮侍郎官大的來題名匾,竟沒有一人願意,都不願得罪馮侍郎。」
  
  褚明錦挑眉哦了一聲,問道:「是不是金老爺你銀子花得少?不過一個侍郎,侍郎之上的六部尚書,公卿無數,怎麼就找不出一人來題?」
  
  金掌櫃露出了一個一看你就是外鄉人的表情,壓低聲音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馮侍郎是內定的相府乘龍快婿。得罪他,就是得罪方相。」
  
  褚明錦瞇眼,不解地道:「在下雖是初到京城,也聽說了,馮侍郎不是已娶了褚大小姐了麼?難道相府千金願意作小?」
  
  「這個……」金掌櫃眨眨眼,聲音更低了:「這事另有隱情。」
  
  褚明錦兩眼發光,崇拜地看著金掌櫃:「您老連侍郎大人的家事都知道?」
  
  金掌櫃大受鼓舞,口沫橫飛講起了褚大小姐與方小姐兩個絕色美人與馮侍郎的愛恨情仇。
  
  褚大小姐與相府千金方彤君都是絕色美人,一人老爹有權,一人老爹有錢,兩個年貌才情相當,一直暗中競爭,琴棋歌賦等等凡能表現的都爭取一切機會表現,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自個兒身上沒得比了,便從未來夫君身上比。京裡出類拔萃的青年子弟不少,可是眾望所歸的最好夫婿人選,自然是馮丞斐。
  
  金掌櫃花了一缸口水稱讚馮丞斐,褚明錦聽得直打瞌睡。
  
  「怎麼?不服氣?哼……」金掌櫃見偶像被輕視,惱了!
  
  「哦,不,在下是想,既然這馮侍郎待人處世極周到,怎會料不到給一品香題字,會害得您老這邊……」褚明錦不說了。
  
  金掌櫃蔫了。
  
  褚明錦偷笑,極誠懇地道:「您老應該主動去找馮侍郎請他也幫你題招牌,不然有心人見了您老這邊生意不好,還以為馮侍郎吃了一品香好處,為官不廉呢?」
  
  「對啊!金掌櫃雙眼灼灼發光:「我現在就去找馮侍郎……」
  
  這樣子跑去侍郎府,見得到馮丞斐才怪!褚明錦一把按住他:「金掌櫃,侍郎大人日理萬枝,為些許小事煩他說不過去啊!」
  
  那怎麼辦?金掌櫃將對馮丞斐的崇拜全轉到褚明錦身上。
  
  褚明錦笑道:「若是有一個女子在紫籐廬品茶時暈了過去,金掌櫃你懷疑女子是侍郎夫人……」
  
  金掌櫃一拍大腿:「是極妙極!多謝公子提醒。阿來,去,讓太太去把張寡婦的女兒打扮一番帶過來。」
  
  金掌櫃興高采烈大造聲勢去找馮丞斐報訊了,褚明錦閒閒地嗑著瓜子兒等著看好戲。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知道兩個茶樓都是馮丞斐題的招牌,會是怎麼個熱鬧?又或者馮丞斐拒絕替紫籐廬題匾,那他可免了不落下拿了一品香好處的嫌疑了。
  
  當然,侍郎府肯定有守門人,金掌櫃也許連馮丞斐的面都見不到。亦或者就算見到了,馮丞斐三言兩語讓他去褚家報信便撇清了,更加不會領金掌櫃報訊的人情,也就談不上要不要替紫籐廬題匾了。
  
  褚明錦輕輕地轉動著手裡精緻的青瓷茶杯,靜靜地等著事態的發展。
  
  侍郎府聽香水榭三面環水,池上碧波蕩漾,水光粼粼。水榭懸掛著薄如蟬翼的輕紗,微風襲捲,清幽陰涼。
  
  水榭裡面,地上鋪了織毯,中間一花梨木几案,馮丞斐正在揮毫作畫,疏枝茂葉的空隙之間,繁花點點。
  
  婢女采青踩上通住水榭的小石□,發出輕微的碎響,劃破水榭的靜謐,馮丞斐不為所動,執筆的手在紙上毫不停頓地逶迤。
  
  采青奉上茶,半抬眼看到馮丞斐優雅的側臉輪廓後,後退的腳步停止不動了。
  
  「還有事?」馮丞斐擱下筆,挑眉問道,溫潤圓滿的妃色嘴唇微張,絕美的容顏浮起一絲慵懶之色。
  
  采青不敢看那雙含著春波的眸子,拿托盤的右手微顫,左手絞著衣角,嘴唇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馮丞斐幽深的眸子掃了一眼碧綠清澈的湖水上飄浮的嫣紅的花瓣,沉聲道:「在侍郎府,最需謹守的是什麼?」
  
  凜冽的氣息便撲面而來,采青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知道,謹守著。老爺,奴婢是有事稟報。」
  
  「哦?」
  
  「老爺,府門外來了一個自稱紫廬籐茶樓掌櫃的人,報稱夫人在他的茶樓暈倒了。」
  
  「馮翌不會處理嗎?」
  
  「馮管家派卓叔帶他去褚家報信,他不肯,還在府門外叫嚷著。」
  
  「把他請到偏廳,好茶招待,另外派個人去褚家報信,讓他們派人去接夫人回去。」馮丞斐端起茶杯,淺淺地噙了一口,放下杯子,提筆繼續作畫。
  
  「老爺,同來的那麼多人,都請進來嗎?」
  
  「一同來了很多人?」馮丞斐握筆的手頓住了。
  
  「嗯,有十幾個人,在門外鬧鬧嚷嚷著。」
  
  報個信來了十幾個人!不肯走?紫廬籐?馮丞斐略一沉思,想起來了,這是自己替題字的一品香對面的茶樓,看來這人報信是假,想見自己是真。
  
  那什麼他的夫人在茶樓暈倒的消息,估計也是假的。
  
  據自己所知,紫籐廬的掌櫃這些日子無頭蒼蠅般到處尋人替紫籐廬題匾,什麼時候這麼有腦子了?
  
  馮丞斐來了興致。
  
  侍郎大人的書房散發著濃濃的翰墨香,金掌櫃看著眼前秀致絕倫的面容,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想不到馮侍郎百忙之中,還能接見自己。
  
  「有勞掌櫃來報信,多謝了。」馮丞斐淺淺一笑,圓潤漂亮的嘴唇輕啟,意態悠閒,然眉尖微蹙,隱著案牘勞形之色。
  
  「在下是不是打擾侍郎大人了?」金掌櫃看向書案上小山似的公文。
  
  馮丞斐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苦笑,把書案上打開著的幾本公文合上。
  
  自己真是太不應該來,金掌櫃無比自責,內疚得想抽自己巴掌,未等馮丞斐問話,主動交待了來龍去脈。
  
  「……小民真該死,不該聽了幾句胡言,就來打擾侍郎大人。」
  
  「無妨,是我慮事不周了,這樣,從明日起,你每日派人往侍郎府送款你茶樓最好吃的茶點過來,這銀子,就到帳房結算好了。」
  
  「不要銀子不要銀子……」金掌櫃喜得一張老臉笑成一朵菊花,人家馮侍郎這是替他宣傳啊!
  
  馮侍郎喜歡吃紫籐廬的茶點,以後紫籐廬的生意,還能不好嗎?
  
  金掌櫃忘了算帳,這供應,天長日久,可不是小數目,並且,他也不知道,書案上那小山似的公文,是剛剛才搬出來的,也根本不是公文,而是馮侍郎早年的詩作。
  
  「替你出主意的那人,還在你的茶樓裡?」馮丞斐喊住彎腰低頭往門外退的金掌櫃。
  
  「嗯,還在。大人,小的回去就揍他一頓,是他出的餿主意,害得小的打擾大人了。」
  
  金掌櫃義憤填胸,慷慨陳詞,過河拆橋的本事,讓馮丞斐也不自禁婉爾。
  
  「揍倒不必,你自己先別回去,使個人回去報信,我隨後就到,別曝露我的身份。」
  
  別曝露身份?這是為何?金掌櫃一腦門問號,不過馮侍郎有吩咐,焉能不從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3

第五回
  
  踏進紫籐廬大門,看到臨窗獨坐的褚明錦時,馮丞斐腳下一滯,跟著,不解湧上心頭。
  
  他沒有看錯,那個穿著男裝的人是他沒下堂的夫人,然而,卻又好像不是。
  
  他那沒下堂的夫人端矜持重,沉穩得近乎木吶。
  
  眼前的人眼神那麼清澈,冷靜,堅定,內斂,是褚明錦,卻又不像是。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人,一瞬間,馮丞斐懷疑,自己眼睛花了,將另一個人看成褚明錦了。
  
  褚明錦抬眼看到馮丞斐時,幾乎要擊掌大讚。
  
  高挑秀逸的身材,寬大的月白廣袖輕柔的垂著,隨著微風吹動輕擺,袖口約一寸半寬的銀色鑲邊上紋著暗光精美絲線,仿若浮雲悄然飄動,又似淡月一樣柔和。
  
  往上,同樣鑲邊雲紋樣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光滑精緻的鎖骨,優美的脖頸,再往上,是一張美得讓褚明錦覺得世間所有的詞語都不足以貼切地描述形容的臉,遠山藏黛眉,綠水鎖春波,丹唇點硃砂,如廝美貌,卻又毫不娘氣,整個人帶給人的是一種藍天白雲的曠遠悠然,高山流水的出塵離俗感覺。
  
  此人容色如此秀美絕倫,會不會就是幾個妹妹讚不絕口的馮侍郎?也即自己的掛名郎君?
  
  馮丞斐在對上褚明錦的眼神後,心頭的疑惑更深。
  
  袍裾起伏,馮丞斐緩走幾步,唇角微翹,帶出一絲迷離的淺笑,朝褚明錦拱了拱手,道:「在下李懷瑾,公子風采,令人折服,不知可否同座?」
  
  李懷瑾?這人不是馮丞斐。褚明錦略微緩得一緩,學著馮丞斐的樣子拱手回禮,笑道:「幸會,李兄請坐。」
  
  「有擾。」馮丞斐的笑容更深了,瀟灑地撩起袍角,雙腿盤膝坐了下去。
  
  褚明錦此時方看清,對方身上的衣裳料子竟是雪蠶絲所織成的布,製作得非常精雅。這樣的衣料,平常人穿不上,李姓據她所知是國姓,此人難道是哪個皇子或是王爺?
  
  若是如此,這般樣貌再加上身份尊貴,不至於給馮丞斐壓下吧?為何沒聽幾個妹妹提過?
  
  夥計服務周到,茶杯茶點不需褚明錦開口便送過來了,馮丞斐伸了手握茶杯,長袖滑落,意態從容優雅,握著青花瓷杯的手指修長勻稱,指甲透明柔潤,褚明錦微微眼直,脫口問道:「聽聞馮侍郎有傾國傾城之貌,李兄與馮侍郎,未知誰高誰下?」
  
  他的夫人問他,自己與自己比,誰高誰下?馮丞斐一口茶幾乎噴出來,偏頭看著褚明錦微微一笑,漫聲道:「兄台這話讓人好生難答,依兄所見呢?」
  
  舒雅慵懶的靡麗語氣,卻並不讓人反感,只因眼前之人,容色秀美高雅,污濁之氣也因他而蕩滌一空。
  
  褚明錦笑道:「在下沒見過馮侍郎,不過以李兄之貌,若是尚在馮侍郎之下,那馮侍郎,豈不是要羞煞神仙?傾倒世間所有男女?」
  
  馮丞斐心道:羞煞神仙也許有可能,傾倒世間所有男女卻未必,至少你就沒被傾倒。
  
  面對面坐著,又說了這麼多話,馮丞斐很肯定,眼前之人是褚明錦無疑,她難道以為自己加濃了眉毛,抹了粉餅,稍為改變了聲音,自己便認不出來?
  
  馮丞斐起了作弄之心,笑道:「在下與馮侍郎是沒法相比的,兄台想必也聽過,馮侍郎有三絕吧?」
  
  馮侍郎有三絕?褚明錦尚未聽說過,睜大眼看馮丞斐。
  
  「馮侍郎有三絕,眼睛能攝魂奪魄,微笑間傾國傾城,妙手繪丹青絕筆。」馮丞斐朝褚明錦招了招手,傾身湊到褚明錦耳邊,低聲道:「其實,聽說,馮侍郎還有一絕,床技無人能敵!」
  
  溫熱清新的氣息在她耳邊吹著,低沉的聲音帶著魅惑人的綿醇,柔軟的一物從耳垂擦過,帶起酥麻往身體裡流竄,褚明錦下意識地後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馮丞斐。
  
  馮丞斐的眼珠子黑得純粹,好像深沉的光芒四射的黑曜石,稍不自覺便會被吸進去,鼻樑挺直,肌膚不是特別白皙,溫潤細膩宛如玉石,卻又比玉石溫暖柔軟。
  
  四目相對,片刻後,褚明錦笑了起來,調皮地湊到馮丞斐耳邊,壓低聲音道:「李兄,馮侍郎縱有四絕,卻不及李兄一絕。」褚明錦略頓了頓,往馮丞斐耳洞裡哈氣,忍住笑,加重了語氣道:「李兄的口技,相信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
  
  「你!」被調戲了,馮丞斐的耳朵瞬間紅了,然後是整個脖頸,眨眼之間,粉面也紅了,紅彤彤的似天邊的雲霞,便是三春桃花,中秋之月,見了也要羞煞。
  
  反調戲成功,褚明錦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從袖袋中摸出一塊銀子,掂了掂,足夠付帳了,朝櫃檯一拋,丟下還在尋地洞的馮丞斐,悠閒地走出茶樓,揚長而去。
  
  褚明錦的氣息還在鼻端盈繞,耳邊似還能聽到她清淺的呼吸,目光裡還有她微挑的眉梢眼角,清澈的眼睛裡那絲戲謔。
  
  馮丞斐靜靜地坐著,心神有些激盪。
  
  回味著剛才那一絲暖熱的氣息,馮丞斐摀住那只耳朵,慢慢地,不只臉熱,心也火燒一樣的熱起來,一種奇妙的滋味,在他的胸腔裡滋長,那是他從來沒有體味過的新鮮感受,讓人失控心驚的感受。
第六回
  
  褚明錦出了茶樓後,想起金掌櫃一去不復回,馮丞斐沒有出現,暗暗點頭,馮丞斐若是輕易上當,不可能那麼年輕便當上三品大員,且又是關係著一國經濟命脈的戶部侍郎。
  
  晚霞映紅了天空,不回去不行了,褚明錦吸了吸氣,昂首挺胸,以壯士奔赴刑場的架勢,回轉家門。
  
  萃錦樓裡嘰嘰喳喳一千五百隻鴨子等著褚明錦,褚明錦在院門停住腳步,拍了拍額頭,頭疼無比,看來,那休書不早日討到,她遲早得給三個妹妹的口水淹死。
  
  「大小姐,你回來了。」溫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五姨娘蘭氏。
  
  這府裡,蘭氏比褚陳氏對褚明錦還好,褚明錦轉過身,笑著點了點頭,低聲道:「蘭姨娘,你以後就喊我錦兒好了。」
  
  「規矩不能亂的。」蘭氏的聲音有些哽咽,伸了手拉褚明錦,「大小姐,你到我那裡去等著,我喊翠竹過去給你把男裝換下來。」
  
  一聲聲大小姐叫得褚明錦暗歎,妾室的地位真慘,即便得寵如郭氏,見了自己也只能稱一聲大小姐。
  
  「二小姐她們今日到萃錦樓多久了?」翠竹過來了,褚明錦問道。
  
  「除了午間回去用膳,一直就呆著沒走。」翠竹皺著眉頭,道:「大小姐,一樣的月例銀,咱們萃錦樓每日用的,比她們多出不少,還有十天才領月例,我和翠屏下午清點了一下,只剩一兩多碎銀子,只怕用不到領月例銀子了。」
  
  小姐們每月二十兩的月銀,約等於現代六千元,純零用錢,胭脂水粉和灶房的果蔬肉食是管事統一採買的,這才二十天,就只剩一兩多銀子了,褚明錦大奇,問道:「都花些什麼了?」
  
  她記得自己只拿了二兩銀子的。
  
  「白玉青霜、雲霧翠片、祁山銀針各買了五兩銀子,餘下的便是買點心果品的,這還是太太悄悄地讓鄭大娘送了好幾罐茶葉過來,都靠咱們自己買,明年的月銀都用上了。」
  
  都是上好的茶葉,褚明錦想說以後別買這麼好的茶葉了,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大小姐,在府裡的地位也是靠銀子堆砌的,這般不顧臉面的話要說出來,肯定得嚇死翠竹,又要以為自己腦子不正常了。
  
  前身體的金銀首飾什麼的,都在侍郎府沒有帶回來,褚明錦暗暗盤點了一下,自己這個前身,留在褚府裡的,竟連可以當的東西都沒有。
  
  「晚上我去和娘先要幾兩銀子回來頂著吧。」幸而褚陳氏理家,從她那裡揩揩油還是可以的,褚明錦有些臉紅,上輩子什麼都靠自己,穿過來卻成了啃老一族。
  
  「大小姐,你晚膳要不要在五姨娘這邊用?」
  
  「怎麼?還得避著她們?」
  
  「今日是休沐日。」
  
  休沐日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官員,褚明錦不解。
  
  翠竹連連歎氣,自家小姐雖然沒傻,可也差不了多少。
  
  「休沐日姑爺不用上朝。」
  
  褚明錦哦了一聲,剛想說馮丞斐不用上朝關她什麼事,嘴唇微啟又合上,明白了,馮丞斐不用上朝,那幾個妹妹想讓她這個大姐帶她們去看馮丞斐。
  
  提起馮丞斐,褚明錦想起茶樓中那個讓人驚為天人的李懷瑾。
  
  「翠竹,有沒有聽說過李懷瑾這個人?」
  
  「小姐,小聲點。」翠竹嚇了一跳,「這幸虧是在五姨娘這裡,在外邊這麼說可不行,怎能直呼信王爺的名諱?」
  
  「信王爺?」果然是位皇子,褚明錦暗暗點頭,誇道:「那位信王爺,可真是好樣貌。」
  
  「嗯,信王爺相貌不錯,只比姑爺差些。」
  
  「什麼?」褚明錦驚叫,「馮丞斐比信王還好看?」
  
  「姑爺當然比信王爺好看。」翠竹一副當然咯表情。
  
  天!比李懷瑾還好看,褚明錦暗道,那馮丞斐得美成什麼樣!想起李懷瑾所說馮侍郎那第四絕,忍不住笑了起來。
  
  褚明錦很想會會馮丞斐,不過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決定暫時不與馮丞斐碰面,先充分瞭解這個陳世美的品性為人後,再與他正面交鋒。
  
  不想去侍郎府,便不能回去,褚明錦留在蘭苑這邊用晚膳,吃過飯剛想走,蘭氏偷偷塞給她一個荷包。
  
  「大小姐,你先拿去用著。」
  
  是銀子,褚明錦想推回去,轉念一想接住,低聲道:「謝蘭姨娘。」
  
  褚明錦回到萃錦樓已是酉時,三個妹妹都走了,她打開荷包清點了一下,零零碎碎,加起來共有十兩銀子。
  
  「大小姐,這是五姨娘給你的?」翠屏問道。
  
  「嗯,五姨娘對我真好。」褚明錦歎道。
  
  「那是的。」翠竹道。
  
  「為何?講來聽聽。」褚明錦趁著翠竹疏神之機,見針插縫瞭解情況。
  
  「大約十年前吧,五小姐染水痘,老爺要把五小姐送到山裡由她自生自滅,五姨娘不肯,抱著五小姐死活不給帶走,老爺正要命人硬搶,大小姐跪下去不停地磕頭求情,老爺才沒讓人硬搶,後來五小姐到底沒捱住,去了。五姨娘自那後便將大小姐當親閨女疼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原因,想起蘭氏身為妾室,親生女兒不幸夭折,沒有一兒半女伴身,又不得寵,褚明錦歎息不已。
  
  妾室每月僅二兩銀子的月例,這十兩銀子,也不知蘭氏攢了多久,褚明錦掂著荷包,沉甸甸的重逾千鈞,比沒銀子使還難受。
  
  看來即便家境大富,還是得自己賺銀子才行。
  
  「我爹這幾日很忙嗎?」褚明錦歪到軟榻上,一面享受著翠竹兩人的捶腿捏臂服務,一面問道。她記得前些天,她老爹每日都要使人來問好幾次話。
  
  「聽說,老爺愁得不得了。」翠屏在府裡下人中很吃得開,是消息靈通人士,見褚明錦問,壓低聲音悄悄道:「前些時傳言,太皇太后病危,老爺命管事進了一大批雪色湘緞預備著,誰知太皇太后的病卻好了。」
  
  自已老爹從貨郎做成皇商,倒真是厲害,還知道要抓住先機,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古稀之人重病後竟能活下來,也是讓人著實意外。那批本來要供應皇宮守孝用的布匹,就這樣成積壓庫存了。
  
  褚明錦想幫老爹想個法子清理積壓庫存,奈何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理不清。
  
  「蘭姨娘的繡工真好,明日我出去以後,你們去蘭姨娘那邊向她請教,不要留在樓裡。」褚明錦伸伸懶腰道,蘭姨娘給的那十兩銀子,她要做些買賣賺銀子,不能再做招待費了。
  
  不留下守門?翠竹兩人開始一愣,隨即會意,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一覺睡到自然醒,看著霞影窗紗透出的陽光,褚明錦憊懶地扭了扭腰,穿越的最大好處,是無所事事,當然,最無聊的,也是無所事事。
  
  上輩子每天有開不完的策劃會,研討不完的行業信息,核不完的帳務,還有沒完沒了的宴請。
  
  由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忽然停了下來,褚明錦感到很不習慣,勉強忍了這些天,骨子裡賺銀子的欲望又冒頭了。
  
  不能怪褚明錦這個皇商嫡女首富千金對銀子的渴望這樣強烈,她當褚大小姐才一個月零五天呢,骨子裡還是上輩子那個山旮旯裡走出來的山妹子。
  
  況且,這皇商千金也沒有用之不完取之不竭的銀子,啃老不如靠自己。
  
  用過早膳,褚明錦讓翠竹幫自己化妝,又準備出府了。
  
  自家小姐要出去翠竹兩個倒不反對,她們跟褚陳氏一般心思,只想褚明錦多與姦夫聯絡感情,趕緊嫁了出去。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模樣看起來英風霽月,並沒有一絲女兒嬌氣,褚明錦滿意地照了右照,忽想起一事,頓時感到很不解。
  
  男裝的自己雖然與女裝感覺大不一樣,可是那五官樣貌只是稍作改變,熟悉的人應該是一眼能認出來的,鳳雙溪如果與這具身體有奸情,為何會認不出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4


第七回
  
  帶著這個疑問,褚明錦出門後直奔雙溪麵館而去。
  
  街上熙熙鬧鬧,鳳雙溪的麵館裡食客不少,褚明錦笑著跟埋頭揉面的鳳雙溪打招呼:「鳳兄,小弟又來了。」
  
  鳳雙溪抬頭,褚明錦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另一個人,眼前的鳳雙溪還是灰布長衫,臉色還是晦暗發黃,眼眶青黑,形容比昨日見到的還憔悴,可那雙眸子清亮得嚇人。
  
  褚明錦有一個錯覺,鳳雙溪眼裡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堆閃閃發光的黃金。
  
  「吃麵嗎?」亮光一閃而逝,鳳雙溪冷冷地問道。
  
  剛吃過早膳,肚子不餓,再想起昨日那堪比豬食的麵條,褚明錦想搖頭,卻沒有搖,而是下意識地點頭。
  
  點頭的那一瞬間,褚明錦看到,鳳雙溪的手細微地抖了一下。
  
  走進店堂坐了下來,褚明錦注意到,食客跟昨日見到的一樣,都是衣冠楚楚,拿著箸子挑著面,卻不往嘴裡送,只直勾勾地看絕色美人般看著鳳雙溪,不時地與同伴嘀咕恥笑幾聲。
  
  徜不是那緋聞,想必這麵館根本開不起來,若是一開始那面煮得好吃,再加上緋聞,必不是眼前局面。褚明錦暗歎,鳳雙溪知道炒作,卻不知炒作只是一時收效,要想立足長久,還得有堅實的底子。
  
  一碗麵放在跟前桌面上,褚明錦下意識後退,那面穩穩當當,卻沒似昨日麵湯四溢,褚明錦有些臉紅,抬頭卻見鳳雙溪拿著托盤在對面坐了下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這是要讓自己吃麵的意思,難道這傢伙聽從自己含蓄的勸告,想通了,且只隔一夜,就煮出能吃的面了?
  
  褚明錦挑起面,以前世商場拚搏的大無畏玩命精神,往嘴裡送面。
  
  「好吃。」褚明錦大聲叫好,沖鳳雙溪豎起拇指,心思一轉,左手端麵碗,右手拿箸,用餓鬼一般的樣子,哧溜哧溜大聲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不忘咂嘴誇獎。
  
  「這面能吃?」
  
  「這面好吃?」
  
  ……
  
  嘀咕聲響起,褚明錦碗裡的面越吃越少,快見底了,有一人遲疑著挑了一口往嘴裡送,第二個人吃了起來,都沒有吐出來,不久,更多吃麵的聲音響起。
  
  「太好吃了。」褚明錦吃了個乾淨,放下麵碗搓了搓肚子,一幅意猶未盡之意。
  
  鳳雙溪眸光璀璨,定定地看褚明錦,褚明錦看著他微微一笑,心道這傢伙其實相貌不錯,濃黑的眉毛斜飛入鬢,一雙鳳眼,鼻樑挺直,嘴唇稜角分明,厚薄適中,若不佝僂著背,陰沉著一張臉,氣色養得好些,雖比不上昨日的李環瑾,卻另有一種陽剛豁達。
  
  吃麵的客人一個個離去,鳳雙溪站了起來收拾碗箸,褚明錦還不想離開,想也沒多想,走了過去把鳳雙溪托盤裡的一摞碗拿過一半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門口,鳳雙溪把碗沉進水桶裡,刷了第一遍放進另一個裝著清水的桶裡,褚明錦挽起袖子,自來熟地幫著洗了起來。
  
  須臾間,碗箸洗好了,褚明錦站起來甩手,她沒有隨身帶帕子的習慣,沒有帕子擦手。
  
  一塊乾乾淨淨的白色軟緞帕子遞到她面前,碧綠色的絲線描邊,繡工精美的花朵,嬌嫩的顏色,一角有暗金色絲線繡著一個鸞字。
  
  如此落拓的鳳雙溪卻隨身帶著這樣精美的錦帕,不會是心上人送的吧?褚明錦略一遲疑,道了聲謝,接了過去。
  
  接帕子的手纖長白皙的手指春蔥一般,圓潤的指甲上沒有塗蔻丹也沒有戴金玉甲套,清淡的粉紅本色,散發出珍珠般柔和的光澤。
  
  鳳雙溪的手微微一顫,那一方柔若鵝毛的錦帕從手中滑落,飄到剛觸到的褚明錦手上。
  
  「鳳兄,小弟洗過了再還給鳳兄吧?」褚明錦擦完手,遞回給鳳雙溪,半道上又縮了回去,不好意思地道。
  
  「不用給我了,你留著用吧。」鳳雙溪乾巴巴道,晦暗枯黃的臉上泛起一抹可疑的暈紅。
  
  倘若鳳雙溪是個女人,褚明錦定會懷疑他是在送自己定情信物,電視裡戲文裡,那些小姐是都是這樣,藉著送帕子,走上爬牆幽會的道路的。
  
  人家說不要了,那便是不重視之意,褚明錦也不在意,隨手將帕子塞進袖袋,笑道:「鳳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鳳兄可是讓小弟別了一晚便大吃一驚。」
  
  鳳雙溪垂下眼瞼,很細聲地道:「我昨晚沒睡,揉面煮麵做了一晚。」
  
  褚明錦一呆,想不到鳳雙溪這樣一隻嘴硬的死鴨子願意跟自己講實話,願意坦露內心的想法。
  
  「鳳兄若是不怪小弟多事,小弟想與鳳兄推心置腹一談。」鳳雙溪昨日還是又臭又硬的石頭,轉變得這麼快,褚明錦大喜,看來合作致富一事,大可為之。
  
  「坐下談吧。」鳳雙溪比了個請字手勢,率先走進店堂裡面。
  
  「鳳兄出身,必是大富大貴之家,如今是鳳凰落在雞窩上,不知小弟猜測可對?」褚明錦道,配合著說話的內容,臉色有些沉重。
  
  「是,我家本是一方大富之家。」鳳雙溪點頭,言簡意駭,雖不願詳談,卻也算得上是直言不諱了。
  
  「自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窮到富是喜,由富到窮是悲,很多事太難適應了。」褚明錦歎道。
  
  鳳雙溪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握在一起,劇烈控制著,不讓自己伸了手去握住褚明錦在桌面上划動的手。
  
  「鳳兄,小弟覺得,不管之前如何,那都是過去,做人應該拋掉過去,背起未來,方是可行之道。」
  
  「我知道。」鳳雙溪惜字如金,說完了,許是覺得有些冷漠,又補充道:「若不是想通了,我不會學習做面。」
  
  褚明錦讚許地點頭,她可不願與一個整日做著白日夢,期待天上掉餡餅的人合作。
  
  眼下沒有什麼資金,對這個國家的情況也不清楚,不能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褚明錦笑道:「鳳兄,小弟想與鳳兄合作,做什麼以後再詳談,咱們現在先把麵館開起來,真真正正的開成麵館,鳳兄覺得如何?」
  
  「好。」鳳雙溪點頭,抬頭看褚明錦,目光灼灼,「你說,怎麼真真正正開成麵館?」
  
  「鳳兄早上做的面很好吃了,不過,缺少吸引人的特色,小弟教鳳兄做另一種面,一種讓人耳目一新的面。」褚明錦略頓了頓,問道:「鳳兄,這裡的地方飲食官府有沒有獨創保護?」
  
  「有的。」
  
  「太好了,鳳兄,你到府衙裡申請獨創,咱們這面,就叫——雙溪拉麵,把招牌改一下,叫雙溪拉麵館……」
  
  「好。」
  
  鳳雙溪點頭,並沒有質疑也沒有表示擔憂,褚明錦很滿意他對自己完全信任的態度,笑得很燦爛。
  
  褚明錦把做拉麵的要訣說完,鳳雙溪忽然問道:「重新開業的前天,要不要我再到褚府和相府走一趟?」
  
  「不用了,那個你用了快三個月了,好奇要來的人大多來過了,咱們用另一招。」褚明錦搖頭,問道:「你攢了多少銀子了?」
  
  「十兩五百文。」
  
  「不少啊。」褚明錦讚道。據她所知,鳳雙溪到京城才四個月不到,在張寡婦家半個月,開麵攤一個多月,開麵館才兩個月呢。
  
  「租這房子的銀子,是褚家大小姐借我的。」
  
  租麵館的銀子是褚明錦給的,鳳雙溪真的與褚明錦有來往過,那麼,怎麼會不認識自己呢?
  
  「鳳兄,小弟聽說,你與褚大小姐?」
  
  你們是姦夫淫婦這話不好說出口,褚明錦比出兩個食指勾纏在一起。
  
  「我還日日去相府呢,你怎麼不問我和方彤君是不是有奸情?」鳳雙溪霎地變臉,才剛放晴的臉又陰了下去。
  
  不是吧?這傢伙這麼維護前身?兩人真有奸情?有奸情卻認不出自己來,難道跟虛竹和夢姑一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這個那個的?
  
 第八回
  
  「不去相府不去褚府,是不是得想個別的法子造勢?」鳳雙溪不想再糾纏下去般接著先前的話題問道。
  
  「用你自己造勢便可。」褚明錦沖鳳雙溪眨了眨眼,把袖袋裡蘭姨娘給的十兩銀子摸出來遞給鳳雙溪,笑道:「這是我的積蓄,算投資,加上鳳兄的,除了要置辦的食材,鳳兄去買上兩套好看值錢的衣裳,再添一套胭脂水粉,開業那天,臉上薄塗一層粉,氣色整治得好看些,穿上漂亮的衣裳。」
  
  「我是賣面又不是賣身。」鳳雙溪冷著臉道,伸手接過褚明錦手裡的銀子。
  
  這傢伙就是一彆扭傲嬌受,褚明錦見他接了銀子,知他會照辦的,也不計較他的冷臉,嘻嘻一笑,道:「鳳兄,把灶台搬屋裡來,關上門,咱們開始學做面吧。」
  
  「兄來弟去的也不嫌煩,叫我雙溪。」鳳雙溪繃著臉道。
  
  古人不是都兄來弟去嗎?直呼雙溪?會不會太親密了?褚明錦略一遲疑,道:「我還是叫你鳳雙溪吧。」
  
  鳳雙溪眸子裡閃過失望,褚明錦沒有注意到,她在想,鳳雙溪讓自己叫他名字,這是在隱晦地問自己叫什麼名了。
  
  褚明錦這名字是不能說的,前世的俞心怡也是女人的名字,不便說,也許父母給她取的那名可以拿來用。
  
  俞心怡原叫大寶,山溝裡的孩子,男孩是大牛狗剩之類,女孩是什麼妞,俞心怡幾姐弟妹的名字略好些,依次是大寶二寶三寶四寶。
  
  俞大寶這名字在俞心怡進城後才改成俞心怡的,那時滿大街的大寶XD蜜廣告,俞心怡一說自己名大寶,便會招來一陣笑聲,不得已改了名字。
  
  「小弟名俞大寶。」褚明錦笑道:「鳳兄,不,鳳雙溪,你可以喊我俞大寶。」
  
  「俞大寶?」鳳雙溪上上下下掃了褚明錦一眼,眸子一寒,臉色更陰沉了。
  
  這傢伙就不能稍稍有點笑模樣?褚明錦暗暗腹誹。
  
  「這樣的名字,是農家窮人家富貴家的奴才的名字。」鳳雙溪陰惻惻道。
  
  褚明錦明白了,原來鳳雙溪認為自己在騙他,連名字都不肯實說,忙睜著眼說瞎話:「小弟功時,曾得過大病,算命的說,要取個粗俗些的名字。」
  
  這樣的事也有的,鳳雙溪臉色略霽,斜了褚明錦一眼,喊道:「大寶。」
  
  她父母喊大寶喊得多好聽,這傢伙喊起來怎麼像在喊茅坑裡的臭石頭一般,褚明錦苦著臉應了一聲,很想讓鳳雙溪喊自己俞兄弟,看著鳳雙溪陰沉沉的臉,到底放棄了。
  
  褚明錦接下來四天,每天早出晚歸,到雙溪麵館教鳳開溪做拉麵,鳳雙溪悟性極高,不幾天便像模像樣,做出來的拉麵雖說不能跟前世的地道拉麵相比,也很不錯了,褚明錦宣佈他可以出師了。
  
  當了幾天師傅,褚明錦也有些累了,這日打算留在家中好好睡覺,早晨日照紗窗時,她還在床上賴著不起。
  
  「小姐,你要不要去侍郎府?」翠竹走到床邊低聲問道。
  
  「不去。」那馮丞斐那樣黑心,又是大眾情人,爬牆納妾養小蜜等等壞男人的習慣,只怕他要佔個齊全,這樣的夫郎,她可不要,現在去索要休書也還不是時候。
  
  「那小姐得快些起床,趕緊出府避一避。」
  
  幹嘛要出府避?褚明錦才想問,猛然間想起,五日一休沐,今天馮丞斐不用上朝不用到戶部理事,那三個妹妹會來拉她去看那個萬人迷的。
  
  褚明錦一個鯉魚打挺下了床,以堪比聽到集合哨子的戰士的速度,飛快地洗漱整理好儀容,來不及用早膳,急急忙忙溜出褚府。
  
  早膳還沒吃,已經吃了五天的面,褚明錦不想再吃麵了,要另尋地方用早膳,忽想起紫籐廬,想起那個貌若天仙的李懷瑾。
  
  這幾天忙著當師傅,早把紫籐廬題匾一事忘了個乾淨,此時想起來,褚明錦信步朝紫籐廬走去。
  
  紫籐廬的裡面的客人不少,褚明錦大奇,退後幾步仰頭看,那匾額沒變,字跡還是前幾日所見的,往櫃檯看了看,掌櫃的還是金掌櫃。
  
  「掌櫃,生意好啊!恭喜。」褚明錦郎聲道
  
  「全靠馮侍郎。」金掌櫃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望天拱了拱手,頗像叩謝皇恩。
  
  褚明錦大奇,笑問道:「馮侍郎也沒替你題匾,他怎麼幫您老的?」
  
  「兩家的匾若都是他題的,有什麼稀奇的?人家馮侍郎……」
  
  褚明錦聽得馮丞斐讓紫籐廬送茶點,不覺拍手叫絕,這馮丞斐,竟是將自己給他布的套輕輕巧巧便化解了,實在是高人。
  
  金掌櫃只說了一句重點,洋洋灑灑沒完沒了的又是一通對馮侍郎的讚美。
  
  褚明錦悄悄往外移腳步,她可不想才避開三個妹妹,又被讚美馮丞斐的口水淹死。
  
  「小兄弟,慢著。」金掌櫃卻不給她溜:「小兄弟,馮……嗯……李公子來了,問起你了。」
  
  李公子?那個天仙李懷瑾。褚明錦眼光朝大堂掃去,不見人。
  
  「李公子在樓上雅座,小兄弟,我帶你上去。」
  
  那樣的玉人,看著也開胃,褚明錦微笑著跟在掌櫃的後面上了樓。
  
  看到馮丞斐時,褚明錦不自禁地唇角翹起輕笑起來,人長得好,真的穿什麼都好看,淡紫色的廣袖羅衣,一般人穿了俗不可耐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是格外的明麗誘人、璀璨奪目。
  
  「小兄弟,幸會。」馮丞斐抬頭看到褚明錦,瞬間眉眼舒展開來,口角含笑專注地看她。
  
  他的眼眸水般明澄清澈,泛著千萬種深情,溫柔款款的,又似無底深潭,要將人吸噬進去。
  
  褚明錦略微走神,片刻後回神,笑著拱了拱手,道:「別來無恙,李兄。」
  
  「請坐。」馮丞斐比了個手勢,替褚明錦倒上茶,捧了茶杯遞給褚明錦。
  
  這人貴為王爺,倒是一點架子沒有。
  
  「對了,小兄弟怎麼稱呼?」馮丞斐含笑問道,他要看自己這個夫人,要裝到什麼時候。
  
  「在下俞大寶。」有了鳳雙溪問名在前,褚明錦這次連打草稿都不用,極快地說出俞大寶三字。
  
  「俞大寶?」馮丞斐低笑,轉了轉茶杯,端起茶小啜了一口,回味一般道:「大寶,這名字喊起來有些粗俗了,不合小兄弟氣質,在下就喊小兄弟寶寶吧。」
  
  寶寶!褚明錦想吐,美男不會是想當爹想瘋了吧?喊寶寶的,除了爺娘,外人哪有喊寶寶的。
  
  「不好嗎?」馮丞斐輕輕的笑出聲來,「我覺得很不錯,比喊大寶好聽多了,就這麼定了,寶寶。」
  
  寶寶兩字,被他潤如珠玉的紅唇輕輕說出,尾音又拉得長長的,纏纏綿綿如帶勾的小爪子在褚明錦心肝上撓過,弄得她身體微微發癢,反對的話說不出來了。
  
  「寶寶,你也別喊我李兄了,叫格非吧。」
  
  馮侍郎,名丞斐,字格非,燕京城裡無人不知,馮丞斐微笑著看著褚明錦,他要看看他的夫人,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格非,這名字不錯。」褚明錦笑了笑道,拿起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說了這半天話,肚子餓了。
  
  馮丞斐目瞪口呆,他的夫人在聽了他的名字後,竟什麼反應都沒有。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4

第九回
  
  「點心做得不錯,吃呀,格非。」褚明錦笑道。
  
  「嗯,是不錯。」馮丞斐捏起一塊糕點,「來,你試試這個,更好吃。」褚明錦一手茶,一手還有一塊沒吃完的,朝桌面呶了呶嘴,示意馮丞斐放到盤上,她待會兒再吃。
  
  馮丞斐卻沒有放下,半屈身站了起來把點心遞到褚明錦唇邊:「嘗嘗。」
  
  褚明錦身體一僵,抬眼看馮丞斐,,馮丞斐眸若點漆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眼睫濃黑挺翹,嘴唇紅潤嬌艷,白皙光潔的下巴下面,陰影下隱約可見漂亮的鎖骨——簡直是讓人流鼻血的衝擊性美貌。褚明錦嚥了口口水,不自覺地張開嘴,將唇邊的糕點咬住。
  
  糕點為什麼是硬的?褚明錦又咬了一口,馮丞斐白玉一般的臉泛起可疑的粉紅,糕點化了,她咬著的,原來是馮丞斐的手指。
  
  看著對面那抹粉紅,想起那日紅艷艷的一張臉,這美男不會是斷袖吧?褚明錦惡作劇之心又起,嘴唇合上,舌頭伸出,輕輕地舔上那根手指。
  
  馮丞斐臉更紅了,紅得滴血,不只臉紅了,某個部位還起了變化。
  
  几案遮掩著,褚明錦沒有看到,她舔了一下,很快放開,若無其事地笑道:「這糕點果然好吃。」
  
  「多吃點。」馮丞斐掩飾著端起茶杯,那手微顫,茶水灑出不少,不偏不倚正落在那鼓囊囊的一包上。
  
  「格非,你認識馮侍郎嗎?」
  
  「什麼?」馮丞斐張大口看褚明錦。
  
  「你認識馮侍郎嗎?」
  
  還要裝到什麼時候?罷,陪你演戲下去,馮丞斐輕笑一聲,道:「認識的。」
  
  「馮侍郎是個什麼樣的人?」
  
  馮丞斐呆滯,褚明錦想讓自己誇自己,還是自己罵自己?
  
  褚明錦眼睛亮閃閃的,無比期待地看著馮丞斐。
  
  「聽說,馮侍郎得以年紀輕輕當上戶部侍郎,靠的是長得和當今皇上的寵妃柳妃一模一樣。」馮丞斐斟酌了片刻道。
  
  「長得一模一樣怎麼能上位?「褚明錦奇怪地問道:「柳妃娘娘能放心嗎?」
  
  不揣綴著皇帝整死馮丞斐嗎?
  
  「柳妃娘娘已經去世十九年,馮侍郎正好是十九歲。」
  
  哦,原來如此,褚明錦腦子一轉,壓低聲音問道:「格非,此處只有咱倆,實話說也無妨,你告訴我,馮侍郎娶了褚家大小姐,第二天就把新娘送回家,是不是因為他是……是皇上的,嗯,這個那個?」
  
  馮丞斐驀地變色,自己是皇子的秘密,只有皇帝和養大自己的列叔知道,身世做得完美無缺,連皇后家族鄭家都查不出什麼,褚明錦怎麼能猜到的?
  
  「馮丞斐真的是皇上的男寵?」褚明錦見馮丞斐變了顏色,大喜過望,抓住馮丞斐的手猛搖。
  
  她不知自己是皇子。馮丞斐鬆了口氣,轉念想到褚明錦把自己想成斷袖男寵,又好氣又好笑,敲了褚明錦額頭一記,罵道:「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難道不是嗎?」褚明錦大失所望,馮丞斐不是斷袖不是皇帝的男寵,難道褚明錦真的有姦夫?目前聽說到的,褚明錦只與鳳雙溪一人有過接觸,難道姦夫真的是鳳雙溪?
  
  若真是如此,只怕馮丞斐還真算不上薄情人,自己如果主動上馮家要休書,正好給彼此一個台階下。
  
  擇日不如撞日,趁著今日是休沐日,不若現在就上侍郎府要休書。
  
  「格非,小弟先告告辭了。」
  
  「這麼急著走?」馮丞斐有些失望,夫人還是那個夫人,可是行事與以前認識的大不一樣,跟她在一起,似乎很愉快。
  
  「我要去馮府要休……」書字差點衝口而去,褚明錦及時剎住,改口道:「小弟想去會會馮侍郎。」
  
  她改口了,馮丞斐卻聽出來了,心頭一沉,此時怎麼可能給她休書?還有,她似乎是真的不認識自己。頭緒沒有理清,挽留的話卻衝口而出。
  
  「別去了,你去也白去,馮侍郎今日不在府中,他上戶部辦公了。」
  
  「今日不是休沐日嗎?」褚明錦停下腳步。
  
  衝口而出找錯借口了,馮侍郎腦子轉了轉,道:「戶部這些日子有懸而未決的公務,他休沐日也不得休息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道:「什麼難題?馮侍郎連休沐日都不得休息?」
  
  戶部哪有什麼難題?馮丞斐拚命要圓謊,將戶部所有的事情過了一遍,倒真給他想出一件來。
  
  「皇上要清理戶部的欠款,馮侍郎苦思不得其法。」
  
  「戶部也有收不上來的欠款?」褚明錦大奇,重新坐了下去。
  
  「馮侍郎當上侍郎才兩年,在他當上侍郎之前,朝中有很多大員跟戶部借銀子打白條,現在這些白條上的欠銀都收不回來。」
  
  這樣的事,康熙朝時發生過,雍正拿著白條追討欠款得罪了很多朝廷大員。
  
  「
  
  「這種事讓一個侍郎追討,哪有那麼容易。」褚明錦有些同情馮丞斐。
  
  打白條欠銀子的事是存在,不過皇帝沒有要他收回欠條上的銀子,這種得罪人的事,皇帝不會讓他做的。馮丞斐當然不會說,點頭附和道:「正是,馮侍郎為著這事,聽說焦頭爛額。」
  
  「這種事,也不是完全不能解決,端看這些人有多重視自己的官聲,朝廷大概怕人人如此,這事也不敢公開吧?」
  
  「是,不敢公開,不過私下裡,很多人都知道,欠的人太多了,罪不責眾,公開了也沒用。」
  
  「如果這樣呢,不只是朝堂上的大臣知道,在民間公開把這些欠條明著放貸,由富有的商人認貸呢?」
  
  「怎麼說?」馮丞斐來了興致,戶部外借的欠款數額巨大,皇帝雖沒讓他追討,卻也一直很發愁。
  
  「就是在民間公開這些官員的欠款,把欠條由商人們負責償還,說白了,就是公開地替這些官員索賄。」
  
  「這?這個……」為了銀子壞了國策,馮丞斐暗暗搖頭。
  
  「這只是表面文章,事實上是以此逼這些官員還帳。」褚明錦耐心解釋道:「你想,能替這些官員還帳的商人,生意不用說是做得頗大的,一舉一動引人注目,這些官員若是領了好處,不投桃報李說不過去,投桃報李便是公開貪贓枉法,這種明賄,誰敢受?少不得只能咬牙將欠款還上了。」
  
  「攻心計!妙啊!」馮丞斐擊掌大聲叫好。
  
  褚明錦笑了一下,問道:「格非如此高興,你與馮侍郎交情不淺吧?」
  
  何只是交情不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馮丞斐至此,已經確定自己的夫人是真的不認得自己了。
  
  馮丞斐張嘴,想坦承身份,忽又有些膽怯,褚明錦是真的不認識自己,自己卻是認得她的,說了出來,褚明錦會不會生了氣,以後不理自己了。
  
  馮丞斐生生將湧到唇邊表明身份的話吞了回去,道:「是,很熟悉。」
  
  「那麼,格非,依你看,褚大小姐問馮侍郎要休書的話,容易還是困難?」
  
  「自然要不到,新婚不久,哪有休妻之理。」馮丞斐脫口而出。
  
  「什麼叫新婚不久?」褚明錦有些著惱,冷了臉,道:「新婚第二天,一乘小轎把人送回,這樣的舉止,比下休書還讓人難堪吧?」
  
  「這個?」馮丞斐啞口無言,好半晌道:「也許他有什麼苦衷。」
  
  「苦衷?」褚明錦大笑,這個原因比前身紅杏出牆,馮丞斐因而送她回家還讓人難以接受。「你有沒有聽說,褚大小姐回家的當天,便懸樑自絕?」
  
  馮丞斐自然聽說了,面對忘了前事的褚明錦,真個有苦難言,新婚之夜,他跟褚明錦談過,哪料到褚明錦還如此看不開,回家後卻去尋死。
  
  男人都是一樣的思想,褚明錦覺得,跟眼前之人談論什麼尊重女性,是對牛談琴,想起苦命的前身,心口堵得厲害,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著馮丞斐問道:「格非,你覺得,毀一個女子的名聲這樣的舉動,能用有苦衷幾個字掩過嗎?」
  
  褚明錦不等馮丞斐回答,逕自下樓走了。
  
  與上回一樣,馮丞斐獨坐了許久,不同的是,上回他是陶醉迷亂地坐著,這一回,卻是默默地咀嚼著難言的苦澀。
第十回
  
  褚明錦從茶樓出來,心頭有些煩躁,明明馮丞斐負情薄義與李懷瑾沒有關係,她卻覺得堵得慌,似是負心的,是茶樓裡剛才與自己談笑的人。
  
  褚明錦沒了逛街的興致,抬腿想去雙溪麵館,想起鳳雙溪那張臭臉,這時心情不好,再不想對著一張臭臉更不愉快,左思右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連個朋友去處都沒有,更感沮喪,懨懨地往家裡走去。
  
  到五姨娘處換女裝,翠竹和翠屏這日還是躲到蘭苑,褚明錦以為三個妹妹在萃錦樓沒人招待,不會在哪裡乾等的,遂帶了翠竹翠屏回閨房。
  
  樓裡傳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幾個妹妹都在萃錦樓裡,褚明錦頭疼無比,想轉身,來不及了。
  
  「大姐,你回來了,累不累?」褚明繡奔出來拉了褚明錦進屋,慇勤地給褚明錦搬椅子,拉她坐下去。
  
  「大姐,渴不渴?來,喝杯茶。」褚明華倒了杯,細細地吹了吹,雙手捧給褚明錦。
  
  「大姐,你天天往外跑,怎麼就不去關心關心馮侍郎呢?馮侍郎每日多辛苦,也沒個人關心他?」褚明容刻薄地道,似乎褚明錦才是負情陳世美。
  
  往常褚明錦聽褚明容說這些話,只淡笑不語,今日心情不好,冷諷道:「馮侍郎都把我送回來了,何用我關心他?有的是嬌花照顧他,再不濟,還有爺娘關心他呢。」
  
  「什麼嬌花,什麼爺娘?」褚明容大怒,道:「大姐,你怎能如此惡毒?馮侍郎爹娘去世多年了,你這般說話,是咒他死嗎?還有,誰不知馮侍郎潔身自愛,從不進那些骯髒地方,府裡的女婢是一個不碰的,侍郎府的家規第一條便是不能對主子有非份之想。」
  
  什麼?那萬人迷竟也是可憐之人,爺娘都去世了,跟孤兒差不多。
  
  還是個潔身自愛之人?擁有傾國傾城之貌,投懷送抱的人哪會少,去怎麼潔身自愛?
  
  褚明錦想反駁,忽想起茶樓裡認識的李懷瑾,樣貌也是天仙似的,可是看起來卻很純情,往耳洞裡吹一口氣臉便紅了,今日咬了他手指一下,他後來起身喊自己不要去侍郎府,眼角瞥見他那部位袍子是濕的,不知是不是自己咬他一下手指惹出來的禍,看起來跟小學生一樣青澀呢。
  
  也許,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褚明錦沒了反駁的心情,蔫蔫地接過褚明華手裡的茶,大口喝了起來。
  
  「大姐,姐夫真的很辛苦的。」褚明繡細聲道,尖細的眉頭蹙得更緊。
  
  「是呀,大姐,姐夫雖說把你送回家來,可是沒下休書,你還是明媒正娶的侍郎夫人,去走走關心關心姐夫,也是應該的。」褚明華也小聲勸道。
  
  不就是想看馮丞斐麼?褚明錦站了起來,豪爽地一笑,道:「走。」
  
  「大姐……」褚明繡褚明容褚明華齊齊驚喜地叫起來,又一齊奔到鏡前理妝。
  
  「不用照了。」褚明錦打趣道:「三位妹妹如花似玉,綺年玉貌,沒有比你們漂亮的。」
  
  「大姐,你真會取笑人。」褚明繡羞澀地扭了扭身體。
  
  「大姐,你幫我看看我這釵子配這身裙子合適嗎?」褚明華爭不到鏡子,著急地拉著褚明錦幫她看儀容。
  
  坐上馬車出了褚府,三朵金花齊齊從小鳥變成舉止優雅端重的大家閨秀,一個個兩手交握平放膝上,挺胸直腰端莊無比。
  
  看著三個妹妹做作的表情,褚明錦心頭鬱悶一掃而空,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調。
  
  「大姐,你別生氣,我們也只是想陪你看看姐夫。」褚明繡拉起褚明錦的袖子,顫顫驚驚道,睫毛輕顫,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自己沒有生氣啊?褚明錦奇怪,抬頭看褚明華咬著嘴唇,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便是囂張的褚明繡,也是眼神閃爍心虛得很的模樣。
  
  褚明錦好半晌方省悟,三個妹妹這是要去窺覷自己的夫婿,自己應該生氣才對的。剛才樂得哼小調,哼的是前世的歌曲,只怕三個妹妹以為自己發神經病了。
  
  不能說自己不稀罕那馮丞斐,要讓三個妹妹欠自己天大的恩情。褚明錦咳了咳,伸手揉了揉眼睛,生生擠出兩滴寶貴的鱷魚淚,又吸了吸鼻子,悲悲切切道:「妹妹們的心事,我做姐姐的如何不知,姐姐雖沒被下休書,跟下堂也差不了什麼,與其讓別的女人當了侍郎夫人,不若咱們褚家的人當上,那樣,輸在自己妹妹身上,姐姐還不至於教人笑話太多。」
  
  「大姐,大姐你真好。」褚明繡拉袖子拭淚。
  
  褚明華眼眶紅紅的,褚明容張了張紅艷艷的小嘴,這回沒有再出言譏笑褚明錦。
  
  看著三個妹妹豐富的表情,褚明錦很想大笑,憋得臉頰抽筋,落在三朵金花眼裡,還以為她想哭不好哭呢。
  
  踏進侍郎府,褚明錦暗暗讚歎,馮丞斐看起來是個雅人。
  
  侍郎府粉牆之內,到處盈滿綠意,每一眼,都讓人耳目一新,呼吸暢快。
  
  到處是竹子,好多的竹子。似乎建築物不是主體,竹子才是侍郎府的主人。道路是白色鵝卵石鋪成的,兩側竹枝三三兩兩,綠意將熱氣阻隔,餘下清幽的涼意。
  
  盈盈翠竹將亭台樓閣點綴得更加生動,房舍與褚家的奢華也大是不同,極是清逸簡潔,十分的秀麗雅致。
  
  對面一僕人模樣的人領著一人迎面走來,那人約弱冠之齡,容顏俊美,峨冠博帶,步履之間貴氣逼人。
  
  撲通一聲,褚家三朵金花跪了下去,褚明錦一呆,這人是皇帝嗎?不可能吧?李懷瑾不是說皇帝寵妃柳妃身故十九年麼?皇帝至少也得是中年人吧?
  
  「大姐,快跪下。」褚明華拽褚明錦裙角。
  
  下跪?褚明錦一萬個不情願,猶豫糾結之間,那青年已到了跟前。
  
  「民女褚明繡褚明容褚明華叩見王爺,王爺金安。」
  
  「免禮。」那人淡淡道。眼角掃了一眼直直站著的褚明錦,沒有發火,袍袖一甩,逕自走了。
  
  「大姐,你怎麼不跪,嚇死我了。」褚明華拍著胸膛驚叫。
  
  要她下跪,還真不習慣。剛才這人也是好樣貌,只比李懷瑾略差些。褚明錦對這人是什麼王爺沒有興趣,問馮府領路的僕人:「你家老爺什麼時候回府?」
  
  「小人不知道,夫人和幾位小姐到廳中等著吧。」
  
  若是褚明錦有好奇心問上一問,便知剛才擦肩而過的人,才是信王李懷瑾。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5

第十一回
  
  馮丞斐在府門口遇到李懷瑾。
  
  「我等了你半天不回來,你的夫人一進門,就趕回來了。」李懷瑾凝著眉道,語氣酸醋無比。
  
  馮丞斐臉一白,顧不上李懷瑾莫名其妙的酸意,著急地問道:「你跟她碰面了?她知不知道你是誰?」
  
  「好像不知道。」李懷瑾皺眉,道:「她的妹妹們下跪見禮,她卻昂立著。」
  
  「她們的妹妹見禮時,有沒有說出信王兩字?」馮丞斐急得額頭冒出汗珠。自己報出李懷瑾一名,褚明錦回去後肯定問過。
  
  「沒有。」李懷瑾想了想道。
  
  太好了,馮丞斐鬆了口氣,不進門了,拉了李懷瑾轉身就走。「君玉,拜託你一件事,以後見到我夫人,不要曝露你的身份,若是需要報名姓,你就說你叫李君玉。」
  
  「我名懷瑾字君玉,何人不知?說君玉與懷瑾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馮丞斐不想細說,只道:「你依我就是。」
  
  「依你也罷,陪我去遊湖。」
  
  馮丞斐搖頭,褚明錦給他出的主意,他要進宮稟知元宗皇帝,聽取皇帝意見。
  
  「你每日都在忙些什麼?沒有一日有空。」李懷瑾埋怨道。
  
  「我哪有你得閒?」馮丞斐笑道。
  
  信王李懷瑾行五,皇帝給幾個兒子封了王,卻不讓參與議政,其他皇子都在苦心鑽營,獨李懷瑾只喜詩文彈唱,對太子之位不屑一顧。
  
  「你要去哪裡?」李懷瑾問道。
  
  「進宮面聖,你若沒別的事,一路吧?」馮丞斐把收欠條一事說了,他跟李懷瑾走得頗近,這事也沒瞞的必要。
  
  「此事可行,只是未免得罪人,不若這樣,讓父皇對外公開時,就說是我的提議。」李懷瑾沉吟片刻道。
  
  這件事,要說得罪人也得罪人,可另一方面,卻是確立威信的好機會,馮丞斐心念轉了轉,笑道:「多謝了,你要有所準備,到時群起而攻之,吃不吃得消?」
  
  「無妨,橫豎我又不爭那個位子。」李懷瑾笑道。
  
  馮丞斐笑了笑,沒有接話,他對那位子,卻是志在必得。
  
  馮丞斐這日下午進宮面聖後,隨著李懷瑾去了信王府沒有回府,褚明錦領著三個妹妹在侍郎府等到掌燈時分也沒有見到人。
  
  白走了一趟,回府路上,三朵金花蔫蔫的,褚明錦暗覺好笑。
  
  用過晚膳,褚明錦躺到軟榻上,瞇著眼愜意地享受按摩捏臂服務,翠屏憂心忡忡道:「大小姐,奴婢覺得,其實你不該帶三位小姐去侍郎府的。」
  
  「哦?為何?」褚明錦大奇,據她觀察,翠竹和翠屏對馮侍郎的薄倖行徑頗氣憤,並不像她老爹那樣,還想著她和馮丞斐重修舊好。
  
  「郭姨娘事兒不少,奴婢怕她借題發揮,陷害大小姐。」
  
  自己帶著她女兒去看馮丞斐,遂了褚明容的意,能怎麼陷害?褚明錦有些不以為然。
  
  明日鳳雙溪的拉麵館要重新開業了,褚明錦歪著腦袋想著,一碗拉麵十文錢,生意再好,賺的也有限,不由得有些發愁。
  
  這麼愁了會兒,褚明錦又狠拍了一下腦袋,在心中暗暗對自己道:一步一步來,急什麼?
  
  鳳雙溪之前煮的面太難吃,現在的麵館要做真真正正的麵館,得帶起人氣才行,褚明錦想了一會,決定明日把褚家三朵金花帶去雙溪麵館,替鳳雙溪的麵館造勢。
  
  要是跟三個妹妹說要去鳳雙溪的麵館,估計貼銀子都請不動她們。
  
  褚明錦想了想,低聲對以翠屏吩咐了幾句。
  
  「小姐,你這些日子天天外出,就是跟那個鳳雙溪?」翠竹驚叫,差一點喊出鬼混兩字。
  
  「小姐,你真的?那個鳳雙溪,真的是?」真的是那個姦夫?翠屏瞪大眼,跟著叫了起來。
  
  鳳雙溪是不是姦夫,褚明錦也拿不準,這具身體清白不清白,沒有跟男人來那個事兒,她也感覺不出。
  
  為了便於接下來的行事,褚明錦合眼不語,採用沉默是金策略。
  
  「那個鳳雙溪,怎麼配得上小姐?」翠竹翠屏如喪考妣,悲苦地低泣起來。
  
  褚明錦在心中默默地搖頭,鳳雙溪那人,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只怕配不上的,是褚大小姐。
  
  這話,沒必要跟兩個丫鬟說,橫豎只要讓她們以為,自己跟鳳雙溪不清白,她們願意不願意,都會支持她的決定。
  
  翌日起床,褚明錦不扮男裝了,讓翠竹幫她美美地打扮一番。
  
  一件淺綠色的香雲紗上衣,領口開得頗低,露出修長的脖頸鎖骨還有若隱若現的山峰,紗衣掩映下是繡著大朵牡丹花的錦緞裹胸,與上衣相同的淺綠色長裙,裙裾用銀絲線勾出了海水雲圖,秀髮挽了垂雲髻,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
  
  褚明錦照了照鏡子,很滿意這個身體出水芙蓉般的花容月貌。
  
  褚明繡三人用過早膳又過來了,見褚明錦沒有外出,意外又驚喜,寒暄了兩句,又老調重彈,想褚明錦帶她們去侍郎府。
  
  「今日馮侍郎不是要上朝上戶部嗎?」褚明錦故作不解。
  
  「姐夫中午還會回府的,咱們過去了,可以下廚整治兩個好菜給他吃。」褚明錦細聲道。
  
  「是呀大姐,姐夫沒有爹娘,你又不在身邊,日常起居沒人照顧……」
  
  說得那馮丞斐多可憐似的,褚明錦暗暗搖頭,哼哼哈哈拖時間,等著翠屏出去轉一圈後進來演戲。
  
  帶著三個妹妹走近雙溪拉麵館時,褚明錦還在心中不停地慨歎,馮丞斐的魅力真大,翠屏在院門口嚷了一句在雙溪麵館見到姑爺,三朵金花便急急忙忙問翠屏雙溪麵館在何處,又要褚明錦帶她們去偶遇馮丞斐。
  
  
  
  鳳雙溪的爐灶前圍了不少人,都在看他耍雜技般的摔打拉麵表演。
  
  「那個人是鳳雙溪?」褚明容皺眉問道。
  
  「咦,不像。」褚明繡和褚明華齊齊道。
  
  褚明錦笑了笑,鳳雙溪真的按她說的做了,一身簇新藍色的雲絲織錦束袖長袍,腰間一根金色腰帶,抓著麵條甩打的雙手骨感修長,有力而果斷。臉上看不出抹了脂粉,不過氣色相當不錯,一掃之前的陰鶩,雖說不上開朗陽光,卻也是罕見的清俊。
  
  褚明錦帶著三個妹妹靠過去,四人如花似玉的容貌,引起圍觀的人群小小的騷動。
  
  鳳雙溪抬頭看到褚明錦時,開始一愣,隨後全身一震,臉上的肌肉抽跳了幾下,握著面頭的雙手緊緊攥住,青筋一條條凸起,竭力控制著才沒有怒瞪褚明錦。
  
  褚明錦渾然不覺,朝鳳雙溪揚眉笑道:「要四碗麵。」
  
  「大姐,姐夫沒在,興許走了,咱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吃麵吧?」三朵金花齊齊反對。
  
  來了哪容她們就這樣走了,褚明錦問道:「翠屏說你們的姐夫在這裡吃麵,想必他很喜歡吃,你們不嘗一嘗?回來好學著做同樣口味的給你們的姐夫吃?」
  
  馮丞斐的號召力決定一切,三朵金花二話不說走進麵館。
  
  美人要留下來吃麵,圍觀的人群一下子發出來好多來一碗麵的聲音,狹小的店堂頃刻間坐滿了人,褚明錦有心留下幫著端面,礙著三個妹妹在裡面看著,朝鳳雙溪微微一笑,低聲道:「鳳兄辛苦了。」
  
  鳳雙溪摔面的手停下,這回終於狠狠地一眼瞪上褚明錦,壓低嗓門惡聲惡氣道:「誰讓你打扮成這樣子出來的?趕緊回去。」
  
  打扮成這樣的街上有的是,褚明錦才想反駁,街那邊走過來一個女子,女子離了約五步遠停了下來,怯怯地叫道:「鳳哥哥。」
  
  鳳雙溪唔了一聲,也沒與那女子說其他話,摔打起手裡的面。
  
  那女子臉似桃瓣,眉籠新月,烏溜溜的大眼,長得很可愛。
  
  褚明錦瞟了一眼,覺得有些面善,忽地想了起來,這女子在紫籐廬茶樓見過一次的,也就是因鳳雙溪拒親上吊過沒有死成的那張寡婦的女兒。
  
  褚明錦朝鳳雙溪擠了擠眼,嘴唇微動,小聲道:「鳳兄好艷福。」
  
  鳳雙溪嘴唇緊抿,眸中怒火甚熾,褚明錦笑了笑,不理他,離了灶台往店堂走去。
  
  「大姐,你好像跟鳳雙溪很熟悉。」褚明錦才剛坐定,褚明容便問道。
  
  褚明錦淡淡一笑不答,她不在意褚明容怎麼想怎麼看,只是想起翠屏昨晚說郭姨娘事兒不少,也便不想承認了,怕給郭姨娘抓住辮子。
  
第十二回
  
  麵館開張大吉,生意很不錯,有被鳳雙溪新奇的做面方法吸引的,有稀奇他容貌出色打扮如此高雅,卻做著這般低等的活兒而進店吃麵的,張寡婦女兒笑容可人,言語伶俐,也替鳳雙溪招睞了不少客人。
  
  從麵館出來,也不過巳時,褚明容等人又想去侍郎府了。
  
  褚明錦這日沒打算去,她不在意馮丞斐這個掛名郎君,可三個妹妹這般明目張膽想擠她下來上位當侍郎夫人,她若是一味順著她們的意,只怕還會被認為可以欺負呢。
  
  「三位妹妹,姐姐我要先回府學習做麵條,今日不去了。」褚明錦說得這麼一句,也不等褚明容三人答言,挨腿往褚府走。
  
  這回褚明錦走的是褚府正門,才剛進門,便感到氣氛不對,往常見了她點頭哈腰的下人,雖然也停下來尊敬地叫一聲大小姐,可那頭似乎沒有以往低。
  
  發生什麼事了?褚明錦暗自疑惑,想了想,沒有回萃錦樓,往褚陳氏的上房走去。
  
  穿過遊廊抱廈,向南大廳後面,一處軒昂壯麗的房舍,便是褚陳氏的正房大院,廊下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交頭接耳嘀咕著,見褚明錦過來,齊刷刷站了起來問安,一人急搶幾步上前替褚明錦打起簾籠。
  
  褚陳氏歪在臨窗軟榻上,正拿帕子擦淚,地下面一溜兒站了四五個上年紀的大娘,是府裡的管事娘子,正憤憤不平地說著話。
  
  「大小姐好。」幾個人見了褚明錦一齊躬身請安。
  
  褚明錦擺了擺手,側坐到軟榻上,搖搖褚陳氏肩膀不解地問道:「娘,咋啦?」
  
  褚陳氏顧自哭泣,也不答言,底下一婆子氣憤地道:「老爺今早撤了太太的理家之職,將家事交給郭姨娘打理。」
  
  理家大權是一個正室夫人地位的保證,褚明錦一呆,看了看那幾個婆子,道:「你們先下去吧。」
  
  褚瑋倫不會無緣無故撤褚陳氏的理家大權,婆子們走後,褚明錦問道:「娘,怎麼回事?」
  
  「郭氏在你爹面前進饞言,說什麼你不守婦道,整日裡在外游晃,不思跟馮丞斐修好,還說什麼你昨日去侍郎府,是要跟馮丞斐討休書,你爹生氣,怪我沒好好管教你……」
  
  褚陳氏哭得很傷心,褚明錦心中五味俱雜,看來自己還是沒算準大宅子裡的爭鬥,給翠屏料中了,自己昨日帶了三個妹妹去侍郎府,郭氏竟將之作為進饞言的依據了。
  
  褚陳氏算得上是個好母親,一心只想女兒過得好,對馮丞斐一乘小轎將女兒送回的薄情行徑很不放心。褚瑋倫想要馮丞斐把褚明錦迎回去,褚陳氏卻只想著要女兒幸福,嫁給姦夫也罷。
  
  不能小瞧這理家之權,那是地位的保障。亦且,今日能剝奪褚陳氏的理家大權,明日說不定就能讓正室成下堂婦了。
  
  自己縱使能在外面拼出天地,可褚陳氏的天地在褚府裡,必須替她娘爭一爭。
  
  褚瑋倫這些年獨寵郭氏,褚陳氏在褚府裡的地位得以維持,俱賴褚明錦得褚瑋倫疼愛,要替褚陳氏挽回地位,關鍵還在自己身上。
  
  褚明錦安慰了褚陳氏幾句,出了上房回到萃錦樓後,讓翠竹替自己變換男裝。
  
  這日戶部因為追討欠款的事鬧哄哄的,馮丞斐中午還走不脫,正頭疼之際,府裡來人通知他——紫籐廬茶樓的掌櫃說俞大寶在那裡等著他。
  
  褚明錦靠著窗戶坐著,遠遠看到一襲輕衫,眉目風流容色無雙的馮丞斐,不自覺地唇角翹了起來。
  
  馮丞斐也看到褚明錦了,遙拱了下手,及至近了,不進門,先走到窗前,目不轉睛注視著褚明錦,眼睛裡蕩漾著歡快的笑意。褚明錦微笑著看他,兩人眼神交纏了一盎茶工夫,馮丞斐方轉身朝茶樓裡面走。
  
  紫籐廬金掌櫃看在眼裡,駭得臉色都變白了——馮侍郎難道是斷袖?
  
  金掌櫃的目光轉到褚明錦身上,褚明錦衣衫素簡,風姿秀雅卻甚是少見。金掌櫃想起馮侍郎再三交待的,這位名喚俞大寶的小公子來了,即刻派人去侍郎府稟報,一顆心瞬間裂成無數碎片,看來馮侍郎真的是斷袖。
  
  「寶寶。」馮丞斐愉快地看著褚明錦。
  
  寶寶兩字這麼珠圓玉潤喊出來,似有毛羽若即若離地劃過心尖,褚明錦竟覺身體微微發癢。
  
  「格非,你還是別喊寶寶了。」褚明錦深吸了口氣,將那絲莫名其妙的心動壓下。
  
  「大寶兩字不好聽。」馮丞斐搖頭不從。
  
  褚明錦無奈,苦笑了一下不再抗議。
  
  「有心事?」兩次見面,褚明錦都是雲淡風輕眉眼帶笑,今日雖不是愁雲濃霧,眸子裡卻有一股化不開的憂鬱。
  
  褚明錦點頭,唔了一聲,低聲道:「我想請你在你府裡園子裡摘一捧花,送到褚府裡給褚家大小姐,就說是新開的,請褚大小姐欣賞。」
  
  「好啊!」馮丞斐微微一笑,欣然應下,拿起茶壺替褚明錦倒茶,倒到一半,突然想到,褚明錦所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可是李懷瑾,她讓李懷瑾送花,是什麼用意?
  
  馮丞斐執壺的手不覺僵住了。
  
  褚明錦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馮丞斐有些拿不準,邊倒茶邊隨口說出般道:「寶寶,褚大小姐可是馮家婦。」
  
  「我知道。」褚明錦煩躁地拿起茶杯往嘴裡倒,馮丞斐一時愣神,等回過神來,滾燙燙的熱茶已進了褚明錦嘴巴。
  
  「吐出來。」馮丞斐驚叫。看褚明錦皺著臉眼珠轉動看眼前,似是在說這麼乾淨的地方,吐出來弄髒了,未及多想,拉起袍裾托到褚明錦眼前,叫道:「快,吐出來,吐在這裡好了。」
  
  褚明錦真個吐出來了,舌頭喉嚨給燙得合不攏,張了口透氣。馮丞斐將袍子齊腰帶撕掉捲成一團扔地上,急喊夥計拿涼水拿痰盂。
  
  「來,含口涼水漱漱。」馮丞斐端了水送到褚明錦唇邊,待她漱了口,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唇。
  
  褚明錦兩輩子加起來,還未曾有人這麼溫柔疼愛她,一時間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心酸的,眼角淚水都出來了。
  
  「疼得好厲害?」馮丞斐見褚明錦哭起來,著了慌,「來,張開嘴巴我看看。」
  
  馮丞斐微微傾身,雙手捧起褚明錦的臉。褚明錦略略一呆,順從地張開嘴,馮丞斐湊近往裡看,呼吸很近,溫暖的氣息淺淺地打在褚明錦臉上,高高束起的頭髮落到身前,柔軟的髮絲垂到褚明錦頸上,隨著馮丞斐頭部的動作輕拂,有意無意地撩拔著褚明錦。褚明錦想掙開,身體卻麻麻的動不了。
  
  只是有些微發紅,看來不是很嚴重,馮丞斐鬆了口氣,才想說不要緊,忽然間癡了,褚明錦不知何時閉上眼睛了,長長的睫毛軟軟地輕眨著,在眼睛處留下細微的一圈陰影,臉頰微微泛紅,額角微小的絨毛襯得肌膚更加細膩,微啟的紅唇呼出清淺的茶香。馮丞斐捧著褚明錦臉頰的手微微發抖,屏息凝望著褚明錦,想鬆手,卻又不捨得,慢慢地,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時間似乎停止,馮丞斐捧著褚明錦的臉,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動也不能動。
  
  「怎麼樣?嚴重嗎?」褚明錦瞇著眼伸手扯扯馮丞斐袖子,馮丞斐寬大的袖子下滑了,褚明錦摸上的是他的手腕,馮丞斐一震,飛快地放開褚明錦,往後退坐到青緞撒花坐褥上。
  
  「些微有些發紅,這兩日你吃食注意些。」馮丞斐憋了又憋,總算擠出一句話來。為掩飾窘態,撿起先前的話題問道:「你說讓我送花到褚府,有什麼用意吧?」
  
  「褚大小姐在褚府裡日子很不好過。」褚明錦憤恨不已,咬牙罵道:「馮丞斐那個萬人迷,要不休妻,要不好好過,這般不上不下晾過,讓人怎麼活?」
  
  被當著面指名道姓罵著,馮丞斐臉上紅紅青青,想分辯,憶起上次說有苦衷被褚明錦責問,再不敢言語。
  
  褚明錦罵了幾句,心中煩躁,忽想起一事,忙問道:「格非,我忘了問你,你成親或是定親了嗎?若是已有妻室,這花就不要送了。」
  
  她直覺裡認為,對面之人那麼純情,輕易的一撩便動了慾念,肯定是沒有女人過,更加不可能已經成親了。可還是問清楚好,萬一李懷瑾已結親,那這送花之舉,就不是給褚明錦添臉造勢,而是雪上加霜了。
  
  馮丞斐大張了口,看著褚明錦說不出話。信王李懷瑾是未成親未定親,可自己卻是成親了,並且,夫人就在眼前。
  
  
  
  「褚大小姐是馮家之婦,別的人送花去,對她聲名有礙吧。」馮丞斐顧左右而言他,勉強擠出笑容,道:「我讓馮府裡給她送東西過去,表示她夫郎還是惦記著她的,讓褚家之人不敢再輕視她,或許更好些。」
  
  「一點也不好,誰要跟那個萬人迷再有瓜葛。」褚明錦搖頭,馮丞斐若是表現出藕斷絲連之意,褚瑋倫更加不會放棄把褚明錦送回馮家了。
  
  「你是不是不便……」
  
  「不,很方便。」馮丞斐急忙道。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5

第十三回
  
  他說很方便,褚明錦心頭沒來由地湧起幾分雀躍,馮丞斐見褚明錦眉眼舒展,心中也是快樂無限。
  
  褚明錦燙傷了,熱茶自是不能再喝,馮丞斐要了一壺開水,打開壺蓋涼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起閒話。
  
  「寶寶,褚大小姐在褚府裡過得很苦嗎?我怎麼聽說,褚老爺子最疼她。」
  
  「疼什麼疼?」褚明錦歎了口氣,所謂的疼愛,還不是能給褚家掙臉,能嫁個體面郎君,如今不上不下晾著,去怎麼疼愛?
  
  「褚老爺子苛責褚大小姐了?」馮丞斐小心探問。
  
  「那倒沒有,不過撤了褚大小姐她娘理家的權力。」褚明錦歎了口氣,一手抓起糕點往嘴裡送,一手又去拿杯子。
  
  馮丞斐這回留意著,急忙按住褚明錦的手。「稍等,涼了再喝。」
  
  他那手伸得急,按到褚明錦手指上了,才剛碰上,觸電般退開。訕訕道:「你喝水注意些,別再燙著了。」
  
  這美人兒好清純,褚明錦望向馮丞斐,嘴角挑起起一抹戲虐的弧度,笑道:「格非,我會看手相,來,把你的手給我,我給你看相。」
  
  馮丞斐未及答言,褚明錦已抓起他擱在桌面上的手。
  
  馮丞斐的手潤如花瓣,指節勻稱,修長潔白。很美的手,雖然美,卻不纖弱,甚至隱約給褚明錦一種殺伐堅斷的力量感。
  
  褚明錦要作弄馮丞斐,指尖在他手掌心的紋路輕輕勾劃,嘴裡一本正經講解道:「格非,你的感情紋線清晰明快,看起來是個感情專一的人,智慧紋……」
  
  馮丞斐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握著他大手的那隻小手綿軟溫熱,在他掌心輕巧地勾劃的指尖帶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酥醉感覺。馮丞斐傻呆呆地看著褚明錦,褚明錦眼睛下視,小刷子一般黑亮的睫毛輕罩著冰雪凝成的肌膚,一眨一眨勾得人心頭癢癢的。
  
  馮丞斐想要反手握住對面這個人的手,想要撫摸那蝴蝶翅膀一般輕軟的睫毛,想感受那睫毛碰觸著是不是與看著時的一樣麻癢。
  
  下邊忽地顫動了一下,馮丞斐一動也不敢動,興奮,激動,甜蜜,還有幾分不太明瞭的羞恥纏擾了他,他竟然……
  
  褚明錦摸弄了片刻,長長的眼睫忽然一抬,晶亮的眸子看向馮丞斐:「格非,我說了那麼多,准不准你倒說句話啊!」
  
  「啊?准,你說得很準。」馮丞斐嚇了一跳。
  
  「沒有不准的嗎?」褚明錦很想探身,摸一把馮丞斐紅彤彤的臉頰。
  
  「都准。」褚明錦說的什麼他根本不知道。
  
  「這麼說,格非真的有很多紅顏知已?」褚明錦擠了擠眼,湊近馮丞斐低笑著問道。
  
  淡淡的馨香鑽進馮丞斐的鼻子,熱熱的氣息噴到敞開的領口處,馮丞斐身體一抖,腹下剛剛潤濕的地方又起了變化。
  
  褚明錦渾然未覺,問道:「格非,你與紅顏知已是怎麼相處的,傳授小弟兩招。」
  
  馮丞斐這回聽清了,抬眼看到褚明錦亮閃閃的眼睛,控制不住微微抽搐的嘴角,很快意識到自己被作弄了。
  
  馮丞斐反手握住褚明錦的手,學著褚明錦的動作,在她掌心撓了撓,輕笑一聲,道:「這怎麼相處說不清,寶寶,不若你扮我的紅顏知已,咱們演練一番。」
  
  小白兔轉眼間成了大灰狼,褚明錦被撓得手心身體發癢,粉臉不自覺紅了,馮丞斐著迷,撓掌心變成摩挲手背手腕,且越摸越往上。
  
  褚明錦也只迷瞪了片刻,甦醒過來對自己的反應又驚又急,站起來急促地道:「格非,我有事先走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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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府後園花木茂盛,亭台樓閣秀麗端方,小橋流水別具一格,褚明錦有些失神地看著,上輩子雖然忙著賺錢創業,沒談過男朋友沒有什麼經驗,可到底是信息社會,沒做過也會從網上看過相關文字,想著中午自己的身體反應,褚明錦心頭一陣迷惑。
  
  「小姐,老爺和夫人請你到大廳去。」翠屏找了過來。
  
  正廳中擺滿了東西,褚瑋倫和褚陳氏幾個姨娘妹妹都在,褚明錦掃了一眼東西,神色不變,先給褚瑋倫和褚陳氏行禮。
  
  「錦兒,這是侍郎府送來給你的東西……」褚瑋倫指了指那些東西,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
  
  侍郎府送來了一個三尺高古銅焚香鼎,一方金蜼寶硯,一個紫檀根雕筆筒,一個末釉螭龍洗,一個汝窯美人囊內插著一大棒剛掐下的龍梢子花……
  
  褚府裡要什麼沒有,讓三朵金花眼熱的是那棒鮮花,送東西過來的婆子道那是馮侍郎親手摘下,送過來請夫人欣賞。
  
  褚明容等人心熱眼紅得很。褚明錦隨間地瞟了一眼,只見三個妹妹不停地絞著袖子,郭姨娘眉頭緊顰,心中一陣解氣。
  
  「小姐,這是信王府的人拿給奴婢的,說是九花玉露,最是潤喉嚨,可以當喝水般不時喝上一口。」翠屏又遞給褚明錦一個拳頭大小的白玉瓶。
  
  「大小姐今日嗓音好像有點啞,信王爺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郭氏拿手絹摀住嘴,低低地笑道。
  
  褚明錦沒料到信王府與馮府同時送東西過來,她本來打算與馮丞斐慢慢撇清的,聽得郭姨娘出言譏笑,遂改變主意,淡笑道:「這九花玉露,大約是宮中方有的吧?看來馮府與信王府交情匪淺。」
  
  褚明錦的話看似眼郭氏的言語沒有關係,卻又明明白白地將郭氏的暗諷頂了回去——九花玉露是皇宮才有的,馮丞斐與信王交情匪淺,固而送了九花玉露給現在還是馮夫人的自己。
  
  郭氏柔媚溫婉的淺笑僵在臉上,褚瑋倫聽了褚明錦的話,臉上終於現出一抹笑容,開口道:「信王府與侍郎府的交情,是有目共睹的。」
  
  「爹,信王爺送東西來,雖說看的是馮府的面子,可咱們也不能沒有表示,還是送什麼回禮過去比較好。」褚明錦笑道。
  
  「有道理。」褚瑋倫點頭,目光在褚陳氏和郭氏臉上來回移動,收禮的是褚陳氏的女兒,準備回禮的,自然還得是她。
  
  可是她此時又不當家,褚瑋倫有些為難。
  
  郭氏多年獨寵,對褚瑋倫極是瞭解的,褚瑋倫眼光一轉,她便看出來了,登時吃了一驚,正思量著怎麼辦,褚明錦又開口了,無聲地扇了她一個耳括子。
  
  褚明錦望著褚瑋倫道:「爹,女兒昨日留了一塊月牙玉珮給馮郎,他今日便送了東西給女兒,看來還是念著女兒的。」
  
  「你去馮府不是去索要休書?」褚瑋倫微微皺眉。
  
  「怎麼可能?」褚明錦大驚失色,道:「爹爹何出此言?」
  
  褚瑋倫的眸色變深了,視線斜向郭氏,褚明錦在心中冷冷一笑,接著又道:「爹,馮郎風采人皆折服,明容妹妹……」
  
  褚明錦說了一半不說,褚明容喜歡馮丞斐,不用她明說,褚瑋倫自然清楚,聽了褚明錦的話,想起昨晚愛妾說的話,分明的是無中生有,不覺生了氣。
  
  馮丞斐若是喜歡褚家的其他小姐,當時求親提的對象就不會是大女兒,為今之上策,還是保住大女兒侍郎夫人的位子較妥當。要保住大女兒的地位,就得保住大女兒她娘的地位。
  
  「阿蘿,可知錯了?」褚瑋倫板著臉看向褚陳氏。
  
  老爹這是在找台階下,褚明錦暗中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都是女兒任性,娘今日上午訓了女兒許久,請爹責罰女兒。」
  
  郭氏當家不到半天,銀錢米面帳務還沒接到手,就被褚瑋倫一句話撤了職。褚陳氏眼眶還腫著,須臾間又喜笑顏開,昂起頭去理事了。
  
  回到萃錦樓,翠竹與翠屏歸置好東西,不解地問道:「大小姐,你打算與姑爺修好?」
  
  修什麼好!褚明錦當然不會想與馮丞斐修好,只是今日這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在這個時空在這個家裡,任性不得,馮丞斐現在是她與褚陳氏的保護大旗,暫且先扛著,以後自己創出天地了,讓褚瑋倫重視她本人而不是重視她的夫婿了,再把這旗扔掉。
  
第十四回
  
  看著手裡的白玉瓶,褚明錦有些恍惚。那玉瓶精巧玲瓏,通體潔白,瓶體纖薄得接近透明,裡面的液體嫩綠碧翠煞是可人。
  
  褚明錦來回搖著瓶子,許久後將木塞子拔出,悠遠綿長的清香襲來,褚明錦瞇眼嗅著。翠竹笑道:「小姐,那是喝的不是聞的。」
  
  褚明錦失笑,舉起瓶子往嘴裡倒,有些熱辣的喉嚨瞬間涼爽無比,唇齒間甜香繚繞,滋味甚妙。
  
  「信王爺與姑爺真好,連小姐都關心到了。」翠屏將褚明錦手裡的瓶子接過,蓋上木塞子,小心翼翼放到寶格上。
  
  褚明錦無聲地笑了笑,問道:「信王爺的口碑怎麼樣?」
  
  「不清楚。」翠竹翠屏同時搖頭,「小姐們討論的只有姑爺,奴婢們也只聽說姑爺。」
  
  褚明錦哦了一聲,心道得找個時間會一會馮丞斐,忽想起李懷瑾所說馮侍郎那第四絕,分明是信口胡謅,不覺又笑了。
  
  「小姐很開心嗎?」翠竹問道。
  
  「那當然,小姐幾句話,夫人就拿回理家大權了。」翠屏接口。
  
  褚明錦懶懶地伸了伸腰,她剛才很開心,此時細一思量,卻覺得自己落了老爹圈套了。
  
  自來寵妾滅妻是大忌,家宅不寧則財路不暢,褚瑋倫從小貨郎做成皇商,腦子肯定活泛,怎麼可能只聽郭姨娘一面之詞,便輕易捋了她娘當家主母的理家大權,只怕自己要護娘的反應,正是他想要的。
  
  褚明錦暗歎,古人一個兩個不是省油燈。郭姨娘才上位又掉了下來,只怕不會罷休,還得打點起精神應對,不能掉以輕心。
  
  **
  
  鏡子裡的人高聳的雲鬢,滿頭明麗的珠釵,花顏月貌不輸妙齡之時,郭氏自憐地摸上臉頰。
  
  跟褚瑋倫的其他妾室或是丫鬟上位或是買來的不同,郭氏出身世家望族,雖然她嫁給褚瑋倫時,家族已經敗落了,可是那個時候,褚瑋倫還不是皇商,只是手有餘銀的小商人,她那時是低就了,也正因為這一點,褚瑋倫多年來對她寵愛有加,甚至被她約束著,一直沒有再納妾。蘭氏原是褚府裡的丫鬟,名為五姨娘,實則在她進門前已圓房開臉過的。
  
  郭氏有時會忍不住想,若沒有褚明錦,自己是不是早把褚陳氏擠下去當上正室夫人了。
  
  褚瑋倫很寵愛她,可是,更疼得到眾人交口稱讚的褚明錦。
  
  郭氏當年嫁給褚瑋倫作妾,看中的便是他定會出人頭地。如今,滿身綾羅綢緞,堪比神仙的奢華生活,都是因為她賭對了,可是她不甘心只要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了,她要當上正室夫人,讓自己的女兒明容擇得更好的婚配。
  
  當然,若是能把褚明錦拉下來,讓褚明容嫁給馮丞斐就更如意了。
  
  褚瑋倫朝令夕改,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郭氏冷笑,往常念著褚瑋倫最寵自己慣著自己,還稍有容讓,他這般不給自己臉面,也不需再顧他的臉面了。
  
  五天後,四月十五日,按往年慣例,褚家的小姐們會到城外的慈恩寺禮佛進香禱祝,那一天慈恩寺會清理山門,不給其他香客進去,她要在那天,毀了褚明錦。
  
  「李媽,讓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嗎?」
  
  「找好了。」
  
  「交待那人,到時來真的。」
  
  「來真的?」李媽驚叫,壓低聲音道:「那樣會不會要了大小姐的命?」
  
  會不會要了褚明錦的命?卡地一聲,郭氏手裡的象牙梳子折斷了。
  
  郭氏將兩截斷梳拿起,定定看著,半晌道:「要了便要了。」
  
  褚明錦渾然不知郭氏張好網等著捕捉她,翌日起床用過早膳,又變了男裝出門。
  
  不自覺的,褚明錦特意繞了從紫籐廬茶樓門前經過的那條路。
  
  昨日坐過的窗前坐位空著,褚明錦若有所失,腳步略為停頓方走了過去。
  
  雙溪麵館連爐灶都沒有擺出去,店門虛開著,昨日上午走時還好好的,褚明錦驚奇不已。
  
  「這是怎麼啦?」鳳雙溪又換回原來灰撲撲的長袍,鼻青臉腫,整個人的形象比之前還慘。
  
  「昨日黃昏時,有三個人來吃了面不付錢就想走。」鳳雙溪沉著臉道。
  
  於是就打起來了!褚明錦暗歎,鳳雙溪這稜角分明的性子,得改改。看鳳雙溪嘴唇啟合間,嘴角滲出血珠了,順手摸出鳳雙溪之前給的帕子,輕輕按上。
  
  那傷痕上面沒有藥水的痕跡,褚明錦忍不住皺眉,道:「你好歹上醫館配點藥膏塗抹一下,這要是留疤了,可怎麼好?」
  
  鳳雙溪看著褚明錦微蹙的眉頭,極想抬手撫平,手指抖了抖,狠狠地攥緊控制著沒抬手,低聲道:「留疤就留疤,提醒自己。」
  
  「心裡記住就行,犯得著跟自己的臉過不去嗎?」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安慰道:「你不習武,打不過是正常的,等以後咱們有錢了,雇的人來打,根本犯不著自己動手了。」
  
  「你不怪我輕易跟人動手?」鳳雙溪問道。
  
  「又不是你的錯,怎能怪你?」褚明錦反問,曬笑一聲,道:「昨日生意定然很好,這是有人眼紅咱們這特殊的面,想逼得你開不下去,然後再花極小的付出從你手中要過這面的做法和獨家經營的權利。」
  
  鳳雙溪臉上現起羞愧之色,澀聲道:「我還是沒看透。」
  
  
  
  他以前應是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兒,家庭巨變後才踏上艱難的謀生之道。褚明錦笑了笑,滿不在乎道:「這也沒什麼,誰不跌幾跤就能爬到峰頂?身上傷得怎麼樣?還能做面嗎?咱們繼續開張。」
  
  爐灶擺了出去,柴火點燃。鳳雙溪看了看褚明錦道:「鬧事之人也許還會來,你回去吧,別留在這。」
  
  「不回,大不了跟你一樣花臉。」褚明錦搖頭,鳳雙溪昨日的處理方法不當,若是她在場,定然不會打起來。
  
  把店堂裡堆疊的椅子放下擺齊整,褚明錦又回來爐灶前,從鳳雙溪手裡拿過菜刀,道:「我來切,你做面。」
  
  握菜刀的手纖巧玲瓏,粉嫩光滑,刀工卻毫不含糊,切出來的肉片薄得像紙。鳳雙溪看得癡了,褚明錦見他不動手,抬頭看他,笑道:「快些做面啊。」
  
  兩人才動手沒多久,陸陸續續有食客進店吃麵,不久,張寡婦的女兒又過來了,大約在米店幫著做生意慣了,招睞顧客毫不含糊,在爐灶前站下張望的人,十個有八個被她招呼進店吃麵了。
  
  褚明錦看著她燕子般靈巧的身影,笑道:「這小姑娘不錯,你那時為什麼要拒親?」
  
  「身負大仇未報,成什麼親?」鳳雙溪冷冷道。
  
  他要找人報仇?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家本是大富之家,小人使詐,害得我家商號關門,父死母亡,本是父母掌中珠的小妹卻被迫為人妾,這等大仇,怎能不報?」鳳雙溪牙齒咬得格格響,臉頰一陣一陣顫動。
  
  褚明錦沉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鳳雙溪要報仇,自己也不能勸說什麼。
  
  「昨日就是這三人來吃麵不付錢的。」鳳雙溪突然道。褚明錦看了看一步一步走近的三個壯漢,眉頭一皺,低聲道:「你別出聲,我來應付。」
  
  「來三碗麵。」三人中的一人一拳砸到案板上,褚明錦手一抖,菜刀歪了,刀鋒擦過那人的手背。
  
  「小子,你不長眼嗎?」那人一拳朝褚明錦面門撩來。
  
  「大寶,小心。」鳳雙溪疾呼,朝褚明錦撲來,褚明錦早防著,一手推開鳳雙溪,身體一側,避過那人的拳頭。
  
  「誰不長眼?你說誰不長眼?」褚明錦一手叉腰,一手把刀舉到那人胸前,咄咄逼人大聲喝問。
  
  「就說的你不長眼。」另兩個壯漢圍上來,指著先前那人被刀刮了一道血痕的手背嚷道。
  
  褚明錦輕蔑地一笑,大聲道:「貓爪子抓過般一道小印子,也能拿出來說事?好笑,還是男人不?」說話間,褚明錦用刀背拔拉起自己左手袖子,手起刀落,嫩白的手腕上,頃刻間開了一道二指長的血口子。
  
  「你!你!」三個大漢呆了。
  
  褚明錦眉頭也不皺一下,淡淡道:「三位兄台看來非庸碌之輩,怎麼連一點撓癢癢般的傷痕也在意?要不要小弟再示範剁一根手根給三位看?」
  
  三個壯漢對視一眼,齊齊後退,褚明錦大喝:「三位要走小弟不攔著,把昨日三十文銅板的面錢留下。」
  
  叮叮咚咚一大把銅錢落在案板上,一百文都有了。
  
  「你說的辦法,就是這辦法?」鳳雙溪搶過褚明錦手裡的菜刀扔掉,手忙腳亂給褚明錦包紮傷口,一面心疼地大罵:「這麼自殘的辦法,你若是要用,讓我來,為什麼不說?」
  
  「這不是臨時起意嘛。」褚明錦尷尬地笑道。剛才那三個壯漢走過來,她雖是只瞟一眼,實則很快將三人摸透了,那三人看著高壯,眼神卻不殘暴,不是嗜血狠惡之人。對付這種人,只需擺出亡命之徒的架式便可。
  
  「下回你再這麼樣,這麵館我就不開了。」鳳雙溪氣怵怵道。
  
  「沒有下回了。」褚明錦笑著搖頭,看奴識主,想得到拉麵做法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窮凶極惡之人,這兩日內,便會派人來與鳳雙溪洽談買拉麵方子與拉麵做法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5

第十五回
  
  鳳雙溪嘮嘮叨叨罵著,饒舌堪比老嫗,又不讓褚明錦幫忙了,怕她略一動,扯到傷口。
  
  褚明錦幫不上忙,忤在一邊還佔地兒,又給鳳雙溪嘮嗑得膩味,估摸著鬧事之人不會來了,乾脆道:「鳳兄,小弟回去養傷,明日再來。」
  
  鳳雙溪低頭想借口留人,待他想出借口抬頭時褚明錦已走遠了,留了一個利落瀟灑的背影。
  
  拉麵方子與做法不轉出去,窺覷的人會越來越多,只怕鬧事的人不只一個而是很多個,留不得了。
  
  不開麵館做什麼呢?褚明錦在街上轉了轉,有些發愁。手上沒有銀子,想幹什麼都困難。
  
  這麼轉得幾圈,一雙腳有自己的意識般,又進了紫籐廬。
  
  金掌櫃看到褚明錦,臉色很難看:你們要幽會,能不能換個隱蔽地兒,這麼明目張膽,不是在敗壞馮侍郎的名聲嗎?
  
  金掌櫃心裡一萬個不情願,行動卻毫不含糊,讓夥計給褚明錦上好茶好點心,又喚過一人,悄聲吩咐,讓趕緊去給馮侍郎報信——俞大寶來了。
  
  金掌櫃的煩惱是多餘的,馮丞斐比他更不想光天化日公共場所裡幽會,上一次雅間裡他的外袍褲襠部位讓茶水濕了,得使茶樓夥計給他回侍郎府拿袍服過來換,昨日是大炮不分場合發射,又一次要人幫他回去拿外袍,忒不方便了。
  
  還有,他怕走紫籐廬走得太勤,被閨秀們知道,過來堵人,拆穿他的身份了。金掌櫃不趕人,他也不打算與褚明錦繼續在紫籐廬見面。
  
  馮丞斐昨日回去後癡癡迷迷想了一宿,想跟褚明錦坦承身份,道明苦衷,兩人將約會地點改在侍郎府。又怕褚明錦一怒之下,扇他一耳光再不來往,亦且身世的秘密,元宗皇帝再三叮囑,不能告訴他人,此時讓褚明錦知道,有些早了。
  
  馮丞斐顧慮了那麼多,不過是此時他對褚明錦喜歡得不夠深,往後,馮丞斐一時半刻不想與褚明錦分開時,他便後悔沒有早些時候表明身份了。
  
  **
  
  桐林竹枝掩映,入目是清幽綠意,透過竹枝的縫隙,隱約可見白牆灰瓦,別樣的雅致素淨。褚明錦大讚,笑道:「格非,你與馮丞斐是好友,你倆的喜好倒是差不多。」
  
  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愛好自然一樣,這處房子是他當上侍郎前的居處,精簡別緻,他沒捨得賣掉,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場了。
  
  「喜歡嗎?」
  
  「喜歡。」
  
  這樣一處綠翠隱隱的絕妙所在,讓人不自覺的週身舒展,褚明錦情不自禁地展袖迎風閉眼,深深地吸一口清爽的空氣。
  
  袍裾飛揚,寬大的袖子迎風招展,臉部優美柔和,黑濃的長睫覆蓋住冰雪般清澈的眸子。竹葉婆挲,微風輕拂,眼前的人如同煙雨朦朦的水墨丹青意境中,迎風獨立的霧中仙子,馮丞斐看得癡了。
  
  「格非,發什麼呆?」褚明錦轉眼間看到眼呆呆的馮丞斐,伸了手到他面前晃動。
  
  「你的手怎麼啦?」這麼一抬袖,馮丞斐看到褚明錦的手腕紮著手絹了。
  
  「沒事。」褚明錦下意識攏袖,不想聽到與鳳雙溪一樣的嘮叨。
  
  馮丞斐哪容她縮手,袖子一拔拉,將鳳雙溪綁得歪歪扭扭的絲絹解開。
  
  「什麼人傷的?」
  
  冷冽的寒若冰刀的聲音,褚明錦一愣,抬眼望向馮丞斐,馮丞斐漆黑的眼瞳裡,翻捲著烏雲,褚明錦打了個寒噤,她從那雙勾魂奪魄的眼裡,看到了凌厲的殺意。
  
  「是我自己劃傷的。」褚明錦一陣錯愕後,急急忙忙解釋,還怕不夠,又補充道:「不疼的,你看,只傷了皮肉。」
  
  「怎麼不疼?這麼長。」馮丞斐輕輕撫摩著,殺意消退了,絕美的容顏閃過痛徹心扉之色。
  
  幾次見面,他的神情都是脈脈含笑,這不同尋常的剎那波動,在褚明錦心中生出一種別樣的驚魂動魄的波瀾,褚明錦瞬間失了魂,忍不住心尖顫動……撲咚咚跳亂了節拍。
  
  「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拿金瘡藥給你敷上。」馮丞斐牽了褚明錦的手,小心翼翼扶她坐到竹枝下的石凳上,把她的手輕放到石桌面上。
  
  她只是小小地傷了手,又不是受重傷,用得著這麼小心嗎?褚明錦想笑,可是,被如此捧著寵著,感覺是那樣快活,褚明錦很乖地點頭。
  
  馮丞斐轉過身,溫暖如和風的淺笑消失了。
  
  「馮剛,派個人回府,馬上把最好的金瘡藥拿來,再派人查一查,是誰傷了夫人。」
  
  涼沁沁的藥液徐徐抹開,辣辣的刺疼消失了。褚明錦讚道:「這藥見效這麼快,是皇宮大內才有的吧?」
  
  「嗯。」馮丞斐低唔了一聲,藥抹完了,他的手卻沒有鬆開,一手托著,一手在褚明錦雪白的一截藕臂上輕輕摩挲,秀致的眉頭輕蹙。
  
  「都說了不疼的,你還皺什麼眉頭。」褚明錦伸了手抹開馮丞斐眉頭,笑著道。
  
  眼前那雙眼睛明亮開朗,微翹的紅唇帶著無言的誘惑,身上散發著一絲清幽動人的香氣,若有還無,撩人心魄,馮丞斐一陣恍惚,霎時間情難自禁起來。
  
  「哎,疼……」褚明錦叫起來。
  
  「啊!我弄疼你了?」馮丞斐回神,心疼地看向褚明錦的小手臂。
  
  「哄你的呢。」褚明錦大笑,問道:「想什麼入神?」
  
  想把你摟進懷裡。這話馮丞斐不敢說,左右環顧,道:「中午要吃什麼?我讓廚子準備。」
  
  「灶房裡有什麼?我來做吧,請你嘗嘗我的手藝。」褚明錦興致勃勃道,在褚府裡,為免眾人大驚小怪,她不敢進灶房,此時有些手癢了。
  
  「不行,你的手傷著了,不能動。」馮丞斐一口拒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麼小一點傷算什麼,小時候上山割山草,棘刺在手臂上拉出縱橫交錯的血口子,比這深得多長得多。褚明錦不以為然,不過在人家地盤上,胳膊扭不過大腿,褚明錦眼珠子一轉,想出一個主意,笑著扯馮丞斐袖子。
  
  「格非,我說,你來做吧。」
  
  君子遠皰廚!馮丞斐想拒絕,看著褚明錦亮閃閃的雙眸,卻不自覺地點頭應好。
  
  把廚子趕出灶房,褚明錦看了看,水盆裡擱著一尾黃花魚,大喜,嚷道:「格非,咱們做清蒸黃花魚吃,來,先殺魚,剖腹去內臟去魚鱗……」
  
  馮丞斐領命,伸了手要抓魚,寬大柔軟的織錦袖子挽了又挽,一直往下滑,褚明錦不耐煩,叫道:「把外袍脫了。」邊叫邊剝馮丞斐外袍,纖纖春指在馮丞斐脖頸滑過,她自己不察,馮丞斐卻微微一抖,下面又有抬頭的跡象。
  
  馮丞斐從水盆裡捉魚倒是快狠準,只是擱到案板上後,那魚滑不溜手,很快從他手裡跳走,撲騰了幾下,跳到地上了,馮丞斐急忙去捉,雙手併攏,捉小蝌蚪般一扣一扣,褚明錦笑得直不起腰來。好半晌方叫道:「平拿菜刀,衝著魚頭砸下去……」
  
  風華絕代的馮侍郎這日中午在褚明錦的命令聲中,殺魚裝盤燒火……一個時辰後成品出爐,馮侍郎也成了一個大花貓。
  
  「來,格非,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這樣子比平時還好看。」褚明錦一中午不停地笑,見馮丞斐要洗臉洗手,她偏不讓,拖了馮丞斐往屋裡走。「哪裡有鏡子?」
  
  臥房裡就有鏡子,馮丞斐看著自己的左一撇鍋灰,右一道魚血跡,黑黑紅紅的臉,哭笑不得。
  
  「好可愛哦。」褚明錦笑得身子抽搐,手指在馮丞斐臉上滑動,「這兩撇,像個八字,加上這兩撇,像什麼字呢?」
  
  「像個寶字。」馮丞斐張開十隻爪子,冷不防往褚明錦臉上按去,褚明錦急忙閃躲,腳下一歪,仰面倒到地上。
  
  「看你往哪裡躲?」馮丞斐撲上去,灰撲撲黑乎乎的爪子按到褚明錦臉上。「哈哈,你跟我一樣是大花臉了……」馮丞斐大笑。
  
  「你偷襲,不要臉。」褚明錦嘟嘴。
  
  「兵法雲,兵不厭詐也……」馮丞斐笑得更加歡暢。
  
  「壓得我痛了,起來了。」褚明錦扭了扭,伸手推馮丞斐。馮丞斐此時,方覺察自己整個壓在褚明錦身上,一挨發現了,突然間便覺得身底下的身體綿軟如棉,教人如躺雲端,飄飄然神魂出竅了。
  
  
  
  阻隔的衣料似乎不存在,相貼的是柔軟的細膩的溫潤的肌膚,輾轉著無聲地廝磨著,醞釀著醉人的溫軟與纏綿。
  
  褚明錦推了幾下,抬眼看到馮丞斐情欲氤氳的眸子,腦海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傻了。
  
第十六回
  
  「寶寶……」馮丞斐低喃,手指貼上褚明錦的嘴唇,柔軟細緻的觸感讓人神迷心醉,馮丞斐輕輕地來回磨摩。
  
  物理學說摩擦生熱,於是,溫度上升。
  
  熱起來的,不只那一根手指那兩瓣嘴唇,交錯的紊亂的呼吸也噴著火苗,緊貼的衣料交織著彼此的體溫,沸騰的溫度滿溢滲透開來,分不清熱的是他還是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是瞬間,馮丞斐的手指離開褚明錦的嘴唇,顫抖著試探著來到褚明錦的脖頸,輕細的衣料拉開的悉索聲響起……
  
  他在拉自己的衣領,褚明錦腦袋裡嗡嗡作響,思維混亂成一團漿糊,耳邊聽得馮丞斐低細暗啞地叫著「寶寶……寶寶……」
  
  聲音纏綿悱惻,在她心尖上輾轉按磨,褚明錦只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咚要蹦出胸膛,她本能地想抵抗,可隨著馮丞斐的輕觸,有火焰從脖頸蔓延開來,週身微微地發麻發癢,不能動彈。
  
  「寶寶……寶寶……」馮丞斐喃喃叫著,癡癡地看褚明錦,褚明錦面色通紅,紅唇微張,鮮艷濕潤,馮丞斐的頭慢慢地俯下去。溫熱的呼吸軟軟地打在彼此臉上,吹起酥酥麻麻的熱潮,四片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兩指的距離,只要一人稍稍一動,它們便會粘合到一起。
  
  斷袖!褚明錦腦子裡突然間浮起這兩個字,自己現在可是男子,格非他這是要做什麼?他知道自己是女子嗎?如果知道,為什麼從來不問?如果不知道,他這是把自己當男人嗎?
  
  褚明錦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下來,面上的紅潮褪去,腿間硬硬的一物硌著,褚明錦笑著推了推馮丞斐,擠了擠眼問道:「格非,你把我當女人了?」
  
  「寶寶,我……」窘迫驚慌失措,馮丞斐理不清自己此時的情緒,茫然間已自手忙腳亂爬了起來。
  
  「我肚子餓了,走,出去吃飯,嘗嘗你的手藝。」褚明錦理了理衣袍,笑著拍馮丞斐的肩膀。
  
  褚明錦神態自若率先走了出去,馮丞斐呆呆地看著自己胯間高聳的大炮,不知如何是好。
  
  他今年十九歲,自他記事起,養大他的列叔便不停地給他灌輸他是皇子,皇后害死他娘親,他得報仇的思想。他汲汲而為,殫精竭慮,每日裡不停地算計著人心,算計著如何拉攏手握重權的朝臣,算計著怎麼打擊皇后家族鄭家,他關注著各個官員府中有什麼風吹草動,唯獨沒關注過自己的身體。
  
  列叔說,情欲是帝王大忌,他的姻緣需得是他向上攀登的助力,良好的形象是得到他想娶到的女子的資本,他聽從列叔的話,真的守身如玉,從不進秦樓楚館,府裡的女婢一個不碰。
  
  列叔死後,沒人約束他,可他已養成習慣,偶爾,夜深人靜時,他也有過慾念,不過很淺很淡,渾不似這幾日,褚明錦一顰一笑,朗聲脆語,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能勾起他體內潛伏的野獸,都能讓他無從控制。
  
  「我該怎麼辦?父皇。」馮丞斐喃喃自語。
  
  按他與元宗皇帝的計劃,他要娶的人,是方彤君。先前娶褚明錦,只不過是鄭皇后與鄭太尉一直懷疑他的身世,此前他甚至遭到一次暗殺。時機尚未成熟,為讓鄭皇后釋疑,他只能匆忙中求娶褚明錦這個皇商女兒,擺出沒有與朝臣勾結的姿態,同時卻又為了釣住方彤君的心,故意於新婚次日將褚明錦送回娘家。
  
  在他們的計劃中,他會在登基為帝后,認褚明錦為義妹,為她擇婿另嫁。新婚之夜,他跟褚明錦談過,雖沒明說,卻也清楚地表明,他不會碰她,會給她留下處子之身,以後加倍彌補,為她擇一更稱心如意的夫婿。
  
  「格非,你覺得,毀一個女子的名聲這樣的舉動,能用有苦衷幾個字掩過嗎?」
  
  褚明錦的問話在耳邊響起。她如果知道自己就是馮丞斐她的薄情郎,不會原諒自己的,馮丞斐意識混亂,茫然無措,口裡心裡苦痛糾纏,像含著黃連,又像是釘子錐心,替自己辯解求原諒的言語,搜腸刮肚也尋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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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明錦故作鎮定,心中卻迷惘不已,出了房間後,在院子裡站了片刻,也不等馮丞斐出來,也不吃馮丞斐歷盡千辛萬難蒸出來的那條黃花魚了,逃也似的離開了。
  
  怕幾個妹妹在萃錦樓裡守著,褚明錦與往常一樣,還是去了蘭苑。
  
  「大小姐,你這是怎麼啦?」蘭姨娘拉住褚明錦,眼眶發紅,幾乎要哭起來。
  
  褚明錦微一呆,才發現自己形象實在欠佳,束髮散亂,領口敞開,活脫脫剛被人用強過。
  
  「沒事,剛跟人玩鬧了。」褚明錦掩飾著笑了笑。
  
  「真沒出事?」
  
  「沒事,光天化日之下,能出什麼事?」褚明錦搖了搖頭,想起一事,問蘭氏:「蘭姨娘,我扮男裝不像男人嗎?」
  
  「像,你個子本來就比較高挑,扮男裝雖略嫌秀雅了,可你舉止言談大方磊落,一點也不像姑娘家。」
  
  褚明錦哦了一聲,笑道:「那你怎麼擔心我出事?」
  
  「你衣袍皺巴巴的,怎不教人想岔了?」蘭氏見褚明錦還有心思說笑,真的沒出事,放了心,拿了衣裙要幫褚明錦換掉男裝。
  
  褚明錦怕給蘭氏看到手腕的傷口,免不了又要滴淚,把她手上的裙子拿過放下,道:「不換了,蘭姨娘,我有些困了,在你這裡躺一會。」
  
  「好,來,躺著,姨娘給你打扇子。」
  
  褚明錦倒到床上,想叫蘭氏不用給自己打扇,想了想作罷,蘭氏每次見了她,恨不得把她捧天上,不讓蘭氏疼著寵著,倒會傷了蘭氏的心。
  
  閉上眼,不自覺又想起剛過去的一幕,褚明錦身體一陣燥熱,烙剪餅般在床上翻來覆去。
  
  「好熱嗎?要不五姨娘讓人打水來給你洗浴?」蘭氏體貼地問道。
  
  「不用。」褚明錦搖頭,心裡有事怎麼也睡不著,乾脆不睡了,坐起來靠到床頭,跟蘭氏聊天說話。「五姨娘,你那會怎麼會跟我爹的?」
  
  褚明倫雖然獨寵郭氏,幾個姨娘的院子,每月也還要進去一兩回的,獨獨蘭苑,從來不進來。若不是褚陳氏見蘭氏疼愛自己女兒,對她多有照拂,只怕她在褚府裡的日子,會連婢僕都不如。
  
  蘭氏垂首滴淚無言,褚明錦歎了口氣,低聲道:「蘭姨娘,明錦無禮了,你不要介意。」
  
  「沒有,我沒有介意,我是想起我苦命的蕊兒……」蘭氏淚如雨下,兩手絞個不停,褚明錦一陣傷神,拉了蘭氏的手輕拍安慰,道:「蘭姨娘別再想了,明錦以後會把你當親娘侍奉的。」
  
  蘭氏哭得更凶了,抽抽答答喘不過氣來,許久方稍稍收淚,褚明錦看她帕子都被淚水打濕,忙下了床,看看架屏上的臉盆裡有水,遂擰了布巾遞給蘭氏擦臉。
  
  「蕊兒要是活著,不知有沒有你這麼體貼懂事?」蘭氏的淚水又淌下來。
  
  「姨娘就把我當蕊兒妹妹好了。」褚明錦把自己腮幫子的肉往外拉,扮出肥嘟嘟的樣子逗蘭氏。
  
  蘭氏破涕為笑,喊了聲錦兒,把褚明錦摟住,輕輕地歎息。
  
  「蘭姨娘,明日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天天呆府裡悶壞了吧?」
  
  「不要。」蘭氏臉霎地白了,又急又快地搖頭,像是外面有猛虎要撲食她一般。
  
  褚明錦暗感稀奇,也不勉強,見蘭氏神思恍惚,遂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事。
  
  「翠竹和翠屏今日怎麼沒過來?」
  
  「過來了,大姐喊她們去上房,才走沒多久。對了,錦兒,差點忘了跟你說,方彤君小姐下了請柬……」
  
  方彤君邀請京城的閨秀仕子到相府聚會,褚陳氏怕女兒被別人比下去,衣裳趕製來不及,便要在首飾上下苦工夫,喊了翠竹兩人到她房中幫著挑首飾。
  
  自己成親了,應該算婦人了吧?怎麼小姐才子們的聚會,還邀請自己?
  
  褚明錦有些不解,她不知馮丞斐昨日讓人給她送花之舉,已由褚家三朵金花之口傳揚出去,燕京城裡對馮丞斐有意的女子,昨晚都滴淚無眠,方彤君愛戀馮丞斐,自然也是傷心不已。聚會是假,要試探馮丞斐對褚明錦的態度是真。
  
  可憐方彤君貴為丞相千金,也給馮丞斐忽冷忽熱的態度弄得患得患失,終日惶惶不安。
  
  要不要去赴約呢?小姐們湊到一起,如果要比琴棋書畫,自己可是一竅不通的。褚明錦琢磨起來,最後決定還是去參加,若是要比試,見機行事能推則推。方彤君肯定邀請了馮丞斐,她要藉機會會那個萬人迷,瞭解一下拿到休書的難度,當然目前她是不會開口要休書的。這個時候索要休書,如果被她老爹一怒之下掃地出門,就太不划算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6

第十七回
  
  馮丞斐看著手裡的請柬,陷入兩難之中。他娶了褚明錦,以方彤君的身份地位,若不留給其一分念想,勾得她欲罷不能,以後親事肯定成不了。
  
  若是以往,他猶豫都不會,自然是赴約,可此時此刻,他卻遲疑了。
  
  方彤君會不會也邀請了褚明錦?很大的可能是邀請了,怎麼辦?
  
  寫張貼子回掉婉拒?馮丞斐搖了搖頭,方相兩朝元老,朝中半數官員或是他的門生或是他的故交,失去方相的支持,他要謀奪得帝位,無疑難於上青天。
  
  幾經衡量,馮丞斐決定赴約,不過,他決定同時派人到褚府接褚明錦到侍郎府來,安排人絆住她,不給褚明錦去赴約。
  
  馮丞斐辰時派人去褚府,為避免與褚明錦碰面,接褚明錦的人剛走,馮丞斐便出了侍郎府前往方府。
  
  侍郎府的家人在褚家沒有接到褚明錦,褚明錦記掛著拉麵館昨日不知還有沒有人來搗亂,一早離家了。
  
  馮丞斐又是送花又是使人來接,褚家三朵千金慒了,把馮丞斐派來接褚明錦的婆子圍住,又是熱茶又是湯水侍候著,想從那兩個婆子口裡探聽消息。
  
  那兩個婆子脫不了身,竟是沒有人到相府給馮丞斐報信。
  
  遠遠地看到拉麵館又是沒有營業,褚明錦心頭一沉,三步並作兩步疾行,鳳雙溪坐在桌邊沉思,臉上沒添新傷。
  
  「你沒事啊!嚇的我,以為又有人來鬧事。」褚明錦拍拍胸口,走得太快,甫停下來喘息得很急。
  
  她怕自己出事!自己一個大男人,卻讓她一個女子擔憂,鳳雙溪心頭酸甜苦辣五味齊湧,握著拳頭深吸氣許久,勉強忍下翻滾的情緒,乾巴巴道:「昨日下午有人來洽談,要買拉麵的做法和配方。」
  
  給自己料中了,褚明錦哦了一聲,伸手倒茶喝。
  
  「別喝,那茶太差。」鳳雙溪止住她,那是給食客泡的大壺茶,他如今如落毛鳳凰,也不喝那種茶的。
  
  「沒什麼。」褚明錦不以為意,走得急口渴了,倒了一杯,骨碌一聲喝完。
  
  那茶只得茶色,並無清香,一味的苦澀,鳳雙溪渴極時喝過一口,往後再不喝的,此時看褚明錦也不嫌棄,眉頭都不皺一下,心頭震動,問道:「我看你出身大富,如何喝得下這樣的茶?」
  
  「滿招損謙受益,說的是做人,其實處世安身,若能富時從容窮時淡然,不驕逸,也不失為立身之本。」褚明錦隨口道。
  
  她並不認為鳳雙溪這種出身富貴的人聽得進去,卻不知鳳雙溪自家庭敗落後,嘗盡人間冷暖,譏諷冷嘲者眾,卻沒人給他講立身處世安貧樂道,此時聽了褚明錦的話,看看褚明錦臉如春花合露,容姿妍麗,形容說不出的俊俏,一個大家小姐,切肉洗碗什麼的挽起袖子就做,往手上割一刀毫不含糊,這樣的英風霽月,胸懷豁達,再對比自己,糾結痛苦怨恨,心心唸唸只難忘以前爺娘蔽蔭下的錦衣玉食,不思進取拚搏,不覺如轟雷炸開心魔,至此,整個人霍然開朗,終將往昔完全拋開。
  
  「買拉麵的是什麼人?開出什麼價?」褚明錦問道。
  
  「通天酒樓的掌櫃,開出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不多也不少,麵館若是開下去,每月大約賺三十兩銀子,轉賣出去也行,只是接下來做什麼,卻讓人有些發愁了。
  
  「通天酒樓在京裡有十個,都是同一個東家,地點都不錯,我回說不要銀子,要他賃一個酒樓給我,三年為期,廚子夥計不要帶走,租金合理即可,第一年租金要容我月付,你看如何?若覺得不好,咱們就拿銀子。」鳳雙溪接著道。
  
  「妙!厲害!高!」褚明錦朝鳳雙溪豎起大拇指,得意不已,看來自己眼光不錯,這個合作夥伴選對了。
  
  鳳雙溪不要銀子,看著吃虧,實則賺了大便宜,酒樓投入資本大,收益肯定不是一個小小的麵館可比的,租金月付,又可解了他們沒有本錢的窘境。即便有銀子,要找一個位置好的酒樓也不是易事。
  
  「你也贊成就好。」鳳雙溪鬆了口氣,看著褚明錦的左手,嘴唇微張,半晌道:「把袖子挽起來,我看看傷口。」
  
  「沒事了。」褚明錦道,見鳳雙溪直直看著,搖頭笑了笑,緩緩挽起袖子。
  
  今日要去相府赴約,鳳雙溪又知她是女人,褚明錦穿的是女裝,薄羅輕紗掩著雪白的皓腕,鳳雙溪愣了神,伸了手就想摸上去。
  
  馮丞斐給的藥甚好,傷痕很淡了,褚明錦扭了扭手,堪堪避過鳳雙溪快摸上來的一隻手,狀若無意地笑道:「你看,都好了不是嗎?」一面放了羅袖薄紗下去。
  
  說了這麼會兒話,看看太陽紅彤彤掛頭頂,時間不早了,褚明錦站起來告辭。
  
  「酒樓那邊定下,麵館我就要退掉,我怎麼找你?」鳳雙溪有些不捨。
  
  「你住哪裡?我去找你吧。」讓鳳雙溪找到褚府,自己見是不見?褚明錦可不敢說出褚府兩字。
  
  鳳雙溪面上一赤,指向角落裡一個小木箱,低聲道:「那裡面裝著褥子衣裳,晚上我就睡這裡地上。」
  
  「好樣的。」褚明錦拍拍鳳雙溪肩膀,不只沒笑他落拓得連個住的房子都沒有,反讚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鳳兄能不貪享樂,以後必能闖出一番天地。」
  
  張若雨得知他睡在店裡地板上,是流著淚哀求他到她家去住,旁人知他睡在店裡,是鄙夷地瞅他,獨褚明錦沒同情沒鄙視,反誇他肯吃苦有出息,鳳雙溪默默地看著褚明錦的背影,驀然間便覺得,以後的日子裡,只要看得到褚明錦,便是陽光滿眼無比燦爛的。
  
  相府珠簾繡幕,畫棟雕簷,光搖朱戶金磚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室宇,說不出的奢華富麗。婢僕的教導也很不錯,手腳俐落,外貌甚是齊整端正。
  
  褚明錦暗讚,看來詩禮簪纓之家,果非平常人家可比,不知方彤君又是什麼樣的容顏氣勢。
  
  「褚大小姐,我家小姐在後園,這邊請。」相府的女婢恭謹地躬身一禮,把褚明錦往後花園迎。
  
  後花園與前面廳房又盡自不同,恰似卸了釵環的美人,鉛華褪盡,再不見一絲俗物,仙花馥郁,異草芬芳,好個人間仙境。
  
  「明錦啊!大家都來了,就等你了。」花團錦簇裡走出一個人來,蹁躚裊娜,裙裾飄飛間蘭麝之馥郁撲鼻;纖腰移動時,聞環珮叮噹。靨笑如春花,雲堆翠髻,美眸若春梅綻雪,櫻唇似染了丹砂。
  
  如斯佳人,美賽西子,艷壓王嬙,難道就是方彤君?褚明錦呆滯不動了。
  
  「小姐。」領路的婢女對著佳人躬身行了一禮。
  
  果是方彤君,褚明錦腦子裡有些混亂,很想此時三朵金花有一個在身邊,可以逮著一個問一問,為何方彤君長得那麼像五姨娘蘭氏?
  
  「明錦,想什麼?」方彤君捂嘴輕笑,親熱地拉住褚明錦的手,「馮侍郎也來了,快過來吧。」
  
  萬人迷也來了,好傢伙,果然不安於室,都成親了的人,還來脂粉堆裡鬼混。褚明錦回過神來,在心中將馮丞斐罵了又罵。
  
  也不只馮丞斐來了,方彤君同時也邀請了很多青年才俊,信王李懷瑾也在被邀之列。方彤君走過去迎褚明錦,馮丞斐一閃身急避,李懷瑾看到眼裡,暗暗疑惑。
  
  方彤君不知褚明錦換了芯,一個人不認得,往常她們是經常聚會的,彼此都認識,自然不會給褚明錦介紹先到的人,倒教馮丞斐又逃過一劫。因其他皇子年齡都大些,都成親了,又忙著在朝堂鑽營,沒有出席過這樣的聚會,只信王李懷瑾一人露面,小姐們習慣的只稱王爺,沒有稱信王爺。
  
  「王爺,馮侍郎呢?」
  
  「剛才還在呢,突然就不見了,好像往那邊而去了。」李懷瑾要看馮丞斐演的什麼戲,故意把馮丞斐閃躲的方向指了出來。
  
  馮丞斐閃到花叢後,腦子急速轉動著,思考著落跑路線。
  
  「馮侍郎,你在這裡呀。」方彤君的聲音響起,馮丞斐僵僵地轉身,猛然間看到薔薇架那邊一人走了過來,步履明快,恰似是褚明錦。
  
  馮丞斐腦海中,飛掠過褚明錦憤怒的面容,來不及多想,展臂抱住方彤君,一個側轉,把臉埋到她肩膀上。
  
  眼角中只見走過來的人腳步一頓,稍無聲息往回縮,很快便不見了。
  
第十八回
  
  方彤君腦子裡一陣空白,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虛虛地很輕柔,輕柔得不像是抱著她,她隨意一扭身便能掙脫開,可她卻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不只不掙開,還任由馮丞斐把頭埋到她肩膀上。
  
  園子裡來了那麼多客人,隨便一個人走過來看到,她的聲名便斷送在馮丞斐手上了,可方彤君不想掙開,一點兒不想。認識馮丞斐很多年了,他連她衣角都不碰一下,想不到今日……
  
  褚明錦已經走遠,無需再用這種手段躲避,馮丞斐急忙鬆開方彤君。
  
  「彤君小姐,失禮了,方纔我一時頭暈。」馮丞斐口拙地解釋著,額頭有汗水滴落。
  
  方彤君羞澀地垂著頭,想開口道自己不介意,可憋不住臉紅耳熱,呼吸急促喘息劇烈,說不出話來。
  
  馮丞斐看著臉飛紅霞的方彤君,暗暗叫苦,若是以往,他很高興看到方彤君對自己著迷,今時今日,他卻下意識地想與方彤君撇清。
  
  拱了拱手,道了聲抱歉,馮丞斐急匆匆離開相府。
  
  李懷瑾與眾小姐一樣,一直留意著褚明錦與方彤君,見褚明錦一個急轉身退了回來,心下更加不解,想走過去察看,又覺得有失風度,想開口問一問,褚明錦看著他的目光宛若看陌生人,頗有些難以開口。
  
  小姐們也好奇著,御史千金楊昭琳心直口快,也不管褚明錦是否難堪,巧笑著問道:「明錦,彤君和馮侍郎呢?怎麼不見回來?」
  
  馮侍郎在爬牆,正摟著彤君小姐親熱。這話褚明錦不便說,見一幫小姐們眼光光看著自己,一副期待又同情的模樣,只覺好笑,沖楊昭琳眨了眨眼,笑意宛然,比起兩個食指揍到一起。
  
  「啊!」小姐們驚叫一聲,楊昭琳紅了臉,丟了一個你好下流的眼神,摸出帕子半遮住臉不敢再看褚明錦。
  
  比兩根手指就好下流!褚明錦無語,轉眼卻見李懷瑾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尋思這個人是王爺,拍一拍馬屁錯不了,遂綻起笑容,迎了過去,這些日子扮男子習慣了,忘了此時是女裝,要行斂衽之禮,仍是雙手抱拳一拱,笑道:「王爺,明錦有禮了。」
  
  她怎麼能如此從容自在?李懷瑾笑了笑,回了一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褚明錦,這一看之下,微微有些驚奇。
  
  褚明錦著一身秋香色描銀花的薄羅輕衫,同色羅裙,翠色絲帶束出纖腰,身段裊娜。外面罩著一件嫣紅的薄絲勾碎花紋長紗衣,纖腰處扣了幾粒晶瑩的拇指大的珍珠,雪白的珠子點綴在嫣紅的薄紗上,襯著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萬種風情盡生。
  
  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卻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以前的褚明錦是畫裡美人,矜持端方,沒有半絲活力,眼前的褚明錦盈盈而立,人不勝衣,還是纖巧婉約的大家閨秀。可,笑容很燦爛,眉眼開朗,讓人莫名地感到蓬勃的生機。
  
  李懷瑾還了一禮不說話,褚明錦只能找話題,跟陌生人搭話,最保險就是天氣時事衣著吃食。這個褚明錦還是滿有經驗的,一般跟老人家是談吃食,青年女子是談衣著,成熟男性是談時事,開篇都是先說天氣。
  
  褚明錦想用天氣作話題,這一想到天氣,不由得感到奇怪,很自然就說道:「王爺,這相府花園好像比別處來得涼爽得多。」
  
  「那是自然。」李懷瑾唇角微揚,笑道:「為著這個聚會,相府里拉了幾多冰塊進府,你看,連那小橋下的流水,也倒了冰塊進去,更不必說花木之間隱藏的冰盆了。」
  
  有銀子也不帶這麼花的,褚明錦暗暗腹誹,笑方彤君不食人間煙火不識民生疾苦。
  
  「你剛才跟著方彤君過去,有沒有看到……丞斐?」格非兩字飛到唇邊,李懷瑾及時剎住,改成丞斐。他不相信,褚明錦真看到馮丞斐跟方彤君曖昧,還能笑得這般燦爛。
  
  「沒看到臉,不過,能得彤君小姐青睞的,不是只有馮侍郎嗎?」褚明錦愉快的反問,笑得沒心沒肺。
  
  她左一個馮侍郎右一個馮侍郎,李懷瑾大奇,想起馮丞斐叮囑的話,眼珠一轉,笑道:「昨日遇到懷瑾,他跟我誇你呢!」
  
  「哦,他跟你提起我?」褚明錦清澈的眸子閃過詫異之色。
  
  褚明錦真不知自己名李懷瑾!可為什麼會覺得詫異?李懷瑾不敢再試探,話鋒一轉道:「他說今日聚會,你的穿戴,不知又是怎生的精緻,明日起小姐們又要向你和方彤君效仿了。」
  
  這大幫閨秀們都在效仿自己和方彤君麼?褚明錦心念一動,笑意盈盈看向李懷瑾,問道:「是不是每一回聚會,不管我和彤君小姐穿的什麼,都會掀起一輪穿戴熱潮?」
  
  「正是。」李懷瑾點頭。
  
  「那公子們呢?以誰為榜樣?」褚明錦朝不遠處談笑的公子們呶嘴。
  
  「當然是以……以丞斐為榜樣了。」李懷瑾又差點說出格非兩字。
  
  褚明錦哦了一聲,心中打起小九九,也許,她可以幫她老爹把積壓在庫裡的雪色湘緞處理出去了。
  
  褚明錦與李懷瑾談笑間,方彤君也回來了,楊昭琳拉住她袖子,壓低聲問道:「明錦說你和馮侍郎……」
  
  楊昭琳不好意思像褚明錦那般比手勢,有些不知怎麼表達。
  
  她們也都是喜歡馮丞斐,可沒有自己的家世美貌,方彤君肩膀熱熱的,似乎馮丞斐的頭還在那上面靠著,左右看了看,眾人眼光光看著自己,扶了扶髮髻上的簪子,梨渦輕陷,淺笑不語。
  
  「彤君小姐真美!」褚明錦看著方彤君盈盈一笑間一對小酒窩在臉頰浮現,煞是可人,情不自禁讚道。
  
  「你不討厭她嗎?」李懷瑾替馮丞斐感到鬱悶。
  
  「不討厭。」不只不討厭,還很喜歡,有這麼一個情敵,看來要拿到休書難度不大。況且,這個情敵跟蘭姨娘那麼相像,褚明錦實在沒辦法討厭。
  
  馮丞斐沒有再出現,小姐們閒話少時,有些無趣,有人提議琴棋書畫才藝表演,褚明錦腦門一緊,捂著肚子裝肚疼。
  
  「彤君小姐,明錦有些不適,告辭了。」
  
  方彤君今日本來要試探馮丞斐對褚明錦的態度的,方才馮丞斐異乎尋常的親熱姿態,讓她以為馮丞斐是故意要給褚明錦看到,冷落褚明錦之意。用不著再試探了,她沖褚明錦矜持地一笑道了聲好。
  
  方彤君不留人試探了,小姐們卻不放過褚明錦,一人搶著道:「明錦,怎地好好兒的,要比試就肚子疼了?是不是這些日子心情不好,疏於練習了?」
  
  「這麼日子確也疏於練習了。」褚明錦可不想等下什麼都不會,傳了出去被當妖怪附體。腦子轉了轉,挽起左手袖子,亮出傷口,道:「手腕受傷了,這些日子懈怠,別說彈琴,連下棋都不曾。」
  
  李懷瑾看到褚明錦手腕上的傷口,疑惑更深,馮丞斐昨晚讓人去他府裡討要大內的金瘡藥,他之前不久剛給過馮丞斐一瓶,當時隨口問道那一瓶這麼快用完了,馮府的下人道老爺今日全塗夫人手上了。他記得很清楚,馮府的下人說的是馮丞斐塗到褚明錦手上。
  
  既然馮丞斐跟褚明錦一直有碰面往來,剛才為何急著要避開?
  
  「彤君小姐,小王府裡有事,先告辭,褚大小姐,小王送你一程吧。」李懷瑾朝方彤君微微一禮,沖褚明錦比了個請的姿勢。
  
  出了相府,褚明錦鬆了口氣,李懷瑾想請褚明錦到茶樓裡一敘,試探一番,又覺孤男寡女一處有些不妥,正猶豫間,褚明錦拱手行了禮,逕自走了,竟是步行的。
  
  「你沒坐轎來嗎?」李懷瑾追了上去。
  
  坐轎來的,不過半道上給她打發走了,她又去了鳳雙溪的麵館。
  
  「我想走走,看看市集風光。」褚明錦笑道。
  
  哪有大家小姐身邊一個侍婢都沒有在路上走的?她這般花容月貌,遇到好色之徒……李懷瑾皺眉,道:「我送你一程。」
  
  信王府的馬車寬敞奢華,車廂四面絲綢裹壁,窗戶淡藍色的縐紗遮擋,底下座位厚厚的松青撒花蜀緞靠背坐褥對設,中間橫著一張小桌,桌上磊著書籍並一個紫檀雕螭盆,盆裡種著搖曳生姿的魚香草。
  
  褚明錦閉眼輕嗅,讚道:「此花枝葉端雅,嫣然莞爾,清香幽遠,置於馬車之中,顛簸之時聞此淡香,神清氣爽。誰給王爺在馬車裡安排了這一盆花的,好細膩的心思。」
  
  這花是馮丞斐送的,並讓李懷瑾放馬車中的,李懷瑾看了褚明錦一眼,道:「這是懷瑾送我的。」
  
  「他送的,怪不得。」褚明錦笑著點頭,隨口問道:「王爺,你跟懷瑾年貌相當,聽聞他是皇上第五子,你呢?」
  
  李懷瑾確定了,馮丞斐冒他的名,在褚明錦面前隱瞞了身份,而褚明錦,應該是前事全忘了。
  
  有意思,馮丞斐突然娶妻,翌日又把新婚妻子送回家,他一直覺得裡面有文章,此時看來,馮丞斐分明是喜歡褚明錦的,那為何要送褚明錦回娘家、難道是?
  
  李懷瑾決定不拆穿,靜看馮丞斐怎麼把這戲演下去。
  
  李懷瑾心念轉動間,道:「我名李鈞予。」
  
  他排行第五,名懷瑾字君玉,四皇子名懷瑜字鈞予,鈞予與君玉音近似,李懷瑾不說自己排行第幾,卻報出李懷瑜的字,是安心要褚明錦回去打聽時誤會了,橫豎以後拆穿,只說自己今日報的是君玉便可,是褚明錦自個兒不察。
  
  褚明錦這日回去後果然打聽了一下,知道李鈞予行四,欽封宣王。
  
  褚明錦回府後除了打聽李鈞予,更多的是問方彤君,她對方彤君長得那麼像蘭氏感到很奇怪。
  
  一問之下,才知翠竹和屏屏都沒見過方彤君,方彤君邀約,赴約的小姐們都沒帶婢子的。
  
  「二小姐她們見過方彤君嗎?」褚明錦問道。
  
  「應該是有見過。」翠竹兩人也不敢肯定。方彤君是嫡出,相府千金,褚家乃商門,若不是褚明錦聲名在外,只怕也不在邀請之列。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6

第十九回
  
  褚明錦沒敢去問蘭氏,怕勾起她思女之心,尋思著翠屏是府裡的百事通,沒聽說過,也許沒人議論過。她沒有問三朵金花,經過褚陳氏被剝奪理家大權一事後,她再也不敢小覷三個妹妹了。
  
  褚明錦這具身體十五歲,三個妹妹十四歲,據說,褚瑋倫的妻妾在她出生之前有喜後都滑胎了,自褚明錦出生後,其他姨娘懷胎都保住了並相繼生下孩子,雖然都是女兒,褚瑋倫也認為是大女兒帶來的福氣,固而自小便極疼褚明錦。
  
  褚明錦有時想,說不定那一次又一次的落胎,是褚陳氏和姨娘們之間互相下藥所致呢。
  
  想起幾個女人爭奪一個丈夫的悲慘,褚明錦便更堅定了要跟馮丞斐這個大眾情人討休書的決心,她要嫁個一心一意愛她不納妾不花心的男人。
  
  今日相府一行,收穫頗豐,找到幫老爹清掉積壓庫存的路子,褚明錦興致勃勃往前廳而去。
  
  半路上褚明錦停了下來,思量一番後,決定不明著告訴老爹要替他銷庫存,還是背地裡來,捎帶著賺點銀子做梯已。
  
  吃過午膳,稍事休息,褚明錦扮了男裝出門,她要去借銀子。
  
  馮丞斐不在竹林小舍中,褚明錦想回家,小舍中的下人很熱情地挽留褚明錦,言道馬上去請老爺回來。
  
  馮丞斐正在侍郎府裡聽馮剛匯報褚明錦傷了手的原因。
  
  「……據當時在場的人說,夫人當時手起刀落,眉頭都不皺一下,那個鳳雙溪很心疼,嘮叨了很久,奴才還查到,今日府裡的人接不到夫人,是因為夫人一早去了雙溪麵館。」
  
  「鳳雙溪。」馮丞斐低語,唇畔勾勒出一抹絕美的弧度,明如秋水的雙眸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凌厲,殺意凜冽。
  
  「老爺,這鳳雙溪要不要?」馮剛比了個切脖子的手勢。
  
  馮丞斐瞇眼看了自己的手腕片刻,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將心頭無名酸醋壓下,吐出一句話:「鳳雙溪不要動,那三個人,每人砍一刀。」
  
  馮剛退了出去,馮丞斐心亂如麻,有心想稟明元宗皇帝,這親事弄假成真罷,卻明知皇帝不會同意,只怕對他失望之餘,褚明錦反有性命之虞,手腳被綁住了般束手無策。
  
  「老爺,老宅子那邊來人,說夫人來了。」
  
  方彤君的邀約一般都是一整天的,為何這時便走了,馮丞斐有些不解,不敢大意,把身上今早穿的月白色織錦長袍換下,另換了一身玉色廣袖袍服。想了想還怕身上留下香味什麼的不自知,又沐浴了,方敢往竹林小舍而去。
  
  「格非,你有銀子借我嗎?」褚明錦開門見山問道。
  
  「寶寶看起來可不像是窮人。」馮丞斐輕笑,看著褚明錦道。
  
  褚明錦歎了口氣,她這個皇商嫡女只是面上好看,裡子可是窮得很,私房梯已都隨著嫁妝進了侍郎府,要典當都沒東西典當。
  
  馮丞斐不想借,他猜褚明錦是要借銀子資助鳳雙溪。
  
  「都怪那個萬人迷……」褚明錦罵了起來,想去侍郎府要嫁妝。
  
  真給她去侍郎府索要嫁妝,聲張出去,這妻不想休也得休。馮丞斐略一猶豫,淺笑著道:「要做什麼?很多我可拿不出。」
  
  「才不信你拿不出。」褚明錦撅嘴,「人家說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是王爺,還能沒銀子?瞧你這衣裳,一身就得幾十兩銀子吧?」
  
  馮丞斐見褚明錦無意識間撒嬌,心頭喜悅無限,勾住褚明錦肩膀,笑道:「要多少?十萬兩是拿不出的。」
  
  老爹那批湘緞不知值多少銀子,褚明錦也沒數,只是先問問有沒有銀子借,若是沒銀子,她也不作無謂的打探。
  
  「你能拿出多少?」褚明錦問道。
  
  「你要做什麼?告訴我,興許用不著銀子就能解決。」
  
  「用你的權勢壓人啊?那可不行。」壓的可是自己老爹。
  
  褚明錦隱了身份,只說褚老爺子商號裡壓著湘緞銷不出去,自己要買出來,做一身衣裙下次聚會穿,再給馮丞斐也做一身,招搖一番,帶出消費熱潮,藉機把那批湘緞銷出去。
  
  「宮裡太監宮女約有兩萬之眾,褚老爺子進的必是可做這個數目衣裳的布料,燕京城裡,能帶動起來消費這批湘緞的,滿打滿算,至多幾百人,光這麼樣,想把積存的雪色湘緞賣光,妄想。」
  
  「宮人這麼多?」褚明錦塌了臉,怪不得老爹那麼發愁,看來還真棘手。
  
  「也不是沒辦法可想。」馮丞斐安慰道,看褚明錦皺著眉頭,不假思索便伸了替她揉眉心。他的手指清潤如冰雪,微有涼意,褚明錦舒服,瞇合上眼,馮丞斐一呆之後,一顆心又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勾著褚明錦肩膀的手緩緩地緩緩地收縮,作賊般把褚明錦輕輕摟進懷裡,眉心輕按,按了片刻又輕揉額角,褚明錦迷迷糊糊中嚶嚀了一聲,睡了過去。
  
  馮丞斐揉按額角的手越來越輕,後來撫著褚明錦的面頰,整個人癡了。
  
  胯間大炮又進入發射狀態,馮丞斐極想把褚明錦整個摟進懷裡,兩人之間的石凳離得太遠,他傾身又傾身,卻也只能斜倚在一起。
  
  馮丞斐一傾再傾,褚明錦醒了過來,睜眼看到近到咫尺的馮丞斐,有些無措地屏住呼吸。
  
  溫暖柔軟的氣息在她耳邊吹著,眷戀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磨挲,視線裡的臉秀美高雅,純粹漆黑的眼珠癡迷地看著自己,那麼富有誘惑力。
  
  四目相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馮丞斐眸中的愛戀情緒似乎一目瞭然,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轉著欲望,褚明錦身體熱了。
  
  褚明錦睜開眼看到自己這般動作,卻沒推開自己,身體還軟軟地靠著他,馮丞斐得到鼓勵,摩挲臉頰的手往後面而去,在褚明錦雪白的脖子上來回輕摩,有些微發抖,後來,又拉開褚明錦的衣領,顫抖著往裡面摸索,一張臉緩緩靠近,越靠越近,紅潤的嘴唇要觸上褚明錦的嘴唇了。
  
第二十回
  
  馮丞斐只顧著要親上褚明錦的嘴唇,屁股離了石凳,崩地一聲,跌倒地上。
  
  褚明錦從情迷意亂中被震醒,看到風華無邊的人跌坐地上,禁不住大笑起來。
  
  馮丞斐懊喪不已,褚明錦強止住笑,伸了手拽起馮丞斐,替他拍拍外袍上的灰塵,摸了摸他的頭,噙著笑哄道:「乖孩子,越摔越大,長個快。」
  
  馮丞斐癟癟嘴,委委屈屈抬頭看褚明錦,心裡很想哭,那嫣紅如丹果的一抿紅唇又親不到了。
  
  褚明錦卻暗暗慶幸,扯了馮丞斐坐下,又繼續先前的話題。
  
  「你說,那些湘緞有法可想?」
  
  「嗯,只是,你自己賺不到銀子,只能是幫褚老爺子把它銷出去。」
  
  能幫老爹賣出去也行,那麼大一筆銀子壓著不成事兒。褚明錦點頭,笑問道:「什麼辦法?」
  
  「你先時的設想可以利用,只不過不是做成漂亮的衣裳帶起跟風潮,而是把它做得極素極悲傷……」
  
  西台御史楊潤青的妻子忌日就在幾天後,楊潤青對髮妻的深情,無人不感佩歎服。他每一年從髮妻忌日這天起,一直要穿一個月的喪服,吃一個月的素。皇帝對他的深情也讚歎不已,特許他這一個月上朝時不用穿朝服。
  
  馮丞斐意思,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素衣早晚得做,只是沒人敢提,讓褚家商號做幾套給楊潤青穿上,他再藉機在皇帝面前提一下。
  
  幾套衣裳不值什麼,能把那一大堆布處理出去便行,只是,別人不敢提,他提了,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褚明錦把心頭的擔憂問了出來。
  
  「貿貿然提,肯定不行,若是在御書房裡議事時,藉著由頭提一下,宮裡本來也得準備的,不礙的。」
  
  「聽說做御史的,一般都是兩袖清風,幾身衣裳雖是不值幾個銀子,只怕楊大人不肯收?」
  
  「褚府裡派人送去,他肯定不收的,做出來了拿給我,我給他送去。」馮丞斐笑道。
  
  「你給他送去,後來你又提起讓宮裡進布做素衣,會不會?」褚明錦擔憂地看馮丞斐。
  
  寶寶很關心自己!馮丞斐心頭甜甜的,笑道:「我不會直接送給他,送到他的女兒手裡便可。」
  
  「格非和楊家小姐很熟嗎?」褚明錦斜眼看馮丞斐。
  
  「熟,啊!不熟,寶寶,你別誤會。」馮丞斐結巴了。
  
  褚明錦見馮丞斐急得語無倫次,醋意頓消,想著眼前人那麼純情,自不會像那個萬人迷一般在脂粉叢中鬼混的。
  
  「楊小姐不是格非的紅粉知已嗎?她若是知道格非否認跟她熟悉,會傷心的。」褚明錦侃道。嘴上言語尖刀似的利,眼底卻喜孜孜的盈滿笑意。
  
  馮丞斐急得額頭冒汗,不知怎麼解釋,他跟楊昭琳要說不熟,在方彤君的聚會上見到很多次面的,可也只是點頭致意打過招呼,沒有細細談話過的。
  
  抹一把頭上的熱汗,馮丞斐舉起手發誓:「寶寶,我真跟她沒什麼的……」馮丞斐說了一半,看褚明錦靨生嬌紅,眸光曼妙蕩著水波,分明不是生氣模樣,恍悟自己又被作弄了。
  
  被作弄比褚明錦生他的氣好,馮丞斐鬆了口氣,望著褚明錦盈滿笑意俏麗無比的臉又癡了,眼光粘粘的移不開去。
  
  被馮丞斐一雙純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著,褚明錦身體微微發熱,心中暗叫不好,掩飾著咳了咳,站起身道:「格非,我先回去了,要去褚老爺子的商號買了布做楊大人的衣裳。」
  
  「別回去了。」馮丞斐有些不捨分開,脫口而出道:「你買了布,也不知楊大人的身材,況且雖是孝衣,若是能做得特別些,也好引人注目,我使人去買了布過來,咱們琢磨一下一起做吧。」
  
  馮丞斐說的有理,褚明錦心中也有些不捨,點頭應下。
  
  馮丞斐走了出去,吩咐人去褚家的商號買雪色湘緞,交待完回轉,怕褚明錦沒事做又想回去,看看天色,也到做晚膳的時候,遂道:「我做了魚,你沒吃就走,今日再教我做,嘗嘗我的手藝。」
  
  「好呀!」美人兒要為自己下廚,褚明錦欣然應下。
  
  灶房裡魚肉雞鴨青菜都有,馮丞斐卻不想做,他想起馮剛匯報的,鳳雙溪原來煮出來的面吃都不能吃,後來卻能耍雜技般做出可口的見也沒見過的面,猜是褚明錦教的,他眼紅心酸了,也想要褚明錦教他做拉麵。
  
  「我想吃麵,你教我做面。」馮丞斐半是賭氣半是耍賴道。
  
  褚明錦一愣,一瞬間覺得,身邊這人知道自己與鳳雙溪來往,吃醋了。搖搖頭,褚明錦自失地笑了,覺得自己想多了。
  
  「好啊,來,我教你。」做面時間長,要和面還要醒面,回家會不會晚了?褚明錦也只是猶豫了片刻,被馮丞斐明若秋水的眸子迷惑,很快點頭答應。
  
  美人真是做什麼都好看,淡黃色的麵粉間修長白皙的手指滑動翻轉,煞是好看,馮丞斐和面揉面的同時,不時抬眼看褚明錦,黑純的眸子洋溢滿喜悅。
  
  美人如玉,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也醉,褚明錦渾忘了時間,嘴裡指點著,間或說幾句閒話,醒面的同時,又教馮丞斐切肉洗菜弄作料,到面醒好了,摔打抽拉,馮丞斐一點即透,做得像模像樣。
  
  及至煮出來,也不知是心情原因還是真做得好,褚明錦竟覺得分外好吃,吃得津津有味,馮丞斐也是,兩人就在灶房裡,坐在小板凳上,吃得香甜無比。明明碗裡肉菜不少,馮丞斐還不時給褚明錦挑上一塊肉,褚明錦投桃報李,也不時挑一箸子菜給他。兩人箸子也不換一雙,都是自個兒吃著的那雙箸,渾然不覺這樣親密得過了。
  
  吃完麵走出灶房,看著從雲層縫隙裡投射出來的的晚霞殘暉,褚明錦恍然驚覺,不早了得回家了。
  
  「格非,我得回家了。」
  
  「先看看布,咱們商量一下做什麼款式好看。」
  
  什麼款式好看,褚明錦對這個時空也不瞭解,看著馮丞斐戀戀不捨的目光,有些挪不動腳,不由自主又點了點頭。
  
  室內已經昏暗模糊,馮丞斐點上菱形八盞宮燈,登時亮如白晝。
  
  書案面積不大,又擱著端硯筆筒,馮丞斐左右看了看,進臥房把燈點上,拉了褚明錦進去,把布平鋪到床上。
  
  「咱們沒給楊大人量過身,肯定不能做貼身順服的束身袍服,做寬袖袍服,不若這個樣……」馮丞斐比劃起來,看褚明錦聽得懵懵懂懂,又把褚明錦拉到外面。「寶寶,我畫給你看吧,你看看行不行?」
  
  馮丞斐往雲石端硯倒水磨墨,一舉一動間,飄逸瀟灑,無限好看。
  
  須臾,墨磨好了,馮丞斐拿過一支兼毫湖筆,蘸了墨,落筆蹁躚,幾下勾勒,一件寬大的交領斜襟袍衣像蝴蝶羽翼一樣在紙上展開,純白的底色,領口與袖口是三指寬的黑色鑲邊,馮丞斐在上面繪了雲紋,精美雅致。
  
  褚明錦恍忽間只以為那是一件衣裳,伸了手便要拿。
  
  「寶寶,墨跡未乾,小心弄髒手了。」馮丞斐擋住她的手。
  
  褚明錦回神,讚不絕口:「格非,你若是繪畫賣,也可成一方富翁。」
  
  馮侍郎的妙筆丹青,見過之人沒有不誇的,馮丞斐聽得多了去,然別人再怎麼誇獎,也及不上褚明錦的讚賞,馮丞斐興匆匆把那張紙拿到一邊,又另拿一張紙鋪展開,抬腕凝頓飄移之間,青山疊翠,飛瀑滔滔,溪流逶迤,兩岸碧草萋萋,野花爛漫,迎風搖曳,說不出的別緻清幽。
  
  「格非,你好厲害!」馮丞斐在紙上每畫下一樣,褚明錦便拍手高讚一聲,馮丞斐回頭,看看褚明錦,唇角微微莞爾。
  
  把手裡的筆放下,馮丞斐換了一支軟毫小楷,綿軟筆毛在紙上細細勾畫,褚明錦看得那是在畫自己,一眉一眼緩緩在紙上浮現,細軟的筆觸移動間,竟似是馮丞斐的手指在自己眉眼間極緩極柔地摸過,褚明錦心尖一片酥癢,喉乾舌渴間,身體竟湧起一絲銷魂滋味。
  
  盞茶工夫,馮丞斐收了筆,轉頭看褚明錦,褚明錦已自被撩得雙目漾著波光,眼角掩不住滿溢的春情,薄面在燈光裡微微發紅,甚是引人遐思。
  
  輕細的噠地一聲,馮丞斐手裡的筆掉到畫上。
  
  「寶寶……」再是不解風情,這般模樣的褚明錦也讓馮丞斐情不自禁,馮丞斐把手扣到褚明錦肩膀上,微微低了頭,雙唇顫抖著貼了上去。
  
  柔軟的唇瓣貼上自己的嘴唇,褚明錦呆呆地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輕觸著,重合在一起的四片鮮嫩的唇瓣緩緩變得火燙,馮丞斐來回磨蹭著,甜膩癡迷地糾纏著。
  
  好像醉酒了,褚明錦模模糊糊地想,長睫沒有遮擋著耀眼的燈光,光暈迷離中,眼前綻放開絢爛的煙火,一波又一波交疊錯落在一起,整個感官的天空都是華光重彩。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7

第二十一回
  
  清淺的纏綿也讓人陶醉,褚明錦嘴唇微微發麻,本能地想渴求更多。
  
  馮丞斐按著褚明錦肩膀的手逐漸收緊,然後,右手來到她的後頸,指尖無比眷戀地來回摩挲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明錦身體軟了,而馮丞斐卻熱了,下面的一物硬了。
  
  「寶寶……寶寶……」馮丞斐顫慄著反反覆覆叫著,他下面痛得很。
  
  「格非……」褚明錦迷迷糊糊回應。
  
  「寶寶……」
  
  「格非……」
  
  ……
  
  馮丞斐叫一聲寶寶,褚明錦便回他一聲格非,腦子裡早成了漿糊,什麼也理不清,身體熱得厲害,想要馮丞斐給她降熱,可怎麼才能不熱,她也很迷糊。
  
  「鐺鐺」更鼓聲響起,褚明錦從神醉魂迷中回神,猛地推開馮丞斐:「格非,夜深了,我回去了。」
  
  「別走好嗎?」馮丞斐拉住褚明錦的袖子。
  
  「不成的。」真的不能留下,留下來,今晚大約守不住身體,褚明錦有些膽怯。
  
  再是萬般不捨,馮丞斐亦不敢勉強,鬆了手,道:「我送你回去。」
  
  一聲好堪堪要說出,褚明錦猛想起,自己的身份還沒跟眼前人說過,這身體現在可是侍郎夫人。
  
  「我自己回去,你別送了。」褚明錦往門外跑。
  
  黑漆漆的,哪能給褚明錦自己回去,馮丞斐七竅瓏瓏,知褚明錦是怕他送到褚府曝露了身份,忙道:「你住得很遠是不是?你不是和褚府裡的人認識麼?不若到褚府借宿一晚。」
  
  說話間兩人已出了院門,外面黑影瞳瞳,褚明錦也有些害怕,聽了馮丞斐的話,想了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馮丞斐吩咐套馬車,兩人上了馬車,狹窄的空間裡,剛冷卻的溫度又上升了,馮丞斐伸出手,一寸寸移動,緩緩觸上褚明錦的袖子,褚明錦腦子裡很亂,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著應該表明了,卻又惶恐著。馮丞斐的手堪堪勾住褚明錦的手指時,褚府後角門到了。
  
  車伕馭了一聲勒住馬,褚府的後角門應聲開了,褚明錦看得是翠竹,怕她喊出小姐兩字,低促地說了聲再會,急忙跳下馬車,連回手一禮都沒有,奔進門,對翠屏低喊道:「關門。」
  
  「大小姐,你可回來了。」翠竹聲音嘶啞,吐字都不清晰。
  
  「怎麼啦?」
  
  「二小姐她們下午來找你,過來了就沒走,一直等到晚膳你還沒回來,捅到老爺那裡去了,老爺氣壞了,蘭姨娘這會絆住老爺,使眼色讓我來等著你。別去蘭苑也別回萃錦樓,到這邊來,我先給你幫男裝換下。」
  
  翠竹把東西準備好放在靠近後角門的抱廈裡了,邊手腳麻利給褚明錦卸裝換衣裳,邊對口供:「五姨娘跟老爺說,是她使了你出去幫她買薔薇硝的,你等會就說回來時迷路了……」
  
  崇明堂裡燈火通明,褚瑋倫、褚陳氏、幾個姨娘和褚明容等人都在,褚明錦見蘭氏跪在地上,愧疚不已,也顧不得抗拒下跪了,忙挨著她跪了下去。
  
  「爹,不關五姨娘的事,女兒出去時尚早,迷了路才回來的遲了。」
  
  「五妹妹要買什麼還得勞大小姐親自去買嗎?大姐,你這個家當得可不周全哦。」郭氏輕笑著,慢語溫聲,卻一竿子打倒了褚陳氏蘭氏和褚明錦三人。
  
  「不關大姐大小姐的事,是婢妾慮事不周了,請老爺責罰婢妾。」蘭氏膝行一步,哀哀切切求告。
  
  「來人,取家法。」褚瑋倫喊道。
  
  家法是什麼?褚明錦疑惑著,褚陳氏已白了臉,撲通跪了下去,哭道:「老爺,二十籐板打下去,一個不留神,手就廢了,求老爺饒過錦兒和五妹妹。」
  
  家法原來是手臂長的細籐條,打的是手心,褚明錦一寒,正想著辦法,褚瑋倫已拿過家人手裡的籐條,緩步走到蘭氏面前。
  
  褚瑋倫這是要懲治蘭氏震懾自己,褚明錦怎麼能給他打蘭氏,擠開褚陳氏衝過去,悍然道:「爹,是女兒的錯,要打打女兒。」
  
  「爹,大姐迷路回得遲了,情有可原,女兒求爹饒過大姐。」褚明繡跪了下去,淚水漣漣。褚明華也跟著跪下,不久二姨娘三姨娘也跪了下去,一屋子就剩郭氏和褚明容沒有下跪。
  
  女兒再不好,是從小疼大的,褚瑋倫不捨得打褚明錦,打蘭氏卻不手軟,見褚明錦死護著蘭氏不給打,一時間怒不可遏,正想讓人拉開褚明錦,家人來報,侍郎府來人。
  
  「老爺,家醜不可外傳。」二姨娘低聲道。
  
  「還不快給我起來。」褚瑋倫小聲喝道,把手裡的籐條遞給奉家法盤子的家人,微一歪頭示意閃避。
  
  侍郎府派來的是兩個非常體面的婆子,那穿戴都趕上一般人家的正室夫人了。
  
  「我家老爺方才嘗了廚下剛做的碧玉羹,覺得甚好,命老婆子送一盎過來給夫人品嚐。」一婆子捧上一個托盤,盤裡擱著一個白粉定窯瓷盎,翠屏上前接過。
  
  「我家老爺說暑日熱,送一對白玉涼枕與褚老爺褚夫人……」另一個婆子奉上一對白玉涼枕。
  
  侍郎府這回不只送東西給女兒,連自己夫妻都念到,又在這節骨眼送,褚瑋倫滿眼疑色看褚明錦,難道女兒這麼晚回府,是跟女婿在一處?女婿怕她回家晚了被責,故此給送東西來,要給她解圍之意?
  
  可!他們是明媒正娶拜堂成親了名正言順的夫妻,想在一起,把人接回去,日夜廝混也沒人阻攔的,這般偷偷摸摸,卻是為何?
  
  「這幾日閉門反省,不得再踏出家門一步。」褚瑋倫怒哼了一聲,對褚明錦下了禁足令。
  
  **
  
  馮丞斐不知相思為何物,卻著著實實害上相思病,侍郎府成了沒有主人的空殼子,他吃住都在竹林小舍中,每日焦躁地盼著褚明錦到來,做什麼聽到什麼,都能與褚明錦聯想到一塊去。
  
  夏日炎長,靜夜寂寥,馮丞斐摟住被子緩緩磨蹭,低聲歎氣:「誰叫你新婚翌日要把人送回去,活該。」
  
  這天夜裡,馮丞斐做了個夢,夢見褚明錦眼帶桃花,神情迷醉淫靡握住他的那一根物事。
  
  「格非,這是什麼東西,好奇怪!」褚明錦潔白纖美的手勾描著莖身上的血管,筆法工整,無比耐心,指甲作筆尖輕輕劃弄,馮丞斐被那細若游絲的疼痛折磨得呻吟出聲,待到褚明錦描摹上飽脹的龜頭,在那艷紅的蓮瓣上繪脈絡時,馮丞斐的呻吟帶出嘶啞的破音,褚明錦畫完,馮丞斐累積衝撞了多時的黃白濁液衝破了禁錮,一股腦激射而出……
  
  「啊!」馮丞斐暢快地叫了一聲,一下子從美夢中醒來。
  
  被子底下潤濕潮糊,疲輕的一物躺在粘液中,有些兒可憐巴巴。
  
  空氣中瀰漫著慵懶的靡淫氣息,馮丞斐沒了睡意,下床扯過一件外袍,隨意披到身上,打開房門踱了出去。
  
  天邊一彎孤月虛無縹緲,朦朦朧朧,褚明錦巧笑嫣然光華流轉的面容從馮丞斐眼前倏然閃過,又飄逝無影,耳邊像是響起了清冽如同冰雪珠玉的聲音,馮丞斐想要去側耳傾聽,卻又什麼也沒有了。
  
  渾渾噩噩之中,孤寂的那一彎明月隱進雲層,四周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
  
  長樂宮明光殿,莊嚴寬敞的殿堂中,巨大的雕漆盤龍大柱佇立著,昭示著至高無上的尊嚴和權力,碩大的鎏金香爐裡燃著龍涎香,裊裊上升的煙霧給大殿增加了不可逼視的威嚴和神秘,嵌寶鑲金雕龍御座上坐著夏朝光宗皇帝。
  
  光宗頭上戴著高高的冕冠,身著厚重的黑色金絲繡龍紋織錦袍服,腰間束著黃金絲繡玉帶,不苟言笑的臉上眉間川字紋皺得緊緊的。
  
  「格非,你剛才誇楊潤青的孝衣,提議內廷置辦素衣,是為了幫褚瑋倫,是不是?」
  
  「父皇,我……」殿中只有父子兩人,馮丞斐不再稱皇上。
  
  「格非,你喜歡上褚家大小姐,是不是、」
  
  年近五旬的皇帝臉上佈滿歲月留下的風霜,似一棵筋骨嶙峋的老樹。但是,眸子仍然精芒四射,威權逼人。
  
  「的,父皇,孩兒想把明錦接回府,以後再不送回褚家了。」馮丞斐頂著冷冽的精光,毫不猶豫道。
  
  「你!」光宗臉色鐵青,顯見心中怒火極熾。馮丞斐垂首,準備聽他大聲呵斥。
  
  「你不知道帝王有情愛,便猶如刺蝟露出軟肋嗎?」光宗強壓住怒氣地道:「格非,你怎可將兒女私情置於大業之上?」
  
  他的雙眉間隱隱有風雷之勢,眼光如刀銳利無比。若是以往,馮丞斐不敢逆著他的,此時想著褚明錦,勇氣倍增,吸了吸氣,咬牙接著道:「父皇,明錦曾因我差點喪命,孩兒不想再負她。」
  
  「一個女子而已,竟讓你忘了大業,你就這點出息嗎?」
  
  光宗看著馮丞斐,臉上現出失望之色。
第二十二回
  
  「一個女子而已,竟讓你忘了大業,你就這點出息嗎?」
  
  光宗看著馮丞斐,毫不掩飾失望之意。
  
  馮丞斐不願就此放棄,道:「父皇,方相為人正直,心懷社稷江山,也不一定非得娶方彤君才能得到他的支持。」
  
  「格非。」光宗皇帝哈哈大笑,道:「一樣的姿質,一樣是皇子,你說,方廷宣是捧自己女婿還是捧一個不相干的人?」
  
  馮丞斐微一怔之後道:「皇子中,只懷瑾尚未成親,懷瑾無意於皇位,我若不娶,懷瑾也不娶,皇子裡面沒有方相的女婿,想來……」
  
  「那是在兵行險招,殊無勝算。」皇帝打斷馮丞斐的話,冷冷道:「別為著一個女人壞事,登基為帝后,你想怎麼寵幸她就怎麼寵幸她,大權在握後,把方彤君打入冷宮,亦未曾不可。」
  
  馮丞斐怔住了,這般安排他從來沒有想到過。
  
  光宗見馮丞斐遲疑,知言話已經起了作用,接著又道:「你若沒有奪得帝位,性命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你的妻子便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殺了。
  
  馮丞斐心中砰地一跳,實情確是如此,若是敗了,如狼似虎的新帝豈會放過他的妻兒,那時,豈不是陷褚明錦於危險境地!
  
  光宗見馮丞斐做聲不得,長歎道:「格非,父皇不阻你,你自己思慮清楚,再作決定,不宜愛之切,反害之深。」
  
  愛之反害之,如悶雷轟隆隆在馮丞斐腦中炸響,出了長樂宮後,他在心中不斷自問:真是這樣嗎?愛褚明錦,反而是害了她嗎?」
  
  馮丞斐走後,皇帝的臉色變了,緊皺的眉目舒展開,發自內心的欣喜在那雙凌厲的深眸中浮現。
  
  「皇上,膳時到了,是在長樂宮傳膳,還是到哪位娘娘宮中用膳?」貼身太監進來請示。
  
  光宗皇帝按捺不住心頭喜悅,道:「擺駕瑤華宮。」
  
  瑤華宮住著的,是在宮妃們眼裡不得寵的瑤妃,信王李懷瑾的生母。
  
  瑤妃出身卑微,是光宗皇帝還是皇子時的在他身邊服侍的宮女,光宗皇帝登基為帝后,將她從一介宮女一下子冊為四妃之一,很是寵愛,瑤妃甚至在皇后之前誕下皇長子,後來,皇長子突染急病死了,其後不久,柳妃進宮,皇宮獨寵柳妃,瑤妃也便成了過去時。
  
  柳妃難產去世後,瑤妃的恩寵也沒有再來,門庭冷落,日子過得甚是艱難。幸而一年後又生了皇五子李懷瑾,日子方稍微好過些。
  
  宮牆厚重滄桑,光宗皇帝在瑤華宮門口深吸了口氣,止住要通報的宮人,緩緩地步了進去。
  
  院子裡牽籐繞蔓,清幽中透著絲絲寥落,荼靡架下梨花案上七弦古琴冷冷清清,光宗帝默看著,眼前浮起瑤妃嬌俏可愛的身影,綺麗明快的曲調在耳邊盤旋,演繹著繁花蝶影中的舊時風光……
  
  輕快的步履聲漸次靠攏,一雙素手從背後蒙住光宗皇帝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小五子?」
  
  「不是。」
  
  「小豆子?」
  
  「也不是。」
  
  「瑤瑤。」
  
  「這麼快猜著了,不好玩。」素手的主人把手拿開,撅起嘴,拉著光宗皇帝的袖子搖晃。
  
  光宗皇帝轉頭看人,剛稜冷酷的眉眼竟漾滿如水般的柔情。
  
  「這幾日都做些什麼?」
  
  「你又不來,無聊透了,天天就撲蝴蝶玩。」瑤妃嘟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來得太勤,會把你推上風尖浪口的。」光宗無奈地道。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掌握大權嗎?咱們還得偷偷摸摸躲著藏著嗎?」瑤妃的面色暗了下去。
  
  「快了快了,等咱們的皇兒登基為帝,咱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逍遙快活了。」皇帝摟住瑤妃安慰道。
  
  「馮丞斐真能和鄭建業鬥?將他和皇后置於死地?」瑤妃疑惑著問道。
  
  「憑他的姿質,沒問題的,關鍵是,有他替瑾兒吸引鄭建業和鄭怡春的眼光,瑾兒正在做的事就不會給人發現。」
  
  瑤妃面有憂色,問道:「那以後,馮丞斐會不會大權在握,脫離了你的控制?」
  
  「朕本來也有些擔心,不過今日看來,無需憂慮了,他在情字上,還太嫩了,只要抓住他的軟肋,就能控制住他。」
  
  「我不管瑾兒能不能當上皇帝,我只要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瑤妃搖著皇帝的袖子撒嬌。
  
  「好,好。」皇帝寵愛地點了點瑤妃的鼻子,把她打橫抱起,壓低聲音道:「瑤瑤,朕來一次不容易,咱們別浪費時間了。」
  
  馮丞斐並不知自己只是光宗皇帝手裡的一顆棋子,光宗皇帝讓他做的一切,只是要利用他為李懷瑾掃平帝王之路的障礙。
  
  皇帝愛的是李懷瑾的母親瑤妃,那個與他青梅竹馬從小時一塊長大的無心無肺天真爛漫的小宮女。瑤妃的皇長子不明不白死去後,皇帝便意識到皇后鄭氏在宮中隻手遮天的局面自己無力翻轉,為保護瑤妃,自那後故意冷落瑤妃,假裝寵上剛進宮的柳妃。
  
  柳妃產子時,鄭皇后要使計讓其母子一起死去,皇帝使人抱走柳妃產下的孩子,讓鄭皇后多年來心病難除。
  
  馮丞斐娶褚明錦,是皇帝安排的,假意跟他說這樣能擺出沒有勾結朝臣的樣子給鄭家看,掩蓋他的身份,實情是因為方彤君喜歡馮丞斐,馮丞斐若不娶妻使方彤君死心,李懷瑾便娶不到方彤君。
  
  為什麼此時還要馮丞斐釣著方彤君,那是因為,李懷瑾娶方彤君的時機尚未成熟。
  
  馮丞斐出宮後沒有再去竹林小舍,而是回了侍郎府。
  
  將褚明錦接回府,從此斷了與方彤君的牽扯,因而與皇位無緣……後果會是什麼?
  
  失了天下?也失了褚明錦?
  
  娶方彤君,登上帝位大權在握後,把方彤君打入冷宮,再迎回褚明錦?
  
  馮丞斐苦苦思忖著,焦躁不安,無法抉擇。
  
  褚明錦被禁足三天了,馮家沒有動靜,褚瑋倫暗暗奇怪,以為自己料錯了,不意這日內廷突然傳出話來,要進巨大數量的湘緞,樣料正是他積壓的那批布的料子。
  
  褚瑋倫宮裡也有人脈,略一打探,知道是馮丞斐使了力,又到商號裡查問了一下,得知三天前有人過來,指定要買積壓的雪色湘緞,恰是大女兒晚歸之日,大喜過望之餘,忙到萃錦樓安撫大女兒。
  
  「錦兒,宮裡下了單,爹的那批雪色湘緞宮裡全部訂去了。」
  
  「真的,太好了。」褚明錦大喜,拍手笑道:「這才三天就解決了,真快。「
  
  「是你跟女婿說了為父的難題嗎?」褚瑋倫笑吟吟看大女兒,心道不枉從小就疼褚明錦,知道想著替父分憂。
  
  她沒有跟馮丞斐說,不過事情也是她想法解決的,褚明錦不謙虛地點頭認下。
  
  「女婿看來對你不錯,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時候來接你回去?」褚瑋倫關切地問道。
  
  什麼不錯,那是格非從中作伐斡旋,褚明錦不便說,佯作羞澀,垂首不語。
  
  褚瑋倫歎了口氣,道:「明日和你妹妹她們去慈恩寺,好好拜拜菩薩。」爭取早日回侍郎府,別這樣不上不下晾著。
  
  「是。」褚明錦乖巧地點頭。猶豫了片刻問道:「爹,女兒要禁足多久?」
  
  褚瑋倫摸了摸褚明錦髮髻,溫和地道:「以後若有事回家晚了,使個人跟你娘說一聲。」
  
  這是解除禁足令了,褚明錦大喜,眉開眼笑點頭。
  
  不守閨訓,什麼責罰都沒有,禁足三天就解禁。郭氏恨得銀牙緊咬,又叮囑了李媽,明日務必成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7

第二十三回
  
  慈恩寺平時香火旺盛,輕煙繚繞。這日方丈為了迎接褚府幾位千金,特意命了僧人在山門警戒,不給其他人進去。
  
  褚家四位千金許多年來都在這一天到慈恩寺進香,燕京城裡多數人知曉,被攔在山門外的人不多。
  
  讓這麼一家香火極旺的寺廟只為她們開放,褚瑋倫得奉上不少香油銀吧?褚明錦故作不經意地問道:「爹今年又給慈恩寺不少銀子吧?」
  
  「聽說給寺裡的菩薩妝了金身,另外在把靠著慈恩寺的山林又命人開拓出極大的一塊地,蓋了二十間房舍給僧侶們作宿處,還整修了練武場。」褚明繡細聲道。
  
  我的乖乖啊!褚明錦暗暗咋舌,這得多少銀子?要不要一萬兩銀子?老爹也太闊氣了。
  
  「三姐,你要不要坐這邊來?」褚明華挪了挪身體,問褚明容要不要靠窗坐。
  
  「不要,那些個凡夫俗子,醜陋不堪,都羨著褚家的財富,有什麼好看的?不明白爹爹是怎麼想的,說什麼讓咱們自主挑夫婿,矬子裡面,怎麼挑得出將軍來?」褚明容瞥嘴,甚是不屑。
  
  什麼?難道褚瑋倫讓她們姐妹四人來上香,還有玄機?褚明錦靠到窗前,挑起簾子往外看。這一看之下,什麼都明白了。
  
  山門前穿紅著綠,五彩紛呈的人,有一個共同的性別——男,有共同的特性——年輕。
  
  那些人看到車簾子掀起一角,齊刷刷朝馬車看來,不約而同挺直腰板。
  
  這是在等著入了褚家幾朵金花的眼,一舉飛上枝頭成鳳凰。褚明錦覺得好笑,唇角翹起。山門前眾男子隱約見馬車裡的褚家小姐嫣然一笑,一齊激動起來,有幾個衝開和尚圍成的人牆,朝馬車走來,慌的那些警戒的和尚急忙攔堵,場面微微有些混亂。
  
  褚明錦不欲招事端,車簾從手上鬆開,翡翠撒花洋縐簾子緩緩飄落的瞬間,褚明錦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鳳雙溪一身深藍色長袍,俊逸明朗,山風吹拂,他的袍裾飛起,底下是白色長褲,腳蹬黑色長靴,雙腿筆直修長,身材挺拔,竟演繹了出人意外的瀟灑倨傲。
  
  他怎麼來了?褚明錦感到很意外,這幾日沒有碰面,也不知酒樓開起來沒有?還有,鳳雙溪並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他到這裡來,跟那些年輕男子一般,是為了搏褚家幾朵金花的青睞?聽得他言語對這具身體頗為維護,他是想喜歡原來的褚大小姐嗎?
  
  褚明錦百思不得其解,馬車從喧鬧的人群中經過,走得很慢,似乎是怕有人急衝過來,褚明錦暗讚老爹開明,這肯定是老爹吩咐過,留了機會給幾個女兒暗中挑女婿。
  
  褚明錦挑起細小的一絲縫隙往外看,鳳雙溪站立的位置看不到,視線裡那些男子倒沒有歪瓜劣棗,也沒有看起來寒貧的,一個個俱是青年才俊。
  
  褚明錦憋不住,笑著道:「這些人看起來人才倒不差,怎麼肯到這裡來?」到這裡巴巴兒給她們挑選,不是掉份兒嗎?
  
  「人才再好,能有馮侍郎十分之一?」褚明容紅唇顫動,半含嗔怨半含不屑道。
  
  即便沒有馮侍郎十分之一,燕京城裡也只得一個馮侍郎,難道嫁不成馮侍郎就不嫁了?褚明錦覺得好笑,眉眼不覺帶了譏嘲。
  
  褚明容看出來,惱色頓起,褚明繡卻是面有悲色,珠淚說掉就掉,飲泣道:「大姐你有所不知,爹爹生意做得那麼大,商戶人家與褚家門第相當的,根本找不到,官家仕族又嫌褚家是商門,咱們四姐妹,雖不敢說貌比月宮仙子,燕京城裡,要比咱們姐妹美貌的,也只得一個方彤君。這些人或是貪財,或是貪色,只怕居心良善多情重情的,難得覓到。」
  
  「誰能有大姐好命,嫁得姐夫那樣的天仙玉人,又得姐夫深愛!」褚明華也跟著哭起來,馮丞斐三番四次對褚明錦示好,她們倍感絕望,這幾日暗地裡掉了不少淚,此時當著褚明錦的面,不假掩飾,也有想讓褚明錦這個大姐心軟之意。
  
  褚明錦自然聽出來了,撫額暗歎,很想問幾個妹妹:咱們的娘嫁給老爹一人,難道咱們幾姐妹還要嫁同一個男人?
  
  不過,她絕對不會跟幾個妹妹爭馮丞斐的。褚明錦想起那一晚的失神,那輕吻淺觸,如花玉面不覺泛上紅暈。
  
  這般害羞甜蜜表情的褚明錦讓人更加絕望,褚明繡與褚明華哭得更響亮了。
  
  「哭什麼?誰笑在最後還不一定。」褚明容悻悻然,道:「雖說成親了,可馮侍郎不是把人送回家了嗎?誰知以後是什麼樣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褚明繡和褚明華再怎麼窺覷馮丞斐,面子上還少不得稱一聲姐夫,獨褚明容從來都是馮侍郎馮侍郎的喊,言語間夾槍帶棒也罷了,這般面不掩辭色譏諷自己姐姐,說著要爭搶姐夫之語,教褚明錦這個現代人也自愧沒有她的厚臉皮。
  
  褚明繡與褚明華嘴唇蠕動,想替褚明錦說兩句,可褚明容的話句句落到她們心坎上,嘴唇啟啟合合,半晌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褚明錦本來懶得與褚明容打嘴仗,眼角看到褚明容面有得色,想著郭氏一次次挑事,那一晚若不是馮府恰好送東西過來,蘭氏許逃不了被褚瑋倫行家法,心中也有了氣。
  
  褚明錦幽然長歎一聲,道:「馮郎總是往府裡送東西來,看來尚念著結髮之情,倒教我有惶恐不安。彤君小姐對馮郎情深一片,若是後來兩女共侍一夫,我還不如求去下堂。」
  
  好妹妹,你們把我擠掉了,也擠不掉方彤君的,所以,別費神了。
  
  褚明容也是聰明伶俐之人,哪會聽不出來,登時臉色紫脹,欲要狠話相對,褚明錦說的卻是實情,她們縱是能擠掉自已大姐,又如何與方彤君相比?而她們不屑的大姐,可是侍郎大人現在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結髮妻子!
  
  褚明容沒再出言相譏,褚明錦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也沒有再說話,馬車裡一時寂然無聲。
  
  慈恩寺高高的石階到了,馬車在台階下停下,褚家幾朵金花緩緩下了馬車。
  
  台階前站著十幾個僧人時,其中一個身著金絲袈裟,看來是方丈。褚明錦暗讚老爹面子夠大,方丈竟是降尊率了十幾個僧侶在階下相迎。
  
  不知往日前身是怎麼與方丈寒暄的,褚明錦略微緩得一緩,走上前去,沖方丈合十行禮,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白眉白鬚的方丈宣了一聲佛號,比了個請字姿勢,道:「四位施主有請。」
  
  面子真夠大的,等到拜完菩薩,僧人領了她們到禪房歇息時,褚明錦更是大開眼界,四朵金花竟是一人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雖然院子只是一個暖閣模樣的起居廳和一個臥房,三面圍了圍牆,可這院落聽說每日打掃著,只為了褚家四朵金花到來時給她們歇息,一年只得一次,那便很浪費了。在香火旺盛的寺廟裡留這麼四處院落,也著實不易。
  
  一人有獨立一個院子,跟個丫鬟在身邊服侍也不嫌擠,有何出門時沒人帶服侍的丫鬟,褚明錦有些不解,想起那次去相府赴約,那些小姐們的身邊也都沒有丫鬟,更加疑惑。
  
  她不知這個時空前朝時出過一宗轟轟烈烈的命案,有一個小姐,帶著丫鬟赴聚會,那丫鬟收了一個卑鄙之徒的好處,助那人在外奸了小姐,那小姐憤而自絕。自那後,大家小戶小姐出門都不再帶著丫鬟了。
  
  不帶丫鬟貼身服侍,其實一樣會出事,比如此時,褚明錦明明把門閂上了,可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還是從天而降。
  
  那是一個布料也遮不住鐵疙瘩般塊塊胸肌的高壯男人,滿臉的腮絡胡,眼神兇惡淫狎,褚明錦急切地思量著對策,對打反抗?估計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搞定她。喊救命?這是獨立小院,離隔壁院子很遠,沒有高音大喇叭,喊了也是枉然。
  
  肌肉男一步步朝她逼近,褚明錦驚恐的發現,因為要午休,她把外裳裙子都脫了,夏日衣裳單薄,身上穿著的,竟只有一件裹胸一件半袖紗衣和一條褻褲。
  
  怎麼辦?打不過,求救無門,要不要假裝馴服,與肌肉男親熱,虛與周旋,趁他意亂情迷時,猛一下握住肌肉男的JJ,重創他,再跑出去求救?
第二十四回
  
  肌肉男走到床前了,朝褚明錦比出拳頭,週身骨胳格格作響,褚明錦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反抗,會是大象捻死螞蟻般輕易。
  
  褚明錦對自己說,害怕不能解決問題。這麼念上幾遍後,撲咚亂跳的一顆心鎮定下來。
  
  輕輕一笑,褚明錦道:「我是褚家大小姐,馮侍郎的夫人,想必壯士知道吧?」
  
  「那又如何?」肌肉男不屑地大笑,道:「名滿燕京人人稱讚的褚大小姐,燕京第一公子馮丞斐夫人的滋味,得嘗一次,做鬼也風流。」
  
  這是一個色中餓鬼,褚明錦心思一轉,面上現出譏嘲之色:「壯士看起來勇猛不凡,想不到志向如此低下,這般容易便被擺佈。」
  
  「沒有那一百兩銀子,我也想嘗嘗褚大小姐的滋味,如何算得被擺佈?」肌肉男不以為然,把手放到腰帶上,打算寬衣解帶了。
  
  沒有那一百兩銀子,我也想嘗嘗褚大小姐的滋味!
  
  褚明錦一陣驚心,她說那句這般容易受擺佈,本意是指肌肉男輕易被欲望控制,想不到卻引出肌肉男是收了銀子受委託的隱情。
  
  平靜的生活下面,原來激流暗湧骯髒不堪。要害她的人,是褚府裡的人?還是愛慕馮丞斐的女子?褚明錦來不及去想了。肌肉男好色重於愛財愛面子,可如何是好?
  
  褚明錦眉心微動,抿唇淺笑道:「壯士看起來不是沒見過世面之人,難道生平未曾有過比明錦出色的紅顏知已?」
  
  褚明錦嬌艷若玫瑰綻放的面容蕩漾著盈盈淺笑,曼妙美眸清澈如水,肌肉男心動不已,佳人面前不能失了面子,遂搜腸刮肚,要列舉自己比褚大小姐出色的紅顏知已。
  
  褚明錦趁肌肉男疏神之際,眼睛飛快地掃了一眼房間的陳設,可作反擊武器的,第一合適的要數花几上的青苔垂影盆栽了,只是那花幾擱在通向外面起居廳的拱門邊,離床稍遠了些。
  
  「聽說過煙水閣的白梅姑娘吧?我去了,可是不用銀子就可入幕的。」肌肉男想了半晌道。
  
  很好,慢慢地曝底細了。褚明錦暗喜,嘴裡驚訝地啊了一聲,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肌肉男,道:「連白梅姑娘都對壯士另眼相看?」
  
  「當然。」肌肉男自豪地指向自己鼓起的褲襠,得意地道:「我這玩意兒的尺寸,一般男人可比不上。」
  
  被言語淫了,褚明錦有些羞憤交加了,勉強止住怒火,胡扯道:「也不是大了就好用,據我的經驗看,還得看它顏色,顏色深濃者,勇猛剛強,世間罕物。」
  
  肌肉男大笑,興奮地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人人稱道賢淑溫婉的褚大小姐,原來是同道中人。這麼說來,馮丞斐新婚之夜發現你已失身的謠言,是真的了?」
  
  「你管是真是假,把你寶貝亮出來讓我看看吧。」褚明錦下了床,為防肌肉男起疑,也不敢拿衣裳穿,邊往拱門走,邊道:「到這邊來,這邊明亮,讓我看看。」
  
  「褚家大小姐竟是這麼一個風流嬌娃!」肌肉男嘖連聲,跟在褚明錦身後,走到拱門邊,低了頭解腰帶。
  
  褚明錦悄悄移到肌肉男側後方,說時遲那時快,褚明錦抱起盆栽,踮起腳朝肌肉男後頸砸下。
  
  盆栽碎了,肌肉男身體搖晃,褚明錦顧不得再拿東西砸打肌肉男,轉身奔出房間,沒命朝院子外面跑。
  
  **
  
  鳳雙溪這日到慈恩寺來,是找他以為的褚家大小姐,只不過不是褚明錦所想,也想當褚家的女婿。
  
  酒樓付月租便租到了,因裝修夥計什麼的都是現成的,接手即幹,這三日賺了二十五兩銀子,鳳雙溪數了數,留了酒樓裡面的材料準備銀子,褚大小姐當日資助他的二十兩銀子可以先還了,雖然這樣手頭銀子有些緊,可要見褚大小姐一面不易,遂趁著褚家眾千金到慈恩寺進香之機,趕了過來。
  
  山門前和尚堵住不讓進,鳳雙溪繞了一大圈,從山的另一側爬上山,氣喘吁吁朝慈恩寺趕。
  
  來在慈恩寺房舍外面了,鳳雙溪舒出一口氣,靠著一棵大樹暫作歇息。
  
  褚明錦跑出房間,看看附近是三個妹妹歇息之處,不知那肌肉男到底是否三個妹妹中的一人找來的,不敢奔去找她們,只往外疾奔。
  
  挨著這幾處房舍的,剛才過來休息時聽帶路的僧人說過,都是貴人歇息之處,此時只怕沒有僧侶在那邊。褚明錦略一遲疑,往後山狂奔,慌不擇路,眼裡無物,正好從鳳雙溪身邊奔過。
  
  鳳雙溪但覺眼前一花,定睛細看,是一個身穿薄紗半袖衣,披著頭髮沒命跑的窈窕身影,俊臉微紅,忙側臉避到一邊。忽而心頭一動,此女子如此狼狽,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看方向是從慈恩寺裡跑出來了,褚大小姐今日來進香了,不會是她吧?
  
  「褚大小姐,是你嗎?」鳳雙溪喊道。
  
  褚明錦腳步驟停,她聽出鳳雙溪的聲音。
  
  「鳳雙溪。」
  
  「怎麼是你?怎麼如此狼狽?」鳳雙溪霎地變了臉色,急奔近前,雙手要按褚明錦的肩膀,又猛地縮回,大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先別說,快跑。」看見鳳雙溪,褚明錦有一瞬間心頭大定,轉念一想,肌肉男若是追上來,鳳雙溪也不是他的對手,又惶急起來,扯起鳳雙溪的袖子,急慌慌再度奔跑起來。
  
  耳邊傳來齊整的喝喝聲,褚明錦腳下略頓,抬頭一看,右側不遠一處圍牆裡面沙塵滾滾,應是慈恩寺僧侶的練武場。
  
  「太好了,鳳雙溪,咱們快找門進去。」有那麼多僧侶,不怕那肌肉男了。
  
  『站住,別進去。」鳳雙溪拉住褚明錦袖子,大喝道:「那裡面都是男人,你這個樣子進去,像什麼?」
  
  褚明錦腳步遲滯,停了下來,看看自己的模樣,不覺紅了臉。
  
  褚明錦不跑了,鳳雙溪也將眼前風光看了個清清楚楚,褚明錦穿著櫻草色盤金彩繡抹胸,大紅薄紗衣半掩半開,露出一痕雪脯,跑得快喘息急促,那一痕雪脯一顫一顫,優雅美妙的脖頸滲著晶瑩的汗珠,脖頸上面,如花薄面如擦了丹砂般嫣紅,鉗壓在耳垂上的碧玉墜子打鞦韆般搖晃著,映襯得一席白面越顯得冰清雪潤,香薰玉琢,綽約風流婉轉處,令人只是觀之已酥麻如醉。
  
  鳳雙溪情懷波蕩,褚明錦沒有注意到,看著自己的狼狽樣子,大歎,這麼個模樣給人看到,名聲就完了。
  
  「鳳雙溪,把你外袍脫下來給我。」褚明錦叫道。
  
  鳳雙溪迷迷糊糊脫了外袍下來,褚明錦顧不得忌諱,飛快披了上去,,把頭髮往前抹了抹,半擋住臉,問道:「你是怎麼過來的,有沒有坐馬車?」
  
  「沒有,不過山門前來的不少人看褚家小姐,多有僱馬車的,那些馬車還在那裡等著,要雇一輛不難找。」
  
  「好,咱們快下去。」
  
  沒有多費事,鳳雙溪雇到一輛馬車,褚明錦上了馬車後,到底有些不放心三個妹妹,怕那肌肉男若不是褚府裡的人所托的,三個妹妹或許有危險,推了推要跟著上車的鳳雙溪一下,道:「你馬上讓守著山門的和尚去稟報方丈,褚府派你過來傳話,請幾位小姐馬上回府,有急事。」
  
  鳳雙溪面色再一次變了,問道:「褚家幾位小姐有危險?」
  
  「是,你快些讓人通傳上去,勞煩你了,在此處看著,務必傳到話,我先回城了。」
  
  「好。」鳳雙溪放下車簾,復又掀,摸出一塊碎銀給褚明錦:「這給你付車馬費。」
  
  馬車進了燕京城,車廂外喧嘩熱鬧,褚明錦驚魂甫定,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惡夢。
  
  看看身上鳳雙溪的外袍,這麼個樣子回府,若是被人撞見,事兒又不少。褚明錦掂了掂手裡的碎銀,約有二兩,付了車租銀後,買一套半新不舊料子稍好些的衣裙也許不成問題。
  
  「停,勞煩等一下。」掀起車簾,眼看到經過一家當鋪時,褚明錦喊停了馬車。她要到當鋪裡買套衣裙換下鳳雙溪的外袍。
  
  馮丞斐這幾日渾渾噩噩,神魂離體,這日下午出了衙門後,也不坐轎子,在街上晃蕩著,忽抬眼看到穿著一件極寬大的男子外袍,長髮隨意地在頭頂紮住,根本不化男妝的褚明錦,整個人呆住了。
  
  那件外袍很寬大,褚明錦穿著它還要挽袍裾,那不可能是褚明錦自己的衣裳。
  
  寶寶穿著別的男人的衣裳!馮丞斐被突如其來的發現震呆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7


第二十五回
  
  寶寶穿著別的男人的衣裳!馮丞斐被突如其來的發現擊垮了。
  
  褚明錦走進當鋪了,馮丞斐看著當鋪大門,愣呆呆地想,寶寶為什麼會穿著別的男人的外袍?她跟別的男人也跟和自己在一起那樣嗎?想像著褚明錦與別的男人親熱的光景,馮丞斐心痛如絞,喉嚨裡面翻滾著苦水,苦得他眼眶酸澀。
  
  褚明錦從當鋪出來了,頭髮簡單地挽了個側髻,插著一朵碧玉雕成的蘭花簪,衣裳換了,一襲月白斜襟長裙,點綴著珠玉的袖口裙裾的花紋精緻繁複,一陣微風飄吹過,飄揚的裾擺如水波蕩漾,捲起優雅飄逸的弧度。
  
  寶寶清麗婉然如同一簇簇嫩綠的枝葉間綻放的玉蘭花,透明清潤如冰雪雨滴,那麼動人誘人,馮丞斐癡癡看著,整個人不能動彈。
  
  似乎有一道別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褚明錦不自覺地抬眼四顧,嫣紅的晚霞灑下瑰麗的色彩,亮麗耀眼,讓人微感暈眩,褚明錦揉了揉眼睛,睜眼時,視線裡只有或是匆匆或是悠閒的行人。
  
  馮丞斐不知自己為什麼急著逃避,在褚明錦的眼光投射過來時,他突然害怕與她碰面,他不敢揭穿,他寧願不要給褚明錦發現自己看到她穿著別的男人的衣裳,似乎這樣,他便能繼續與她親密地來往下去,此時,他已忘了自己的糾結,忘了方彤君對他登上帝位的幫助,他只知道,他要抓住褚明錦,絕不放手。
  
  馬車朝褚府駛去,半道上,褚明錦改變了主意,吩咐馬車往褚家的商號而去。
  
  今日之事,不管是外面的還是府裡的人搞鬼,都不是她個人能解決的,請了外人要污辱她,這樣的事,褚瑋倫不可能容忍,褚明錦要搶先一步,到老爹面前告狀。
  
  褚家的商號鋪面極大,進了鋪面,夥計與掌櫃大約都見過褚明錦,一齊站起來見禮,褚明錦微笑著回禮,眼光掃了一下,不見褚瑋倫。
  
  「老爺在後面。」一夥計聰明地出了櫃檯,走到褚明錦前面帶路。
  
  穿過後面長長的迴廊,喧囂聲漸遠,一間裝潢富麗大氣的一間極寬敞的房間裡面,褚瑋倫正在裡面與幾個管事模樣的人談事情。
  
  「錦兒,你怎麼來了?你妹妹她們呢?」褚瑋倫微微皺眉。
  
  「女兒有事找爹爹。」
  
  褚瑋倫略一躊躇,示意褚明錦在一邊等著,招手管事們繼續。
  
  「老爺,必須狠狠打擊,不然,夏老兒還認為褚記好欺負。」
  
  「可是夏老兒的女兒剛剛嫁進了國舅府,聽說頗得國舅公子的歡心,褚記這時和他對著幹,夏老兒會不會搬出國舅爺尋褚記的不是?」
  
  「褚記的買賣重點還是宮中,民間營利寥寥,沒必要與夏老兒鋒芒相爭。」
  
  「可是夏老兒改變經營產品,其狼子之主昭然若揭,褚主民間經營相讓了,焉知下一步夏老兒會不會通過國舅爺與褚記爭宮裡的生意?」
  
  ……
  
  褚明錦聽了片刻,明白了,燕京城裡的夏記商號,與褚記商號針鋒相對步步緊逼,夏記商號原來經營的是建房材料,自三個月前女兒嫁給鄭國舅的兒子做妾室後,夏記慢慢地增加了別的經營產品,與褚記經營的產品重合了。褚記要與其相爭,又懼怕著夏家與鄭家的關係。
  
  幾個管事各執一詞,莫衷一是,褚明錦忍不住道:「爹,相爭或是不爭,都是治表不治本之法,釜底抽薪方為上策。」
  
  「大小姐說得輕巧,釜底抽薪誰不知道,只是夏老兒的女兒,甚會撒嬌招憐,鄭易理正寵著,難不成褚家也送一個女兒進國舅府?」
  
  「褚家女兒比夏家那個女兒貌美?」褚明錦問道。
  
  「那是自然。」開口的管事道:「東家若是願送一個女兒進國舅府,夏老兒那女兒只能靠邊站了。」
  
  褚瑋倫黑了臉,喝道:「我褚瑋倫決不賣女求榮,錦兒,別胡亂插口了。」
  
  「不必一定要送女兒進鄭家。」褚明錦沒理褚瑋倫的黑臉,平靜道:「爹,夏記若是要壓著褚記,就給他壓著,等到他氣焰高漲時,再做出忍無可忍之勢,放出風聲,要送一個女兒進國舅府,這些日子,暗中跟鄭公子的夫人和其他姨娘接觸一下,扶植一人與夏家女兒爭寵。
  
  「大小姐的意思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避其鋒芒,抄其後路,先弱後強,逼得夏老兒自亂陣腳,主動放棄與褚記相爭?」
  
  「正是。」褚明錦點頭,看向開口的管事,這人在一群管事中是最年輕的,看來僅約雙十之齡。
  
  那人見褚明錦看他,站起來微微躬身,道:「大小姐,在下戴曉。」
  
  「大小姐,老朽向南陽。」
  
  「大小姐,老朽劉項城。」
  
  ……
  
  戴曉之後,其他管事紛紛起身見禮,褚明錦雖有些奇怪他們如此莊重,卻也不慌,淺笑著回禮,不卑不亢。
  
  廝見完畢,褚瑋倫道:「就按錦兒說的辦,吩咐下去,這些日子,夏記所有挑釁行動都別回應,戴曉,與鄭易理的妻妾接觸一事,交給你。南陽,準備下一季宮裡的水粉,項城……」
  
  眾人散去後,褚瑋倫直直地看著褚明錦,眼中帶著深思的意味,褚明錦急著要告完狀回府看三個妹妹是否平安,也不跟褚瑋倫打心理仗,開口道:「爹,女兒今日在慈恩寺,差點被賊子用強。」
  
  「你說什麼?」褚瑋倫變色,凌厲的眼光射向褚明錦。
  
  老爹這是懷疑她要陷害府裡的哪個姨娘。褚明錦暗暗苦笑,看看桌案上有筆墨紙硯,拿了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素描人像,道:「爹,是這個人要強女兒,他自稱有人花了二百兩銀子雇他辱女兒,女兒從他口裡誘出,這人與煙水閣的白梅姑娘相熟。」
  
  褚瑋倫拿起畫像沉吟不語,褚明錦記掛著三個妹妹,狀告完了,該怎麼做,那是褚瑋倫的事,遂道:「爹,女兒匆忙之間逃出來的,雖留了口信給妹妹們讓她們速回府,尚不知她們平安否,女兒先回家看看。」
  
  褚瑋倫擺了擺手,走了出去,很快又走了回來,道:「爹吩咐人回家察看了,你把你怎麼逃出來的,詳細說一說。」
  
  褚明錦回憶了一下,一字不漏說了。又道:「女兒記得明明閂好房門的。」
  
  「好了,我知道了。」褚瑋倫歎了口氣,道:此事很可能是夏家所為,爹會讓人查察的。」
  
  也有可能,她嫁給馮丞斐,也算是褚家的靠山,雖然現在是不明不白的半棄婦狀態,可休書未下,關係便不算斷。
  
  「錦兒,商號裡還有一些小難題,你幫爹參詳一下。」
  
  褚明錦想回家,褚瑋倫卻拿過一個袋子,從裡面摸出一迭紙遞給褚明錦。
  
  都是些小問題,卻又不容易解決。庫裡過時的布匹若干,過時的首飾若干……
  
  這是要考自己嗎?褚明錦略一沉吟,道:「爹,把剛進的最時新的布料加上這些布的成本價銷售,買多少新布,就送多少積壓布。這些成套的首飾拆散了,與時新的搭配,整出特別的造型來……爹,你看這樣可好?」
  
  「甚好。」褚瑋倫點頭,道:「回去吧,外面叫戴曉送你,吩咐南陽進來一下。」
  
  向南陽進來後,褚瑋倫按褚明錦的提議吩咐了積壓產品的銷售,向南陽一震,拍手讚道:「好辦法,新布加價,誰也不知,有贈布卻是人人看得著的,銷出積壓布的同時,還能做出優惠售客的姿態,這是大小姐想出來的方法嗎?東家可以不擔心後繼無人了,大小姐看來於商道上,甚有天賦。」
  
  褚瑋倫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揮手讓向南陽退下。
  
  褚家三朵千金已回家了,沒出什麼事,褚明錦鬆了口氣,若是因自己只顧逃命之舉,讓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受辱,到底難以心安。
  
  郭氏那頭聽說褚明錦沒事,恨恨地又想起別的陰謀,褚明錦絲毫不知。
  
  不被禁足了,翌日褚明錦扮了男裝又外出了,她前腳剛走,翠竹和翠屏隨後被褚瑋倫招去問話。
  
  「大小姐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從自縊醒過後,好像忘了很多事。」翠屏道。
  
  「把大小姐自縊後一舉一動,細細說來聽聽。」
  
  ……
  
  「老爺,錦兒沒闖什麼禍吧?」褚陳氏聽說丈夫招了翠竹翠屏問話,急忙過來探問。
  
  褚瑋倫冷冷地瞪著褚陳氏,問責的話到嘴邊後,又壓了下去。
  
  「老爺,錦兒哪做得不好,妾身去說她。」褚陳氏小心翼翼地看著褚瑋倫的臉色。
  
  沒哪做得不好,做得太好了。可是,做得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女兒。褚瑋倫在心中歎氣。
  
  從樣貌上,還有兩個丫鬟的回話看來,殼子還是那個殼子,換的只是腦子,這麼樣的人,還算不算自己的女兒?
  
  換了腦子的這個人,比自己的女兒聰明了不只百倍,竟然連貼身服侍的兩個丫鬟都瞞過了,若不是昨日獻計出乎意料,他也不會起疑。
  
  褚明錦會隨口說出看法,卻是因為褚瑋倫跟管事們見她進去,也沒有迴避就繼續談生意。她以為作為大商家的嫡小姐,有些許見識是平常的。卻不知褚瑋倫因沒有兒子,有心從女兒中挑一個繼承家業,拿商號裡的事問過四個女兒,沒有一個於商業上有一絲見識的。
  
  褚明錦本尊換了人一事,竟給褚瑋倫第一個發現了。
第二十六回
  
  褚明錦出了家門,迫切地往竹林小舍而去,多日不見,盼相見的心情分外的迫切。
  
  馮丞斐昨晚人立中宵,整宿無眠,天亮時讓人到戶部告假,暈暈沉沉倒到床上,褚明錦到來時,他還在床上躺著。
  
  「怎麼這時候還沒起來,生病了?」褚明錦聽說馮丞斐還沒起床,有些著急,兩人都那麼樣子了,似乎不用避諱,略一猶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松青色雙繡花卉紗帳輕遮,軟煙羅窗簾低垂,房內有些昏暗,褚明錦把簾子拉開,明亮的日光灑滿了整個房間。紗帳裡的情形看得清楚了,馮丞斐整個身子埋在被子裡,只一頭黑髮露在外面。
  
  褚明錦走到床前看了看,欲要掀起紗帳察看,到底有些羞澀情怯,略站了站,轉身往外走。
  
  一股疾風襲來,褚明錦的手被捉住,尚未回神,整個人已被拉進紗帳裡面。
  
  「寶寶。」
  
  溫柔低沉的話語,純黑清澈的眸子漾著粼粼波光,燃燒著一種灼傷人眼的深情,褚明錦一陣失神。
  
  「寶寶,怎麼這麼多天不來?」馮丞斐坐了起來,絲繡被子滑落,露出光潔的頸項,柔韌結實的胸膛,褚明錦紅了臉,低聲道:「沒哪不舒服吧?起來了,我到外面等你。」
  
  「哪都不舒服,這裡特別不舒服。」馮丞斐拉了褚明錦的手按到自己心臟位置上。
  
  手裡下的肌膚滑膩如玉,眼前的人眸中水光瀲灩,流轉著款款情意,褚明錦偏過頭不敢直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馮丞斐沒有再說話,伸了手勾住褚明錦脖子,把臉靠到褚明錦臉上蹭啊蹭,褚明錦被蹭得心癢身癢的,忍不住想回抱住他……
  
  「寶寶。」馮丞斐低叫,聲音帶著輕顫。
  
  空氣似乎很熱,氣溫一再升高,褚明錦深吸了口氣,抬起頭看馮丞斐,咬了咬牙道:「格非,有一件事我瞞著你,我想還是告訴你的好,我是女子,我……」
  
  我已是有夫之婦!話到嘴邊,褚明錦有些膽怯。
  
  「我知道你是女子。」馮丞斐柔聲道,他也在心中暗暗吸氣,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交待。
  
  格非知道自己是女子,褚明錦為自己斷袖的猜疑臉紅。
  
  「我……我昨天差點受辱。」坦承身份的話在舌邊轉了又轉,最終卻變成這麼一句。
  
  「什麼?」馮丞斐霎地坐直身體,伸了手在褚明錦身上摸索:「寶寶,你沒事吧,還好吧?
  
  「沒事。」褚明錦搖頭,把昨日遇險一事說了。巧言令色引得那肌肉男失神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細說,只簡單帶過。後來碰上鳳雙溪,要了鳳雙溪的外袍穿上一事,因與事情關係不大,她也便沒說。
  
  褚明錦沒說,馮丞斐卻猜到了,知道自己昨日誤會了,褚明錦那時是剛逃了出來,路上討了一件男子衣裳蔽體。
  
  心結解了,寶寶原來沒有與哪個男子不清不白,馮丞斐沒有輕鬆歡快,反手足冰涼,胸腹間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馮丞斐以為,是皇帝找了人污辱褚明錦,要令得他無法再迎褚明錦回家。
  
  這次是找人污辱褚明錦,若是自己堅決要把褚明錦接回家,下一次,是不是就派人要褚明錦的命?
  
  拉著自己的手寒若冰塊,褚明錦笑著想寬慰馮丞斐兩句,看到馮丞斐的臉色時,笑容僵住了,她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馮丞斐臉色慘白,眼神很複雜,似有千萬種思緒交織在一起,褚明錦定定的看著,很希望自己看錯,然而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馮丞斐那雙純黑的眸子流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種悲痛欲絕近乎死亡一般的絕望。
  
  他以為自己被辱了,厭棄自己了!寒意襲向褚明錦,這一瞬間她不知是傷心不被相信,還是傷心沒有被不受任何影響地愛著。
  
  馮丞斐久久沒有言語,褚明錦緩緩地下了床,緩緩地站直身體,緩緩地整理身上的衣裳。馮丞斐定定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是無限留戀,可始終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格非,我走了。」褚明錦微笑著很緩地說出我走了三個字,馮丞斐癡癡看著,褚明錦的笑容有些僵硬,明麗的容顏略顯壓抑,她在等自己留她,留下她,是不是會害她喪命?無形的鋼針扎進馮丞斐心臟,心口很痛,錐心蝕骨的痛漫延到全身各處,連指尖都痛得抽搐。
  
  等不到挽留,褚明錦淡然一笑,不再留戀,目中現起颯然之意,轉身大踏步走出房間,衣袂翩飛,遠離的身影明快如山間松風。
  
  「寶寶,別走,不要走。」馮丞斐在心中不停地吼叫著,褚明錦的背影看不見許久了,馮丞斐收回眷戀的視線,作了個摟人的姿勢,看著自己空空的臂灣笑了笑,他笑得很隨意,也很輕鬆,然而,眼角卻有明亮的水滴滑下。
  
  褚明錦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無數次甩頭,告訴自己,不過是一個見過幾次面的人,忘了罷。
  
  不知不覺間,卻又走到紫籐廬門前,褚明錦想抽自己一巴掌,一轉身利落地走了,不顧背後金掌櫃慇勤的招呼。
  
  茫然間一時也不想回家,褚明錦往雙溪麵館而去。
  
  雙溪麵館已換了人,褚明錦正想扭頭去尋通天酒樓,店裡趕上來一個人:「公子是俞大寶嗎?」
  
  鳳雙溪讓接手的人告訴褚明錦,到東大街通天酒樓找他。
  
  鳳雙溪坐在櫃檯後面,抬眼看到褚明錦,快步走了出來,把褚明錦拉進櫃檯裡面,沉著臉問道:「昨日到底怎麼回事?」
  
  褚明錦沒有說話的興致,擺了擺手無力地道:「我又累又餓,給我拿吃的來。」
  
  心情不好,吃起東西便分外挑剔,褚明錦扒了一口米飯,拿箸子在菜盤裡扒來扒去,一點也不想吃。
  
  「不好吃嗎?要不我去做拉麵給你吃。」鳳雙溪問道。
  
  拉麵也不想吃,褚明錦挽起袖子:「我自己做。」
  
  褚明錦要虐待自己,進了灶房後,咚咚咚切菜剁肉,把一個廚子的灶位佔了,直炒了十個菜,又調配準備了十盎燉湯材料裝進白瓷燉盎裡,讓燒火的人按要求慢火燉出來,把鳳雙溪看著目瞪口呆。
  
  「掌櫃,這菜沒客人點的,怎麼處理?」夥計問道。
  
  鳳雙溪拿過一盤,指著餘下的九盤道:「給樓上幾個包廂送去,就說是免費贈送的。」
  
  「出來吃飯,別再炒了。」鳳雙溪看出褚明錦是要虐待自己了,不給她在灶房再呆下去。
  
  褚明錦這回吃得下了,一碗接一碗扒米飯,第三碗吃完把碗遞給鳳雙溪:「再來一碗。」
  
  「砰」地一聲,鳳雙溪把飯碗摔到櫃檯上,冷冰冰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褚明錦洩了氣,雙手蒙住臉,低低抽泣起來:「人家不要我了。」
  
  不要你是那人不長眼,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傷心。鳳雙溪想大聲咆哮,牙關咬了又咬,還是忍下怒火,冷著臉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應該開心才是。」
  
  「是呀,應該開心才是。」開心還沒失了身。褚明錦摸出帕子擦淚,那帕子卻是鳳雙溪給她擦手的那塊,鳳雙溪有些呆怔地看著,褚明錦擦過眼淚,看鳳雙溪直直看著她,方注意到那帕子,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本來帶在身上想還你的,又弄髒了。」
  
  「說了讓你留著用的,不用還了。」鳳雙溪臉孔微紅。
  
  「掌櫃,蘭花廂的客人想見做贈送菜的廚子,這是賞銀。」跑堂小二興匆匆跑到櫃檯前,遞了一錠銀子給鳳雙溪。
  
  那是二十兩足銀錠,褚明錦讚了聲真闊氣,站了起來要隨小二上二樓。
  
  「不要去。」鳳雙溪攔住褚明錦,道:「客人裡面,龍蛇混雜,少見為妙。」
  
  「客人裡面,龍蛇混雜,不過我們這一包廂裡的人,掌櫃大可放心。」樓梯口響起突兀的說話,褚明錦看到說話之人時,倉促間想把臉埋起來,卻來不及了。
  
  李懷瑾說完話後,也看到一身男裝的褚明錦,容貌雖有些變化,卻還是一眼認出來,眼珠子定住不能轉動了。
  
  鳳雙溪察言觀色,兩下裡看了看,一張臉瞬間陰沉得可怕,他以為,李懷瑾便是那個讓褚明錦失控掉淚的人。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8

第二十七回
  
  「王爺。」褚明錦略一窘之後,很快綻起笑容,走出櫃檯沖李懷瑾拱手行禮。
  
  「那兩個菜是你做的?」李懷瑾遲疑地看著褚明錦。
  
  「正是。」
  
  李懷瑾哦了一聲,饒有興味地打量一下褚明錦,微微一笑,道:「隨我來一下。」
  
  勞動王爺下來請廚子上去的,該不會是皇帝吧?若真是皇帝,可是大有文章可做。褚明錦腦子裡打起小九九,等下該怎麼誘騙皇帝給他們這個酒樓題匾。
  
  包廂裡面有四個人,褚明錦眼光打了一轉,有些疑惑,看起來最有身份的是一位穿著藍色錦袍的白髮老者,這人若是皇帝,怎麼兒子那麼年輕?
  
  「相爺,這位就是做這兩個菜的廚子。」李懷瑾的話解開了褚明錦心中的疑惑,卻又更加不解了,這老者是方彤君的父親?方彤君可是與自己差不多大,怎麼父親這麼老了?
  
  「你就是做這兩個菜的廚子?做得不錯。」方廷宣抬頭看褚明錦,頗有些意外地道:「小哥兒好風采,怎麼會做菜?」
  
  看清楚方廷宣的相貌,褚明錦明白了,為何褚府裡沒有人傳方彤君與蘭姨娘相貌相似,原來方彤君長得很像方廷宣,看來蘭姨娘與方彤君相貌相似,只是巧合。
  
  「草民見過相爺,因嗜好美食,自己琢磨著整弄的。」褚明錦躬身見禮,也許是方廷宣與蘭氏相似的相貌,也或是方廷宣溫和儒雅笑容可親,褚明錦看著頗生好感,言語間不知不覺帶了恭敬。
  
  李懷瑾唇角譏諷之意一閃而過,褚明錦與他初次見面,連行禮都不曾,第二次只微微拱手,想不到見方廷宣,卻行了大禮,原來也是趨炎附勢之輩。
  
  「老夫也是愛美食之人,小哥兒坐下,來,說說這菜是怎麼做的,為何一樣的材料,卻比別的人做的特別的爽口。」
  
  「食物講究色香味,也即視覺嗅覺味覺三方面得到滿足。相爺請看,像這道嫩炒三絲,先做足色字,紅的肉絲,黃的白菜絲,白的香菇絲……」褚明錦也不拘束,在方廷宣身側坐下,淡笑著介紹起來。
  
  「有道理。」方廷宣細細嚼著,目中流露出讚歎之意,緩緩道:「看著便覺胃口大開,嚼起來柔韌鮮嫩,清脆香濃,小兄弟的掌勺功夫,也很不錯。」
  
  褚明錦陪著方廷宣聊美食的時候,經過一番激烈思想鬥爭的馮丞斐,正咬著牙朝相府而去。
  
  馮丞斐準備順從皇帝,先娶方彤君,登上帝位後把方彤君打進冷宮,再迎回褚明錦。
  
  看著相府高大的兩扇大門,馮丞斐雙腳沉沉的抬不起步,真的與方彤君糾纏不清了,寶寶還是自己的嗎?想起褚明錦決然離去的背影,馮丞斐霎地調轉身,他連與方彤君假意往來都不想了。
  
  「馮侍郎。」背後響起嬌柔清脆的聲音。
  
  馮丞斐僵僵地轉身,勉強擠出笑容:「彤君小姐。」
  
  方彤君輕絞著袖子,抬眼麼了馮丞斐一眼,羞澀地問道:「馮侍郎這是要上哪?」
  
  剛才丫鬟跑來說馮丞斐在府門外躊躇不進,她急忙奔出來的。
  
  方彤君追出來了,馮丞斐的決心崩潰得更厲害,沒有虛與應酬的意興,朝方彤君淡淡地拱了拱手,正想告辭。方彤君衝他背後低聲叫道:「爹。」
  
  「相爺。」馮丞斐回轉身拱手,雙手抬到一半,整個呆住了。方廷宣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李懷瑾,一個赫然是褚明錦。
  
  「格非,你過來了。」方廷宣樂呵呵道,頗有些欣喜之態。
  
  褚明錦靜靜地看著,眼前真是一對璧人,方彤君嬌羞地低著頭,一襲煙霞色對襟宮裙,體態婀娜。馮丞斐穿的是暗光織錦縫製的衣袍,那衣服很寬大,典雅精緻,襯得他本來絕美的容顏更是秀色無雙,風采翩翩。
  
  那雙純黑的眸子凝視著自己,眼裡有震驚,意外,更有毫不掩飾的愛戀癡迷,褚明錦心頭湧起難言的憂傷,頭頂是炎熱的夏日,她卻只覺絲絲縷縷密密集集的涼意。
  
  將心頭的憂傷壓下,平靜漫上眼角眉梢,褚明錦漫聲道:「好一對璧人,相爺,這是你的女婿?」
  
  方彤君原來低垂的頭垂得更低了,方廷宣微有憾色,道:「不,這位是……」
  
  「這位是京城鼎鼎大名的格非公子。」李懷瑾搶著道,截住方廷宣的話。他本來抱著看好戲的心情欣賞著一切,馮丞斐失魂落魄,癡迷失措的神情讓他沒來由的一陣傷情,情不由已便說出替馮丞斐掩飾身份的話。
  
  褚明錦唇角漾起淺淺的笑意,拱手朗聲道:「有禮了,格非公子。」
  
  馮丞斐凝視著褚明錦,嘴唇輕動,喃喃叫道:「寶寶。」
  
  雖然不是很大聲,褚明錦卻聽清了,神情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馮丞斐,這麼親密的稱呼,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喊出?
  
  方廷宣拉著女兒說話沒聽到,李懷瑾聽到了,不覺呆了,馮丞斐一慣的意態從容,淡然如閒雲野鶴,何曾見他如此失態過?
  
  「格非,大寶小兄弟廚藝甚好,本相想學習一二,一起來吧。」方廷宣推了方彤君回去,慈愛地笑著看馮丞斐。
  
  「相爺,小王突然想起,要請格非幫小王繪一幅喜鵲登梅圖,小王就不叨擾了,格非,咱們先走吧。」李懷瑾不等馮丞斐開口,拖起馮丞斐就走。
  
  「年輕人與老人家的愛好不一樣。」方廷宣笑了笑,對褚明錦道:「大寶兄弟,請。」
  
  有情又似無情,多情不若無情苦。馮丞斐那聲纏綿的寶寶一直在褚明錦耳邊響著,褚明錦一顆心忽而被烘得暖洋洋,忽而被拋進冰水裡凍得麻木疼痛。
  
  方廷宣拿起菜刀,擺出切菜的架式時,褚明錦方稍稍回神,忙將偶遇馮丞斐帶來的波瀾壓下。
  
  「相爺,你也會灶台工夫?」褚明錦見方廷宣姿勢熟練,驚奇地問道。
  
  「本相平生別無所好,唯美食耳,豈能不會炒菜?」方廷宣笑容滿面道,絲毫沒有君子遠庖廚的顧忌。
  
  「草民也好美食。」褚明錦笑道,專心致志地與方廷宣一起侍弄吃食。
  
  方廷宣讓褚明錦教他炒菜,褚明錦口中指點著,雙手有閒,隨手拿起食材雕刻造型。
  
  白色的瓜肉轉出一大朵白雲鋪陳在五彩絲絡盤上,紅蘿蔔雕出的珠串盤旋周邊,綠瓜皮刻了小鳥站在雲端。
  
  方廷宣炒出來蘆筍雞丁往盤裡一裝,碧翠瑩潤,鮮艷欲滴。
  
  「妙啊!不僅是美食,還是一件藝術品。」方廷宣讚不絕口。
  
  **
  
  「格非,你這是怎麼啦?」李懷瑾拉了馮丞斐到自己府裡,看著整個人被抽去骨頭般無力的馮丞斐不解地問道。
  
  「君玉,我喜歡寶寶。」馮丞斐澀聲道。
  
  「寶寶?不就是褚大小姐嗎?那可是你夫人,把人接回府,想怎麼喜歡就怎麼喜歡,有何難處?難不成你喜歡褚大小姐,又喜歡方小姐,兩下為難?」
  
  馮丞斐心中有苦難言,頹喪地閉眼,自己是皇子的隱情,不便跟李懷瑾說的。
  
  李懷瑾也不知馮丞斐是皇子,他跟馮丞斐交好,光宗皇帝怕他知道馮丞斐也是皇子,暗中奪權攏人的行動受到交情影響,連他也隱瞞了。
  
  皇帝壓根也沒打算過公開馮丞斐皇子的身份,只是要利用馮丞斐與鄭家鬥,把鄭家削打得差不多了,推李懷瑾上位。
  
  「格非,你為什麼會喜歡褚大小姐?我沒看出來她哪裡比方彤君更好。」
  
  「你覺得方彤君很好?」馮丞斐霎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看向李懷瑾。
  
  「是啊,純真率性,嬌媚可人。」李懷瑾笑道。在心中補上一句,起碼比褚明錦那種趨炎附勢,踩低攀高的商門女子好。他很介意褚明錦對方廷宣的態度比對他熱絡。
  
  「君玉,那你多親近親近方彤君,把她娶回去吧。」馮丞斐大喜,他忘了自己要娶方彤君是為了得到方廷宣的幫助,只想著方彤君若是嫁人了,皇帝就不會對褚明錦不利了。
第二十八回
  
  馮丞斐迫不及待要綴合他和方彤君,李懷瑾覺得好笑,漫不經心道:「格非,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方彤君雖然喜歡你,若是你對她不假辭色,她也不會對你苦苦糾纏,影響不到你和你的寶寶的。」
  
  方彤君不會苦苦糾纏,可是皇帝不會放過他,馮丞斐抓住李懷瑾袖子,道:「君玉,你別管方彤君會不會糾纏我,你只當幫我的忙,盡快娶方彤君回去,可好?」
  
  皇帝暗裡叮囑過要李懷瑾討好方彤君,想法子娶方彤君。李懷瑾笑著應下,馮丞斐大喜過望,頃刻間整個人活了過來,站了起來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李懷瑾攔住馮丞斐。
  
  「去相府接寶寶。」馮丞斐神采飛揚,寶寶那麼傷心,他要趕緊接了寶寶回來解釋一下。
  
  「去相府兩下裡一說話,你的身份就戳穿了。」
  
  「我打算要和寶寶坦白的。」馮丞斐淺淺一笑。
  
  「你那夫人的脾氣,看起來可不小,你這樣坦白了,不怕她一怒之下跟你要休書嗎?」李懷瑾淡淡道,心中不知為何,不想看到馮丞斐與褚明錦和好。
  
  李懷瑾細細剖析,將褚明錦可能有的反應一一列舉,褚明錦在他口裡,雖不是獅子老虎般凶狠,卻也是無比悍猛的。
  
  分析到最後,李懷瑾自己都有些疑惑,怎麼才見過三次面,自己卻好像很瞭解褚明錦似的,像認識了幾輩子光景了。
  
  馮丞斐沸騰的熱血隨著李懷瑾的說話慢慢冷卻,李懷瑾說中他害怕的事,褚明錦每次提起他,左一句萬人迷右一句薄情郎,嚼皮吃肉之意甚明,並且總罵他不下休書。
  
  馮丞斐蹙眉苦思,稍停,唇角漾起一抹苦笑,褚明錦性情剛烈,看來只能慢慢來了。
  
  **
  
  褚明錦從肌肉男口中探到的消息雖不多,卻也不少。
  
  褚瑋倫翌日即命人調查,得到的消息讓他微微變色。肌肉男是江湖中有名有色中餓鬼一一採花蝶聞人雄。
  
  饒是褚瑋倫見過大世面經過大風浪,這個消息也讓他心顫,女兒能從聞人雄手下逃出,著實僥倖。
  
  褚瑋倫欲重金托人,根除後患,除根之前,為防不測,不給褚明錦出府。
  
  以褚家之財,聞人雄不敢明目張膽動褚家小姐的,褚瑋倫的禁足令,表面是為了女兒安全,實則是為了試探馮丞斐。
  
  褚明錦悶坐褚府裡,她既不會刺繡,對胭脂水粉釵環服飾更加沒興趣,每日聽三個妹妹不停地談論馮丞斐,聽得鬱悶不已。
  
  若不是褚瑋倫每晚從商號回家,會拿一些生意上的事給她處理,她可能會悶得臥病床上了。
  
  馮丞斐也快病倒了,那日褚明錦傷心離去,相府門口誤會又沒說清,馮丞斐心知褚明錦不可能主動去竹林小舍,派了家人在褚府後角門和正門兩處守著,發現褚明錦外出,即刻稟報。
  
  褚明錦一次也沒外出,馮丞斐根本見不到了。
  
  馮丞斐眼上掛上了兩個黑圈兒,黑圈一天天重,神色一天天恍惚,書案上褚明錦的畫像在一天天增加。
  
  長夜蕭瑟,沉靜無聲的屋子更顯寂寥,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馮丞斐再也忍不住了。
  
  「馮剛,傳我的話給馮翌,差人到褚府接夫人回府小住幾日。」即便不能說話,能背地裡悄悄看一眼兩眼,也是好的。
  
  之前是送東西,禁足才五天,侍郎府便來人接女兒,褚瑋倫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女婿看來是喜歡女兒的,兩人偷偷的一直暗中見面。
  
  傻的,正經夫妻搞得像偷情一般,褚瑋倫暗罵了褚明錦一聲,頗為難地對馮家來接人的婆子道:「錦兒生病了,大夫說宜靜養,兩位大娘回去跟女婿說一聲,過幾日再來接。」
  
  兩個婆子對視了一眼,道:「夫人是馮家人,若是生病了,更應該回馮家休養才是。」
  
  這會兒知道他女兒是馮家人了,把人送回來時,怎麼不想著是馮家人?褚瑋倫暗暗冷笑,看婆子著忙的神情,顯然女婿想見女兒之心甚切。
  
  「實不相瞞,錦兒已多日水米不進,若不是女婿親自來接,老朽是不放心給她回馮家的。」褚瑋倫神色黯然,一副愛女心切的慈父樣。
  
  「老爺,你不是一直想給錦兒回馮家嗎?這來人接了,為什麼又不給接走?」馮府的婆子走了,褚陳氏不解地問道。
  
  褚瑋倫淡淡道:「輕易給接回去,女兒就不金貴了。」
  
  這可是女兒新婚翌日被送回來後,馮家第一次來接人,能拿喬就要拿喬,需得逼馮丞斐親自來接,女兒方能挽回面子。
  
  「可是錦兒沒生病,女婿看出來了怎麼辦?」褚陳氏憂色滿面。
  
  「你去給錦兒整整妝,弄出重病的樣子來,再跟她說,女婿來了,要裝出病重的樣子。」
  
  褚瑋倫這日也不去商號了,在家中等著馮丞斐。
  
  馮丞斐沒有等到,褚瑋倫等來了信王爺李懷瑾。
  
  「褚老爺子,馮侍郎被父皇召入宮中議事,聽說他夫人病了,托了小王過來探病,一併接馮夫人回家。」
  
  褚瑋倫瞠目結舌,再是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樣的事的。不過,不給李懷瑾把人接走顯然是不行的,人家一個王爺,替馮丞斐來接女兒,雖於理不合,褚家也賺足面子了。
  
  李懷瑾見到由翠竹翠屏挽扶著虛弱無力地走出來的褚明錦時,嚇了一跳,脫口問道:「褚明錦,你真的生病了?」
  
  褚明錦給褚陳氏整弄得面色萎黃,本來作著西子捧心狀,見到李懷瑾也不裝了,站直身體,問道:「萬人迷讓你來接我的?」
  
  「是,走吧。」
  
  去探探馮丞斐的底細,設法拿到休書也好,褚明錦應下,朝褚瑋倫和褚陳氏行禮道別,隨了李懷瑾走了。
  
  「老爺,錦兒怎麼跟王爺很熟悉似的,還有,她連跟王爺行禮都不曾,王爺好像也沒生氣了。」
  
  褚瑋倫唔了一聲,有些悲傷,換了芯的這個女兒,顯然比自己的親生女兒拔尖要強,女婿喜歡的,也許就是這個換了芯的女兒,看剛才的言談,信王顯然也頗關心女兒。
  
  「你臉上弄的什麼這麼難看?」看著蠟黃的一張臉,李懷瑾連連搖頭。
  
  「生病了就這樣。」褚明錦賭氣道,也不擦了。
  
  「真生病了?」李懷瑾呵呵一笑,道:「想誰想得生病了?」
  
  「誰也不想,還不許人生病?」褚明錦懶懶道,不想細說,閉了眼歪到車廂壁上。
  
  慵懶的微帶抱怨的聲音鑽入耳中,李懷瑾突然被騷得心尖有些發癢。
  
  掩飾地咳了咳,李懷瑾道:「格非想見你。」
  
  「你到底是替萬人迷來接我?還是替人作伐?萬人迷不是與你交情甚厚嗎?」你這麼著,不是給萬人迷牽線搭橋找綠帽子戴嗎?褚明錦睜開眼,大眼明白地將疑惑表達。
  
  李懷瑾有些同情馮丞斐了,褚明錦顯然不容易糊弄,不知馮丞斐這戲要怎麼唱下去?
  
  馮丞斐本來想把褚明錦接回侍郎溪府,偷偷摸摸看幾眼的,聽得婆子的回報,靈機一動,使了李懷瑾幫他接人,這回是要接到竹林小舍了。
  
  馬車停了下來,李懷瑾笑道:「到了,我就不下去了。」
  
  車簾被掀開了,一張絕美的臉出現在褚明錦的視線裡,才幾日不見,馮丞斐線條優美柔和的下顎有些尖削,微微泛青,原來潤如珠玉的臉透著冰雪般的蒼白,一雙純黑的眸子幽深沉暗,在看到她時,瞬間如映滿星星的池水,明澄晶亮。
  
  褚明錦本來噎著一肚子氣,見到這麼模樣的馮丞斐,氣兒洩了大半,馮丞斐低低的一句寶寶喊了出來,褚明錦的火氣跑得無影無蹤了。
  
  怎麼走下馬車,怎麼進的院子,又是怎麼隨著馮丞斐走進房間的,褚明錦都遺忘了,牽著她的那隻手微微顫抖,看著她的那個人目光迷離,將醉酒般的熱度從有形無形的地方密密地印到她心尖上。
  
  柔軟的微涼的東西貼在自己嘴唇上,褚明錦有些無措地閉眼,輕觸上來的紅唇分外的鮮嫩清新,極輕地貼在自己唇瓣上,小心翼翼地輾轉著。
  
  熱度在升高,微涼的唇變得火燙髮麻,身體本能地渴求更多,馮丞斐傻傻地觸碰著,從膽怯的輕觸到有些抑制不住的重壓,褚明錦嚶嚀了一聲,微微伸了舌尖出去,飢渴地舔過抵著自己的兩瓣嫩葉般清新水潤的唇瓣。
  
  「寶寶……」馮丞斐從喉嚨裡咕噥了一聲寶寶,也伸了舌尖出來,輕靈地一挑,勾住褚明錦的舌頭。
  
  兩條舌頭甜膩地糾纏打著旋,馮丞斐的舌尖若有若無地捎刮著褚明錦的舌面,兩人的身體越貼越緊,親暱的不留半分縫隙地緊貼著。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8

第二十九回
  
  陽光從雕花格子窗的縫隙,肆無忌彈地鑽進屋裡,金色的光芒籠罩住糾纏得分不清兩個並作一個的身體。四周很安靜,兩根舌頭在無聲地深入淺出交纏,交纏出無聲的烈焰。
  
  顫抖的一雙手揉搓許久後,一手停住不動,緊緊地按著褚明錦的肩膀,另一隻手探到衣裳裡面,抖索了一陣後,迷迷糊糊往上面探索,驀地擦過褚明錦輕顫的一粒紅櫻。
  
  「格非……」褚明錦身體顫悠。
  
  寶寶似乎很喜歡!再來一次。
  
  馮丞斐像求知若渴的稚子發現了有趣的遊戲一般,離開又擦上,一次又一次,後來,輕淺的碰擦漸漸不能滿足他的求知慾,也不知哪來的意識,他的大手整個地罩住褚明錦的渾圓,褚明錦哀吟了一聲,身體軟了,也不知是誰主動,兩個人往大床倒去……
  
  寶寶軟軟的身體就在自己的懷中,馮丞斐陶醉在這個溫柔的夢幻一般的事實中,雙手像開發寶藏般到處游戈揉摸……白玉般的脖頸,讓他驚奇的兩團雪白柔嫩的肉團……
  
  隨著他的動作,褚明錦的身體更熱更軟,宛若無骨般軟倒在馮丞斐懷裡,馮丞斐的呼吸變的沉重起來,身下的欲望隔著薄薄衣裳頂到褚明錦身上。
  
  感受到不同尋常的一物,褚明錦很是驚訝,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卻沒有掙扎,羞澀地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不停地輕顫著。
  
  半敞的上裳從肩膀滑落,露出裡面微挺的雙峰,粉嫩的兩團肉不盈一握,小小巧巧,頂端兩顆粉紅的櫻桃堅硬地凸起,像雪白的梨花間粉紅色的花蕊。
  
  馮丞斐無法抵禦這種誘惑和吸引,恰如一個無知小兒在擺弄剛得到的玩具,顫抖著不停地揉弄,把兩團軟肉往中間擠壓,往上托,按成一個鼓鼓的包子,抑或把兩拉櫻紅捏揍到一起。
  
  馮丞斐每一下揉擠都引得褚明錦一陣抽搐,奇妙新鮮的愉悅感覺漲滿身體,褚明錦低吟著,聲音哽咽,像滿足陶醉,又像是傷心哭泣。
  
  「寶寶……寶寶……」馮丞斐緊緊地含住褚明錦的嘴唇,低啞的叫喚從緊貼在一起的四張唇中不斷逸出。
  
  漫長的親吻因呼吸的困難停止了,馮丞斐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著,高漲的渴望寫滿那張秀美的臉,純黑的眸子癡癡地看著褚明錦,帶著怯弱與渴求,新奇和滿足。他很想進一步,卻又糊塗著,怎麼去進入下一步。
  
  褚明錦喘息許久,迷濛的腦子逐漸清醒,面上的紅潮緩緩消褪。
  
  深深地吸氣,褚明錦冷冷道:「格非公子,請別這樣。」
  
  「寶寶?」馮丞斐臉刷地白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褚明錦,寶寶的嘴唇鮮艷濕潤,紅暈盡染的臉還帶著纏綿餘韻,她剛才很溫順很熱情,為何轉眼間就露出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決絕?
  
  褚明錦看著眼前人茫然不解的黑眸,心中暗暗苦笑,他怎麼能這樣,一時間世故老到,一時間又如此純真無瑕。
  
  把馮丞斐推開,褚明錦坐了起來,看清自己的形容時,褚明錦心酸得想哭。上裳扒到一邊,抹胸扯下扔在床上,胸前密密麻麻的紅痕。
  
  這算怎麼一回事?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只差那最後一步了,若不是格非還傻傻的,許就……
  
  「寶寶,你別生氣好不好?」馮丞斐無措地問道,拉住褚明錦整理衣裳的手,不讓她往上拉衣服,又怕她發火,慌慌張張地拽著衣領往裡面攏,攏了一半,又被那兩團佈滿紅痕的軟肉吸引,一隻手抖索著摸了上去,純黑的眸子渴切地望向褚明錦。
  
  被一雙水靈黑亮的小鹿般純潔的大眼睛這般看著,褚明錦腦子又成了漿糊,迷迷糊糊間不自覺地又閉上眼睛。
  
  馮丞斐湊了上去,褚明錦卻又驟然間睜開眼,清澈的雙眸凝滿陰鬱的烏雲。
  
  「格非,你不介意我被人強了?」
  
  「你不是說那人沒得逞嗎?」馮丞斐不解地看褚明錦。
  
  原來他糾結了幾天,選擇相信自己。褚明錦苦笑了一下,縱使那日沒有被強,這具身體嫁過人,還是清白之身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兩人若是繼續往來,只怕以後要分開時會更痛苦。
  
  慢慢地穿好衣裳攏好頭髮,褚明錦淡淡道:「格非,我已嫁人了,是有夫之婦。」
  
  我知道,你的夫郎就是我。馮丞斐怔忡,再抬頭時,褚明錦已不見蹤影。
  
  李懷瑾看著馮丞斐牽著褚明錦走進院子,心頭忽而有些莫名苦澀,看這光景,自己以後要找個人一起吟詩作賦出遊玩耍都難了。
  
  「王爺,接下來上哪?」馬車伕問道。
  
  上哪?平時都是拉著馮丞斐一道,沒了作伴之人,一個人著實無趣,李懷瑾沉默著,馬車伕沒有再問,靜靜地等著命令。
  
  褚明錦一個時辰後快步走出來時,李懷瑾的馬車還在門外停著。
  
  「王爺,你還沒走?」褚明錦頗感意外。
  
  「我在等你出來。」李懷瑾隨口謅道。
  
  褚明錦哦了一聲,道:「如此,有勞王爺了,麻煩王爺送我到侍郎府。」
  
  馬車往侍郎府而去,李懷瑾有些不自然地把頭扭向一邊,剛才一眼看去,竟是抑制不住心跳微亂。
  
  所謂天生尤物,是不是就是這般,任是無情也動人。李懷瑾在心中暗道,難怪馮丞斐眼高於底,從未對哪個女子動心,卻一頭栽了進去。
  
  沉默中,馮府到了。
  
  「你若不是不願意到侍郎府,我可以送你回家。」李懷瑾回神,雖不知馮丞斐千辛萬苦才接了人出來,為何那麼快放人,卻知褚明錦是不想到馮府住的。
  
  「不願意也得跑這一趟。」褚明錦歎了口氣,道:「總得找萬人迷要了休書,方算了結吧?」
  
  格非會給你休書才怪,李懷瑾在心中暗暗嗤笑。
  
  「對了,王爺,勞你到我家把我兩個丫鬟接來,可好?」褚明錦住到侍郎府,除了要摸薄情郎的底,還有別的打算,這打算,少不得要翠竹兩個幫她完成。
  
  「好。」李懷瑾爽快地應下。馬車去褚府之前,他先跑了一趟竹林小舍,把褚明錦去了侍郎府的消息,通報給馮丞斐。
  
  「格非,你夫人真的想找你要休書。」李懷瑾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拍拍馮丞斐肩膀,送了一個節哀順變的眼神。
  
  馮丞斐變了臉,失控地不停搓手:「君玉,你說怎麼辦?我要跟寶寶坦白嗎?」
  
  「聽聞馮侍郎機變果斷,能言善辯,看來傳言並不盡實。」李懷瑾調侃道。
  
  「君玉,你別嘲笑我了,他日你遇到心儀之人,也會不知如何是好的。對了,你不是喜歡方彤君嗎?怎麼會不理解我的心情?」
  
  心儀之人?方彤君!李懷瑾瞬間黯然。紅日當空照著,綠竹邊卻仍感清幽無比,茂盛的竹葉繁複的簇在一起,透過枝葉縫隙灑下的光點斑駁跳躍,閃閃爍爍打在馮丞斐的臉上,映著他幽靜深沉的漆黑眼眸,讓人不知不覺失了魂。
  
  李懷瑾走後不久,馮府管家馮翌也派人來報知馮丞斐侍郎夫人回府一事。
  
  「把夫人安排住在上房正院中,什麼事都順著夫人。」馮丞斐交待了以夫人為天的指令。
  
  坦白了,寶寶會不會賞自己一巴掌,然後大喝一聲休書拿來?
  
  馮丞斐轉了一刻鐘後,換了一身齊整的衣袍,直奔皇宮而去。他要先去解決掉皇帝那邊對褚明錦的威脅。
  
  寬敞的大殿內一個服侍的太監宮人也沒有,光宗皇帝身穿玄色龍袍,斜靠在龍椅上,狹長的眼睛閃爍著焦躁的戾氣,眼神有幾分陰狠,冷硬蒼白的臉容上寫滿痛恨和不忿。
  
  「父皇,怎麼啦?」見禮畢,馮丞斐擔憂地問道。
  
  「鄭怡春太倡狂了……」光宗咬牙切齒罵著,恨恨不絕的同時,暗暗慶幸自己把對瑤妃的感情隱藏得很好。
  
  皇帝一罵鄭皇后,馮丞斐便明白了,這事他聽過下面的人匯報,皇帝三個月前寵上一個小鳥依人的宮女,那宮女頻頻晉封,僅三個月便升到嬪位,昨日皇帝又下旨冊封為梅貴嬪,梅貴嬪當上貴嬪沒到兩個時辰,就被鄭皇后以鳳駕前無禮衝撞為由,命宮人杖殺了。
  
  「父皇,這恐怕是鄭家有意為之。」馮丞斐沉吟著道。
  
  「有意為之?」
  
  「嗯,他們的目的不是杖殺父皇寵愛之人,而是藉著杖殺人一事,向朝臣傳達一個鄭家在大夏朝隻手遮天的信息。」
  
  皇帝先前氣暈了頭,馮丞斐甫一點明,隨即醒悟,不由得色變,道:「他們接下來,便會在朝堂上提出立懷琳為太子,那時,附和的朝臣必將會更多。」
  
  「應是有這般打算。」馮丞斐低聲道。鄭皇后杖殺那小宮女,絕不是簡單的醋妒。
  
  「她杖死梅嬪理由充足,朕竟是沒她奈何,可如何是好?」皇帝有些焦急。
  
  「父皇也許可以借題發揮,敲山震虎。」馮丞斐壓低聲音。
  
  「借題發揮?敲山震虎?」皇帝鸚鵡學舌般低語,眉頭略略舒展開,不忿一掃而空,冷笑道:「不錯,她證據弄得再是天衣無縫,朕捉不住她的錯兒,可朕訓兒子,那可是天經地義。一個剛被聖躬喝斥過的皇子,誰敢提冊立太子?」
重巒碧嶂
  
  皇帝眉眼舒展,馮丞斐復又開口,道:「父皇,兒臣此來,有件事稟報父皇。」
  
  「有關你夫人的事?」皇帝微微皺眉。
  
  「是有關方彤君的事,父皇,君玉喜歡方彤君。」馮丞斐迂迴應答。
  
  皇帝曾授意李懷瑾接近方彤君,等方彤君對馮丞斐情冷時求娶,對馮丞斐的話也不意外,冷哼了一聲道:「你就那麼喜歡你的夫人,為了她要放棄方彤君?」
  
  「父皇誤會了,兒臣尋思,謠傳已足以休妻,褚家商門,兒臣即便休妻,亦無可奈何,兒臣此來第二件事,就是想請父皇示下,是否下休書給明錦?」
  
  前幾日還說不想相負,要把人接回去,今日又要休妻,皇帝定定地看馮丞斐,馮丞斐眼神幽深平靜,不見一絲波瀾。
  
  皇帝有些琢磨不透馮丞斐的心,是不是因為李懷瑾也喜歡方彤君,他感到緊迫了,故想休妻一心追求方彤君了麼?那可不行,他若休妻,李懷瑾是爭不過他的。
  
  「也不必急著休妻,鄭氏兄妹倆一直懷疑你的身份,明日朕訓斥懷琳,只怕他們更要懷疑父皇是要把皇位傳給你,這些日子宜與你夫人修好,掩人耳目。」
  
  「那兒臣把明錦暫時先接回家?」馮丞斐問道。
  
  「嗯,接回去吧,好生安撫。」
  
  「是。」
  
  出了皇宮後,馮丞斐眉頭蹙起。
  
  他剛才是臨時起意,突然改口說要給褚明錦下休書的,想不到前幾天皇帝還訓他兒女情長壞了大計,今日他表示要休妻,皇帝話鋒一轉,卻讓他暫不要休妻,還要他好生安撫妻子。
  
  那被皇后杖斃的梅貴嬪,這三個月皇帝夜夜召她侍寢,傳說很得寵,可皇帝剛才惱火的不是鄭皇后害死他心愛的人,而是鄭皇后挑戰了他的權威,在聽了他的主意,找到整治鄭皇后的法子後,他很快眉眼舒展,一點也不傷心梅貴嬪的死。
  
  馮丞斐就在剛剛那一刻,突然產生了疑問,自己的娘死了十九載了,父皇真的會因為深愛自己的娘,從而要傳位給自己這個沒有公開過的皇子?
  
  「老爺,要回府還是去竹枝巷子那邊?」轎夫問道。
  
  若是要避開褚明錦,還是去竹林小舍躲著較好,可是想到褚明錦在府裡,回府了就能與褚明錦看著同一方天空,呼吸也離得近了,馮丞斐就一陣雀躍,略一猶豫,還是吩咐道:「回府。」
  
  馮丞斐剛下轎,馮翌小跑著過來匯報:「老爺,夫人的兩個丫鬟也來了。」
  
  「她們也來了?早上君玉不是只接了夫人回來嗎?」馮丞斐變了臉,當然不是怕多了兩個人吃食,而是,翠竹和翠屏認識他。
  
  「王爺後來又跑了一趟褚家,把翠竹和翠屏接過來了。」馮翌說完,湊近馮丞斐,低聲道:「采青剛才來匯報,夫人在打包上房裡的古董玩物。」
  
  這也許就是褚明錦要翠竹和翠屏過來的原因,馮丞斐哭笑不得,吩咐馮翌:「把庫房裡夫人的那些嫁妝命人抬到上房去,問一下夫人,要不要你去請清風齋的老闆來估價買走。還有,找兩個妥當的人來守著南苑院門,夫人若是過來了要見我,別給進。」
  
  馮翌腹誹,小兩口這是要鬧哪般?一個明著賣嫁妝,一個想人想得天天呆竹林小舍等著,一個府裡頭了,卻又要避而不見。
  
  褚明錦正發愁著,那麼些寶物翠竹兩人怎麼往外搬,侍郎府的人會不會攔著不給搬出去。
  
  馮翌媳婦帶著一群僕婦抬了箱箱籠籠進了東苑,又請示用不用請古玩店的人來估價買走,褚明錦大喜,她正為難把東西弄回褚家還是直接賣掉呢,抬回褚家只怕得把褚瑋倫氣死,賣掉她不懂行情,怕賤賣了。
  
  「請人來估價賣掉,還有,馮管家對這些在行嗎?讓他過來看著賣。」
  
  掌燈時分,那幾十箱籠東西都賣光了,首飾還有布料褚明錦沒賣,要留著做行頭。
  
  「小姐,總計一萬三千兩銀子。」翠竹把銀票遞給褚明錦。
  
  「怎麼這麼少?」一萬多兩不算少,可褚明錦以為,以褚瑋倫的財勢,還有自己是嫡長女,嫁進馮家這樣的官宦之家,褚瑋倫即便不是傾家蕩產,少說也得陪上百八十萬兩的嫁妝吧?
  
  「不少了,二小姐她們眼熱的很呢。」翠竹說完,見褚明錦還一臉不敢相信,拍手歎道:「小姐你真個什麼都忘了,這只是玩物,老爺給小姐的陪嫁,重中之重是田地。」
  
  翠竹走到檀木拔步大床上,摸索片刻,啪地一聲,床頭板彈出一塊,裡面出現一個暗格,翠竹拿出一個小盒子。
  
  「小姐,這是地契,老爺吩咐過,這些地契不要交給姑爺,收租銀由奴婢和翠屏兩人去收。」
  
  老爹原來一顆紅心兩手準備,真狡猾。
  
  「這些地契值多少銀子?」褚明錦問道。
  
  「老爺吩咐過,地是立身根本,不准賣,值多少銀子,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這些地加在一起,一年能收租銀一萬兩銀子。」
  
  啊!原來自己是大富婆,一年光收租銀就夠胡吃海花了。褚明錦對佔了老爹女兒的身體一陣負疚。
  
  「你們倆回去吧,每晚去向我爹請安,問問商號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沒有。」
  
  「奴婢和翠屏都回去了,侍郎府的人服侍,小姐會不會不習慣?」翠屏問道。
  
  「不會,正好讓她們認清我是當家主母這個事實。」褚明錦笑道。其實由她倆服侍才不習慣,總得端著裝著,怕與前身差別太大被她們當妖怪了。
  
  侍郎府佈局簡單,前面是中堂,接聖旨或接駕等大事時方開中堂大門,走過中堂後面的儀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正廳,相連五間大屋,皆是雕樑畫棟,軒峻壯麗,這是平時官員同僚往來的接待之處。再來就是小巧精緻的東西南北四個院落,東苑就是上房正院,西苑據說是常在侍郎府隔夜的信王爺的住處,北苑是客院,南苑是馮丞斐的住處,四個院落中間是花園,佔地很大,這是侍郎府最奢華的地方了。
  
  褚明錦轉了一圈後,停在南苑門口不走了。
  
  「夫人,老爺說今日公務繁忙,請夫人回去。」
  
  好你個萬人迷,老娘是你夫人,要見你一面比見皇帝還難麼?褚明錦很想撒潑,念在萬人迷下午那麼爽快地由她賣嫁妝,咬牙忍下怒氣,微笑著點頭叮囑了幾句轉告老爺保重身體的話,緩緩地轉身走了。
  
  見不到萬人迷,不能正面交鋒,冷諷熱嘲,旁敲側擊……褚明錦想好的諸般手段都無法使出,回到東苑後,吩咐人把軟榻抬到廊下,悶悶地躺上去數星星。
  
  無需吩咐,服侍的四個丫環兩人站到背後打扇,一人捏臂,一人捶腿,慇勤周到。
  
  不久,進來一捧著白瓷蓋盎的丫環:「夫人,灶房做了蓮子百合羹,夫人要不要嘗嘗?」
  
  才吃過飯多久,這就上點心了,褚明錦搖頭。
  
  那人下去沒多久,又進來了:「夫人,老爺新得了白眉點翠茶,夫人要不要品嚐?」
  
  名字很新穎,褚明錦點頭,那丫環一拍手,六個小丫頭魚貫而入,紅泥小爐,無煙精炭,密封的陶罐……
  
  那陶罐裡面不會是上年的梅花雪吧?褚明錦隨口問了出來。
  
  「正是的,收的冬日第一場雪的,據說味道最好,只得這麼一罐。」請示的丫鬟回道。
  
  回話正常,可生生給了褚明錦醋溜溜的感覺,不由多看了回話的丫鬟一眼。
  
  細金線繡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短上裳,翡翠撒花洋縐裙,兩彎柳葉眉,一雙多情的大眼,體格風騷,丹唇微啟,未語笑先現,容色雖未見十分驚艷,卻也是不多見的一個美人。
  
  那丫鬟正是采青,服侍馮丞斐的,馮丞斐因她言語謹慎,做事細緻周到,派了她來服侍褚明錦。
  
  服侍爺跟服侍夫人,自然不一樣,尤其是馮丞斐再三交待,要小心服侍,不能讓夫人感到不快,更讓采青感到憋屈得慌。
  
  品過香茗之後,采青捧來古樸的木頭根雕,蟠虯海棠花式玉鼎,雲龍獻壽泥人……林林總總,種類繁多,褚明錦看得眼花繚亂,賞玩過玩的,又請示要不要吃點心燉湯,褚明錦表示要喝一盎,采青一拍手,四個丫環捧進來四個燉盎。
  
  「不知道夫人喜歡喝什麼口味,灶下做了這四樣,請夫人品嚐。」
  
  這一晚那些丫環如捧星星一般捧著褚明錦,直到褚明錦表示要歇下了,不要人服侍,方得了清靜。
  
  這些人顯然是奉了家主之命,才如此行事的。這麼看來,萬人迷很在意這具身體的,為何要把人送回娘家呢?褚明錦感到不解。
  
  馮丞斐聽得褚明錦遣退服侍的人要歇下了,雖然怕身份揭穿,到底忍不住,悄悄地進了東苑。
  
  褚明錦站在廊下看星星,馮丞斐腳步再輕,禁不得夜深人靜,剛進院門褚明錦便聽到了。
  
  「你……你怎麼來了?」吃驚過後,褚明錦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是馮丞斐的夫人。「
  
  「聽你說成親了就猜到了。」馮丞斐有些不敢啟口。
  
  「快回去吧。」在人家府裡,這麼不守規矩,雖然打心眼裡不承認萬人迷是自己夫郎,褚明錦還是不想落人口舌。
  
  馮丞斐不想離開,嘴唇蠕動,想了想道:「寶寶,我想件事想請教你。」
  
  「明日再說也不遲,明日我去竹枝巷那邊宅子找你。」褚明錦有些著急。
  
  「可是這謎團不解開,我今晚睡不著。」其實是不說上幾句話,他今晚睡不著。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9

雅音逸趣
  
  「可是這謎團不解開,我今晚睡不著。」其實是不說上幾句話,他今晚睡不著。
  
  「什麼事?」
  
  「我父皇還有一個皇子……」馮丞斐一時想不出難題問褚明錦,遂把自己的身世還有目前與皇帝密謀的事,假裝成別人拿來問計。
  
  「你說的這位沒有認祖歸宗的皇子,是馮丞斐吧?」褚明錦問道,肯定的口氣。
  
  「你怎麼知道?」馮丞斐愕然。
  
  「你說過馮丞斐與柳妃相貌肖似。」褚明錦撇嘴,懶洋洋道:「你不用擔心,你父皇絕對沒有傳位給馮丞斐的打算。」
  
  「寶寶,你為什麼這樣說?」馮丞斐目光一滯,身體不知不覺繃直。
  
  「很簡單,皇上把他抱了送出宮之時,就已經作出了放棄他的決定。」褚明錦淡淡道。
  
  「那時候柳妃難產死了,如果不送出宮,沒有母妃照顧,他有可能會遭皇后毒手。」馮丞斐低喃,帶了垂死掙扎的味道。
  
  「沒有母妃的孩子,舅家又不是世家顯貴,就跟去勢的太監一樣,起碼在成年前,不足為患,我想皇后要對付的人很多,犯不著跟一個沒威脅的皇子鬥。」
  
  「可是這幾年,鄭家在朝堂上,一直與馮……馮丞斐針鋒相對。」馮丞斐越說越小聲。
  
  「馮丞斐是皇帝一派的,鄭家當然看他不順眼,鄭家針鋒相對的,必不止馮丞斐一人,凡是皇帝一派的,沒有附和過吧?」
  
  馮丞斐稍一思索,實情確是如此,秀美的一張臉,瞬間白了。
  
  「你跟他交情很好?」褚明錦低聲問道。
  
  馮丞斐無力地點頭。
  
  「想一想就明白,皇室血脈不容輕忽,若是沒有皇子也罷,聽說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尚有四位皇子,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不在宮中長大的,群臣不會同意的,還有,最簡單的一點,皇室玉牒裡面,沒有馮丞斐這位皇子的名字吧?皇上連名字身份都沒給他,怎麼可能傳位給他?」
  
  皇室玉牒裡面,確實沒有他的名字,按序齒,他應該是二皇子,可是現在排在第二的,卻是恭王李懷琰。
  
  褚明錦這麼一說,馮丞斐也想到一件事,皇帝跟他說怕皇后加害他,故把他送出宮,可皇后無子,現養在她膝下的三皇子李懷琳,是一個低位妃嬪的兒子,鄭家正在不遺餘力要捧李懷琳當太子。自己母妃死了,當年若是給皇后養在膝下,今日也是鄭家要力捧的人吧?怎會怕皇后加害於他?
  
  「寶寶,那依你看,皇上把他送出宮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不大好猜,褚明錦思索了許久,道:「許是要掩飾真正的目的,布下迷嶂掩人耳目,讓敵手摸不清他真正關心的是誰。」
  
  「你覺得,皇宮裡,有皇上特別在意的人,為了掩人耳目混淆視線,故意把嬰兒送出宮。」
  
  「嗯,馮丞斐肯定是無緣奪位的,他若是不知自己身世,還有可能是皇上真愛他,想讓他遠離宮廷鬥爭,平安淡然一生。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十有八九,是皇上要利用他做擋箭牌。」
  
  褚明錦的分析,與自己今日突如其來的懷疑不謀而合,錐心之寒透入骨髓,馮丞斐眼前一片模糊,雙膝抖動得支撐不住身體。
  
  十九年的信仰潰於一夕,他一直感念著父皇對自己的疼愛,可如今,溫情的面紗揭開了,他敬重的父皇,原來只是在利用他。
  
  靈魂彷彿離了身體,孤單單地飄在半空中,所有的奮鬥目標在這一夜嘎然停止了,前路剩了茫然,剩了讓人抓摸不到什麼的迷失。
  
  褚明錦說完了那些話,自己也呆住了,萬人迷今日命了人把放在庫房裡的嫁妝都送過來給她賣,還幫著請人進府來估價買走,地契沒在他手裡,顯然不可能是為圖嫁妝而不下休書。晚上一干下人顫顫驚驚地討好她,根本不是對一個半下堂的棄婦應有的言行,難道,萬人迷是怕自己奪位失敗,連累了這具身體,才故意做了那薄情之舉?可又為什麼要娶呢?
  
  「寶寶,你說,我要怎麼辦?」馮丞斐失神地喃喃,那低低的嗓音跟他的身體一樣顫抖著。
  
  褚明錦呆呆地將視線轉過去,呆呆地看著失魂落魄的人,許久後低聲道:「這是馮丞斐告訴你的?還是你猜的?若是他告訴你的,就好好勸勸他,遠離皇位之爭,保一世平安罷。若是你自己猜的,還是假裝不知的好。」
  
  遠離皇位之爭?他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就這樣付之流水?馮丞斐撐著發軟的身子,朝褚明錦伸出顫顫的手,嘶聲叫道:「寶寶……」
  
  褚明錦沉浸在驚心的懷疑中,直呆呆地看著馮丞斐的雙手,怎麼也無法奔進馮丞斐的懷抱。
  
  馮丞斐越發著急,他此時如落水的人想撈到一塊救命浮木,褚明錦不朝他奔過來,他的雙膝抖動得更厲害了,拼了命想朝褚明錦撲過去,雙腿卻如被澆鑄了般,挪不動分毫。
  
  「格非,我是有婦之夫,身份未摘清之時,咱們還是守禮為好。」褚明錦苦笑著搖頭,澀聲道:「你快回去吧,給人看到了,馮丞斐面子上太難看了,於你我顏面也大是不雅。」
  
  「不,我不走。」馮丞斐執拗起來,怔呆呆地看著褚明錦,道:「寶寶,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郎。」
  
  格非這是受了日間自己拂袖離去的打擊,怕自己同情馮丞斐,不要他了麼?
  
  面對眼前之人異於平常的軟弱之態,褚明錦毫無抵禦之力,低喊了一聲格非,如飛蛾撲火,投向馮丞斐的懷抱。
  
  身體突地懸空,失重讓褚明錦不自覺地伸手勾住馮丞斐的脖子。
  
  眼角看到八角琉璃燈,這是進臥房了,褚明錦一呆,身體就在這時落到實處,大紅百子帳落進眼簾。
  
  他把自己放到床上,要做什麼?這可是她的婚床,褚明錦撐臂坐起來,卻撞進熟悉的懷抱,驚呼聲也被接著貼上來的兩片唇瓣堵住,馮丞斐發出滿足的低喘,雙唇渴切地來回輾壓,又學著日間的樣子,伸了舌頭舔褚明錦,不見褚明錦伸出舌頭回應,惶急起來,低聲喊道:「寶寶,你把舌頭伸出來。」
  
  褚明錦被那一聲聲寶寶喊去了魂魄,伸了舌頭出去,馮丞斐如獲至寶,勾住不停咂弄。
  
  唇舌交纏了許久,馮丞斐的喘息急了,伸手去拉褚明錦的上裳,指尖刮過褚明錦光滑的肌膚時,褚明錦身體一顫,迷糊的腦袋更糊塗了。
  
  「寶寶,給我摸摸好不好?」馮丞斐在吻與吻的間隙急迫地問道。
  
  都在摸了,還問什麼?褚明錦給摸得有些焦渴,心中在對自己不停地喊著不行,這是在馮府,在她與馮丞斐的新房裡,怎麼著,也不能在這張婚床上偷情。
  
  馮丞斐摸索著把褚明錦的上裳全部拉開,像日間那樣揉弄片刻後,不再滿足,把臉埋下去,也許是本能,他一把張口含住一側櫻紅。
  
  「格非……不要……」褚明錦身體顫得厲害,聲音如訴如泣,口中說著不要,胸膛卻不由自主挺起,將那柆櫻紅更深地送進馮丞斐口中。
  
  那處頭一次被用口舌不停吮吸,感覺與日間用手揉弄又不盡相同,想著這是在偷情,褚明錦一陣羞慚愧疚,想把埋頭咂弄有聲的人推開,又禁不住身體一陣陣酥癢酸麻,情生意動間,要推人的雙手,落到馮丞斐身上時,卻變成了勾住他的脖子。那下面酥癢難耐間,竟像小遺失禁般,滲出許多水來,漸漸越流越多,自個兒也覺得膩滑一片了。
  
  馮丞斐兩邊咂弄,直弄得兩柆櫻果硬硬的,也不知哪來的靈機一動,胡亂舔啃過褚明錦滑膩平坦的腹部,忽啦一下把她的裙子褲子咬拉開了。
  
  「格非,不成的。」褚明錦驚叫。
  
  「寶寶,你這個地方和我的不一樣。」馮丞斐同時驚呼出來。好奇地伸了手去掏褚明錦凹進去的一個小洞。褚明錦被弄得低喘,還沒來得及拔開馮丞斐的手,一根東西已經挺直地抵住她那個濕潤的洞口。
  
  褚明錦要去拔開馮丞斐的手,摸上的便是一根見也沒見過,更不可能摸過的東西。堅硬、滾燙、粗大……褚明錦呆呆地小心地輕輕握住,用手指摸了摸,那根東西像受到什麼劇烈的刺激似的,抖然間脹得更大。
  
  馮丞斐的喘息更重,啞聲問道:「寶寶,咱倆長得不一樣,我有一根棍子,你這裡有個洞,是不是就是要讓它chuo進這個洞裡的?」
  
  褚明錦被問得身體更癢,惱火地道:「有洞就是要讓它chuo進去的嗎?我嘴巴也算一個洞吧?後頭不是還有一個洞嗎?它chuo得完?」
  
  「啊?」馮丞斐糊塗了,還真沒人教導過他,寧叔一直讓他要守身自愛,從不教他男女之事,相熟的人如李懷瑾,也沒和他談過情愛女人。
  
  放進嘴巴似乎不妥,馮丞斐趴了下去,研究起前後兩個洞。
玉露清霜
  
  馮丞斐研究了半天,結論是那兩個洞太小了,恐怕都容納不了自己的棍子。
  
  熱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羞人的地方,感覺到馮丞斐睜大眼看著自己的那處,褚明錦身體發熱,臉頰通紅,很想蹬馮丞斐一腳,罵一聲傻子。
  
  可是,在這樣的地方傻,又是那麼招人愛。
  
  那洞容納不了,就這樣不戳了?馮丞斐不願放棄,一根不安份的棍棒也讓他騎虎難下,看著褚明錦前頭濕潤的那一個洞,對比了自己的,馮丞斐覺得還是chuo這一處比較靠譜,卻又怕弄壞了,惹褚明錦生氣,壯了膽伸了手指去摸弄,褚明錦那裡本就癢得厲害,馮丞斐這麼一摸,身體忽然抖了一下,一小股透明液體溢了出來。
  
  這種反應,跟自己的棍子噴出東西是一樣的,應該是舒服吧……馮丞斐有些不確定。手指試探著往裡面chuo,輕輕地上下左右摸索,一面不時看褚明錦的神情
  
  「格非……」褚明錦低低地呻吟,身體抖地繃直,馮丞斐覺得手指被絞住,又一股溫熱的液體漫了出來,順著他的指尖流了出來。
  
  暈黃燈光下,褚明錦臉頰頸項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長睫濕潤,眉頭微蹙,五官微微扭曲,表情似乎很痛苦。
  
  不是舒服嗎?馮丞斐有些急促煩躁,手指的摸弄用力起來
  
  「啊!」褚明錦發出一聲急促的低喊,整個上半身弓起,雙手在空中抓撓幾下後,捉住馮丞斐的雙臂,手指狠狠地掐了進去。
  
  「寶寶,是舒服還是不舒服?」馮丞斐有些捉摸不透,大著膽子問道。
  
  褚明錦含混地嗚咽了一聲,被摸弄的地方又麻又燙,那滋味兒很美妙,可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得不到明確的回答,馮丞斐有些不知所措,鼓起勇氣繼續探索。
  
  電流一般的酥麻快意往身體裡面流竄,褚明錦無法抵抗那種洶湧得猶如海浪的快感,身體控制不住連連抽搐,像蝦子那樣弓成一團。
  
  「寶寶,是舒服嗎?」馮丞斐鍥而不捨地問道。
  
  褚明錦一陣虛脫的大喘,半晌,睜眼瞪馮丞斐,又怨又惱道:「沒見我很難受嗎?」
  
  「我又沒做過,不懂。」馮丞斐一愣,誠實地回答,俯身把臉湊到褚明錦臉頰輕輕磨蹭,巴巴兒問道:「寶寶,那我再試試,怎麼著才舒服你跟我說,好不好?」
  
  還試?褚明錦神色陰晴難測,看馮丞斐一眼,大腦裡掙扎起來,片刻後低聲道:「格非,別弄了,這是在馮府,咱們這麼著,你讓馮丞斐臉往哪擱?你又怎麼對得起他?」
  
  「寶寶,我都跟你說了,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婿。」馮丞斐委屈地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明身份,孰料褚明錦根本不當一回事。
  
  「格非……」褚明錦無奈,狠瞪馮丞斐,冒了名就能代人家行使夫君權力嗎?
  
  「寶寶,我真是馮丞斐。」馮丞斐哀叫。
  
  褚明錦懶得說教,哼了一聲,道:「你若真是馮丞斐,馬上給我橫著滾出去。」
  
  「啊?」馮丞斐又驚又怕,道:「寶寶,我先前瞞著你,不是有意的。」
  
  「我管你有意還是無意。」褚明錦抬頭含住馮丞斐耳朵,涼涼道:「你若真是馮丞斐那個萬人迷,我就一口咬下去,用你的血,寫一紙休書來給自己。」
  
  褚明錦說完,輕輕地咬了下去,馮丞斐一顆心剛被驚得冰涼,身體卻又突然就這樣刺激,一驚一乍之下,胯間大炮轟地一下,發射了。
  
  這麼著就噴射了?褚明錦目瞪口呆,雖然沒有經驗,網上電視裡多少聽到看到一點點,褚明錦有些發愁自己以後的性福了。
  
  馮丞斐不知自己的大炮胡亂發射驚著褚明錦了,見褚明錦瞪大眼看自己,以為褚明錦在跟自己要休書,一顆心拔絲涼,嘴唇微顫,吶吶道:「寶寶,我不是馮丞斐。」
  
  知道你不是,褚明錦斜了馮丞斐一眼,摸過一塊布巾擦污濁,低頭看到馮丞斐的小蟲子,羞得臉頰漫起潮紅,連耳朵也紅了起來。
  
  感受到褚明錦的目光,那根東西抖地脹大,速度快得難以想像。褚明錦看得腰肢酸軟,兩手動彈不得了。
  
  「寶寶。」馮丞斐不安地動了動腰,有些難以忍耐那種飽脹充盈的感覺。
  
  那物兒呈粉嫩的淺紅色,雖然模樣粗壯猙獰,可看起來居然蠻可愛。
  
  眨眼間就能大起來,擔心性福似乎是多餘的,褚明錦嚥了一下口水,想起日間的顧慮,覺得還是問清楚的好,忍住羞躁開口問道:「格非,我若是已失身於人了,你介意嗎?」
  
  她的夫郎就是自己,自己沒有碰過她,怎麼可能失身於人?寶寶這是失去記憶,不知與自己沒有夫妻之實。馮丞斐這樣想著,愛戀地看著褚明錦,道:「寶寶什麼樣都是好的。」
  
  古人好像很重視貞潔,馮丞斐的回答讓褚明錦生出無言的感動,胸腹間有些酸脹。
  
  推了馮丞斐一下,褚明錦羞澀地道:「回去罷,別圖一時之樂,失去以後的長長久久。」
  
  寶寶這是在含蓄地告訴他,願意與他長長久久地相守,馮丞斐快樂無限,雖是不願離開,想摟著人同宿,怕褚明錦發火,還是依依不捨不甘不願地走了出去。
  
  「馮丞斐,對不起,不管你愛不愛這具身體,我只能跟你要休書了。」褚明錦低語,目光清澈平靜,神情堅定。
  
  褚明錦翌日早上去南苑,馮丞斐已上早朝去了。守在南苑門口的兩個下人,還是攔著不讓褚明錦進內。
  
  褚明錦暗暗冷笑,昨晚的糾結愧疚消失殆盡。回了東苑後,讓采青去喊來馮翌,淡淡道:「馮管家,勞你跟侍郎大人說一聲,明錦有話和他說,請賜見,若是大人一直不得空,就請賜我一紙休書,讓我回娘家。」
  
  馮翌嚇得不輕,除了諾諾應下,也說不出勸解的話,苦著臉出了東苑。
  
  以自己皇商之女加棄婦的身份,只怕要順利嫁給皇子,不是易事。
  
  休書既下,老爹很大的可能是頃刻間變臉。褚明錦默思許久,覺得做出商業王國,保住褚陳氏在褚家的地位,讓蘭氏有所依仗,比定下與格非的婚事更迫切。
  
  揣著賣嫁妝的銀子,褚明錦出了馮府,朝通天酒樓而去。
  
  酒樓坐滿了人,生意之火曝,讓人咋舌。
  
  鳳雙溪坐在櫃檯後面,一張俊臉陰沉沉的,比之前的陰騖還嚇人,似乎有人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不還,手裡不停地轉動著一支毛筆,褚明錦為那支可憐的筆默哀幾秒,開口叫道:「鳳兄。」
  
  「怎麼這麼多天不見你,沒出什麼事吧?」鳳雙溪見到褚明錦,眼睛瞬間錚亮,堪比點了一百瓦電燈,衝出櫃檯,拉著褚明錦的袖子,忙忙地檢查。
  
  「沒事,只是被我爹禁足了。」褚明錦笑著搖頭,不動聲色地把袖子從鳳雙溪手中抽出。
  
  鳳雙溪神色變幻,沉默片刻後沉聲道:「你以後要消失好幾日,能不能派個人跟我說一聲?」
  
  褚明錦微怔,笑著點了點頭,眼睛掃了一眼大廳,笑問道:「樓上雅座滿不滿?生意好像不錯。」
  
  「都滿了。」鳳雙溪有了笑模樣,道:「你那日做的那幾個免費菜,吃過的人後來過來了,又點名要,廚子做不出那種味道,我又找不到你來做,就說那是免費酬賓的,什麼時候送不定。也不知是吃不到就是好的,還是聽說以後還有免費的好菜送,那些人又經常來,傳了開去,來的人更多了。」
  
  「這麼好啊!」褚明錦高興地拍手,笑道:「我現在就去整弄,有多少桌?每桌都送。」
  
  「三十桌。每桌都送,你會不會太累了?」鳳雙溪糾結地看褚明錦。
  
  「沒事,有銀子賺就行了,炒三十個菜再燉三十盎湯,我另外再整弄個特別的,你吩咐跑堂的送給消費最多銀子的。」
  
  「消費最多銀子的,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人。」鳳雙溪咬牙切齒道,李懷瑾這幾日天天過來,他都想嚼李懷瑾的皮了。
  
  「相爺也來了?」褚明錦有些欣喜。
  
  「不是相爺,是那個小白臉蛋。」褚明錦沒有想到李懷瑾身上,鳳雙溪臉色略霽。
  
  小白臉蛋?誰呀?褚明錦愣住,想了片刻,方明白鳳雙溪說的是誰,暴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
  
  「怎麼?我說錯了?」鳳雙溪硬磞磞問道。
  
  「人家容貌端正清俊,怎麼也跟小白臉蛋掛不上勾吧?」褚明錦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很想敲鳳雙溪一記暴粟,手伸了出去,忙又縮回,太過親密的舉動,要不得。
  
  褚明錦才伸了手,鳳雙溪便忙著把臉湊過去,甜甜蜜蜜地準備挨敲,褚明錦的手縮了回去,鳳雙溪一陣失望,沉了臉不說話了。
  
  「我先去炒菜,對了,這銀票你收著,等我忙完了咱們商量一下,再做點別的什麼生意。」褚明錦把銀票摸出來遞給鳳雙溪,轉身往灶房走去。
  
  一萬三千兩,看清手裡的銀票面額,鳳雙溪雙手顫抖,兩行清淚,無聲地落到銀票上。
  
  這個面值的銀票,家敗前,也只夠他揮霍幾個月,可是在家敗後,他求告過多少以往與他出入來往看起來很要好的朋友,那些人卻退避三舍,往日受過他家恩惠的人,見他登門,不是惡聲辱罵,就是關起大門,連進都不讓他進門。
  
  「大寶,你不怕我捲了銀票跑了?」鳳雙溪顫聲問道,這樣的無條件信任,讓他有些承受不起。
  
  「這點識人之明,我還是有的。」褚明錦不以為然地擺手,頭也不回,逕自進了灶房。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49

雲日風煙
  
  這日早朝,光宗皇帝讓太監宣了三皇子泰王李懷琳上殿,聲色俱厲,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把人罵完,也不讓說出平身兩字,由著李懷琳跪著,問起戶部追欠銀一事。
  
  這事是馮丞斐具體負責,馮丞斐自是要出班奏本。
  
  「皇上,泰王爺一邊跪著,微臣站著回皇上話,不勝惶恐,懇請皇上賜泰王爺平身。」既對皇帝的居心有了懷疑,馮丞斐不想再與鄭家做成死敵,不動聲色地替李懷琳求情。
  
  皇帝不讓李懷琳平身,就是要他在群臣面前,皇子的尊嚴掃地,馮丞斐開口求情,讓他又意外又憤怒,鄭建業派下官員一下子站了好幾個出來附和,皇帝騎虎難下,悻悻地許了李懷琳平身。
  
  早朝散後,皇帝把馮丞斐召到御書房,憤懣地責問道:「格非,剛才大殿之上,你為何要替懷琳求情?」
  
  「父皇,鄭家的人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泰王一直跪在那裡?若是鄭家的人向父皇施壓,父皇扛不住又賜他平身,今日訓斥的目的就功虧一簣了。」馮丞斐娓娓道來,處處是為皇帝設想。
  
  好像有道理,由自己派下的官員求情,自己許了平身,怎麼也不算失了威權,皇帝臉色略霽,輕輕地壓了壓額角,歎道:「父皇老了。」
  
  「父皇春秋鼎盛,切莫說喪氣話。」馮丞斐壓下心中的悲苦,微笑著開解。
  
  皇帝真的是在利用自己嗎?他真正在意的人是誰?馮丞斐要試探皇帝,接著又道:「父皇,此次收欠銀之事,甚是順利,一是方法得當,二是由懷瑾出面挑頭認了是他獻的策,眾臣要給他顏面,看來皇子的影響力不小,讓父皇一直頭疼的圈地風,要不要由幾位皇子出面治理?」
  
  皇帝唔了一聲,此次收欠銀是馮丞斐獻的計,李懷瑾公開認下了,雖然得罪了部份大臣,卻同時得到許多耿直的臣子的愛戴,聲望前所未有的高漲,皇帝與鄭家斗了二十年,很是疲倦,這些日子總盼著退位,與瑤妃逍遙快活過日子,正想借勢給李懷瑾壯聲色,馮丞斐的提議,非常他心意。
  
  「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出一個像上次收欠銀那樣妥妥當當,出擊即成功的方法來,由誰出面辦,或是幾個皇子協力辦,到時再說。」
  
  「是。」
  
  退出御書房後,馮丞斐走得很慢,以往因盼著父愛,給皇帝慈愛的言語蒙了心智,褚明錦昨晚的話,將蒙住他雙眼的迷嶂揭開,此時細想皇帝剛才的言語,分明是要他獻計,再由皇子領功,壓根沒有替他樹立威望的打算。
  
  自己以後要怎麼辦?馮丞斐不知不覺間停下腳步,眼神有些迷惘,怔怔地看著虛空處。
  
  皇位,除了武力奪取,是不可能得到的。而武力,他只是一介文臣,根本就得不到兵權,這一點不可能辦到。
  
  退出朝堂,與寶寶隱居鄉野?馮丞斐思索著,不自覺地搖頭。寶寶也許不會在意自己的地位,可褚家人呢?若不是這個侍郎官位,如何威懾褚家人?如何免使褚陳氏像上回那般,輕易就給褚瑋倫奪了理家大權?愛寶寶,就要連著她重視的人一塊護著,還有,皇帝利用自己的目的未達到,自己若是跟皇帝提出辭官歸隱,皇帝會拿住寶寶來要脅自己的。
  
  既然不能辭官遠離朝堂,又無法當上皇帝,馮丞斐嘴唇緊抿,握起了拳頭,在這一瞬間決定,做一個手握重權的權臣,皇帝也輕易不能動的重臣。
  
  六部中,最積攢人脈的,是掌握了官員考核陞遷的吏部,馮丞斐深吸了口氣,決定了,第一個目標——吏部侍郎。
  
  把公務處理完畢,馮丞斐想起昨晚的難題,臉紅心熱,出了衙門往李懷瑾的信王府而去,他要去請教李懷瑾怎麼行周公之禮。
  
  「王爺去了東大街的通天酒樓。」
  
  「君玉最近常去那裡嗎?」馮丞斐微微蹙眉,他命人調查過褚明錦手腕受傷的原因,查出鳳雙溪,馮翌後來又命人關注著鳳雙溪,馮丞斐知道,東大街通天酒樓的掌櫃是鳳雙溪。
  
  「是,王爺這幾日每天都去的,大人去了,到天字號包廂找王爺即可。」王府的下人回道。
  
  李懷瑾去那裡做什麼?馮丞斐暗覺奇怪,轉身上轎,吩咐轎夫往通天酒樓而去。
  
  要做三十盤菜三十個湯不容易,褚明錦在灶房裡顛勺子弄得滿頭大汗,鳳雙溪看不過去,拿了扇子給褚明錦扇風,又不停地叨念:「這麼辛苦做什麼?也不是非得每一桌客人都送。」
  
  「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真的堅持不住了。」褚明錦兩手酸麻,有些拿不起鍋翻不動鏟子,這具身體跟她上輩子苦水裡泡大的身體不一樣,還真幹不了這麼久的活兒。
  
  「堅持不住就不炒了。」鳳雙溪惱怒地罵道:「有你這麼要銀子不要命的嗎?」
  
  「別說了,鳳兄,我拜託了,你趕緊給我算銀子帳吧,咱們這三十個菜三十個湯送出去,能讓酒樓一直滿座,可以多賺多少銀子。」
  
  「撲哧」連聲,灶房裡的幾個廚子忍俊不禁笑起來。鳳雙溪繃緊臉,回到櫃檯拿了算盤進灶房,劈劈叭叭算起經濟帳。
  
  果然銀子能激發人無窮的鬥志,褚明錦顛勺子的動作輕鬆了不少,鳳雙溪看在眼裡,算得更大聲了,從客人滿座賺多少銀子,到銀子生銀子,生生不息越生越多,他算到賺了一百萬兩銀子時,褚明錦終於大功告成將所有菜做完。
  
  「掌櫃的,天字號包廂的客人想見二掌櫃。」褚明錦與鳳雙溪剛從灶房出來,跑堂小二忙過來稟報。
  
  天字號包廂客人就是那個小白臉蛋,鳳雙溪黑了臉,沉聲道:「回絕,就說二掌櫃累了,要休息。」
  
  褚明錦猜到天字號包廂客人是李懷瑾,雖說與這個王爺打好交道很有必要,可她這時真累得沒有應酬的心思,最重要的是,她炒菜時流了不少汗,夏日衣裳單薄,今日著的又是女裝,形容有些狼狽,實在不便見客。
  
  「鳳兄,你幫我喊個轎子,我先回去歇一會,下午再過來。」
  
  鳳雙溪走了出去,小二拿了賞銀,沒替李懷瑾請到人,有些不甘心,湊近褚明錦,低聲誘惑道:「二掌櫃,剛才來了一個絕世美男找天字號的客人……」
  
  小二吹捧起美男,口水橫飛,跟紫籐廬金掌櫃吹捧馮侍郎有得一拼,形容詞也用得差不多,高山流水仰止,明風清風羞慚,飛雪之潔不能比擬一二,梅之清幽難以形容佳人。
  
  難道來的人是馮丞斐那個萬人迷?褚明錦心中一動,笑道:「帶路吧。」
  
  包廂裡面,馮丞斐正在向李懷瑾討教夫妻之道。
  
  「格非,這個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聽說,是後面的洞。」李懷瑾含笑細聲道。
  
  後面的洞不是排泄用的嗎?馮丞斐有些糊塗,紅著臉問了出來。
  
  「咱們男人的那話兒,不也是小解用的嗎?」李懷瑾笑得更燦爛了。
  
  馮丞斐仍覺不對,猶疑著問道:「君玉,那你……你那樣試過嗎?」
  
  「我……沒做過。」李懷瑾臉孔微紅,壓低聲音道:「待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咱們問問有經驗的人。」
  
  「去那種地方問那些女人?」馮丞斐猛搖頭,「不行,即使什麼都不做,給寶寶知道了,我也吃不了兜著走。」
  
  「咱們不找女人就行了,找男人問。」李懷瑾笑得見眉不見眼。
  
  「小倌館?」馮丞斐沒逛過,可聽同僚閒談過。
  
  「嗯。咱們找男人問,你的寶寶就不會吃醋了。」
  

蕊珠凝露
  
  褚明錦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看到馮丞斐,當著李懷瑾的面,不覺有些尷尬。
  
  「寶寶,你的衣裳怎麼濕成這樣?」馮丞斐本來與李懷瑾兩顆腦袋湊在一處談話,臉孔微紅,扭頭看到褚明錦,霎地站了起來,猛一下脫了自己的外袍,把褚明錦包個嚴嚴實實。
  
  「這樣好熱。」褚明錦小聲嘀咕。
  
  馮丞斐把褚明錦半摟半扶抱坐好,拉了門喊小二:「來兩大盆冰塊,再送把扇子進來。」
  
  冰塊送進來,屋裡一下涼了不少,馮丞斐又拿了扇子替褚明錦打扇,柔聲問道:「怎麼弄的一身汗?」
  
  『炒了三十個菜做了三十個湯,累死我了,我現在肩膀都不能動了。」褚明錦嘟嘴,滿滿的撒嬌意味。
  
  「我給你揉揉,君玉,來,幫忙打扇。」馮丞斐把扇子遞給李懷瑾,把褚明錦拉坐到身前,輕輕地幫她揉捏肩膀。
  
  「王爺在這呢!」褚明錦小聲道,小臉紅彤彤的。
  
  你倆什麼事我不知道?李懷瑾把臉扭到一邊,認命地幫馮丞斐做二十四孝好夫君,雙手握著扇子,給褚明錦扇風。
  
  「不要緊,我和君玉是好兄弟。」馮丞斐輕笑,鳳雙溪就在樓下,寶寶說肩膀酸痛,卻沒讓鳳雙溪給她揉,顯然跟鳳雙溪沒什麼曖昧關係,馮丞斐很開心,揉捏得格外歡快。
  
  「寶寶,跑堂的怎麼喊你二掌櫃?」
  
  「這酒樓有我一份。」褚明錦舒服地吁出一口氣,笑道:「格非,我希望再拼一兩年,能趕上我爹。」
  
  「寶寶肯定比你爹更厲害。」馮丞斐笑誇道。
  
  褚明錦聽得受用,肩膀又被揉按得舒服,低低地含混地哼了哼。馮丞斐聽得尾椎激麻,瞬間起了反應,大炮又進入發射狀態。
  
  斜了李懷瑾一眼,馮丞斐開口趕人:「君玉,你先回去罷。」
  
  李懷瑾也很想離開,他已經後悔,褚明錦剛進門時,為什麼不趕緊離開,現在他走不了了,因為他有反應了,這麼著頂著鼓鼓的一包站起來,給馮丞斐看到,兄弟就做不成了。
  
  「我彷彿聽說,早朝又出什麼事了?」李懷瑾找話說,胡扯道。
  
  「你的消息挺快啊。」馮丞斐抬眼看了李懷瑾一眼,心念一動,道:「散朝後皇上跟我說,要整整圈地之風,據說安排皇子做,你有什麼看法?」
  
  他倆是兄弟,怎麼談話間不稱父皇稱皇上?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過,褚明錦被馮丞斐說話的內容吸引了。
  
  「什麼圈地風?」
  
  「女兒家懂什麼?」李懷瑾不屑地道。
  
  「你可別小看寶寶,上次收欠銀的主意,就是寶寶想出來的。」馮丞斐不待褚明錦發火就頂了回去,手臂緊了緊,安撫地摟摟褚明錦。
  
  哪會因這樣的小事生氣,褚明錦笑著搖頭,李懷瑾卻是心頭一震,看向褚明錦的目光帶了異樣。
  
  「圈地之風,自前朝就有了,只是本朝更盛……」馮丞斐細細說給褚明錦聽。
  
  褚明錦從電視劇裡小說裡也看過歷朝歷代的豪門官宦之家的圈地之舉,都是龍椅上的那個人最頭疼的事。本朝差不多相同,不同的是官紳仕族圈了地不是用來放租給貧苦人家耕種,這些人家圈了地,大肆整弄,弄成堪比御花園的私家花園,作為家族裡公子小姐的聚會之地。
  
  大片的田地,就這樣失去耕種的機會,貧富懸殊兩極分化極嚴重,貧苦人家賣兒賣女,只為求活命,富貴人家奢侈淫逸,極盡揮霍。
  
  「褚大小姐,你認為該怎麼做?」李懷瑾收了輕蔑之色,眸光明澈,眼中是敬重之意。
  
  「寶寶,你說。」馮丞斐得意,有榮與焉的表情。
  
  兩人把她看成無所不能的高人了,褚明錦壓力巨大,抿思苦想。
  
  見褚明錦眉頭緊蹙,馮丞斐心疼了,愛寵地一笑,道:「別想了,這事不容易辦,要不然,也不會拖了幾十年沒有解決,反越圈越烈。」
  
  「這跟私慾和自律有關,相爺肯定就沒有參與圈地。」
  
  「嗯,是,可是諾大一個大夏朝,像方相那樣的官員,太少了。」馮丞斐輕歎。
  
  「圈地最多的是誰?」
  
  「後族鄭家。」馮丞斐與李懷瑾同時道。
  
  「後族?」
  
  「嗯,夏朝立朝一百多年,皇后均出自鄭家,武官之首,就是鄭太尉。」
  
  「皇上是夏家的外甥嗎?」
  
  「不是,先太后無子,幾個皇子中,皇上娶了鄭家女兒,所以……」
  
  褚明錦明白了,皇帝是靠著皇后靠著鄭家,才登上皇位的。於情於理於大局,且鄭家之勢如此威盛,皇帝即便想對鄭家開刀,也無從使力。
  
  「由鄭家所出的皇子來主辦此事唄。」褚明錦笑道。斜了馮丞斐一眼,想起紫籐廬初見那日,自己本來想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好戲的,卻給萬人迷輕輕巧巧地化解了。
  
  馮丞斐看她眼珠一轉,眼裡有情意有回憶,很快領悟了,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鄭家不會那麼傻的,定不會接這個差使的。」
  
  「不,讓幾個皇子分頭辦,不明確誰辦哪一塊。」
  
  「鄭家會為了讓懷琳立威,甘願拱手獻出圈地嗎?」皇帝聽了李懷瑾的密報,皺緊眉頭躊踷不決,他怕讓幾個皇子滲入到政事中,以後再踢走不易。也怕鄭家為了幫李懷琳立威,真個獻出圈地,反正以後若是李懷琳登基為帝,再圈回來就是。
  
  皇帝躊踷不決時,馮丞斐與褚明錦也在竹林小舍中談論著這事。
  
  「格非,剛才在宣王爺面前,我沒有全部說出看法。」褚明錦臉色凝重,道:「格非,你跟我實說,你想要登上那個位子嗎?」
  
  馮丞斐苦笑,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麼,咱們走第二條路。」
  
  「什麼路?」
  
  「你詐病吧,這個案子別滲合進去。」
  
  皇帝不會讓他滲和進去的,馮丞斐點頭。
  
  「寶寶,晚上別回去了,我去做飯給你吃。」馮丞斐看褚明錦站了起來,不捨地拉住她的手。
  
  「你還真想把咱倆搞得身敗名裂?」褚明錦小聲道,其實心中也不捨分別。
  
  身敗名裂不了,咱們本來就是夫妻。馮丞斐有苦難言,眼巴巴看褚明錦,就是不鬆手。
  
  剛才從酒樓出來,他使了李懷瑾進宮,把自己拉到這邊來,就粘糊糊的不想鬆開,褚明錦心中歎息,休書沒有拿到,就與他糾纏不清,傳揚出去,褚陳氏在褚府裡,只怕抬不起頭來。
  
  眼前人臉上綻放著那種癡迷專注的淺笑,像和煦的春風,五分驚艷的動人,五分醉酒的微醺,只是定定地看著,便讓人難捨難分。
  
  褚明錦吸氣再吸氣,方狠得下心決定要走,哄道:「你閉上眼睛。」
  
  馮丞斐真個閉上眼睛,褚明錦走近幾步,啾地一聲一個輕吻落到馮丞斐臉上,紅著臉道:「我走了。」
  
  馮丞斐睜開眼,神色愣愣的,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茫然。褚明錦心花怒放,興奮他這麼絕色無雙,無情事上卻這麼純潔。
  
  褚明錦轉身離開,手腕忽然一痛,身體被拉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迷糊間唇上就已經被一個灼燙軟滑的東西碾壓住,那舌像是乾旱了千百年的大地,迫切地需要雨露灌溉般,糾纏著褚明錦柔軟的兩瓣櫻唇不停舔弄。
  
  「寶寶……」
  
  「格非……」褚明錦回應,緊緊抱著他,舌頭頂出來,刷過他的舌頭,頂開馮丞斐的嘴唇,伸到他口腔裡挑弄。馮丞斐劇烈喘息,褚明錦情動不已,把馮丞斐按到竹枝上,學著電視裡書裡看到的,含住他的耳垂,往耳洞裡噴氣。
  
  馮丞斐顫抖得厲害,無助地仰起臉,褚明錦轉而吻上他潔白如玉的脖頸,含住滑動的喉結,狠狠的咬,像要把他的嗚咽生吞入肚,又像要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向所有人標明,這個人是她褚明錦的。
  
  馮丞斐呆呆地任她動作,懵懵懂懂地想著,原來親吻是要這麼樣子的,褚明錦把親吻印在馮丞斐的鎖骨上時,馮丞斐霎地將她抱住,一個翻轉,把褚明錦壓到竹枝上。
  
  「寶寶,該我了。」
  
  流水一般低沉悅耳的聲音,伴著竹枝相互撞擊的聲音,悠遠綿長,餘韻無窮。想起自己剛才的行為,褚明錦有些羞有些窘,心臟怦怦地跳動得厲害,連耳朵都熱了起來。
  
  跟身邊的竹子枝葉一般清新的嘴唇貼到自己唇上,濕滑的泛著情潮的舌頭滑進口腔中,馮丞斐翻攪著,含含混混問道:「寶寶,是這樣嗎?」
  
  褚明錦說不出話來,缺氧讓她心跳更加劇烈,身體軟得站不住了。
  
  上裳被拉開了,這是室外呢,褚明錦伸了手想去摀住,睜眼卻見馮丞斐兩手把那兩個麵團擠到一處,來回吮吸,褚明錦躁得閉眼,不敢看那淫靡的光景,下一刻又忍不住睜開眼,直直盯著那裡的旖旎光景,馮丞斐似是發覺了,頭微偏,方便褚明錦低頭間看清自己的行動。
  
  他學得很快,又舔又吻,不時用牙齒啃咬磨蹭,每一次舔弄,舌尖與粉嫩堅硬的櫻紅相接輕舔的情景都看得清楚,一時七分身體快意加三分視覺刺激,滿滿漲漲沖成十分,褚明錦忍不住呻吟著挺了挺胸膛,軟聲泣道:「格非……難受……」
  
  馮丞斐將口裡的櫻紅鬆開,抬眼看褚明錦,本就絕美的臉如染上鮮紅的硃砂,配著一雙波光浩淼潭水般無限光華的黑眸,美艷至極,敞開的衣領裡面,精緻的鎖骨下面,平滑的胸膛緊實剛健,卻又透著讓人心折的陽剛強悍,魅惑誘人。
  
  褚明錦被撩撥情生意動了,再看到這樣的馮丞斐,根本忍不住,低聲哼道:「到屋裡去吧……」
  
  到屋裡去就可以胡作非為了,馮丞斐仍沉浸在新鮮奇妙的體味中沒有回過神來,並未聽清褚明錦說了什麼,只模糊覺得下面硬得生疼,需要一個洞給它捅了進去。
  
  馮丞斐覺得應該是捅進前面的洞,可李懷瑾身為皇子,宮裡教導過的,他說是後面的洞,那無疑是後面那一個了。
  
  馮丞斐伸了手摸索著,褚明錦那裡流了不少水,有些淌到後頭去,馮丞斐藉著潤滑,修長的一指輕易捅入。褚明錦身體一震,眉頭緊皺,叫道:「快出來,疼死了。」
  
  迷糊間表達不清,沒說你弄錯地兒了。馮丞斐隱約聽說過,初次來事,女兒家都會疼,還會流血,稱見紅,以為找對地方了,不止不出來,還來回打轉插送。
  
  褚明錦是真的生氣了,想拂袖離開,體內一物佔著動不了,伸手去推馮丞斐,惱道:「我要走了。」
  
  馮丞斐這時怎麼忍得給她走?手指退出來,兩手扣住褚明錦,低頭就開始吻她的身體,從細滑的脖頸,到柔歡的山峰,每一寸地方都不放過,他學得甚快,又無師自通發明了許多花樣,舔咬吸吮拉旋……
  
  褚明錦嗚咽不已,被吻啃過的地方又麻又燙,心底慌張無措情慾火苗高漲,緊張地抓住馮丞斐的頭髮扭動起來。
  
  感覺到她的緊繃和動情,見她不再提要走,馮丞斐越發得勁,越吻越下,來到草地上後,喘息著停住不動了。
  
  他在做什麼?褚明錦鼓起勇氣往下看,馮丞斐正好抬頭看她,兩下裡眼睛對著眼睛,均是滿眼的欲望,褚明錦躁得臉沒處埋,慌慌張張想往逃,馮丞斐卻就在這時焦急地問道:「寶寶,你懂的,是不是?你告訴我,該進哪個洞,痛死我了。」
  
  看著純潔如一張白紙的馮丞斐,一陣無法言喻的滿足湧上褚明錦大腦,與此同時,酥麻流竄過心窩,褚明錦就著居高臨下的姿勢看了馮丞斐一眼,細聲撩拔:「哪個洞大就進哪個洞。」
  
  前面那個總比後面那個大吧?
  
  「都很小都不大。」馮丞斐昨晚研究得仔細,苦著臉道:「寶寶,你告訴我罷,君玉說是後面那一個洞,可我總覺得不是。」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0

急管疏弦
  
  他竟拿他們床第之間的隱秘去問別人?似有一群烏鴉飛過頭頂,褚明錦腦袋轟地一聲炸了,體內的欲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怒火填滿腹臆間,卡嚓一聲,右手邊一枝細竹被她生生拗斷。
  
  「寶寶,你的手?」馮丞斐驚叫,伸手要抓褚明錦的手察看,褚明錦握緊拳頭,不給他看。「怎麼啦寶寶?」馮丞斐惶急不安地看褚明錦。
  
  褚明錦想起包廂中湊在一起的兩顆黑腦袋,顯然那個時候,這個大傻瓜正拿他們床第間的事請教他人,李懷瑾似笑非笑的臉從褚明錦眼前閃過,褚明錦一陣發暈,瞬間有一種被剝光了被人看到的感覺。
  
  「寶寶,你生氣了?」馮丞斐純黑地眸子定在褚明錦臉上,眼珠子一動也不敢動。
  
  「他跟你說是戳後面那個洞?」褚明低笑著問道。
  
  馮丞斐點頭,老老實實道:「君玉說他也沒做過,不能確定,我們打算要問問別人,上那種女人的地方我怕你生氣,他說帶我去小倌館問問。」
  
  褚明錦很想磨牙,那傢伙把格非帶去小倌館問,兩個大男人一起上小倌館,人家不想歪才怪,教給他們的,不是走後門還是什麼?說不定還奉上一盒玫瑰膏呢?
  
  怎麼著作弄一下那個傢伙才行,在此之前,決不能讓格非知道男歡女愛是怎麼一回事,反正這個大傻瓜守得了這麼多年,不會行差踏錯的。
  
  「我回去了。」褚明錦整理衣裳,朝傻站著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人笑了笑,低聲道:「等咱們成親了,你愛怎麼來就怎麼來,現在不行。」
  
  咱們已經成親了!馮丞斐塌了臉,不敢違拗,伸了手幫褚明錦整拉衣裳,又磨磨嘰嘰拖時間。「寶寶,髮髻有些亂了,我替你重梳。」
  
  這一梳,回去就晚了,褚明錦想拒絕,對著那一雙純黑晶亮的眸子,看著那眼裡的渴切與祈盼,心一軟,情不自禁又變成點頭。
  
  說是梳發,馮丞斐哪會梳髮髻?把褚明錦的髮簪釵環拔下,一頭秀髮攏在手裡,拿了梳子,輕輕地梳著直髮,梳了一會又變成摩挲,不久又從後面把頭靠在褚明錦肩上,像只大貓一樣,拿臉頰輕輕地蹭她的臉。
  
  褚明錦無聲的笑了,伸手攬住了肩膀上的那顆大腦袋,像攬一個毛絨絨的大玩具。
  
  溫暖愜意的感覺籠罩了馮丞斐,昨晚回去後他一晚沒睡,今早又一早起床上早朝,不知不覺站著就睡了過去,臉緊緊貼著褚明錦的臉,雙手環繞著褚明錦的腰肢,依戀而滿足。
  
  這樣了能睡著?褚明錦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輕輕轉過身,把馮丞斐半抱半扶,挽到床上躺下,馮丞斐唇角微微上翹,在睡夢裡甜甜地笑著,不知夢到什麼。
  
  褚瑋倫按褚明錦的建議,佈署了與夏記商號的商戰,不過在鄭易理的妻子妾侍裡面扶植一個與夏家女兒爭寵這一方面上,卻並不順利,鄭易理的妻子是個古板之人,調教不了,幾個妾侍裡面,燕瘦環肥各具姿色,卻多是目光淺薄沉不住氣之人,一時間找不到足以與夏家女兒抗衡。
  
  翠竹和翠屏按褚明錦的吩咐,晚上去向褚瑋倫請安問詢,褚瑋倫覺得找女兒商量一下,也許另有良策,於是在翠竹兩人去請安時,讓她們回侍郎府先接女兒回家商量一下。
  
  翠竹兩人沒有接到褚明錦,褚明錦扶了馮丞斐上床,卻脫不了身,馮丞斐在迷夢中還緊捉著她不放,褚明錦回奈,她找不到剪刀割袍斷袖,只得脫了鞋子上了床,輕輕地攬住睡夢中兀自不肯放手的傢伙。
  
  兩人第一次同床共寢,不說馮丞斐在夢中愜意舒爽,便是褚明錦,不知不覺安心舒心,睡得也是香甜無比,再沒有醒來。
  
  翌日恰是休沐日,竹林小舍的下人也沒人來喊馮丞斐起床,兩人摟抱成一團,睡到日上三竿方醒來。
  
  褚瑋倫晚上等不到褚明錦回家,以為少年夫妻情熱,女婿晚上不捨得給女兒回家,也不以為意。
  
  郭氏跟褚明容一般,一直做著當侍郎岳母的美夢,雖然侍郎府把褚明錦接回去了,她卻還總是認為,褚明錦早晚得給送回,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機會當上侍郎夫人的,這日一早透露了褚瑋倫要接褚明錦回家的消息給褚明容,讓她以探姐姐接姐姐為名,去侍郎府走一趟。
  
  「叫上你二姐和四妹,不要一個人去。」郭氏交待,別太露骨,以後嫁不成馮丞斐,別的人家也嫁不成了。
  
  褚明錦整晚不歸,翠竹和翠屏兩人守在東苑正房外面的耳房中,忽兒要熱水忽兒要熱湯,做出一副褚明錦已回來在房中歇息的樣子,一整晚不敢睡。
  
  萬幸侍郎府沒有人來探問,連原來在院中服侍的人,見她們兩人回來了,也自覺地退到外面抱廈中聽命,不敢近上房半步。
  
  「小姐怎麼這時還不回來。」天明了許久,褚明錦還沒回府,翠竹兩人急得想撞牆。
  
  「兩位姐姐,夫人的妹妹過來做客,在花廳候著。」小丫環過來稟報。
  
  怎麼辦?翠竹兩人對視了一眼,眨了眨眼,無聲地交流著,托辭褚明錦病了在休息肯定不行的,自己姐妹來了,不起來相見說不過去,萬一侍郎府的人要請大夫來診治,更麻煩了。
  
  「我去見三位小姐。」翠屏道。兩人決定兩頭瞞著,這頭假裝褚明錦在睡覺,那頭跟三位小姐說褚明錦出府去了。
  
  「大姐出去了,上哪?怎麼沒回府呢?」褚明容尖刻地道:「不會是去會什麼不該會的人吧?」
  
  「大小姐要上哪,不是奴婢能過問的。」翠屏不軟不硬地回道。
  
  「翠屏,夫人要的木瓜薏米玉竹湯做好了,要不要加糖?」采青走了進來問道。
  
  要不要加糖不是應該去東苑問嗎怎麼到這裡來問自己,翠屏暗暗叫苦——穿幫了,幾位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燈,三小姐那張嘴尤其刻薄,可怎麼好?
  
  
  
  「我大姐什麼時候要的湯呢?」褚明容嘴上尖利刻薄,心眼也不缺,先問了印證時間。
  
  「一盎茶工夫吧。」采青恭謹地回道。
  
  「一盎茶工夫?這麼快就做好了?」一盎茶工夫,那時她們已經進侍郎府了,褚明容又追問,要明明白白問準時間,讓翠屏無法推搪。
  
  「老爺吩咐過,各種湯水隨時備著,夫人要喝了馬上就能奉上,這個湯原來就煮著的。」采青微笑著,有問必答。
  
  「喲,我們姐妹仨來了一刻鐘都有了,怎麼?大姐是出去了還是在家呢?」褚明容大嚷起來。
  
  褚瑋倫正與手下商討對付夏記的方法,門外奔進來一個夥計,喘吁吁道:「老爺,侍郎府來人請你過去。」
  
  「有沒有聽說什麼事?」褚瑋倫皺眉。
  
  「好像是大小姐徹夜未歸,那邊鬧開了。」
  
  褚瑋倫勃然變色,新婚翌日被送回,那時便惹了多少閒言碎語,如今回去了,怎麼又鬧出這樣的事?
  
  「爹,這兩個丫頭揣掇著大姐不守規矩……」褚明容見了褚瑋倫,沒有那麼刻薄了,把錯倒到翠竹兩人身上。
  
  褚瑋倫掃了眼四周,只得幾個丫鬟,管事模樣的人都不見,沉了臉問道:「怎麼回事?」
  
  「我們來了,翠屏說大姐出去了,可是她們剛剛又吩咐過給大姐燉湯……原來大姐別晚就沒回來了。」褚明容將她鬧了半個時辰,查證出來的消息一一說了出來,眉目微有得色。
  
  褚瑋倫很想一巴掌扇到三女兒臉上,勉強控制住,看向采青,問道:「你家老爺呢?」
  
  「老爺昨晚沒回來,想必是宿在信王府了。」
  
  女婿昨晚也沒回,褚瑋倫心中稍定,也許兩人是一塊在外面流連。褚瑋倫正沉吟著,馮翌外出辦事回來了。
  
  「見過親家老爺。」
  
  「免禮。」褚瑋倫微笑擺手,馮翌四周看了看,問道:「出什麼事?」
  
  「夫人昨晚未歸。」采青小聲回道。
  
  「夫人愛去哪裡,是你們能揣度的嗎?這個月月銀扣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一律發賣。」馮翌冷了臉,大聲喝道:「下去。」
  
  馮家管家這樣護著主母,褚瑋倫心中更有數了,也不走了,坐到大靠背椅上,笑道:「我難得來一趟,你找一下格非,就說我在府裡等著他。」
  
  「是,親家老爺。」
  
  出了花廳,馮翌踢了看熱鬧的下人幾腳,罵道:「沒眼色的奴才,夫人是老爺的眼珠子,豈是你們能輕視的。」
  
  馮翌飛奔去竹林小舍,馮丞斐醒了,正摟著褚明錦撒丫兒親親摸摸變著花樣求歡。馮翌輕輕重重敲了許久的門,馮丞斐方不情不願爬下床。
  
  「什麼事?」馮丞斐口氣相當惡劣,只差沒順手賞給馮翌一個耳括子。
  
  「……」馮翌付到馮丞斐耳邊,小小聲匯報起來。
  
  老泰山在家中等著,不回是不行的,只是自己這頭回去,褚明錦後腳跟著回,兩下碰面,可怎麼好?馮丞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決定還是向褚明錦坦白身份。馮翌卻就在這時又湊到他耳邊,把褚明錦昨天早上離府前讓他轉告的話說了出來。
  
  寶寶要找他索要休書?馮丞斐蔫了。
  
  怎麼辦?
  
  馮翌見馮丞斐皺眉,他瞭解主子愁什麼,眼珠轉了轉,低聲獻計。
  
  馮丞斐回房,親了親褚明錦,依依不捨道:「寶寶,君玉找我有急事,我先走一趟。」
  
  「去吧。」褚明錦點頭,勾過馮丞斐脖子,低聲叮囑:「他要拉你去小倌館,也不准去。」
  
  「好。」馮丞斐乖寶寶般表示一定照夫人說的辦,褚明錦滿意地點頭,盈然笑意的臉猶如一朵綻放的嬌艷玫瑰,馮丞斐差點挪不了步。
  
  枕邊人走了,褚明錦也不想睡了,起床洗漱梳攏好頭髮,用了早膳,踱出房門剛想回馮府,一下人從門外奔了進來,大驚小怪嚷道:「怪事了,皇商褚老爺的商號還有人鬧事。」
  
  老爹的商號有人鬧事?褚明錦招手那個下人過來問話:「知不知道鬧的什麼事?」
  
  「不知道,鬧得挺大,圍滿了人,奴才也看不到。」
  
  莫不是夏家在鬧事,褚明錦不敢等閒視之,急急往褚記商號而去。
  
  走過一條街道時,褚明錦停了腳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眉頭皺了起來。昨晚是沒脫衣裳就睡著了,兩人又摟在一起揉來摩去,身上的衣裙皺得不成樣子,這副模樣前往商號,太失老爹的面子了。
  
  褚明錦拐了彎,朝馮府走去,她要回去先換一身衣裳再去商號。
戟飛矢鳴
  
  李懷瑾昨日約了馮丞斐要上小倌館的,後來褚明錦來了,馮丞斐眼裡只有夫人,小倌館沒有去成,今日要找馮丞斐去小倌館,半路上遇到往馮府疾走的褚明錦。
  
  「褚大小姐。」李懷瑾喊住步履匆匆的褚明錦,笑著問道:褚大小姐行色匆忙,這是要上哪?」
  
  「王爺好。」褚明錦心中恨恨呢,只是人家是王爺,不宜凶神惡煞地喝問你引導我情郎走後門是何居心,牙根咬了好幾回,面上還是淡然從容,微笑著拱手問候,溫婉地回道:「有事要回府一趟。」
  
  李懷瑾眼角一掃,褚明錦衣裙皺得不成樣,想也知道昨晚又跟馮丞斐在一起了,心中突然就酸溜溜的。
  
  「褚大小姐是要回馮府還是回褚府?小王送褚大小姐一程。」
  
  褚明錦心念轉動,夏家依仗著女兒嫁給國舅公子為妾,自己雖是嫁給侍郎,畢竟低了很多級,且之前又傳出被棄風波,靠山不夠硬,若是拉了這位小王爺前去亮相,想必多少有些影響。
  
  不過自己不能跟他同時出現,那樣又傳出緋聞,更加麻煩。
  
  讓兩個王爺同時出面,夏家多少得給面子吧?
  
  「王爺怎麼沒跟格非在一起?在下有事想求王爺幫忙,接了格非一起到我家商號幫我爹解圍,可否?」
  
  為什麼褚明錦認為他應該跟馮丞斐在一起?李懷瑾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道:「什麼大事,還得我和格非同時出面?走,我跟你去一趟。」
  
  「有勞王爺了。」褚明錦道了謝,道:「勞煩王爺先送明錦回馮府。」
  
  馬車朝侍郎府駛去,李懷瑾偷眼看褚明錦,見她容姿妍麗,雙眸明澈如山泉,顧盼神輝,撩人心懷,不覺暗歎。這位褚大小姐以前常見的,為何就沒發現如廝動人呢?
  
  褚明錦也在暗中打量李懷瑾,尋思著怎麼報他捉弄情郎,誘導情郎走後門之仇。
  
  馮丞斐急匆匆回府見老泰山,進府門時,怕竹林小舍下人的話沒有引開褚明錦,留了馮翌在大門口放聲,若是見到褚明錦回來,馬上讓人通報。
  
  信王府的馬車在大門口停下,馮翌只當是李懷瑾來了,忙迎上前來,及至車簾掀開,褚明錦步下馬車,只急得臉色也變了,欲要退回去使人報信,來不及了,想把人請到正廳,褚明錦已笑著打了手勢往裡迎李懷瑾:「王爺,請到花廳中用茶,稍等片刻。」
  
  馮翌聽得這話,五雷轟頂,李懷瑾往裡抬步了,馮翌死馬權當活馬醫,說道:「王爺,奴才怎麼聽說王爺今早找格非小爺找得好生著急。」
  
  此話何解?李懷瑾腳步頓住,想起剛才褚明錦以為他跟馮丞斐在一起,隱隱有所領會,馮丞斐此時,應是正在花廳會客。
  
  若是要讓褚明錦發飆,惱了馮丞斐,這會兒裝糊塗便可,李懷瑾看了眼褚明錦,目光複雜而幽暗,稍停,在馮翌急出一頭汗時,唇角微揚,笑道:「褚大小姐,小王忽然想起,有一事請教馮侍郎,勞褚大小姐帶路,引我去南苑。」
  
  褚明錦要回東苑換衣裳,正好從南苑附近經過,遂欣然道:「如此,王爺請。」
  
  馮翌死裡逃生,跟在背後擦了一把眼,看著褚明錦帶著李懷瑾往南苑而去了,急忙往花廳奔去。
  
  「老爺,奴才剛剛聽說,褚記商號有人鬧事。」
  
  不是編的謊言要引開褚明錦的嗎?難道真有人鬧事?馮丞斐猶疑,瞟了馮翌一眼,馮翌一慣很淡定的,此時卻額頭微濕,馮丞斐心口一跳,忙站了起來,對褚瑋倫道:「爹,我陪爹過去看一下吧。」
  
  馮丞斐陪了褚瑋倫走了,馮翌這回學乖了,站在府門口等著,褚明錦陪著李懷瑾出來時,他慇勤地上前揭車簾子,狀若無意地問道:「夫人和王爺要上哪裡?」
  
  「我們要去褚記商號。」李懷瑾微笑道。
  
  馮翌想哭,怎麼來來回回都要往一處湊,背著褚明錦急忙朝李懷瑾使眼色,李懷瑾愛莫能助聳肩。
  
  褚明錦在褚記並沒有遇上馮丞斐,馮丞斐路上便怕竹林小舍中安排了人那樣說話,褚明錦還要去褚記的,一直尋思著脫身之法,陪著褚瑋倫來到褚記門口,見沒有鬧事之人,便尋了個借口走了,連進褚記都沒有。
  
  褚明錦見沒有人鬧事,雖感奇怪,以為傳錯了,也不以為意,拱手謝過李懷瑾,送了李懷瑾走,自己進了商號。
  
  「爹,沒人鬧事嗎?」
  
  「沒有,爹也聽說有人鬧事,趕回來什麼事都沒有。錦兒,爹正好有事要問你……」
  
  褚瑋倫把商號的難題說了出來,道:「若是不能從根本上斷了夏家女兒的寵愛,光靠謠傳與造勢,並不能起作用的。」
  
  「女兒認識信王爺與宣王爺,或許可請他們常來行走,威懾一下夏家。根治之法,女兒再想想。」
  
  褚瑋倫皺眉,道:「信王爺也罷了,聽說他與女婿過從甚密,宣王爺從沒聽說過與女婿有什麼交情,你怎麼與他認識的?」
  
  是通過信王認識的,褚明錦不敢說,含含糊糊道:「信王爺與馮郎相熟,宣王爺與信王爺是兄弟,偶而遇上了,便認識了。」
  
  褚瑋倫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掃了褚明錦一眼,淡聲道:「錦兒,爹知道你聰明,但是別忘了,夫君是你的天你的地,女婿現在把你接回去了,要跟你好好過了,你要安份守已,別再鬧出什麼不雅出來。」
  
  褚明錦唔了一聲,明顯的語不從心,褚瑋倫輕歎,道:「錦兒,爹在你的親事上,是賭徒一般冒險一搏的,女婿雖不是出身仕族世家,然貴為三品官,本不是咱褚家一介商戶能高攀的,當日他備了禮上門求親,爹頗猶豫……」
  
  褚瑋倫緩緩道來,褚明錦明白了,剛穿越過來時,聽得很多人談論起這具身體,為何同情的多貶斥的少,原來馮褚兩家結親,本就很多人不看好,馮丞斐上門求親,很多人都覺得是別有居心,後來,新婚翌日前身被送回娘家,人們八卦的同時,都是這結果本在意料之中的言語。
  
  「爹應承這門親事,是在賭,女婿既然求親,必是有所考量的。我兒容顏品格人所不及,自當配萬里挑一之人。女婿絕色無雙,燕京年輕公子中無人能及,潔身自愛,風評極佳,這樣的夫婿,錯過了實在可惜……」
  
  褚瑋倫拳拳慈父之心,褚明錦聽得眼眶發紅,可惜自己已行差踏錯,辜負了老爹一片愛女之心。
  
  「錦兒,今日女婿陪著我說話,言詞親熱,神情恭敬,執著晚輩之禮,絲毫沒有官架子,與之前的見面大是不同,看來頗為愛重你,你要懂得珍惜。」
  
  這兩日在侍郎府住著,雖然萬人迷避不見面,可從下人的言行看來,萬人迷對自己還真是不錯。褚明錦心口堵得慌,倘若老爹知道他的乖乖女爬牆了,不知會不會一口老血噴出,搶救不過來了。
  
  褚明錦低垂下頭,心虛地不敢看老爹的眼睛。
  
  褚瑋倫長歎了一聲,又道:「你三妹妹被爹慣壞了,還望你看在爹面上,別與她太計較,留意著,有合適的好人家,跟爹說,爹把她嫁了,也省得總不知天高地厚想嫁入侍郎府。」
  
  褚明容今日做了什麼?才會讓老爹這出這番話,褚明錦不解地看褚瑋倫。
  
  「你三妹妹今日帶著你二妹和四妹去了侍郎府,當著一府下人的面,竟然揭你昨晚沒回府的底,幸而你昨晚是和女婿在一起的,女婿回去後證實了,否則,這聲名……」
  
  女兒回府了也會得知的,褚瑋倫乾脆先說了出來,四個女兒中,他最疼褚明錦沒錯,可夫人裡面,他最愛重的,卻是郭氏,郭氏雖不是幾位夫人中最美貌的,卻最會撒嬌使媚,身份也最矜貴,當年肯下嫁給身為小商人的他作妾,讓他大受鼓舞,幹勁十足,方拼出這份富可敵國的家業。
  
  在他心中,其他四個女人加在一起,還不及郭氏的份量,愛屋及烏,對褚明容也便寵得有些過了。
  
  褚瑋倫後面說的什麼,褚明錦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開始,她想的是完了,昨晚徹夜不歸被萬人迷發現了,後來想的是,萬人迷怎麼肯如此厚道地默不作聲地戴上綠帽子,再後來,她的腦子亂成一團麻。
  
  褚記明明沒事,竹林小舍的下人卻說有人鬧事,老爹在侍郎府也聽到同樣的謠傳,為什麼?
  
  迷迷糊糊中那團麻被她抓住一個線頭,亂麻居然在瞬間理清了,謎團其實很簡單,格非就是馮丞斐,她在紫籐廬中等著馮侍郎,來的也就是馮侍郎。信王府與侍郎府同時往褚府裡送東西,那東西全是侍郎府送的。那一晚歸家晚了,褚瑋倫要責罰蘭氏,侍郎府不遲不早送了東西過來,其實是馮丞斐送她回家後,擔心她受罰,有意送了東西過來解圍。
  
  「信王爺也罷了,聽說他與女婿過從甚密,宣王爺從沒聽說過與女婿有什麼交情。」
  
  那李鈞予,其實應該才是信王李懷瑾。
  
  褚明錦胸口有點疼,剛開始只是小火焚燒,漸漸那火越燒越旺,那疼越烈,疼得難以忍耐,疼得她血管都要裂開了。
  
  「錦兒,你……你原諒你三妹妹,不行嗎?」褚瑋倫滿眼憂色地問道。
  
  褚明錦一顆心被那把火燒焦了,灼疼得她身體抖顫,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她強撐起身體,盡量鎮靜地問道:「爹,你剛從那府裡出來的,格非沒陪著你過來嗎?」
  
  「女婿陪著我過來的,見沒人鬧事方走了。」
  
  無需再套問了,褚明錦很想大哭,很想大罵,又很想大笑,原來自己一直糾結的,是根本不存在的問題。
  
  前一晚兩人親熱時,格非的話從耳邊響起。
  
  「寶寶,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郎。」
  
  「寶寶,我都跟你說了,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婿。」
  
  那個大傻瓜,其實曾試著向她坦白的,只是自己先入為主,不當一回事。
  
  相府後園中那一襲白袍的人攬著方彤君的影像從褚明錦眼前飄過,褚明錦的身體不抖了,換成牙齒咯咯響。
  
  明知那時馮丞斐情非得以,可此時,她的心中還是湧起強烈的惱怒。
  
  特別是,他聯同李懷瑾一起騙她,想到李懷瑾在背後不知怎麼樣的嘲笑自己,褚明錦便覺得難以忍受。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0


請君入甕
  
  褚明錦滿面怒色離開褚記商號,褚瑋倫誤會她生褚明容的氣,她也沒有解釋,讓褚瑋倫以為她生氣了,回頭約束約束幾個妹妹亦可。
  
  萬人迷就是格非,褚明錦這下可沒那麼大度了。雖然生馮丞斐的氣,可讓她放掉馮丞斐,拱手讓出老公,卻是不可能了。
  
  沒有索討休書的必要了,自己地位穩固了,老娘在褚家的地位,自然也無須擔心,不過褚明錦賺銀子的想法沒有就此放棄,手裡有賣嫁妝的銀子,不利用起來可惜。走在大街上,滿腔怒火的褚明錦也沒忘記盯著街道兩旁的商舖看,尋求其中的商機。
  
  經過一間書肆時,褚明錦停下腳步,略一遲鈍,走了進去。
  
  「掌櫃的……」褚明錦讓掌櫃的按她的要求編撰印一本小冊子。
  
  「只是印一本?那這價錢?」掌櫃表示只印一本冊子,人工也不少。
  
  「價錢好說,掌櫃儘管開口,只是我要的急,明日就要。」
  
  有錢好辦事,掌櫃的忙不迭答應,一本冊子要了十兩銀子。
  
  這是獅子大開口藉機敲詐,褚明錦也不心疼,她只想著捉弄李懷瑾。
  
  「掌櫃,喊個女人來,我說,她寫。」
  
  「好咧。」
  
  替褚明錦譽寫小冊子的女子寫得臉紅耳赤,幾次欲罷工,褚明錦中間又塞了很多銀子給她,總算順順利利寫完。褚明錦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交了定銀,約好翌日一早過來拿貨。
  
  褚明錦前腳剛走,替她寫冊子的女子把掌櫃拉進後院,火熱地扒掌櫃的衣裳。
  
  「娘子今日為何如此熱情?」掌櫃的喜出望外。
  
  「那人讓寫的,比春宮圖還惹火……」小娘子羞羞澀澀道。一時間被翻紅浪,無限春情。
  
  昨日跟著格非走了,兩人後來又到竹林小舍鬼混,要跟鳳雙溪商量再做什麼生意的事也忘了。褚明錦此時心裡生氣,出了書肆也不回馮府,往酒樓而去。
  
  鳳雙溪沉著臉坐在櫃檯後面,昨日是人家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今日看起來更陰,好似祖墳被人掘了一般。褚明錦暗歎,覺得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彆扭青年,身在服務行業,即便不需他跑堂迎客,擺個笑臉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酒樓的底子再好,招式再吸引人,這麼一個黑面神杵著,生意也會越來越差。
  
  「你來了。」抬頭看到褚明錦,鳳雙溪雙眸晶亮,陰色盡掃,褚明錦笑了笑,半開玩笑道:「鳳兄,你若是一直這麼一個模樣,可比美名滿燕京城的馮侍郎了。」
  
  鳳雙溪雙眉一擰,似是很火大,可唇角微微上翹,明顯又很受用。褚明錦看得想扶額,老兄,開心就開心,不必要裝這麼一個彆扭樣,讓人看著都難受。
  
  人家格非就不這樣,誇他好看,他的雙眸更璀璨,唇角滿滿的欣喜之色。
  
  褚明錦在心中不自覺地將馮丞斐與鳳雙溪作了對比,比完了,更喜歡馮丞斐的毫不做作,也有些同情鳳雙溪,這個甜水裡泡大的孩子抖然家變,受了不少苦頭吧?想必之前也是陽光青年一枚,現在卻變成更年期老太太了,那臉難得有晴天的時候。
  
  「你不是說他不要你了嗎?怎麼又這麼沒骨氣?又和他在一起了?」鳳雙溪燦爛的一張臉說變就變,又陰沉了下去。昨日李懷瑾與馮丞斐一左一右簇擁著褚明錦離去,他還不知褚明錦喜歡的是馮丞斐,若是知道,只怕更陰沉。
  
  「這個……之前是誤會。」褚明錦想起那日在鳳雙溪面前哭了,頗覺羞躁丟人,一張臉瞬間像擦了胭脂一樣,紅潤潤的,比以往更加嬌嫩。
  
  「那種人,女人不會少的。」不知不覺間,鳳雙溪就說出破壞人家感情這種天打五雷轟的話。
  
  「我知道,不過都是外面的女人喜歡他,他沒有胡來。」想到大傻瓜連進哪個洞都不清楚,褚明錦咬著嘴唇笑了,眼角彎著,神情有些飄忽,沉浸到與馮丞斐相處的綺暱風光裡。
  
  「那些銀子,你想起要做什麼了嗎?」鳳雙溪狠拍了一下櫃檯,把褚明錦從綺思欲念中震醒。
  
  「鳳兄。」褚明錦忍不住了,要教育一下鳳雙溪。過來一個要結帳的客人,褚明錦忙閉上嘴巴。
  
  「共計二兩三百文。」鳳雙溪拔打起算盤,對著客人時,雖說沒有笑得見牙不見眼,卻也是溫和熱情,收了銀子,拿出一塊巴掌大些的布巾,三轉兩轉扭出一隻小布老鼠,笑著遞給客人,道:「這個小玩物,送與客人家的孩子玩耍。」
  
  「多謝掌櫃。」客人很高興地接過,拱手道謝。
  
  「你怎麼知道他有孩子了?」客人走後,褚明錦好奇地問道,那客人看起來也只得十六七歲模樣。
  
  「他沒兒子女兒,可是他喜歡的姑娘,有個五歲的妹妹。」鳳雙溪頗耐心地解釋,見褚明錦還看著自己不動眼珠,又解釋道:「這客人前日來過,我跟他說過幾句話,聽出來的。」
  
  自己這個合作夥伴真的找對了,鳳雙溪腦筋很活泛,看來酒樓生意很好,除了底子不錯,最重要的還是鳳雙溪在細節處狠下功夫,攏來了回頭客。
  
  褚明錦開心地笑了,不批評教育了,鳳兄對自己沒個好臉色不要緊,對客人能上心即可。
  
  「那些銀子,你打算做什麼生意?」鳳雙溪問道。
  
  褚明錦也不知要做什麼,反問:「你覺得做什麼好?」
  
  「做一種新的之前銷的不好的吧……」鳳雙溪顯然考慮過了,說起來條理清晰。
  
  他的意思,概括起來就是賣消費理念,褚明錦不停地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我家鄉有一種茶……」
  
  銅陵有白露茶,鳳雙溪說,他娘親以前想保持美貌,藥店大夫推薦過這種茶,說加蜂蜜喝了有美容功效。
  
  「就這樣,咱們經營這種白露茶,你從夥計裡面培養一人當掌櫃,回鄉一趟,進上一大船茶葉過來。」
  
  「這銷路還沒打開,一下進太多了,行不行?」鳳雙溪有些擔心。
  
  「沒問題的,放心進吧。」
  
  閨秀仕子們之間的聚會,多搞兩次,把白露茶推出去,帶起消費熱潮,不愁沒有銷路。
  
  「天字號包廂的客人是誰?」正事談完,褚明錦問道。
  
  「還是那個人。」鳳雙溪剛放晴的臉又陰了下去。
  
  褚明錦哦了一聲,沒有挪動,鳳雙溪暗喜,怕李懷瑾吃完飯下來看到褚明錦,提議道:「你教我做你會做的菜吧,以後就不用你下灶房炒菜了。」
  
  「我去教廚子,你也別學了,要等你幹大事呢。」褚明錦起身進了灶房。
  
  眼看著褚明錦進灶房,看也沒看一眼樓梯,鳳雙溪無聲地笑了。
  
  褚明錦要晾著馮丞斐,這晚不回侍郎府也不去竹林小舍了,從酒樓出來時,提了兩包點心,逕自回了褚家。
  
  「五姨娘,這兩日可好?」兩包點心,一包給褚陳氏,另一包,褚明錦拿到蘭苑給蘭氏吃。
  
  「好。」蘭氏眼眶有些濕潤,看了褚明錦許久,問道:「姑爺對你好嗎?」
  
  「很好。」褚明錦笑道:「五姨娘,以後你要不要和我去馮府住?」
  
  反正蘭氏在褚家掛名是褚瑋倫的妾室,褚瑋倫卻從不進蘭苑,名存實亡,還不如跟著她去侍郎府。
  
  「這!這於理不合。」蘭氏輕拭眼淚。
  
  看來是願意的,褚明錦安慰道:「五姨娘且忍忍,這時去於理不通,再過些時日,我有喜了,到時就說需要五姨娘去照顧我,過去了,以後你若住得習慣,就不回來了。」
  
  蘭氏淚水流得更厲害了,褚明錦暗歎,容顏一樣,只差了年歲差了出身,方彤君梨渦淺現容光煥發,蘭氏卻每日以淚洗面,若不是有自己這個不是女兒的女兒給她留了念想,也許隨了早夭的蕊兒去了吧。
  
  「錦兒,你說起有喜,看來,姑爺待你是不錯的,是不是?」蘭氏抹了半天淚,又開心地笑著問褚明錦。
  
  褚明錦紅著臉點頭,既然兩人本來就是夫妻,這個那個的事,依格非那個渴望的樣子,若自己不反對,自然就要做了。
  
  馮丞斐這晚輾轉翻側難以入眠,極想半夜裡跑去褚家要人,抱著棉被蹭了一晚,苦苦忍著,天亮後即命人去褚府接褚明錦,褚明錦早料著他會使人來接,一大早就離開了。
  
  褚明錦這日又做男裝打扮,出府後先去了醫館。
  
  「要小倌後面癢的藥少許,不要太烈。」褚明錦奉上一兩銀子,大夫稍一猶豫,轉身拿了幾樣藥材,研磨了一會,裝進紙包裡遞給褚明錦。
  
  「放在食物裡,無色無味,放一半,五分動情,若想十分動情,整包倒進去。」
  
  到書肆拿了小冊子,來到酒樓後,褚明錦開了材料單,讓鳳雙溪吩咐人按她的要求買這些食材,又叮囑道:「中午天字號客人來了,若是一個人,就說今日酒樓推出新菜品,問他要不要品嚐……」
  
  褚明錦交待完,也不理鳳雙溪的黑臉,進灶房泡製她的小冊子。
  
  每一頁紙上灑上少少幾滴茶水,放到灶邊烘烤,然後拿到後院在泥地裡蹭了蹭,再拍掉塵土,只留了泥污在上面,小冊子看起來便有幾分年代久遠的意思。
  
  褚明錦拿到鼻邊聞了聞,尚有極淡的油墨香,又到脂粉鋪裡買了一盒香味濃郁的粉,薄灑了一層淺淡的脂粉上去,油墨香終於被掩蓋了。
  
  把小冊子放進天字號包廂的椅子上,褚明錦嘿嘿偷笑。黃書加藥物雙管齊下,就不信李懷瑾菊花保得住。
  
  李懷瑾中午又來了,一個人。褚明錦大喜,親自掌勺炒菜。
  
  韭菜炒蛋,羊肉燒土豆,海參豆腐煲,醉蝦,生炒鱔片,兩根黃瓜,一盤胡桃,還附帶一根擀面棒。
  
  「跟客人說,今日的菜有些膩,吃完了菜再生吃這黃瓜,會很爽口,這擀面棒是給他敲胡桃的。」褚明錦叮囑送菜的小二,這是為免李懷瑾起疑。
  
  那包藥,她倒了一半不到。她怕效果太好,把李懷瑾弄得太狼狽了,為免李懷瑾事後找了太醫查驗食物,她做的這幾樣菜,全是壯yang的,到時可望矇混過關。
  
  一樣的材料,一樣的炒菜方式步驟,不一樣的人都能炒出不同的味道,褚明錦的炒菜方式,與古人又差別很大,李懷瑾吃了許多天通天酒樓的菜品,剛夾了一筷子菜,便嘗出不同來了。
  
  每一樣都試過,李懷瑾確定,自己面前的菜,全是褚明錦炒的。
  
  「格非真是有福氣。」李懷瑾自言自語,倒了杯酒,就著菜慢慢品嚐起來。
  
凡心盈蕩
  
  「那個人每天什麼都不做,專跑我們酒樓做什?游手好閒,不務正業!」鳳雙溪冷著臉看著樓梯道。
  
  他那目光,似是穿透樓梯上了二樓,刺進李懷瑾的包廂了,褚明錦撲哧一笑,道:「天天來不好嗎?咱們才有銀子賺。」
  
  鳳雙溪微有不解,褚明錦那日明明為了那人哭了,可眼下看來,卻又似對那人無情,剛才還避到灶房裡,不與人家碰面。
  
  「他每天過來,都是多長時間走?」褚明錦問道。
  
  「大約半個時辰。」
  
  現在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走,是不是藥效發作了?這個時候,包廂裡面是不是?褚明錦甩甩頭,將李懷瑾衣裳半褪,汗珠在胸膛上掛著,左手黃瓜右手擀面棒的畫面甩出腦袋,把碗裡的飯扒光,笑道:「我進灶房教廚子炒菜了。」
  
  包廂裡面,雖沒有褚明錦想像的綺麗風光,卻也差不了多少。
  
  李懷瑾吃了幾口菜,目光一掃,便看到另一張椅子上的那本小冊子,順手拿過來打開翻看。
  
  看了片刻後,李懷瑾俊臉微紅,復又變得沉沉,目光落在桌面上的菜盤上,視線轉了轉,就在此時,後面忽然騷癢起來,他竟然生出要有根東西把後面那洞填滿的飢渴。
  
  李懷瑾閉上眼,眼睫顫動,忽又睜開眼,眸裡開始有團暗火在燃燒。
  
  「褚明錦,你好大膽子,竟敢設計本王。」
  
  李懷瑾握起拳頭,霍地站了起來,又頹喪地坐下。
  
  後面很癢,前面也立起來了,在無聲地召喚,這個樣子出去,徒增笑話。亦且,怒歸怒,他還真無法,怎麼處置褚明錦。
  
  幸而,獻媚求歡的女子經常遇到,侍候的宮女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有意無意使媚的不少,幾位皇兄更是經常藥物算計,想往他身邊塞女人做暗探,他為防不測,身上常備著解藥的。
  
  不知前頭的解藥能解了後頭的飢渴否?後面那洞在急速張合著,騷動與無助要把他整個的魂魄吸走,李懷瑾的目光落在黃瓜和擀面棒上,瞬間竟有一種把那兩樣東西捅進去,試試其中滋味的想法。
  
  嘶吟了一聲,熬不過那烈火焚燒的煎熬,李懷瑾的手摸到擀面棒上。不行,若真那樣做了,還有何顏面走出這酒樓?
  
  情急之下,李懷瑾狠狠地咬住了自己右手腕。
  
  疼痛帶來一絲清明,趁著還沒糊塗,李懷瑾急忙抱出藥瓶,往口裡倒,怕茶水褚明錦動了手腳,也不敢喝,哽著脖子把藥丸嚥了下去。
  
  體內奔流的血液漸漸止住,藥力緩緩散去,後頭的騷癢消退,李懷瑾一頭熱汗,無力地跌倒地上。
  
  「褚明錦,你好樣的。」李懷瑾咬牙半晌,想起一事,怔忡無神了。
  
  自己說的玩笑話,格非是不是當真了,然後……他們兩個?
  
  李懷瑾坐在地上發呆,許久後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褚明錦,你敢作弄我,本王雖不能明知追究,讓你傷心傷心,卻是可以。」
  
  李懷瑾拉開門,喊來跑堂小二,摸了一塊碎銀交到小二手上,吩咐道:「拿紙和筆來,我寫一封信,幫我送到信王府。」
  
  小二拿了信走了,李懷瑾把門關上,站了一會後,摸出帕子,脫了自已褲子,把手伸到兩腿間的軟蟲子上,輕輕地捋動起來。
  
  才剛吃過抑制欲望的藥,那一條蟲子沉睡著沒有反應,李懷瑾有些喪氣,眼角掃向那本小冊子。
  
  這小冊子褚明錦從哪找到的?她跟格非……李懷瑾眼睛看著文字,腦子隨著文字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想起馮丞斐與褚明錦在一起的情景。
  
  ——馮丞斐伸出舌頭,抵進褚明錦那處,在裡面顫動捲裹,靈巧如鑽進花芯的蟲。
  
  這麼一聯想,李懷瑾瞬間有了感覺,呼吸急促,蟲子立了起來,脹得他幾乎握不住薄薄的一本小冊子。
  
  ——咱們先來點情趣,讓這根黃瓜先進去探路。
  
  李懷瑾眼前閃過馮丞斐把黃瓜插進褚明錦體內的畫面,異樣的快感來得強烈洶湧,那物事頂端流出晶瑩的水滴。
  
  ——黃瓜進去了,隱蔽的私處水流滾滾而下。
  
  馮丞斐握著黃瓜在濕穴裡翻滾,又不時退出來碰撞褚明錦的yin唇。
  
  想像讓李懷瑾吃不消,低吼了一聲,扔了冊子,一手拿著帕子遮包著,五指開始動作。
  
  腦子裡馮丞斐換了花樣,把擀面棒頂進去,在褚明錦裡面不斷刺激,褚明錦張著小嘴嘶叫著,恍惚間,李懷瑾覺得,他聽到褚明錦喊的是懷瑾。
  
  快感被想像刺激得無以復加,液體飛射,李懷瑾的身體顫動不停,沖雲破日不可遏止的快意激出了一聲悲嚎,嘶啞含混,不知是喊的誰的名字。
  
  信王府的人接到信,一人飛奔去請馮丞斐到通天酒樓,一人急往通天酒樓趕,要在馮丞斐到來時,讓褚明錦不知道。
  
  褚明錦在灶房裡炒菜呢,沒在櫃檯後面,也沒在大堂中,那人要點了菜,靜等著,不久馮丞斐到來,直接上了二樓,那人沒有離去,默算著時間,準備在一刻鐘後,按李懷瑾的吩咐,想辦法讓褚明錦上二樓到他們的包廂去。
  
  馮丞斐進包廂時,李懷瑾還沉浸在餘韻中,臉泛紅潮,俊臉汗津津的。
  
  「喝醉了?」馮丞斐以為他喝酒上頭了,有些擔心地問道。空氣中有一股異樣的氣味,馮丞斐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李懷瑾,他怎麼聞到那種味道了。
  
  「格非,我煩心,來,陪我摔一跤。」李懷瑾撲過去抱住馮丞斐,乘他不備把他撲倒地上,胡亂蹭動著,要把馮丞斐的衣袍弄髒弄亂。
  
  「你怎麼啦?真喝醉了?別胡蹭,等下衣服皺了怎麼出去?」馮丞斐皺眉,伸手推李懷瑾,兩人靠得近了,那讓人起疑的味道更清晰了,這下,馮丞斐是聞出來了,那是男人那種事後的味道。
  
  馮丞斐微一側目間,瞥到屋角有一塊皺巴巴的帕子,看那樣子,是不是擦……
  
  他怎麼在這種地方就?馮丞斐猶疑不定,正在這時,房外傳來說話聲:「二掌櫃請。」
  
  腦子裡還糊塗著,馮丞斐已下意識地做出反應,猛一發力,將李懷瑾從自己身上掀掉,飛快地將屋角那一塊東西從窗戶甩到外面去。
  
  看著馮丞斐的動作,李懷瑾淡笑,物證毀掉了,可味道還在,他就不信,褚明錦誤會以後,能不傷心一番。
  
  褚明錦沒有經驗,可前一晚馮丞斐曾當著她的面發射過,雖不能肯定是男人那玩意流出來的味道,也覺得味兒不正常,再看馮丞斐竟然在場,衣袍有些亂,清麗的臉瞬間陰沉沉的。
  
  李懷瑾要增加她的疑心,故作慌張,馮丞斐瞟了李懷瑾一眼,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卻知此時要與李懷瑾反著來,不能慌。
  
  「寶寶,你什麼時候來的?吃過了嗎?」馮丞斐迎上前,從容溫柔,輕攬過褚明錦的肩膀,把她摟到桌邊坐下,摩挲著她的手,也不管李懷瑾在場,低聲訴起相思之苦:「寶寶,我昨晚上想你,整晚睡不著,你今天別回家了,到竹枝巷子這邊來,好不好?」
  
  褚明錦瞟了桌面一眼,那兩根黃瓜和擀面棒什麼異樣都沒有,飯菜動過,難過那藥沒有效力?這也有可能。可那小黃書是打開了放在桌面上的。
  
  「你怎麼來了?」褚明錦看向馮丞斐。
  
  「君玉派人找我來的,本來還不想來呢,沒想到在這裡能遇上你。」馮丞斐一眨不眨地看著褚明錦道。嘴角勾勒出一抹絕美的弧度,眉間春意渲染,黑眸波光盈盈,泛滿喜悅。
  
  格非小傻瓜的神情,不像與李懷瑾那傢伙廝混過,褚明錦心思一轉,站了起來,忽地抓起桌上的黃瓜,狠狠砸到地上,捂著臉往門外奔。
  
  「寶寶……」馮丞斐大叫,從背後把褚明錦抱住。「寶寶,怎麼啦?」
  
  「格非,你和褚大小姐解釋一下,方才是情非得已,希望她不要介懷。」李懷瑾想大笑,丟下一句能讓褚明錦更火大的話,施施然走了出去。
  
  「寶寶,君玉那話是什麼意思?」馮丞斐不解地問道,看褚明錦似怒非怒,有些驚惶,一手捧著褚明錦的臉,一手輕揉她微攢的眉頭,溫柔仔細,小心翼翼,邊輕聲道:「寶寶,你生什麼氣,告訴我,好嗎?」
  
  兩人站得很近,馮丞斐一雙眸子清潤如水,幽黑深濃,專注熱烈。空氣變得曖昧,周圍的一切漸漸摸糊,只剩了馮丞斐美極的一張臉,褚明錦禁不住身體發熱,忽想起馮丞斐瞞著身份的老帳,再加上眼前似是而非的新帳,臉色又沉了下去。
  
  「寶寶,今天怎麼了?你和君玉都是怪怪的,方纔我來了,君玉忽然就把我撲倒在地,說要和我摔跤,還有……」馮丞斐附到褚明錦耳邊,悄悄地把李懷瑾竟然在酒樓包廂裡就弄出那種事兒,還留了帕子的事說了出來。
  
  褚明錦氣兒全消了,懷疑也沒有了,知道李懷瑾識破了自己的作弄,反過來要捉弄自己。馮丞斐於感情上雖然迷迷糊糊,處事應變上,卻是精得很,這麼坦白地說出來,除了對自己忠貞,也是心計使然。
  
  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腳步聲在房門口消失,這是李懷瑾又回來竅聽嗎?褚明錦端起桌上的胡桃,嘩一下連同盤子大力摔到地上。
  
  「寶寶?」馮丞斐驚叫。
  
  褚明錦冷哼一聲,怒沖沖道:「我走了。」
  
  「寶寶,你別走,生的什麼氣和我說明白,好嗎?」馮丞斐一把拉住褚明錦。
  
  門外沒有響起腳步聲,李懷瑾那傢伙聽她說要走,還不離開?等著聽好戲?要不要再演一演?褚明錦猶豫著,馮丞斐冰雪聰明玲瓏剔透,稍一聯想已猜到是怎麼回事,雖覺得褚明錦惱得不可理喻,卻不生氣,嗖一下脫了褲子,叫道:「寶寶,我真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不信你可以檢查。」
  
  精實平滑緊致的腹部下方體毛濃密,鮮嫩的嬌挺顫巍巍地無助站立,褚明錦面紅耳赤,下身一陣癢意,想轉身出門,又或替馮丞斐把褲子拉上去,那手卻無法忍耐,迅速摸上去了。
  
  馮丞斐抖了一下,粉嫩鮮艷的一物瞬間長成駭人的巨物,於一片茂盛蜷曲的黝黑體毛中,如劍拔弩張的巨蟒,兇猛強悍。褚明錦被那物兒臊得羞窘欲暈,手指哆嗦起來。
  
  「寶寶……寶寶……」馮丞斐扣住褚明錦的肩膀,鮮潤的嘴唇逸出低啞的親暱的叫喊,濃墨染成的睫毛輕顫著,純黑的眸子裡燃燒起熊熊烈火。
  
  扣在肩上的手灼熱的溫度刺穿了薄羅輕衣,耳邊是馮丞斐急促的呼吸,鼻端是他清新的體味。褚明錦一手握緊跳動的鳥兒,一手無意識地攬住馮丞斐的腰肢,一顆心如驚竄的小鹿亂撞起來。
  
  「寶寶,你信我了嗎?」馮丞斐嘶啞地問,「寶寶,你要是不生氣了,給我好嗎?」
  
  褚明錦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摟著馮丞非腰部的手往前面移動,挑開他的腰帶,從衣領摸索進去,在馮丞斐鎖骨處游移,來到胸膛……來回擦弄那兩粒挺硬的茱藪……
  
  「給你?你知道怎麼要嗎?」褚明錦的聲音含混飄忽。
  
  「我猜到了,是不是進前面的洞?今天你和君玉怪怪的,是因為君玉說進後面的洞是騙我的,對不對?」
  
  小傻瓜一點不傻聰明絕頂,褚明錦被馮丞斐的話拉回神智,留神細聽,門外沒有腳步聲離去,霎那間氣得血往上湧,惱得想磨牙了——好你個李懷瑾,你作弄格非,我捉弄回去,也沒成事,你還不罷休?還要來聽壁腳,想聽我和格非吵架大鬧?還是想聽我們兩口子親熱?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1

華年綺麗
  
  李懷瑾,我就讓你失望,讓你眼饞死我們兩口子的恩愛!
  
  要怎麼來呢?褚明錦半抬眼看馮丞斐,一顆心咚咚亂跳起來,馮侍郎眼睛勾魂奪魄,微笑傾國傾城,還真不是胡扯的,那雙純黑的眸子看著你,絲絲縷縷縈縈繞繞淌出無邊情意,只讓人覺得沉溺進去,溺斃在其中也值得。還有嘴邊那一抹淺笑,清風攜明月揉進唇角,水墨渲染風華彰顯,漫天霞彩也及不上這清淺的春水一漾。
  
  情不自禁的,也無需再去想要怎麼做,褚明錦的雙手撫上馮丞斐的胸膛,從盛開的粉色櫻花,到光滑的腰腹,隱在肌膚下面的肋骨是一條條琴弦,褚明錦像耐心的琴師,輕巧地挑拔著,先是舒緩的江南小調,指尖跳動間,波瀾壯闊高昂激越的征曲奏響……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嘶叫不已,喘息呻吟著挺起腰身迎合,想擷取更大的快樂,又想從撩人的激狂中疾速抽身,把眼前的人緊緊抱住,按下橫衝直撞。
  
  手的拔弄之後,是唇齒的膜拜,小心的,輕軟的,極盡誘惑,馮丞斐的衣裳被一件件褪掉,扔到腳邊,月白色光華流轉的織緞如祥雲,烘托著世間最美好最精緻的剛勁身體,若有若無的輕吻灑下,忽輕忽重的啃咬落在每一寸肌膚上。
  
  「寶寶……」馮丞斐低吼著,緊緊地扣著褚明錦的肩膀,貼頂著胯間物事,拚命衝撞著,像餓極的老虎,急切地要進入她的身體,再深深地佔據。
  
  情醉!色迷!感受越來越濃烈,親吻愛撫,生澀緩緩退去,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技巧,褚明錦異常興奮,不用馮丞斐摸弄她,下面已濕得一塌糊塗。
  
  「寶寶,受不了,你給我戳進去吧。」
  
  馮丞斐的鳥兒已經控制不住了,褚明錦的撩拔固然讓他情動,可他更想主動操控。拖拽起褚明錦,馮丞斐一隻手勾著她,一隻手就去扯她的褲子。
  
  褚明錦有些頭暈,耳中嗡嗡響著馮丞斐的嘶叫,心口撲騰狠跳,慌張無措間,裙子落地,褲子被扒下。
  
  柔滑鮮艷的一處,無遮無攔地曝露在馮丞斐眼裡,細軟蜷曲的毛髮被瑩亮的水流打濕了,一綹綹凌亂地軟垂著,泛出亮晶晶的水光,躲在草叢下方的那個嬌美的小穴,輕顫著收縮著,在盛情邀請鳥兒進入般,馮丞斐的手指摸了上去,呼吸粗重起來。
  
  「寶寶,這個洞比後面那個洞好看多了。」馮丞斐喊道,手指掏弄起來。
  
  「你……胡說什麼……」褚明錦躁得滿臉通紅,合攏起雙腿,扭動著腰肢躲閃,要把馮丞斐的手指擠出去。
  
  這般扭動卻如火上澆油,馮丞斐被一波波噴湧的欲火衝擊得頭昏腦脹,動作粗魯莽撞,褚明錦被弄得全身麻軟,沒了推拒的力氣,腦子裡卻殘存著半分理智,想著外面有人在聽壁腳,又是這樣的地方,實在來不得,抖著嗓子顫聲叫:「格非……別……別在這裡……」
  
  「我想要。」馮丞斐把她壓到圓桌上,挺動胯間的大炮頂弄那處柔嫩,啞著嗓子道:「寶寶,它疼得要炸開了似的,你讓它進去好不好?」
  
  褚明錦被頂得一陣激顫,幾近全線潰敗,那大炮已湊到花芯口了,馬上就進洞了,褚明錦一激凌,推開馮丞斐,猛一下子蹲了下去,張口就含住那不安份的一物。
  
  「寶寶……」馮丞斐身體哆嗦,兩手攥住褚明錦的髮髻不停地顫抖。
  
  褚明錦頭皮生疼,體內卻更加躁熱難寧,一手抓著那棒子,洩憤般狎暱舔舐,一手順著馮丞斐的大腿內側來回捎撫,指尖輕刮著白皙緊實的肌膚,又包住兩隻蛋蛋緩慢揉捏。
  
  「啊……寶寶……」馮丞斐嘶喊了一聲,腰身往前一挺,復又急忙退了出來,怕褚明錦嘴巴不舒服,鳥兒離了銷魂的刺激的所在,更加飽脹激痛。馮丞斐難受得冒了一身細汗,大腿也濕得滑不溜手,沾滿褚明錦口水的一物更是抓心抓肺般騷癢,恨不得馬上找到一處地兒給它磨擦止癢,偏生兩個蛋蛋又被褚明錦盡情玩弄,刺激得更難受,急得失聲哀求:「寶寶……上來……讓它進去好不好……」
  
  「進這裡不好吧?」褚明錦貼上粉嫩硬挺的一物,低喘著舔舐含吻,沿著根部輕柔撫摸。馮丞斐亢奮不已,強忍著不往裡插,道:「寶寶,這樣你嘴巴不舒服,我想要進那個洞……給我好不?」
  
  嘴巴的確酸脹得不舒服,褚明錦含混地道:「真怕我不舒服,你就別要了……」
  
  馮丞斐被作弄得渾身簌簌發抖,搖頭抗議:「不……我要……」
  
  門外咚地重物碰到門的聲音,腳步聲卻沒有響起,褚明錦氣得發暈,馮丞斐也聽到了,看了一眼房門,幽深的黑眸閃過怒色,猛地衝到門邊,一手放到門把上後,又霎地退回,拉起褚明錦,拾起裙子褲子替褚明錦穿上。
  
  衣裳穿好了,那滿腹的欲火卻沒有消退,馮丞斐看著自己鼓囊囊的一包,再看看褚明錦紅艷艷的嘴唇,把褚明錦抱進懷裡,難耐地蹭了蹭,壓低聲音道:「寶寶,晚上別回家了,咱們到竹枝巷子那邊,好不好?」
  
  到竹枝巷子那邊?他大概今晚就想把自己吃了吧!褚明錦暗哼,隱瞞身份的帳還沒算呢,想吃人,慢慢等著吧。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露出來,麼了馮丞斐一眼,伸手裹住鼓鼓的那一包,隔著一層布料輕輕地揉弄撩逗馮丞斐。
  
  敏感的一物被輕輕重重撫弄,銷魂的快意立刻洶湧而來,大炮脹得快要斷裂,馮丞斐只恨不得把人壓倒地上一插到底,瘋狂蹂躪。卻顧慮著門外有人偷聽,身下物兒明明很受用,還強自控制,按住褚明錦的手,難耐地道:「寶寶,別,門外有人……唔……你再弄我忍不住了……」
  
  「喊出來,把人躁走……」褚明錦眼角含春,似嗔似喜,言語勾挑著,手上不停,捋動起來。
  
  馮丞斐微微一愣,禁不得褚明錦加快動作,那一下下捋動銷魂蝕骨,不由自主吼叫起來
  
  「寶寶……啊……別動……寶寶……」
  
  ……
  
  嘶喊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越來越啞,褚明錦聽得神魂激盪,手上動作影子飄忽一般,迅疾無比。
  
  「你站這裡做什麼?」門外突然傳來鳳雙溪陰鬱的喝問聲,褚明錦微一分神,手指用力,馮丞斐被這麼著一驚一乍再加上手指劇烈刺激,啊地大叫一聲,大炮轟隆隆發射了,濁液濕了褲子,連褚明錦的一隻手都盡皆粘濕。
  
  李懷瑾出了包廂,走到樓梯口,遲遲不想抬步,後來又回轉來,心中對自己道是想看褚明錦與馮丞斐撕鬧,好消心頭之氣,後來聽得裡面言語纏綿,伴著聲聲低吼輕喊,事情不如願,想離開,可一雙腿在地上生根了似的,移不動分毫。
  
  鳳雙溪從背後厲聲喝問,李懷瑾牙關驟然咬緊,悶「哼」了一聲,隱隱的腥騷氣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你?」鳳雙溪氣極,他也是成年男子,這味道是什麼如何不知?心道俞大寶在裡面,李懷瑾在包廂外YY她,揚了手就想揍李懷瑾,忽然就在這時,包廂裡面傳來一聲嘶啞的悶吼,隱隱約約似是在喊寶寶,那是男子聲音。
  
  鳳雙溪伸出的手定在半空中,整個人怔住了。
  
  李懷瑾從尷尬中回神,瞄了一眼鳳雙溪,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撩起袍裾壓進腰帶,半翻的下擺恰好遮住濕漉漉的襠部,鳳雙溪還在怔神,李懷瑾已快速離開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這剎那間,鳳雙溪突然就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喜歡俞大寶。
  
  鳳雙溪看不見李懷瑾的神色,但能想到他鄙夷的眼神。
  
  是的,俞大寶是天鵝,拋開她的出身不提,她的豁達、大度、灑脫,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癩蛤蟆就癩蛤蟆,他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出人頭地,他要得到她,他沒有爹娘沒有家業,這個人他絕不放棄。
  
  包廂的門許久沒有打開,鳳雙溪步履蹣跚回到櫃檯坐下,默默地思量著要怎麼從包廂裡面那人男人手中抓過褚明錦。
  
  「寶寶,今晚別回家了,到竹枝巷子這邊來,好不好?」把褚明錦摟在懷裡,喘息了許久,馮丞斐又老調重彈,昨晚抱著被子蹭了一晚,著實難熬,他不要再品嚐孤寢獨眠的滋味。
  
  褚明錦暗哼,去竹林小舍陪著你過夜,想得美,於他是夫妻相聚,若是自己不知實情,這可是爬牆,千夫所指的。
  
  「格非,咱們這樣,給萬人迷知道了,可怎麼好?」褚明錦眉頭緊蹙,澀澀地低聲道。
  
  馮丞斐身體一僵,摩挲褚明錦背脊的手頓住了。褚明錦暗暗偷笑,聲音更加悲苦了,摟緊馮丞斐的窄腰,泣道:「格非,他是你的好友,你公然勾引他娘子,這是若是被世人知道,咱倆是不是活不了?」
  
  「寶寶,我……」馮丞斐想坦白,褚明錦下一句話讓他到唇邊的言語又急速地嚥了回去,褚明錦道:「都怪那可恨的萬人迷,成親第二天把我送回家算什麼事?現在又接回去想打什麼主意,不要人家就下休書,不上不下晾著到底算什麼……」
  
  褚明錦萬人迷萬人迷罵著,罵萬人迷勾引她幾個妹妹,勾得燕京城一干女子為他神魂顛倒。
  
  馮丞斐嘴唇蠕動,很想大聲吶喊:我和所有女子都不熟,只是聚會時禮節性地點頭打招呼,我沒有勾引過她們。
  
  我成親第二天把你送回家,那是那時候我還沒喜歡上你。馮丞斐在心中為自己辯解,褚明錦恰好罵道:「若是不喜歡人家,上門求親做什麼?」
  
  馮丞斐啞了,喉頭嚼了黃蓮一般,那苦遍佈整個感官,連胃部都在冒苦水。
  
  早知有今日,他絕不把褚明錦送回家,或者,紫籐廬初遇,他也絕不隱瞞身份。
  
  可是,似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一個模糊的影像在馮丞斐腦海裡閃過,那是他快要遺忘了的成親前認識的褚明錦。
  
  那時的褚明錦粉黛薄施,纖腰楚楚,每一次聚會,都與方彤君一起,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彈得一手好琴。作得好詩,這些都不是他求親的原因,他求娶褚大小姐,是因為褚大小姐的好脾氣。褚大小姐總是微微笑著,在聚會中即便有人刻薄地嘲諷她這個皇商之女,也只是一笑置之。
  
  若是有人嘲弄寶寶捉弄寶寶,寶寶要麼不理不睬,要麼會捉弄回去,讓人苦不堪言,絕不是看似大度地默默承受著吧?更不可能在自己把她送回去時,不索取休書,只是回去後自縊求死吧?
  
  馮丞斐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褚明錦不是自己印象裡那個褚家大小姐,可是,雖然不熟,新婚之夜兩人曾面對不面說著話,那秋水般的雙眸,那檀口瓊鼻,那無暇的白雪一般的皮膚,分明又是褚家大小姐。
  
  褚明錦咬牙切齒罵完,把臉靠到馮丞斐胸膛輕蹭,低聲安慰道:「格非,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跟萬人迷要休書。」
  
  馮丞斐在心中暗暗流淚,夫人,要了休書咱們真成野鴛鴦了。
  
  馮丞斐顫顫的手,落在褚明錦頭上,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寶寶,萬人迷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他那般行事,想來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也掩蓋不了他差點害死我的事實吧?」褚明錦啐道,在心中補了一句,已經害死了。
  
  我若是能預知會喜歡上你,絕不會把你送回家。
  
  可惜光陰如水,逝去不復回,做過的事,再難更改。馮丞斐想起為了所謂的大業,自己做了負心人,卻原來大業只是皇帝畫給他看的一個大餅,自己只是一粒棋子,不由得神思一陣恍惚,心尖如被巨石碾軋過似的,疼痛如絞。
花殘蘭敗
  
  「寶寶,你別生我的氣好嗎?這世上,我其實只有你一個親人。」馮丞斐在心中無聲地說著,雙臂緊了又緊,褚明錦被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感受到馮丞斐週身流露出來的無言的沉重的憂傷,褚明錦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地回抱他……
  
  鳳雙溪在櫃檯裡坐了許久,陰鷙的雙眼要把樓梯看穿時,褚明錦與馮丞斐相偕著下樓了。
  
  馮侍郎名滿京城,風頭無人能敵,鳳雙溪識得他的,一時間本就陰沉的臉更陰了——大寶竟然與褚大小姐的夫郎不清不白,難道褚大小姐新婚被送回家,跟她有關?
  
  鳳雙溪心中不願責備褚明錦,把帳都算到馮丞斐身上,瞬間很想衝進灶房,拿一把菜刀,把馮丞斐那張美絕人寰的臉砍花。
  
  「鳳兄,咱們上午商量的事,你留意著,掌櫃解決了,早些回鄉去進貨。」褚明錦看慣鳳雙溪的冷臉,也沒放在心上,叮囑了兩句便與馮丞斐一起走出酒樓。
  
  「這位大掌櫃的臉色真難看。」馮丞斐笑道,口中批判,心裡卻很快活,鳳雙溪臉色越難看,越表明寶寶不在意他。剛才眼角看到鳳雙溪那要殺人似的噴火眼光,他的心情更愉悅了。
  
  「他這人就這樣,整天沒個好臉色,不過對生意還是很在意的,腦筋也靈活。」褚明錦笑道。
  
  「寶寶,咱們也不缺銀子,不做生意可以嗎?」雖然知褚明錦對鳳雙溪沒有什麼情意,馮丞斐還是想從根本上杜絕隱患。
  
  他的小心思,褚明錦心中透亮,只是不太願意去遂他的意,腳步略頓,目光凝視著前方,平靜地道:「格非,我想立身於世,不能太依賴別人。」
  
  要不然,某天你再一乘小轎把人送回,我能怎麼著?這話褚明錦沒有說出來,她心中想,格非是不可能再把自己一乘小轎送回的,繼續經商賺銀子,只是上輩子的拚搏不休的性格在作祟。
  
  「寶寶你想做就繼續做。」馮丞斐沒有堅持,沖褚明錦笑了笑,輕輕攬過住褚明錦的肩膀,為自己剛才的話道歉之意。
  
  褚明錦聽得窩心,回眸一笑,低聲道:「把手鬆開,這是在街上呢。」
  
  兩人並肩緩步行走,一路上欣賞路邊鋪子裡的物件,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走過兩條街道後,馮丞斐止住腳步,眼巴巴看褚明錦。
  
  褚明錦開始不解,猛一下回神,這是到了要分路的路口了,侍郎府和竹林小舍與褚府都不在一個方向上。
  
  「咱們這樣給馮侍郎知道了,可不好。」褚明錦面上為難,嘴裡說著煩惱的話,小手卻愛憐地勾過馮丞斐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輕刮了一下。
  
  「寶寶……」馮丞斐被撩拔得物兒騷動,嘴唇微啟有苦難言。
  
  他比褚明錦高出近一個頭,凝視著褚明錦時,半斂著的漆黑的睫毛眨呀眨,目光純潔,柔軟的兩瓣嘴唇微微上挑,含笑帶癡,褚明錦看得醉了,差點就要投降不作弄人了。
  
  褚明錦忍了又忍,總算不讓自己點頭,扭了扭撒著嬌道,「我還是回馮府去,免得給逮住了,連累我娘。」
  
  咱們本來就是夫妻,沒人會逮你的。馮丞斐不能說,想想回侍郎府也成,自己再像前晚那樣,偷溜進東苑私會。
  
  「我送你吧。」馮丞斐道。離晚上相見還要隔好長時間,能一起多呆會兒都是好的。
  
  「傻瓜。」褚明錦淺笑,手指輕戳馮丞斐額頭,道:「你送我?怕人不知道我和你……」
  
  褚明錦巧笑嫣然,彎彎翠眉下一雙明眸盈滿秋水,馮丞斐心頭騷癢難耐,癡癡看著黑漆漆的眼珠子動也不動,褚明錦被他溫潤的黑眸看得身體發軟,不敢再留戀,轉身快步離開,馮丞斐張口,卻沒有喊不出話來。
  
  褚明錦走出很遠,回頭看去,馮丞斐還站在原處,微風吹起他的寬袍,月白色的衣衫如白雲飄飛,秀美絕倫的人兒像雲端溫潤的柔光,凝神細瞧,卻又像水珠飛濺霧氣氤氳的寒江春水。
  
  傻瓜格非,褚明錦唇角高高翹起,步履輕快往褚府而去,她沒打算回侍郎府。
  
  褚陳氏要管家事,也不像蘭氏對褚明錦百依百順疼得不像話,褚明錦回府後,去褚陳氏跟前露露臉,告知自己回府了,又去了蘭苑。
  
  蘭氏見了褚明錦,自是無限歡喜。
  
  「錦兒,你躺著歇一會,姨娘去弄水果給你吃。」
  
  「好。」
  
  蘭氏弄的水果有些像現代的什錦水果,只是現在是夏天,在糖水裡再加了冰,清爽可口。褚明錦也很喜歡吃。
  
  褚明錦歪到軟榻上躺下,馮丞斐的臉龐在腦子裡揮之不去,弄得她仰臥側臥都不得勁兒。
  
  「瞧你就這點出息。」褚明錦狠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坐了起來,不睡了。
  
  不睡覺沒事可做,褚明錦眼睛到處掃視,想找本書翻翻,書沒看到,倒給她看到梳妝台上的一張紙。
  
  那張紙泛黃古舊,邊角微翹,年代久遠,褚明錦隨手拿起來瞟了一眼,開頭的稱呼是蘭妹妹,筆法勁健有力,男子字跡,像是情書,褚明錦急忙放了回去。
  
  門口就在這時傳來腳步聲,褚明錦回頭見蘭氏站在入門處不動,眼睛看著那信,微泛淚光,不覺尷尬,急忙解釋道:「蘭姨娘,我只看了個開頭。」
  
  「沒什麼,看完也不礙。」蘭氏低歎。
  
  蘭氏許是心有所屬,老爹對她不理不睬,自己要不要求老爹,讓老爹放了蘭氏自由,使她能與有情人團聚。
  
  褚明錦心不在焉地吃著水果,吃完了,有些憋不住,低聲將心中所思說了出來。
  
  「不用了,我當時要給老爺做妾時,就沒想過還能回頭。」蘭氏輕輕地搖頭,挽在臂彎的紫色輕紗揚起,半遮住她的臉,朦朧憂鬱,恍然若仙。
  
  蘭氏是在給自己老爹做妾前認識那人的,褚明錦不解地問道:「五姨娘,我爹和我娘不像是會強迫人的惡家主,你怎麼會?」
  
  怎麼會心有所屬,還給她老爹作妾?
  
  「老爺和大姐沒有強迫我,是我主動要給老爺作妾的。」蘭氏幽幽歎道。
  
  「因為什麼?」
  
  ——因為貧窮。
  
  蘭氏低泣著訴說著往事,褚明錦呆呆地聽著,悲憫不能自禁。
  
  蘭氏家在燕京城郊的小山村,她是棄嬰,養父母家有一男孩潤郎比她大了兩歲,兩人青梅竹馬長大,大人也默許了他們的婚事,因為家貧生活無著,蘭氏十三歲時賣身進褚家,賣身契定的是三年,三年快期滿了,本來團聚在望,潤郎卻生病了,家中赤貧無錢治病,當時褚瑋倫正在為沒有子嗣著急,不停地納妾,蘭氏主動找到褚陳氏,願意給褚瑋倫作妾,得到了納妾的聘銀二十兩銀子,把銀子給了養父母,潤郎有銀子求醫,得以活命下來。
  
  「五姨娘,那時你怎麼不找我娘借銀子呢?」褚明錦悲哀地問道,覺得自己老爹太絕情了,一對有情人就這樣僅因二十兩銀子成了陌路。
  
  「老爺那時候的家財,遠不如現在,一家子人住著二進院子,婢僕也只得三四個人,生活只是寬裕,算不上富貴。」蘭氏低歎,二十兩銀子,於現在的褚家,只是滄海一粟,於那時的褚家,卻是一大家子兩三個月的花銷,那時候,丫環的月銀,也只有一百文,她猶豫過好久,找褚瑋倫借銀子,怕是借不到的,潤郎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不能再拖,只能一咬牙給褚瑋倫做妾室。
  
  「五姨娘,你喜歡的人現在娶妻了嗎?要不,我找爹說說情,讓你們團聚。」褚明錦難過地道。
  
  「不要。」蘭氏臉色刷地白了,身體抖個不停,驚慌失措地拉住褚明錦的手:「錦兒,千萬不要,他現在仕途如意,家庭美滿,我已是不潔之人,不要再去打擾他了。」
  
  「仕途如意家庭美滿?」褚明錦變了臉,秀麗的一張臉寫滿寒意,「五姨娘,你為了他賣身為妾,他不思把你贖出去,卻娶妻生子快快活活過他的日子,這人叫什麼名字?現居何官職?」
  
  「不,錦兒,你誤會了,他以為我死了……」蘭氏急得流淚,帶著哭腔喊道:「錦兒,你千萬別找他的麻煩。那年,若是給他知道活命銀是我賣身得來的,他必會不管不顧找上門來,我當年跟娘約好的,在他科舉得中後,告訴他我暴病死了,也讓大姐和老爺吩咐了門上的,凡是找我的,一概說暴病死了。」
  
  褚明錦聽得一顆心沉甸甸的,蘭氏情郎離散,女兒早夭,每日以淚洗面,卻還不改初衷,連褚府大門都不邁出一步,是怕與那人偶遇吧?這難道就是溫婉善良的蘭氏的命運?這是性格使然,還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必然命運?
  
  不由自主的,褚明錦想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前身,抖然覺得渾身發軟,飄忽無力,悲傷之餘,忽而明白前身那時自縊的心情,整個人怔呆住了,腦中一片空白。
  
  格非,咱們的幸福,是建築在一個苦命女子涼薄的命運上。
  
  蘭氏靠在桌上嗚咽著,房間裡迴響著她哀苦淒涼的哭泣聲。許久之後,褚明錦回過神來,拿了帕子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歎道:「五姨娘,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保證,不報復他,只是找他問一問,若是……若是他心裡還念著你,你就跟了他去,豈不比現在這樣好?」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1

41、風起影亂
  
  夜深了,褚明錦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蘭氏悲淒哀婉的哭聲在耳邊一直徘徊不去。
  
  褚明錦歎了口氣,蘭氏不肯說出那男人名字,她認為失身之人,不願再見情郎了,即便自己能從年齡和出身讓格非幫忙查出是誰,也沒有用處。
  
  睡不著覺得燥熱得很,褚明錦坐了起來,拿起衣裳穿上,隨意梳了梳長髮,披散著頭髮打開房門走下樓去。
  
  天上月牙半彎,褚明錦漫步在後園中,茫然若有所失。
  
  耳邊忽聽低沉纏綿的歎息聲,褚明錦嚇了一跳,不會是有鬼吧?
  
  褚明錦只覺毛骨悚然,想跑,雙腿軟得提不起來,身體撲簌簌顫個不停。
  
  也許是府裡哪個人月下賞花,即便是鬼,自己可也算是鬼魂一個,褚明錦強迫自己鎮定,眼睛四處掃視。身側,籐蔓綠葉遮蔽了圍牆,遠處花枝層層疊疊地掩蓋,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不見白日裡的奼紫嫣紅,樓宇和花廊幽邃曲折,植滿奇花異草的後園空曠寂寥,不見一個人影。
  
  歎息聲又響起了,夾雜著低語。褚明錦凝神聽著,眉尖忽地一跳,她怎麼聽到寶寶兩字,並且,細聽來竟像是馮丞斐的聲音。
  
  「寶寶,我想你。」又一聲歎息響起。這回褚明錦肯定了,是馮丞斐的聲音沒錯,從圍牆那邊傳過來的。
  
  一聲尖銳詭異的寒鴉叫聲遠遠地傳來,浮雲漫卷,在這瞬間將月色遮掩了大半,夜深沉月朦朧,想到馮丞斐就在一牆之隔之外,褚明錦一點也不害怕了。
  
  小傻瓜這麼晚跑過來做什麼?圍牆比人高,沒什麼墊著看不到外面,褚明錦左右看了看,沒有梯子,花盆太沉搬不動。
  
  褚明錦出了花園往後角門走去。褚府後園不小,褚明錦繞著園子走了很遠才抵達後角門,開了門來到約摸剛才看到馮丞斐的地方,卻不見人影了。
  
  「回去了?」褚明錦自言自語道,街道寂寂,夜深人靜,褚明錦不敢在外久留,又快步走了回去。
  
  馮丞斐不是回去,在褚明錦出了花園往後角門走的時候,他被到處巡視的褚府護院抓住了。
  
  「我是你們家大姑爺。」馮丞斐道。
  
  「你是大姑爺?」褚府護院頭子高舉起燈籠,藉著燈光看向馮丞斐。馮丞斐一身淡紫色長袍,寬大的袖子如水波一般在夜風中漂浮起伏,秀美清雅的臉容在火光下有些艷麗,黑白分明的眸子彷彿沉積了千年的寒潭,深不可測。
  
  即便是靜夜裡被當賊捉住,他看起來仍是從容淡定,行雲流水般優雅。
  
  這樣的絕色兒郎,倒真有可能是他們家那個名滿燕京城的姑爺,護院頭子一拱手,道:「多有得罪了,大姑爺,府裡請。」
  
  護院把馮丞斐往府裡請,一是不敢怠慢,二是未經證實,把這個可疑人士放走,若是褚府裡出什麼事,可對不起他的薪俸。
  
  馮丞斐猜到護院的打算,尋思著見了褚瑋倫,再說要回去也行。
  
  一行人走進褚府大門,在通往內院的垂花門外停下,那護院喊起守門的婆子,道:「去通知大小姐,姑爺來了。」
  
  「慢。」馮丞斐嚇了一跳,褚明錦來了,自己的身份就拆穿了。「夜深了,別吵醒你家大小姐,請你家老爺出來相見吧。」
  
  「老爺到鄉間辦事了,今晚不在府裡。」護院搖頭,面上浮起疑色,這個姑爺三更半夜在府外圍牆邊徘徊,不是想著要與小姐見面嗎?難道是假冒的?明知老爺不在府中,故意說請老爺相見?
  
  褚瑋倫不在府裡?馮丞斐暗暗叫苦,他之前因不重視這門親事,連褚陳氏這個岳母都沒拜見過。
  
  褚明錦三個妹妹他倒是認識,只是,夜深人靜,不見自家娘子,卻請未出閣的小姨子出來證實自己身份,怎麼也說不通。
  
  馮丞斐凝眉猶豫間,那護院已悄悄使了眼色,讓婆子去請褚明錦了。
  
  「我不是你家大姑爺。」馮丞斐糾結了片刻,在被當登徒子和被褚明錦怒罵拋棄之間,選擇了被當登徒子。
  
  「你不是我家姑爺?」護院覺得很棘手,此人一雙黑眸清澈幽深,容顏絕俗,氣質飄逸,舉止毫無畏縮之態,若不是姑爺,也不合適當宵小看待,可如何是好?
  
  「那你是何人?」護院很希望馮丞斐說出一個讓他不為難的答案。
  
  「我是……」要不要冒李懷瑾的名字,馮丞斐尚在猶豫,一聲驚喜的「馮侍郎」傳來。
  
  來人是褚明容。
  
  「馮侍郎,你來了。」褚明容穿著鮮艷的石榴紅長裙,髮髻許是急急忙忙梳就的,不怎麼嚴整,卻平添了幾分慵懶嫵媚。
  
  「怎麼讓馮侍郎站著?」褚明容訓護院,轉臉面對馮丞斐時,又是另一個臉色,嬌顏如花笑容甜蜜,「馮侍郎,請花廳上坐用茶。」
  
  馮侍郎不就是大姑爺嗎?護院覺得奇怪,悄悄問回來的守門婆子:「讓你去請大小姐,怎麼請了三小姐?這人真是大姑爺嗎?」
  
  「三小姐說是就是。」婆子伸著脖子瞧馮丞斐,歎道:「這樣的風采,除了馮侍郎,還找得出第二個人嗎?」
  
  護院點頭沒有異議,婆子為什麼不請褚明錦反而請來褚明容,那是內院的事,他不想過問,證實不是宵小了,便帶著手下離開不再逗留。
  
  「謝三小姐盛情,夜深不便叨擾,告辭。」身份證實不用被當宵小,馮丞斐拱了拱手,一轉身體便朝外走去。
  
  「馮侍郎來了,不看看姐姐再走嗎?姐姐今晚身體不適,剛才想來都來不了。」褚明容嬌聲道。
  
  寶寶身體不適!馮丞斐抬起的腳頓住了。
  
  「姐姐剛才要過來的,起床了一陣天旋地轉,只好差我來了。」褚明容拿帕子輕輕拭淚。
  
  她這幾天見馮丞斐接了褚明錦回家,看褚明錦意氣風發,要回娘家回夫家隨意得很,顯見的夫妻感情甚好,傷心不已,哭的雙眼略微紅腫,馮丞斐看了她泛紅的眼睛一眼,有些拿不準褚明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褚明錦怨他勾引她幾個妹妹,勾得燕京城的閨秀為他神魂顛倒,為避嫌,也且他怕身份曝露,此時不應見褚明錦的,可是他又擔心褚明錦真的生病了。
  
  
  
  馮丞斐猶豫了片刻,到底掛念著褚明錦,眼角看到侍立一邊的婆子,靈機一動,道:「你帶我去見你們大小姐。」
  
  褚明容嘴角得意的笑容一掠而過,嬌慵地甩了下長袖,跟在馮丞斐背後往內院走去。
  
  褚陳氏雖然理家,卻沒有郭氏有心計,亦且郭氏甚是得寵,府裡的下人也有部份被郭氏拉攏,這個守門婆子便聽命於郭氏的,護院剛才使眼色讓她請褚明錦,她聽得來的是馮丞斐,飛奔進內院,不去請褚明錦,卻先跑去向郭氏匯報,郭氏給褚明容出主意,讓她抓住機會,編造既成聲勢,然後她再逼褚瑋倫為褚明容跟馮丞斐要名份。
  
  婆子在前路帶路,不去萃錦樓,卻往褚明容住的芙蓉閣而去。郭氏給褚明容出的主意,進了芙蓉閣後,馮丞斐要看褚明錦,自然是要進臥房的,褚明容就在馮丞斐踏進臥房之時,弄亂頭髮脫了衣裳,抱住馮丞斐不要讓他脫身,自己再帶上丫鬟婆子,把這事搞得人人皆知,那時,事關女兒名節,褚瑋倫即便不同意,也只得想辦法把褚明容往侍郎府送了。
  
  郭氏問道:「容兒,那時,有可能只是個妾的名份,你願意嗎?」
  
  「願意。」褚明容狠狠地點頭。
  
  以褚家之富和褚明容的美貌,要嫁入一般人家當正室自然是平常事,只是,郭氏自已雖然為妾,十幾年得寵,絲毫沒覺得做妾委屈,馮丞斐的地位與相貌,也遠非一般男子能比的,固而,她覺得女兒能當上正室固然不錯,做馮丞斐的妾侍,也是很好的。
  
  褚明錦退回府裡,想著馮丞斐夙夜前來的情意,不覺神馳魂蕩,看著天上月牙,只見馮丞斐含情脈脈的黑眸,身邊花枝低暗的挨磨聲,聽在耳裡是馮丞斐纏纏綿綿的一聲聲寶寶,一時間五內沸騰,情熱意炙,只恨不得立時天明,好與馮丞斐見面。
  
  正想得渾身火熱,面上發燒,遠處喧嘩吵雜之聲傳來,褚明錦格登一下,暗道不好,是不是傻瓜格非沒走,翻牆進來,被當賊人捉住了?
  
  褚明錦往喧嘩之處跑去,氣喘吁吁奔近看時,只見郭氏和十幾個丫鬟婆子,內中沒有馮丞斐,不覺鬆了口氣。
  
  「四姨娘,這麼晚了上哪?」即便不想搭理,到了眼前了,褚明錦還是問了一聲。
  
  「大小姐,你來得正好,你要為你妹妹做主啊……」郭氏哭嚎起來,扯住褚明錦的袖子不讓她走了。
  
  「什麼事?」
  
  「大小姐一起去看就知道了。」郭氏拽了褚明錦不鬆手。
  
  一行人往芙蓉閣而去,褚明錦見不是馮丞斐被當賊子捉住,心頭略寬,待走到芙蓉閣門口,聽得裡面褚明容裝腔作調的哭聲時,腳步一滯,心中浮起不好的念頭——馮丞斐不會要進來找自己,摸錯地方了吧?
  
  褚明錦幾大步越過郭氏進了屋子,外面小花廳桌子掀翻,彩繡猩紅門簾半掉,斜斜地掛著,褚明錦衝進裡面臥房,一剎那間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地上衣裳凌亂地攤開著,褚明容躺在地上,身上不著寸縷,白皙的大腿根隱隱露出的那一小片血跡格外紅艷刺眼。

42、雁驚猿啼
  
  房中不見馮丞斐,可是,此情此景,哪需要他在場?
  
  格非碰了褚明容的身體?褚明錦不敢相信不願相信,痛苦、憤怒、恥辱、失落……混亂的難以言說的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像毒蛇啃噬著她的心。
  
  彩繪琉璃燈華麗耀眼,褚明錦握緊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手掌心,很疼,可是更疼的是那已不會跳動的心,如此深重入骨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明錦很奇怪,自己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著,郭氏的哭呼,使褚明錦幾近窒息的心夾雜進刺刀見紅的怒潮。
  
  「大小姐,你要為你妹妹做主,不能讓她白白給馮侍郎糟蹋啊……」
  
  褚明錦深深地吸氣,掙扎著要讓煩亂悲憤的情緒冷靜,眼前的一切那樣清晰明顯,可她卻總以為這讓她無法置信的場景只是夢境。
  
  郭氏還在聲嘶力竭地嚎哭著,楚楚可憐的哭聲不能掩飾她妝容精緻的一張臉上的得色,褚明錦無法忍受,匆匆地掃了地上一動也不動故意裸著身體的褚明容一眼,抬起腳步,踉踉蹌蹌朝外面走去。
  
  「大小姐,你不能走。」郭氏堵住褚明錦不讓她走。「馮侍郎沾污了明容,你要給個交待。」
  
  馮侍郎是我的夫君,你要我給什麼交待?讓出自己的夫郎?還是作主給自己的夫君納妾?褚明錦看著郭氏啟啟合合的紅唇,悲憤交加,極想一巴掌扇過去。
  
  褚明錦的手舉了起來,郭氏精緻的一張臉出現裂痕,嫵媚的吊梢眼閃過惶恐,褚明錦想,自己此時必定是眉目猙獰的。
  
  甩這個女人一巴掌,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對褚明錦說話,就在這時一個極細微的如游絲一般的念頭閃過褚明錦的腦海,微細得如蜻蜓的翅膀掠過水面,輕微的波痕甚至讓人看不出異像,卻又是那樣的清晰,如暗沉的天幕驟現又瞬間消失的流星,僅僅細小的一個發現,就讓她理清了所有的一切。
  
  此時是午夜,郭氏若是突然得到消息,當是雲鬢散亂衣裳歪斜,可她服飾整齊髮髻整齊,臉上甚至抹了脂粉,嘴唇塗了朱丹。
  
  褚明錦轉身看向地上,散落在地上的是紗衣抹胸長裙,褚明容雖然髮髻散亂,可也還是梳髻不是披散著頭髮。
  
  誰在自家閨房睡覺不散了髮髻換了裡衣褻褲睡覺?格非只要不是誤入將褚明容當成自己,就不可能去碰褚明容。
  
  褚明錦左右掃了掃,沒有看到馮丞斐的衣物,心中更安定了。凝神再細看褚明容腿間的血跡,褚明錦更加堅定馮丞斐沒碰褚明容的想法。若是失身流的血,應是從那處往下流淌,可褚明容大腿間的血跡,是單獨的一塊,四周是潔白的肌膚,從形狀看,恰似是手指沾了血擦上去的。
  
  輕移幾步坐到椅子上,褚明錦揚起唇角,輕笑一聲,道:「四姨娘,你說馮郎污辱了明容妹妹,有何依憑?」
  
  郭氏一呆,她本來是讓褚明容纏住馮丞斐,來個捉姦見雙的,剛才沒見馮丞斐,本想先聲奪人,趁著褚明錦心緒煩亂坐成此事,料不到褚明錦還能如此鎮定。
  
  「大姐,我都這樣了,你還……」褚明容不挺屍了,坐了起來嗚嗚悲泣,眼角瞄向那守門的婆子。
  
  「大小姐,奴才可以作證,是馮侍郎沾污了三小姐。」那婆子走了出來稟道。
  
  「你可以作證?就是說,你看到馮郎在侮辱三小姐?」褚明錦溫聲問道,深邃如沉淵的雙眸看著那婆子,聲音輕柔,唇角透著笑意,可那婆子愣是覺得有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向她扎來,扎得她心裡著慌。
  
  「是……奴才是看到馮侍郎沾污三小姐。」郭氏在看著,那婆子顫抖著咬牙不敢改口。
  
  「三小姐是情願的嗎?反抗了嗎?」褚明錦細聲問道。
  
  輕細的聲音如冰冷的寒刃,在肌膚上激起層層的顫慄,婆子牙齒打顫,郭氏瞪道:「三小姐自然是反抗了,是不是?」
  
  婆子鼓起勇氣,飛快地說道:「是,三小姐拚命反抗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一手扶著椅背,在那婆子以為她不會再問話之時,猛一腳揣去,婆子慘叫一聲,仆倒地上。褚明錦上前兩步,又一腳踩上婆子胸膛,疾聲罵道:「親眼看到三小姐受辱時拚命反抗,卻不上前護主,這樣的奴才,留著何用?」
  
  那婆子啊地一聲慘叫,再沒聲息,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褚明容呆住了,便是郭氏,也一時間怔呆呆不能言語。
  
  「還有誰目睹了三小姐受辱?」褚明錦的視線掃向圍站著的丫鬟。
  
  「我們……沒看到……」嗖嗖極快的,一圈人急速的往外退。
  
  「都沒看到?」褚明錦又問道,聲音冷洌尖銳。
  
  「沒有,奴婢沒看到。」芙蓉閣裡的丫鬟異口同聲道。
  
  「今晚三小姐出什麼事了沒有?」褚明錦挑眉一笑,復又沉了臉,眉目肅然,語氣中隱著雷霆之勢。
  
  「什麼事都沒有?」十幾個腦袋同時搖頭,十幾張嘴異口同聲道。
  
  褚明錦這是要將此事壓下,郭氏回過神來,怒道:「大小姐,你就這麼容不下你妹妹?你妹妹已失身於馮侍郎,你不為她做主也罷,還想壓下此事麼?」
  
  「明容妹妹有沒有失身於馮郎,四姨娘心中有數。」褚明錦毫不退縮地迎上郭氏質問的目光,帶著輕鄙的漠然,冷冷一笑,道:「四姨娘以為,馮郎是誰想攀上就能攀上的嗎?四姨娘若是不顧明容妹妹的名聲,儘管鬧開好了。」
  
  拋下這句話,褚明錦無視氣得發顫的郭氏,呆若木雞的褚明容,還有一屋臉色慘白的丫鬟婆子,緩步往外面走去。
  
  看似平靜溫和的言語卻刮起層層寒氣,郭氏嘴唇哆嗦,一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帕子。這個人不是褚家那個謙和容讓的大小姐褚明錦,絕對不是。
  
  大門外,站著褚陳氏和七八個管事婆子,也不知來了多久了。
  
  褚明錦從褚陳氏眼裡看到不敢置信,看到悲傷絕望。
  
  略微一愣之後,褚明錦苦笑,隱瞞了那麼久,看來,褚陳氏起疑了,自己剛才的言語,可能與前身會說會做的,差別太多了。
  
  「娘,你來了。」褚明錦有些疲憊地笑了笑,這一晚先是一驚一乍又甜又苦,著實再沒力氣去平緩褚陳氏的懷疑。
  
  「錦兒,你沒事吧?」褚陳氏的目光很快換了,慈愛而溫和。
  
  「沒事。」褚明錦走近褚陳氏,壓低聲音道:「娘,把屋裡都是誰記下,明日在我爹回來之前,把這幾個人遠遠地發賣了。」
  
  「你不是相信女婿沒碰明容嗎?」褚陳氏小聲問道,又道:「賣掉你郭姨娘的得力之人,我怕你爹回來了要發脾氣。」
  
  「沒碰她,這消息也不能給傳出去。爹發脾氣有我擔著,不礙,娘只管聽女兒的。」褚明錦抿緊嘴唇,狠狠道:「郭姨娘若敢阻攔,你命人把她拖下去關起來,一定要按女兒說的辦。」
  
  褚陳氏點了點頭,褚明錦又小聲加了一句,道:「娘,你放心,馮郎現在很疼女兒。」
  
  你女婿很疼女兒,他會給女兒撐腰,爹也不能拿女兒怎麼樣。褚陳氏聽出褚明錦言下之意,放了心,手一揮,跟在她身邊的婆子進了裡屋。
  
  褚明容會在芙蓉閣裡做出一副被馮丞斐強了的模樣來,想必馮丞斐去過芙蓉閣,褚明錦很想找馮丞斐問清楚,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將此事壓下,她相信馮丞斐沒有碰褚明容,此事,她萬不想鬧嚷出去。
  
  侍郎府那晚,馮丞斐異乎尋常的軟弱之態表明,他捲入到奪位之爭了,他一直說娶妻又棄妻是有苦衷的,如今看來,只怕是皇帝在操縱他,雖不知皇帝的最終目的,但是無論如何,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能給皇帝有利用傷害馮丞斐的機會,也不能給馮丞斐的政敵有抨擊他的機會。
  
  除了這個原因,也因她惱極郭氏母女,要殺殺她們的囂張氣焰,讓她們認清,正室和嫡長女,不是她們妾室和庶女能欺負的。
  
  褚明錦翌日沒有去侍郎府,一早起床後就到議事廳去,協助褚陳氏發賣掉昨晚在場的那些婆子丫鬟。
  
  被褚明錦踢了一腳的那婆子沒有死,可也傷得不輕,褚陳氏問褚明錦怎麼辦,褚明錦讓褚陳氏派兩個心腹之人靜靜送去酒樓鳳雙溪處。
  
  「跟酒樓掌櫃說,這是俞大寶托他照管之人,請大夫醫治,看管好。」
  
  「越性打死了算。」褚陳氏皺眉道。
  
  「不。」這人還要做為證人,重要時刻在褚瑋倫面前駁回郭氏與褚明容的誣賴。
  
  「這個酒樓是怎麼回事?為何不把人送到侍郎府?」褚陳氏問道。
  
  「娘你別管,女兒自有主意。」
  
  因為,她相信馮丞斐沒碰褚明容,褚瑋倫可不會相信,不送去馮府,也可免以後褚瑋倫與郭氏說那婆子在侍郎府被馮丞斐軟硬施壓收買了。
  
  為了要遠遠打發走那些人,所謂的賣,也只是拿了極少的象徵意義的一點賣身銀子,賣人自是遭到郭氏的強烈抗議,褚明錦命了人把郭氏拉下去看守著,褚明容那裡,一早讓人守著芙蓉館不給她出來。
  
  晌午時分,連同郭氏和褚明容的貼身丫鬟在內,昨晚在場的十五個人除了那守門婆子,全部發賣完畢。
  
  「好生奇怪,往日她們懼著你爹寵你四姨娘,娘的話雖然也聽,像這般跟你四姨娘死扛的處事,卻是執行不了的,今日為何這般順利?」褚陳氏嘀咕道。
  
  是很順利,連褚明錦都覺得受到的阻力太小了,她卻不知,府裡的下人中,也有商號裡管事們的親屬,她那日在商號裡露了一手,管事們對她很是欽佩,褚瑋倫無子,家業的繼承少不得在女兒中找一個人,大家隱隱地覺得非褚明錦莫屬,這些猜測在府裡的下人中已傳開了。並且,她先前被棄惹人輕視,如今夫妻和好,褚府裡的一干下人,自然不敢開罪她這個侍郎夫人了。
  
  褚明錦沒去馮府,馮丞斐卻命了馮翌過來了。彼時褚明錦剛與褚陳氏剛發賣掉那些婆子丫鬟,還在在議事廳中坐著。
  
  「老爺讓奴才問,夫人身體無恙否?」
  
  「很好,什麼事都沒有。」褚明錦笑道,靜靜地看馮翌,她猜馮丞斐讓馮翌過來,應是還以為自己不知他的身份,不敢露面,讓馮翌來告訴她昨晚發生的一切。
  
  果然馮翌接著道:「老爺讓奴才過來,是想見褚老爺褚夫人轉達幾句話,請褚老爺褚夫人整肅門風。」
  
  「馮管家且慢著。」褚明錦止住馮翌的話,看向地上侍立的管事婆子:「使兩個人去請四姨娘和三小姐過來。」
  
  郭氏何曾受過這般委屈,一路鬧嚷,及至進了議事廳,見馮翌在場,為著體面尊嚴,忙禁了聲。褚明容隨後也來了,抹著淚倒進郭氏懷中哭。
  
  褚明錦看向馮翌,笑道:「馮管家請講。」
  
  「老爺說,請褚老爺和褚夫人約束貴府的三小姐,切莫禮義廉恥一絲不顧……」
  
  馮丞斐昨晚擔心褚明錦的病情,讓那守門婆子帶路,及至到了芙蓉閣門口,鼻端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褚明錦是不薰香的,他霎地起了疑,當即轉身便要離開,褚明容堵住他,請他進內室看望病人。
  
  「我家老爺說,三小姐拉拉扯扯不讓他離開,著實不知羞恥,我家老爺念著夫人的面子,沒有發作,只罵了幾句便離開了。老爺說,若不是看夫人面上,就要讓人扯了褚三小姐去見官。」
  
  褚明錦無聲地笑了,格非傻瓜可真不傻,精滑的很,什麼扯了褚明容去見官?官府哪管這樣的事,這是嚇唬郭氏母女倆,同時又給自己抬臉了。
  
  自己看到的那些場景,想來是格非走後,褚明容自己弄出來的,她先時是與郭氏約好了要栽贓陷害誣攀上格非的吧?可惜格非見機快脫身了,捉姦沒有雙,她白糟蹋自己了。
  
  褚明錦猜得一絲不錯,褚明容聽了郭氏的話,要趁機攀上馮丞斐,不料馮丞斐在房門口便轉身離去,褚明容連他的袖子邊角都沒扯住,正懊惱時,遠遠聽得郭氏與褚明錦的聲音,眉頭一皺,脫光了衣裳,沾了一片胭脂塗抹到大腿根,做出一副失身的模樣,要逼褚明錦同意她進侍郎溪府作妾。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2

43、皎月初碧
  
  郭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褚明容把臉深埋在郭氏懷中看不清,褚明錦輕笑,心道格非回絕得如此徹底,這母女倆也該從那個華貴奢侈的美夢裡醒來了吧?
  
  有馮丞斐擱下的這些狠話,她更不怕褚瑋倫回來後偏袒郭氏找她問責了。
  
  馮翌傳完話,又道:「老爺想請夫人回府,奴才備了轎子在門外候著,夫人是否回家?」
  
  要不要回侍郎溪府?褚明錦頗猶豫,她怕褚瑋倫回來時自己不在家,褚陳氏說不過郭氏,會吃虧。
  
  褚陳氏聽得馮丞斐要接褚明錦回去,卻是欣喜萬分,看來女婿與女兒果是情熱,昨晚前來探望,今日又使人來接了。
  
  「錦兒,你回去吧。」
  
  褚明錦略一遲疑,點頭應下,道:「娘,我先回去,我爹回來時,你使人去接女兒回來。」
  
  「娘曉得,去吧。」
  
  褚明錦行了禮道別走了,郭氏拉起褚明容,也不向褚陳道一聲告退,怒沖衝奔了出去。
  
  廳中留下的都是褚陳氏的心腹,一人笑著道:「四姨娘這回可是吃了大虧。」
  
  「正是。」另一人贊同地點頭,接著道:「大小姐此番行事,與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她若是能這般出頭幫著夫人,四姨娘就不能那麼猖狂了。」
  
  以前不是不想幫,而是性情使然,褚陳氏在心中暗暗垂淚,昨晚在芙蓉閣門外聽得褚明錦一時狠一時柔的行事說話,那種手段分明不是自己的女兒使得出來的,想起女兒自絕醒來後的種種不同,看來,女兒殼子沒變,裡子換人了。
  
  不管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女兒,言語之間,莫一不是顧念著自己,換芯兒了也還是自己的女兒。
  
  換一個女兒,怎麼著比失去女兒強,褚陳氏與褚瑋倫一般,在糾結了一陣子後,很快接受了女兒換了人的事實。
  
  褚陳氏發現了,郭氏也起了疑,只是怎麼看,褚明錦還是那個人,不可能是假冒的。
  
  「明容,你發現你大姐與以前不一樣嗎?」
  
  「是不一樣了,大姐以前最有盡讓的,昨晚上那時,若是以前,大姐定會流著淚答應我進侍郎府。」褚明容氣咻咻道:「這兩日馮侍郎對她好了,就上頭了,變了個樣,哪天再被送回來,娘,你揣掇著爹把她送廟裡修行去。」
  
  再被送回來?郭氏怔怔地搖了搖頭,只怕不可能被送回來了。
  
  為什麼一個人前後言行會差那麼多?還有,在慈恩寺中,木吶的褚明錦怎麼可能那麼巧妙地擺脫聞人雄脫身?
  
  郭氏想起聞人雄後來傳回來的話:你們沒把褚大小姐的性情說明白,以致害我大意上當了,褚大小姐精滑之處,比常跑江湖的人還厲害。
  
  「明容,什麼時候覺得你大姐跟以前不一樣的?」
  
  「就是上吊死不成以後。」褚明容恨恨道:「沒死成,倒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始是什麼都不記得,後來,那嘴利的,常噎得我答不上話。」
  
  上吊死不成後像換了個人!郭氏若有所思,回房後靜坐許久,自言自語道:「也許,真是換了個人。」
  
  面貌沒變,若是換了人,應是換了魂魄,果是換了魂魄,只需請道士作法吧?郭氏喊了李媽進來,小聲吩咐起來。
  
  李媽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因年齡大了,昨晚去芙蓉閣沒喊她,沒被發賣,郭氏暗暗慶幸,幸而沒帶李媽去,不然,今日若是褚陳氏褚明錦安心不給她面子,把李媽也賣了,往後她要辦事便沒了心腹之人。
  
  轎子晃晃悠悠走得很慢,等會兒到了侍郎府,要不要揭穿格非的身份呢?褚明錦默默思量著。
  
  轎子外面,馮翌正在心中暗暗糾結,馮丞斐吩咐他,在前面拐角處借口轎子要去接老爺回府,把褚明錦放下來,他在那邊等著要接褚明錦去竹林小舍。
  
  半路上把主母喊下轎,主母若是惱了他,以後自己這個管家不好當,馮翌在腹誹,你們小兩口到底捉的什麼迷藏?
  
  約好的地點到了,糾結歸糾結,馮翌還是按馮丞斐吩咐的辦。
  
  「夫人,奴才突然想起,到時間去接老爺了,請夫人在這裡先下轎,奴才要帶著人去接老爺。」
  
  豈有此理!褚明錦先是著惱,隨之又明白怎麼一回事,又好氣又好笑,格非還要瞞下去?就陪他演下去,順便捉弄捉弄他一番。
  
  馮翌帶了人走了,褚明錦也不急著走路,站在原地,按了按額角,做出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寶寶,不舒服嗎?」聲到人也到了,也不過眨眼間,一雙骨節勻稱纖長的手按住了褚明錦的額角。
  
  抬眼間,最先看到的,是黑白分明,幽深無底,盈滿似水柔情的一雙眸子。褚明錦一肚子悶氣還有滿身疲倦,瞬間被這滿眸的柔情蕩走了。
  
  「寶寶,咱們回去吧。」馮丞斐收回揉按的手,轉而牽起褚明錦地手,快速地邁步。
  
  走得那麼急做什麼?褚明錦一怔,突然又意識到在大街上牽著手走路的姿態太過曖昧招眼。
  
  褚明錦想抽回手,馮丞斐卻抓得很緊,腳步更急了,幾乎是小跑了。
  
  進了竹林小舍,褚明錦嘟嘴埋怨道:「走那麼急累死我了。」
  
  馮丞斐赧顏一笑,絕美的臉浮起淺淺的一抹紅暈。褚明錦看得神魂激盪,微微一呆後,想到一個可能性,低頭看向馮丞斐襠部,不覺瞠目結舌。
  
  「你……」怎麼這麼容易就硬起來了?眨眼工夫就能進入發射狀態,這也太神奇了吧?
  
  馮丞斐臉上清淺的紅暈變成紅彤彤的彩霞,鬆了褚明錦的手,結結巴巴解釋道:「它太想你了,這麼久沒見你。」
  
  昨天下午才分手的,能有多久?褚明錦挑眉,眼彎成月,眸裡溢出絲絲笑意,伸了手拉過馮丞斐在身邊石凳坐下,張口問道:「想我了?」
  
  「嗯。」馮丞斐大力點頭,癡看著褚明錦。
  
  柔和的陽光從竹枝的縫隙灑落,在馮丞斐黑漆如墨的眸子渲染出繁星似的點點亮光,褚明錦微微一笑,道:「休書還沒要到,咱們這般情狀,傳了出去,可是……」
  
  褚明錦誇張地胡扯著,悲傷地不停歎息。
  
  馮丞斐兩眼直呆呆地看著褚明錦,見面的喜悅,在褚明錦的歎息聲中被壓了下去,一團一團的深重斑駁錯雜的竹葉影子在陽光裡閃爍,他與褚明錦的關係,在褚明錦的描述中如藏身於暗夜的骯髒的見不得人的洪水猛獸。
  
  「寶寶,我……」馮丞斐心口一陣陣緊縮,痛悔不已,很想抽打自己,嘴唇蠕動,想坦白交待,又害怕褚明錦不理自己了。
  
  馮丞斐雙手緊緊抱住褚明錦,下巴無力的抵在她髮髻上。
  
  雖然看不見馮丞斐臉上是什麼表情,可是無言的愧疚和悔恨情緒,還是隱隱約約感受到了,褚明錦任他抱住自己,有些想笑,左肋骨下卻疼痛糾結著,喉頭有些泛酸。
  
  要捉弄下去還是挑明?不行,要挑明也是由他說出來。
  
  輕輕推開馮丞斐,褚明錦沉著臉站起來,澀聲道:今日侍郎府去了人接我的,我得回去了。」
  
  「吃過飯再回去好不好?我去做飯。」馮丞斐不放人,他對做飯似乎上癮了,也喜歡用這一招留住褚明錦。
  
  褚明錦暗暗偷笑,思量了許久,在馮丞斐臉上晴晴陰陰交錯不定時,方緩緩點頭。
  
  褚明錦要進灶房,馮丞斐拉住她:「你去睡一覺,我自己來,等會做好了再喊你。」
  
  沒人指點他會做嗎?反正能吃就行,昨晚整宿沒睡,褚明錦也困了,由著馮丞斐把她拉進房間。
  
  馮丞斐給褚明錦拔了釵環,黑亮順滑的一頭長髮如軟緞披散,馮丞斐五指來回梳理著,戀戀不捨,手指粘在頭髮上一般移不開了。
  
  再梳下去,頭髮都能著火了,褚明錦拉開馮丞斐的手,按到肚子上,宛然一笑,輕聲撒嬌道:「我餓了。」
  
  「那我去做飯。」馮丞斐口裡說著,手卻沒有挪開,輕輕揉搓著褚明錦的小腹,另一隻手探到背後,在後頸處來回撫摸。
  
  這小傻瓜如剛聞到葷味的和尚,粘人的緊。褚明錦低聲說:「別了,去做飯。」
  
  這般情形說出來的話,自是低細綿軟,馮丞斐本就熱乎的身體更熱了,不走了,把褚明錦抱坐到床上,低聲道:「我給你脫鞋子。」
  
  鞋子脫完了脫襪子,一雙白玉般的秀足露了出來,潔白瑩如帶露的花瓣,柔潤飽滿的小腳丫比粉嫩的花瓣更加嬌艷,帶著讓人著魔的誘惑力。
  
  馮丞斐眷戀地描摹著,很想咬上一口。
  
  帶著電流一般的指尖從小腳趾一寸寸往上侵佔,軟熱的呼吸噴在肌膚上,褚明錦身體一顫,不知為何慌亂起來,兩人這樣那樣了,只差最後一步,今天是不是就要走到那一步了?
  
  「哧」地一聲裂帛聲,馮丞斐嫌褻褲礙手,竟一下子把她的褲子撕開了。
  
  太粗魯了,跟他溫柔纏綿的表情動作一點不相襯,褚明錦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間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不敢細看,面上卻一下子變得通紅。
  
  「寶寶……」馮丞斐低聲叫著,臉頰靠到褚明錦大腿上磨蹭,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帶著渴望得到肯定回應的祈求。
  
  答應還是拒絕?褚明錦一陣沉默,氣氛火熱纏綿而又微妙尷尬。
44、雲湧浪翻
  
  微顫的灼熱的一雙手越摸越往上,已經摸上芳草茂盛的地方了,週遭的空氣在升溫,鼻端縈繞著一股奇異的氣息,讓褚明錦腦袋發暈眼前空茫的氣息,清新的男子陽剛氣味,還有醇烈的慾望,淺淺的青澀和沁人心脾的濃烈融合在一起,不是酒香不是花香,卻讓人陶醉迷離。
  
  「寶寶……給我好不好?」充滿慾望的聲音有些暗啞,馮丞斐爬了起來,聲音帶著迷惑和無奈,「寶寶,它想你想得痛,你讓它不痛好不好?」
  
  褚明錦半抬眼看馮丞斐,馮丞斐那雙定定看她的深邃漆黑的眸子波光粼粼,裡面滿滿的她的眉眼,褚明錦魂兒飄蕩,眼神迷濛,嘴唇輕顫,心中已自許可,嘴上卻衝口而出道:「咱們這樣是不顧廉恥苟且偷歡。」
  
  「寶寶,我……」馮丞斐坦白的話要說出來了,敲門聲卻就在這時響起,咚咚急促沉重。
  
  「什麼事。」馮丞斐下了床走了出去,冰冷憤怒的目光射向不識時務的馮翌。
  
  馮翌被凍得幾乎說不出話,定了心神,湊到馮丞斐耳邊。低聲道:「褚府那邊來人,急請夫人回去。」
  
  「知道什麼事嗎?」馮丞斐不想放人。
  
  馮翌自然問過了,連昨晚馮丞斐走後與今天上午褚府發生的事,也瞭解得一清二楚,怕褚明錦聽到,把馮丞斐拉到外面,詳細地匯報了。
  
  豈有此理,當他是死人,想賴就能賴?馮丞斐瞥了一眼身後那道半開的門縫,想著褚明錦剛才相見時神情倦怠,原來是昨晚和早上褚明容母女折騰鬧事了,心頭火起,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了,跟褚家的人說,夫人昨晚沒睡好,不回去了,讓她們回去,我隨後就到。」
  
  「寶寶,我有點事先離開,我讓灶下做好飯,一會你起來吃飯,吃完飯睡一覺,在這等我,別走,好不好?」褚明錦剛才隱約聽得褚府兩字,聽馮丞斐說他要離開,猜他是要去褚家幫自己和娘處理事情,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不要做飯了,我困了,等你回來做給我吃,我睡覺。」
  
  「好。」馮丞斐輕輕將半遮著褚明錦臉部的幾綹頭髮拂開,愛戀地在臉頰吻了一下,方起身離開。
  
  柔滑的絲綢袖口在脖頸帶過,帶著馮丞斐身體淡淡的翰墨一般的清香,褚明錦覺得身體又熱了起來,心跳了又跳,都不想給馮丞斐離開了。
  
  房門被馮丞斐輕輕帶上,褚明錦輕歎了一聲,翻身抱著馮丞斐蓋過的薄絲被,聞著他的味道,緩緩進入夢鄉中。
  
  褚瑋倫回家了,褚家此時跟三堂會審差不多,馮丞斐到達時,褚陳氏正跪在地上挨褚瑋倫的訓,褚瑋倫要她向郭氏賠罪。
  
  褚明錦此番把郭氏和褚明容的貼身丫鬟婆子也賣掉了,的確是張狂,褚陳氏言語不夠利索,褚瑋倫聽得郭氏悲泣嬌媚的哭訴,心中一把火起,也不問緣由,狠斥了褚陳氏幾句,就要她向郭氏賠罪,並且要她把賣掉的人贖買回來。
  
  下人報馮丞斐到來時,褚瑋倫一怔,馮丞斐雖是他女婿,矮了一輩,可官階擺在那裡,怠慢不得,褚瑋倫急忙拉起褚陳氏,一起迎了出去。
  
  褚陳氏自褚瑋倫回家後,還脫不開身吩咐人去接褚明錦,聽報馮丞斐來了,心頭暗喜,看向一旁的心腹婆子,婆子微微點頭,她們剛見褚瑋倫進家門,就急忙使人去侍郎府報訊了。
  
  「爹,娘。」馮丞斐執了晚輩之禮,神色恭謹。褚瑋倫察言觀色,心知這個侍郎女婿,落到實處了。
  
  「錦兒沒隨你一起回來?」褚陳氏問道,昨晚之事,還需得褚明錦來了方說得清。
  
  「寶寶昨晚沒睡好,我讓她別來了,在家裡歇著。」馮丞斐微笑著,眸底泛著柔情,話鋒一轉,柔情不見了,帶了狠厲之色:「爹,褚家閨門需得嚴治一番,昨晚我來看寶寶,貴府三小姐說帶我去見寶寶,卻把我帶到她的住處,我見不是寶寶住處沒進房門就走了,沒想到我走後,她不知悔改,還做出各種鮮廉寡恥的行徑……」
  
  馮丞斐將馮翌打聽到的後來發生的一切說了一遍,他在官場中慣了言簡意賅詞鋒尖銳,少少幾句話,尖利如刺刀,直把褚瑋倫削得臉色紫脹,額頭青筋突突。
  
  褚瑋倫看向郭氏,心中不是不失望的,這個女人得了他全部的寵愛,卻行出這般丟人現眼的事。
  
  把目光移開,忽視郭氏楚楚可憐的表情,褚瑋倫冷硬地問道:「郭氏,你有何言辯?」
  
  郭氏料不到馮丞斐會突然到來,若是褚明錦和褚陳氏這樣說,她還能強辯倒打一耙,馮丞斐說出口的話,假也是真,不容人質疑,何況本來就是真的。郭氏眉頭緊蹙,心念轉了轉,倚仗著褚瑋倫素日寵她,也不辯解,撲地一聲跪了下去,膝行至褚瑋倫跟前,淚如雨下,低泣道:「老爺,如今事兒鬧嚷開,明容的聲名受損,以後也不便婚配,求老爺疼惜,讓她入侍郎府為妾,方能遮了羞恥。」
  
  褚瑋倫是不想如花似玉的女兒與人作妾的,又是兩個女兒共侍一夫,只是聽郭氏言下之意,褚明容竟是作妾也願意,喟歎了一聲,心道也罷,看向馮丞斐,道:「格非,你找個時間,把人接過去罷。」
  
  褚瑋倫以已之心度人,認為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願意作妾,馮丞斐自然很樂意的。卻不知馮丞斐性情與一般男人不同,於情慾上淡漠,一朝識得情字,卻只認褚明錦一人,聽褚瑋倫與郭氏三言兩語便要塞一個女兒給他,不覺怒極,一雙黑眸微微瞇起,濃密的睫毛搧動出點點寒光,嘴角一抹輕笑挑起,淡淡道:「爹,格非所愛之人,唯寶寶一人,請爹勿強人所難。」
  
  褚瑋倫被噎得說不出話,馮丞斐又道:「寶寶念著姐妹之情,不讓我再追究,爹,我以後都不想再聽誰提起此事。」
  
  馮丞斐行了一禮走了,褚瑋倫坐在椅子上,臉脹成紫紅色,活了老大一把年紀,還沒有一日這麼沒臉過,怒瞪了郭氏一眼,喝道:「還不回房去。」
  
  郭氏回了房,氣得哭罵不停,馮丞斐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說出,褚瑋倫也被他壓住了,褚陳氏不可能再給她道歉,更不可能把賣掉的人贖回來了。
  
  郭氏哭罵不停時,李媽回來了,閃身進了門,低聲稟道:「小姐別愁,道長找好了。」
  
  「找到了?怎麼說?」郭氏抹了淚,有些驚喜地看李媽。
  
  「道長說的跟咱們猜的一樣,就是大小姐的身體裡面,現在呆著的是另一個魂魄,道長說,他可以作法,把這個魂魄趕出大小姐的身體。」
  
  「好。」郭氏大喜,咬牙切齒道:「魂魄趕走了,那具身體還活得下去嗎?」
  
  「道長說,若是原主還在身體裡面,還能活,若是原主已經去投胎了,就活不了。」
  
  「活得了也要讓她活不了。」郭氏恨恨道:「陳氏現在依仗的,只有那個侍郎女婿,沒了女兒,女婿也不成了,這回,我要……」
  
  她要擠掉褚陳氏當褚瑋倫的正室夫人。
  
  「小姐以往要是聽奴婢的,早作打算,也沒有今日的狼狽了。」李媽歎道。
  
  往日的褚明錦性情和順,褚陳氏不是郭氏的對手,郭氏在褚府裡耀武揚威,哪料到今日如此窩囊受氣。
  
  「道長什麼時候作法?」
  
  「奴婢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給了,銀子也給了,道長說,今晚就開始作法。」
  
  「好!好!」郭氏冷笑數聲,陰惻惻道:「馮丞斐,我女兒給你作妾你都不要,我就讓你的心肝寶寶魂飛魄散。」
  
  馮丞斐並沒將郭氏放在眼裡,他記掛著褚明錦還沒吃午飯,三言兩語削打完郭氏,急忙告辭,要回去做飯給褚明錦吃,出了褚府大門,卻遇到在外面等候著他的李懷瑾。
  
  「有事嗎?」馮丞斐上了李懷瑾的馬車。
  
  「自然有事,我剛聽到的消息,皇后娘娘要內務府增加夏記商號作皇商。」
  
  馮丞斐心頭一沉,問道:「公佈了嗎?」
  
  「沒有。」
  
  於公,夏記是鄭家那邊的人,皇宮用的物品,不能讓夏家供應,壯了鄭家聲勢。於私,褚瑋倫是他的岳父,他得幫著褚記免於被擠掉。
  
  商號裡的事,褚記的優勢以及夏記的弱勢,馮丞斐知之不詳。略一沉吟後,馮丞斐讓李懷瑾等著他,回身進了褚府,讓褚瑋倫跟著他一起進宮面聖,想辦法挽回。
  
  這是有個侍郎女婿的好處,褚瑋倫急忙換了一套莊重的衣裳,隨著馮丞斐出門,坐進李懷瑾的馬車。
  
  路上,褚瑋倫把夏記的情況細細介紹了,又道:「錦兒曾出過主意,找一個女子或是從鄭易理的妻妾中培植一人與夏家女兒爭寵,只是商號裡執行的人還沒能實行。」
  
  「沒用的,無需再安排了。」馮丞斐搖頭,若是普通的商號之爭,按褚明錦的提議即可,可夏記與褚記的爭鬥,隱隱的就是鄭家與皇帝的權力相爭,夏家的女兒進鄭家,只是鄭家加強與夏家關係的一個契機,不管夏家女兒得不得寵,鄭建業與皇后都會想辦法幫夏家拿到皇商之位。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2

45、醉眼迷離
  
  皇帝斜倚在龍椅上,聽馮丞斐與李懷瑾說完,沉吟了許久道:「聽說褚家幾位女兒均是花容月貌,褚瑋倫,你也送一個女兒進鄭家吧。」
  
  啊!褚瑋倫臉色變了,他願意把褚明容給馮丞斐作妾,那是因為褚明容自己喜歡馮丞斐,再則,馮丞斐風評容貌極佳,即便作妾,女兒在侍郎府也不會受委屈。
  
  鄭家怎能與馮丞斐相比,鄭建業只鄭易理一子,慣縱無比驕奢淫逸,妻妾通房眾多,無論哪一個女兒,他都不想送進這樣的人家。
  
  褚瑋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馮丞斐。
  
  「皇上,臣覺得,即便褚家送一個女兒進鄭家,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馮丞斐上前一步奏道。
  
  「依你之見呢?」皇帝敲打著桌面,有些煩躁,前日訓了李懷琳,鄭家不肯罷休,又要藉著皇宮的供應找事了。
  
  馮丞斐是帝黨,褚瑋倫是馮丞斐的岳父,這兩日馮丞斐接了妻子回府,外傳馮丞斐夫妻和好,鄭家在此時發難,那是一竿子要把他這邊的人打倒。
  
  「皇上,由皇子們管理圈地一事皇上決定了嗎?若是決定由幾位殿下出面處理這一事,不妨同時附帶一個旨意,哪位皇子在管理圈地中表現傑出,以後由這位皇子總管皇宮採購,執掌中御府,替皇后娘娘分擔一二。」
  
  皇帝沉默著,片刻後擊掌大讚,看向馮丞斐的目光,有些複雜。
  
  馮丞斐的提議,既利用皇子們解決圈地難題,又把處理完圈地問題完畢後,皇子的去向安排好了,不用怕皇子們以後插手朝政,皇帝推搪不掉。
  
  李懷琳若是在鄭家配合下解決圈地,隨後就去管理中御府好了,反正中御府主管皇宮的採購,原本就屬皇后的轄治,於皇權的影響不大。而這一塊誘餌,會給人這是從政機會的錯覺,鄭家也許要抓住。
  
  若是鄭家不願讓出圈地,不配合李懷琳,別的皇子勝出了,則可以藉機分皇后的權,把持內宮,皇商供應這一塊,同時便輕而易舉解決了。
  
  這一步行出,也可以說是從不起眼的地方,一步一步瓦解掉鄭家的勢力。皇帝心中暗讚馮丞斐機敏,點了點頭,算是採納馮丞斐的建議,不再要求褚瑋倫送女兒進鄭家。
  
  計議完畢,一行三人出了皇宮,褚瑋倫先回商號去,李懷瑾拉住馮丞斐說話。
  
  「剛才怎麼不順勢把褚三小姐送進鄭家?」李懷瑾問道,見馮丞斐默不作聲,不滿地道:「昨晚的事我聽說了,想不到你反而替褚明容說話,難不成你對她有意思?」
  
  有意思他就接受褚瑋倫的提議納褚明容為妾了,馮丞斐搖頭,鄭家與皇帝,遲早要干戈相向,褚明容若是入了鄭家,先不說她在鄭家日子好不好過,只說以後,鄭家倒台時,他救是不救?與其那時為難,不如此時先防患於未然。
  
  
  
  「你從哪裡知道昨晚的事?」心中的為難不便說出,馮丞斐笑著岔開話題。
  
  「從鳳雙溪的酒樓,褚大小姐讓人送了一個婆子過去,恰好給我碰到,我喊的人過去醫治的。」
  
  寶寶怎麼把人送鳳雙溪的酒樓不送到自己的竹林小舍或是侍郎府?馮丞斐有些糾結,再一想鳳雙溪辦事這麼不牢固,更加不悅。
  
  「鳳雙溪那時候不在。」似是知道馮丞斐心中所想,李懷瑾揚眉一笑,道:「本王好事,冒了他的名,褚家的婆子信了。」
  
  看來岳母的人辦事忒不可靠,馮丞斐皺眉,問道:「人呢?送到我府裡來。」
  
  「在酒樓裡,你找鳳雙溪要去。」李懷瑾擠眉弄眼,見馮丞斐不以為然,無奈攤了攤手,道:「你怎麼這麼瞭解我?知道我把人帶回我府裡了?」
  
  「人不在你手裡,你能瞭解得這麼詳細嗎?」
  
  好像也是,李懷瑾不再否認,道:「那婆子傷得很重,我讓請大夫救治了,得好些再給你送去。」
  
  不該問該問的,相信李懷瑾都問過了,馮丞斐不再堅持,轉而問道:「你這些日子,怎麼總跑那酒樓去?」
  
  「方相對你夫人的烹調手藝情有獨鍾,我想去向你夫人學習一二。」李懷瑾輕描淡寫說著,馮丞斐心中微感異樣,一時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來,馬車緩緩行著,很快到侍郎府了,馮丞斐想起昨日酒樓中意外的綺麗銷魂,問道:「昨日是怎麼回事?」
  
  說起昨日之事,李懷瑾又躁又惱,褚明錦給他下藥,他差點就把自個兒弄成小倌兒一事,著實不便啟口,鼻中哼了幾哼,沒有說出來。
  
  他不想說出來,便表示就此揭過,馮丞斐不再追問,竹枝巷子那處宅子李懷瑾是知道的,看看馬車要往侍郎府而去,遂揭了車簾子吩咐車伕去竹枝巷子。
  
  「你夫人還不知你的真實身份?」
  
  「嗯。」馮丞斐蹙眉點頭,道:「今天下午回去後我要向她坦白,是剁是剮,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
  
  李懷瑾搖頭不已,反問馮丞斐:「她若不砍不剁,只問你要休書,你待如何?」
  
  寶寶也是喜歡我的,惱歸惱,不會找我要休書吧?馮丞斐心下忐忑,沉默無言。
  
  「她若是問你索要休書,你給她亦無不可,再重求娶一次,珍之重之成親,不是更好?」李懷瑾打趣道。
  
  上一次成親非常草率,再成親一次,甜甜蜜蜜過洞房花燭夜是不錯,只是,馮丞斐悵然地歎了口氣,洞房花燭夜只能在想像中過了,休書是萬不能寫的,他固然不想再與方彤君曖昧著,不可能娶方彤君了,可皇帝那裡,到底是什麼心思,還捉摸不透,可別下了休書,皇帝又不讓他娶褚明錦了。
  
  竹林小舍到了,馮丞斐心中渴望與褚明錦單獨相處,也不請李懷瑾入內作客了,微一拱手作別,急急跳下馬車。
  
  步入內室看到床上的褚明錦時,馮丞斐唇角翹起,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褚明錦整個身體裹著被子,裹成一個大蠶蛹了。
  
  「這個天氣你包成這樣,不熱嗎?」馮丞斐脫靴上了床,摟起褚明錦,輕輕地把絲被拉開。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褚明錦在迷夢裡嘟著嘴問,那聲音低細溫柔,帶著一絲嬌弱,隱著醉人的媚意慵懶。
  
  馮丞斐聽得熱血奔湧,手上難以自控,拉被子的動作變得粗暴,褚明錦不適,嚶嚀了一聲,馮丞斐的嘴唇唇壓了下來,凶狠如同飢餓的猛獸,吻得沒有技巧卻更加撩人,褚明錦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發出細微的嗚嗚聲抗議,馮丞斐被軟綿綿的撒嬌一樣的聲音勾得更加心癢,動作越發激狂。
  
  感受著那豹子一般強硬悍猛的勾撩吮吸,神馳魂蕩之間,酥麻像洶湧的浪潮在體內湧動,渴切淹沒了理智,褚明錦暈眩著伸手抱住馮丞斐,此刻,她需要熊熊烈火將自己焚燒。
  
  「寶寶,我如果有事瞞著你,是迫不得以的,你能原諒我嗎?」馮丞斐放開褚明錦的嘴巴,輕捻著她已經發硬的櫻紅,嗓音有些微發顫,帶著一絲沒能掩飾住的情怯。
  
  小傻瓜要坦白了!他倒會挑時機,這種時候說出來,讓人很難再生他的氣。褚明錦抬起頭親吻馮丞斐的下巴,一手在他背上調皮劃著圈兒,低低地唔了一聲,道:「得看瞞著我的是什麼事,若是外面有女人,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沒別的女人。」馮丞斐舉手發誓,褚明錦暗暗偷笑,吻著馮丞斐下巴的唇舌不再溫柔,仰起頭,火辣迫切地含住馮丞斐的喉結,反覆吸吮,舔轉啃咬。
  
  「寶寶……」馮丞斐嘶叫了一聲,猛地推開褚明錦,學著她的樣子,啃住她的脖頸,又一路往下,拉開她的衣領含住櫻紅咂弄起來。
  
  清新乾淨的氣味,還有濃烈深重的欲望氣息在鼻尖交織侵擾,ru尖傳來微微的刺痛,刺痛中那絲酥癢更加分明,褚明錦發出了細細的斷斷續續的低吟,緊抓著馮丞斐的頭髮,腦子裡空茫一片什麼也想不起來。
  
  對櫻紅長時間的舔吸結束以後,馮丞斐褪了褚明錦的褲子,指尖在花芯門外撩了撩,粗魯地按壓著。
  
  褚明錦的呼吸滾燙短促起來,馮丞斐的手指忽然刺了進去,褚明錦尖叫了一聲,分不清是痛極還是樂極,猛一下弓起身體,卻又一下子軟了身體,無力地跌回床上。
  
  熱液滾滾而下,馮丞斐略呆了一呆,啞聲問道:「寶寶,這麼著你很舒服是不是?」
  
  褚明錦連啟唇說話的氣力都沒有,擺手搖頭也不能了,軟癱著,胸膛起伏,無力地喘息著。
  
  應該是舒服,馮丞斐的揉按衝刺更加有力快速,後來又福至心靈,大腦袋趴到褚明錦雙腿間,滾燙的雙唇落在褚明錦最敏感柔嫩的地方,纏綿熱烈……
  
  「別……」一個別字喊出之後,褚明錦再說不出話,快意從敏感之處漫出,在小腹處積聚燃燒,然後,火苗像一條火蛇在血管裡竄動,那快意前所未有,褚明錦在這瞬間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抓著馮丞斐的頭髮,醉眼迷離,低啞地問道:「好髒,格非,你不嫌棄嗎?」
  
  「怎麼會?愛都來不及呢!」馮丞斐爬了起來,整個趴到褚明錦身上,硬硬的一根東西抵住褚明錦花芯。
  
  「你硬了?」褚明錦低笑,伸了手從兩人相貼的縫隙中進去,一把握住那一根不安份的物事。
  
  「早就硬了,剛進了房門看到你就硬了。」馮丞斐臉色暗紅,頂了頂胯,啞著嗓子問道:「寶寶,讓它進去好不好?」
  
  褚明錦來回摸了摸,吸了吸鼻子假哭:「給它進去,我會不會被浸豬籠?」
  
  「什麼浸豬籠?」馮丞斐開始一怔,忽然醒悟,深吸了口氣,以壯士斷腕的氣概大聲道:「寶寶,你別生我的氣,我和你實說,我就是馮丞斐,你的夫君。」
  
  「我不信。」褚明錦搖頭,卻忍不住猝然而生的笑意,唇角高高翹起,惺忪迷濛的雙眼因笑意滿眼而變得晶亮晶亮。
  
  「寶寶,我真的是你的夫君。」
  
  褚明錦強抑住笑意,泣道:「格非,你不能為了和我好,就冒萬人迷的名。」
  
  「我沒冒名,我真的是馮丞斐。」馮丞斐急得一頭汗了。
  
  褚明錦眨眨眼睛,道:「讓我怎麼相信你?要不,你去請侍郎府的管家來做證?」
  
  這個時候去請人來作證?馮丞斐頂了頂棍子,苦著臉道:「寶寶,它這個樣子,我怎麼出去?」
  
  褚明錦輕輕笑起來,馮丞斐與她目光相碰,心口突突跳了幾跳,不敢置信地看著褚明錦,結結巴巴道:「寶寶……你……你早知道我是誰了?」
  
  褚明錦終於咧嘴笑了,越笑越大聲,歡快的笑聲充滿整個房間。
  
  一直壓在心頭的石頭就這樣落了地,馮丞斐不滿地控訴:「你捉弄我!」
  
  「你不是也瞞了我那麼久嗎?」褚明錦鬆了馮丞斐的棍子,含笑捏了捏他臉頰。
  
  「害我忍了那麼久。」忍了那麼久,眼下身份說明,不用再忍了吧?馮丞斐捉住一根紫脹的棍棒一下挺入,棍棒如利劍一下子衝破阻礙。
  
  「好疼!」褚明錦嘶吸了一聲,伴著下身的刺痛,頭部突然挨了一記無形重擊,兩樣痛楚一起上來扼住了她呼吸,褚明錦眼前黑暗,瞬間失了知覺。
46、咫尺天涯
  
  腫脹的物事被緊致濕滑的洞壁纏絞著,原來進去是這樣美妙的感覺,馮丞斐低呼了一聲,本能地深深插進去,退出再用力地撞進去……快速的聳動帶起輕微的風,空氣喜悅地流動起來,身體快活得要飛起來了。
  
  好熱!心熱身熱!大滴大滴的汗水如雨點飛濺,在褚明錦潔白的雙峰間匯成晶瑩的水珠,馮丞斐得償所願,如孩童一般歡暢地笑著,大聲地吼叫著,追逐著讓他迷醉的身體,褚明錦潔白的身子隨著他的撞擊不停搖晃,如波浪裡靈巧活潑的魚,影影綽綽晃花了馮丞斐的眼睛。
  
  「寶寶……」幾十下撞擊之後,發現身底下的身體沒了反應,馮丞斐停了下來,隔吱褚明錦軟綿綿的腰肢,喘息著笑道「寶寶,我爽得要成仙了,你不舒服嗎?」
  
  褚明錦沒有反應,身體軟軟的,眼睛緊閉著。
  
  「寶寶……」馮丞斐不敢置信地喊,抓起褚明錦的手,那只柔軟白皙的手像被抽去骨頭般,在他鬆手後啪地一聲掉到床上。
  
  「不可能的,寶寶,寶寶,這個時候你別捉弄我,你說話,啊?」
  
  沒有回應,那長長地眼睫一眨也不眨,他往上扯褚明錦唇角,扯她眼皮,在他鬆手後,所有的一切又回復靜止無波的狀態。
  
  剛剛還是明媚的天,快活的地,微風帶著他們融合在一起的氣息,轉瞬間……從天堂跌到地獄,快樂如此短暫!
  
  「寶寶……」
  
  淒厲尖銳的嘶叫哭喊驚顫了整個屋子,震動了大地,也將在竹林小舍外面馬車裡愣神的李懷瑾嚇醒。
  
  李懷瑾衝進門,捉住一個下人,白著臉尖聲問:「怎麼回事?」
  
  「不……不知道。」下人們也被馮丞斐慘切的嚎哭嚇得身體發抖,手指顫抖著指著房間裡面,「奴才想進去看,可是,王爺,你看……」
  
  看不見大床,地上雜亂地扔著衣裳,裡面的光景,想必是不宜進去的。
  
  悲切的哭叫讓人聽著骨縫裡發寒,李懷瑾忍不住,重重地敲了敲門板,大聲道:「格非,我要進去了。」
  
  咚咚咚悶炮炸響般的敲門聲將馮丞斐從五內俱焚中拉回神智——寶寶也許不是死了,只是一時蔽氣了。
  
  胡亂抓了衣裳給褚明錦穿上,自己只提了褲子上去,李懷瑾等不及進來了。
  
  看清眼前馮丞斐的模樣,李懷瑾心頭一沉。
  
  「君玉,你幫我看看寶寶是怎麼啦?」
  
  馮丞斐朝李懷瑾伸出求助的一隻手,白皙的修長勻稱的手指微微蜷曲著,淡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那隻手,平時有力而美好,如今卻像熬乾了歲月的樹幹,泛著年輪的足跡,悲涼而蒼老。
  
  而那雙勾魂攝魄讓人沉迷陶醉的黑眸,此刻濕漉漉的,無助恐慌極了,痛苦地滿是企盼地看著他,發出無聲地哀求——哀求他說道不要緊,褚明錦沒事,好好兒的。
  
  李懷瑾在這瞬間非常地痛恨褚明錦,他所認識的馮丞斐,唇邊總是帶著一抹淺笑,有禮而溫和,眉眼深處隱藏著自信驕傲,沒什麼可以打動他,沒什麼可以擊垮他。
  
  情愛讓他飽受傷害,讓他如此淒惶,李懷瑾跨上走向大床的同時,心中想著,褚明錦如果就這樣死去,也許,是馮丞斐的救贖。
  
  李懷瑾這個想法,在看到床上臉如死灰,長睫緊閉的褚明錦時,不知怎麼的,轟然倒塌。
  
  靈魂深處莫名的有些異樣的苦痛起伏,李懷瑾無知無覺地攥緊手,忘了自己是握著馮丞斐的手的。
  
  「君玉……」馮丞斐嘴唇顫抖,哆哆嗦嗦問不出下面的話,李懷瑾的神色,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希翼,可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從滿懷希翼到冰冷絕望,雅致潤澤的人如蒼翠挺拔的綠竹忽然間就步入枯萎的蕭瑟中
  
  只一眼,李懷瑾猝不及防,理智瞬間崩潰。
  
  「格非你真會自己嚇自己。」安慰的言語衝口而出。
  
  「寶寶沒死?」馮丞斐無神的眼睛聚攏起光芒,璀璨如晶亮的寶石,燦爛奪目。
  
  「嗯,沒死,一會就能醒過來的。」李懷瑾肯定地點了點頭,無可否認的口氣,連他自己也突然覺得,褚明錦沒死。
  
  李懷瑾審視的眼光瞄向大床,俊臉不合時宜地紅了。
  
  滿床的綾羅錦緞散亂,一抹血跡在光彩流離的絲緞中鮮艷奪目。
  
  馮丞斐順著李懷瑾的眼光也看到那抹血跡了,一手摟緊褚明錦,一手摸上那攤血跡,淒淒問道:「君玉,是不是我太粗暴弄傷了寶寶了?」
  
  掩不住的紅突然變得刺眼,李懷瑾甩了甩頭,低笑道:「格非你該學習學習,這是正常的,每個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會這樣,別傷心了,看來你的寶寶是痛暈了,我去端開水進來,你餵她喝幾口,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溫熱的開水一口口渡入褚明錦口中,軟垂的雙手還是無力的低垂著,緊閉的睫毛也還是一眨也不眨一下,馮丞斐的臉又變得煞白,那白,已隱了死亡的青灰。
  
  「不可能的!」李懷瑾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他從沒聽說過,初夜能把女孩子弄死的。「格非,沒事的,別著急,我去請太醫過來。」
  
  王府裡有長駐的太醫,馬車飛奔回王府,頃刻間,太醫被請到竹林小舍。
  
  沒有脈息,炎夏的天氣,身體卻已微涼。太醫的手不停顫抖,信王爺剛才抓他過來,手上使了十二分狠勁,他的手腕被抓出瘀痕了,很痛。
  
  若是說出人已死的話,不知信王會不會大吼一聲盡全力救,救不活你給她陪葬?
  
  「怎麼樣?」李懷瑾抓住太醫的手腕,指尖深深地掐了進去。
  
  太醫身體簌簌發抖,說不出話來。
  
  「太醫,我夫人沒事吧?」
  
  支離破碎的腔調聽在太醫耳裡,猛然間覺得,若說出病人已死,自己就是十惡不赦的劊子手。
  
  「馮侍郎,尊夫人……像是失了魂魄,不是身體有病。」太醫吶吶半晌,說出一個不是醫者能說的話,既為自己無法救治開脫,也是想短暫地安慰眼前瀕臨死亡的馮丞斐。
  
  不是生病,像是失了魂魄!太醫信口胡謅,李懷瑾與馮丞斐卻眼前一亮。
  
  褚明錦與以前大不一樣,兩人均是隱隱地有所懷疑,太醫的話如拔開烏雲的那絲陽光,瞬間將褚明錦這段時間不同以往的言行作了最好的詮釋。
  
  「太醫,失了魂魄能怎麼找回來?」馮丞斐抓住太醫的手,急切地滿懷希翼地問道。
  
  他只會治病救人,怎麼知道找回魂魄,再說,失了魂魄只是急中生智的胡扯。太醫急得背上冒汗,慌亂中脫口而出道:「醫道不是一家,神魂鬼怪一事,還是道家擅長。」
  
  那可怎麼辦?兩人都與道士和尚沒有交集,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正無措時,門外傳來呵斥聲,馮翌帶著鳳雙溪來了。
  
  「褚大小姐可安好?」鳳雙溪衝進房間,急沖沖問道。
  
  「寶寶人事不醒沒有反應,你有辦法?」馮丞斐注意不到鳳雙溪的無理了,稍微移開身體,讓他看褚明錦。
  
  「她是褚大小姐?」看到馮丞斐懷裡的人時,鳳雙溪一陣呆滯:「她不是俞大寶嗎?」
  
  「寶寶就是褚家大小姐,俞大寶是她在外行走的化名。」馮丞斐快速地解釋了一句,迫切地問道:「你有辦法嗎?快救寶寶。」
  
  「有辦法,我現在去找做法的道人。」鳳雙溪微微一怔之後,轉身往門外走。
  
  「剛才你不是已經問過夫人的生辰八字,找過道長了嗎?」馮翌不解地問道。
  
  「剛才沒說詳細。」丟下這句話,鳳雙溪奔了出去。
  
  「寶寶,你沒事了。」馮丞斐喜極,摟緊褚明錦,淚水奔洩而出。
  
  李懷瑾望著房門出神,剛剛那一刻,鳳雙溪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跟在酒樓中見到的大不一樣,衣袂翩飛間身材更加修長挺拔,雖沒有馮丞斐的秀美絕倫,五官卻也甚是耐看俊挺,驕傲凌厲的嘴唇勾著,弧度宛如拉滿弓的弦,沒有利箭也一樣銳利,一樣能刺傷人。
  
  李懷瑾出神地想著心事,抱著褚明錦開心地流淚的馮丞斐,忽然尖銳地叫了聲不好,抬頭看向侍立一旁地馮翌,疾聲問道:「你剛才說,鳳雙溪在來之前就已經找過道長了?」
  
  「是,他匆匆跑到咱們府上,抓住我就要夫人的生辰八字,奴才看他一頭汗水,要得很急,看起來是為夫人好,就找出合婚貼把上面的生辰八字告訴他了,然後他急匆匆往外奔,奴才怕他對夫人不利,忙說套馬車送他去辦事,他答應了,奴才送他去到西堤路一處宅子,跟著他進去,裡面原來住著一個道士,他塞給道士一千兩銀子,開口就求那道士,萬萬請保住褚大小姐免於魂飛魄散。道士答應了,出了道士的宅子後他說要見夫人,奴才就帶他過來了。」
  
  「這樣看來,他是為褚大小姐好,格非,你擔心什麼?有問題嗎?」
  
  「有問題,大問題,馮翌,馬上帶我們去那處宅子。」
  
  侍郎府的馬車被鳳雙溪要走了,所幸門外還有王府的馬車,馮丞斐抱著褚明錦,嘶聲喊車伕駕快些。
  
  「格非,鳳雙溪會害褚大小姐?」已經能救褚明錦了,馮丞斐還如此驚惶,李懷瑾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寶寶就是褚大小姐。」馮丞斐把褚明錦抱得死死的,啞聲道:「他最開始交待道士的,肯定是只說招回魂魄。」
  
  李懷瑾明白了,勃然變色,道:「你是說,他此番再去道士處,要吩咐道士招回的,有可能是讓招回褚大小姐的原魂。」
  
  他剛才一聽失魂,與馮丞斐一樣,已經想到褚明錦的身體是換了魂魄了。
  
  「嗯,正是。」馮丞斐痛苦地把臉貼上褚明錦冰涼的臉,悲傷地道:「希望來得及。」
  
  「他看起來是喜歡現在的俞大寶的,也許,他讓招回的,是俞大寶的魂魄。」李懷瑾安慰道。
  
  「不,絕對不會是寶寶的魂魄。」馮丞斐搖頭,「他那人,是那種得不到誓不罷休的性格,寶寶性情剛強,喜歡我了,不可能再喜歡他,他必定想讓這具身體換回褚明錦的魂魄,然後。」
  
  「然後就能得到褚明錦,好卑鄙。」李懷瑾大罵,憤恨不已,道:「就憑他,想得到褚明錦,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3

47、排雲破浪
  
  馮丞斐沒有全部料對,鳳雙溪請求道士招回的,是兩個魂魄同時招回。
  
  「兩個同時招回?」道士捏著鳳雙溪又一次遞過來的銀票,猶豫了半晌道:「兩個魂魄同時往一具身體招,一個拿捏不準,就都魂飛魄散了。」
  
  「不,不往一個身體招,往兩具身體裡招。」
  
  「那也得有另一具剛剛死去的身體來給魂魄安身。」道士有些為難。
  
  「我知道有一個身體新逝,你的徒兒今天去做法事的那家,那個姑娘的時辰八字,我記得……」
  
  張寡婦的女兒張若雨,被張寡婦許給隔壁的屠戶兒子,張若雨不願意,昨晚上吊自絕,這次救得不及時,沒有活過來,鳳雙溪今天請了道士去超度她,請的就是郭氏找到的這位道士的徒弟,他手裡有些許銀子,本就富貴人家出生,出身大方,道士的徒弟要討好他,就告訴他自己師父能招魂能消魂並列舉了褚明錦作例子,無巧不巧讓他得知褚明錦失魂一事。
  
  張寡婦之前要招鳳雙溪為婿,給過他張若雨的時辰八字。
  
  
  
  「那具身體的原主,還進原來的身體,後來駐進去的魂靈,你招進我說的這具身體。」
  
  鳳雙溪背出張若雨的生辰八字,聲音陰惻惻冷若寒冰。
  
  一股涼意從腳底竄起,道士生生打了個寒顫。
  
  同時招魂,要往哪個身體放,也得魂魄配合,道士想說並不是他全部能作主的,鳳雙溪看他嘴唇輕動,半晌不行動,以為他嫌銀子少,又遞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也罷,盡力一試。道士接了銀子,道:「我進去作法,在我出來之前,不能打擾我不能喊我,否則,要招的魂靈就會魂飛魄散,再招不回來了。」
  
  道士推開左側房門,鳳雙溪從門縫中看到,房間的地面是陰陽八卦,正中擺著法案道台,牆上掛著桃木劍。
  
  房門關上了,裡面傳來嘛嘛咋咋好像念動咒語的聲音,鳳雙溪靜靜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馮丞斐得知他擅自作主給俞大寶換了身體,想必會是天翻地覆的震怒吧?
  
  馮丞斐的憤怒他不在乎,但是他怕俞大寶發火。
  
  「我簡直成魔了。」鳳雙溪自言自語,低低地道:「我不想愛上仇人的女兒,所以就想給你換一具身體,大寶,你醒來後,會不會很傷心?」
  
  「若雨長得不錯,俏麗可愛,秀氣鮮明的五官,清亮的眼睛,你自己也說過若雨長得好看,換若雨的身體給你,也不算委屈你,沒有身份地位財富,咱們一起奮鬥便是。」
  
  俞大寶會很不開心的,鳳雙溪心中明白,不是因為容貌身體換了,而是因為,她愛馮丞斐,褚明錦的身體,名份上是馮丞斐的妻子,兩人又已有了夫妻之實,給她換了一具身體,原來的褚明錦又活了過來,這時節,他們三人該怎麼辦?
  
  鳳雙溪呵呵笑了一聲,以俞大寶剛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與馮丞斐和原來的褚明錦三人糾纏不休,當會慧劍斬情絲,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道長呢?」一股大風刮來,一雙手抓住鳳雙溪的胸襟,是李懷瑾,一邊是滿頭汗水,光著上身抱著褚明錦的馮丞斐。
  
  「道長在裡面作法。」鳳雙溪朝緊閉的房門呶嘴。馮丞斐抱著褚明錦衝過去,鳳雙溪輕輕地說道:「你這時進去,她會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意味著再不得相見,馮丞斐抬起的腳生生頓住。
  
  「你讓道長召回的,是誰的魂?」李懷瑾冷冷地問道,他雖說沒實權,但作為一個王爺,要整死鳳雙溪一個平民,如捻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好敏銳的反應,鳳雙溪心頭格登了一下,淡淡道:「張寡婦的女兒若雨昨日新亡,我讓兩個魂魄都招回來,一個去若雨的身體。」
  
  「哪一個進哪一具身體?」李懷瑾步步緊迫,馮丞斐也定定地看著鳳雙溪。
  
  「我不知道。」鳳雙溪平靜地攤開雙手,「道長說,這種事說不準。」
  
  褚明錦在黑暗中飄飄蕩蕩,模模糊糊聽得一個聲音不耐煩地道:「怎麼是她?」
  
  「原主的魂靈不肯去投胎,這不,閻王也很為難。」
  
  「可是俞大寶和馮丞斐是七世姻緣,這時不能勾她陽壽的,怎麼讓原主的魂靈回去?」
  
  「沒要勾她陽壽,閻王想請判官藉著下面有道士在作法的機會,把原主的魂靈送回去繼續活著。」
  
  「一個身體只能一個靈魂。」那個不耐煩的聲音提高了調子,顯然是生氣了。
  
  「沒要兩個魂靈進一個身體,同朝同代有個叫張若雨的,年齡相同,閻王讓她們分別進這兩具身體,原主進她自己的身體,這個與馮丞斐有七世姻緣的魂靈,就讓她去張若雨的身體吧。」
  
  聽稱呼是判官的人從鼻腔了哼了哼,冷聲道:「你們總搞錯事,那個張若雨不會也是當初弄錯了投胎才這麼年輕勾她陽壽吧?」
  
  「不是不是,絕對沒有。」貌似是小鬼的聲音討好地道:「勞煩判官大人了。」
  
  「我知道了,滾。」
  
  四周沉寂了下來,褚明錦覺得心頭有難以承受的憤怒,這是地府嗎?這些鬼辦事怎麼這麼玩忽職守?前身穿回她的身體,自己穿去張若雨的身體,同一個朝代,前身與馮丞斐有名有份有實,自己與馮丞斐該怎麼辦?
  
  靜默間,頭部突然疼得要炸裂,身體像在油鍋裡煎煮著,痛得褚明錦想打滾,就在這時,卻聽得判官冷哼一聲,道:「若是都依你們,這麻煩事幾天就來一件,本判官可受不了。」
  
  判官不想按閻王說的辦?是不是要讓前身穿越去張若雨的身體,或是讓前身去投胎了?褚明錦想開口問一問,突地一股大風朝她刮來,整個人急速地墜落下去。
  
  「嘛呢噰嘛……」耳邊傳來唸經聲,褚明錦勉力睜開眼睛,卻什麼了看不見,眼前只有濃濃的黑暗,有無形的力量在拉扯她,要把她往唸經聲的中間推去。
  
  什麼也看不清,可感官分外敏銳,在一串唸經聲中,褚明錦隱約聽到「女兒啊我的女兒啊」的悲慘哭聲。
  
  這不是褚陳氏的聲音,褚明錦的意識抖地變得非常清晰——圍著唸經的應該是張若雨的屍身。
  
  難道,判官還是要按閻王的安排,把她的魂魄安進張若雨的身體,讓前身的魂魄回自己的身體?
  
  褚明錦大駭,若是如此,她和馮丞斐就不只是簡單的負疚為難了,她記得,昏迷前一刻,馮丞斐已經……已經衝進去,佔有了那具身體。
  
  不!我要回原來那具身體,褚明錦跟那股力量拚命抗衡,人在半空中飄浮,沒有什麼可依傍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大,褚明錦甚至看到躺在靈床上的張若雨了,她距張若雨的腦袋只得手臂長的距離了。
  
  「格非,我捨不得你。」褚明錦肝腸寸斷,身體像被釘上十字架上般疼痛得幾乎要失去知覺。
  
  奇怪的,在褚明錦痛嚎出這句話後,扯她進張若雨身體的那股力量忽地潰散,意識一陣天旋地轉,再清醒時,感覺馮丞斐緊摟著她,手指一點一點撫摩她的臉龐,癡癡地啞聲叫著:「寶寶,你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依靠著的是堅實的胸膛,鼻端是熟悉的馮丞斐的氣息,胸腔裡一顆心撲通通鮮活地跳著。
  
  這是回到原來的身體了?褚明錦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有異動,眼前的一切就成為幻影。
  
  響起嘎吱一聲,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道長,招完魂了?」鳳雙溪迫切的聲音。
  
  他怎麼在這裡?招魂?道長?褚明錦疑惑不解。
  
  「道長,我夫人怎麼還沒醒過來?」馮丞斐緊張地問道,雙臂摟得更緊了,褚明錦吃疼,不自覺地低吟出聲。
  
  「寶寶,你醒了!」灼熱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在臉上,褚明錦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裡馮丞斐濕漉漉的長睫下漆黑的眸子泛著粼粼水波,絕美的臉開始是黑白兩色的水墨畫,在看到她睜開雙眼後,眉眼飛揚,唇角高挑,狂喜使那張水墨畫瞬間變成鮮明艷麗光芒輝映的彩色畫卷。
  
  兩人視線交織,癡癡對望,你眼中是我,我眼中是你,旁若無人地久久地凝視著對方。
  
  「褚大小姐。」鳳雙溪咳了一聲,開口打破了一室靜默。
  
  褚明錦此時方憶起房中還有他人,掙了掙想讓馮丞斐放她下地,觸手處一片光滑,微微一呆,眼睛朝手底下的光滑看去,那是一個緊實的胸膛,膚如凝脂,櫻花色的凸點,褚明錦一陣羞躁,臉頰發燙,低低地嚶嚀了一聲:「放我下來。」
  
  馮丞斐把褚明錦放下,卻不鬆開,以佔有且宣示的姿態,緊摟著褚明錦的腰肢,又替她拉了拉敞開的領口。
  
  他上身紅果果的,下面僅著一條白色軟緞褻褲,這麼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屋裡那麼多人看著,褚明錦的臉更紅了。
  
  「褚大小姐。」鳳雙溪又喊了一聲,很大聲。
  
  褚明錦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一直喊自己大寶的嗎?還有,他說前身借給過他銀子嗎?以前不認得自己是褚家大小姐,現在就認得了?
  
  褚明錦「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正羞澀著,臉飛紅霞,聲音了大不起來,低細的蚊子哼哼一般。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聲語,怎麼著都不是爽快明郎英風霽月灑脫飛揚的俞大寶會有的表現,鳳雙溪略一呆,臉現喜色,朝道士拱手施了一禮,飛快地奔了出去。
  
  「多謝道長救了我夫人一命!」鳳雙溪走後,馮丞斐放開褚明錦,沖道士長揖到地,重重地道謝。
  
  「不敢當不敢當。」那道士見馮丞斐氣度不凡,口口聲聲夫人,猜是個不小的官,想起自己先前收了銀子奪魂,額頭微微冒汗。
  
  馮丞斐擁住褚明錦跟道士微笑作別,轉身時,沖李懷瑾使了個眼色,李懷瑾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馬車得得得行駛起來,褚明錦悄聲問道:「咱們不等信王爺?」
  
  「不等,他要留下來弄清楚一些事。」
  
  褚明錦「哦」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糊塗了?」
  
  聽小鬼和判官的對話,似是閻王正在愁前身不肯去投胎,恰好下面有人在作法,自己魂魄離身,因而要藉著這個機會讓前身回來。
  
  「我猜,有人請了道士作法,要你魂飛魄散。」馮丞斐將褚明錦摟得緊緊的,心有餘悸道:「寶寶,差一點,咱們就見不到面了。」
  
  「那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鳳雙溪不知怎麼的知道這回事……」馮丞斐將鳳雙溪上侍郎府要時辰八字的事說了出來。
  
  「那我還算是鳳雙溪救回來的。」褚明錦笑道。
  
  「不!」馮丞斐把褚明錦自己懷中推開,捧住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正式道:「寶寶,你以後離鳳雙溪遠點,好不好?」
  
  「怎麼啦?」以前不是不反對她和鳳雙溪合夥做生意嗎?怎麼鳳雙溪救了自己,反而將鳳雙溪看成洪水猛獸?
  
  「寶寶,你醒來前,鳳雙溪就已經知道,你是俞大寶也是褚大小姐,可是剛才,他為什麼喚你褚大小姐而不是俞大寶?」馮丞斐緊盯著褚明錦,一字一頓道。
  
  「這個……」褚明錦沉吟許久,歷劫重逢的喜悅緩緩退去,凝視著馮丞斐好一會兒,用著冷冷的語調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喊褚大小姐與俞大寶有區別嗎?他既知我身份,當然想著我本來就是褚大小姐,俞大寶只是化名。」
  
  「可是,他吩咐道長把你和褚大小姐的魂魄一起招回來。」
  
  褚明錦身體一僵,馮丞斐知道他夫人換了芯了!褚明錦求證的目光看向馮丞斐,馮丞斐點了點頭,道:「不只我知道,鳳雙溪也發現了。」
  
  果是如此,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前身在鳳雙溪落魄潦倒時借了銀子給他,於他有大恩,鳳雙溪想把前身同時招回,乃不忘恩負義之舉,有何不妥?
  
  「我猜,他讓道長把你的魂魄招入那個張若雨的身體。」馮丞斐沉聲道,鳳雙溪剛才喊了兩聲褚大小姐,聽褚明錦嗯了一聲後,滿臉喜色奔了出去,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褚明錦至此,算是聽明白馮丞斐為何不讓她和鳳雙溪往來了,只覺得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止不住大笑起來,道:「我明白了,格非,你以為鳳雙溪喜歡我,所以……」
  
  「正是。」馮丞斐目光灼灼地看著褚明錦,他希望褚明錦答應他,不要再與鳳雙溪往來。
48、麗苑生春
  
  已是夜晚了,車廂兩邊掛著燈籠,光影搖晃中,馮丞斐定定地看著她的眸子湧動著裊裊柔情。褚明錦沉默了,心中有些微的不快,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惆悵,古人到底不如現代人那麼開朗。
  
  馮丞斐先前不拘著自己,也許只是因為沒得到自己的身體,佔有慾還沒那麼強烈。
  
  見褚明錦默不言語,馮丞斐有些失望,卻也沒打算使夫權強逼,差點失去的恐懼還在心頭沉沉壓著,他不想惹褚明錦不快。
  
  抱褚明錦往懷裡緊了緊,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頭髮,馮丞斐心有餘悸道:「下午把我嚇死了,寶寶,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馮丞斐這一問,褚明錦方感覺到,身體羞人之處像是被撕開般,疼痛難當,這麼坐著都難受。
  
  小傻瓜一點也不溫柔,把人整弄得這麼慘。褚明錦斜瞪了馮丞斐一眼,眼神怨惱之中,帶著絲絲羞澀柔情。
  
  馮丞斐開始被瞪得一陣驚惶,及至褚明錦半羞半躁地垂下眼瞼,醒悟過來,想起剛過去的新奇體驗,再也忍不住,把褚明錦往車板上一按,重重地吻了下去。
  
  柔軟的絲綢車簾不停顫動,隨著微風飛起落下,燈籠光亮忽明忽暗,搖曳不止,空氣中泛動著綺旎的親密氣息……車轱轆輾過路面發出的聲響也驚不醒緊密地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馬車已停下許久,吻得難解難分的兩人方喘息著分開。
  
  「寶寶,咱們回哪處家?」馮丞斐柔聲問道。
  
  「你想回哪一處家?」褚明錦低聲反問。
  
  「你喜歡回哪一處就回哪一處。」
  
  兩處宅子給她的感覺都差不多,寧靜清幽,安閒舒適。在竹林小舍中自在隨意,侍郎府也沒有很多婢僕擾她,規矩更加沒有。
  
  褚明錦閉上眼靠到馮丞斐身上,輕聲道:「你在哪一處,我就喜歡那一處。」
  
  馮丞斐聽得心窩酥麻,嘴唇又貼了上去。
  
  「別磨蹭了,這是王府的馬車吧?還要去接王爺的。」褚明錦羞澀地推開馮丞斐,若是兩人都迷糊著,只怕晚上就要在馬車裡過了。
  
  出車廂時褚明錦有一瞬的迷惑,這是哪裡呢?綠竹疏桐的枝葉在微風裡搖曳,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月影與燈籠的光暈裡,眼前的一切清雅怡人,他們不在竹林小舍門外,也不在侍郎府大門。
  
  馬車駕走了,馮丞斐擁著褚明錦走進屋裡,滿眼的紅撲進眼裡,桃木寶隔折角屏風,屏風後大紅半透明鮫珠紗光彩迷離,轉過屏風,楠木大床懸掛著垂金色流蘇的大紅幔帳……
  
  這是侍郎府東苑新房,卻又好像不是,褚明錦疑問的眼神看向馮丞斐。
  
  「這是我住的南苑。」馮丞斐臉孔微紅,道:「馬車從府門可以直通這裡,進出方便,院子裡還有小灶房,我想著以後咱們就住這邊,閒暇時我做飯給你吃,這是我讓人佈置出來的新房。」
  
  富貴之家男主人與妻妾們是各院別居的,要這個那個時,男主人自去妻妾們的院落。馮丞斐這般舉止,是表示以後要夫妻住在一處了。
  
  褚明錦微微一笑,被他拘著不讓見鳳雙溪的鬱悶消散,擠了擠眼問道:「我跟你住一處,那你要去找別的女人時,我豈不是很無聊?」
  
  「寶寶,我沒有別的女人。」褚明錦一句玩笑話,馮丞斐卻慌了,他想起褚明錦喊他萬人迷的老話了,舉起手急忙發誓:「寶寶,我真沒別的女人,也從沒想著要勾引哪個女人,我保證,決不與別的女人說話往來……」
  
  小傻瓜!褚明錦拿帕子輕輕替他擦拭額角的薄汗,低笑道:「說到還要做到,要是做不到,我怎麼罰你?」
  
  「怎麼罰我都行,就是別離開我,別捉弄我害我心慌,不過,我絕對不會有給你罰我的機會的……」
  
  褚明錦撇了撇嘴道:「說的比唱的好聽,我餓了,先去做飯給我吃。」
  
  「好,我馬上去做。」不罵他萬人迷,不怪他勾得幾個小姨子芳心蕩漾就好,馮丞斐樂不可支領命,轉身就要出去做飯。
  
  「我中午都沒吃,這時才開始做,要餓死我呀?」褚明錦卻又不讓了,拉住馮丞斐,嗔道:「這麼晚了,想必灶房裡做好了,吩咐上飯菜。」
  
  他這天下午驚魂落魄,想必也很疲倦了,褚明錦捨不得馮丞斐再去灶房裡忙乎。
  
  馮丞斐也樂得不去做飯,他心裡記掛著下午未完成的事,寶寶不生他的氣,兩人是夫妻,在新房內,當能……這麼想著,馮丞斐週身血液奔流,飯菜送上來後,他便吩咐燒熱水備熱水,一頓飯吃得飛快。
  
  看著馮丞斐猴急的樣子,褚明錦有些哭笑不得,那個地方很痛,今晚似乎不合適,可又有些不忍心拒絕,這個小傻瓜忍了那麼久了……
  
  溫熱的水流撫慰著肌膚,裊裊的花香縈繞在鼻端,肌肉放鬆了下來,那處似乎沒那麼痛了,想到稍後要做的事,褚明錦感到羞澀驚惶,還有莫名的雀躍興奮,失措害怕混雜其間。
  
  「寶寶,水會不會涼了?要不要加熱水?」馮丞斐被趕到另一個房間洗浴,早洗好了,站在屏風外等了又等,不見褚明錦出來,忍不住問道。
  
  總不能一直泡在浴桶裡的,褚明錦鼓起勇氣,站起來邁出浴桶,扯過布巾胡亂擦拭了幾下,披上馮丞斐給她準備的銀紅薄紗,緩緩走了出去。
  
  轉過屏風,褚明錦撞上一堵肉牆,驚呼聲來不及逸出,一雙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馮丞斐低喘著,等不及把人抱到床上,唇舌粗暴地壓了下去,飢渴地吸吮啃咬起來。
  
  暈暈陶陶中不知吻了多久,褚明錦身體發熱,忍不住伸手摸索,指尖碰到馮丞斐光滑的背脊,他竟是什麼也不穿,褚明錦低吟了一聲,手指上下移動,摸過緊實的腰背,探索著往下,在馮丞斐臀部摸捏幾下後,那手似有自己意識般,自個兒往前面而去,從彼此緊貼的髖骨間擠進去,握住了灼熱的一根棒子。
  
  堅硬、滾燙、粗大……褚明錦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小心地用掌心輕擦,用指尖輕輕勾劃頂端,顫動的東西受到鼓勵表揚,瞬息間脹得更大更chu了。
  
  「寶寶,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太粗暴了?」馮丞斐突然有些焦躁地問道。
  
  是很粗暴把我弄得痛暈過去了。這句話要脫口而出時,褚明錦霎地感覺,手裡的棒子在馮丞斐問出那句話時,忽兒軟了。
  
  下午那時,自己突然失去意識,在格非看來是暈迷過去了,不會給格非留下陰影吧?心念電轉間,褚明錦到唇邊的話變了。
  
  「若是不粗暴,我才不喜歡呢!」
  
  「真的?」
  
  手心裡軟了下去的物兒顫動了一下,微有抬頭的姿態。
  
  「當然是真的,那個時候,越粗暴越舒服。」褚明錦被馮丞斐忽軟忽硬的一物嚇著,顧不得害躁,把嘴唇貼上馮丞斐胸膛,舌尖輕舔過溫潤的肌膚,忽而含住櫻花色凸點,輕咬了一下,含混著問道:「輕些舒服重些舒服?」
  
  「怎麼著都舒服!」馮丞斐急促地喘息,褚明錦略為重些咬了一口,馮丞非的喘息更急,軟下去的物兒整個昂立起來了,迫不及待地往褚明錦身體鑽。
  
  「寶寶……」褚明錦只聽得嘶啞的一聲低喊,後背微痛,馮丞斐把她撲倒地上,滾燙堅硬的一根東西頂了進去。
  
  好痛!大概是只進去一點點,可仍痛得褚明錦肌肉抽搐,褚明錦騎虎難下,想讓馮丞斐慢點來,卻又怕勾起他心頭的陰影。
  
  要不要讓他慢些兒來?沒容褚明錦想明白,花芯裡的飽脹忽然消失了。褚明錦嚇得心口中撲咚狂跳,她沒感覺到馮丞斐那根東西往外退,這是?難道又軟了下去?
  
  「寶寶,我害怕,讓它進去了,你會不會跟下午一樣,又人事不醒了?」
  
  褚明錦伸手摸去,果然剛剛驍勇無比的物兒又軟綿綿的了。
  
  這麼著可不行,褚明錦急了,抱住馮丞斐翻了個身,俯下頭去,張嘴就把那東西含住。
  
  「寶寶……」馮丞斐壓抑地低喘,眨眼間,褚明錦口腔裡的那物極快地膨脹粗大,挺直地抵到她喉嚨深處。
  
  粗大的一物頂得嘴巴酸脹,身體卻覺得又麻又燙,褚明錦腦子混沌迷亂,那一處地方麻癢發熱,讓人如受酷刑般心頭空蕩蕩的難耐得要發瘋,讓人情動不能自持,褚明錦臉頰著火般發燒起來,她想倒到地上,讓馮丞斐衝進那緊張羞澀的地方,把空虛的那一處填滿。
  
  由他主動會不會跟剛才一樣,慌亂不知所措間,褚明錦迷迷糊糊地鬆開馮丞斐那物,抖索著身體坐了起來,坐到馮丞斐身上,馮丞斐身上不著寸縷,她披的是薄紗,兩人下面毫無阻礙。
  
  半跪了起來,握著堅硬的一物靠近自己濕潤的入口時,褚明錦的手顫抖得厲害,手指握著的一物烙鐵一般滾燙,灼得她手指著火,火苗滋滋往身體裡面燒,燒走了她的羞澀。
  
  接觸的部位因強行抵入而疼痛不已,扶在手裡的一物奮勇的狀態鼓舞了褚明錦,褚明錦一咬牙,鬆開手,重重地坐了下去。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3

49、香滿帷帳
  
  強硬的衝撞帶起撕裂皮肉的劇疼,粗硬的棍棒像楔子釘入肌肉一樣完全進入體內的瞬間,褚明錦嘶地吸了一口冷氣,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被撩撥得要爆炸的一物被濕熱團團包裹絞住,馮丞斐大睜著眼,緊緊地盯著褚明錦,生怕如下午那樣,進入的瞬間褚明錦就沒了知覺。
  
  褚明錦驟然盈眶的淚滴趕走他心頭的陰霾,心頭的空虛這一刻經由佔有填滿。
  
  「寶寶,我真開心。」馮丞斐顫不成聲,拉下褚明錦的頭,弓起身子,吻吸掉褚明錦臉上的水珠,自己的眼睛裡,卻止不住淚雨滂澇。
  
  體內的物兒沒有軟下去,夢魘消失,感受到羞人的部位緊絞著馮丞斐那物,自個兒是那麼主動地在上面,褚明錦羞恥不能自已,想起身離開,身體卻留戀著不動,還伏低下去,方便馮丞斐親吻她。
  
  因著俯身的動作,連結部位緩慢蹭動,馮丞斐火熱的一物抖然間更大了,滿滿脹脹地撐得褚明錦疼痛不已,褚明錦微微移動想尋得舒服些,卻使不安份的物兒躁動得更厲害。
  
  「寶寶,我硬得疼,你動一動。」馮丞斐難受地皺眉,因強自抑制,額上滲出薄薄的汗水。
  
  這麼坐著就躁得很了,還讓她動?褚明錦又羞又慌,僵硬著動彈不得。
  
  大炮在不管不顧地叫囂著要射擊,馮丞斐忍不住,迷糊中握住褚明錦的腰肢往上托,啞聲叫道:「寶寶,你把腿張開些……」
  
  張開做什麼?褚明錦暈眩著照辦,把大腿往兩側跪得開些,馮丞斐托起她的身體,在她茫然無措時,又猝不及防放下,挺直的一物稍微退出後又凶悍地cha了進去。
  
  「疼!」褚明錦吃疼,在馮丞斐胸膛上胡亂抓撓,嗚咽著泣不成聲:「格非……我疼……」
  
  馮丞斐想停下來,可褚明錦越是緊張羞怯,下面絞得越緊,大炮被纏得亢奮異常,馮丞斐無力自制,全身血液變成了油,油又被點了火,熱騰騰地燒著,而棍棒裡面似有一隻小獸在流竄,叫嚷著要大力地動。
  
  「寶寶,怎麼辦?」馮丞斐慌亂不知所措。
  
  她怎麼知道怎麼辦,褚明錦淚眼朦朧看馮丞斐,下午疼過一次了,為什麼現在還這麼痛?小說裡不是說疼過後就很舒服嗎?為什麼她覺得還不如不進去時快活?
  
  兩人一上一下僵著,一人急出一頭汗,一人疼得滿眼淚。
  
  「老爺,王爺來了。」
  
  敲門聲響起,低低的稟報從門外傳來,褚明錦扶著馮丞斐就想起身,馮丞斐不想讓她走,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肢,這麼一扭間,兩人一個翻轉,褚明錦在下面,馮丞斐在上面了,緊密結合著的地方,只稍稍分開少許,還粘膩在一起。
  
  蹭動間疼痛伴隨著一絲莫名的快意炸開,褚明錦渾身一顫,手指掐進馮丞斐雙臂,迷亂地喊了一聲:「格非……」
  
  細軟短促的呻吟銷人魂魄,馮丞斐一個激凌,隱約明白褚明錦這是爽得叫起來,身下再不遲疑,輕輕地聳動碾壓起來。
  
  「寶寶,這麼著你舒服嗎?」
  
  又疼又舒服!輕蹭慢磨中,褚明錦陷入迷離的暈眩中,身體被搗化作了一團水,心跳宛如擂鼓般激烈,舒服抑或不舒服的低吟每每到了唇邊,又被身體湧動的浪潮淹蓋,什麼都說不出。
  
  敲門聲再次響起,馮丞斐嘴唇張開想讓李懷瑾花廳候著,話沒說出口,褚明錦突然弓起身,死死地摟緊他肩膀,尖聲哭喊道:「格非……」
  
  李懷瑾平時來找馮丞斐都是推門直入的,今晚過來,聽外面服侍的采青說褚明錦也在房中,略作停頓讓采青稟報,半晌房中沒有聲響,正暗自焦急,忽聽得褚明錦哭喊格非,他這日下午也嚇著了,渾沒想到這是褚明錦與馮丞斐在恩愛,心頭冒起寒意,大聲問道「褚明錦,格非怎麼啦?」一面說話,一面就去推房門。
  
  褚明錦這時哪兒聽得進聲音,快要把她燒成焦炭的烈火讓她失措,胸臆間是生澀的渴求,身體萌生出的讓她無法理清的快活滋味激得她雙手勾緊了馮丞斐的脖子,拱起身體貪婪地承受他狂轟濫炸般迅烈的寵愛。
  
  馮丞斐聽到了,卻停不下來,下面的阻滯此時濕滑一片,耳中聽得褚明錦被他弄得吟叫不止,體內的火燒得更旺了,燒得他堅硬粗大的那物熱癢難熬。握著褚明錦軟得快握不住的腰肢,馮丞斐沒命地衝撞著,要把那一處地方搗爛化泥,要把自己嵌入褚明錦體內般……
  
  房門上閂了,推不開門又得不到回答,李懷瑾焦急地抬腿想踢開房門,忽然間想到一個可能,抬起的腿放了下去,看向一邊的采青,問道:「你家老爺關門前說什麼了?」
  
  「老爺讓不得打擾。」采青低聲道。
  
  不早說,李懷瑾恨恨地踢了踢房門,房門嘎登一聲,晃了晃,李懷瑾嚇了一跳,若是把褚明錦嚇得變成下午那樣子,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裡面久久的沒有動靜,看來是沒有被嚇著,戌時了,不早了該回府了,李懷瑾轉過身,望著月影疏燈裡搖曳的竹子出了會兒神,開口吩咐采青:「給我準備飯菜到西苑來,格非出來後,讓他到西苑來。」
  
  他今天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是,王爺。」采青柔聲答應,下去安排李懷瑾的飯菜。
  
  李懷瑾三兩天在侍郎府吃一次飯,西苑更是他的專用客院,灶房做事的婆子也不緊張,知道他的口味,也知他不講排場不鋪張,很快地整弄了四葷四素兩個湯出來。
  
  李懷瑾吃過飯,翻了許久書冊,翻書頁翻到悶得要大吼時,馮丞斐終於過來了。
  
  在自己府裡,又是夜深人靜之時,馮丞斐只披了件薄綢外袍,軟緞中衣隨意穿著,領口敞開了,露出胸口細膩溫潤的肌膚,高華雅致中帶出了鮮亮誘惑的氣息。
  
  「查出來怎麼回事了?」
  
  「你還知道要來問一下怎麼回事?啊?」李懷瑾略愣了愣神,瞪了馮丞斐一眼,啪地一聲,書冊被他扔到地上。
  
  「還真差點忘記了,我都不想過來,怕你一直在等。」馮丞斐不理李懷瑾的陰陽怪氣,也不撿地上的書,道:「快說,怎麼回事?」
  
  「先說說,做新郎倌的滋味?」李懷瑾收了惱色,含笑看馮丞斐。
  
  「想知道,去相府把方彤君偷偷帶出來,自已試試。」馮丞斐今晚得償所願,滿心愉悅,瞟了李懷瑾一眼開起玩笑。
  
  說到方彤君,李懷瑾不由得面色黯然,先時皇帝讓他為了權勢帝位想法娶方彤君,他沒有猶豫便答應了,現在見馮丞斐與褚明錦兩情相悅,美滿幸福,心中又羨又妒,隱隱的也盼著娶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了。
  
  馮丞斐說出方彤君後,想起皇帝那邊的難題,臉色也是一黯,他喜歡褚明錦,再不願休妻了,不知皇帝以後會不會要他休妻,著實心頭難安。
  
  「格非。」李懷瑾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確是咱們懷疑的那樣,那道士招認,是有人許他銀子,讓他作法使褚明錦魂魄離身。」
  
  「他招出是何人了嗎?」馮丞斐霎地站了起來,那雙素常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的眸子,在此時卻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測,衣袂拂動間,週身散發出濃濃的寒氣。
  
  「具體是何人他不肯說,不過咱們能查,一個道士,不在道觀裡修養,卻跑外面來,我估摸著是違了清規戒律,明日從各個道觀查起,不是難事。」
  
  「不肯說?」馮丞斐微微皺眉,道:「行此胡為之舉,那人也不是有氣節之人,卻不肯說,看來委託他之人,與他有些糾葛。」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衙門公事多,我來查吧。」
  
  「明日早朝,皇上可能要宣佈查處圈地之事了,你接下來可不得閒的,我來查吧,那道士呢?」
  
  「我帶到我府裡關起來了,褚明錦沒事,明日我就派人把他作法的道具毀了,查清一切後,為免後患。」李懷瑾做了個切脖子的姿勢。
  
  這道士能輕易招魂,只怕道行高深,他們囚殺那道士,會不會根絕不了後患,反惹出無窮禍事?馮丞斐眉頭微蹙,沉吟不語。
  
  李懷瑾與他多年相交,心下瞭然,道:「擒拿他之前,我摸過他的底了,他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這一招,別的道術都不會。」
  
  馮丞斐略鬆了口氣,又問道:「鳳雙溪交待他怎麼招魂的?」
  
  「他跟鳳雙溪的說法相同。」李懷瑾冷笑了一聲,道:「鳳雙溪怎麼交待的,他自然不敢對我說了,橫豎回來的,恰好是俞大寶。」
  
  馮丞斐點頭贊同,李懷瑾歎了口氣,道:「今日總算有驚無險,我看鳳雙溪對褚明錦的小心思,不可等閒視之,以後別讓褚明錦跟鳳雙溪見面了。」
  
  馮丞斐微微一笑,溫聲道:「寶寶要跟他合夥做生意呢!」
  
  「你真是給她吃得死死的!」李懷瑾連連搖頭,敲了馮丞斐額頭一記,惋惜不已輕歎:「褚明錦總說你是萬人迷,你這個萬人迷,卻拿她沒辦法。」
  
  「我不想太拘著她。」一縷寵溺的淺笑在馮丞斐秀美的面容上浮起,「率性敢為,無拘無束的寶寶若是換成以前那個中規中矩,一舉一動莫不是從模子裡刻出來的人,我才不喜歡呢!」
  
  「哈哈哈……「李懷瑾大笑了數聲,伸手大力地捶了馮丞斐胸膛一下,酸溜溜道:「你就裝大方吧,還不是因為你夫人心裡裝的是你,再說,你夫人雖說不會停了與鳳雙溪往來,想必卻會注意避諱的了。」
  
  「你好像很瞭解寶寶似的。」馮丞斐跟著笑,黑眸中春水蕩漾,道:「寶寶心裡根本沒有鳳雙溪,她還不知鳳雙溪喜歡她。」
  
  「對了。」李懷瑾收了笑,問道:「鳳雙溪說原來褚大小姐的魂魄要招去那個什麼張若雨的身體,若真是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把她也娶回府裡來。」
  
  「這話可不能說。」馮丞斐心驚肉跳,幾步走到門邊往外瞧,門外靜寂一片,無聲無息,喘出一口氣,叮囑李懷瑾:「什麼娶別的女人或是和別的女人相關的話題,以後一概不能提。」
  
  
  
  給寶寶聽到,我會死得很難看,馮丞斐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李懷瑾見鬼般瞪圓了雙眼,不認識似地看著馮丞斐,半晌方道:「那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納不起妾,方守著一個妻子,你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地位,難道打算一輩子只一個夫人?」

50、岸曲橋斜
  
  馮丞斐理所當然地點頭,心滿意足地道:「只要能與寶寶在一起,別的女人不要又如何?」
  
  一輩子只一個女人,這是多麼怪異的事。李懷瑾覺得不可思議,他認識的人裡面,就沒有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他的幾個皇兄,每人正妃側妃外帶美人幸寵,便是他的父皇,說是只愛他的母妃,可後宮中還不是納了一個又一個妃子。
  
  翌日早朝,光宗皇帝破例宣了幾個皇子上殿,宣佈由幾個皇子處理圈地一案,並由處理圈地表現傑出的皇子執掌中御府,主管後宮物品採購。
  
  圈地涉及很多大臣的既得好處,然而這個旨意給了群臣皇帝要讓幾位皇子慢慢插手朝政的感覺,一時之間,各懷心事的群臣竟沒有一人對查處圈地表示反對。
  
  馮丞斐冷眼看著皇帝給幾位皇子訓話,殷切慈愛嚴厲,這種樹威拉攏朝臣的事,皇帝果然沒有分派給他,雖是意料之中,卻仍不免傷懷。散朝後李懷瑾要拉他見駕,詢問怎麼處理圈地問題,馮丞斐推托道:「我要回府看寶寶,不知她有沒有哪裡不適,你自己去吧。」
  
  「妻奴妻奴……」李懷瑾連連搖頭歎息,見過光宗皇帝時,那頭還在不自覺地搖著。
  
  「怎麼?覺得事情難辦?你跟格非交好,多和他聊聊,從他那裡問計。」皇帝以為李懷瑾在愁圈地一事,他對自己心愛之人生的這個兒子,卻是滿心喜愛的,剛稜冷硬的臉上佈滿笑容。
  
  「以後要找他,恐怕不容易。」李懷瑾還在感慨中,他得光宗皇帝疼愛,言語也不拘束,歎道:「格非那樣的風采人物,真讓人想不到,會被他夫人困得死死的。」
  
  皇帝愣了一下,把手裡的奏折合上,若無其事問道:「他夫人?是那位褚家大小姐?他很喜歡他夫人嗎?」
  
  「是。」李懷瑾感歎了一番,又道:「他那個夫人,雖說容色也不錯,可美貌女子有的是,難得的是性情很爽利,連方相也很喜歡她。」
  
  「方廷宣很喜歡她?」光宗帝扶著椅背的手一顫,眸中閃過犀利陰寒之色。
  
  「是,方相在朝中從不與人結交,可對他夫人卻另眼相看的很,酒樓中見過一面後,又多次去找她。」
  
  「方廷宣怎麼會對一個姑娘家另眼相看?」
  
  「褚大小姐做得一手好菜,甚合方相口味。父皇,褚大小姐頗有見識,上次戶部收銀子一事,就是她出的主意……」
  
  李懷瑾自顧自誇著,光宗帝眼神飄忽,有些分神的樣子,只不時哦了一聲,似乎在想的另一件事。
  
  李懷瑾誇了許久,回神間見皇帝意態甚冷,不自覺臉上一赤,訕訕道:「兒臣今日多嘴饒舌了。」
  
  「父子閒話怎算得饒舌。」光宗皇帝慈愛地笑了笑,道:「據你看著,方廷宣喜歡格非的夫人多些,還是方彤君多些?」
  
  「父皇這話問得奇怪。」李懷瑾失笑,道:「一個是外人,再怎麼喜歡,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女兒更喜歡。」
  
  光宗皇帝意味深長地搖頭,若他沒記錯,方彤君是十年前突然出現在相府的,方廷宣那時對外公佈的是養女,只是方彤君長大後,容貌酷似方廷宣,大家便默認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私生女兒,只礙著正室夫人的面子,才稱是養女。
  
  陳年舊事,李懷瑾那時還小,這些事又是小範圍地傳播,他自然不知,及至大了,朝臣要給方廷宣面子,不會說出來,固而年輕一輩,都以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親生女兒。
  
  父子倆又說了會兒話,皇帝讓李懷瑾辦圈地一事先別輕舉妄動。
  
  「兒臣知道的,父皇不用擔心。」
  
  誰先處理勢必先挑起火,是最得罪人的。
  
  李懷瑾出宮回到王府,王府掌事高公公告訴他,馮丞斐來過,去見過那道士,褚家那個婆子被他帶走了。
  
  「馮侍郎要帶走,奴才沒敢攔。」
  
  「攔什麼?他要帶走就給他帶走。」李懷瑾不以為意,進房換下正裝。
  
  高公公跟了進去,問道:「王爺要上哪?午膳回來吃嗎?」
  
  「去侍郎府,不回來了。」李懷瑾把勒眉抹額摘下,隨手放到架上,吩咐道:「把父皇上次賜的那棵靈芝拿來。」
  
  那千年靈芝甚是珍貴,皇帝也是找尋了許久借口,方不引人注目地把靈芝賜給李懷瑾。
  
  高公公是皇帝安排在李懷瑾身邊照顧他的,聞言一滯,問道:「王爺要把靈芝帶給誰?」
  
  「格非的夫人有些不適,帶給她。」李懷瑾隨口說著,照了照鏡子,把剛穿上的一件雪青綢袍脫了,命侍女:「這顏色忒沉暗,另拿一件明麗的……」
  
  高公公膽戰心驚地看著李懷瑾連換了四套衣裳,李懷瑾出門後,他覷了個空兒,喊過王府一個侍衛,低低地耳語了幾句,那侍衛點了點頭,不久出了王府往皇宮而去。
  
  李懷瑾在侍郎府撲了個空,馮丞斐與褚明錦兩人都不在。
  
  「夫人一早出去了,還沒回來,老爺回來過又出去了。」馮翌說完,自去辦事,李懷瑾一天來幾趟侍郎府,用不著招待。
  
  「不休息休息,又跑出去了?」李懷瑾自言自語,把靈芝交給采青,往鳳雙溪的酒樓而去。
  
  褚明錦沒去酒樓,她此時在張寡婦家中,正與張若雨悄聲說著話。
  
  昨日暈迷中聽得判官與小鬼的談話,後來自己回了原身,褚明錦想著前身會不會去了張若雨的身體,早上起床出了門,打聽了一下,找到張寡婦家打探情況。
  
  若是前身進了張若雨的身體,張家貧苦,自己佔了她的肉身,需得怎麼著彌補一下。
  
  「我聽得,她去了你的那一世。」張若雨小聲道,臉色蒼白,神情萎頓。
  
  這也不錯,自己那具身體雖沒有花容月貌,可好歹也是黃金年齡,又賺下不少錢,夠前身奢華地過一輩子了,至於男女情愛嫁人生子,那就抱歉了,她也幫不了。
  
  「鳳哥哥昨晚跑過來,他以為我是你。」在陰間飄蕩聽到不少,張若雨也知褚明錦身體裡住的不是本尊。
  
  鳳雙溪以為張若雨是自己!
  
  馮丞斐的懷疑是真的!
  
  褚明錦說不出話來,雙手交握,許久後,從懷裡摸出鳳雙溪給她的那方繡帕,展開來滿腹猶疑看著。
  
  「這帕子是鳳哥哥送你的嗎?」張若雨低泣著問道。
  
  「不算送,是他隨手給我拭手的。」褚明錦分辯,頭頂哇哇哇一群烏鴉飛過,鳳雙溪那時給自己帕子,不會真的跟戲文裡小姐們送定情帕子一樣吧?
  
  「銅陵那地方,習俗與別的地方不同,兒子成年禮時,做母親的會繡一方帕子給兒子,由兒子送給喜歡的姑娘。」
  
  手裡的帕子變成燒紅的鐵板,褚明錦手一抖,帕子掉到地上。
  
  「這帕子真精緻,鳳哥哥的娘,想必很溫柔和藹。」張若雨撿起帕子,像對待脆弱的寶物般輕柔地來回撫摸。
  
  「這帕子給你,你好好收存著。」褚明錦看著張若雨癡迷纏綿的神情,靈機一動,趕忙把燙手山芋一樣的繡帕易主。
  
  「你……」張若雨圓圓的大眼睜得更圓,褚明錦知道她在驚訝什麼,不由笑了笑,聳了聳肩,道:「我已經嫁人成親了,既知這帕子是這樣的用意,自然不能要,你不是喜歡鳳雙溪嗎?」
  
  鳳哥哥不是物件,不能轉來轉去。張若雨臉紅心慌,想拒絕,纖手卻把帕子捏得死緊。
  
  小姑娘粉臉紅彤彤的,慌張無措地攥著帕子的樣子真好看。褚明錦覺得鳳雙溪不喜歡張若雨,有些兒不可思議。
  
  「褚姐姐,你不要告訴鳳哥哥你是誰,可以嗎?」
  
  褚明錦才在心中誇張若雨純真可愛,張若雨就扔了個悶雷給她。
  
  「你要冒充我跟鳳雙溪相處?」褚明錦有些暈眩,「我和你的性情差這麼多,鳳雙溪又不是瞎子,哪會看不出來?」
  
  張若雨低低地嗯了一聲,小聲道:「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沒有看出來。」
  
  「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沒有看出來!」
  
  這話潛在的意思是?褚明錦看著張若雨脖子上那一片她一開始以為是撓癢撓出來的紅痕,整個人僵住了。
  
  「褚姐姐,你幫幫我,不要說出來,好不好?」
  
  張若雨斂衣下跪,眉眼低垂間,晶瑩的淚珠大滴大滴滑落。
  
  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傻?從張家出來,褚明錦整個的糾結了,算上屠戶兒子這一次不成的親事,張若雨的親事經過兩次波折了,她又傻傻地獻身給鳳雙溪,若是嫁不成鳳雙溪,只怕得第三次上吊尋死了。
  
  鳳雙溪,你腦殼壞掉了是不是?怎麼就沒看出來兩個人的差別?
  
  褚明錦在心中恨罵,很想衝去酒樓,把鳳雙溪大罵一頓。心念一轉想到鳳雙溪昨晚與張若雨這個那個時,心中是把張若雨當成自已的,只覺得渾身粘了爬蟲般不自在。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4


51、孤情淡韻
  
  褚明錦滿身不自在,跑回侍郎府,翠屏兩人還沒回來,她吩咐采青給自己準備兩大桶沐浴水,把自己狠刷了近半個時辰,從浴桶爬出來時,那種粘膩不適的感覺總算稍微淡些了。
  
  穿越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以往沐浴出來,都是翠竹翠屏兩人給她擦頭髮,現在兩人不在,褚明錦看著濕漉漉的過了腰際的一頭長髮犯愁了。
  
  「采青,使個人去接翠屏和翠竹回來……」褚明錦穿好衣裙,拿了布巾包著頭髮,走出去喊采青,話說了一半頓住了,李懷瑾在外間坐著。
  
  李懷瑾到酒樓中找不到褚明錦,又往侍郎府而來,采青慇勤地把他往南苑西閣請。李懷瑾往日隨意自在進出馮丞斐的書房暖閣,只差沒進過臥房,也沒想著要忌諱,及至褚明錦走了出來,要避讓來不及了。
  
  褚明錦衣裳穿得整齊,可熱水剛浸潤過的容顏在視覺裡香噴噴的,李懷瑾有些不自在地低頭,這一低頭,呼吸瞬間急促了。
  
  褚明錦沒有穿襪子鞋子,赤著腳走出來的,水藍色錦繡薄羅裙擺半遮半掩著的一雙秀足,腳板綢鍛一般粉膩嫩滑,小腳趾那麼圓潤可愛,像濕潤的粉紅色花瓣。
  
  流光溢彩的大紅嵌絲地毯襯托下,一雙小足比枝頭羞答答剛綻放的花朵還美麗誘人。
  
  注意到李懷瑾的視線,褚明錦有些耳赤面紅,急切地縮了一下腳,裙子的長度固定的,怎麼縮了也遮掩不住,倒使那幾個小腳趾如不安的小兔子怯怯地要逃走般。
  
  這簡直是挑戰李懷瑾的忍耐力,耳中聽得暗沉的吸氣聲,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褚明錦道了聲「王爺,明錦失禮了。」急忙退回內室。
  
  擦腳穿襪子穿鞋子,拿起梳子梳頭髮時,褚明錦有些煩躁,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所以然。
  
  再次走出去時,李懷瑾已不在外面了,采青在收拾几案上的茶盎。
  
  「王爺呢?」褚明錦問道。
  
  「到前面花廳去了。」采青垂淚低頭。
  
  褚明錦哦了一聲,忽而明白哪裡不對勁了,李懷瑾剛才來了,為什麼不在花廳等候馮丞斐,卻直直地來到與臥房才帷幔相隔的主人起居的正房西閣內來?
  
  「剛剛怎麼不把王爺請到花廳去?」褚明錦掃了采青一眼,有些不想去揣度這個低眉順眼的女孩兒其實使了壞心腸。
  
  「王爺與老爺熟不拘禮,平常來了都是到處走動的。」采青低聲回道。
  
  「以後王爺來了,招待到花廳。」
  
  褚明錦沒有再追究,李懷瑾與馮丞斐的交情,她看在眼裡,知采青沒有撒謊,只是馮丞斐以前沒有妻室,怎麼樣都無妨,以後自己跟他一處起居,該避諱的,還是得交待一聲。
  
  看看膳時了,褚明錦正準備吩咐馮翌去招待客人,馮丞斐回來了。
  
  「剛沐浴了?頭髮濕濕的怎麼就盤起來了?」馮丞斐一手摟住褚明錦,一手把她頭上的釵環拔了,拉她坐到椅子上,進房間拿出布巾就替她拭擦頭髮。一面吩咐采青:「吩咐備膳,王爺也在這裡吃。」
  
  「你見過王爺了。」褚明錦問道。
  
  馮丞斐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凝重,沉聲道:「寶寶,我從君玉府上帶了你送去酒樓的那個婆子回來了,我上午問過她,又查了那道士的底細,昨日你失魂一事,是你四姨娘郭氏所為。」
  
  「郭氏怎麼找得到那道士?」褚明錦略微一呆後,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他兄長那邊的路子……」馮丞斐緩緩道來。
  
  那婆子要將功贖罪,有問的沒問的說了很多,將自己揣測的也說了不少,供出了郭氏的兄長郭從炎。
  
  褚瑋倫給了郭氏娘家不少銀子,郭氏的兄長郭從炎用銀子買了官,現是挨著燕京的陽平州的同知,那道士原是他轄治州里清平觀的道士,早年犯了清規戒律,依道觀規條要處死的,是郭從炎替為說情得以撿回一條生命。
  
  褚明錦滿腹怒火的同時,不由得起疑:「那道士當年犯的什麼事?」
  
  馮丞斐讚許地看褚明錦,道:「當年之事看似與今日無關,溯本尋源,卻是大有關聯,寶寶,你怎麼想到這點的?」
  
  「郭從炎不顧官聲救一個道士?顯然那道士所犯之事,即使不是直接跟他有關,也有間接的關係,抑或是當年他就藏了禍心,有意留下這麼一個人為已所用。若是當年就藏了這麼一個心思,實在讓心驚膽寒。」
  
  「那道士當年所犯之事,雖然被郭從炎掩下了,不過我利用關係,還是查到了,他是在道觀中用兔子試驗牛痘。」
  
  牛痘也即天花,在這個醫藥落後的時代,染上很難救治。
  
  「好卑鄙狠毒的人!」褚明錦大聲痛罵,忽地想到一事,蘭氏的女兒褚明蕊就是染了痘毒沒有救過來的。
  
  「格非,那道士犯這事是什麼時候?」
  
  褚明錦的指甲死死地掐進他的胳膊中,表情有些猙獰可怖,馮丞斐心驚,推開褚明錦,把她緊摟進懷裡,急切地問道:「怎麼啦?」
  
  「你告訴我,那道士犯這事是什麼時候?」
  
  「建元一年,距今十年。」
  
  褚明蕊染痘死去恰是十年。
  
  無需再查問,褚明蕊的死因昭然若揭,褚明錦目齜欲裂,面頰上的肌肉因極度憤怒而痙攣扭曲,握成拳頭的雙手格格作響。
  
  「我要殺了她。」理智被怒火焚燬,褚明錦掙開馮丞斐的懷抱,朝門外衝去。
  
  「寶寶,你站住,什麼事先跟我說。」看著目光灼紅如烈焰,口氣高昂淒厲之極的褚明錦,馮丞斐怎會放心給她跑出去,霎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褚明錦已經快瘋了,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殺了郭氏,替蘭姨娘報仇。
  
  「寶寶,你要殺誰跟我說,我替你殺,先冷靜,慢慢和我說。」馮丞斐緊攥著褚明錦的手,他不能讓褚明錦去冒險。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褚明錦無法冷靜。
  
  斑駁的老牆壁,破損殘缺的粉簷,頹倒焦黃的衰草枯塘,這些就是蘭氏的風貌,年僅三十一歲的蘭氏,居於錦繡之叢,一家子華衣美服,而她卻素衣薄簪,如暮年的老尼心如槁木地生活著。
  
  若是褚明蕊活著,蘭氏怎會如此悲淒?
  
  「寶寶,我是你夫君,不管什麼事,我一定替你辦。」馮丞斐不急於問話了,把褚明錦往屋里拉,單手倒了一杯水,端到她唇邊輕聲誘哄:「來,先喝口水。」
  
  他的容色清淡,眼情安寧,輕輕地說著家常絮語一般的聲調,就彷彿天大的事,也有他頂著,不需得褚明錦操心的。
  
  褚明錦深吸了口氣,緩緩平復了心心頭的怒火,道:「五姨娘的女兒明蕊就是染牛痘死的,十年前死的。」
  
  「我明白了。」馮丞斐沉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追問,溫言道:「殺一個郭氏易如反掌,可是,你得想一下,你爹那邊怎麼交待。」
  
  褚瑋倫寵郭氏如命,即使知道郭氏害死褚明蕊,肯定也不會給她殺郭氏的,若是她真殺了郭氏,因著馮丞斐的緣故,不能拿她如何,卻能為難褚陳氏與蘭氏。
  
  「難道因為打老鼠忌著玉瓶,就放過她?」
  
  「當然不能放過她,這事我來辦。」
  
  馮丞斐眉頭一凝,滿室明黃的陽光中,秀色無雙的容顏閃過肅殺之氣,黑眸是不容輕忽的狠絕。
  
  「什麼時辰了,還不開膳?」李懷瑾等不到主人到膳廳,過來催了。
  
  葷素擺了一桌,褚明錦滿懷心事,無滋無味地吃著,吃得很慢。
  
  「以往覺得你府裡的廚子做的菜不錯,今日怎麼覺得很難吃了。」李懷瑾用箸子夾了一塊肉,細嚼了片刻,搖頭歎氣。
  
  馮丞斐見褚明錦面色鬱鬱,正在想法子要引開她的注意力,聽了李懷瑾的話靈機一動,道:「寶寶,你做的好吃,要不咱們自己去炒菜,你教我。」
  
  「我也學習一二。」李懷瑾笑道,聲音雀躍。
  
  有個李懷瑾在場,褚明錦不想進灶房。猶豫片刻,褚明錦對馮丞斐道:「今日有些倦,不想弄,鳳雙溪酒樓裡的廚子有很多菜式是我教的,你使個人去讓炒幾個菜送來。」
  
  馮丞斐使了人去酒樓,三人也不吃飯了,閒聊說話等菜,李懷瑾笑道:「我上午去過鳳雙溪那個酒樓,鳳雙溪像換了個人似的,坐在櫃檯後面傻傻的。」
  
  因為那傢伙昨晚當新郎了,褚明錦暗道,身體又覺得粘膩不舒服了。
  
  「寶寶,哪不舒服?」馮丞斐一直看著褚明錦的,見她扭身體,關切地問道。
  
  「沒哪不舒服。」褚明錦搖頭,哪說得出鳳雙溪把張若雨當作自己這個那個的話,悶悶地歎了口氣,問道:「格非,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原來的褚大小姐的?」
  
  「昨日知道你失魂之時。」
  
  「昨日才知道?我跟褚大小姐性情行事很相似嗎?」褚明錦大奇,難道鳳雙溪會把張若雨當成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應該不像。」馮丞斐有些赧顏。
  
  「馮夫人,你就別糾纏這個問題了。」李懷瑾看不過去,替馮丞斐分辯道:「我們以前跟褚大小姐根本沒說幾句話,只是遇見時點頭致意。」
  
  「嗯,正是。」馮丞斐點頭,道:「我跟她最近距離是新婚那夜,也只說過那一次話。」
  
  因為不熟悉,所以沒發現,鳳雙溪會不會也與張若雨不熟悉,所以才誤以為自己的魂魄進了張若雨身體,張若雨就是自己?
  
  可是,就算他再怎麼認為張若雨是自己,張若雨願意跟他這個那個,他也應該產生懷疑吧?自己喜歡格非他知道的吧?即便換了身體,一時間也不可能接受他的。
  
  褚明錦滿腦子疑問,心中無限糾結了,就這樣放棄跟鳳雙溪合夥做生意了,不要與他往來了?
  
  以往賺銀子是為了防患於未然,現在則是迫在眉睫了。
  
  馮丞斐的身世是個不定時炸彈,說不準哪個時候他們就得離開朝堂,到得那時,褚陳氏和蘭氏就失了依仗了。
  
  「格非,你們昨日不是新婚嗎?怎麼你夫人的臉色那麼難看?」李懷瑾悄聲問道。
  
  再悄聲,三人一張桌子圍著,又不是咬著耳朵說話,褚明錦還是聽到了,李懷瑾說話的同時,還擠了擠眼睛,那意思似是在說不會是你無能沒讓你夫人快活到吧。
  
  褚明錦又羞躁又氣惱,很想翻白眼,這位王爺未免也太好奇了,連他們床第之事都關心到了。
52、西風瘦馬
  
  褚明錦垂下眼瞼,眼角悄悄看馮丞斐,卻見馮丞斐並不羞惱,更沒有生氣,臉上浮起陶醉沉迷的淺笑,纏纏綿綿的視線朝自己投來。
  
  小傻瓜,這不是在告訴李懷瑾他們夫妻這個那個時很甜蜜嗎,褚明錦臉紅耳赤,站了起來,小聲道:「格非,我先回去了。」
  
  「身子不舒服嗎?」馮丞斐緊張地站了起來。
  
  褚明錦不能說被李懷瑾的話嗝應到了,只好點了點頭。
  
  「自己的身體也不愛惜,一天也不休息就跑出去做什麼?」李懷瑾埋怨,又道:「格非,我上午帶了一枝靈芝過來,你讓灶房做出來,給褚明錦調理一下身體。」
  
  褚明錦想找地洞把自己埋了,這個王爺能不能不要這麼口無遮攔,他這話不就是在說你剛和格非這個那個過,也不休息休息,跑出去做什麼?那靈芝給你剛受了破瓜之痛的身體補一補。
  
  馮丞斐半摟著褚明錦回到房間,看她像是生氣了似的,低頭安撫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關切地問道:「寶寶,生什麼氣了?」
  
  「咱們倆的事,以後不要和王爺說,還有,咱們現在一處起居著,以後別給王爺來南苑了。」褚明錦嘟起嘴,把上午自己赤著腳走出來,給李懷瑾看到一事說了,李懷瑾眼神炙熱她隱掉了,覺得那只是一個男人看到女子的赤足的自然反應,應該不含情欲在裡頭。
  
  褚明錦說得輕描淡寫,馮丞斐也沒往深處想,應了聲好,又道:「君玉以前隨意進出慣了,明白跟他說,恐傷了他的心,我注意著慢慢來,明日我讓人把東廂收拾出來,以後只把他往東廂請。
  
  褚明錦的想法,是不讓李懷瑾再到南苑來的,馮丞斐如此說,她想著東廂離臥房隔了西廂和暖閣書房,離得遠些,也便罷了。
  
  馮丞斐懷中摟著往日想抱沒得抱的溢著清香的身體,已自起了反應,邊吻邊往裡挪,話說完了,兩人也到了床邊。
  
  「大白天的,那個地方也有些疼痛。」褚明錦被吻得麻軟酸脹,有些無力地嗚咽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想要。
  
  「只親親……」馮丞斐安撫道,身體緊繃,越吻越下。
  
  酥麻的快意在身體裡如波浪洶湧,褚明錦沒了抗拒的力氣,恍惚間雙腳在地上,身體整個攔腰折斷了般,被馮丞斐推倒床上,馮丞斐就著那樣的姿勢,迫不及待撩起外袍,褲子半褪到膝蓋,硬物迅猛地衝了進去。
  
  「你不是說只親親嗎?」褚明錦哼哼唧唧抗議。
  
  「這不就是讓它和你那裡親親嗎?」馮丞斐喘著粗氣狡辯,加快了動作,要讓褚明錦不能反對。
  
  「要是換了個人跟你好,你能看出來嗎?」褚明錦想起心中的不解,問道。
  
  「為何這麼問?」
  
  「鳳雙溪……啊……」褚明錦想說鳳雙溪怎麼沒認出張若雨腦子裡不是住的自己,卻沒能說出來,馮丞斐聽得她在恩愛時提起鳳雙溪的名字,心頭不悅,一個打樁般的猛衝,把褚明錦的話衝跑了。
  
  褚明錦想錯了,鳳雙溪根本沒和張若雨上過床。他看得甦醒過來的褚明錦羞羞澀澀扭扭捏捏,形容不是那個爽利灑脫的俞大寶,以為換魂成功,興匆匆跑去張寡婦家。那個時候,張若雨還在靈床上躺著,鳳雙溪不顧張寡婦的白眼,握住張若雨肩膀猛搖,大喊大寶你醒來。
  
  張若雨已經醒來的,還在閉眼思索著剛才魂魄離體時的所聞,聽得鳳雙溪喊自己大寶,腦子裡還沒想清楚,睜眼間卻脫口就喊了鳳兄兩字出來。
  
  張若雨在麵館中見過褚明錦,當時很羨慕褚明錦的瀟灑爽朗,少女心細,也看出鳳雙溪喜歡褚明錦,回家後傷心之餘,每天學著褚明錦的動作表情說話,想以此吸引鳳雙溪,引得鳳雙溪喜歡自己,此時下意識的學著褚明錦的表情說話,倒有了五分像,鳳雙溪先入為主,也沒有起疑。
  
  張若雨又假作驚詫,要回自己原身,鳳雙溪更加相信了。褚明錦看到的張若雨脖頸的紅痕,根本不是鳳雙溪搞出來的,而是上吊留下的勒痕,因她低垂著頭,前面下巴衣領擋著沒有看到,只看到後頸上的。
  
  鳳雙溪連張若雨的小手都沒拉上呢,否則,這天早上還不得粘膩膩的不分開?也不對,如果得到人了,也許就發現真相,此時要無限痛苦了。
  
  馮丞斐那邊是不是發現真相了?鳳雙溪坐在櫃檯後面默想著,他上午又去了道士住所,想叮囑道士保守秘密,卻發現人去屋空,心中拿不準道士是發現馮丞斐的官職逃了,還是被馮丞斐抓走了。
  
  「掌櫃的,大寶小兄弟來沒來。」噠噠輕擊聲打斷鳳雙溪的沉吟,抬頭看,卻是方廷宣又來了。
  
  一雙慈愛卻又極睿智的眼睛,瘦削的臉頰上,唇邊不笑也露出酒窩的痕跡,鳳雙溪盯著方廷宣的酒窩愣住了。
  
  大寶是褚明錦,她下巴沒有酒窩,那於危難之際借給自己二十兩銀子的,唇畔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聽聞方相父女相貌肖似,難道借銀子給自己的,是方彤君?
  
  假若借銀子的是方彤君,自己以後向褚瑋倫尋仇,就不用覺得對不起褚大小姐了。
  
  褚明錦奇怪前身借了銀子給鳳雙溪,鳳雙溪卻不認得前身,其實借給鳳雙溪銀子的,是蘭姨娘。
  
  那一日鳳雙溪的麵攤被一挑畔生事的人砸了,鳳雙溪正憤怒之時,一輛馬車在椅子桌子東歪西斜的麵攤前停住,車窗簾子揭起,一張纖手遞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纖手的主人溫柔地道:「去租個麵館經營罷,作惡之人自有天遣,無需糾結傷懷。」
  
  有志者不拿嗟來之食,鳳雙溪搖頭,長揖感謝,卻不接銀票,纖手的主人悲歎,道:「我早年走投無路之時,極盼有人能對我施以援手,你接受吧,以後賺到銀子了,再送來還我,送還褚府大小姐……」
  
  半掩半卷的車簾背後,柔潤的臉頰上一串串珠淚灑落,微啟的紅唇邊兩個本應盛著甜蜜的酒窩卻染著淚痕,蕩漾著難以言說的悲涼淒辛。
  
  「掌櫃,大寶小兄弟在不在?」方廷宣等了許久,見鳳雙溪緊盯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忍不住重重敲擊了一下櫃檯。
  
  「相爺,聽聞彤君小姐跟你容顏肖似,是不是?」鳳雙溪答非所問。
  
  「鳳雙溪,你現在也小有出息,不要再走歪門左道,我女兒的清譽,不容你沾毀。」方廷宣冷了臉。
  
  如果方彤君是自己的恩人,自然不能再行影響她閨譽的事,鳳雙溪作揖道歉,不再追問,橫豎若是想見方彤君,也不是沒有路子的。
  
  方廷宣到包廂去了,也沒點菜,鳳雙溪按他的口味,安排了幾個褚明錦教給廚子的菜式,讓跑堂小二拿進灶房。
  
  「好生奇怪,咱們酒樓菜品那麼多,相爺硬是在百來個菜品中吃來吃去就是喜歡二掌櫃教的那些菜式。」跑堂的嘀咕道。
  
  鳳雙溪附和地點頭,他也覺得奇怪,這酒樓是接手來的,原先生意就不錯,廚子做的菜品挺招客人喜歡,為何方廷宣卻對褚明錦會做的那些菜式情有獨鍾?
  
  鳳雙溪把疑問拋到一邊,他想見方彤君,弄清楚是不是方彤君借銀子給自己,然後把那二十兩銀子的借款還了。
  
  或者可以開個美食點評會,請方廷宣主持。鳳雙溪默想著,褚大小姐是閨秀圈中的名人,到時請她下貼子邀請了人來參加,自己就能見到方彤君了,順便,把白露茶推銷出去。
  
  不過,以往俞大寶就是褚明錦,要實施容易,現在的褚大小姐不是他的合夥人,連見都不容易見到,鳳雙溪有些為難。
  
  以前不知俞大寶住在哪裡不便找尋,眼下既知張若雨就是她,鳳雙溪等不得,心中也想與心上人說幾句話,招來準備提升當掌櫃的小二桐哥兒,吩咐了幾句,讓他收銀子看著酒樓,自己出門往張寡婦家而去。
  
  張若雨見到鳳雙溪,喜得心肝顫抖,揣摩了一下褚明錦此時的心理,沉著臉問道:「鳳兄怎麼這時候過來,不照看著酒樓?」
  
  「安排了人看著了,不礙事,你還習慣吧?」鳳雙溪眉眼清朗,陰騖一絲不見。
  
  「沒什麼不習慣的,不瞞鳳兄,我本來就是一絲孤魂野鬼,不是褚家大小姐。」張若雨半真半假道,眼神有些兒憂傷。
  
  「張大娘人很好,張家雖說貧苦,可沒有褚家的那些勾心鬥角,咱們再一起努力,日子總是能過得好的。」鳳雙溪安慰道,想起褚明錦那日為了馮丞斐掉淚,心中有些奇怪怎麼換了一個身體,提都不提馮丞斐了,這麼快就接受馮丞斐與另一個自己在一起?
  
  張若雨裝出豪氣的樣子點頭,鳳雙溪把自己的設想說起來,道:「點評會準備工作大約得十天,這些由你來操作,我明日就回鄉去,白露茶到京時,正好點評會開展……」
  
  什麼美食點評會,還有白露茶促銷,張若雨一概不懂,不過她會裝,學著褚明錦的樣子露出一副沉吟思索的樣子,半晌方道:「你這個想法甚好,就這樣辦。發請柬約人那邊,我去找一下褚大小姐。」
  
  她要見褚明錦,眼下得去侍郎府了,若是見到馮丞斐,會不會傷心?鳳雙溪忍不住言語探問。「你還要不要見馮丞斐?」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4

53、無情野火
  
  你還要不要見馮丞斐?張若雨一震,鳳雙溪的話讓她猛然記起,要假冒之人是喜歡那個馮丞斐的。
  
  「自然還是要見的,只是……」
  
  張若雨說了一半不說,鳳雙溪眼皮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盯著張若雨道:「那馮丞斐身為侍郎,又是那樣的無雙風采,女人少不了,你還是別想著他了。」
  
  馮丞斐長成如何,張若雨沒見過,她心中鳳雙溪是最好的,卻知不能一時就冷口冷面,那會令鳳雙溪起疑,顰了眉頭,故作悲傷地道:「我想想罷。」
  
  為什麼心情沒有昨晚雀躍?兩人之間的談話,也遠沒有以前讓自己心情激盪?
  
  是換了一個面容的緣故嗎?鳳雙溪沉默著,窗紙上黑影一晃,倏地不見,這是張寡婦回來了,在外面偷窺嗎?
  
  鳳雙溪有些意興闌珊,看著面對面坐著的張若雨,眼中出現了幻象。眼前是眉目如畫,嬌艷如花的褚明錦正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
  
  鳳雙溪愣愣看了張若雨半晌工夫,在張若雨面色酡紅時,猛一下站了起來,,連告辭一聲都沒有,跌跌撞撞朝門外奔去。
  
  我喜歡的,難道是褚明錦?不是有著褚明錦面容的俞大寶?我喜歡那張臉,更勝於住在那個身體裡面的那個靈魂?
  
  一個個陌生的面孔擦肩而過,鳳雙溪茫然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已經易主經營的麵館前。
  
  「客官吃麵嗎?」站在爐灶後掌勺的人熱情地問道,邊上一人在起勁地甩打拉麵,店堂裡面擠滿了人。鳳雙溪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像無知少年一樣做著頭腦暈熱的事情。
  
  大仇未報,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他卻在這廂兒女情長不思進取了。
  
  鳳雙溪剛走,張若雨急急忙忙便出了門,她要去找褚明錦,邀約需得褚明錦出面,她還得向褚明錦問計。
  
  侍郎府守門人不讓她進去:「在這等著,我去稟報夫人。」
  
  張若雨有些膽怯地等著,寬大的紅漆門,大紅朱簷,張牙舞爪展翼騰飛的壁畫活靈活現,大門裡來往的女婢,穿紅著綠,簪花插金。
  
  鳳哥哥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張若雨愣想著,從懷中摸出鳳雙溪那塊帕子,觸手軟滑柔順,這樣的絹絲料她見都沒見過。
  
  「等著,夫人現在很忙。」
  
  這個時候褚明錦正與馮丞斐在臥房裡這個那個,守門人進去稟報了三次,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出來。
  
  張若雨直等了半個時辰,守門人有些看不過去,勸道:「若不是急事,你明日再來罷。」
  
  明日再來?如果鳳哥哥晚上來問她事兒辦好了嗎,她怎麼回答?張若雨搖了搖頭。
  
  一輛馬車就在此時駛了過來,守門人悄聲對張若雨道:「來的是夫人的兩個貼身侍婢,你過去求她們……」
  
  「你要見我家小姐?」翠竹和翠屏聽得有人要見褚明錦,揭了車簾掃視了張若雨一眼,微微皺眉,直覺地認為,荊衣布釵的張若雨與鳳雙溪有關,她家小姐如今夫妻團聚了,她們不想褚明錦再與鳳雙溪有往來。
  
  被居高臨下看物品般上下打量,張若雨有些羞憤,心道你們不過是奴才,連我這個自由身都不如,張狂什麼?
  
  「褚姐姐今日上午還到我家看望我。」張若雨細聲道,心中的憤怒沒有流露出來,等了這許久,一頭的汗珠子,加上微微發紅的眼眶,倍顯楚楚可憐。
  
  「你稟報過夫人了沒有?」翠屏問守門人。
  
  「夫人和老爺正忙著,小的沒見到夫人。」守門人恭敬地道。
  
  「帶她進去見小姐吧,橫豎就算咱們不想給她見小姐,小姐自個兒還能出府找她。」翠屏道。拉了翠竹跳下馬車,朝張若雨招手,「跟我們進來吧。」
  
  張若雨跟著翠竹兩人身後進府,一路上不時有婆子婢女停了下來向翠竹兩人問好,口稱兩位姑娘回來啦。
  
  這是各人的命嗎?她們雖是為奴,卻比自己還尊貴,張若雨心中酸浪翻攪個不停。
  
  一個身段窈窕風情綺麗的青衣女子迎了過來,張若雨以為是主子小姐,卻聽那女子道「兩位姑娘回來了,這下可好,夫人急等著兩位回來呢。」
  
  原來還只是婢女,張若雨有些怔呆,聽得翠屏兩人笑道:「我們家去躲懶,勞采青姐姐受累了,夫人如今在哪裡?」
  
  「跟老爺在南苑歇息,王爺來了,一個人在花廳,兩位姑娘不妨一起來花廳侍候王爺,夫人和老爺一會醒了來,想必也是要到花廳來的。」采青微笑道。
  
  翠竹兩個也是極聰明的,聞言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家小姐是與姑爺在恩愛,把服侍的人都遣走了。
  
  酒樓的飯菜來了,馮丞斐夫妻卻沒有出來,李懷瑾鬱悶無比,一個人懨懨吃了飯,又跑南苑來,這次采青沒敢把他請西閣去,把他引到花廳茶水侍候,翠竹兩人領著張若雨進來,李懷瑾心情不好,管起了閒事。
  
  他要問話,卻不直接問,看著張若雨讚道:「春淺香濃澹煙籠,林空紅艷映碧蓼。」
  
  張若雨聽不懂詩文,卻也知李懷瑾是在讚自己生得好,半抬眼偷偷看時,只見說話之人長身玉立英俊年少,眉眼風流悅目,眼神親切溫和,不覺粉腮更紅,剛才在府門外候了那麼久的委屈湧上,眼眶更紅,珠淚泫然欲滴。
  
  「怎麼?剛才進來時受委屈了?」李懷瑾微笑著問道,不說張若雨一身粗布短襦,就是金釵玉飾華衣美服的人來了,不是常來常往的客人,也得通報才能進府。而據他所知,褚明錦與馮丞斐進臥房半個多時辰了,守門人通報也沒處報,張若雨在門外等待也是情理之中。否則,隨便阿貓阿狗也能進侍郎府,馮丞斐不用處理公事光辦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忙不過來。
  
  「嗯,等了半個多時辰,還是兩位姐姐回來帶我進來的。」張若雨哽咽著道,小門小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張寡婦又只得這一女,平時嬌養得不行,張若雨哪曾受過這般委屈。
  
  「你來得不巧了,侍郎爺與夫人正好有事忙著,來,告訴我,你找褚明錦有什麼事?」楊懷瑾溫聲道,他很好奇,褚明錦怎麼會與這樣的市井小民認識。
  
  張若雨看了眼采青和翠竹翠屏三人,李懷瑾瞭解地一笑,揮手道:「你們三人下去。」
  
  「王爺,我來找褚姐姐討主意的……」這個王爺那麼和藹溫和,張若雨流淚將自己的憂愁說了出來。鳳雙溪昨晚眉眼滿滿的欣喜之色,今日卻對她冷冷淡淡,她有些拿不準,自己是不是穿梆了,正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懷瑾像塊浮木來到快溺水而亡的她眼前,她急急便將一切說了出來,找李懷瑾討主意。
  
  鳳雙溪真的從中使壞,李懷瑾暗暗咬牙,看了看張若雨,歎息不以,這小姑娘道行太淺,鳳雙溪今天對她沒有昨晚熱情,即便沒有起疑,也是意興闌珊了吧?
  
  不行,他要把鳳雙溪和這個女子湊成一對,免了格非的後患。
  
  「你別見褚明錦了,以後有事找我,我替你轉達出主意。」想到鳳雙溪吃癟的樣子,李懷瑾忍不住抿住嘴角,笑意蕩起。
  
  「可是鳳哥哥要和褚姐姐在做生意,王爺能說得清做生意的事嗎?」張若雨表示懷疑。
  
  看不起王爺我的能力嗎?李懷瑾有些鬱悶,反駁不了,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可以問褚明錦,我要見褚明錦比你方便。」
  
  怎麼樣都不能給張若雨再見褚明錦了,褚明錦會去找鳳雙溪坦白身份的,雖然褚明錦明白拒絕鳳雙溪也不錯,可他更樂意看到鳳雙溪抱錯女人自食苦果。
  
  「那鳳哥哥問起這事怎麼辦?」張若雨問道。
  
  「你就說都安排妥當了,這事我來承辦。」李懷瑾拍胸脯,下貼請人什麼的他來辦好了,他雖然沒有馮丞斐的吸引力,可作為未婚王爺,英俊瀟灑,也有不少女子喜歡的,再則,只要在貼子上說明馮丞斐會參加,不怕那些女子不來。
  
  只是方廷宣那邊,卻要褚明錦親自請了。
  
  『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麼要請教褚明錦的,你到信王府找我。」李懷瑾招手張若雨近前,低聲囑咐道:「你在鳳雙溪面前,最好是扮生病,不然很容易就給他看出來。」
  
  張若雨走了,李懷瑾得意地笑著,想不到還有一個女孩喜歡鳳雙溪,那麼巧地冒用了褚明錦的名,他老早看鳳雙溪不對眼了,怎麼著要讓他自食苦果。
  
  「笑什麼那麼開心?」馮丞斐出來時,見著的李懷瑾笑得嘴角都歪斜了。
  
  「好事,你別問。」不能拉馮丞斐下水,褚明錦要是知道馮丞斐和他一起捉弄人,只怕要尋馮丞斐的不痛快。「褚明錦呢?不出來吃飯了?」
  
  「睡覺了,心情不好。」褚明錦不讓自己再與李懷瑾說起房中事,馮丞斐也不說了,拿起褚明蕊被害一事說出來商討。
  
  「你不是真的要替她殺郭氏吧?」李懷瑾皺眉,他對褚明蕊沒什麼印象,聽說郭氏害死年僅五歲的褚明蕊,卻不怎麼生氣,只關心馮丞斐別傻傻的為了夫人真個殺人。
  
  「寶寶也是一時憤懣不過,不會真的去殺郭氏的,要治她,也是讓律法制裁,不過事隔這麼多年,要取證有些難。」
  
  李懷瑾沉吟了片刻,道:「鳳雙溪酒樓要搞美食點評會,要不,我下請柬時把褚家幾位小姐都請上,然後,我們這樣……」李懷瑾附到馮丞斐耳邊,低低地說了起來。
  
  馮丞斐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交給你了。」
  
54、曲徑通幽
  
  李懷瑾在馮丞斐耳邊嘀嘀咕咕,兩人計議完畢,李懷瑾將張若雨冒充褚明錦一事說了,道:「隨你怎麼著,這段時間不要給你夫人見到鳳雙溪,待鳳雙溪與張若雨成事了,再給他們見面。」
  
  「這個……」馮丞斐頗感為難,李懷瑾道:「今日你夫人不就連那個張若雨都沒見到嗎?你也無需明說不讓她見,使她累得下不了床,不就妥當了?」
  
  「你……」馮丞斐再度無言,看著李懷瑾失笑。李懷瑾還問他要獻計的表揚,俊俏英氣的雙眉挑了挑,眨著長睫促狹地道:「我這主意不錯吧?先讓你夫人下不了床,過些日子,就該害喜了,要出府就不便了,只要拖上一拖,鳳雙溪與那位張姑娘已成了好事,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給你說的,好像我不用上朝,不用到戶部理事,整天呆家裡似的。」
  
  「你可以告假啊,我記得你成親那會沒有告假。」李懷瑾笑道。
  
  馮丞斐心口一跳,想到自己要從戶部往吏部調動的計劃,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褚明錦連著兩日沒有出門,在家中養身體,這日暈沉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馮丞斐去上早朝了,翠竹兩人在外面候著,聽到動靜急忙進來侍候。
  
  「小姐,早上姑爺臨走時,再三吩咐我們別擾了你睡覺,你這可是熬出頭了。」翠竹笑得合不攏嘴。
  
  「可不是,誰想到姑爺不僅人才好,還這麼體貼。府裡又沒有長輩約束著,小姐可自在了。」翠屏接著道,兩人都是一臉喜色,樂不可支。
  
  目前好像是,褚明錦笑了笑,從翠竹捧來的一迭衣裳裡隨手挑了一套顏色素淡,花飾簡單的衣裙穿上。
  
  梳髻簪花,調脂弄香,梳洗完畢,褚明錦站起來往門外走時,翠竹讚道:「小姐是越來越美了,這次聚會,彤君小姐也要在小姐之下了。」
  
  褚明錦回身看了看鏡子,鏡子裡的人雖然梳的是簡單的飛燕髻,也沒有裝妝點貴重的步搖珠釵,清清簡簡中倒是別有一種明快清新的風致。
  
  不過真要與方彤君相比,未必能將方彤君比下去,方彤君與這具身體是不同的氣質,色彩純淨,甜香怡人。
  
  褚明錦用過早膳,琢磨著要不要出門去酒樓時,心念轉動間突然想起翠竹剛才的話中話,翠竹說這次聚會彤君小姐也要在小姐之下了。有聚會嗎?她怎麼不知道?
  
  「小姐不知道嗎?說是辦美食點評會,在鳳公子那個通天酒樓,王爺發的請柬,二小姐她們也都收到貼子了。
  
  要聚會自己卻不知道,馮丞斐這是不給自己外出嗎?褚明錦腦子裡千萬個念頭飛轉,越想越亂,胸口有什麼東西堵住一般喘不過氣來,堵得她很歇斯底里吼叫一番,砸打點東西來緩解一下。
  
  「小姐怎麼啦?不去就不去唄,難得姑爺不計較那個什麼鳳雙溪的事……」翠竹嘀咕道,翠屏連連點頭附和。
  
  褚明錦有些無力,其實也知在這麼一個時代,馮丞斐不讓自己見鳳雙溪,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無可指責。得知鳳雙溪對已有非份之念,自己不也是糾結著不想跟他見面嗎?
  
  可是!道理明白,就是覺得很氣悶,或許是馮丞斐看起來沒有古人古板,相識的這些時又從來不拘著她,讓自己下意識的以為他什麼都慣著自己了。
  
  褚明錦沒有出門的興致了,郁氣無處發洩,跑到馮丞斐書房,要找一兩本書消磨時間。
  
  書架上滿滿的書,史策論著應有盡有,褚明錦翻了翻,被那豎排的繁體字搞得頭更暈胸口更悶。
  
  憤怒地把書擱回,轉身要走時,褚明錦瞥見書案一邊,地上大大的一個汝窯大肚缽,裡面插滿卷軸。
  
  好像是馮丞斐的畫,褚明錦走過去,拿起一卷打開,忍不住心尖顫動,畫上是明眸皓齒男裝的自己,眉毛上挑,眼睛半瞇著。
  
  這模樣,像是要蠱惑看著她的人似的,褚明錦微微臉紅。
  
  一幅又一幅的畫看完,全是無限風情各種著裝的自己,褚明錦氣兒洩了。在心中將馮丞斐咬牙切齒地來回咀嚼,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只弄得身體不知所以,纏纏綿綿一陣躁熱。
  
  出了書房,褚明錦整個沒了出門的心思了,也不想回房高臥,帶了翠屏到處走動。
  
  疏桐翠竹掩映,綠意壓眼,安靜寧謐的氣息撲面而來,沿著曲折的道路,繞過亭台迴廊,褚明錦緩步行走著,滿腹郁氣盡掃。
  
  「小姐累不累?聽說姑爺最喜歡在流煙池中間的聽香水榭作畫,小姐要不要去那裡歇歇?」
  
  褚明錦斜睨了翠屏一眼,笑問道:「不只是姑爺喜歡在那裡作畫吧?」
  
  翠屏小臉紅紅道:「聽說圍著亭子的鮫蛸絲紗,輕薄如煙,冬暖夏涼,最奇異的,是把亭子圍了起來,從亭子裡面看得到外面,從外面看不到亭子裡面。」
  
  翠屏這百事通的本領,到了侍郎府一樣,小妮子是想去見見稀罕物。褚明錦大笑不已,道:「走罷,前面帶路。」
  
  從外面看,真的只見輕煙瀰漫薄紗飄揚,亭子裡什麼也看不清,褚明錦靈機一動,要捉弄馮丞斐報他不給自己出門之仇,吩咐翠屏:「你讓馮管家開了庫房給你看,挑幾樣好看好玩的,給我娘和蘭姨娘送去,另外,跟馮管家支一百兩銀子,送給蘭姨娘收著傍身,跟誰也別說我在這裡。」
  
  為什麼跟誰都不說她在聽香水榭,翠屏聰明的沒有問,她們前些時覺得自家小姐有些傻,可這個傻小姐現在把姑爺作弄得愛她如命,這就好了,她這麼說,想必自有主意。
  
  馮丞斐這日早朝獲准告假十天,出宮時李懷瑾在外面等著他,兩人有說有笑一起回侍郎府,正遇著翠屏往外走。
  
  翠屏停住腳步,屈膝要下跪行禮。
  
  「免了,以後一天要見我幾回,不用見著就下跪。」李懷瑾扶起翠屏,看了看她手裡的包袱,問道:「這是什麼?要去作什麼?」
  
  「我家小姐讓給太太和五姨娘送禮去……」
  
  「讓馮剛套馬車送你回去,替我問候岳母大人和五姨娘。」馮丞斐笑著道,翠屏坐上馬車走遠了,他高高翹起的唇角還垂不下來。
  
  「你夫人給娘家送東西,讓你破費了,還這麼開心?」李懷瑾打趣道。
  
  「你懂什麼?」馮丞斐擺手,笑意將他秀雅絕倫的眉梢和側臉輪廓渲染得更加柔和,整個人融化在無邊春意之中,恍如春日枝頭喧鬧燦爛的杏花。
  
  「我怎麼不懂?褚明錦隨意使用侍郎府裡的東西,意味著心裡沒把你當外人,把侍郎府當自己的家了。」李懷瑾長歎,道:「看見你們這樣,我也想找個女人來使用我的東西了。」
  
  「如此,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馮丞斐負手立住,把李懷瑾往門外推,「還不趕緊去相府找方彤君。」
  
  李懷瑾搖頭嘖嘖歎息,馮丞斐挑眉看他,李懷瑾終於調頭往外走,兩人背影相對分開了。
  
  緩步在街上走著,李懷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俊美的臉上無半點喜笑的波瀾,他感覺得,馮丞斐剛才半開玩笑地把他推走,其實是不想讓他進府。
  
  「格非,你娶了妻,連兄弟都不要了?連我與你們一起吃飯都容不下了?」
  
  「君玉,你不是喜歡方彤君嗎?希望你能早一日把方彤君娶了。」
  
  往府裡走的馮丞斐也在心中暗暗說著,褚明錦分析,皇帝要把他當擋箭牌,為真正要立為太子的皇子吸引視線,他這些日子暗中調查著,種種信息表示,皇帝真正喜歡的妃子,不是李懷瑾的母親瑤妃,就是宣王李懷瑜的母妃宸妃,這個結果讓他驚訝。
  
  從娶了方彤君的皇子就能得到以方廷宣為首的一半朝臣的擁戴,更有把握登上太子之位這一點來看,答案卻是非未婚的李懷瑾莫屬。
  
  馮丞斐希望李懷瑾盡快娶了方彤君。
  
  於已,方彤君嫁人了,就不用擔心皇帝再說什麼讓他休妻娶方彤君之語,儘管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皇帝其實不想他娶方彤君的,可他怕皇帝會從不知哪個他想不到的方位去考慮,因而還要他休妻娶方彤君。
  
  於李懷瑾,娶方彤君大大方便了他往那個位子爬,儘管李懷瑾一直表示無意帝位,可人在皇室中,哪有可能全身而退。
  
  皇子中,他自入朝後就與李懷瑾交好,有目共睹,撇也撇不清,若李懷瑾得登帝位,對他來說比哪一個皇子上位都要好。
  
  李懷瑾若是當上皇帝,會不會與他的父皇一般,重視權柄高於一切?
  
  這麼一路想著心事,馮丞斐雙腿經過南苑卻沒停下來,無意識地走著,不知不覺進了園子,來到聽香水榭外面了。
  
  褚明錦要讓馮丞斐回來找不到自己著急,要嚇他一嚇。正獨坐無聊時,不經意的往外一瞟,就看到若有所思神情專注的馮丞斐。馮丞斐原就生得風采翩翩,這般神情更顯動人,漆黑溫潤的眼眸好像深邃的夜空,沉靜安寧卻撓人心扉。
  
  褚明錦忘了去想馮丞斐回來了卻沒找自己,還沒發現自己失蹤,心中被美色擾亂了章法,身體在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馮丞斐從遐思中抬頭,看到鮫蛸紗半遮半掩下的纖柔婉約的身體時愣了一愣,褚明錦莞爾一笑,呼啦一下放下輕紗,薄薄的輕紗瞬間將嫣然一笑的風情從馮丞斐眼前隔離。
  
  「寶寶,你怎麼在這裡?」馮丞斐略一呆之後,快步衝進水榭中,臉上儘是歡喜。
  
  他的歡喜毫不掩藏,褚明錦之前的惱怒煩躁,悶鬱不樂盡皆消散。
  
  「怎麼?我不能在這裡?」褚明錦眉尖微蹙,揉了揉眼睛假泣,道:「這府裡哪裡我去不得,你倒是告訴我。」
  
  「寶寶,你又愛捉弄我了。」馮丞斐無可奈何地一笑,拉了褚明錦揉眼睛的手,貼到唇邊又吻又舔,「哪裡都去得,我有的都是你的,就是我這個人,也是你的。」
  
  「哦……你這個人也是我的?」褚明錦拉長了腔調,意味深長地笑著,拉開馮丞斐的外袍,纖手從褲腰處穿行進去,問道:「這裡,也是我的嗎?」
  
  最後一句,她說得又綿又軟,異常誘惑,說話的同時,柔軟的小手握住那一隻沉睡的蟲兒。
  
  馮丞斐猝不及防,七寸之地抖然間被握住,身體瞬間被毛髮撓搔般充斥滿麻癢滋味,那蟲兒很快地起了反應,馮丞斐整個人火燒火燎,腦中罷工成一灘漿糊,著了魔似地,伸了手按住褚明錦的手,包裹住那根柱狀物上上下下滑動起來。
  
  手心下一物像浸了水的海綿,從小到大膨脹,眨眼間變得堅硬粗壯。褚明錦一陣臉紅心跳。恍恍惚惚就去扯馮丞斐的衣襟,把中衣扯開了。
  
  肌理結實的腰身撲了滿眼,清新的氣息充斥鼻尖,褚明錦耳根都紅了,慌亂地低下頭,卻對上密實的肌膚間那一處誘人的臍眼。
  
  「寶寶,這都是你的。」馮丞斐拉了褚明錦另一隻手在自己腰上摸了幾把,緩緩抬高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胸膛。
  
  結實的胸脯上兩粒凸點像櫻花般顏色艷麗,男性的力與美在他身上融合的恰到好處,褚明錦陶醉地撫摸,心猿意馬地撫摸了個遍。
  
  耳邊流水潺潺,花香與體香交錯,褚明錦迷迷糊糊中,指尖輕輕一挑,馮丞斐的褻褲被扯下。
  
  茂密的毛髮中間一根肉棍跳入眼簾,顏色已由初次相見的淺粉變成大紅,才幾天時間變化這麼大!褚明錦迷亂中想,雖是只有幾天,這幾天它揮擊搏鬥的時間可不少,這麼想著,褚明錦眼前一片朦朧,偏生感官又無比清晰,清楚地知道手指下那肉棍在發顫,在驚人地成長,鼻息間雄性原始味道越來越濃,熏得她呼吸慌亂頭腦空白一片。
  
  「寶寶,外面的人看不見這裡面,不回去了,就在這裡,好不?」馮丞斐喘息著問,大手去扯褚明錦褲子。
  
  褚明錦微微回神,死命搖頭,身體雖渴望的緊,卻不敢想像自己與馮丞斐就在外面……萬一來了人,一頭撞進來……只是此情此景喊停,別說馮丞斐不肯,她自個兒也難受。
  
  褚明錦攥緊一根肉棍,迷亂的腦子轉了轉,片刻過後,把臉湊到馮丞斐耳邊,咬著他耳垂,語調沉暗,軟綿綿道:「格非,我想看你摸自己,你摸給我看。」
  
  「寶寶……」馮丞斐身軀一震,褚明錦趁熱打鐵,鬆了肉棍將他抱住,含住他的嘴唇咂吮,又順著脖頸往下啃咬住喉結,來來回回吸啜得通紅,直弄得馮丞斐吸氣拉風箱似的粗,自個兒身體也自纏綿發軟,褚明錦強忍著慾望咬上馮丞斐的凸點,將那小小的一粒含在口中,咬吮著舔吻,舌尖勾描著敏感至極的乳暈,浪聲叫道:「格非好哥哥,摸給寶寶看。」
  
  馮丞斐腦子早已亂了章法,讓一聲格非好哥哥的浪叫激得他幾乎要射了出來,愣看了褚明錦水光瀲灩的大眼半晌,馮丞斐手指顫抖,卻不去摸自己,拉了褚明錦的手,屈起她其他四指,留了中指,合著自己的中指,兩根手指一起,兜轉了一圈後,突地刺入褚明錦下面的花芯。
  
  「你做什麼?」褚明錦驚喘了一聲,不敢置信地睜眼看馮丞斐。
  
  「你不是讓我摸給你看嗎?」馮丞斐也不知是真糊塗假糊塗,長睫顫動,表情像是羞極了的可憐小綿羊,下面那手卻握著褚明錦的手,一寸寸朝那裡面探入,輕輕地旋轉。
  
  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一起在那處揉搓,褚明錦腦子裡一陣驚愕和羞恥,與此同時,潮水一般的快意夾雜著複雜情緒朝大腦衝擊來,體內兩根手指攪弄得她心尖亂跳.
  
  彷彿豬油蒙了心,猶豫遲頓後,她沒有抽回手指,由著馮丞斐拉著她的手指在入口處在緊密的通道裡面按壓揉磨,快意與羞恥交織,褚明錦無力地低吟,身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恍惚中被推靠到柱子上,褚明錦驚惶的睜開眼,卻見馮丞斐跪到地上了,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她兩腿間那處,表情癡迷極了,褚明錦無措地閉了眼,橫了心,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這麼一想,手上不再矜持,主動帶了馮丞斐的手指進出。
  
  水流越來越多,手指進出的哧哧穿梭的聲響分外清晰,除此之外,兩個人亂成一團的呼吸聲與心跳如鼓點交替響起,褚明錦迷茫地半睜著眼,視線沒有焦距,只有間或溢出低吟才讓人知道她沉迷著。
  
  馮丞斐直盯著那艷紅的一處,迷亂地搗弄著,一指還嫌不夠,又拉了褚明錦食指加入,自己也加了一指進去,胡亂搓弄著,褚明錦微微吃疼,剛哼了一聲,那要命的地方被馮丞斐的長指戳到,整個身子猛烈地顫抖了一下,「啊」地一聲,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墜在地上浮起一股輕煙。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5

55、春來燕好
  
  「寶寶,舒服嗎?」
  
  褚明錦狂亂地搖頭又點頭,釵環散落一地,秀髮長長地垂了下來,飄飛紛雜,錯亂一如她混濁的腦袋。
  
  馮丞斐僅有的幾次經驗讓他有些捉摸不準褚明錦是舒服嗎,不過不懂就要學,嚴謹的求學精神讓他控制著自己極想要發射的大炮,抓著褚明錦的手指繼續探索。
  
  站立的姿勢把下面的光景看得分明,褚明錦眼睜睜看著馮丞斐的手指帶著自己的手指,長短不一的四根手指退出,刺入,再退出,再刺入,無盡循環……過於淫靡的情形讓褚明錦幾欲發狂,心中叫著不要,身體卻被激出了蟄伏在骨子裡的所有慾念,膝蓋微曲使大腿盡量張開,方便馮丞斐的動作,腰肢擺動著,瘋了似地迎合下面進出的動作。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丞斐鬆開了壓制,褚明錦眼光迷濛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還放在自己體內的自個兒的兩根手指也忘了要抽出來。
  
  馮丞斐站了起來,俯到褚明錦耳邊嘶啞地問道:「寶寶,那裡流了許多水,是舒服嗎?」
  
  褚明錦流淚看他,像啞巴一樣說不了話。
  
  「我不抓著你,你自己來,咱們一起動。」馮丞斐黑漆漆的眸子渴求地看著褚明錦,他嫌握著褚明錦的手指進的不深,亦且不便使力。
  
  彷彿被牽了線的木偶,馮丞斐手指發動戳刺時,褚明錦迷迷糊糊也跟著他動作起來,手指與馮丞斐的手指在濕漉漉柔軟火熱的通道裡相遇,感受著彼此肌膚相觸摩擦,奇異的觸感讓人無法自控,緩緩地遲鈍的動作加快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誕生,馮丞斐的動作越來越快,褚明錦彎著腰,配合著加快……
  
  與自己羞人的部位密不可分地磨擦碰撞,比一根大棒在那處進出還讓人發狂,紅潤潮濕的入口不停地抖縮,不知是羞極還是樂極,褚明錦的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落,先砸在馮丞斐的手臂上,又無聲無息的滑落到地上,在地毯上暈開一朵妖嬈的花朵般的濕漬。
  
  極度的刺激讓人承受不住,褚明錦伸出空閒的一隻手,一把攥住腿間進出的馮丞斐的手腕,泣聲哀求:「別……格非……我難受……」
  
  這樣子不該是舒服嗎?馮丞斐糊塗不清的愣呆著看褚明錦。
  
  小傻瓜!褚明錦難受得要哭了,抓住馮丞斐的頭髮把他往上拖,胡亂親了親他的臉,按住他臀部,貼著他腹下筆挺一根磨蹭,躁著臉道:「把它扶過來。」
  
  馮丞斐似還回不過神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扶了自己那物,將碩大的頂端抵了入口,又愣愣地望褚明錦。
  
  褚明錦淚水流得更凶,不明白這個傻瓜這時怎麼不急切了,看他愣神不行動,猛地一挺胯迎上,馮丞斐卻就在這時蠻橫地往前衝,棍棒直搗進去。
  
  褚明錦舒爽地尖叫了一聲,雖是剛歡好幾天,可這幾日做過許多次了,剛剛長久的前戲也讓那處濕軟無比,棍棒進入時不再像前幾次那般疼痛,只有被填滿的充實與快活。
  
  面對面站著的姿勢使進入不夠深,衝撞間似是隔靴搔癢,讓人每每飄到半空中上不去頂端,褚明錦被晾得難受,按著馮丞斐的肩膀,拱起臀部迎上,口中發出一聲聲壓抑不悅的低哼。
  
  包裹著自己脹痛的物兒那地方又濕又暖,棒子被緊緊箍住,肉壁一陣陣收縮絞擰,馮丞斐身體顫慄不已,尾椎一浪接一浪漫延上的快感讓他只想橫衝狠插,耳中聽得褚明錦不悅地哼唧,看了看下面研究了一下,強忍住深吸一口氣,托住褚明錦臀部,啞聲喊道:「寶寶,把腳纏住我的腰。」
  
  褚明錦依言雙腿盤上,馮丞斐一個稍退,又狠狠撞了進去,一下比一下用力地抽插起來,彷彿要把她連同背後的石柱捅穿……
  
  太麻了!褚明錦大口大口喘著氣,靈魂升空了,身體快要溺斃在那讓人窒息的快感中,盤在馮丞斐腰上的雙腿越來越無力,被撞擊一次就麻軟一分,渾身都在發顫,嘶啞的嗓子胡亂的喊叫著,一會兒格非,一會兒好哥哥,縫隙裡更是不知流了多少汁水,棍棒進出間潺潺作響。
  
  「寶寶,這麼樣來可舒服?」馮丞斐在她耳邊殷殷問,聲音沉悶暗啞,調子斷斷續續。
  
  褚明錦哪答得出聲,早被撞得失了從容,只曉得想要棍棒在那軟膩裡不停地撞擊,把那銷魂的滋味一次次搗弄出來,一直不要停歇方好。
  
  馮丞斐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摸索,棍棒變換著角度衝撞,要讓褚明錦在歡愛時更加快樂。
  
  褚明錦被搗弄得整個化成了水,骨頭酸軟,一雙腳再盤不住,身體軟軟地不停下滑。
  
  要整個人托著褚明錦胯下使不上力,亦且褚明錦軟麵條似的撈都撈不住,馮丞斐皺了皺眉,抽身出來,將意亂情迷的人翻了過去,褚明錦軟抱著柱子,馮丞斐看了又看,後面一洞在視線裡,前面那個卻看不到,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躺地上去?
  
  褚明錦等了半晌,見背後沒有動作,扭頭一看,馮丞斐扶著一根棒子,正急得抓耳撓腮。
  
  褚明錦暗哼了聲小傻瓜,心頭卻樂得要飛昇成仙,按著前世看過的一些小說的印象,抱著柱子半彎下去,臀部高高抬起,如動物一般橫趴著。
  
  水光淋漓濕漉漉的入口展露出來,因劇烈的磨擦花瓣艷紅極了,馮丞斐一眼看去,被眼前淫靡的眩惑弄得沒有進去也想噴射,腰身一挺,將自己被汁水弄得濕漉漉的棍子狠狠刺了進去,盡根沒入。褚明錦悶哼了一聲,一手抱柱子,一手反到後面,失神地在空中抓撓。
  
  「寶寶怎麼樣舒服你要跟我說……」馮丞斐孜孜不倦地再次問,一手握住褚明錦抓撓的手,一手固定著褚明錦的腰身,棒子凶悍地衝進去後,從不同的角度打磨,仔細地感受著褚明錦的肢體反應。
  
  褚明錦看不到他的表情,狂熱的浪潮沖刷著身體,她的腦海裡白茫茫一片,馮丞斐的聲音聽到耳裡似遠又似近,明明說話聲就在耳邊,她聽進去後卻什麼也沒留下,跟沒聽到似的,腰身已忘了扭動,只下面緊緊絞縮著,要將身體裡幾乎叫人死去的快樂鎖住。
  
  看起來應該是舒服,汁水把自己棒子根部的毛髮都濕透了,馮丞斐往裡一個狠擊,吼問道:「寶寶,舒服嗎?」
  
  褚明錦總算聽進去了,啊啊嗚嗚應道:「舒服……」尾音在另一波撞擊下消失,小手死死攥住馮丞斐的手,身下酸脹酥麻得叫人想要死去,忍不住泣道:「格非……停一停……」
  
  馮丞斐聽得她舒爽,怎麼肯停?更兇猛地撞擊,褚明褚白生生的一對奶子被撞得前後搖晃,馮丞斐看得心癢手熱,鬆了握著褚明錦的手,摸上其中一隻,看另一隻奶子閒著,尚自不滿足,換了手握腰,與褚明錦空著的那手一左一右,低喊道:「寶寶,揉揉那一邊,跟著我一起揉。」
  
  褚明錦已被幹得神志不清,精神恍惚著,馮丞斐讓她揉,糊里糊塗便摸上自個兒閒著的那一處奶子,跟著右側馮丞斐那手的節奏動作起來,或磨擦櫻紅,或是在乳暈打旋,有時又整個握住揉捏。
  
  這般上面撫慰下面衝撞,只弄得身體更加酥麻,褚明錦口中舒爽得哽咽不停,淒淒慘慘像快活又像痛苦的呻吟聲再沒停歇。
  
  這樣的光景對初嘗雲雨不久的馮丞斐刺激委實巨大,大炮在經過幾百下磨擦後,終於脹痛著爆炸開來,滾燙的烈液轟隆隆衝進去快活的通道深處。
  
  「格非……」褚明錦發出嗚咽以外的話語,軟了身體低泣著道:「格非,我站不住了……」
  
  「格非你抱抱我……」
  
  「格非,我舒服得要死了……」
  
  「我也舒服得要死了……」馮丞斐嘶啞地低吼。
  
  兩人摟成一團軟倒到地毯上,面貼著面挨蹭,許久後,褚明錦暈沉沉中哼道:「酒樓有聚會,你怎麼不告訴我?我要趁機把白露茶推銷出去,現在得多賺點銀子,將來你在朝堂中出什麼事,咱們退隱了,不至於生活無著。」
  
  聽著褚明錦虛軟的略帶撒嬌味兒的聲音,想著她對自己的擔憂關心,馮丞斐心頭湧起似水般的柔情,把人往懷裡緊了緊,柔聲道:「我有時做得不好,寶寶你且多擔待著,不讓你參加,是因著……」
  
  馮丞斐把李懷瑾的計劃坦白了,低聲道:「寶寶,君玉一片好意,我不便明著說不好。」
  
  他這樣坦承說出來,還把她掛念的褚明蕊的事緊著辦,褚明錦本來心頭就沒多少火了,此時煙消雲散,鼻子裡哼了兩聲表示不滿,身體卻更緊地貼緊馮丞斐,在他懷裡扭了扭,低聲道:「郭氏害明蕊那時,明容還小,跟她無關的,你們這麼嚇她,不會嚇出病來吧?」
  
  「嚇病了活該。」馮丞斐冷哼,道:「上次她母女倆串通起來那事,若不是我見機不對脫身走了,必得給她賴上,君玉要把她嫁給鄭易理,我怕鄭家倒台時你為難,阻止了,只是這口氣還是得出,嚇她一嚇也好,再者,不嚇得狠,郭氏怎麼會心虛?咱們又怎麼去從中查到真相?」
  
  褚明錦歎了口氣不再反對,馮丞斐又把自己懷疑皇帝真正要捧上太子之位的,不是李懷瑾就是李懷瑜之事說了出來,「君玉的娘瑤妃是皇上做皇子時的侍女,皇上剛登基時盛寵一時,宸妃則這些年聖寵長盛不衰,皇上真正疼愛的皇子,必在他們兩人之中。」
  
  褚明錦沉默了片刻,問道:「信王爺與你看來交情極好,只不知他為人如何?是否口蜜腹劍之人?」
  
  「生在皇室,要說沒有權謀心計,那是不可能的,往後的事看不到,目前為止,君玉待我還是一片真誠的。」
  
  「那麼。」褚明錦斟酌了片刻道:「你從現在開始,一方面別揭穿皇上的圖謀,盡量地從他手中謀到更多的權力,另一方面,跟鄭太尉那邊的關係,也別搞得太僵,慢慢地抽身出來,在奪位之戰矛盾激化時,咱們從從容容,看起來哪方都不幫,最後立場一站,卻左右了局勢,把信王爺捧上皇位。」
  
  「我出身寒門,要說左右朝局,也許辦不到,只能盡可能地自保,免於被清洗。」馮丞斐低歎,以往認為皇帝是他堅實的後盾,拼起來有一股狠勁,如今沒有野心,氣兒洩了大半,若不是為了褚明錦,他都不想當這勞什麼子的官。
  
  官場上的事,褚明錦也迷糊不清,偎緊馮丞斐低聲道:「你看著辦吧,反正看著不對時咱們就不做這個官了。一家子平安喜樂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有數,你不用擔心。」馮丞斐輕吻了一下褚明錦的額頭,喟歎道:「君玉說他喜歡方彤君,只要他娶了方彤君,太子之位就與李懷琳兩人各佔了一半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剛才一番情事時間太長,說了這許多話,有些倦了,瞇了眼睡覺,馮丞斐輕拍著她背部,哄孩子那般,褚明錦愜意的很,迷迷糊糊快睡著時,突然想到一事,抖地坐了起來,馮丞斐嚇了一跳,一個打挺坐起,急切地問道:「怎麼啦寶寶?」
  
  褚明錦手指狠戳馮丞斐額頭,咬牙切齒問道:「咱們初識那時,你口口聲聲說有苦衷的,原來打的主意是要娶方彤君,是不是?」
  
  「這不那時還沒喜歡你嘛……」馮丞斐悄聲替自己辯解,一壁廂把自己半攏的衣襟悄悄拉開,伸了手把褚明錦摟入懷中。
  
  光滑的胸膛相貼磨蹭,褚明錦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吟,馮丞斐摟抱得更緊,像是要把褚明錦嵌進骨裡。嘴裡低聲求懇:「寶寶,我悔之不迭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原諒你。」褚明錦怒哼,話雖是這樣說,雙手卻從馮丞斐的圈禁中掙了出來,輕輕摟著他的窄腰,將自己的身子與他相貼的更緊,緊到馮丞斐切切實實地體味到肋骨擠壓的疼痛,心頭卻不再擔憂。
56、碧天蒼茫
  
  褚明錦覺得不告訴鳳雙溪張若雨身體裡住的不是自己,有失厚道,要到酒樓走一遭。
  
  「你忘了?點評會同時要推出白露茶的,鳳雙溪前日就去銅陵進茶葉了。」
  
  「他去進茶葉了?那王爺怎麼在酒樓裡佈置一切?」褚明錦好奇地問道,鳳雙溪對李懷瑾的臉色,可讓人不敢恭維,她不信才兩天時間,鳳雙溪就與李懷瑾交情好到把酒樓交給李懷瑾去折騰。
  
  「鳳雙溪把酒樓交給那位張姑娘的……」馮丞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鳳雙溪把酒樓交給張若雨佈置,張若雨哪做得來,又把事情整個交給李懷瑾去做了。
  
  褚明錦搖頭不已,想到鳳雙溪發現真相後的暴怒,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這美食點評會,除了閨秀仕子們參加,最重要的,還是請到相爺,王爺給相爺下貼子了嗎?」
  
  「方相那沒有下貼子,君玉親自去邀請的,方相已答應要參加,方彤君也會參加的,屆時還會來一些朝堂中年輕有為的官員。」
  
  「這是要給方彤君擇婿?」褚明錦輕笑一聲,語帶嘲弄問道,「你做不成相府乘龍,失意不?」
  
  「寶寶……你就放過我吧。」給褚明錦揪著小辮子,馮丞斐哭笑不得。
  
  鳳雙溪去銅陵進白露茶了,只能等他回來再告訴他了,或是,褚明錦轉念間,想著鳳雙溪與張若雨已經這個那個,不若不告訴他,過一陣子他自己發現,自個兒去解決。這麼一想,她便將這事丟開,其實也是沒時間想這事兒了,兩人接下來的時間裡,每天都在不停地做有情事。
  
  馮丞斐告假十天,不用上早朝不用到戶部理事,只偶爾同僚下屬來請教問題,空閒時間很多,連李懷瑾也有意給他們夫妻留時間似的,這十天裡渾不似以前那般一天跑幾回侍郎府。
  
  這十天裡,初嘗情慾滋味的馮丞斐,每日一個眼神一個肌膚相觸,大炮便進入發射狀態,褚明錦雖然有些羞澀,到底不是拘泥呆板的古人,亦且那滋味兒教從沒品嚐過的她也是愛的很。兩人不分晝夜,興致來了就做,倒真是李懷瑾說的那般,褚明錦被做得暈沉沉的,把鳳雙溪的事忘記了。
  
  轉眼八天過去,舉行美食點評會的那一天到了。
  
  「寶寶,起床了,今天要去參加美食會。」馮丞斐喊了許多聲,褚明錦嗯唔了一下,瞇著眼睡覺,理都不理他。
  
  「寶寶,起來了,回來再睡。」馮丞斐又喊,今日有很多事,褚明錦不參加不行。她得與方廷宣一起掌勺炒菜,製造出美食會最吸引人的噱頭,還有,他要借此機會,向外顯示出他夫妻恩愛,擊破他要當相府女婿的謠言。然後,順勢執行他的調任計劃。
  
  昨晚擺弄了一整晚,剛做完還沒睡熟呢!褚明錦嘟嘟囔囔爬起床,馮丞斐哄了又哄,總算讓她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馮丞斐今日換了裝束,不是一慣的廣袖長袍,而是窄袖長襟腰身緊束的勁裝打扮,許是當了男人了,氣質與先時又略有不同,眉眼張揚,風華無邊,身段筆挺修長,很是悅目,褚明錦忍不住鼓起掌來,復又悶悶道:「這麼個樣子,你進去了還逃不逃的出來?」
  
  褚明錦有些發愁嫁了這麼一個萬人迷郎君了,馮丞斐大笑,笑得眉眼彎彎,道:「放心好了,以前沒有娶妻沒有夫人陪同,我尚且能全身而退,眼下有你這朵名花護著,再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來的。」
  
  褚明錦還想說些什麼,翠屏在外面稟報道:「小姐姑爺,王爺來了。」
  
  褚明錦搖了搖頭,將無謂的擔心摒除腦海,搭著馮丞斐的手,緩步走了出去。
  
  「咱們今日倒像是約好的。」李懷瑾也是一身緊身勁裝,看完馮丞斐,又看向褚明錦,笑道:「你這衣裳別緻,怎麼想出來的?」
  
  褚明錦穿的是自己前幾日讓馮丞斐去裁縫店定做的,流彩暗花雲錦斜襟盤扣短上衫,褶皺泡泡袖,袖口收緊,只到手腕眼處,下面是百摺如意裙,也不長,剛及腳面,這裙裝就是改良的清末裙裝,行動比袖子又寬又長的衣裙方便,她這些日子在府裡與馮丞斐兩人弄吃食,都是這樣的裝束,今日參加聚會既然要進灶房炒菜,自然要穿得輕便些。
  
  褚明錦微笑不答,馮丞斐卻得意地拉著褚明錦旋轉了一圈,問道:「寶寶這麼穿,是不是更漂亮了?」
  
  端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李懷瑾點頭,心道其實哪個時候都漂亮,七分容色加上三分精氣神,這個身體換了個靈魂,比以前好看多了。
  
  三人一齊上了王府的馬車,離酒樓還很遠距離就無法前進了,外面人山人海,捅擠不堪。
  
  「怎麼這麼熱鬧?」褚明錦不解地問道。
  
  「糟了,忘記了,方相與方彤君同時出席,沒被邀請的人也會來的,削尖腦袋要往裡擠呀!」李懷瑾大叫了一聲,挑起車簾子吩咐車,「先不去酒樓了,上燕京府衙。」
  
  這是要上衙門調差役來維持秩序,馮丞斐按住他,道:「咱們此去,未必調得動,反落人口舌,只怕還會遭彈劾。」
  
  「那怎麼辦?」李懷瑾焦急地問道。
  
  褚明錦看了看人潮,道:「不需找人來,由一個能說會道的,下去從這些人裡面發動一些人出來維持秩序即可。」
  
  擠堵的人群都是錦衣華飾,大約都是職位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想藉機與方廷宣攀上關係的。不是暴民,用不著差役來壓場指揮。
  
  馮丞斐和李懷瑾看向對方,外面盛傳方彤君要嫁給馮丞斐,馮丞斐與方廷宣的關係,在眾人心中,比李懷瑾要親近些。可馮丞斐正要與方彤君劃清界線,不便再依仗著方廷宣說事。
  
  猶豫間,外面噪雜的人群卻靜了下來。
  
  有人維持秩序了?褚明錦和馮丞斐李懷瑾一齊看去,沒有來人維持秩序,來的是鳳雙溪,遠遠的站著,聲音傳到耳裡有些冰冷暗沉,他說的是:「各位,方相在酒樓二樓雅座坐著,臨窗,外面的情景看得清楚。各位有擅長烹調的,請跟我來,若無,請耐心等候,這個美食會連開三天,這三天裡,相爺都會到場。」
  
  「鳳雙溪這樣胡吹,相爺明後兩日若是不來,看他怎麼收場。」李懷瑾冷哼了一聲,他看鳳雙溪非常不對眼。今日看著更討厭。
  
  穿著一身淡藍綢袍的鳳雙溪身材高挑,面龐輪廓稜角分明,五官深刻,十分有味道,比以見過的哪一個時候都好看。
  
  「鳳雙溪這會顯得很豪氣闊達了。」褚明錦讚道,沒理會李懷瑾瞬間陰沉的臉,笑問道:「王爺,你只請相爺來一天是吧?」
  
  李懷瑾聽得褚明錦贊鳳雙溪,肚子裡的氣更酸了,雖然前些時鳳雙溪穿著寒酸衣裳時,他從舉止氣質也看出鳳雙溪出身不錯,非同等閒之輩,可聽得褚明錦稱讚他,心裡還是直冒酸泡泡,酸泡泡之中又有一股不明暗火燒躥著。
  
  「我就沒看出那個陰沉沉的傢伙哪裡好看?」李懷瑾衝口而出,滿懷怨懟。
  
  不是吧?這個王爺跟女子一般看不得比自己貌美的人?褚明錦愉快地笑了起來,笑容得意而放肆。倒是馮丞斐也聽出李懷瑾的酸意,著意安撫道:「鳳雙溪再好看,也比你差。」
  
  「這倒是。」李懷瑾雖有些赧顏,卻不自謙,撫了撫冠帶,道:「論眉眼精緻氣質無雙,他可比不上格非,就是俊逸清朗,也及不上我吧?」
  
  「那是,王爺你是一直好看,鳳雙溪是偶然好看。」褚明錦收了笑容,低聲附和。她可不想跟李懷瑾爭誰更好看的問題。
  
  「跟相爺說的只是今日過來,明後兩日若還是要相爺過來,得你去跟他說了。」李懷瑾至此才有心情回答褚明錦的問題。
  
  三人說笑著,恰好喧鬧的人群被鳳雙溪幾句話鎮了下去,倒顯得這邊動靜不小,鳳雙溪朝馬車看過來,眼神自動忽略了馮丞斐和李懷瑾兩人,落在褚明錦臉上。
  
  兩人的視線突兀地對上,褚明錦一時間也沒想好要瞞他還是不瞞,剛打上照面時,下意識地綻起笑容。鳳雙溪愣住了,看著褚明錦若隱若現的笑顏,瞬間徹底亂了思緒。
  
  李懷瑾眼珠轉動,將他兩人的神情盡皆收入眼底,微微蹙起眉,氣惱極了,壓低嗓門喝道:「褚明錦,你現在可是馮夫人。」一面挪動身體,將褚明錦與鳳雙溪隔開。
  
  褚明錦眉頭一皺,復又舒展,道:「待會兒我要進灶房炒菜,鳳雙溪不就看穿了?」
  
  「我都安排好了,穿不了,你別和他打照面,你那眼神與人一交纏,就看出來了。」
  
  那雙明眸在眼前只那麼一晃,就被遮住見不到了,鳳雙溪心中開始是一陣雀躍,隨後又是喜又是懼,瞅著落下的車簾,想上前打招呼,卻只是瞟了一眼就耷下眼皮,默不吭聲,緩緩地轉過身,往酒樓走去。
  
  「他怎麼連過來打聲招呼都不?」褚明錦暗奇,李懷瑾不屑地撇嘴,心中明鏡似的亮,鳳雙溪這是還沒發現張若雨是冒牌的,卻不喜歡張若雨,懷念起褚明錦,心中矛盾了。
  
  擁擠的人群在鳳雙溪走後也沒再亂,那些人或是撣袖子或是拉衣角,一本正經起來。
  
  有些像戲文裡等小姐拋繡球的青年才俊,褚明錦笑了笑,忽然醒悟過來,官員即使想攀上方廷宣,總要拿捏著顧全身份,外面這些人,還真的是等著得方彤君青睞的,跟懸空寺山門前那些人是一樣的。
  
  想起懸空寺那日的驚魂,褚明錦身體緊繃,馮丞斐注意到她剎那間的異色,關切地問道:「怎麼啦寶寶?」
  
  「我在想懸空寺那個惡徒會不會來。」褚瑋倫委託的人一直沒尋到肌肉男,褚明錦總覺不能安心,對馮丞斐道:「讓馬車走慢些,我看看。」
  
  輕輕地揭起車窗簾一小角,褚明錦定睛看著。
  
  肌肉男聞人雄性淫無比,聽得有聚會,美人兒到場的不少,還真過來了,他身材高大,滿臉腮絡胡,甚好辯認,褚明錦在人潮中一眼看到了他。
  
  「格非,就是他,滿臉鬍子的那一個。」
  
  「是他,我記下了。」馮丞斐瞅了一眼,點了點頭,把車簾放下,不讓褚明錦再看外面。
  
  「你不仔細看看?」褚明錦有些不滿,她想要馮丞斐把肌肉男通過衙門繩之以法。」
  
  馮丞斐想著心事沒有回答,李懷瑾曬笑道:「看什麼人?格非過目不忘,回去後畫出圖像來,你就知道憂心是多餘的。」
  
  馮丞斐一直以為褚明錦遇險是皇帝所為,而今掃了肌肉男一眼,立刻知道自己誤會了。皇帝差派的,只會是大內侍衛或是暗衛影衛,這些人都精氣內斂,絕不是肌肉男這麼個張狂模樣。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5

57、浮冰碎雪
  
  馬車在酒樓門口停下,馮丞斐先下去,又回轉身抱了褚明錦下車,褚明錦眼角瞥到鳳雙溪在大門處往自己看來,正想開口打招呼,李懷瑾已走了過去,纏住鳳雙溪不陰不陽說起話,馮丞斐低聲道:「寶寶,咱們進去吧,別拆君玉的台。」
  
  馮丞斐扶著褚明錦不進大門,靠牆往東面走去,那裡有一小門通後院,褚明錦是知道的,馮丞斐解釋道:「大廳都是男子,小姐們在二樓包廂,咱們直接去灶房吧,君玉在後面單壘了一個灶房,方相此時應該在那裡面。」
  
  張若雨在新壘的灶房門口張望,褚明錦遠遠看到,還以為是方彤君,及至近了,方看出是張若雨,嘴巴張得老大,下巴差點掉地上了。
  
  幾次見面,張若雨都是綰著雙環髻,木簪銀釵,短襦短裙,嬌俏可愛。今日卻把頭髮梳攏到頭頂,盤出優雅的飛仙髻,斜插了一支碧玉簪,正面一枝垂珠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額頭搖曳。眉毛精心描了青黛,臉頰敷粉了,白膩如脂,脖頸間紅玉項圈,皓腕上紫玉手鐲,絳紅的曳地薄羅裙,青翠色的絲帶將纖腰束住,眉頭微顰間竟也有萬種風情。
  
  張若雨這身行頭,想必是李懷瑾送她的,想像著張若雨裙裾款款行走在張寡婦那處充斥著廉價家俱牆壁斑駁的舊房子裡,褚明錦有些哭笑不得。
  
  「鳳雙溪沒看出來?」褚明錦單刀直入問道。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沒問我也沒說開來。」張若雨垂下頭,有些苦惱地捏揉袖子,「褚姐姐,王爺這些日子一直訓練我,送了好多衣裳首飾,讓我學你的樣子,他誇我學得很好了,可是為什麼昨日鳳哥哥回來後去看我,對我又很冷淡,我看著根本沒有他和你相處時的模樣。」
  
  形似而神不似,馮丞斐站在一邊聽了,暗暗搖頭,張若雨扮成褚明錦那樣的大家閨秀了,可細節處諸如這捻袖口的動作一做出來,便顯出小家碧玉的形容來了。
  
  「寶寶,我們進去炒菜吧。」馮丞斐有些不齒張若雨的冒名行為,攬過褚明錦的肩膀,越過她走進灶房。
  
  見到女裝的褚明錦,方廷宣沒有顯訝異,大約以前就看出來了,他的眼睛盯在馮丞斐放地褚明錦肩膀的那隻手上。
  
  「相爺。」馮丞斐鬆了手,拱手行禮問好。
  
  「格非,大寶兄弟就是你的夫人?」方廷宣臉上閃過失望之色,極快,不細細捕捉幾乎看不到。
  
  褚明錦呵呵一笑,替馮丞斐點頭,又問道:「相爺以前就知道我是女人?」
  
  「開始沒看出來,等到切肉切菜,看到你的手就看出來了。」方廷宣微笑著走到桌案一頭,郎聲道:「大寶兄弟,開始吧。」
  
  灶房裡各種食材齊備,褚明錦與方廷宣不時討論下食物搭配,烹調火候,烹調手法,兩人有說有笑,馮丞斐站了一會就出去了,張若雨在一邊打下手沒有離開,褚明錦忙碌的空隙中想,鳳雙溪如果進來看到此情此景,想必一下子就會明白過來。
  
  一上午過去,鳳雙溪卻沒踏進來一步,他忙著招待來賓,根本不得空。
  
  正午時分,李懷瑾帶了七八個看起來是王府婢僕的人進來,把他們煎煮炒燉做出來的菜和湯端出去,又把方廷宣請到外面點評食物。
  
  褚明錦沒有跟著出去,一屁股坐到小凳上,累得抬不起胳膊。
  
  「褚姐姐,你看我扮著你,還有哪些地方不像的?」張若雨見褚明錦得空,急忙坐到她身邊請教。
  
  褚明錦很想說,不要扮我,用你自己本來的面貌去吸引鳳雙溪,讓鳳雙溪愛上你自己,那樣比偷來的感情更妥當,然而看著張若雨渴切無措的眼神,卻說不出來。
  
  「寶寶,跟我來一下。」馮丞斐進來了,褚明錦得以脫身,朝張若雨歉然一笑,站起來隨馮丞斐出去。
  
  出了灶房,馮丞斐卻不急著走了,拉著褚明錦靠到院子中邊一棵大樹下。
  
  「肩膀痛不痛?」馮丞斐柔聲問道,雙手緩緩貼上褚明錦的雙肩,輕輕地輾轉磨壓。
  
  上一次說炒了菜肩膀酸痛他還記得,褚明錦心頭甜甜的,雙手環住馮丞斐窄腰,順從地軟下身體,瞇了眼全然一副信賴交付的模樣,由著馮丞斐把雙手繞到她背後揉按。
  
  不過片刻,褚明錦聽得耳邊的呼引聲略微粗重,睜眼看時,馮丞斐的神情依舊是清雅溫煦的,只是眉捎泛著纏綿笑意,眼神炙熱,褚明錦低笑了一聲,垂下眼簾掃了馮丞斐胯間一眼,復又抬眼,睫毛輕眨,唇角高高翹起,悄聲道:「格非,你撐帳篷了。」
  
  「寶寶,你別勾引我好不好?」眼前時機地點都不對,馮丞斐叫苦不迭,自制力被褚明錦弄得丟盔棄甲,那部位被燒沸了般狂烈,很想重重地衝進那柔軟的通道內部磨蹭。
  
  交纏在一起的氣息躁熱又微妙,褚明錦滿意極了馮丞斐的反應,握著他腰部的雙手稍鬆了松,在他腰背輕柔地捎刮,挑逗得馮丞斐那物兒更大了,帳篷撐得老高,鼓鼓囊囊一大包。
  
  馮丞斐喘息著歎了一聲,伸手去按褚明錦的手不讓她亂動,褚明錦偏不依他,貓逗老鼠般,在馮丞斐大手摸來時躲退了一下,正正經經不動只扶著他的腰,等得他鬆懈了,又故技重施,把馮丞斐肌肉緊繃的背脊摸了個遍。
  
  馮丞斐只覺得喘不過氣,腦中清明逐漸被yu望侵蝕,褚明錦摸索的小手比舌頭還靈巧,猖獗霸道讓他的yu念無所遁形,無路可退時馮丞斐忘了這是在酒樓後院,大手霎地鬆了褚明錦的肩膀,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褚明錦一時惡作劇之心,料不到馮丞斐在這麼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就吻上了,扭了頭想躲,卻是遲了,馮丞斐兩手捧得緊,她的臉連稍微轉動都不能,在她口腔裡掃蕩的舌頭狂野熱烈,讓她無從躲藏或退卻,偶爾那舌頭放開她的舌頭牙齒了,卻跟著又是讓她呼引窒息的吸吮。
  
  馮丞斐欲擒故眾鬆鬆緊緊逗弄著,技巧與最初的接吻已不能同日而語,褚明錦羞躁不已卻又喜歡這樣的熱烈,喜歡這個時候馮丞斐流露出來的渴切和狂野。稍微的抗拒後她緊摟住馮丞斐的腰,任他勾引糾纏自己。
  
  濕熱的氣味凌亂地交換著,褚明錦身體越來越軟,終是抑不住湧動的情潮,在馮丞斐口中低低逸出聲聲難耐的低吟。
  
  「寶寶,是不是忍不住了?」馮丞斐舌頭略微後退,雙唇褚明錦在泛著水光的紅艷艷的唇瓣上輕擦。
  
  褚明錦從昏沉中略略回神,喘息著看馮丞斐,不滿地嘟嘴哼道:「你這般作弄我,還能忍得住?」
  
  是誰先作弄誰的?馮丞斐聰明地不與蠻不講理的娘子扯皮,雙唇壓在褚明錦紅腫的唇瓣上又蹂躪一番後,低聲道:「咱們別進去了,到馬車上吧。」
  
  到馬車去做什麼?自然是去這個那個親熱來著,褚明錦無力抗拒,馮丞斐摟起她軟綿綿的腰肢,兩人跌跌撞撞朝馬車走去。
  
  一隻腳平地生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路行一路親吻著的兩人差一點被絆倒。
  
  褚明錦猛地抬頭,只見鳳雙溪門神一般杵著,臉陰陰沉沉眉眼猙獰像要吃人的猛獸。
  
  親熱被人看到了,褚明錦先是臉紅,繼而被鳳雙溪噴火的雙眼弄得一陣迷糊,自己跟鳳雙溪沒有關係吧?他怎麼一副摸奸在床的表情?
  
  褚明錦身體不自覺地一抖,馮丞斐倒是鎮定自若,把褚明錦的臉往懷裡按,微微一笑,漫聲道:「鳳兄,請讓一讓。」
  
  鳳雙溪的視線淡淡掃過馮丞斐緋紅的嘴唇,面無表情地緊盯著歪在馮丞斐懷裡的褚明錦半晌,森森然道:「褚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褚明錦被鳳雙溪陰惻惻的言語嗆著了,大咳起來,馮丞斐聞聲手腕抬起,修長的圓潤的手指撫上褚明錦的側臉,緩緩往下,輕柔又仔細地替她順背。
  
  兩人身體緊貼著,即使有鳳雙溪在看著,馮丞斐的手臂也沒有鬆開半分,褚明錦軟軟地靠著他,任由他動作,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般,馮丞斐唇邊帶著一抹模糊的笑意,一雙黑眸清潤如水,柔情蕩漾。
  
  鳳雙溪牙齒咯咯作響咬出了血,眼前的一切那麼刺眼,一如甫得知家敗那天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那一天顛覆了他的幸福,是他永遠的夢魘。
  
  從模糊的有記憶的幼年開始,他一直是泡在蜜罐子裡,爹娘寵著他,妹妹敬著他,旁人捧著他。那一天他與往日一般在聚會中與一般青年才俊說著笑,突然有人跑來告訴他:「你家的商號垮了,聽說你爹突發急疾死了,你娘上吊了,你快回去吧。」
  
  他奔回家時,只看到滿天的紅光,熱浪炙烤著皮膚,空氣中滿是燒焦的味道,嗶嗶叭叭房梁倒塌,淒惶的慘呼著的婢僕來回倒水潑火,妹妹哭嚎著要奔進熊熊烈火中把爹娘的屍身搶救出來……
  
  怎麼起火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隨之而來的一大幫債主,他們拿著那些所謂的他爹寫下的欠條要他還債,他拿不出銀子還債,然後這些債主告上衙門。
  
  拿不出銀子還債,他就得在牢裡過一輩子,他如花似玉的妹妹為了使他免遭牢獄之災,嫁給了當地一富商為妾,換得銀子還了債,使他從牢房中脫困。
  
  鳳雙溪從近乎窒息的回憶中冷汗淋漓醒來,家破人亡的噩夢,他怎麼能忘?他在苦海中沉淪的妹妹還等著他救贖,此次回家鄉,才一年不到時間,原本如枝頭初放的蓓蕾般嬌媚的妹妹,已變得像殘冬裡大雪重壓下的枯枝。
  
  他多想把妹妹從吃人的牢籠裡贖出來,可是那些銀子是褚明錦給他的,不能拿來私用,並且,遠遠不夠當初那富商替他還的債務數額。
  
  這個女人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的女兒,他怎麼能忘?怎麼能對他動心動情?
  
  眼角里那個雕塑一般的身影在陽光裡一動也不動,悲憤難抑的氣息在空氣中無聲地漫延,褚明錦身體慢慢變得僵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是不是鳳雙溪發現張若雨不是自己了,怪自己沒有告訴他,害得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寶寶,哪裡不舒服?」馮丞斐輕聲問道,摸了摸褚明錦的頭,又輕輕地幫她揉了揉額角。
  
  鳳雙溪咬牙看著,眼前的這個礙眼的男人聲音溫柔如雲煙,容顏清雅似林風,年紀輕輕身居三品官之位,不論是他貴重的身份,還是他仿若浮冰碎雪般清幽的容顏,都是自己望塵莫及的。
  
  鳳雙溪拍了拍袍角,一個迅猛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馮丞斐注視著他淡藍的身影在光影裡挪動,略遲疑了片刻,方挽扶著褚明錦朝馬車走去。
  
  馬車簾將一切隔蔽,褚明錦吁出一口氣,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道:「鳳雙溪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嚇死我了。」
  
  「不必在意,他可能經歷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剛才想起來了吧。」馮丞斐溫言安慰。
  
  兩人被鳳雙溪這麼一打擾,失了歡好之心,褚明錦依進馮丞斐懷裡,倦倦地道:「我想回家了。」
  
  「好,咱們回家,我進去跟君玉說一聲,找車伕出來,你先睡一會。」馮丞斐把靠墊放平,扶了褚明錦躺下。
  
  「快點回來啊!」褚明錦瞇著眼交待,聲音綿軟溫存。
  
  「好。」馮丞斐聽得身體又是微微發熱,幸好褚明錦說了這一句沒有再說下去,要是她發現了再略作挑逗,只怕又得發愁該如何控制了。
  
  褚明錦連日來與馮丞斐胡作非為,又在灶房忙碌了一上午,委實倦了,頭剛挨著靠墊,很快睡死過去,馮丞斐磨挲著她的臉頰,癡看了半晌,方步出馬車。
58、芳春誰遣
  
  馮丞斐不放心留了褚明錦一人在馬車裡,出了馬車往小灶房而去,想叫張若雨過來看著,灶房裡面不見張若雨,馮丞斐四處看了看,卻見鳳雙溪有些陰鬱地靠在拐角那一邊的牆壁上,眉眼間飄浮著懨懨之色,張若雨就站在他旁邊,正小聲地跟他說著什麼。
  
  馮丞斐在心中暗暗搖頭,張若雨若想學褚明錦,首先得在心中將鳳雙溪當平常的不是自己喜歡的一個人對待,瞧她說話時的站姿,腰板不夠直,臉微微低垂,一看就不是褚明錦會有的姿態。
  
  想著鳳雙溪剛才的陰戾,馮丞斐模模糊糊覺得不安地同時,又有一絲莫名的同情,這也許就是勝利者的心態,同時,卻又是他從小孤獨中不知不覺練就的對人對事的敏感。馮丞斐這日從酒樓回去後,吩咐馮翌暗中搜集肌肉男聞人雄的惡行,集齊證據後到燕京府讓府衙捉拿肌肉男聞人雄,同時又讓他著手調查鳳雙溪的來歷過往。
  
  酒樓大堂裡氣氛熱烈,方廷宣身為兩朝宰輔,言笑間自有人所不及的魅力,周圍的人不停地點頭。馮丞斐剛進門,坐在方廷宣旁邊的李懷瑾似是有所感應,不遲不早抬頭看過來,兩人眼神對上,馮丞斐微一挑眉,李懷瑾心領神會,悄悄地退了出來。
  
  兩人行到一處,李懷瑾低笑著問道:「不是說要帶褚明錦過來秀恩愛嗎?」
  
  「寶寶睡著了,你府裡那個車伕呢?喊他到馬車邊守著寶寶,我上樓去,一會你上來處理後面的事,我要陪寶寶回家,不便久留。」
  
  李懷瑾點頭,兩人分頭行事。
  
  二樓最角落那個包房,這幾天李懷瑾交了包房銀子,沒有別的客人進去,已經佈置好了。牆壁和地面裝了夾板,夾板與牆面之間塞滿了布隔音,又弄了一個可容一個人的夾道,四壁和房頂地面都刷了黑色,房間四個角落,此時按他們的安排點了綠瑩瑩的幽冥鬼火一般的燈籠,那個夾道裡面,藏了李懷瑾多方打聽到的一個會發出各種聲音的奇人。
  
  李懷瑾事先安排好的座位,馮丞斐站到一個拐角處時,別的人看不到的死角,褚明容坐在那裡,卻是微微轉頭就能看到他。
  
  馮丞斐要把褚明容引去那個房間,卻也簡單,褚明容本就傾心於他,只要引她注意到馮丞斐在那即可。
  
  馮丞斐上了二樓,在那個拐角外站定,視線放在褚明容身上,極低地咳了一聲,褚明容抬頭見馮丞斐在看她,登時骨頭都酥了,馮丞斐見她看到自己了,再不停頓,往那個做好套子的包房方向走去,在房門上重重敲了三下。
  
  這是事先約好的暗號,裡面那個奇人在聽到這聲音後,會裝了馮丞斐聲音念詩,用聲音引等下過來的褚明容進去。
  
  馮丞斐閃身進了另一個包房,半開了門悄悄看著,果然褚明容隨後走了過來,在那個房間門口略作停頓,推門走了進去。
  
  馮丞斐走了過去,拿出鎖子鎖住房門。
  
  「進去了?」李懷瑾上來了,馮丞斐點了點頭,也就在這時,閨秀們聚會的那一邊響起了琴聲唱曲聲,按他們的計劃,閨秀小姐們此時開始了彈琴唱曲等發出聲音的活動。
  
  房門被狠拽了幾下,隨後響起沉悶的咚咚聲,馮丞斐與李懷瑾交換了一個臉色,李懷瑾在外面等著,馮丞斐逕自走了。
  
  「怎麼去了那麼久?」褚明錦迷迷糊糊睜眼問道。
  
  「跟懷瑾道別,還跟相爺說了一會話。」馮丞斐笑道,拉起褚明錦的一隻手,低下頭咬住一節白皙的手指,唇舌在上面安撫般□,說不出的旖暱風光。
  
  「別弄了。」褚明錦細聲哼哼,道:「鳳雙溪信口說出相爺會在酒樓三天,咱們得幫他一下,你剛才替向相爺說情了沒有?我跟相爺一起炒菜時,話說多了忘記了。」
  
  「咱們別操這個心了,鳳雙溪既然敢說出來,想必自有辦法,你別小看他了。」馮丞斐含著褚明錦的手指含含混混說著話,鳳雙溪若是什麼事都要褚明錦幫他擺平,這生意不合伙也罷。
  
  把褚明錦的手指吮得濕淋淋水光一片了,馮丞斐才鬆口,兩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了,褚明錦麼了他一眼,嗔道:「這麼著,早晚……」早晚你那話兒得過勞死,這話雖沒好意思說出來,眼角餘光卻瞟向馮丞斐跨間,將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
  
  這一眼惹得馮丞斐情不自禁又伸手,捉住那只潮濕的手指咬住,又開始另一番吮弄。
  
  馬車出了後院在街道上緩緩行進,馮丞斐還沒停止口舌對褚明錦手指的褻玩,一雙手也不閒著,上下摸弄,褚明錦滿臉通紅,有些感歎馮丞斐恁大膽了,實在想不到他在情事上離經叛道,驚世駭俗竟至這般如此。羞澀之中,身體卻又有滋生了一種別開生面的刺激,每每一聲不要了湧到唇邊,又被馮丞斐捻動的指尖逼回,及至後來,褚明錦完全迷亂了,索性拋開羞澀,伸了手,把馮丞斐的褲子半褪了下去。
  
  結實的小腹間烏黑的毛髮靜靜蜷伏著,挺立在上方的物事異常碩大,頂端飽滿的蘑菇頭邊緣分明,中間那一個細孔沾著晶瑩的小水珠般的分泌物,顯然先時在褲子裡面呆著時就不安份了。
  
  褚明錦看得動情不已,就在人聲嘈雜的馬車裡,把那命根子攥住,快速捋動起來。
  
  兩人互相取悅,一起淋漓盡致地瘋狂起來。
  
  歡愉鮮明而強烈,到得後來,馮丞斐還能克制時,褚明錦腰身先自軟了,很沒骨氣的摟住馮丞斐的脖子,低喘著呻yin起來。
  
  暈沉沉間,忽覺得下面一陣飽脹,馮丞斐把她橫抱著,那物已進到裡面去了。褚明錦受了驚嚇,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腿間正在動作的若隱若現的巨物,檀口大張,猛地抬頭看馮丞斐,無聲地搖頭,示意來不得。
  
  馮丞斐不動聲色地搖頭,身下動作花樣不停。
  
  才幾天時間,馮丞斐那棒子的進出已變得極富技巧,頂到裡面快速地磨旋點燃褚明錦的火後,又很快地退出,來到緊閉的柔嫩入口處,一手握著緩緩擦弄……
  
  馬車在南苑門口停下時,褚明錦腿軟得站不住,由著馮丞斐把她抱下車,再抱到床上躺下,兩人就在臥房中用膳,吃完飯嬉戲片刻,又滾床單去了。
  
  晚上上了床要就寢時,李懷瑾過來了,褚明錦聽得稟報,嘀咕道:「這時候還來?得時什麼時候才走?」
  
  馮丞斐沒聽出她話裡的不滿,以為她擔心李懷瑾回去晚了,笑道:「這時過來,不回去了,王府那邊的人也慣了,閉了門戶不等他的。」
  
  馮丞斐披衣走了出去,褚明錦方想起,侍郎府可是有那位信王爺專用的院落.
  
  沒人摟著睡覺,褚明錦有些不慣,狠狠地捶了幾下床板,翻來覆去許久,方慢慢睡去。
  
  「這麼晚過來,事情不順利嗎?」馮丞斐見李懷瑾臉色有些沉暗,微感意外。
  
  「也不算不順利。」李懷瑾悶悶地搖頭,復又笑瞇瞇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這個自然。」馮丞斐不客氣地笑了笑,理了理胡亂披上的外袍,表示自己是從床上爬下來的。
  
  「我也見過人家新婚燕爾的,咋就沒你和褚明錦粘乎呢?」李懷瑾咋乎了一聲,不屑地撇嘴。
  
  「你這麼晚過來,不是來和我討論這個的吧?」真是討論這個,那他可要失陪了。
  
  「不是,你岳父下午親自跑酒樓來了……」
  
  李懷瑾在馮丞斐走後約一盎茶時間進了那個包房,褚明容已人事不醒昏倒在地,李懷瑾安排了王府裡一個名茹月的侍女,陪著褚明繡和褚明華把褚明容送了回去。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茹月面上是過去幫忙,實是現場察看郭氏的反應,把可疑的蛛絲馬跡言語記下,以便作為證據指證郭氏害死褚明蕊,如果郭氏受驚崩潰,則當場發難。
  
  「茹月在你岳父過來前回來了,好生奇怪,事情好像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
  
  李懷瑾安排了那位奇人學了小女孩的聲音,裝成褚明蕊身份說話啼哭,指責褚明容母親害死她,要抓了褚明容去陰間作伴,茹月說,褚明容回去灌了藥甦醒後,語無倫次哭叫著把聽到的話說了,郭氏不只沒有膽寒驚怕之色,還迅即請來褚瑋倫,把這些話原原本本說給褚瑋倫聽,憤懣地道莫不是褚明錦與這個酒樓有關係,這是設了局要恐嚇禍害自己妹妹。
  
  「你岳父到酒樓來問責,好巧,你和褚明錦都離開了。」
  
  「那個房間呢?我岳父看到了嗎?」以褚瑋倫的精明,到酒樓後應該會先去找那個包房。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6


59、伊人憔悴
  
  「褚明容一送走,我就讓人把加上的夾層板全弄下來了,弄成原來的模樣。不過瞞得了別人,瞞不了鳳雙溪,但是你岳父沒能上到二樓,鳳雙溪在你岳父過來時,拒絕給他上二樓察看,還要揍你岳父呢。」
  
  馮丞斐哦了一聲,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依他們掌握的情況,那個道士試驗牛痘的時間與褚明蕊發病的時間那麼接近,郭氏害死褚明蕊無疑,今日這一番做戲,郭氏即便以為這麼多年過去,有侍無恐,也不該如此鎮定。
  
  還有,鳳雙溪的反應也讓他感到不安,褚瑋倫是褚明錦的爹,鳳雙溪喜歡褚明錦,正常情況,見到心上人的爹,即便不討好,也不該是他那樣的反應,並且鳳雙溪已經知道李懷瑾讓人恢復房間原狀了,怎麼還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我岳父為人老到,想必到酒樓後,是靜悄悄找鳳雙溪瞭解情況,沒有張揚喧鬧吧?」馮丞斐問道,他不相信褚瑋倫會氣得失去理智,到酒樓後仗著財勢大聲砸場子。
  
  「沒有大聲,褚老爺子言談非常有禮,倒是鳳雙溪,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褚老爺子話剛說完,他就撲過去要打人……」李懷瑾嘖嘖搖頭大歎,道:「褚明錦要看到那時的情勢,不知還會不會跟鳳雙溪合作下去,幸得我在場,還有酒樓的夥計見機快,衝過來按住鳳雙溪了……」
  
  李懷瑾繪聲繪色說著,他滿心歡喜,鳳雙溪這麼不敬重褚瑋倫,這可是在打褚明錦的臉,以後褚明錦還能對鳳雙溪有個好臉色?
  
  馮丞斐一動不動聽著,也不是沒有動靜,眼角不時微微地跳了一跳,李懷瑾說到褚瑋倫沉著臉離開酒樓時,床頭燈花突地一聲爆起,馮丞斐優雅的一雙手倏地攥緊了,骨節都泛了白。
  
  「格非,有什麼不對嗎?」察覺到馮丞斐的異樣,李懷瑾的笑容突地僵住。
  
  馮丞斐費力的抬手擺了擺,沉聲道:「我懷疑,鳳雙溪會對褚家不利,君玉,我今日與寶寶在後院撞上鳳雙溪,他給我的感覺很複雜,他對寶寶,似乎是又愛又恨,這不合理。」
  
  「這沒什麼不對吧?」李懷瑾聳聳肩膀,道:「你們那時,不會是在親熱吧?如果是在親熱,就怪不得他對褚明錦又愛又恨了。」
  
  確是在親熱,不過,馮丞斐默默搖頭,一切等馮翌查清楚鳳雙溪的過往再說。
  
  「格非。」李懷瑾哥倆好的神情朝馮丞斐揚眉,笑著問道:「格非,夫婦之間的事,真的那麼美好嗎?」
  
  馮丞斐滿懷心事,不打算回答,可李懷瑾越說越輕,到得後來,俊臉微微發紅,半低下頭,有些兒不敢抬起的情狀,馮丞斐極聰慧敏感的人,突悟了他是眼饞之意,頓時哭笑不得說也不行不說也不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兩人一時俱是尷尬難當,燈影搖晃著,氣氛有些微妙起來。
  
  沉默了半晌,馮丞斐先開了口:「你今日和方彤君說話了吧?有進展了嗎?」
  
  李懷瑾無奈攤手,他沒有過去找方彤君說過話,哪來的進展?
  
  「你應該主動一些。」馮丞斐頓了頓,又道:「女孩子家羞躁,你再縮手縮腳,就叫別人追了去。」
  
  道理李懷瑾明白,只是不知怎麼的提不起興趣,皇帝聽說他在背地裡操持這個美食會,還以為他是要與方廷宣套近乎,要尋機與方彤君親近,把他誇了又誇,教他似啞子吃了黃蓮,有苦難言。
  
  「你今日雖說沒帶著褚明錦一起露面,不過你連過去與方彤君打招呼都沒有,看也沒看她一眼,可能這兩日就要盛傳你當不成相府快婿了。」李懷瑾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繞到馮丞斐身上。
  
  馮丞斐微微一笑,他的謀算中這是關鍵的一環,他年紀輕輕當上戶部侍郎,很多人眼紅眼熱,只是顧忌著他可能會成為方廷宣的女婿,還不敢動他。現在傳出他當不成方廷宣的女婿,加上前些時收欠銀一事,雖說對外說的主意是李懷瑾出的,可收銀子卻是他在負責,那些官員對他懷恨在心,這幾日又告假了,正好給人上折子彈劾他。
  
  等再上朝時,他就上折子引咎辭職,皇帝要平息彈劾他的朝臣的怨氣,應該會把暫時撤了他的官職,調出戶部,同時如果還要利用他,會批准年邁的吏部侍郎告老辭官,吏部侍郎上過多次告老請辭的折子了,皇帝應該會在吏部侍郎辭官後,把他調到吏部去。
  
  「本來說的只辦一天的,不過今天氣氛很熱烈,鳳雙溪不知跟方相怎麼說,下午我送方相回府時,聽他說明後兩日還要過去,明天你和褚明錦過去嗎?」李懷瑾問道。
  
  「寶寶應該是想過去,我得陪著她。」馮丞斐微微蹙眉,心中其實不願褚明錦過去。
  
  馮丞斐與褚明錦翌日沒有去成鳳雙溪的酒樓,兩人還沒起床時,褚瑋倫就登門了。
  
  褚明錦心頭一把火幾乎抑不住,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茶,又低頭悶悶的咳嗽了幾聲,方稍稍平復住憤怒,勉強以正常的語調問道:「爹,你說的什麼?」
  
  「錦兒,爹知道你們小夫妻剛和好,插不進第三個人,可明容快不行了,就這麼個心願,你不能成全她嗎?就當爹求你,讓她死得瞑目,不行嗎?」褚瑋倫臉頰蒼白消瘦,褚明容昨日短暫清醒後,便昏沉沉不能言語,水米不進,郭氏昨晚哭了一整晚,今早紅腫著雙眼求他,想讓褚明容臨死前有個名份著落。
  
  「成全她最後的心願?」褚明錦氣得身體簌簌顫抖,冷笑了一聲,道:「爹,天底下好兒郎不只馮郎一人,為什麼她三番五次想嫁給馮郎破壞我與馮郎?憑什麼我夫郎要讓一半給她?」
  
  「你妹妹快要死了,你只是讓個妾室的名份給她,還不行嗎?」褚瑋倫也有些微變臉。
  
  本來還沒拿到證據,不宜說出來的,然而此時,褚明錦控制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直盯著褚瑋倫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爹,明容是你的女兒,明蕊妹妹難道不是?聽得說明容在酒樓中被明蕊妹妹的冤魂索命,爹難道就不想一想,明蕊妹妹的死因?」
  
  褚瑋倫臉上浮起一抹莫名譏笑,沉默著,褚明錦咬著牙吸氣,憤怒的氣流像浮塵無聲漂移,許久後,她剛想開口接著責問,褚瑋倫冷笑著道:「這麼說明容受嚇一事,真是你所為了?」
  
  褚明錦點頭,無畏地看著褚瑋倫。
  
  「你小時也好現在也好,都跟蘭氏親近。」褚瑋倫聲音很沉緩,頗有些有苦難言之狀。褚明錦怒不可遏,實在不知郭氏有什麼好,能把老爹迷得團團轉。
  
  「明容是我的女兒,明蕊麼,還真不是。」
  
  褚明錦正氣恨著,褚瑋倫漠然地開口了,「自你娘傳出有喜後,你的幾個姨娘跟著先後有喜,你們四姐妹取意錦繡榮華,獨獨明蕊排除掉了,爹為什麼不找句五字詩或是其他名字,那是因為。」褚瑋倫停了許久,輕輕歎了口氣,道:「爹自認做得夠仁厚了,此事本來想爛在肚裡,今日你指責爹,爹也不想再做王八,一併說出來罷……」
  
  褚明錦呆滯著,看著褚瑋倫啟啟合合的嘴唇一動也不能動,大腦停擺了。
  
  褚瑋倫說,蘭氏性情溫柔和順,容美音清,在她找到褚陳氏表示願意給褚瑋倫作妾之前,褚瑋倫就喜歡她了,讓褚陳氏問過她,蘭氏表示不願意,褚瑋倫也不勉強,後來蘭氏又改口願意給他作妾,褚瑋倫欣喜不以,等不得辦納妾宴席,當晚就進了蘭氏房間。
  
  「那天晚上她整弄了一桌好菜,不停地勸爹喝酒,爹心裡高興,喝了不少酒,雖然喝醉了,可沒有醉糊塗,那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可是第二天,她卻把白緞交給你娘,那上面見紅了……」
  
  褚瑋倫面容有些扭曲,咬牙道:「爹那時就知她已是不潔之身,爹還不忍責備她,只是心頭怒火難平,便借口商號裡有事離家到外地去……」
  
  郭氏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她出身仕族,自然也還是處子,她彌補了褚瑋倫心頭的缺憾,醫治了褚瑋倫飽受創傷的心靈。
  
  褚明錦理屈詞窮,蘭氏有心上人,在嫁給褚瑋倫為妾前把清白之身交付給心上人,在她看來實是情之所鍾,可憐可歎,可於褚瑋倫,卻是在他頭上戴綠帽子,他後來對蘭氏冷若冰霜,也無可厚非。
  
  「我在外逗留了一個月,帶著郭氏回家,本來心裡想著,她給我作妾,也是受了委屈的,那事也不想去計較了,可是……可是她……她不給我……」褚瑋倫躁紅著臉,褚明錦能想像得出老爹當時的憤怒,就是沒有失貞的嫌隙,一個男人被女人拒絕,也是極傷自尊的事。
  
  「明蕊自出生身子骨就極弱。」褚瑋倫冷冷笑了一聲,接著道:「錦兒,你知道為什麼嗎?那是你五姨娘自己作了孽自受,外傳最先有喜的是你娘,其實應該是她,她為了隱瞞真實有喜的時間,吃了推遲產期的藥。」
  
  褚明錦傻傻站著,良久,吶吶道:「爹,我替五姨娘謝謝你。」
  
  一個男人做到褚瑋倫這般,真如他所說的仁盡義至了,當年沒有公開蘭氏失貞一事,在發現她有喜後,還容下她的女兒,這幾年雖說不進蘭氏的院子,可到底也給了蘭氏一處容身之地。
  
  褚瑋倫喟然長歎,失神地搖了搖頭,澀聲道:「你娘和你幾個姨娘裡面,論容貌論性情,誰也及不上你五姨娘,爹……爹對她,也不是全然無情,這些年,但凡她能對我稍有個笑模樣……」
  
  褚瑋倫說不下去,褚明錦心中也是澀澀的,恍恍惚惚想,蘭氏當年若是敢開口找老爹借銀子,未必借不到。
  
  「爹,來,喝口茶。」褚明錦執起茶壺倒茶,慇勤地捧給老爹。
  
  「錦兒,郭氏是不可能去害明蕊的。」褚瑋倫喝了一口茶,惆悵的情緒看不到了,語重心長道:「我後來又進過你五姨娘的房間幾次,她都是借口有喜了不給我近身,我也便冷了心,不再進她的房間,她在府裡,跟隱形了似的。你四姨娘多年獨寵,蘭氏和明蕊對她一點威脅都沒有,她沒有害明蕊的動機,你細細一思便知。」
  
  可是那道士試驗牛痘與褚明蕊染病的時間正好對上,褚明錦不相信沒有關係,她怕說了出來,褚瑋倫回去跟郭氏說起,郭氏與郭從炎有了防備,要查證又困難了,當下假裝想明白了,點了點頭,一臉愧色道:「爹,女兒胡為,讓爹難做了。」
  
  褚瑋倫輕歎,道:「我不知你怎麼會以為是郭氏害死明蕊,最初那幾年,我雖然不進蘭氏的房間,心中對她實是難捨,在家中悶不堪言,後來便乾脆帶著你四姨娘和明容到外地拓展生意了,明蕊得病時你娘給我捎信,我才帶著你四姨娘母女回家的……」
  
  郭氏那時不在家,褚明錦又是一陣呆,心念一轉,笑道:「爹,女兒不再懷疑四姨娘了,爹不用再給她開脫。」
  
  「你呀!」褚瑋倫也是一笑,父女算是拋開嫌隙,褚明錦看他張口,知又是要說褚明容嫁給馮丞斐為妾之事,搶著道:「爹,明容嫁給馮郎為妾一事,即便女兒答應,馮郎也不可能答應的。不過,女兒也不能見死不救,爹,這麼著,女兒稍後吩咐馮管家給咱府裡送去似是納妾的禮物,爹回去後,就跟四姨娘說女兒答應了,只是卻表示不娶牌位,只娶大活人。」
  
  褚明錦不信褚明容真個嚇一嚇就要死了,這是要以娶大活人為由,逼得褚明容活蹦亂跳在老爹面前曝露裝病的真相,既然沒有病得要死了,那什麼死時有個名份之說,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褚瑋倫略一思索明白,無奈地點頭,算是答應褚明錦的提議。
60、情深緣淺
  
  送走褚瑋倫,吩咐馮翌給褚家送禮,褚明錦沒了心思去酒樓了,無精打采回到南苑,歪到床上生悶氣。
  
  馮丞斐聽說岳父與娘子悄悄話說完走了,從書房過來,見褚明錦一臉郁色,略一沉吟,不滿地問道:「是不是郭氏與褚明容又使什麼奸計?」
  
  「正是,就是你想的那樣。」褚明錦恨恨道,「天下男子那麼多,成日就想著要與自己姐姐爭男人,也不覺躁得慌。」
  
  「我把她想辦法嫁掉算了。」馮丞斐皺眉,上了床揉了揉褚明錦眉頭,勸道:「別想了,橫豎我不可能娶她的,她鬧騰來鬧騰去,不過是在那白丟人現眼罷。」
  
  「下午我想回去一趟……」褚明錦把褚瑋倫有關郭氏不可能去害褚明蕊的話毫無保留說了,道:「我不信明蕊的死與郭氏無關,我想回家找蘭姨娘瞭解一下情況。」
  
  「我陪你吧,你那個四姨娘詭計多端,你自個回去,我不放心。」
  
  他把褚家說成龍潭虎穴了,褚明錦失笑,不過夫妻兩人,這是自成親後首次成雙成對回娘家,回一趟讓那幾個妹妹和外面的女人知道他們夫妻恩愛,死了要嫁馮丞斐的心也好。
  
  夫妻倆吃過午膳,正討論帶什麼禮物回娘家,采青來報,褚府五姨娘來了。
  
  「寶寶,她就是你口中的五姨娘?」馮丞斐乍見蘭氏,受了極大的驚嚇般,猝然變色。
  
  「是呀,是不是覺得她怎麼和方彤君那麼像?」褚明錦悄聲說道,一面急急朝蘭氏迎過去。
  
  「五姨娘,你來得正好,格非吩咐人把你的住處拾綴好了,我帶你去看看,哪裡不滿意,再重新弄。」
  
  褚明錦丟下馮丞斐,拉了蘭氏到東苑看。她先前跟馮丞斐說了要接蘭氏來同住,馮丞斐自然沒意見,夫妻兩個在南苑一起住,東苑閒置著,馮丞斐吩咐馮翌重新佈置了,準備作蘭氏的起居之處。
  
  碧色梅花絹紗窗簾,同色如意雲紋帷幔,暖閣炕上鋪了暗花細絲洋緞條褥,正面設著雲雁細錦緞靠背,碧色引枕。臥房裡剛買的梅花式洋漆梳妝台,靠東牆一排楠木衣櫃,室內香爐寶鼎一應俱備。
  
  花幾上汝窯美人瓶內插著一棒新鮮的黃白粉各種顏色的菊花,給素雅寧靜的居室添了絲絲縷縷的清香。
  
  「這花兒插得好!」褚明錦拿起一枝菊花聞了聞,笑道:「回頭我問一下是誰插的,得賞賞。」
  
  「錦兒,你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蘭氏拉著褚明錦細看,眼眶有些潤濕。
  
  「那是的,我幸運唄。」褚明錦得意地笑了笑,道:「五姨娘,既然來了,不若別回去了。」
  
  既知蘭氏其實不想得褚瑋倫的寵愛,褚明錦更堅定了把蘭氏接到侍郎府的決心。
  
  蘭氏含淚點頭,復又搖頭,低聲道:「今日還得回去的,要給大姐回話,錦兒,你怎麼能答應老爺讓三小姐嫁給姑爺呢……」
  
  褚陳氏聽得說褚明錦答應讓褚明容嫁給馮丞斐為妾,氣惱不已,自己不敢出面杵逆褚瑋倫,使了蘭氏過來勸褚明錦。
  
  「我才不可能答應。」褚明錦不齒地撇嘴,把自己與老爹的計較說了,道:「蘭姨娘你放心,格非護著我,等明容病好了,格非說一句不娶,她們想賴也賴不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蘭氏綻開笑容,怕褚陳氏著急,不顧褚明錦的挽留,要趕回去報信。
  
  褚明錦見她急著回去,橫豎一個城裡,離得不遠,也沒有強留,道:「那你回去看看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收拾好了,明日我和格非一起過去,稟明我爹以後,接了你過來。」
  
  蘭氏帶淚含笑著應下,她自女兒死去後,把褚明錦當親生女兒看待,一生依賴都投注在褚明錦身上,褚明錦願意奉她終老,她自是樂意。
  
  兩人手牽著手閒話著回轉正廳,馮丞斐在廳中坐中,見蘭氏進來,站起身見禮,聽得蘭氏要回去,忙吩咐馮翌打點禮物給她帶回,讓替問候褚瑋倫與褚陳氏。
  
  蘭氏坐了轎子過來的,褚明錦讓翠屏拿了四弔錢賞轎夫,與馮丞斐一起送了蘭氏出大門。
  
  三人邁過大門門檻,馮丞斐突然壓低聲音,沒頭沒尾道:「楊潤青官居西台御史,卻一直沒有娶妻,他每年五月,都要吃素穿孝衣一個月,悼念他的蘭妹妹。」
  
  他在說什麼?褚明錦莫名其妙,蘭氏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地上。
  
  「蘭姨娘。」褚明錦搶前一步扶起蘭氏,蘭氏身體簌簌發抖,臉色慘白。褚明錦視線在馮丞斐和蘭氏身上轉了一轉,突然大悟,馮丞斐口中的楊潤青,就是蘭氏的潤郎。
  
  「楊昭華不是他的女兒嗎?」褚明錦有些茫然,楊潤青有女兒,怎麼會是一直沒有娶妻?
  
  「那是養女,我入朝後,楊御史曾請我幫他繪下他心上人的畫像,這麼多年來,他無時不刻在想念他的蘭妹,他的府中,供著他的蘭妹妹的靈位,他說,蘭妹妹是他的原配髮妻,也會是此生唯一的妻子。」馮丞斐抿了抿唇,緊盯著蘭氏問道:「五姨娘,你就是楊御史的蘭妹妹吧?你忍心避而不見,看著楊御史鬱鬱終生嗎?」
  
  「我……」蘭氏淚如雨下,身體軟癱下去,褚明錦看得眼睛酸澀,朝馮丞斐打個眼色,兩人一起挽了蘭氏往回走。
  
  馮丞斐在外面守著,褚明錦扶了蘭氏進內室說話。
  
  「蘭姨娘,既然楊御史這麼多年沒有忘記你,又沒有娶妻,不如與他團聚,我爹那裡,你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說。」褚明錦勸道,心裡有些不明白蘭氏明明沒有失身,怎麼還那麼拘泥於曾為妾的過往。
  
  「錦兒,我……」蘭氏一行哭一行咳,哀哀道:「我已是不潔之身,有何顏面再回潤郎身邊?」
  
  褚明錦本不想說出來的,見蘭氏還執迷不悟,忍不住道:「蘭姨娘,我爹和我說過,明蕊妹妹不是他的女兒。」
  
  蘭氏慘白的臉泛起一抹赧然之色,淚水卻流得更凶了,語不成聲道:「先時我是想為潤郎守身,後來發現懷了蕊兒,也曾想悄悄去見義母,想回到潤郎身邊。那時潤郎病好了,科舉得中,我尋思著要還老爺納妾銀子想必不難,只是自己名義上曾為妾,不敢去見潤郎,可義母說我已為人妾,守身沒守身,自己知道,外人卻如何得知?求我別毀了潤郎前程。」
  
  原來如此,褚明錦沉思片刻,問道:「五姨娘,楊御史高堂現在還健在嗎?」
  
  「聽說幾年前身故了,可我……我已是不潔之身了……」蘭氏哭得更加悲淒。褚明錦垂在身側的一雙手不知不覺間攥緊,上午褚瑋倫和她談話時,明白表示,他沒有碰過蘭氏,為何蘭氏口中,卻總說自己是不潔之身,難道?這與褚明蕊的遇害有關?
  
  「五姨娘,我怎麼聽說我爹這麼多年從來不進你的院子?我爹……我爹既然對你全然無情,也去你那了,為何後來還對你如此無情?」褚明錦沉思了片刻,旁敲側擊問道。
  
  「老爺之前進我的院子,都是偷偷的摸黑來的,他明著和四姐在陽平州,可每回差人送銀子回來家用時,都悄悄地回來了,晚上……我……我想著與潤郎團圓無望,老爺給了我母女棲身之地……可不久後明蕊病了,老爺只怕明蕊的病傳給你們姐妹幾個,要把明蕊送深山裡,我生他的氣……後來,我再不獨宿了,晚上都安排了小碧在床前守夜,又點著燈火。」
  
  陽平州!郭從炎當年就是在陽平州做官!蘭氏說她老爹差人送銀子回來時自己卻悄悄回家與蘭氏……還是偷偷的摸黑進去……他老爹是不是差的郭從炎送銀子?然後郭從炎留宿褚府,冒她老爹的名?
  
  褚明錦眼前發黑,心口火苗霍霍燃燒,怒火中夾雜著劇烈的疼痛與心酸,讓她不敢置信的猜測使她身體忍不住顫抖。
  
  勉強克制著,許久後,褚明錦溫言道:「蘭姨娘,別想了,往後有我孝順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若不想和楊御史團聚,就不見他罷。」
  
  蘭氏低泣著點頭,褚明錦幽幽歎了口氣,開了房門出去打水過來,親自擰了布巾給蘭氏擦臉,把她挽扶到床邊,道:「今晚別回去了,我使翠屏回去偷偷和我娘說聲讓她安心即可。」
  
  蘭氏哭了許久,虛虛地站不住,也沒反對,躺到床上歇息。褚明錦給她蓋上薄被,拉拉被角,狀若無意地問道:「我爹那時在陽平州,明明自己悄悄回來了,為何還要托四姨娘的兄弟捎銀子回家?」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蘭氏搖頭,低聲道:「老爺也許是覺得跟我好了,愧對四姐吧,所以給她兄弟一個送銀子的差使做,四姐的兄弟送銀子過來,每次大姐少不得要款待他一頓酒席,賞他幾兩銀子。」
  
  褚明錦輕輕地喟歎了一聲,道:「我爹可真是寵著四姨娘。蘭姨娘,你好好睡一覺。」
  
  輕輕地退出房間,關上房門,馮丞斐在院門外守著,見她臉色有異,溫柔地將她摟進懷裡,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問道:「寶寶,咋啦?」
  
  「你讓翠屏和翠竹到東苑來侍候蘭姨娘,我先回家找我娘問一件事。」褚明錦深吸了口氣,清了清嗓子,竭力要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她情緒這麼激動,馮丞斐哪放心給她自己回褚府,心思一轉道:「好,你稍等,我陪著你過去,在馬車裡等著不進去,你盡快出來。」
  
  他若是在褚府露面,少不得一番禮節,褚明錦此時情緒激烈,想必沒心情陪著他在眾人面前應酬的。
  
  褚明錦要回家找褚陳氏證實自己的猜測,褚明蕊生病那一年,郭從炎給家中送家用銀子,是不是每回來了就在褚府留宿。
  
  她剛才不敢問蘭氏,怕心細敏感的蘭氏悟了過來,會羞憤欲絕生不如死。
  
  褚明錦在府門口遇到褚陳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秦媽,秦媽要出府辦事,見褚明錦回府,慇勤地迎過來請安問好。
  
  褚明錦如今在侍郎府得寵,她們這些褚陳氏手下辦事的人,在褚府裡也跟著升了天,說話腰桿子那一個直呀,只差沒鼻孔朝天了。
  
  「秦媽媽好。」褚明錦微笑著回了一禮,想起自己要問褚陳氏的事,秦媽媽據說在她們姐妹出生前就到褚府裡做事的,也許從她這裡就能瞭解到了,遂笑著問道:「秦媽媽這是要上哪?我送你。」
  
  大小姐侍郎夫人要送自己,秦媽媽喜得發顫,上了馬車看到馮丞斐在裡面,更是欣喜欲狂,行完禮後,也不敢平坐,就半蹲在腳踏邊。
  
  褚明錦尋思古人主奴之間就是如此,也不勉強,問了秦媽媽要去的地方,吩咐車伕前往。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說了會兒閒話後,褚明錦歎道:「聽說秦媽媽在我們幾姐妹出生前就進府了,還記得明蕊妹妹的容貌嗎?」
  
  「記得,五小姐長得和五夫人一模一樣,只年齡小些,若是活著,想必也是傾國傾城之貌。」秦媽拉袖子抹淚。
  
  「那時府裡的日子是不是過得緊巴巴的?不然,怎麼明蕊妹妹沒有救過來?捨得花銀子,沒有救不活的理呀!」
  
  「也不是不捨得花銀子,太太仁厚,老爺沒回來之前,就大把大把撒銀子了,不過那時,確實不如今日老爺在府裡住著有花不完的銀子,那時老爺讓四姨奶奶的兄弟送銀子回來,雖說家用綽綽有餘,可太太為了討四姨奶奶的好兒,每回送回家一百兩銀子,都得打賞了十兩給他,餘下的,就不多了……」秦媽媽許是那時就壓了一肚子氣,憤憤不平地說道:「可憐那時你還小,還不得老爺歡心,太太怕四姨奶奶在老爺面前使壞,捧著扶著四姨奶奶和她的娘家人……」
  
  這就是褚陳氏不得寵,卻沒有被棄下堂的原因吧,褚明錦默默地咬牙,正尋思著怎麼不動聲色問下郭從炎送銀子時有沒有在褚府留宿,秦媽媽就接著啐道:「那一起沒廉恥的,裝的什麼出身名門,其實一點禮節都沒有,每回送銀子過來,都賴著要在府裡住下,也不尋思尋思老爺不在家,一府裡的女眷,他一個大男人住下算什麼?」
  
  褚明錦縮在袖子裡的手攥,稍停片刻,方克制住震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那時爹不在家,留個外男住宿忒不方便,我娘難道真依了他給他留宿?」
  
  秦媽歎了口氣道:「他提出要留下住宿,太太哪敢不依他?你長大後老爺疼你,太太說話才稍稍有點力度,以前,明著是太太理家,還不是什麼都依四姨奶奶……」
  
  秦媽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褚陳氏被郭氏壓制的苦楚,褚明錦腦子裡嗡嗡嗡響,什麼也沒有聽進去,胸腔要爆炸了,攥緊的雙拳格格作響。
  
  「大小姐,你也別生氣了,現在你和姑爺日子過得好了,太太在府裡也跟著好了,就是奴才跟著太太辦事的,也得臉了。」秦媽以為褚明錦氣惱自己的娘被郭氏欺壓,笑著安慰道。
  
  「寶寶,別生氣子,以後有我。」馮丞斐把褚明錦輕摟進懷裡,輕輕地摩挲她的臉,寬大的袍袖把褚明錦的臉遮住,不讓秦媽再看到。
  
  小兩口在自己面前就親熱起來,秦媽老臉通紅,不好在一處呆著,忙忙道:「姑爺,奴才到辦事的地方了。」
  
  秦媽下了馬車,馮丞斐吩咐馬車伕:「把馬車駕到城外去。」
  
  褚明錦恍若未聞,她的神智已被怒火燒得無蹤無影。她很想現在就衝到老爹面前,把真相說出來,指著老爹的鼻子問道:「這就是你捧著寵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家人的後果,你後悔嗎?」
  
  又很想馬上抓住郭從炎,把他剝皮剔骨扔進湯鍋!
  
  她覺得自己快發瘋了,怎麼也想像不到,這種無恥之尤的行徑,竟然會發生在她身邊的人身上。
  
  馬車在城外停下來的時候,馮丞斐跳了下去,回身把褚明錦抱下跑車,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寶寶,我想奔跑,來,陪我。」
  
  風在耳邊呼呼地刮,樹木在一排排往後退,狂亂的心跳更亂了,可是那撕裂般的疼痛漸次淡了,滿頭滿臉的汗水,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濕透了,雙腿慢慢地抬不動時,褚明錦憤怒的情緒也緩緩平靜下來,心境意外地得到寧靜,眼裡的青山綠水茂樹繁花,從黑白兩色恢復了五顏六色。
  
  「累不累?」馮丞斐拉了她停下,拿汗巾替她擦汗,嘴角含笑著問道。
  
  他的語氣分外的輕柔,眸光彷彿春水清淺地蕩漾漣漪,頭頂照射下來的陽光被身邊大樹綠葉遮擋了大半,斑斑駁駁的光點灑在他身上,他的神色悠閒寧靜,身姿慵懶,似是沒有發現褚明錦方纔的情緒激盪,可事實上他清楚著,「寶寶,發現什麼事了?緩緩和我說。」
  
  天空碧藍如洗,綠葉紅花五彩繽紛,褚明錦看著馮丞斐,忽而淚流滿面,馮丞斐張開雙臂,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裡。
  
  「……就這樣。」褚明錦緩緩地將自己的懷疑與推斷說了出來,「我就沒明白,郭從炎為什麼要害明蕊。」
  
  「也許,明蕊知道他來過,他怕明蕊說出爹回來了,把事情捅出去,蘭姨娘性情沉靜內向,不會說出去,可明蕊是小孩,就不一定了。」馮丞斐沉吟半晌,又道:「還有個疑點,雖說夫妻生疏,可一開口說話了,這聲音不就聽出來了嗎?蘭姨娘怎麼會以為是你爹?黑燈瞎火裡,如果不是確定是你爹,她不會從的,好生奇怪。」
  
  
  
  褚明錦悶悶地點頭,道:「可是,咱們又不能去問蘭姨娘。」
  
  「不能去問蘭姨娘,卻能去問郭從炎。」馮丞斐清雅的眉目閃過煞氣,冷聲道:「我定不會讓他逍遙的,寶寶,這事你別操心了,我來辦。」
  
  「好。」褚明錦閉上眼,低低道:「格非,抱著我睡一覺,我覺得好累。」
  
  「好,睡吧。」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6

61、臨淵羨魚
  
  睡夢裡有噩夢,在褚明錦被嚇得半死時,總有一雙手輕輕地落在她身上,或是溫柔緩緩地撫摸,或是有力地按了她一下,把那些噩夢趕走。
  
  酣暢地睡了一覺醒來,褚明錦正對上馮丞斐黑漆如墨的眸子。馮丞斐微微一笑,道:「夫人,醒來就起來,幫為夫揉揉,為夫的雙臂不能動了。」
  
  褚明錦還有些沒鬧明白,蹭了蹭頭,馮丞斐立時面色慘白,豆大的汗水自額頭冒出,一粒粒滾下。褚明錦總算清醒了,跳起來一看,原來馮丞斐一直坐著抱著自已睡,那雙臂僵了一樣保持著環抱的姿勢不能動了。
  
  「小傻瓜。」褚明錦嗔怨地斜了一眼,伸手揉肩膀胳膊,道:「我睡著了不會把我放下來?」
  
  「放過,剛放下你就哭了,要娘抱呢!」馮丞斐眉眼含笑,調皮地眨眼。
  
  真會胡扯,褚明錦羞惱,手上使力,馮丞斐啊了一聲,雙臂能動了,伸手去隔吱褚明錦,兩人在床上滾成一團。
  
  「格非,你們小兩口膩歪完了沒有?能出來不?」
  
  李懷瑾等了一個多時辰了,等得不耐煩竄到南苑來,就在臥房外來回踱步,聽得裡面有動靜了,正喜馮丞斐要出來了,誰知隨後又聽得兩人嘻戲起來,再不見出來,忍不住酸溜溜開口了。
  
  褚明錦與馮丞斐互相嗝吱,兩下子逗弄,空氣變得熱烈起來,李懷瑾出聲時,馮丞斐的手已放到褚明錦的兩粒櫻紅上,而褚明錦的手,也握住粗大的一根棍棒了。
  
  這個時候被打擾,不說褚明錦又羞又惱,就是馮丞斐,也是哭笑不得。
  
  馮丞斐起身下床,褚明錦扯了扯被角,懷著一肚怨氣也跟著下了床。
  
  盥漱畢走出房間,看著室外燦爛的陽光,一時倒愣住了,脫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巳時,馮夫人。」李懷瑾挑了挑眉,譏笑道:「這幸得格非今日還不用上朝,不然……」
  
  不然怎麼了褚明錦沒空去想,急急就要往門外走,蘭氏還在府裡做客著呢,自己從昨日下午睡到此時,不知她那邊習慣嗎,還有,昨日跟她說今日要去跟褚瑋倫稟明,正式接她過來住的。
  
  「寶寶,你睡著時蘭姨娘來過,她現在回去了,她跟我說,過來跟咱們一起住的事,稍後再說,她要再想想。」馮丞斐知褚明錦急什麼,一把拉住她。
  
  「這是怎麼啦?」褚明錦有些著急,馮丞斐笑道:「搬來跟咱們一起住,畢竟不是小事,也要讓她想一想不是?」
  
  「這都什麼時辰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李懷瑾在一邊皺眉,走了出去,大聲喊上飯。
  
  飯菜送上來的空當,李懷瑾沉著臉道:「今日早朝,父皇收到很多彈劾你的奏折。」
  
  這在意外之中,馮丞斐點頭,面上一片平靜,李懷瑾似乎也不怎麼著急,接著又道:「還有一事,我想著聽聽你的意見,這幾日我讓手下的人暗中瞭解圈地情況,我打算從官職小的官員入手,一個一個慢慢辦,昨晚報上來的名單裡,有郭從炎。」
  
  馮丞斐與褚明錦一下子坐直身體,齊聲問道:「有他?」
  
  「嗯,有他。」李懷瑾肯定地點了點道。
  
  「怎麼會有他?」馮丞斐搖頭,道:「他只是個七品同知,又沒什麼能力,多年得不到陞遷,哪來圈地的勢力?還有,褚家給了他不少銀子吧,買也能買不少田地。」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解了。」李懷瑾皺眉道:「可是調查出來,確實有他。」
  
  「會不會是替人頂包?」褚明錦插言道。
  
  馮丞斐與李懷瑾眼睛一亮,一齊點頭,馮丞斐興奮地道:「君玉,你幫我細細查了,得到什麼證據先和我說說再上報,這個人,要往死裡整,勢必要讓他生不如死,落進地獄不得翻身。」
  
  「又發生什麼事了?」李懷瑾問道,視線看向褚明錦。
  
  褚明錦咬唇不語,馮丞斐道:「君玉,這事不便相告,你幫我就是。」
  
  李懷瑾應下,起身告辭,臨走時眼睛看著馮丞斐不動,馮丞斐搖頭失笑,起身送了他出去。
  
  一路上,李懷瑾卻不說話,馮丞斐心中有事,可沒時間與他打啞謎,問道:「君玉,有什麼話說吧?」
  
  「格非,你變了許多,箇中滋味,不能告訴兄弟嗎?」
  
  李懷瑾說得行雲流水,也不帶停頓。馮丞斐被噎了一下,差點咳起來,見李懷瑾一副渴望知道的神情,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乾瞪眼看他,半晌不能言語。
  
  李懷瑾圓瞪著雙眼,如求知小兒不轉動眼珠子,馮丞斐無奈,乾笑了一聲,道:「君玉,箇中滋味,只可意會不能言傳,我想相告,奈何詞拙。」
  
  李懷瑾眼有不甘,馮丞斐正不得計脫身,馮翌疾行前來,沖李懷瑾喊了聲王爺,就把馮丞斐往一邊拉去。
  
  愣愣地看著馮丞斐遠去的背影,許久,李懷瑾方轉身朝外走去,腳步遲緩阻滯。他若是想知道閨房之樂的趣味,府裡隨便抓一個侍女嘗試即可,纏問馮丞斐,不過是因為心中有種被馮丞斐與褚明錦排斥在外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想瞭解他夫妻更多,掩蓋心頭的失意苦悶。
  
  「老爺,聞人雄抓到了。」馮翌把馮丞斐拉到僻靜處,小聲稟道。
  
  「好。」馮丞斐聞言大喜,問道:「搜集到的證據夠處死嗎?」
  
  「夠了,他污辱了許多良家女子。」
  
  「把他連同證據,一起交燕京府衙去。」
  
  「老爺,恐怕不能交府衙。」馮翌的聲音更低了,「奴才剛才去訊問他時,那惡徒滿口胡言,說的話很難聽,上了府衙,公堂之上一問一答傳揚出去,於夫人聲名大是不雅。」
  
  「他都說了什麼?」馮丞斐咬牙。
  
  「說什麼夫人是天下第一淫婦老爺戴了許多綠帽子什麼的,難聽之極……」聞人雄說的繪聲繪色,馮翌不敢一一道給馮丞斐聽,只簡單說,可也很難聽的了。
  
  馮丞斐清雋的面容在陽光下泛起沉暗的狂怒的紅色,心尖上的人被如此污蔑,教他如何忍下?
  
  要治死,也得先弄清緣由,馮丞斐深吸了口氣,問道:「他在懸空寺中意圖染指夫人,可問出何人指使?」
  
  「供了,證據充足。老爺,那聞人雄也是奸滑之人,他假意讓委託他辦事的人詳細寫下要辦之事,委託他的,是一個婆子,不識得字,他自己寫的,可怕對方日後反咬一口,不只要那婆子按下手印,還讓人畫了婆子的畫像。」馮翌從懷中摸了兩張紙給馮丞斐,一張是委託書,有手印,一張是畫像。
  
  馮翌接著又道:「老爺,奴才看著這老婦像是大富人家主子身邊有身份的婆子,剛才拿著這畫像去問過囚在咱府裡褚家那個婆子,那婆子指出,那婦人是褚府四姨娘身邊的李媽。」
  
  「好!很好!」褚明錦聽馮丞斐告訴她一切後,咬牙一番後大笑,「我正恨著蘭姨娘的事不得聲張,郭氏就送了把柄過來。」
  
  「寶寶,你打算怎麼做?」
  
  褚明錦莞爾一笑,復又滿面愁容,擠了兩滴眼淚出來,拿帕子拭著眼角細聲道:「這是褚家家醜,那賊子不要交給官府,連證據一塊給我,我送回去給我爹。」
  
  「寶寶,你……」馮丞斐看褚明錦裝出梨花帶雨無比嬌弱的樣子,不由大歎,心道郭氏遇上褚明錦,也是好運到頭了。
  
  「現在送嗎?」馮丞斐問道。
  
  「不,我先使翠屏回去看一下,等明容病好了再送。」褚明錦好整以暇道,她不能給郭氏以褚明容病重一事來搏取褚瑋倫的同情,這聞人雄送了過去,她倒要看看,她老爹怎麼處置郭氏.
  
  她除了是褚家女兒,同時還是侍郎夫人,這一身份,她不信老爹還能包庇著郭氏。
  
  也用不著翠屏跑路,褚明容在酒樓中雖說嚇得不輕,可回家後,郭氏形容淡定,告訴她沒有鬼怪,這是褚明錦要害她,她解了心結,很快就好了,母女倆又商量出那個所謂的將亡要個名份的計策。
  
  褚明錦遣人送貴重禮物,褚瑋倫說褚明錦言道只娶活人,母女倆以為褚明錦明著答應,實則是以為褚明容要死了推托之辭,上當相信了,為怕褚瑋倫生疑,褚明容裝模作樣在床上躺了兩天,這不,生龍活虎下地,使了人來通知褚明錦,想盡快嫁進侍郎府來了。
  
  褚明錦看著來報訊的婆子,微微一笑,問道:「老爺在家嗎?」
  
  「奴婢來時不在。」
  
  「你回去稟知四姨娘,就說我下午回去,讓她請我爹回家。」
  
  手裡的兩張紙不到一毫重量,褚瑋倫卻如握著千鈞巨石。證據如此確鑿,不需得驗證,他心中明白事情是真的。
  
  「爹,馮郎要把人送府衙的,女兒覺得證據太齊全,反不敢相信,請爹傳了李媽過來,先驗證下指紋。」
  
  褚瑋倫拿著紙的手指顫抖著,久久沒有答言,褚明錦加重語氣道:「請爹傳喚李媽來驗指紋。」
  
  驗指紋,證實了,接著就是送府衙,然後是郭氏被傳喚上堂,以馮丞斐之勢,無須他跟衙門說什麼,自然是重判的,即便不是判死刑,此事聲張出去,他自然不能再把郭氏留在身邊了。
  
  再然後,他褚瑋倫的妾室僱人染指嫡女兒一事,便人盡皆知,他在商圈裡還怎麼抬頭?
  
  「錦兒,不驗證了行嗎?事情已過,你也沒出什麼事,女婿那裡,你替為求情行嗎?」
  
  老爹竟想壓下此事,不追究郭氏,褚明錦不敢置信,心頭火燃燒得很旺,面上不變,沉默著不作答,只靜靜坐著。
  
  褚明錦這般從容平靜,褚瑋倫心膽發寒,如墜冰窟。
  
  沉默,就是將立場表示的清楚明白了。褚瑋倫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都見識過的,卻從沒遇到過如此淡定沉得住氣的。
  
  眼前人腦子裡住的不是自己女兒,用父女之情來打動她是枉然。
  
  褚瑋倫想,若是眼前是自己親生女兒,定不會這麼鎮靜地與自己僵持,寸步不讓。
  
  長時間的沉默後,褚瑋倫顫抖著開口了。
  
  「錦兒,你四姨娘當年清清白白身份貴重的仕族嫡女,嫁給爹爹一個小商賈作妾,這份情意,爹……爹實在不忍心遣走她。還有,爹丟不起這個臉。」
  
  「爹你丟不起這個臉?當日女兒若是沒有逃脫,爹你的顏面還在嗎?褚明錦頓了一下,輕聲問道:「爹,女兒有些不明白,四姨娘為何要找人那般暗算女兒?她這是要置女兒於死地吧?」
  
  褚明錦前世商圈浸淫數年,心中明白攻心法則,更知道如何直擊要害,僅短短的一句話,便問得褚瑋倫啞口無言。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將郭氏的狼子野心清楚地揭開,剛時也讓褚瑋倫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面對要殺害女兒的仇人,爹你還要包庇嗎?
  
  褚瑋倫耳鳴目眩,愣在當場。褚明錦淡淡地站了起來,在廳中來回走動,走了兩圈後,低低一歎,道:「爹,那賊子女兒沒讓馮郎送府衙,帶來了,現捆在門外馬車裡,連同這證據,一併交與爹爹,爹要怎麼處置,女兒不過問了。」
  
  「錦兒……」
  
  褚瑋倫叫得了這一聲,急速地背轉身去,一滴淚無聲地墜在地上,落到團花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見。
  
  這一刻的複雜心情,褚瑋倫難以理清,酸澀、欣慰、難堪、羞愧……種種情緒兼而有之,女兒這是先把自己逼到絕路,再忽而一轉,留了裁決之權給自己,開始是不依不饒的姿態,其後卻是體貼寬和,讓自己再也無法做出不公平的決斷。然,也委實是成全了褚府,成全了自己的臉面。
  
  雖是換了芯,父女不貼心,可,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
  
  「爹,女兒硬是從馮郎手裡要來那賊子,馮郎心中不忿,女兒先回去向馮郎請罪了。」褚明錦行了一禮,低聲告辭,語帶悲意。
  
  娘家出了這樣的事,女兒在女婿面前,亦難抬頭,這樁親事本就高攀了,以後女兒在侍郎府,只怕得是如履薄冰了,褚明倫心中對郭氏的愛憐退散,恨意抖起。
62、作惡自受
  
  褚明容聽婆子回報褚明錦下午要回家跟父親商量她嫁入侍郎府一事,急忙使人去商號請褚瑋倫回家等著。
  
  午膳後正坐立不安時,使去探聽消息的丫鬟來報,褚明錦回來了,褚明容大喜過望,挽起裙裾就想往前廳沖,郭氏一把拉住她,道:「別太急切了,仔細你爹想清你是詐病,心裡疼著你大姐,又要反悔。」
  
  母女倆苦等著,打聽得褚明錦走了,再忍不得,急忙往前廳而去。
  
  郭氏進了廳,先慇勤地給褚瑋倫倒茶,雙手捧上,方徐徐問道:「老爺,聽說大小姐回來了,有沒有說明容的喜事什麼時候辦?」
  
  褚瑋倫瞥了眼一旁生龍活虎站著的褚明容,想起褚明錦前日跟自己定計時的用意,恰好完全證實了,再一想那一夜要賴馮丞斐使強一事,心火更旺。暗道這母女兩人,正經的心思沒有,盡想的黑心肝壞事。
  
  氣便氣得狠,到底十幾年夫妻之情,心中一時還狠不下心處死郭氏,只是一口氣再難忍受,將郭氏捧過來的茶杯奪過,砰地一聲砸到地上,衝門外高聲喊人帶李婆子過來。
  
  「老爺,怎麼啦?」郭氏從未見過褚瑋倫這樣的神色,心下惶恐,走近前替褚瑋倫揉起伏不定的胸膛,要使了媚色惑人,褚瑋倫怒火正旺著,這一招哪管用,反落了個被他大力一甩跌倒地上。
  
  「爹,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娘?」褚明容怒瞪褚瑋倫,手指指到褚瑋倫眼皮底下。
  
  這個女兒,哪有一絲教養,褚瑋倫悔之不迭,握住褚明容手腕,把那隻手用力推掉,喝罵道:「這裡沒你的事,給我回去。」
  
  「明容,跟娘回去。」郭氏也不是一味猖狂,頗會見臉色行事,也不撒嬌哭泣了,自個兒爬起來,拉了褚明容就要往外走。
  
  「老爺,李婆子帶到。」管家褚貴恰好帶了李媽過來,郭氏腳步一滯,心下七上八下,她可是讓李媽幫著她做了不少壞事。
  
  褚瑋倫滿腔怒火朝李媽撒,一個窩心腿踢去,大聲喝道:「把她嘴巴堵住按實,給我拿木杖過來。」
  
  郭氏此時,心知定是做的什麼事敗露了,反不膽怯了,仗著褚瑋倫素日寵愛,揚起尖尖的保養得珠圓玉潤的雪白下頜,冷笑道:「老爺,李媽是妾從娘家帶來的人,有行差踏錯,是妾的罪過,妾願自領家法。」
  
  褚瑋倫一口氣哽在嗓子裡上不來,臉上憋得通紅,須臾,一跺腳,怒不可遏,道「好得很,你要替奴才領家法麼,等我杖死這婆子,少不了你的籐杖。」
  
  這一聲帶了決絕狠厲,郭氏被嚇到,嘴唇啟啟合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木杖送來了,褚瑋倫抬眼看了看郭氏,冷哼了一聲,雙手握緊木杖,高高舉起,那木杖挾著他的滿腔怒火,狠狠地杖了下去。
  
  卡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李媽沉悶的含混的慘叫,郭氏身體應聲抽搐,褚明容已嚇呆住了。
  
  第二杖下去,郭氏臉色慘白,拉了褚明容的手,悄悄地往廳外退。
  
  「娘,我爹這是怎麼啦?」褚明容嚇得手心汗津津的,雙腿囉嗦個不停。
  
  「別慌,娘先問問,那個賤人下午回來,和你爹說的什麼。」
  
  前次褚明錦發作,把郭氏的心腹發賣掉了,郭氏要打聽有些難度,可也不是全然打聽不到,畢竟褚瑋倫對她的寵愛下人看在眼裡。問了兩個人,褚明錦與褚瑋倫的談話雖不能得知,郭氏也打聽到褚明錦帶了一個五花大綁的虯鬚大漢回來,現關在柴房裡。
  
  虯鬚大漢?不是道士,郭氏可稍一思索,便知是找人污辱褚明錦一事曝露了。
  
  「娘,大姐帶來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爹怎麼就如此發狠?」郭氏暗地裡的操作,褚明容還不知道。
  
  郭氏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能反咬一口了,褚瑋倫剛才連問都沒問李媽,看他的樣子,是要把李媽打死,這倒會變成死無對證的局面,大大方便她了。
  
  「明容,你去廳裡,你爹打死李媽後,你設法拖住他,娘去找那個虯鬚漢子。」
  
  「我不!」褚明容慘白著臉搖頭,「娘,爹那麼凶神惡煞,我害怕,我不去,你要找那個虯鬚漢子說什麼,我去說。」
  
  「你說不清啊。」郭氏急壞了,褚瑋倫那邊一會打完了,想必就要訊問那個虯鬚大漢,她就沒機會行事了。
  
  「反正我不去廳裡。」褚明容扭身撒嬌。
  
  郭氏無可奈何,眼下沒有心腹幫她行事,沒辦法,只能對褚明容道:「你去柴房,跟那虯鬚漢子說,若想保命,需得說先前所說一切是褚大小姐教他說的,實是莫須有之事。」
  
  「好,我去。」虯鬚大漢想來沒有發火中的爹可怕,褚明容迫不及待朝柴房奔去,郭氏看著女兒背影,心頭突感不安,開口想喊停下,自己去罷,又怕正在那邊說話時,褚瑋倫過去撞見,事情再無可挽轉。銀牙一咬,背轉身朝大廳走去。
  
  褚家如今雖說巨富,然不是百年世家巨賈,褚陳氏與褚瑋倫都是窮苦出身,御下寬和仁厚,褚家十幾年來,對府裡下人別說杖殺,就是重斥都沒有,最嚴厲也不過上一次褚明錦發火狠踢守門婆子一事,閤府下人聽得褚瑋倫發怒要杖殺李媽,登時沸騰了,郭氏不過離開片刻,再回去時,大廳外已遠遠地圍了不少下人。
  
  褚陳氏與二姨娘三姨娘褚明繡褚明華也來了,正站在廳門口面面相覷,幾個人都是臉色慘白。
  
  「四妹妹,你過來了,快勸勸老爺,求他饒了李媽一命吧。」褚陳氏與二姨娘三姨娘見郭氏過來,不約而同顫聲道,她們給褚瑋倫的怒火嚇著了。
  
  郭氏安了心要李媽死無對證,亦且剛才勸過了沒用,此時卻不說,扶了扶髮髻上顫巍巍的珠花,嬌笑一聲,道:「謝幾位姐姐好意,這李婆子不守規矩,是我求了老爺重責的。」
  
  郭氏為在一眾人面前挽回面子,故意顛倒真相。眾人哦了一聲,不再言語,不說褚陳氏幾人心裡怎麼想,外面那一圈圍觀的下人聽了,俱是心寒膽顫,李媽是郭氏的心腹之人,這郭氏說要仗殺就仗殺,竟一點主僕之情都不念?
  
  褚瑋倫見得外面府裡下人都來了,起了殺雞儆猴之意,下手再不留情,到得後來,褚瑋倫想著接下來要處置郭氏,心頭發苦,李婆子斷氣多時了,他那木杖卻忘了要停下。
  
  郭氏進門之初,褚瑋倫寵她其中有她身份貴重甘願為妾的感念,也有把對蘭氏的情都移到她身上之故,然多年寢席歡好下來,這愛寵已成習慣,血肉相融,漫說處死她,就是把她遣出府去,也是不捨的。
  
  只是她行出這等事,若不處置,褚明錦那頭好說,馮丞斐若是一怒之下,嫌棄女兒有此娘家,把女兒休了,可如何是好?兼之心腸如此歹毒,褚陳氏與褚明錦多年容讓,她卻不識好歹,留著只怕後患無窮。
  
  褚瑋倫越思越為難悲苦,形神阻滯,只知木偶一般舉杖再落下。
  
  幾百杖打下去,李婆子血肉模糊,地毯浸滿血水,又緩緩往廳外流。
  
  褚陳氏心慈性軟,終是忍不下去,顫顫驚驚踩著血水走了進去,小聲勸道:「老爺,再大的錯,人死了便罷,饒了她,也別氣壞自己身體。」
  
  褚瑋倫看著褚陳氏蒼白的面容,忽然間喉頭酸澀哽咽,多年過去,此時再回頭一看,方感對褚陳氏愧疚良多。褚陳氏嫁給他時,他家只得三間茅草房,他不願貧窮一世,新婚不久,賣了褚陳氏陪嫁的首飾,得了五兩銀子,開始走街闖巷的貨郎生意,家中爹娘年邁,全靠褚陳氏照顧,後來爹娘故去,褚陳氏擔子輕了些,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在燕京城裡置了宅院,把褚陳氏接進城。褚陳氏方過了幾天富裕日子,他猛然間發現幾年過去,還一個兒女都沒有,緊接著就是不停納妾……
  
  褚瑋倫長歎一聲,扔了杖子,扶著褚陳氏的肩膀,柔聲道:「夫人說饒了她,便饒了她罷。」
  
  這麼給臉面,又是這麼柔情脈脈,褚陳氏恍恍惚惚回到成親最初,情不自禁喊道:「褚郎。」
  
  「阿蘿。」
  
  褚陳氏淚流滿面,褚瑋倫在喊出褚陳氏名字後,也是一陣傷情,老夫妻兩個,就在一干人面前,執手淚眼相望,淒淒哭起來。
  
  二姨娘三姨娘一直不得寵,心中雖是酸醋,倒也還勉強維持平靜,郭氏卻是身體抖顫,猛地往裡沖,要把褚瑋倫和褚陳氏分拆開,走了幾步,想起眼前處境,生生止住腳步。
  
  褚瑋倫痛定思痛,心中拿定主意,把郭氏送到祖籍宅子裡幽禁,許她衣食豐足,終生再不相見。另,不拘門第,找個厚道後生,盡快把褚明容嫁掉,不要再給大女兒添堵。
  
  決心既下,事情就要著手處理,褚瑋倫鬆了褚陳氏的手,掃了外面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一眼,對褚陳氏道:「你帶著你妹妹們和明繡明華下去,讓人都散去。」
  
  褚陳氏應聲好,腳步輕快往外走,褚瑋倫目光相送,眼角看到一人混在看熱鬧的下人裡面,不覺大怒。
  
  「鄭大個兒,你怎麼在這裡?」
  
  「三小姐跟奴才說老爺找奴才問話。」鄭大個兒顫聲道。他奉命守柴房,剛才交好的下人跑去告訴他褚瑋倫要杖殺李媽,他正抓心撓肺想來看看怎麼回事時,褚明容過去,說褚瑋倫找他問話。
  
  為了看熱鬧,他也不想去辯真偽,想著柴房門鎖住了,不礙的,便跑來了。
  
  褚明容為何要跑去柴房假傳他說話?褚瑋倫略作思索,不需得問話也猜到原因,當下面色肅冷,方稍稍消退的怒色又浮起。
  
  「都回去做事。」褚陳氏朝圍觀的眾下人喊道,眾人作鳥獸散,鄭大個看看褚瑋倫,也急忙跑回柴房去看守人。
  
  人群散去,只剩下郭氏了,褚瑋倫咬牙切齒問道:「你讓明容去柴房作什?」
  
  「大小姐送了個人回來,老爺就不分青紅皂白為難我母女,妾讓明容去問一下怎麼回事,有錯嗎?」
  
  郭氏尋思這麼長時間過去,那邊串好口供了,那個虯鬚漢子,為了保命,想必也會改口的,遂做了理直氣壯之色出來,要使褚瑋倫看不出心虛,方好行反咬一口之策。
  
  「你……」褚瑋倫氣結,方才做出決定尚有一絲不忍,如今再無半分猶豫,不再理郭氏的胡攪蠻纏,抬腳往柴房走。
  
  當日褚明錦虎口脫險,他曾使人調查過聞人雄,知其人狡詐性淫,留不得,少不得怎麼想個法子悄悄弄死,方能免絕後患。
  
  眼見柴房就要到了,前方卻跌跌撞撞奔過來一人,是那鄭大個兒。
  
  「老爺……」鄭大個撲通跪了下去,鐵塔似的身軀篩糠子一般抖個不停。
  
  褚瑋倫心頭泛起不不詳的感覺,沉著臉問道:「你怎麼跑來了?那人呢?跑了?」
  
  若是跑了還好,鄭大個匍匐地上,額頭磕在冰冷地面上,悶悶的響,淒慘地叫道:「不是跑了,那……那人把三小姐……把三小姐……」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7


63、孤嶼獨峰
  
  聞人雄把褚明容強強暴了。
  
  郭氏張惶倉促之中,只交待得了那兩句話。褚明容不知她先時的行事,當然更不知聞人雄是怎生一個人。她來到柴房門口,見有人守著,假傳褚瑋倫的話,把鄭大個調開。此是她無知計拙,若是郭氏前來,卻不會這麼現身,自然是不出面,使計調開鄭大個兒,方可避免以後與褚瑋倫對質。
  
  褚明容調開鄭大個兒後,貼到柴房門上,喊道:「虯鬚漢子,你聽著……」把郭氏讓她說的話說了一遍。
  
  聞人雄雖然性淫,卻非粗魯無腦之人,甚是狡詐機變,方能作惡無數,仍每每逃脫苦主的追殺。此番被馮翌捉住,實是馮丞斐為謀帝位,手下有一支深藏不露的人才隊伍,才誘得他落入網中。
  
  聞人雄正暗自嗟歎逍遙的日子不復來,自己命不留也。忽聽得門外嬌柔清脆的女孩聲音,他是色中餓鬼,女人見識過無數,僅聽聲音,便知來人是如花的年齡。褚明容讓他反攀一口,聞人雄不住搖頭,知反咬一口,也難逃活命。
  
  眼珠子轉了轉,聞人雄收了淫色,假作正人君子的腔調道:「馮侍郎要整人,我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什麼。可若是沒有我,便任你怎麼說都無人對證,你把我放走吧。」
  
  「放掉你?」褚明容猶豫著反問。聞人雄大喜,他剛才只是臨死胡亂一試,想不到外面小美人竟真的考慮放掉自己,急忙趁熱打鐵,道:「正是,只有我不在,方能無處對證,不然。」
  
  他收了聲,褚明容深閨嬌女,只會與姐妹爭風吃醋,哪識人間險惡?想起褚瑋倫剛才狠色,若是此人留著,只怕娘親要受罪,聞言頗動心,看了看,發愁道:「門上落鎖了,我沒有鑰匙。」
  
  小美人上當了,聞人雄狂喜,四處看了看,柴房門板不嚴實,有一處縫隙甚大,滾動身體移挪過去。
  
  「煩小姐幫在下改開手上繩子即可。」
  
  聞人雄強裝出的斯文有禮的說話,使褚明容更鬆了戒心,其實她也沒什麼戒心謀算,否則不會總是給褚明錦三言兩語就噎得回不了話。
  
  褚明容伸了纖纖素手給聞人雄解繩子,指尖不經意間輕擦過聞人雄手腕,聞人雄身體一陣酥麻,暗恨此時時間地點不對,不然,把這小美人……
  
  不,時間正對!地點恰好!這小美人想必是馮丞斐的小姨子,自己把她……褚家丟不起這個臉,自己就娶了這小美人,做皇商的女婿,有花不完的銀子,而那馮丞斐難道還能殺小姨子的夫君?命自然也保住了。
  
  聞人雄欣喜欲狂,手腕繩子解開了,聞人雄三兩下解開自己雙腳上的繩子,他頗有蠻力,薄板釘成的柴房門奈何不了他,雙手成掌大力一擊,兩扇柴門成了幾片。
  
  「你快走,等會我爹要來了。」褚明容還不知大禍臨頭,話音剛落,身體騰空。「美人兒,小爺怎麼捨得不與你恩愛一番就走呢?」聞人雄哈哈大笑。
  
  ……
  
  淒厲慘切的尖嚎響徹整個後園,聞人雄想著得手了,來更多褚家人看到更好,也不堵褚明容的嘴巴,此時眾多的褚府下人都跑去大廳看褚瑋倫行杖打李媽,褚明容哭喊得嗓子都啞了,連一個人過來救她都沒有。
  
  「明容……」郭氏看著赤身露體污跡血跡密佈大腿縫隙的女兒,一邊滿臉笑容眼露淫光同樣赤身的男子,尖叫得一聲,撲過去抱住女兒,嚎淘大哭。
  
  眼前的一切似無形的劍鋒刺入褚瑋倫的胸膛,褚瑋倫發現自己無法再存留一分理智,坐在地上那個奸了他女兒的人得意地看著他,明明一言不發,卻有無數恥笑向他投射來,有一座看不見摸不著的大山壓到他頭頂,憑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抵擋,也悉皆枉然,那大山還是把他砸得遍體鱗傷,肝膽俱裂。
  
  聞人雄站了起來,慢條斯理穿衣。
  
  穿好衣裳,聞人雄甚至還用手指梳了梳散亂的頭髮,方彬彬有禮道:「岳父大人,絮小婿無禮,未成親先洞房了。」
  
  岳父!小婿!他圖謀的是?褚瑋倫心中恨意滔天,不,他決不接受這麼一個聲名掃地卑鄙無恥的女婿。
  
  「好說,免禮。你也是條漢子,敢做敢當就好。」褚瑋倫現了一股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妥協的神色,嗓音暗啞。
  
  聞人雄得意地大笑,郭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褚瑋倫,站起來嘶聲哭叫道:「老爺,此等賊子,明容怎能嫁給他?」
  
  「事已至此,不嫁又如何?」褚瑋倫寒著臉反問,轉身看向聞人雄,道:「這婚事,需盡早辦了,不能拖。你隨我到前廳來,咱們商量一下。」
  
  褚瑋倫眼角看到地上的門板碎塊,已知自己不是聞人雄對手,要把他誘到前廳,命下人上茶時,尋機使眼色喊多幾個人,一擊既出,將聞人雄置於死地。
  
  郭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他真個要把褚明容嫁給聞人雄,愛女之心深切,當下顛狂,抓起地上一塊碎門板,朝聞人雄揮去,口中大叫:「賊子,我和你拼了。」
  
  她哪是聞人雄對手,聞人雄手一操,抓住郭氏後背,隨手一扔,郭氏被摔向牆壁,一聲巨響後,郭氏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落到地上,滿頭鮮血。
  
  「如雲……」褚瑋倫悲切地慘叫一聲,奔過去抱住郭氏。
  
  「老爺……妾千錯萬錯,求老爺……念在你我十幾年恩愛情份上,別把明容嫁給那個賊子……」
  
  「好!好!我答應你,別說話了,我馬上讓人請大夫來。」心愛的女人頭破血流,褚瑋倫顧不得裝了,忙不迭答應。
  
  郭氏與褚瑋倫一個裝著要死交待臨終遺言,一個是心急失了分寸,渾忘了身邊還有個聞人雄,聞人雄聽得他兩個言語,尋思來日方長,也不急在一時,挾起地上暈迷的褚明容,大踏步走了。
  
  褚瑋倫抱著郭氏轉身不見地上的褚明容時,肝膽俱裂,郭氏也看到女兒不見了,身體一軟,暈了過去。
  
  褚明錦要給褚瑋倫時間處置郭氏,到蘭苑看望過蘭氏便回了侍郎府,馮丞斐不在府裡,出去辦事了,褚明錦想著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蘭氏,心頭慘戚,蘭氏知馮丞斐認識楊潤青,恐他們同朝為官有往來,不敢到侍郎府來住了,怕萬一不巧撞上了。
  
  褚明錦懨懨地悶坐著,忽然下人來報,貴客到來——方廷宣紆尊降貴,光臨侍郎府。
  
  「相爺,你怎麼來了?」褚明錦急忙跑了出去,一點淑女的姿態都沒有。
  
  方廷宣一身青色儒衫,一手一個大木桶,看著褚明錦樂呵呵笑道:「怎麼?不歡迎我老頭子?」
  
  「相爺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褚明錦撅嘴,從方廷宣手裡接過一個木桶,邊揭蓋子邊問:「什麼好東西?」
  
  木桶裡大大小小十幾條魚,褚明錦大叫:「相爺,這是你自己釣的?」
  
  「大寶兄弟就是聰明。」方廷宣拈鬚微笑,聲音很是溫醇。
  
  「這不關聰明不聰明好不好?」褚明錦頂了回去,瞇著眼笑道:「相爺身居高位,要什麼沒有?能讓相爺提著做禮物的,自然要心意厚重的才好。」
  
  「還是聰明。」方廷宣郎聲大笑,敲了褚明錦額頭一記,笑道:「敢說我送禮物要心意厚重的,也只有你了。」
  
  褚明錦嘿嘿一笑,心中也不知為何,明明方廷宣是位高權重的一朝首輔,她卻在方廷宣這裡,感受到前世的溫和平等,方廷宣的高風朗月,對她若有若無的關愛,讓她很是受用。
  
  「相爺,這魚咱們要怎麼烹調?」兩個好美食的人湊在一處,三句不離本行,又說起吃食來。
  
  「除了魚,還有這個。」方廷宣揭開自己手的那只桶的桶蓋,裡面半桶蝦,活蹦亂跳著。
  
  「哇,相爺,這是你自己抓的?」褚明錦驚歎。
  
  「是,我自己做了小魚撈,到城外的河裡撈的。」方廷宣臉上的微笑變得苦澀,褚明錦只顧看著大大小小的蝦不停讚歎,沒有看到方廷宣眼裡的惆悵懷念。
  
  「相爺這麼懂勞逸結合,難怪……難怪老當益壯,身體這麼硬朗。」褚明錦笑道,她剛才差點說錯話,說難怪相爺你年齡那麼大時,還能製造出彤君小姐來。
  
  「有魚有蝦,還是自己抓的,相爺,咱們來燒烤吧,不要尋常的煎炸炒燉。」褚明錦叫道。
  
  方廷宣又是一陣恍惚,相同的話,記憶深處,一個也是如此爽朗無拘無束的聲音對他說過,只是那人不是喊他相爺,而是小酒窩。
  
  那人總喜歡戳他的酒窩,道:「男人長成你這樣,實在是來禍害女人的。」
  
  「相爺,快走呀,咱們到後園流煙池旁邊去,就在那裡燒烤。」
  
  一老一少在水波蕩漾的池邊擺開架式,有說有笑侍弄起美食來,鐵架做出來了,木炭也送來了……蝦香魚香溢滿鼻端時,褚府一下人在翠屏的帶領下跌跌撞撞奔了過來。
  
  「大小姐,老爺請你馬上回府。」
  
  「發生什麼事?」褚明錦見那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下一沉。
  
  「大小姐回去就知道了,老爺讓小的請大小姐馬上回去。」
  
  不能訴諸於口的事?大事!難道?褚明錦霎地站了起來,起得太快,頭部一陣暈眩,差點跌倒。
  
  方廷宣及時扶住了她,鎮定地道:「我的馬車就在門外,我送你回去。」
  
  侍府的馬車馮丞斐用了,坐轎子太慢,褚明錦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方廷宣率先抬步,帶著褚明錦大步往外走。
  
  褚明錦尚未回到褚府,方廷宣親自送她回娘家的消息,便傳到宮裡光宗皇帝那裡了。
  
  光宗皇帝下午要宣李懷瑾進宮,李懷瑾不在王府中,王府掌事到侍郎府來找人。
  
  掌事見門外停著相府馬車,聽得守門人說馮丞斐不在家,李懷瑾來過又走了,問得方廷宣在府裡做客,心念一動,不走了,只說要進去等著,逕自進了侍郎府。
  
  侍郎府與信王府兩府過從甚密,兩府的下人去另一府找主子時,都是一樣的做派,沒人帶著,自個兒進去找或者等著,守門人也不以為意。那掌事在侍郎府自在走著,遠遠便看到褚明錦與方廷宣有說有笑地弄鐵架燒木炭,褚明錦一派無拘無束的舉止,方廷宣也一反朝堂上剛直嚴肅的神情,滿面笑容,不時看一眼褚明錦,眸眼自在愜意。
  
  光宗皇帝自聽李懷瑾說方廷宣待褚明錦與眾不同後,便吩咐人留意著,那掌事看著,暗暗稱奇,其後見方廷宣主動開口送褚明錦回家,更感意外,方廷宣和褚明錦走後,他也不等李懷瑾了,出了侍郎府即刻進宮向光宗匯報這一發現。
  
  方廷宣是什麼人?兩朝宰輔,跺一腳,整個朝堂都得震動。
  
  方廷宣竟用自己的馬車,親自送褚明錦回娘家。
  
  光宗皇帝呆在御書房裡,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天黑了,夜幕落下時,窗外風聲呼嘯,林木發出「沙沙」聲。
  
  夏天的雷陣雨來得迅猛,不過片刻,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炸雷聲響徹天際,閃電劃過,光芒耀眼。
  
  光宗皇帝忽然想起,十九年前,馮丞斐出生那一晚,也是這樣的暴風雨,那時,他明知皇后會要藉著柳妃產子之際弄死柳妃,他卻只安排了人抱走馮丞斐,一絲情份不念地放任皇后弄死柳妃。
  
  他的母妃不得寵,當上皇帝之前,幾個皇兄皇弟一直欺負瞧不起他,侍候的宮人也踩高捧低不把他當回事,只有那時尚是宮女的瑤妃,從來都沒把他當失意皇子看待,兩人一起嬉戲玩耍,瑤妃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那時的感覺,他一輩子不能忘記。
  
  他本來以為自己與帝位是無緣的,但是鄭怡春在幾個皇子裡面,不知怎麼的看中了他,也許是因為長期不得寵,他性情內斂,舉止端重,又不像幾個皇兄那樣妃嬪愛寵一堆吧。他娶了鄭怡春,也在鄭家的扶持下,順利地登上皇位。
  
  本來,他對鄭怡春對鄭家是心懷感激的,如果鄭家不把持朝政,鄭怡春不毒殺他與瑤妃的皇長子。
  
  抱著僵硬的冰冷的他與心愛之人的第一個孩子,那一刻的滔天恨意,他終身難忘,看著悲傷欲絕幾欲尋死的心愛的女人,他發誓,一定會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一定要讓她當後宮最尊貴的女人。
  
  柳妃沒做錯什麼,那是一個擁有傾國傾城貌,多才多藝的溫柔女子,可惜的是,她只是他算計好的一顆棋子。
  
  馮丞斐也沒做錯什麼,但同樣的,他只是一顆棋子,他要為李懷瑾鋪平帝王道路的棋子。
  
  光宗皇帝有時也覺得自己心理扭曲了,他明白自己將李懷瑾當成功年飽受兄弟欺凌的自己,將自己其他皇子當成自己仇敵一樣的幾個兄弟了。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迅疾,光宗皇帝推開窗戶,望著窗外暗沉的夜空,在心中道:「快些結束吧,鄭家快些倒台吧,這鬱悶的皇帝位子,朕不想再坐下去了。」
  
  方廷宣為什麼會待褚明錦如此不同?有沒有不同到比對方彤君還好?皇帝想,得盡快弄清楚。
  
  「皇上,宸妃娘娘求見。」太監小心翼翼進來稟報。
  
  光宗皇帝眉頭打了結,對這個裝著寵了十幾年的女人,他最近越來越厭煩了,幾乎要裝不下去了。
  
  裝不下去也得裝,大事未成之前,不能曝露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瑤妃,李懷瑜還得替李懷瑾吸引鄭家的注意。
  
  光宗帝低吐出一個宣字,宸妃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時,他的臉上浮起笑容,溫柔地問道:「暴雨剛停,暑熱易傷身,愛妃怎麼來了?」
  
  「臣妾聽說皇上晚膳還沒用,擔心了。」宸妃偎進皇帝懷裡,嬌滴滴道。
  
  這絕不是她這時過來的原因,光宗帝在腦子裡搜索著信息,然後,深眸一亮。
  
  「愛妃,還有半個月是你四十整壽,朕想為愛妃大辦一番,五天以後開始辦流水筵席,宴請王公命婦千金小姐們,連辦十天。」
  
  「真的?」宸妃不敢置信地看皇帝,聲音都抖了,連辦十天流水筵席,這可是皇后也得不到的待遇。
  
  「君無戲言。」皇帝笑道。王公命婦千金小姐都進宮赴宴,他要巧妙地安排一下,試探褚明錦和方彤君在方廷宣心中的地位。
64、纖雲薄雨
  
  褚明錦不停地來回踱步,憤怒得想一刀捅死郭氏,也很想把口水啐到褚瑋倫臉上,說我不管了,怎麼著你們自己處理。
  
  那個聞人雄,若是那麼容易能抓到的,老爹就不會花了那麼多銀子托了人還一直抓不到。
  
  老爹說,醒悟過來追出去時,下人報聞人雄已挾著褚明容大搖大擺從大門出府了。
  
  「爹,為什麼不馬上派人追上去?」閤府下人沒有一個有主意警覺聰明看到不對勁攔下聞人雄的,可聞人雄抱著一個人,哪走得快?當時即刻派人四處追尋,並不是就追不上。
  
  「爹想派人追,可……可你四姨娘怕傳揚出去……」褚瑋倫又恨又悔,暈過去又甦醒過來的郭氏,血淚交流求他別聲張,他拗不過,只能派人急忙請大女兒回來商量。
  
  褚明錦幾乎要吐血了,當時追回來,還是小範圍的傳揚,這一走了,只怕知道的,是整個燕京城的人了。
  
  郭氏額頭包紮了一圈布,雙眼腫得核桃般大,楚楚可憐道:「大小姐,求你請姑爺幫忙想辦法?明容是你妹妹呀。」
  
  這話自褚明錦進門後,她已講了無數次,褚明錦憋著一口氣,忍了又忍,看向褚瑋倫,硬繃繃道:「爹,你想過事情的發展嗎?聞人雄可能抓著明容躲起來,等到明容有了孩子後再露面,這還是最好的,怕的是,他帶著明容選擇個最要不得的場合露臉,把此事大聲宣揚出去,試問,褚家小姐跟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惡賊在一起,褚家還有什麼臉面留存?」
  
  「爹……爹也不知能怎麼辦了。」褚瑋倫背部佝僂,無力地癱坐椅子上。
  
  郭氏懵了,啞著嗓子放聲大哭,果真那樣,她的寶貝女兒以後的人生就盡皆毀了。
  
  若是失身的事不給人知道,憑著褚家的家財還有女兒的花容月貌,哪怕新婚之夜沒落紅,在夫家也不會很難過的。
  
  「別哭了,想鬧得閤府下人都知道嗎?」褚明錦大喝,郭氏張著嘴,霎地收聲。
  
  「爹,女兒剛才說的會出現的情況,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褚明錦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最怕明容不懂忍一時之氣,與那賊子針鋒相對,那惡賊沒有半分人性,若是惱怒之下,把明容送去勾欄……」
  
  他褚瑋倫的女兒在勾欄裡迎客?褚瑋倫想到這個可能性,遍體生寒,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倒了,那頭郭氏承受不住,又一次暈了過去。
  
  「請爹派了人,到燕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勾欄院悄悄地打聲招呼,有新到的姑娘,馬上報與我們知道,我現在就回去,請馮郎幫忙想辦法。尋找明容一事,只能暗中進行,還是不要上報府衙揖拿那賊子了。」
  
  當然不能上報府衙,上報了就等了公開了,褚家的臉往哪擱,褚瑋倫連連點頭,褚明錦行了一禮告退,急忙回侍郎府。
  
  方廷宣送了褚明錦過來後就走了,褚家的馬車在門外停著準備送褚明錦。出了褚府大門,褚明錦沒有馬上上馬車,她轉過頭,默看著褚府富麗堂皇的大門雕樑翹簷出神……這一切是她老爹奮鬥了半生拼出來的,不知郭氏有沒有想到過,褚家的滔天財富,要潰敗其實只是瞬息間,夏家還有其他商業對手在虎視眈眈,這如花似錦的繁華,稍有差池,就會如燦爛的彩虹般轉眼消失。
  
  褚明錦攏緊袖子,輕輕地歎了一聲,踩著腳踏上了馬車。
  
  褚明容的事,她不能不管,她是褚家女兒,與褚家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她不能讓馮夫人這個頭衙背後是恥辱。
  
  夜色降臨,侍郎掛滿燈籠,暖光融融,不似褚家的喧嘩,府中清淨安寧,來往奴從衣著整潔,行動輕快,說話細聲悄語。
  
  回到家裡,褚明錦心情好了不少,才踏進南苑院門,馮丞斐就從房中迎了出來,褚明錦低聲道,「我家那邊出事了……」
  
  馮丞斐聽完後搖了搖頭,道:「這回沒那麼容易抓到人了,郭氏這是千算計百算計,把自己女兒算計進去了。」
  
  褚明錦沉沉地歎了口氣,道:「郭氏兄妹作惡多端,可明容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這樣的遭遇……」
  
  「你別同情她。」馮丞斐正了顏色,道:「她若不是心思陰黑,跟她娘一個想法,也不會作繭自縛。」
  
  褚明錦心頭沉重,默然不語,馮丞斐把她抱住,親了親安慰她,招來馮翌,命出動所有人手,盡快把褚明容尋回來,那聞人雄,見到人,即時擊殺。
  
  「夫人,別愁了。」馮丞斐吩咐畢,拉了褚明錦的手摩挲。
  
  愁也沒用,褚明錦把這事丟到一邊,笑問道:「下午上哪風流快活去了,我家來都找不到你。」
  
  「夫人沒在身邊,哪來的風流快活?」馮丞斐含情脈脈,拉了褚明錦進房,屋裡一桌子的菜,「夫人,這是為夫做的,夫人請品嚐,試試滿意否。」
  
  褚明錦拿起箸子,未嘗,心已先自甜軟了,口中卻調皮地道:「要是不滿意呢?」
  
  「要是不滿意。」馮丞斐頓了一下,壞笑道:「為夫只能把自己洗乾淨獻給夫人品嚐了。」
  
  「哪裡學來的油嘴滑舌?」褚明錦臉上紅了一下,啐馮丞斐一口坐了下去,馮丞斐走過去將人抱坐膝上,蹭了蹭臉,嗅了嗅雲鬢髮香,柔聲道:「下午回來不見你,想你了。」
  
  小傻瓜真會挑情來著,褚明錦粉頰艷紅成火燒雲,
  
  「寶寶。」馮丞斐咬住褚明錦懸著翠玉耳墜的耳垂,輕輕往耳洞裡吹了口氣,騰了一手拿起桌上一個白瓷瓶子,悄聲道:「我下午剛得的好東西,這酒名雲霄醉,據說喝一口,飄飄欲仙,喝兩口,神仙也要羨慕,咱們晚上一人兩口,然後……」
  
  不帶這麼露骨的,褚明錦躁了,扭了扭,想掙開了馮丞斐的臂膀,卻哪掙得開,馮丞斐湊到她耳後低笑出聲,聲音得意纏綿,褚明錦裝模作樣掙了兩掙,扭頭瞪馮丞斐,眼波流轉,既羞又媚,且嗔且喜,馮丞斐哪受得了這般挑逗,雲霄醉還沒飲,他已飄飄然了,胯間大炮瞬間進入發射狀態,勇猛無比地頂進褚明錦的縫隙中。
  
  褚明錦挪了挪臀部,馮丞斐吸氣,苦著臉道:「夫人,若還想先吃飯,就不要動了。」
  
  看著馮丞斐克制得很辛苦的表情,褚明錦忍不住笑出聲來,把他緊攥著的手拉張開,在那溫潤的掌心勾劃,笑夠逗弄夠了,拿起那雲霄醉,拔出塞子,遞到馮丞斐嘴邊,含笑道:「請夫君先嘗。」
  
  酒,不飲已自醉,菜,究竟什麼味道,只怕也嘗不出了,這一餐飯吃得,滿滿的纏綿悱惻的曖昧。
  
  帷帳落下,將春光掩藏,床頭的那八角琉璃宮燈也忘了要吹熄。
  
  「把燈滅了。」褚明錦細聲道。
  
  「留著,我要看著你。」馮丞斐低下頭,嘴唇貼了上去,封住褚明錦微啟的嘴巴。
  
  褚明錦掙扎了一下,卻在馮丞斐唇齒的侵犯中軟了身子,馮丞斐的舌頭探進來,帶著雲霄醉的甜香,在她口腔中穿梭舔舐,纏捲起她的舌,渴切地吮吸。褚明錦身體震顫,意識和感官盡皆丟盔棄甲,臉頰耳根瞬間染上嫣紅。
  
  不知是親吻讓人飄然欲仙,還是雲霄醉讓人情動失措,褚明錦只覺整個人升空了。
  
  纏綿的舌頭從口腔退出,在她的唇上輕舔片刻後,往一邊逶迤,印上褚明錦的頸側,吸啜舔弄一路往下,在鎖骨微凹處停頓,製造波紋一般來回打旋,跟著,馮丞斐用牙齒咬住衣領,往兩邊拉開了,粉色的碧荷游魚抹胸露出,底下一左一右兩粒尖尖的凸起,馮丞斐的唇俯了下去,連著柔軟的軟緞抹胸含住,那小小的凸起在他口中瞬間成了硬硬的挺立的一粒,在水光淋淋布料下脹著,嬌軟無力地泛著淫靡之色。
  
  馮丞斐咬嚙片刻,製造出騷動與麻癢後,又安撫著舔向另一側,褚明錦輕顫著,呼吸紊亂的躺在那裡,沉迷在身體裡脈脈流竄的酥麻中,無措中伸出手抓住馮丞斐的頭髮,似是不想讓他再繼續下去,可喘息那麼重,心跳那麼急,卻又分明是想要更進一步。
  
  馮丞斐低低地嗯了一聲,似是問詢,唇舌的舔吸卻不停,反覆輪流著作弄那兩點,或是用舌尖勾掃,或是牙齒叼咬,間或輕輕重重吮吸。
  
  乳房酸脹無比,體內麻麻癢癢,褚明錦耐不住嚶嚀了一聲,甜膩誘惑的氣息盈滿紗帳中。
  
  「寶寶,再試試這個。」
  
  試什麼?褚明錦迷糊著,褲子被褪下,涼浸浸的液體倒入花徑中。
  
  「你弄什麼東西進去?」
  
  「聽說能讓你舒服得要死不想活了的東西。」
  
  「嗯?你想整死我?」褚明錦哼哼唧唧問道。
  
  馮丞斐掏弄著,低笑道:「哪能呢?只有你這個整死我的份,我那個哪一次不被它弄得軟綿綿的才脫身?」
  
  褚明錦躁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忽然間想起初見那日,自己戲說他口技無人能敵,眼下真真是印了那句話,這小傻瓜一張嘴,可不把人說得羞得無地鑽,也把人作弄得要生要死。
  
  褚明錦整個身體滾燙,腦子裡亂哄哄的,半晌從牙縫裡憋出兩個字來:「壞蛋!」
  
  粘粘軟軟的壞蛋兩字吐出,褚明錦已覺不妥,薄面倏地平添幾分嫣紅,馮丞斐雖是初識風月,卻也聽得出這兩字裡的嬌嗔薄怒,是帶著旖旎纏綿之意的。
  
  馮丞斐心跳加快,咚咚傳到褚明錦耳中,心尖也跟著一起震顫,震的她神昏智亂,紅果果著的身體在馮丞斐熱烈的目光的睃視下,冒著一陣陣熱氣,
  
  「寶寶,你真好看。」伴著含糊不清似是醉酒人的喃喃自語的,是手指粗魯的觸摸,暱喃的情話之後,馮丞斐的動作愈來愈瘋狂。
  
  「格非……」褚明錦低聲呻吟,身體在馮丞斐的手指下顫抖,那下面,隨著馮丞斐的動作,越發麻癢,濕滑一片,已到了無法忍耐的極限。
  
  「寶寶,我來了……」馮丞斐溫柔地道,扶起灼熱的一物,一寸一寸推進,直到那朵艷紅的花兒整個地為他綻放,徹底容納住他,復又退出稍許,再繼續試探著推進……兩具滾熱的身體終於沒有任何空隙地契合在一起,那一剎那,褚明錦火熱的身體被熨燙成一灘水流,包裹著馮丞斐滾燙的高溫的爐火裡煉出來的鐵棒子,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溫柔的佔有之後,隨之是凶狠的,蠻橫的,激烈的,帶著生吞活剝一樣瘋狂的衝撞。褚明錦的身體在撞擊中飄移,巨大的樂到極處帶了酸楚的快活,從心窩向四肢蕩漾,在血液裡汩汩流淌。
  
  才飲了兩小口的雲霄醉,分明是醉不了人的,褚明錦卻感到了飄飄然,身在人間,靈魂已經飛上了雲端。握著她腰部的雙手結實而有力,在她下面進出的那一個巨物,帶著馮丞斐的需要和渴求,將她一次次佔有,褚明錦在衝撞中後退,又極快地迎了上去,兩人在調整姿勢,恨不得進得再深點,深到嵌為一體,不怕死亡,不會分拆開,無需努力,也會緊密相連。
  
  身下的床單變形糾結,紗帳在劇烈晃動,馮丞斐將被子往地上拋去,紅艷的婚被祥雲一般在地上展開,連結在一起的兩人半跳半滾落到地上,撞翻了床頭的落地花瓶,紅的粉的黃的菊花紛紛揚揚飄飛,灑了一地,他們翻滾在其中,然後來到祥雲一樣的大紅婚被上,
  
  
  
  「格非……」褚明錦高高低低呻吟嘶喊,放任馮丞斐那一雙越來越靈活的手為所欲為,挑弄起自己似乎奔湧不完的慾望,那雙手或揉整個山峰,或捻著ru尖,時而快速刮搔,時而輾轉捏弄,合著底下衝撞的硬物的節奏,勾帶出陣陣綿綿不絕的快活。
  
  酒醉,抑或清醒,也許是醉了,也許沒有,裸裎相向的兩人,將自己和對方一次次推上極樂的雲端……
  
  馮丞斐身體一陣痙攣渾身顫抖眉眼變形時,褚明錦感覺到體內湧進一股火辣難言的熱潮,忍不住也跟著顫抖,眼裡莫名地流淌出淚水,小聲地嗚咽起來。
  
  「寶寶,快活嗎?」
  
  「快活……」因為太快活,所以不安了。
  
  快感的餘韻持續不斷,褚明錦弓起身,嘴唇離馮丞斐臉部只有一線之隔了,再弓身,自他的眉毛輕輕吻了下去,吻過那雙溫柔多情的眼,彼此口中的酒的醇香交融時,水潤柔軟的顫動的四瓣唇貼合在一起,唇舌糾纏,緊密地勾繞著,捲住了對方不肯放開,像像乾涸的水潭裡失了的水源,吮住對方,以對方為賴以生存的依靠……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7

65、襄王有心
  
  許久,兩人方鬆開對方,臉挨著臉,身體相貼,靜靜地相擁。
  
  「冷嗎?」馮丞斐低聲問道,激情剛過的嗓音有些暗啞。
  
  「不冷。」褚明錦微微搖頭,緊摟著馮丞斐,「不知怎麼的,我有些不安害怕,格非,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咱們不會有事吧?」
  
  憂惶的淚水一顆顆流出,相貼的臉頰逐漸濕透,馮丞斐扭過臉,在褚明錦臉上舔吻,鹹鹹的味道在口腔裡漫延,淚滴源源不絕……鹹澀的味道將他的心暈染得疼痛起來。
  
  「不會有事的。」馮丞斐柔聲安慰,手指在褚明錦髮絲裡穿行,輕輕地揉按她的頭部給她減壓,「褚明容的事,頂多就是咱家和岳父家聲譽受毀,不會引來什麼禍事的。」
  
  「那樣你在同僚面前會抬不起頭來。」褚明錦悶悶道。
  
  「你的夫郎不會如此沒用,那些人還輕易不敢閒言碎語,再說,我介意的人不會說什麼,不看在眼裡的人,說什麼都影響不了我。」馮丞斐笑了,雲霄醉的酒釀清香籠罩在周圍,他那張風華無邊的臉因情事剛過,染著淡淡的紅,讓人微陶半醺。
  
  褚明錦心結稍解,咬著馮丞斐的耳廓,含糊著問道:「我家事兒真多,你會不會後悔沒休妻?」
  
  馮丞斐害癢,躲著耳部的戲弄,調皮地笑道:「若是休妻,為夫上哪去練成第四絕?」
  
  壞蛋!色胚!褚明錦啐了一口,嗔道:「你現在就練成第四絕了?」
  
  「夫人沒感覺嗎?」馮丞斐作嚴肅狀,問道:「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越來越久了嗎?剛才這一次,足有半個時辰吧?為夫那個,可是越來越勇,從沒疲倦過。還是?半個時辰夫人覺得時間還短?那為夫就向做一次一個時辰努力。」
  
  越說越口沒遮攔,褚明錦躁得慌,不欲與他爭論,站了起來,不意腿間汁液橫流,忙夾緊腿,卻遏止下住,倒夾得自個腰肢止不住的顫抖著,把馮丞斐引得呼吸急促起來。
  
  「寶寶,別走了,再來一次。」馮丞斐低低喘著氣,拉倒褚明錦,一口咬在她頸側,貼在她耳畔道:「這一次,咱們做上一個時辰……」
  
  方廷宣從旖麗的夢裡滿身大汗醒來,在黑暗中悲哀地睜著眼。腿縫間有液體粘膩膩的,方廷宣微微苦笑,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被那過去了三十二年的往事纏繞。
  
  夢裡的場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不曾隨他的清醒而消退。
  
  有多少年不再做這樣的夢了?最初分開的那些年,每天都在夢中,盼著蘭芷出現,盼她如初見那日一樣,忽然憑空出現在他眼前。
  
  蘭芷是毒,教他吸過後,再愛不了其他人,又彷彿無形的繩索,死死地絞纏著他。
  
  方廷宣靜坐許久,掀開被子下了床,換掉褲子,拿掉床上的被子褥子,另拿了一套乾淨的鋪開,再躺回去。
  
  三十二年前,一夜恩愛纏綿後,蘭芷從他身邊消失。他到處尋訪,卻難覓伊人芳蹤,後來情知蘭芷安心躲著自己,自己是沒法找到她的。也便死了心,只靜靜地等著,等著她自己出現。
  
  相逢恨晚,他和蘭芷相識時,他有婚約了,指腹為婚的,他也沒預料到會與蘭芷發展到情迷意亂的地步,情不知何時而起,發現時,已是難捨難分。
  
  他沒想故意隱瞞婚約的,發現自己喜歡蘭芷後,他就坦白了,並表示要回去與未婚妻解除婚約。
  
  蘭非瀟灑地說好,分別前那一晚,她熱情如火,把他推上極樂的雲端。
  
  他這一生,過了那暢快滿足的一夕天堂,隨後卻一直在地獄掙扎。分別的第一年,他被思念折磨得形銷骨瘦,第二年,他怨她的絕情,第三年,他擔心她出什麼事了。那時,他明明已解除了婚約,也將消息傳了出去。
  
  一年又一年過去,在輪迴中苦苦煎熬的他,七年後,終是向病重將亡的父親屈服,娶了雖已解除婚約,卻一直不嫁的前未婚妻。
  
  三十二年過去,他以為,蘭芷的影子已從他腦海裡剔除,然而,酒樓中嘗到褚明錦做的菜,那幾乎一模一樣的口味,讓他瘋狂了。
  
  他把褚明錦請回府裡,以一起做菜為名,不動聲色地試探,又派了人查褚陳氏的家庭身世。
  
  信息表示,年已三十六歲的褚陳氏的年齡不是蘭芷的女兒,可同時也表明了,褚明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她,應該是蘭芷口中她們那個男女平等自由自在的先進世界裡的人。
  
  方廷宣揉了揉額角,在沉暗地空間裡,喟然長歎。
  
  闔上眼,方廷宣想要繼續睡,卻再也睡不著,褚明錦的笑容,與蘭芷的笑臉慢慢重合。
  
  當年,不知蘭芷有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如果有,男孩還是女孩?今年是三十一歲了,應該娶妻或是嫁人了,不知自己是不是有孫子孫女了?
  
  如果褚明錦是自己的孫女或是女兒就好了,方廷宣在心中默默道。他的妻子賢淑溫婉的,女兒彤君俏麗可愛,可是他和她們沒什麼共同語言,他總感到孤獨,不為人知地隱在骨縫裡的孤獨,與褚明錦在一起,他感到自在暢快,他似乎覺得,從褚明錦這裡,他呼吸到蘭芷呼吸的空氣,他與蘭芷在一起了。
  
  皇帝要為宸妃連開十日流水宴席的聖旨一下,朝野震動。
  
  「相爺,依你之見,這是不是皇上要立宣王爺為太子的前兆?」
  
  鄭家坐立不安,便是方廷宣一脈的,也沉不住氣了。這晚十幾個官員不約而同來到相府,其中就有蘭姨娘的潤郎——西台御史楊潤青。
  
  楊潤青當年參加科考,座師就是方廷宣。
  
  「皇上的心思,不是身為臣子能猜測的,各位都回去吧。」方廷宣淡淡道,端起茶杯,輕抹去上面的茶葉,慢慢地啜飲。
  
  他如此鎮定,一眾官員也平靜下來。
  
  楊潤青壓低聲音道:「只怕那邊發現形勢不對,會……」
  
  會發動兵變,兵權握在鄭太尉的手裡。
  
  「稍安勿躁。」方廷宣輕聲但清晰地道,眸中精光突現。
  
  鄭家握了兵權沒錯,可他身居相位二十五年,哪會沒有防備,特別最近幾年,覷著皇帝與鄭家不屈不撓明爭暗鬥之機,軍中他暗中安插了不少人,如今看著軍權還在鄭太尉之手,可軍隊裡的中下層將領,都是聽命於他的。
  
  眾人放了心,一齊告辭,楊潤青落在後面,從袖子裡摸出一對笑嘻嘻的大肚泥人。
  
  「相爺,這玩物請相爺交給彤君小姐。」
  
  「捏得很好玩。」方廷宣接過手,看了看,笑道:「好。」
  
  方廷宣放下泥人走後,方彤君的丫鬟麗兒小聲嘀咕道:「小姐都一屋子泥人了,楊御史還送泥人。」
  
  「每一次的都不一樣,蠻好玩的。」方彤君不以為意,拿著泥人翻來覆去把玩,頗為喜愛,她的背後,博古架上,滿滿的小泥人。
  
  「小姐別玩了,準備下進宮那天的穿戴吧。」麗兒奪下方彤君的泥人,放到架子上,指著桌面的首飾要她配戴試試。
  
  「不想試。」方彤君笑顏不見了,懨懨地擺了擺手。
  
  「小姐你不好好打扮,會給褚大小姐比下去的。」麗兒急了。
  
  「打扮得再好看有什麼用?」方彤君淒涼地笑了,小小年紀,酒窩裡卻盛滿滄桑。「馮侍郎與褚明錦,現在夫妻恩愛,我再好看,有什麼用?」
  
  「也不知馮侍郎看中褚大小姐哪裡,不過是個皇商之女,怎麼比得上小姐相府千金的身份貴重。」麗兒見自家小姐傷心,不平地嚷嚷。
  
  
  
  相府千金!方彤君沉默了。每一個人提起她和褚明錦,都少不得要拿她們的身份作比較。
  
  「我的身份,也許並不比褚明錦高貴多少。」方彤君在心中道。她是方廷宣的養女,這一身份的隱情,因她容顏與方廷宣酷似而沒人知道,但是她自己心中知道的。
  
  記憶很模糊,有一個溫柔慈祥的嗓音唱著歌謠給她聽,哄她入睡。她也隱隱記得,自己生病了,暈暈沉沉許多日子,再醒來時,她就在相府了,喊著年齡可以做她爺爺奶奶的方廷宣夫妻爹娘。
  
  那個時候她還生病著,新娘親跟她親娘一樣疼她,日夜不離照顧著她,而新爹爹比她沒有半點印象的爹爹對她好得多了。
  
  她愣愣地傻傻地由著眾人眾星捧月服侍著,病好後,親娘的影子淡了,她完全接受了新的身份,快樂無憂地生活著。直到,馮丞斐參加科舉,狀元及第,到相府來拜恩師。
  
  那時她才十二歲,卻已出落得如花似玉,這幾年,她和褚明錦在暗中較勁,她不明白,自己哪裡比不上褚明錦,馮丞斐為什麼捨了自己娶褚明錦?在她絕望了時,相府後園,馮丞斐竟又……
  
  她又滿懷希翼時,卻又傳來馮丞斐與褚明錦夫妻恩愛的消息。
  
  雖是心灰意冷滿腔自怨自憐,進宮赴宴那日,方彤君還是著意裝扮了一番,相府千金的衣飾,不用特意準備,也差不了。方彤君出現在宴席上時,立刻招來了一片讚揚之聲。
  
  赴宴的小姐們平時經常聚會的,彼此都熟悉,幾位王爺的妃子卻見得少,拉著方彤君,讚不絕口,方彤君微笑著回禮,心中覺得拘得慌,正不自在時,楊昭華喊道:「彤君,褚明錦來了。」
  
  方彤君轉身,看到褚明錦的一剎那,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褚明錦穿著三品夫人的服飾來的,她的服飾向方彤君也向在場的閨秀小姐們無聲地宣告了,她侍郎夫人的身份。

66、變生不測
  
  過去這麼多天了,褚明容與聞人雄一直沒有找到,褚明錦這幾天煩憂不已,更兼因要進宮赴宴,馮丞斐怕她禮儀上出差錯,找了個出宮了的老宮女教她宮廷禮節,這些日子學得暈頭轉腦。
  
  準備進宮的著妝時,褚明錦看著一件件衣裙頭疼,馮丞斐靈機一動,讓她穿命婦服飾。
  
  褚明錦一想有理,宴會上有皇帝的妃子皇子們的妃子,還有高門千金,能低調些更好,可又不能穿得素淨,命婦服是最好的,既不會失禮,又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長髮在頭上盤起,外面再戴上珠冠,三品夫人的珠冠是珍珠中托著一朵大紅海棠珠花,兩旁垂下長長紅玉串墜至肩膀,裙子是大紅繡花寬腰裙服,腰上鬆鬆掛著玲瓏玉帶,玉帶左右兩側鑲嵌著珍珠,長長裙擺逶迤在地,因著年輕,褚明錦穿上後,於富貴華麗中卻又另有一段風采。
  
  皇妃們對褚明錦就沒有那麼客氣熱情了,甚至也沒人迎過來和她打招呼,褚明錦渾不在意,把手裡的禮物交給太監獻上,有宮女過來領了她過去拜見鄭皇后,跟著是拜祝壽星宸妃,參見皇帝的其他妃嬪,皇子的正妃側妃。
  
  一大圈人見下來,沒出差錯,可也有些頭暈,宮女把她往席上引時褚明錦暗鬆了口氣。忽聽太監尖細的嗓門唱道:「皇上有旨,宣馮丞斐夫人褚明錦,相府小姐方彤君見駕。」
  
  這是什麼狀況?褚明錦有些莫名其妙,退回入席的腳步,與方彤君一起,隨著太監往另一側大殿行去。
  
  腳下是燦爛的金色地磚,兩人合抱方能攏住的盤龍巨柱使大殿更加莊嚴雄偉,大柱中間半垂半挽著色彩奢麗的霞光紗,金磚龍柱的光芒映襯著桌面上的琉璃水晶杯盞,滿室生輝。
  
  這權力最極致的光輝亦沒有引起褚明錦的好奇,她低垂著頭,小心地附和著方彤君的腳步節奏,在眾朝臣的注視中,來到大殿前方。
  
  約五步遠台階上面,九龍鎏金御案後那個威嚴的身體影映進她眼角,半階上,左右兩側設著兩張几案,右側那人端整嚴厲,眉目剛稜,應該是鄭皇后的兄長鄭太尉。左側的人在褚明錦與方彤君漸行漸近時站了起來,來到她們身邊,是方廷宣。
  
  「皇上,這位是小女彤君,這位就是格非的夫人。」方廷宣笑道。
  
  看來皇帝剛才與方廷宣君臣說話時提到她們了,褚明錦眼角看到方彤君在方廷宣說完話後,輕挽起裙裾下跪,也忙照辦,跟著她跪了下去見駕,三呼萬歲。
  
  「免禮平身,賞。」
  
  太監端著禮物過來,皇帝笑道:「方老愛卿,令千金和馮卿的夫人,均是好樣貌,不分軒輊,這禮物只能送給一個人,就由方老愛卿替朕決定吧。」
  
  什麼禮物這麼神秘?褚明錦覺得稀奇。耳中聽得方廷宣回奏道:「皇上,此等通靈之物,恐她們兩個小輩無福消受,請皇上收回,另賜她們承受得起的。」
  
  「老卿家客氣了,朕既然說出要賞給她們其中一人,豈有收回之禮。」
  
  什麼東西呢?褚明錦緩緩往上抬頭。
  
  小白貂?褚明錦疑問的目光看向方廷宣。
  
  「這是靈貂。」方廷宣微笑道:「主人有危險時,它能預先向主人報警。」
  
  「這樣的靈物,不是都認主的嗎?」褚明錦不解地問道,隨便一個人得了都成了它的主人,那還算什麼靈貂?
  
  像是回應褚明錦的問話,那小白貂突然躁動起來,與此同時,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叫從大殿門口處傳來。
  
  「寶寶,快躲開。」
  
  躲什麼?腦子沒想清,行動卻已作了反應,褚明錦竭盡全力一推方廷宣,接著雙臂張開,抱住方彤君撲倒地上幾個翻滾。
  
  砰地一聲巨響,一堆碎片落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那是大殿上空一盞巨型的千枝百爪燈。
  
  描繪著精緻花紋的水晶和琉璃,綠玉雕琢成的枝葉,還有金燦燦的耀眼閃亮的燈架撒在地面上,鮮艷的色彩在金磚上漫開,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死亡的氣息。
  
  被這一聲巨響驚住的太監宮女文武朝臣,一齊圓瞪著眼白著臉,看著那堆冶艷猙獰的碎片殘骸不能言語。
  
  「寶寶,你怎麼樣?」馮丞斐朝褚明錦撲過來。
  
  「褚明錦,你還好吧?」李懷瑾在馮丞斐身後緊跟著朝褚明錦衝過來。
  
  「大寶兄弟,你怎麼樣?」方廷宣奔過來。
  
  「方彤君,傷著哪裡沒有?」褚明錦拉起方彤君檢查。
  
  「彤君小姐,你有沒有事?」楊潤青失聲驚叫。
  
  文武百官在片刻驚駭的沉寂之後,朝方廷宣圍過來:「相爺,相爺你沒事吧?」
  
  皇帝扶著御案的手青筋突起,骨節擠壓的格格聲淹沒在噪雜的問詢聲裡。
  
  那巨型的燈落地只是瞬息間,剛才,稍有遲緩,方廷宣就有可能喪命,沒了方廷宣維持著朝局與鄭家對抗,朝廷會出現什麼局面?
  
  光宗皇帝身體不停地顫抖,今天的宴會,他安排了兩個試探,第一個是用可預知吉凶的白貂來試探方廷宣會給了褚明錦還是方彤君,第二個是,宴席中,方彤君與褚明錦會中毒,那毒太醫院只有一顆現成的解藥,只能先救一人,另一人得等著再配藥,也許會生命無虞,也許等不到解藥就會死了。那時,他會再次將決定權交給方廷宣,讓方廷宣來選擇。
  
  皇帝當然不會讓方彤君或是褚明錦就這樣喪命,這兩人是方廷宣重視的人,他只是要一舉雙雕,試探方廷宣,同時又藉機清理後宮,打壓皇后打壓鄭家。
  
  那燈無緣無故落下,時機那麼巧落下?是鄭家忍不住了,要出手了麼?有高手在那個時刻發暗器射斷掛燈的鐵絲嗎?他的暗衛為什麼沒有示警?
  
  光宗皇帝比了個手勢,一個細若游絲的聲音傳進他耳中。「皇上,臣沒有發現任何異動,那燈是自己掉下去的。」
  
  「你剛才怎麼沒去救方廷宣?」光宗皇帝想問,沒有問出來,暗衛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再一次用傳音入密道:「馮夫人反應很快,屬下算著方相不會受傷,就沒有現身了。」
  
  皇帝輕吁了口氣,看來,自己的暗衛還是能保得自己平安的。方廷宣重視褚明錦多於方彤君,從剛才那一聲急促的大寶兄弟你怎麼樣已經看出來了,等下的中毒事件,不要再用了。皇帝手指在御案上描了幾個字,隱在暗處的暗衛很快地說了聲:「臣知道了。」
  
  耳邊嗡嗡嗡響著高高低低的聲音,方彤君慘白著臉怔怔地不能動,腦子裡混亂不堪。剛才一瞬間的驚嚇,還不如隨後而來的問話讓她失神。她爹爹疾奔過來,問的是褚明錦,她喜歡的人撲過來,關心的也是褚明錦。反而是褚明錦,在一嚇之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傷著沒有,還有那一直給她送泥人的楊御史,他比她爹爹還重視她。
  
  「方彤君,你哪裡受傷了?」褚明錦見方彤君傻傻呆呆的,嚇壞了,狠揉方彤君的手,又去捏她的臉,一迭聲詢問,聲音都變調了。
  
  「彤君,彤君你怎麼樣?」方廷宣至此,也注意到女兒的失常。
  
  方彤君軟軟地倒了下去。「皇上,請傳御醫。」楊潤青與方廷宣同時大叫。
  
  「相爺請放心,無礙。」太醫把了脈,道:「令千金只是受了驚嚇,氣血鬱結,喝一劑藥疏通一下即可。」
  
  沒事就好,褚明錦鬆了口氣,雖與方彤君才見過三兩次面,可方彤君跟蘭姨娘肖似的容貌,讓她不知不覺從心底處也關心在意。
  
  這麼一放心,方感覺到有一隻手攥著自己,濕漉漉的,是驚嚇出來的汗水。
  
  「格非……」看著馮丞斐蒼白如玉的臉,褚明錦一陣恍惚,剛才那一瞬,若沒有他出聲示警,他們會不會從此陰陽相隔?
  
  「寶寶。」馮丞斐吁出一口氣,把褚明錦摟進懷裡,死死地揉壓,經歷過瀕臨生死那一瞬,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剛才,他和李懷瑾一起去探望瑤妃回來,進門那一剎那,看到褚明錦頭頂上方搖搖欲墜的大燈,他的魂魄經歷了有生以來最恐懼的時候,他很想奮不顧身地擋在褚明錦身前,為她付出性命在所不惜,那二十幾步遙的距離,差點成了陰陽兩界。
  
  馮丞斐看向皇帝:「皇上,臣妻受了驚嚇,臣請陪著臣妻先行告退。」
  
  他誤會了,以為這事是自己所為。皇帝從馮丞斐眼中看到一種不屈不撓的保護姿態,一種與褚明錦生死同歸的決絕悍然。
  
  「准。」皇帝在心中將鄭怡春兄妹咀嚼了千百遍,咬著牙點頭,又對方廷宣道:「老愛卿,令千金受了驚,你先帶她回去吧。」
  
  「謝皇上。」方廷宣拉著方彤君行禮告退。
  
  楊潤青看看方彤君,稍一遲疑,也請告退。
  
  「去吧。」皇帝擺手,楊潤青與相府淵源深厚,很疼愛方彤君,他也聽說過。
  
  「父皇,兒臣送方相回去。」李懷瑾緊接著奏請告退。
  
  陪方彤君回去?皇帝盯著自已的愛子,剛才那聲張惶的「褚明錦你還好吧」,因大殿眾人嚇得同時禁聲而清晰地傳進他的耳裡。
  
  危急關頭的表現,是最真實的。光宗皇帝想起自己深愛著瑤妃卻不能日夜相伴,心中一陣無力與憂傷,不想阻止李懷瑾,點頭揮手同意。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7

67、漓淋盡致
  
  一行六人出了皇宮,褚明錦眼角不時看向楊潤青,剛才沒聽到誰稱呼楊潤青,憑直覺,她覺得這人就是蘭姨娘的潤郎,可是看著外貌年齡,卻又有些不敢肯定。
  
  蘭姨娘年三十一,她的潤郎比她大兩歲,是三十三歲,可她看著楊潤青的年齡,足足四十有了,半頭白髮,眉眼佈滿鬱結之態,氣度上甚至沒有方廷宣開朗。
  
  馬車停在宮門外的,馮丞斐似是知褚明錦心頭疑問,拱手告別時特意提了楊御史三個字。
  
  真的是蘭姨娘的潤郎,機會難得,褚明錦聽得楊潤青要跟方廷宣方彤君一同去相府,遂對馮丞斐道:「格非,我擔心彤君小姐,我跟去相府看看,你先回去吧。」
  
  馮丞斐剛才被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此時只想把褚明錦摟進懷裡狠狠地恩愛一番,雖明知她是想去試探楊潤青對蘭姨娘的態度,卻不願意放人,只是有些不便反對。
  
  「褚明錦,方彤君受了驚嚇,你自己就沒有?格非受的驚嚇更重。」李懷瑾與馮丞斐相交多年,看馮丞斐嘴唇蠕動不說話,自然瞭解,不平話衝口而出,口氣有些惡劣,只差沒說你還不跟著你夫郎回去安撫你夫郎。
  
  不過這話這口氣,說沒說差別不大,誰都聽出來了。
  
  方彤君心頭百味交集,看著褚明錦不言語,楊潤青此時也注意到褚明錦了,朝褚明錦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溫言道:「無需擔心,我和相爺陪彤君小姐回去,從相府走後,我再去你們府上走一趟。」
  
  他意思是方彤君的身體狀況,他從相府出來後再走一趟侍郎府告訴他們,褚明錦聽得他要到侍朗府來,為報信而來的,自己不須迴避,心道更好,忙微笑著道謝。
  
  馮丞斐扶著褚明錦上了馬車,李懷瑾隨後坐了進去,褚明錦詫道:「王爺,你不是要送相爺嗎?」
  
  「送什麼送?」李懷瑾解下頭頂束髮上紫玉冠,道:「找借口不參加飲宴罷,父皇此次為宸妃大設宴席,四皇兄趾高氣揚高人一等,剛才我和格非在路上遇到他,他那模樣,想我們下跪三呼萬歲呢,悶。」
  
  褚明錦有心試探李懷瑾若是做了皇帝,會不會也是權力高於一切,心硬手狠,斜了李懷瑾一眼,輕笑著問道:「五爺是說宣王爺悶還是說宴席悶?」
  
  「兩樣都悶。」李懷瑾皺眉,把紫玉冠放到小几上,道:「咱們三人這樣說話,多自在,跟他們說話,每一句話都得在肚子裡轉上十幾圈,方能說出去,聽在耳裡的話,也得細細參詳,思考再三方回答。」
  
  他倒是沒把自己和格非當外人,褚明錦有些赧顏,不該言語試探多生疑心。
  
  兩人說了這麼多話,馮丞斐一直沉默著沒接話,李懷瑾笑道:「格非,別怕了,你夫人精神好著呢,沒有什麼事的。」
  
  馮丞斐回了一笑,笑容有些勉強,褚明錦見過了這許久,他臉上還是煞白一片,心疼地握緊他的手,低聲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
  
  馮丞斐唔了一聲,把臉埋到褚明錦肩窩深深嗅著,褚明錦有些臉紅,偷偷看李懷瑾,李懷瑾掀開車簾看窗外了。。
  
  馬車在南苑門口停下,李懷瑾自去西苑歇息,馮丞斐拉著褚明錦進門。
  
  「都出去。」馮丞斐吩咐院內翠屏等人出去,把院門閂上,就在院子當中,把褚明錦撲倒地上,嘴巴沒命似又啃又咬,一雙手野蠻扯她衣裳。
  
  感受著褚明錦嘴唇的溫熱和柔軟,馮丞斐心尖那陣錐心劇痛還不能消散,過往那一個個溫情脈脈的言笑,那娉娉婷婷如凌波照水的青青楊柳一樣的身影,差一點就離他遠去,再見不到。
  
  馮丞斐激狂地吻著,那沉重的受傷的心臟要籍由緊密貼切的契合來醫治。
  
  「慢點來格非……」褚明錦迷糊了一陣,突然想起身上穿戴著命婦服飾,這東西是御賜的吧?不知弄壞了能補領嗎?若是不能補領?「格非,鬆開我,我自己脫。」
  
  推開馮丞斐,褚明錦已最快地速度摘下珠冠脫了衣裳,脫便脫得快,羞躁來得也快,衣裳扒光了,白晃晃的陽光照著,褚明錦想起這是在室外了,霎那間面孔著火,轉身急往屋裡逃,走得兩步,光溜溜的難為情,又急忙蹲下地去撿衣裳。
  
  「別穿了寶寶。」馮丞斐從背後扳過她摟住她,熾熱瘋狂的啃吻繼續,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漫延,忽然間腥味夾了鹹澀味道進去,源源不絕的淚水流進彼此口中,在舌尖上盤旋。
  
  格非在哭?褚明錦癡癡地撫上他的背,柔聲道:「沒事的,只是虛驚一場……」
  
  馮丞斐哽咽著用力將褚明錦撲倒,胯下往褚明錦那處頂弄,他的衣裳在剛才那一瞬也脫光,只是大炮此時卻與平時轟地一碰就燃不同,綿軟著,他急火火地想衝進去,想用切實地佔有來壓下心間的恐慌和莫名的傷痛,可那物卻不爭氣,在門口擠頂半晌,就是硬不起來。
  
  不會是初次時被嚇到留下的後遺症吧?褚明錦有些擔心,再顧不得羞躁了,也不管是在室外了,把馮丞斐推倒,爬起身就把臉湊過去。
  
  那處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兒,褚明錦張口欲含住,馮丞斐一把捉住她頭髮往上拉,低聲道:「不要,寶寶,髒。」
  
  褚明錦鼻子有些發酸,點頭嗯了一聲,不含,把臉挨過去,輕輕蹭動。
  
  才剛蹭得兩三下,那物立刻脹硬起來,褚明錦又放心又好笑,輕輕彈了一下,哼道:「不老實。」
  
  馮丞斐發窘,喘息著道:「寶寶,別蹭了。」
  
  的確不能蹭了,那東西像開鍋的水沸騰勃起,迅疾膨脹著,凶狠地左奔右突要直豎起來,力度狂猛,褚明錦甚至感應到繚繞的脈絡裡血液衝撞的聲音。
  
  馮丞斐坐了起來,卻不把褚明錦推倒地上,眼睛四處看著,褚明錦沒有去注意他在看什麼,她被那矗立高聳的大炮吸住眼光。
  
  那根東西昂揚殷紅飽滿挺勃,褚明錦有些焦渴,很想一口咬住,用牙齒輕嚼,把它整根吃掉。
  
  正看得出神,馮丞斐抱著她站了起來。要進屋了!褚明錦安心,勾住馮丞斐脖子小聲撒嬌:「你也知道在外面害躁了?」
  
  「就要在外面,我想把你看得清清楚楚。」驚惶的一顆心方能安生,馮丞斐下半句沒有說完,褚明錦已自著急起來,問道:「不進屋,你想去哪裡?快放我下來。」
  
  現在才著急,遲了。馮丞斐看褚明錦急紅了臉,憋著笑,低聲道:「不放,今天為夫就要讓夫人領略一下為夫的第四絕。」
  
  青天白日的,褚明錦羞躁不能自己,趁馮丞斐不注意,往他腰上摸去,馮丞斐害癢,雙臂微鬆,褚明錦急忙跳下掙扎開他的懷抱,往屋裡闖,馮丞斐伸了手去撈人,手底下滑膩一片抓不住。
  
  眼看著褚明錦白嫩的身體柳條一樣修纖長柔美,纖腰不盈一握,光裸的肌膚在陽光裡泛著白玉般柔潤的色澤,馮丞斐心中死亡的危脅瞬間被艷色沖走不見了,只餘了滿腹熊熊烈火。
  
  滑膩膩的抓不住人,馮丞斐這時也不想抓人了,幾個大步繞到褚明錦面前,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
  
  面對面站著,看著褚明錦白嫩的顫動的山峰,馮丞斐呼吸更緊,大炮挺得更加筆直。
  
  粗莽的一根東西對著自己示威,狂熱急迫的氣流衝擊得褚明錦下面火燒火燎,熱流順著大腿縫隙流出,欲念迅猛地呼嘯而來,褚明錦難堪地呻吟出聲,叫囂著在全身亂竄的欲望逼得她很想朝眼前紅果果的挺拔的身體撲過去,腦子裡的羞躁卻指揮著她的雙腿,身體一偏往左邊而去,要避開馮丞斐進屋去。
  
  馮丞斐輕笑著,似攔不攔,貓逗老鼠般左追右堵,目光在褚明錦身上流連,無聲無形地愛撫著她。
  
  褚明錦更躁得慌,面紅耳赤,雙手隨著馮丞斐的目光,一忽兒橫擋上面,一忽兒又伸到下面去,哪擋得完,反被弄得更加敏感,自己都感覺下面汁水漫溢了。。
  
  綠竹鬱鬱蔥蔥,陽光從青翠的竹葉縫隙洋洋灑灑照射下來。兩個光著身體捉了半晌迷藏,褚明錦忽然醒悟過來,一陣氣惱,立住身體正要發火,馮丞斐抱起她就往院子一邊走去,要完成剛才就想要做的事。褚明錦只覺身體一陣搖晃,馮丞斐把她雙腿分開橫跨在鞦韆架上了。
  
  「掉下去怎麼辦?」褚明錦問道,言語輕顫,帶著甜膩與渴求。
  
  馮丞斐微微一笑,道:「地面太粗,你皮膚會疼,這般雙腿在鞦韆板兩側,不礙的。」語畢一躍而上,一手按住褚明錦肩膀,一手扶了大炮衝進去,毫無遲緩地頂撞起來。
  
  「啊……」擔憂被悶殺進嘴裡,快感旋風般襲來,褚明錦承受不住,整個身體酥軟下滑,
  
  馮丞斐見她得趣,更加欣喜,埋在她體內的物兒稍微退出又往裡沖,藉著鞦韆晃蕩之際,猖獗地在裡面左右上下鑽弄挑逗,壓搾擠頂出更多汁液,在褚明錦每每承受不住時,便稍稍放緩速度減了花式,等褚明錦喘息略順一些,他又故技重施,將褚明錦小xue裡面每一個角落都關照到,掀起一遍遍熱浪襲向褚明錦。
  
  褚明錦終是抑不住這股讓人發狂的情潮,呻吟越來越大聲,鞦韆隨著馮丞斐的撞擊放鬆起起落落,而她的感官世界卻從沒著陸過。
  
  這麼別開生面的玩弄,教人羞恥不過,卻也玩得漓淋盡致。
  
  「寶寶,我突然知道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句話的來由了。」馮丞斐忽然停了下來,一本正經與褚明錦討論。
  
  鞦韆還在搖晃,褚明錦開始不明所以,後來順著馮丞斐的目光往下,只見自己胸前兩團軟肉不停跳蕩,鞦韆一上一下,那兩團肉可不正是奔跑中的小白兔。
  
  褚明錦又羞又惱,很想踢上一腳,奈何人在半空中,身體酥麻,別說抬腳,連動下指甲片兒都沒力氣,只是被取笑得著實太難堪,再不願不報仇罷手的。腦中迷迷糊糊想著對策,下面忽被馮丞斐猛力一撞,身體一個激凌,止不住顫抖,花蕊一陣陣強烈的痙攣。
  
  馮丞斐嘶聲吸氣,眉眼微微扭曲,褚明錦以為他要出來了,卻不料馮丞斐只停得了一停,又接著發動猛烈的進攻。
  
  小傻瓜在強忍著不射,真個要向一做一個時辰努力?身下是無限歡愉,可他這般強抑著,會不會傷身?褚明錦要報馮丞斐作弄之仇,亦且怕時間太久傷了他,迷亂的腦子七轉八轉間,靈台一動,人為地收縮了一下那處小穴。
  
  馮丞斐悶哼了一聲,身體又一次僵住,埋在褚明錦裡面的一物暴漲,褚明錦只覺那處酥麻更甚,情不自禁挺腰相迎,要體味更刺激的滋味。
  
  「夫人放心,為夫還勇著,斷不會把你晾在半空中。」馮丞斐嬉笑道。
  
  褚明錦呆得一呆,紅彤彤的臉更紅了,罵道:「誰怕你停了來著,讓它出去,我不要了。」真個伸手去推馮丞斐。
  
  馮丞斐也不惱,握緊褚明錦細腰,重重猛衝,連弄幾十下不停,鞦韆急速蕩了起來,褚明錦整個人綿軟像被丟上岸的失水的魚,撲騰掙扎著,那根在她體內衝突的大炮每一次蠻橫的衝撞都帶來一波波酥軟的快活,快樂從撞擊點向四肢百骸傳送,讓人通體歡暢。
  
  氣便氣得緊,爽也爽翻了天。。
  
  「還要讓它出來嗎?」馮丞斐看著褚明錦意亂情迷的表情,無限受用,調笑著擰了擰褚明錦顫動的櫻紅,又摸了下面一把,「濕得很厲害,這是不要還是想要呢?」
  
  褚明錦羞的滿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麼個樣子,自然是想要,還用問嗎?
  
  馮丞斐卻偏等不到回答不罷休吧,那物硬生生嵌在褚明錦體內不動彈,非要褚明錦說出想要兩字。
  
  褚明錦正行至快活酣暢處,這麼不上不下一停,下頭癢得幾乎瘋過去,食髓知味的密處受不得冷落,腰身左右扭了扭,下面不停地人為操縱著收縮,要讓馮丞斐忍不住。
  
  誰知那大炮竟定力非常,又濕又軟的小xue嫩嫩地包裹著它不停地擠吮,它只自紋絲不動著。
  
  也不是紋絲不動,在慢慢往外退呢。它的主人在假意體貼著道:「寶寶,我聽你的話,讓它出來了啊。」
  
  這小傻瓜要作弄自己,想明白這一點,褚明錦怒火上湧,其實是欲火燒身,腦子糊塗了。夾緊了雙腿不讓大炮出去,磨著牙道:「它這麼個樣,要出去幹什麼?」
  
  馮丞斐見褚明錦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萬種綺麗風情中,卻又添了無言的狂野誘惑,差點忍不住就要發動衝刺,勉強忍了又忍,可憐巴巴道:「你又不想要它,它只能一邊涼快去。」
  
  褚明錦氣得狠了,撲過去一口咬住馮丞斐喉結,氣咻咻粗言浪語:「讓它射出來了再出去。」
  
  「它嚇壞了,射不出來了。」馮丞斐揚起眉,愉快地看著正行逼奸良家好男的夫人,摟緊褚明錦的腰肢,忽地倒了下去,幽然長歎道:「夫人,它嚇得不能動了,夫人疼疼它,動一動吧。」
  
  褚明錦聽得這麼一句話,臉上紅不得黑不得,體內欲火如焚,委實熬不住,傾了身體抓住馮丞斐那頭的鞦韆繩子,腰身一沉一壓,真個扭動起來。
  
  馮丞斐「啊」地一聲,身體僵硬,那樣子差不多是忍不住了,褚明錦要報仇,慢火煎燉他,遂不怕躁了,在上面時快時慢動了起來,覷得馮丞斐憋不住了,就慢了下來,體內的物事躁動得少些,便快速動起來。
  
  如此這般,馮丞斐終於忍無可忍,忽一下彈起身,把褚明錦按倒鞦韆板上,也學著褚明錦的樣子,握住那一頭的繩子,開始一番狂轟濫炸。

68、瞋目扼腕
  
  兩人正得趣間,院門震天階響起,馮丞斐略一停頓,使出全身氣力衝刺,褚明錦驚心動魄地淫蕩地叫了一聲,在淋漓的豪雨中攀上欲望的頂峰。
  
  「格非,快點,有急事。」李懷瑾氣急大喊,心道這兩夫妻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去怎麼快?總得整理下戰場,把流滿鞦韆架的汁水擦掉吧?還得擦洗身體,穿衣梳發。褚明錦腹誹,心道最好是有急事,沒急事她要在南苑外面再加一道圍牆,不給這個王爺靠近南苑了。
  
  馮丞斐看出褚明錦惱怒,安撫地親親了,道:「可能是楊御史過來了。」
  
  「啊!」褚明錦慘叫,抬頭望天,擰了馮丞斐軟垂的鳥兒一把,嗔道:「這都兩個時辰不止了,耽誤了正事,我剁了你。」
  
  不帶這麼翻臉不認人的,馮丞斐摀住小鳥,大步跳開,給褚明錦再擰弄下去,他的大炮又想發射,兩人就走不出去了。
  
  「格非,快開門。」李懷瑾奮力拍門,馮丞斐略皺了一下眉頭,對褚明錦道:「你進屋去。」
  
  這麼個急狂樣子,不像是楊潤青來了,褚明錦抓起地上的衣裳,急忙往屋裡閃。
  
  
  
  褚明錦才抹拭了幾下腿縫,裡衣褲子還沒來得及穿上,便聽得馮丞斐在外面叫道:「寶寶,快些出來商量事情,褚明容把聞人雄殺了。」
  
  明容把聞人雄殺了!褚明錦手一抖,顫顫驚驚穿上裡衣褻褲,隨手扯了件外裳穿上,套上裙子,長髮草草梳了幾下,不盤髻了,急忙走了出去。
  
  情事剛過,沒有洗浴,褚明錦身上隱隱約約帶著綺麗淫靡的氣息,更兼匆忙中要跑出來,上裳衣領沒有拉嚴實,半敞開著,桃紅色絲緞抹胸掩不住大片雪白的山峰,溫潤的光澤耀眼迷離,李懷瑾突然間心快加快,一剎那間很想摸上那兩片比絲緞還要細膩光滑的軟肉。
  
  「怎麼回事?明容現在人呢?」褚明錦邊走邊問,柔軟貼服的衣料將曼妙的身體線條勾勒出來,高高挺起的飽滿雙峰隨著走動如波浪起伏,纖麗的細腰與臀部弓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婀娜惑人。
  
  李懷瑾只看得這一眼,下腹一陣火燒,那物瞬息間暴漲,險些洩了出來。腦子裡失神昏眩,捨不得不看這折磨人的艷福,卻又慌亂害怕,這可是他情逾兄弟的人的妻子。李懷瑾低下頭,眼角掃向馮丞斐,怕馮丞斐發現他的異狀。
  
  馮丞斐沒有發現,他的黑眸裡只有褚明錦,眼神火熱狂野,在褚明錦用目光再次問詢時,才回過神來,沉著臉道:「在燕京府衙牢房裡,君玉派人打過招呼,讓暫時壓下,不要審理。」
  
  「怎麼就弄到府衙去了?」褚明錦有些六神無主,看來這臉是丟盡了。
  
  李懷瑾勉強壓下心跳,長歎一聲接口道:「那個褚明容殺完人後,把聞人雄的肉一片片割了下來,提到外面扔給狗吃,就這樣給人發現了。」
  
  「明容是不是?」是不是瘋了?褚明錦難過地問不下去,嬌滴滴的一個如花女子,如果沒瘋,是做不出那種行動的。
  
  李懷瑾聽出她要問什麼,點頭又搖頭,道:「這行為跟瘋子無二,只是聽說沒瘋,好好兒的。」
  
  馮丞斐問道:「寶寶,眼下怎麼辦?」
  
  「讓人去我家通知我爹和郭氏過來,咱們一起去看明容,先瞭解一下情況吧。」
  
  褚明錦與馮丞斐兩人飛快地梳洗穿戴,收拾完到大門外等著郭氏和褚瑋倫的空隙,褚明錦方想起忘了交待一下,等下楊潤青來了,讓馮翌跟他致歉。
  
  褚明錦招來守門人交待,李懷瑾道:「不需說了,人家早來過了,等了你們半晌方告辭的。」
  
  試探的機會白白溜掉,褚明錦有些可惜,眼下也沒心思去想,看向馮丞斐和李懷瑾,問道:「明容縱是殺了聞人雄,可畢竟是聞人雄施暴在前,從律法上,能保她一命嗎?」
  
  馮丞斐沉默不語,若只是殺人還好說,關鍵是褚明容把聞人雄的肉一片片割下,聽說只剩下一副骨架,這樣的行為,他想保也沒法保,並且,這事已鬧開了,怎麼去徇私?
  
  「錦兒……」褚府奢華寬大的馬車疾馳過來,褚瑋倫掀起簾子,褚明錦搶著道:「爹別下來。」轉身招了李懷瑾和馮丞斐上馬車,幾個人同乘一輛車,路上方能覷空把事情講了。
  
  ……
  
  「老爺,求你救救明容,大小姐,求求你……」幾日功夫,郭氏已整個人變了容顏,憔悴蒼老。
  
  褚明錦苦笑了一下,褚瑋倫也沒有接話,情況擺在那裡,即便馮丞斐不顧官聲,也極難辦。
  
  郭氏與褚瑋倫怎麼樣,李懷瑾是不考慮的,他想的是馮丞斐與褚明錦的面子。
  
  「褚老爺子,這件事不用我們說,想必你也明白不好辦,此事是摀不住的,褚老爺子如果狠得下心,可以想個應對之策,保住褚家商號名譽不受毀。」
  
  也保住馮丞斐的面子,這才是李懷瑾的目的。
  
  「什麼應對之策?」郭氏尖叫,掐住褚瑋倫的手臂哭道:「老爺,明容是你親生女兒呀,你要想辦法保住她。」
  
  李懷瑾提及保名聲的應對之策,說穿了就是丟軍保帥之策,他不說,在場之人也都想到了。就是不只不保褚明容,還落井下石,對外聲稱褚明容不守規矩不孝什麼的,早已離了褚家,他褚瑋倫沒有這個女兒,如此一來,雖不能撇得很清,卻也能減少一些影響。
  
  那日若是及早追回,何至落到今日這般無可挽回的田地。褚明錦咬牙,這種落井下石之策,她心中是不贊成的。褚明容此時,想必是張惶驚恐,正等著親人的安慰。
  
  褚瑋倫面色沉黯,眼神有些呆滯,半晌無力地問道:「錦兒,你的意思呢?」
  
  「老爺……」郭氏見褚瑋倫竟有許可之意,止不住哭了起來。
  
  「見了明容,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再來作決定吧。」褚明錦從驚懼中略為回神,沉吟片刻,道:「爹,明容的性情,雖說愛拔尖出頭,卻不是剛強之人,若是不堪其辱,錯手殺了聞人雄,也還說得過去,殺人後又割肉,我總覺得,不像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殺了人割掉肉,只剩一副身架骨頭,這樣的事,就是男子也未必做得出來。褚瑋倫從昏憒中醒來,連連點頭,看著褚明錦,眼淚止不住從渾濁的眼中流出,為什麼三女兒沒有大女兒的半分鎮定?若得大女兒一半慧黠,也不至於弄到如此狼狽境地。
  
  有馮丞斐與李懷瑾同來,死者又是沒有背景的惡賊,燕京知府連考慮都不用,就命人開了牢門給他們進去。
  
  褚明容單獨關一個牢房,大約是李懷瑾打過招呼,關她的牢房中頗潔淨,靠牆那張磚徹的床上有有褥子被子,牢房正中擱了張木桌,上面還有茶壺水杯,只是牆角邊置有一個馬桶,沒個阻隔,有些臭味。
  
  褚明容臉頰瘦削,眼睛紅通通的,看來這幾日沒少哭,看到他們一行人進去,眼光落在馮丞斐身上,又飛快地調開了。
  
  郭氏撲過去,抱住女兒聲嘶力竭痛哭。
  
  褚明錦也是一陣傷情,眼眶有些發紅,馮丞斐看得心疼,人多不便摟著安慰,悄悄伸了手拉過褚明錦的手,使勁握了握,褚明錦心頭一暖,回頭看他,兩人目光纏綿,許久方分拆開。
  
  褚明容偎在郭氏懷裡哭泣,視線卻沒離開過馮丞斐,馮丞斐修長的大才握著褚明錦纖麗的手,那樣的契合,褚明容心中閃過絕望,這種絕望的情緒,在聞人雄強暴她時出現過,在這幾天生不如死的生活中出現過,卻從沒有這一刻強烈。
  
  褚明容在馮丞斐得中狀元,誇官遊街那日就喜歡上他了,其實那一天,喜歡上馮丞斐的人又豈只是她?她從沒想過,馮丞斐不喜歡她怎麼辦?從小到大,她要什麼,褚瑋倫與郭氏都滿足她,上好的綾羅綢緞,珍貴的首飾玩物,沒一不是隨心所欲,她的觀念裡,喜歡的就要得到,她從沒考慮過馮丞斐的心情,更加沒考慮過,這個男人是她的姐夫。
  
  「舅舅說的是對的,馮侍郎不可能要我了,我照他說的辦吧,我要把褚明錦這個害我落到這般苦境的猖狂女人踩在腳下。」褚明容在心中默默道。
  
  褚明錦的懷疑沒錯,聞人雄不是褚明容殺的。
  
  皇帝怒斥李懷琳,人為地設置障礙,鄭皇后在宮中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宸妃的生日宴,更是使鄭家亂了方寸,鄭建業與鄭怡春極為不安,可是處在權力核心的他們,與方廷宣一樣,並不認為皇帝要立宣王李懷瑜為太子,但是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地掀風起波,卻表明皇帝忍不住了,冊立太子近在眉睫。
  
  除了李懷琳,其他皇子冊立太子都少不了方廷宣的支持,方廷宣會支持誰,鄭建業把眼睛盯在馮丞斐身上。
  
  褚明錦分析,馮丞斐的名字沒有入皇室族譜,得封太子的機會渺茫,鄭家卻不這樣想,方廷宣對馮丞斐的態度褚明錦不知道,馮丞斐自己也沒有察覺,鄭建業老狐狸卻看出來了——方廷宣很欣賞馮丞斐,非常非常欣賞馮丞斐。
  
  鄭家一直派人盯著侍郎府的一切,方廷宣與褚明錦相處融洽,對褚明錦關愛有加,鄭建業也得知了。夏家要從褚瑋倫手上搶生意,也在密切地關注褚家的一切,褚明容出事,夏家在當天下午就得知了。馮翌出動所有人手尋找褚明容和聞人雄時,鄭建業在得到夏家報來的消息後,也派了人搜尋聞人雄和褚明容,同時又派人召來郭從炎問話。
  
  郭從炎名下的圈地,真的是替人頂包,替鄭家頂包的。皇帝讓諸皇子處置圈地,鄭家要配合李懷琳讓李懷琳攬政績,卻又不願把全部圈地交出去,便分了一些,悄悄讓人頂包,想著若是沒被查到,就能保留下來。
  
  郭氏在褚明錦賣掉她的心腹下人,而褚瑋倫沒有護著她時,找兄長哭訴,說褚明錦嫁了個侍郎,如今褚陳氏在褚府腰桿子挺直,連褚瑋倫都忌憚著褚明錦,要郭從炎想法子往上鑽,做自己的依靠。
  
  郭從炎這麼多年一直懷著不軌之心,想霸佔蘭氏,只是礙著褚瑋倫的威嚴,不敢提,聽了郭氏的話,色心加惡膽,登時不顧親戚之義,他也沒有什麼親戚之義的,送禮攀關係找上馮丞斐的對頭鄭家。
  
  鄭建業本不屑這等肖小之輩,聽得他和褚家的關係後,登時變得熱情起來,存了心拉攏,許了郭從炎不少好處,又回了比郭從炎送來的禮更重的禮物,把郭從炎喜得登天了一樣快活,自那後便唯鄭建業馬首是瞻。
  
  夏家從外圍瞭解到的情況還只是皮毛,鄭建業從郭從炎這裡問到的,卻是枝枝葉葉無一不清楚。
  
  馮丞斐說,褚明容的事最壞也不過馮府和褚府聲名受毀,可是,他沒有料到,若是一步步設了圈套,卻可將他置於死地。
  
  褚明容當然設不了那麼高明的圈套,但是鄭建業卻能,加上有郭從炎這個內線,一個死亡的陷阱,就這樣朝馮丞斐鋪開。
  
  這個陷阱鋪開的契機,是鄭家先於馮翌的人,找到了褚明容和聞人雄。
  
  褚明錦說,褚明容若是錯手殺了聞人雄還有可能,把聞人雄剝皮割肉,卻不是一個女子做得出來的。這就是鄭家故意布下的迷局,一個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褚明容所為的迷局。
  
  這個迷局先要把褚明容套進去,然後,再轉嫁到馮丞斐頭上。
  
  鄭家的人在找到聞人雄與褚明容後,殺了聞人雄割其肉,其後對郭從炎道,為表聯盟誠意,鄭易理願意娶褚明容為平妻,條件是要褚明容按他們的說話行事,陷害馮丞斐,誣蔑殺聞人雄的是馮丞斐。
  
  馮丞斐殺聞人雄的動機就是,聞人雄曾污辱了他的夫人褚府大小姐褚明錦。鄭家手裡有證據,這證據就是,聞人雄曾跟人說過,馮侍郎的夫人是天下第一淫娃,還繪聲繪色地給人講述過褚明錦在寒空寺時為圖脫身說的那些話。
  
  鄭家手裡,還掌握了褚瑋倫在褚家千金從懸空寺回去後托人捉拿聞人雄的證據。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8


69、衝冠眥裂
  
  郭從炎認為褚明容能嫁鄭易理作平妻是天大的喜事,褚明容自忖殘花敗柳,得嫁入鄭家那樣的豪門貴閥為平妻也不錯,不假思索答應了,郭從炎又按鄭建業的吩咐,讓她瞞著郭氏,怕郭氏告訴褚瑋倫。
  
  褚明錦與馮丞斐怎麼也料不到,聞人雄之死背後是這樣的隱情。此時,夫妻兩個陪在一邊,褚明錦暗暗傷神,馮丞斐雖則討厭褚明容,然尋思到底是褚明錦的妹妹,怎麼著想個辦法幫她免了死刑。
  
  褚瑋倫見郭氏一直哭,再沒有個止住的時候,忍了傷心道:「如雲,別哭了,讓明容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請王爺和格非幫忙想辦法。」
  
  「姑爺,王爺,求你們幫忙想辦法。」郭氏收了淚,哽咽著跪了下去不住磕頭,不過幾下額頭便滲出血痕來。
  
  褚明錦雖然恨極郭氏,此時見她愛女之心拳拳,也有些不忍,老爹站著不動,只能伸了手拉她起來,低聲道:「四姨娘,先讓明容把事情經過說一說,馮郎和王爺不會坐視不理的。」
  
  「大小姐……」郭氏流淚不已。轉身看向褚明容,泣道:「明容,快些把經過跟你大姐和姐夫講。」
  
  「大姐?姐夫?」褚明容眼光在馮丞斐與褚明錦身上移動,神色變幻,忽然淒聲大笑:「哈哈,沒什麼好說的,娘,那惡賊是我殺的,你們什麼都不用問。」
  
  「明容,即便是你殺的,也把經過和你姐夫姐姐講一下,他們會想辦法保你無事的。」褚瑋倫見女兒愚頑,又氣又急。
  
  「保我無事?能怎麼無事?」褚明容反問道:「能讓一切都沒發生嗎?能讓我還是清白之身嗎?」
  
  這是哪來的理兒?我們欠你的?褚明錦氣極,想著褚明容遭此惡運,情緒激烈些難免,反覆吸氣,把到唇邊的怒罵嚥下,沉默著不開腔。
  
  褚明容卻接著又道:「大姐既然疼我,好人做到底,讓妹妹嫁給馮侍郎作妾,好麼?」
  
  馮丞斐無邊風華的眉眼打結,褚瑋倫面上紅紅白白,老臉沒地方埋,在馮丞斐發火前急忙開口,怒斥道:「別再給你姐夫姐姐添堵了,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褚明容不理他,緊盯著馮丞斐,多年愛戀,要致馮丞斐於死地,她心中還是有些不捨的,若是馮丞斐願意點這個頭,她就把鄭家的圖謀盡數說出來。
  
  褚明錦見褚明容直勾勾看著馮丞斐,怒火霎那間在胸臆內點燃,褚明容這句無恥之極的問話挑起她的新仇舊恨,自己的夫郎被這般當物品掂記,自己的尊嚴被碾壓在腳下,這樣的姐妹,還理她做什麼?
  
  「爹,我和馮郎先回去。」
  
  李懷瑾聽得生氣著,正想開口說要走了,見褚明錦要走,一言不髮帶頭先走了出去,褚明錦不理褚瑋倫的挽留,拉了馮丞斐,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牢房潮濕發霉的濁氣在鼻息之間侵擾,兩側牆上掛著的油燈亮光隨著走動的氣流飄忽,帶來陰森沉重的氣息。三人走過長長的牢房走廊,快到走廊盡頭的大鐵門時,馮丞斐突然停下腳步,低聲道:「寶寶,君玉,褚明容有侍無恐,絲毫不擔心殺人償命的死罪,此事看來另有隱情,咱們趕快回去,在一邊悄悄聽聽……」
  
  褚明錦與李懷瑾對視一眼,極快地點頭,三人放輕腳步,急忙往回走。
  
  牢房裡面,褚瑋倫正在怒斥褚明容。
  
  「你與你娘心思不正,害了自己,關你大姐什麼事?你大姐如今念著姐妹之情,還願意幫你,你不該這般不思悔悟不知感恩?」
  
  「怎麼就是我們心術不正?」褚明容嚎啕大哭,「大姐如果不送那個惡賊回來,我何至於落得這麼慘。」
  
  這理兒不是從心裡挖出來的,是從哪處糞便坑裡掏出來的,李懷瑾聽得不停搖頭,褚明錦不氣了,暗暗苦笑不已。
  
  牢房裡面,褚瑋倫氣得週身顫抖,厲聲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的女兒?你娘不找那惡賊污辱你大姐?褚家會與那惡賊有瓜葛?你大姐為保全褚家聲名,忍了委屈沒把那惡賊送到府衙,你還這般不識好歹,你若是不去柴房,會有今日禍事?去了,只要不是又愚又傻,能出什麼事?這跟你大姐有什麼關係?」
  
  褚瑋倫罵到後面,聲音嘶啞,痛心疾首,李懷瑾點頭,褚明錦卻聽得心酸,老爹還是好的,可惜攤上這麼糊塗的母女。
  
  「爹你如此捧著大姐,說她這好那好,不就因為她嫁了個好男人,有地位有名聲嗎?」褚明容冷笑了數聲,尖厲刻薄地道:「爹,總有一日,你會後悔今日對我這麼無情。」
  
  馮丞斐眉頭一跳,褚明錦就在此時,也覺察到不對了。褚明容言下之意,是她有朝一日,還會比自己這個侍郎夫人地位更尊崇。
  
  「明容,別頂撞你爹了,趕緊把事情經過說一下,你爹好找你大姐夫想辦法救你。」郭氏哀聲道。
  
  「不用你們救。」褚明容得意地笑了幾聲,冷冷道:「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
  
  聞人雄之死背後有陰謀!褚明錦看向馮丞斐,馮丞斐衝她和李懷瑾打了個手勢,三人靜悄悄走開。
  
  走出牢房大門,李懷瑾搖頭不已。
  
  「褚明錦,你們褚家這出的什麼奇葩啊?」
  
  褚明錦沒理李懷瑾的冷嘲熱諷,馮丞斐也沒有接腔,三人沒有上褚家的馬車,緩緩地走著。
  
  「明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褚明錦自言自語般道。
  
  「又傻又瘋的,聲名什麼全沒了,還做著不可一世的白日夢。」李懷瑾嗤笑道。
  
  「不是簡單的白日夢。」馮丞斐搖頭,沉思著道:「你們想想,就算她在做白日夢,可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確的。」
  
  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確的,所以,褚明容即便是在做白日夢,也是有人給了她做夢的理由。
  
  「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褚明錦低喃,學著褚明容剛才的說話,然後,臉刷地一下子變白了。
  
  眼前平坦的青石板路在幻覺裡驟然間變成高山陡坡,溝深林密,張牙舞爪的巨獸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耳中催命鼓角陣陣,似乎有人喊午時到斬,然後劊子手舉起寒光閃閃的大刀,被五花大綁著穿著白色囚衣的馮丞斐人頭落了地
  
  褚明錦整個人無法自控地抽搐顫抖,額頭冒出顆顆冷汗。
  
  馮丞斐在剛才已猜測到褚明容言語的背後是什麼,見褚明錦著慌,也顧不得是大街上,伸了手把她摟進懷裡,輕拭去汗珠,柔聲道:「不用慌,咱們已猜到了,想法對付就是。」
  
  李懷瑾在褚明錦重複說出褚明容的話後,也猜到了,氣得狠狠跺腳,罵道:「這是要嫁禍給格非嗎?年紀小小的,跟她娘一樣的齷齪,褚明錦,你以後別再心軟了。」
  
  怎麼可能再心軟?褚明錦此時只恨不得一刀捅死褚明容。
  
  要構陷馮丞斐的,不肖說是鄭家,這個很容易推斷出。殺人要講證據,鄭家想必已跟褚明容講好了,褚明容將會做為馮丞斐殺人的人證。
  
  「格非,對不起。」褚明錦有些淒然地看馮丞斐,自己的家人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此次,不知能化解否?
  
  「咱們夫妻一體,這說的什麼話?你把你夫郎當成只可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了,教我好生失望。」馮丞斐嘴上雖是責備,但眼底卻盈滿深切的寵溺。
  
  李懷瑾被酸得牙齒都要掉了,忍不住道:「格非,褚明錦,你們要訴衷情,也等我不在時再說好不好?咱們快些回去,計議一下怎麼破解吧。」
  
  怎麼破解呢?三人回到侍郎府,吃過晚飯,探討許久,仍是一籌莫展。
  
  此事的關鍵在褚明容,要讓她改口不是沒可能,可馮丞斐不願意,連虛與委蛇都不想。
  
  正苦思不得計時,下人來報,褚瑋倫到來。
  
  都午夜了,褚瑋倫還過來,褚明容不是自誇著說不用他們救嗎?褚瑋倫還來做什麼?
  
  「褚明錦,依我說,你娘家那些人,一個也別來往算了。」李懷瑾哼道,頗有些不想讓馮丞斐和褚明錦去見褚瑋倫之色。
  
  老爹(岳父)來了,哪有避而不見之理,馮丞斐微笑著搖頭,拉了出褚明錦出去相迎。
  
  夫妻兩個把褚瑋倫迎進廳中,褚明錦捧了茶遞給褚瑋倫,溫聲細語道:「爹,差人來喊女兒一聲,女兒回去就是。」
  
  「爹不想給你四姨娘知道。」褚瑋倫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喘了會兒粗氣,咬著牙道:「格非,錦兒,明容在你們走後……」
  
  褚瑋倫講了褚明容的說話,前面的馮丞斐與褚明錦都知道,聽褚瑋倫說到後面,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心中默默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同時又頗感欣慰,褚瑋倫站在他們這邊的,倒免了日後糾結不安。
  
  褚明容到底年輕,又張狂慣了,郭從炎吩咐她不得洩露半絲計劃,等公堂審訊時再裝出要包庇馮丞斐又沒包庇住的樣子,她看不得馮丞斐與褚明錦夫妻恩愛,強忍著沒說出謀算,卻忍不住言語輕蔑,褚明錦與馮丞斐聽出來了,褚瑋倫人生經驗更加豐富,略略思索,也覺出不對來,遂言語試探,雖打聽不到全部,卻聽出來了,褚明容進牢房前,與郭從炎見過面。
  
  「明容自己是想不出要嫁禍給格非的,看來,那惡賊的死也不是她所為,與郭從炎有關。」褚瑋倫道,看著馮丞斐。眼帶愧疚。
  
  褚明錦聽說郭從炎牽涉其中,想起蘭姨娘的事,恨得牙齒咬得格格響。
  
  「我這幾年給了他不少銀子,少說也有十來萬兩,不知他為何還要反咬一口。」褚瑋倫又恨又傷心,夏家在虎視眈眈,馮丞斐現是褚家女婿,褚家的依仗,馮丞斐出事,褚家也岌岌可危。且女婿涉嫌殺人,三女兒又牽扯進這樣的醜聞,此案過後,褚家大廈倒塌顯而易見。褚瑋倫想,三女兒沒有一絲成算,看不透,他不信郭從炎也看不出此中危機。
  
  郭從炎為什麼要反咬一口?想必是對蘭氏還不死心,褚明錦與馮丞斐相視一眼,褚明錦緩緩道:「爹,你知道女兒為什麼懷疑四姨娘害死明蕊嗎?」
  
  褚明錦把道士試驗牛痘,郭從炎保道士一事說了出來。
  
  褚瑋倫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為自己識人不明羞慚,好半晌喃喃道:「可是,郭氏真的沒有害明蕊的必要。」
  
  「郭氏也許沒有害明蕊的必要,郭從炎卻不是了。」褚明錦咬了咬牙,道:「爹,你發誓,等下聽到的,永不說出去。」
  
  ……
  
  「黑燈瞎火的,蘭姨娘為什麼不辯真偽,女兒就說不清了,那道士現在信王府關著,爹可以過去問他,另,我蘭姨娘是不會說謊的,爹有沒有在那時偷偷回來?」
  
  「寶寶,別說了。」馮丞斐大聲喝道,褚明錦從激憤中回神,看到褚瑋倫的神色,嚇得大喊:「爹,爹,你說話。」
  
  褚瑋倫雙眼血紅,冒血般的紅,臉頰的肌肉一顫一顫急劇跳動著,而一雙攥成拳頭的手,青筋突起,手心在往外滲血,很快很快地淌著血。
  
  「爹,爹,你說話。」褚明錦搖褚瑋倫,褚瑋倫一口血噴出,轟地一聲整個人倒地,無聲無息。
  
  「格非,爹這是怎麼啦?」褚明錦急得大喊,雖不是自己親爹,可因與自己這具身體血脈相連,不知不覺中,也當成親爹了。
  
  「別急,爹這應該是怒火攻心,你去喊個人上君玉府上找太醫過來。」馮丞斐鎮定地指揮著,一面把褚瑋倫翻過去,臉朝上平躺地上。
  
  侍郎府急成一團,褚府裡,此時,郭氏的院子裡,西廂中燈火閃爍,兩顆離得很近的腦袋正在竊竊私語。
  
  褚瑋倫起了疑,言語試探,郭氏聽得褚明容進牢房前見過郭從炎,聽得褚明容說她不會有事,不需求馮丞斐救她,回家後又疑又憂,左思右想,使人到娘家看郭從炎在家嗎,若是在家,讓來褚府一趟。
  
  郭從炎自攀上鄭家後,一心做著飛黃騰達的美夢,對同知官位也不看在眼裡了,仗著背景硬,更不把上司放在眼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此時沒在陽平州,在燕京城裡褚瑋倫給郭家買的那一處大宅子呆著,郭氏使人找他,他也要打探褚府的反應,連夜過來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郭從炎要使妹子安心,亦且認為圖謀已成,不擔心了,把隱情一一道出,郭氏當場跳起來。
  
  「哥,你好糊塗,鄭家是什麼門楣?公堂之上審訊,還有什麼能掩飾的?明容曾給聞人雄污辱一事勢必傳開,鄭家怎麼可能迎明容進門?」
  
  「這個?」郭從炎有些回答不上。
  
  郭氏哭起來,道:「嫁禍成功,馮丞斐人頭落地,明容也討不了好處,褚家出此醜聞,只怕……只怕老爺回天乏力,商號倒閉只在早晚了。」
  
  褚家商號倒閉是肯定的,郭從炎就是要褚家倒閉,然後乘機作亂,佔有蘭氏。當下冷哼道:「倒閉就倒閉,你哥哥我高官得做,還少得了你的好處?到那時,你也別陪著褚瑋倫受苦了,另找一戶好人家嫁了,照樣享受榮華富貴。」
70、臘盡春回
  
  另找一戶人家嫁了!郭氏胸膛冒火,忽一下站起來,一巴掌朝郭從炎扇去,高聲怒罵:「這樣的話,你怎麼說得出來?咱們家當年什麼樣?田地當了,家裡值錢的東西也都當光了,只剩個空宅子,我剛嫁給老爺時,褚家也不闊綽,可老爺硬是勻出一半家用銀子送給咱們家。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送給咱家的銀子越來越多,給咱們家買了大宅子,給你銀子捐官,這些年,老爺給過你多少銀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奢華生活,哪來的?」
  
  郭氏越說越傷心,流淚不止,哭了許久,又道:「我找了人污辱大小姐,老爺知道了,也還放過我,我怎麼能恩將仇報?不行,這事我得告訴老爺。」
  
  郭從炎五官不錯,只是縱欲不知自制,臉色黃中透著蒼白,腳步也有些虛浮,郭氏那一巴掌扇得他倒退了好幾步。聽得郭氏要壞他前程,捂著紅腫的臉,一腳朝郭氏踢去,郭氏哎喲一聲,跌倒地上,氣得站起來伸張五爪要找郭從炎拚命,郭從炎一把攥住她的手,惡狠狠道:「你以為褚瑋倫會放過你嗎?告訴你,他只不過是想先把我拿住了,再來料理你。」
  
  「老爺還不知道。」郭氏軟了聲氣,勸道:「哥,鄭家若真有心與你合作,有心娶明容,多的是別的計謀暗算馮丞斐,不需得這般把明容也算計進去。今日我看著,馮丞斐與信王爺交情極深,咱們讓明容改口供,招出鄭家,倒戈相向,借此機會與侍郎府加強關係罷。」
  
  「我說的不是此次之事。」郭從炎冷冷地盯著郭氏,道:「省省吧,你別想著退路了。告訴你,褚明錦在酒樓裡設那一局嚇明容,不是沒原因的。」
  
  「什麼原因?」郭氏看著郭從炎,呆呆問道:「大小姐說明蕊是我害死的,可我明明沒有,難道?明蕊是你害死的?」
  
  「正是。」郭從炎要使郭氏沒有退路,乾脆都兜了出來,淫笑了一聲,道:「褚明錦既然查到我害死明蕊,想必也查到那一件事了,實話告訴你,褚明蕊死前,你和褚瑋倫在陽平州,我每次替褚瑋倫送銀子回家,都在褚家留宿,冒褚瑋倫的名,去找蘭氏歡好。」
  
  「你……你……」郭氏皎美的臉變得青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淫人妻妾,這樣禽獸不如的行為,郭從炎說得平淡,毫無愧色。郭氏沒怨兄長沒有廉恥道德,她只想著,完了完了,褚瑋倫不可能容下她了!
  
  「聽說信王爺今日不讓燕京府過堂,明日鄭家會去施壓讓提審明容,褚瑋倫這邊也瞞不住了,你現在收拾一下細軟,隨我回家。」郭從炎怕郭氏找褚瑋倫坦白,要把她連夜拉回家。
  
  郭氏抬頭看著滿屋奢華的裝飾,心疼不已,委實不願離開褚家,雙手摸過楠木妝台,打開白玉妝盒,看著裡面耀眼明亮的各式首飾落淚。怎麼才能不走仍舊得褚瑋倫的寵愛呢?郭氏不停地想著,然後,她想到一處疑點,猛地轉身看向郭從炎,咬牙切齒道:「哥,你為了讓我離開老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編得出來,蘭氏性情沉靜與人無爭,連出院子都少,你根本連見都沒見過她,哪來色心?」
  
  郭從炎奸笑著道:「你那時獨寵,褚陳氏捧著扶著咱郭家的人,我送銀子過來,她設席宴請我討好我,褚府裡沒有男子,讓管家作陪她怕我認為她不重視吧,她一個婦人又不便作陪,便把二姨娘三姨娘蘭氏一起喊來陪我,我自然就見到蘭氏了。晚上留宿褚府,要摸進蘭氏院子,又有何難?那時褚家婢僕遠沒今日多,也沒人巡夜,你不會忘了十年前的褚家與今時尚且不同吧?」
  
  郭氏愣住,將信將疑,問道:「你與老爺相貌一點不像,去怎麼騙得蘭氏與你歡好?」
  
  「這就多得妹妹你了。」
  
  郭從炎怎麼騙過蘭氏的?那是因為,他以自己撞邪了為由,通過郭氏,跟褚瑋倫索要了一塊黃玉麒麟珮,這個普通的不值一兩銀子的麒麟珮,是褚家祖傳的,這個麒麟珮在那之前,一直掛在褚瑋倫腰上,從沒離身過。
  
  郭從炎於黑暗中出現在蘭氏房中,蘭氏驚呼,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自己腰間玉珮上,蘭氏當然就以為他是褚瑋倫。
  
  蘭氏嫁與褚瑋倫為妾後,與褚瑋倫情疏意淡沒有親近過,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褚家的婢子,那個時候的褚家,婢僕只得三兩人,她是妙齡姑娘,自然不是做粗使的,而是貼身服侍褚陳氏與褚瑋倫的,褚瑋倫腰上從不離身的這一珮飾,她是極熟悉的,而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那麒麟上,這一無聲的舉動,就是安了心要讓蘭氏以為他是在示明身份。
  
  褚明錦不知郭從炎是如何瞞騙蘭氏的,褚瑋倫卻稍一聯想就知道了,那塊不值錢的玉珮,是褚家祖傳之物,郭氏當時跟他索要,借口是那玉珮經過幾代人之手,能辟邪,褚瑋倫雖是給了,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不能忘卻,固而十年過去,還記得清清楚楚。
  
  「錦兒,爹不想活了。」被太醫銀針扎醒後,褚瑋倫拒絕喝藥,像個任性的孩子,在褚明錦面前使性子掉淚。
  
  褚明錦默默陪著垂淚,哽咽著道:「女兒甫得知時,真恨不得找到姓郭的賊子,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
  
  褚瑋倫此時,心中的恨比褚明錦更甚百倍萬倍。
  
  是他引狼入室,若他沒有寵郭氏寵得沒個度,褚陳氏就不會顫顫驚驚討好郭家的人,若他沒有給郭從炎那塊麒麟珮,郭從炎就冒不了他的名。
  
  得到褚明蕊重病的消息,他從陽平州回家,蘭氏對他比之前多了一絲柔情,他那時以為蘭氏為了救女兒,才對他流露出些許柔情,心中更恨褚明蕊這個情敵的女兒,如今得知其中的隱情,方想明白蘭氏當日是真情流露,想起自己那時對蘭氏的誤會,在對褚明蕊的事情上的決絕,痛悔得一顆心絞成一團,真個不想活了。
  
  「錦兒,爹想死,想去向明蕊陪罪。」褚瑋倫流了會兒淚,忽地痛哭失聲,伸手狠狠地捶自己胸膛,「明蕊是我害死的啊!我引狼入室,我不仁不義,我該死……」
  
  老爹確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畢竟也算是無心之過,褚明錦收了淚,勸道:「爹,眼下悔也無用,要緊的還是替明蕊報仇。」
  
  「報仇!對,要報仇,我要手刃郭從炎,報仇雪恥。」褚瑋倫驀地坐直身體,叫道:「錦兒,把藥碗端過來給爹。」
  
  褚明錦把藥碗遞給褚瑋倫,看老爹情緒下靜下來,忙出去招馮丞斐與李懷瑾進來,一起商量對策。
  
  「爹,聞人雄一案,我們分析,明容是被鄭家利用了,公堂過審時,只怕要將殺人之事,嫁禍給馮郎。」褚明錦徐徐道出猜測。
  
  褚瑋倫早先就有所疑慮了,道:「不止鄭家,我猜夏家也參與了,先整倒格非,下一步就是褚家,然後皇宮的供應,夏家取而代之。」
  
  「正是。」李懷瑾點頭,恨聲道:「可恨你的寶貝女兒,愚不可及,竟連同外人來害自己人,眼下她作人證,她一個女子殺人又明擺著不可信,這嫁禍一事,也不知怎麼化解格非才能脫身。」
  
  四人計議了一會,關鍵還是在褚明容身上,只是要她反咬一口不易,一時都沉默了。
  
  靜默了片刻,褚瑋倫咬牙開口了:「王爺,格非,你們想辦法,把案子暫時壓下爭取明天不過堂審理,咱們這樣操作,我明日就通過商會,把褚家跟明容恩斷名絕一事發佈出去,將這一事情的日期提前到五天前聞人雄污辱明容那一天,將那一天的事,宣稱是他們兩人和奸,然後,我不屑這個女兒女婿,把她趕了出去,這事,若是公堂找人證,褚府裡很多個下人都可證實。」
  
  褚明錦接口道:「他們那天只隱隱知道明容出事,卻還不知出的是什麼事,這就更加落實這一說法了。」
  
  「正是。」褚瑋倫點頭,道:「商會那邊,爹完全能控制的。」
  
  褚明容已被趕出褚家,與馮丞斐沒有關係了,馮丞斐就沒有替她殺聞人雄的動機,而且她與聞人雄既然是和奸,這殺人一案,自然就另有別情。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說法有點說不過去。」褚明錦遲疑著道,她心中覺得,光擺脫這一點還不足以完全破解。
  
  眾人也覺得有理,馮丞斐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劃著,忽地重重一敲,黑得純粹眸子裡面蕩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緊抿的嘴唇卻又好像是盛怒中。
  
  「格非,你想到什麼了?」褚明錦與李懷瑾同時問道。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個理由根本不夠,但若是為了夫人殺人呢?」馮丞斐語調低柔,褚明錦卻聽得渾身一顫,失聲道:「這麼說,那惡賊把懸空寺中試圖沾染我的事說了出去了?並且鄭家掌握了?」
  
  「公堂上的說辭不會是試圖沾染未遂,而是已得手。」馮丞斐伸了手握住褚明錦,溫柔地道:「寶寶,咱們身正不怕影斜。」
  
  「而你為報辱妻之仇,故而殺聞人雄?」李懷瑾在馮翌抓到聞人雄後,聽馮丞斐說過懸空寺的事,與褚瑋倫一樣是知情的,聞言變色,氣得一拳砸向桌面,罵道:「好陰損的鄭家,如此一來,褚明錦的聲名全完了。」
  
  便是現代,受污辱的女子也不敢面對大眾,更不說在古代了。
  
  公堂上自己要被這般污辱潑髒水,這個猜測比死亡更振聾發聵。無形巨浪向褚明錦兜頭蓋臉襲來,浪頭太大,將她澆了個措手不及,從身到心涼透。
  
  耳際嗡嗡嗡作響,零亂不堪,驚怕過後,怒火幾乎要炸開胸膛,想著這暗箭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所謂的親人,褚明錦心頭憤懣悲苦種種滋味無法排解,淚水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再難停歇。
  
  「寶寶,別哭了。」馮丞斐溫柔地擁住褚明錦,語氣安然淡定。理清楚一切,他已有了對策,看向褚瑋倫,馮丞斐道:「爹,非常時期,小婿想行非常之策,請爹同意。」
  
  「你要拿住郭從炎,逼出具體內情,以此想對策,若無良策,就用郭氏要脅明容改口?」褚瑋倫腦子一轉,瞬間明白。
  
  「正是。」
  
  「好,把兩個人一齊抓了,咱們分兩路,我帶王爺去郭家拿住郭從炎,你和錦兒帶了人回家拿住郭氏。」褚瑋倫毫不猶豫答應了。
  
  老爹這麼容易答應,委實讓人想不到,他們晚上商量時,不是沒想過用郭氏要脅褚明容的,只是礙著褚瑋倫的面子。
  
  褚明錦不知,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褚瑋倫今晚聽得原來蘭氏也曾願意以身相許,可卻給郭從炎得去了,那滔天恨怨,終是完全地掩住了對郭氏的愛寵,馮丞斐提出來,當然不會反對。
  
  郭氏那麼多年得寵,房中珍頑寶器極多,急切間哪收拾得完,心中又捨不得褚家潑天富貴,一行收拾一行哭,郭從炎是貪財之人,看著這個不能不拿,那個也得帶走,兩人竟收拾了十幾個箱籠出來。
  
  「這麼多,怎麼帶得走?」今時不同往日,郭氏在府裡找不到人幫著她了。
  
  馮丞斐和褚明錦帶了人踢開院門進去,一逮一雙,倒是省事。
  
  被五花大綁帶到侍郎府,郭從炎色厲內茬咆哮:「馮丞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自抓我?」
  
  「把你大卸八塊埋了,還哪來的朝廷命官?」褚明錦柔柔一笑,抖了抖用裡的布包,輕聲道:「大卸八塊之前,自然還得讓你好好品嚐一下生的滋味。」
  
  褚明錦恨極,再不手軟,那布包裡都是繡花針,她拿起鉗子夾拉下郭從炎的鞋襪,繡花針一針一針扎進郭從炎腳板,每一針扎之前,也不利索落下,在腳底旋了許久,方狠勁紮下,只把郭從炎整得驚極怕極疼極,嘴巴被繩子從從中間卡開橫穿過,發得了聲,卻又不大聲,嚎得一點氣概都沒有。
  
  褚明錦把幾十多根針扎滿郭從炎腳板了,站了起來拍拍手,對馮丞斐使了個眼色,道:「真累啊,不該自己動手的,你出去,找只公貓餵上*藥,帶來放郭舅爺褲襠裡。」
  
  公貓餵上藥放褲襠裡!郭從炎臉綠了,手腳被綁住動不了,圓睜了眼驚恐地看褚明錦,混濁不清地哀求道:「褚明錦,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怎麼樣都不想放過你。」褚明錦笑著,風情萬種,脆生生道:「姓郭的,不用怕,貓放進褲襠還不是最快活的,看到那邊準備好的蠟燭了嗎?等會兒,點燃了,我會一滴一滴讓燭淚流進你眼睛裡的。」
  
  「你!」郭從炎崩潰了,嘶喊道:「褚明錦,我將功贖罪,我告訴你是誰殺了聞人雄。」
  
  「不用你告訴我,我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褚明錦輕笑,不屑一顧。
  
  「你只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可你不知道詳細經過,我告訴你,殺聞人雄的,是鄭家的府兵校尉鄭達,他是慣使左手的人,把聞人雄全身肌肉切片,除了要造成很殘暴的樣子,還因為他切脖子是從右往左切的,要掩蓋這一點。」
  
  「說得一點也讓人無法相信。」褚明錦笑得更燦爛了,搖頭不已,「郭從炎,胡扯你也扯個靠譜些的,鄭建業手裡殺得了聞人雄的人不少,怎麼會使一個左撇子殺人留下破綻?還有,割肉的不是鄭達吧?先時使用左手的痕跡也查不到了,你這話說等於沒說。」
  
  「不,不。」郭從炎拚命表白:「鄭達最先找到聞人雄,因為馮丞斐的人也在找聞人雄,鄭達怕略一遲疑,馮丞斐的人就找了過來,故而等不得別的人來殺聞人雄自己動手了。使用左手的痕跡也還在的,割聞人雄全身肌肉的是我,我割到喉部時,留了一手,脖子上刀痕那一片,我連同喉管整塊剁下的,沒有讓明容拿出去餵狗,現在就藏在我家後園靠東圍牆那棵楊樹旁邊的泥地下。」
  
  郭從炎說得喘不過氣來,褚明錦搖頭嗤笑數聲,道:「你交待的,對我們根本沒用,你難道不知道?只要我馮郎跟明容說上一句好話,笑上一笑,表示願納她為妾,明容就會說出實情,此命案,自然與馮郎沒有關係的。」
  
  馮丞斐不會為活命納褚明容為妾的,可郭從炎卻不作如此想,聽了褚明錦的話,霎時間信以為真,臉如死灰,無比絕望。
  
  褚明錦又大笑道:「你們讓明容攀誣馮郎,本來就是好笑之極,鄭家不知道明容喜歡馮郎吧?」
  
  「我沒說。」郭從炎氣餒了。
  
  褚明錦收了笑容,冷哼道:「你為攀上鄭家,沒有交待實情,壞了鄭家的圖謀,我要留你活命容易,只怕鄭家卻容不了你。」
  
  留下整個人軟癱的郭從炎,褚明錦走了出去。
  
  屋外,馮丞斐已將郭從炎剛才的話全部記錄下了。看到褚明錦走出來,點了點頭,輕聲道:「足夠了。」
  
  「眼下怎麼辦?」
  
  他們不能私下處死郭從炎的,弄死了,還得處理隨之而來的尾巴,為這麼一個人渣把自身套進去,忒不划算。
  
  「你喊馮翌進來,然後回去休息,我來處理,沒事了。」馮丞斐柔聲道。
  
  天邊暗沉沉的,曙光顯露之前最黑暗之時,兩人都是一宿未睡,馮丞斐漆黑如墨的眸子有細細的血絲纏繞,眉眼間微有倦色,明明是很累了,卻還淡定從容地安慰自己,言語間藏不住的纏綿愛寵,毫無造作誠摯率真。
  
  他對自己的深情,如磐石,任是風吹雨打,也不動彈分毫。
  
  褚明錦心下感動,情不自禁踮起腳吻上去,嘴唇剛一觸上,馮丞斐便急急摟住她的腰,舌頭激烈地迎了出來,低喘著與她口舌糾纏。
  
  這一晚的驚魂回轉,此時馮丞斐也很想放縱一下,褚明錦的溫柔與熱情,使他終於失了自制。
  
  四片飢渴的嘴唇緊密地貼合地一起,不斷索取和接受。馮丞斐腦子裡迷迷濛朦間產生一種踏在雲端上的飄然欲仙,醉酒般沉淪其中,再不願停下鬆開。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8

71、螳螂捕蟬
  
  李懷瑾跟褚瑋倫去郭家撲了個空,聽說郭從炎去了褚府,又往褚府而去。從褚府回來也顧不得歇息,急忙來看馮丞斐與褚明錦審問得怎麼樣了。馮翌在外面守著,怎麼也想不到如此緊迫的時刻,屋裡是這麼一個如火如荼的火熱場面,在門外稟報了一聲,便開了門給李懷瑾和褚瑋倫進來。
  
  褚瑋倫見女兒女婿恩愛,老懷寬慰。李懷瑾暗暗埋怨,你們兩口子要不要這麼火熱,隨時隨地發情?沒好意思說出來,那是因為,只看得這麼一眼,他自己也發情了。
  
  親熱被人撞見,褚明錦躁得慌,把臉埋進馮丞斐懷裡,鴕鳥一樣不願抬頭了。
  
  「寶寶,回去睡吧。」馮丞斐知她害羞,半擁半扶,把她送到門外。
  
  「別讓我爹氣憤之下殺了郭從炎。」羞便羞著,褚明錦卻還沒糊塗,臨行前叮囑道。
  
  「我曉得的,定讓他生不如死,咱們也不會落下命案。」
  
  馮丞斐吩咐馮翌把郭從炎的供狀譽寫了四份,讓郭從炎畫押簽字。然後,先到郭從炎家中,取出聞人雄脖子上可作證據的肉,另找一隱蔽處埋了。接著回府,在鄭建業上早朝前,拿其中一份狀詞連同郭從炎一起送去太尉府。
  
  「你留下這麼一句話給他。」馮丞斐略停了停,對馮翌道:「告訴他,褚三小姐一直喜歡我家老爺,褚老爺子說,多謝鄭太尉垂青,這親事褚家高攀不上。」
  
  這句話一點因果關係都沒有,要讓鄭建業自己去聯想,以為褚明容喜歡馮丞斐,褚瑋倫要把三女兒也嫁給馮丞斐。李懷瑾與褚瑋倫均覺好辦法,只是把郭從炎就這樣送去鄭家,褚瑋倫有些不甘心。
  
  「爹放心,這樣子送過去,他落不了好。」馮丞斐擺手,這麼雙管齊下,讓鄭家以為褚明容會反口,又有郭從炎的口供落在他們手裡,鄭家空設了一局,反落了把柄在自己手上,郭從炎做不成內應沒有利用價值了,鄭建業惱羞成怒之下,即便不把郭從炎整死,也會是慘得不能再慘的折磨。
  
  事情處理完畢,也到了去上早朝的時間,馮丞斐告假時間到了,這日得去早朝了,褚瑋倫去北苑客院休息,李懷瑾沒有回西苑,憂心忡忡道:「彈劾你的事,今日父皇差不多也要做出處理了,若是撤職查辦,只怕燕京府那邊?我跟你一起去,在宮門外找方相說說。」
  
  燕京知府是方廷宣一派的人,故李懷瑾有此一說。
  
  他為自己如此兩肋插刀不避嫌疑,馮丞斐有些感動,低聲道:「我自己找方相吧,應該也能成。君玉,你目前還是不要介入這些麻煩事,皇位……」
  
  馮丞斐沒有再說下去,李懷瑾深吸了口氣,覺得再裝出於皇位沒興趣的樣子過了,小聲道:「那位子,我打算拚一拚。」
  
  「我支持你。」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將全副身家押在他身上,李懷瑾伸出手,兩人手臂交迭緊握,無聲地傳遞著對彼此的支持。
  
  馮丞斐的官轎到宮門口時,宮門外已停了不少轎子,早朝時間快到了,馮丞斐下了轎子,正想進宮門時,一個聲音喊住他:「馮侍郎。」
  
  馮丞斐遁聲看去,喊他的是相府的轎夫,轎簾在馮丞斐看過去時揭開了,方廷宣在裡面坐著。
  
  方廷宣的官轎,今日停得很遠,沒跟眾朝臣的轎子停在一處,馮丞斐心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相爺。」
  
  「唔。」方廷宣點了點頭,問道:「聽說,大寶的妹妹犯事了,怎麼回事?」
  
  自己猜對了,燕京府昨晚連夜向方廷宣匯報了,馮丞斐將前因簡要說了,接著道:「此次事情的經過,都在這裡面。」
  
  方廷宣接過郭從炎的供狀,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有些難看,問道:「你怎麼處理的?」
  
  「學生把這份供詞,連同郭從炎,剛才上朝前命人送到太尉府去了。」
  
  方廷宣點了點頭,看向馮丞斐的目光帶了讚許,沉默片刻,道:「大寶的這個妹妹如此無良,死不足惜。」
  
  方廷宣這話,是表示不要救褚明容。馮丞斐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在把郭從炎連同供狀送去太尉府時,也想過鄭家對褚明容的處置,鄭家想必會相信褚明容愛戀他要反咬一口,此時應是已派人去燕京府牢房殺褚明容滅口了。
  
  方廷宣官場浸淫幾十年,感覺敏銳,想到了,褚瑋倫卻可能沒想到,馮丞斐對郭氏母女兄妹三人極是厭憎,沒有半分憐惜,不願再放虎歸山,故剛才在褚瑋倫面前沒提。
  
  方廷宣把狀詞折疊起收入袖袋中,語調平靜地道:「等會散朝,本相會跟鄭太尉說,供狀有一份在本相這裡。」
  
  方廷宣這話,是向鄭建業公開了他保馮丞斐的立場,一反他往日不與朝臣結交的姿態,馮丞斐略一愣後,長揖到地,誠懇地道:「多謝相爺。」
  
  「不用謝我,我也是為自己為方家作打算。」方廷宣下了轎,拂了拂官袍,越過馮丞斐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緊盯著馮丞斐,道:「格非,該出手時就得出手,眼下已到了拖不得的時候。」
  
  他這話的意思是!馮丞斐身軀一震,看著方廷宣的眼睛,方廷宣一動不動看他,無聲地步步緊逼。馮丞斐眼眶剎那間紅了,低聲道:「相爺厚愛,學生沒齒難忘,我打算扶持君玉。」
  
  「論謀略論膽魄論手腕,信王爺沒有一樣及得上你。」方廷宣一字一字道。
  
  「他比我多了出身正統的優勢。」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隱瞞的必要了,馮丞斐直言不諱。
  
  方廷宣淡淡一笑:「這個不成問題,你的臉,就是最好的出身證明。」
  
  馮丞斐怔怔地看向方廷宣,方廷宣瞭然地點了點頭,道:「你猜的不錯,有關你的相貌與柳妃娘娘如出一撤的傳言,與我有關。」
  
  柳妃已逝十九年,見過她的朝臣不是告老辭官了,就是已年老病逝,在朝的並不多,鄭家當然不會傳播馮丞斐有可能是皇子的傳言,馮丞斐的相貌像極已故柳妃的傳言,是方廷宣有意散播出去的。
  
  作為當朝首輔兩朝元老,方廷宣即便不與朝臣勾結,也免不了會有一幫唯他馬首是瞻的大臣,方廷宣也明白在儲君之爭上要置身事外不可能。
  
  馮丞斐入朝前,他一直沒有表態,一方面是皇帝尚年輕,還不到急迫之時,一方面,幾個皇子中,他一個也沒看好。大皇子李懷玨志大才疏好大喜功;二皇子李懷琳唯唯諾諾沒有半絲自己的決斷,只聽鄭家擺佈;三皇子李懷玦身體孱弱不是帝君的好人選,四皇子宣王李懷瑜性情驕狂奢侈好色,五皇子信王李懷瑾比他幾個兄長好些,沒有明顯的缺點,但是缺少為帝需具備的膽魄與謀略。
  
  馮丞斐隱忍內斂,手腕強硬,謀略過人,卻又不是狠厲無情之輩,方廷宣在他入朝一年後,多方查探,確定了馮丞斐的身世,從那時起就已定下了要扶持他當皇帝的決心,這一點,連馮丞斐自己都不知道。
  
  馮丞斐娶妻又把新婚妻子送回家,其中暗藏的機竅,方廷宣隱隱約約猜到,雖然有些不贊同馮丞斐的這一舉動,倒也沒到非常不齒的地步,為帝者,有時得忍人所不能忍的事,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以為,馮丞斐遲早是他的女婿。
  
  馮丞斐與夫人又和好的消息,他也聽說了,卻以為只是放給鄭家看的又一次煙霧,直到酒樓中遇到馮丞斐與褚明錦出現,他終於意識到,傳言是真的,馮丞斐與自己的女兒是無緣了。
  
  方廷宣不是不失望的,並不是為沒有了未來皇帝女婿,而是為女兒失去一個潔身自愛風華絕代的夫婿痛惜。
  
  即便如此,方廷宣也沒有改變扶持馮丞斐上位的決心,昨日褚明錦的舉動,使他的決心更加堅定。
  
  千鈞一髮之際,褚明錦沒有顧自逃命,她首先是推開他,然後抱著他的女兒躲閃,這份情義,這份臨危急變的敏睿,有幾個女子能做到?馮丞斐有這樣的女子做他的賢內助,當能把國家治理得更好,他們做臣子的,也不用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促使方廷宣此時就向馮丞斐揭開底牌的,是昨日的遇險和昨晚上燕京知府向他匯報的褚明容的情況。
  
  褚明容殺人的顯而易見的疑點,燕京知府自然也看出來了,因為褚明容是馮丞斐的小姨子,燕京知府不敢等閒視之,連夜去向方廷宣匯報。
  
  方廷宣敏銳地看出,此案的背後矛頭指向馮丞斐。
  
  那大型吊燈落下,稍有差許,他就得喪命,緊接著,要置馮丞斐於死地的局就出來了,方廷宣終於不能再隱忍了,他特意在宮外等著馮丞斐,就是要跟馮丞斐挑明。
  
  朝臣彈劾馮丞斐,等下的早朝上,皇帝要做出決斷。而他,也要在早朝上,明確地向朝臣傳遞出他保馮丞斐的立場。

72、黃雀在後
  
  光宗皇帝如馮丞斐所料,下旨馮丞斐暫時不用到戶部辦差聽候隨後的旨意安排。
  
  皇帝的口氣,帶了很大的迴旋餘地,那些上本參馮丞斐的朝臣不死心,皇帝的處理決定剛說完,便有朝臣出來攻訐馮丞斐。
  
  馮丞斐辦事滴水不漏,眾人攻訐他根本說不出具體事件,只是一些大帽子,心中依仗的是以為馮丞斐不會娶方彤君,沒有方廷宣作靠山,沒人保他了。
  
  「眾卿家說馮卿失德失職,哪件事失德?哪些公務失職?」皇帝聽得惱火,這個時候,他還不想削打馮丞斐。
  
  皇帝突然變臉,那些大臣吶吶無言,一齊把眼光看向鄭建業,他們攻擊馮丞斐,或多或少有討好馮丞斐的對頭鄭建業的意思,此時都希望鄭建業出來表態,只要鄭建業開口,皇帝就扛不住。
  
  鄭建業正為圖謀失敗,反落了把柄在馮丞斐手中又悔又恨,沉著臉一言不發,對眾人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鄭建業不表態,方廷宣卻開口了。
  
  「皇上,老臣認為,馮侍郎自入朝後,行為端正,辦事勤勉,失德失職純屬無稽之談,馮侍郎不只不宜免職查辦,還需褒獎陞遷,方能使一心為朝廷辦事的臣子不寒心。」
  
  方廷宣如此清楚明白地保馮丞斐,鄭建業又不出聲,攻訐馮丞斐的朝臣,登時沒了聲息。
  
  「依老愛卿之見,馮卿陞遷什麼位子?」皇帝問道,眼光看向吏部侍郎,希望方廷宣領會自己的意思,說出馮丞斐調任吏部侍郎的話。
  
  「馮侍郎心思慎密,胸懷丘壑,老臣覺得,吏部尚書一職,馮侍郎足以勝任。」方廷宣從容奏道。
  
  吏部尚書鄭經是鄭建業的遠房族弟,鄭經的兒子鄭達是太尉府的府兵校尉,父子倆是鄭氏的核心成員,方廷宣此言,實是太帥頭上動土,朝臣嘩然,便是光宗皇帝,也猛地坐直身體,定定地看方廷宣,只以為方廷宣說錯了。
  
  「鄭尚書,這是馮侍郎與老夫交談時有關吏部事務安排的條陳,鄭尚書不妨看看,是否有道理。」方廷宣從袖袋裡摸出郭從炎的供狀,微笑著遞給鄭經。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馮丞斐看到方廷宣遞出那份供狀時,心中讚個不絕,對方廷宣的機智強硬歎服不已。鄭經只鄭達一子,愛之如命,方廷宣以鄭達殺人的隱情相要脅,鄭經哪扛得住?
  
  鄭經握著薄紙的手抖個不停,鄭建業看到眼裡,急得冒火,然而此時,面對方廷宣的突然發難,急切之間,他也無計可施。
  
  方廷宣伸了手要回供狀,輕輕彈了紙張一下,折疊好往袖子裡收,復又拿出來,雙手往上舉,那樣子,像是要獻給皇帝看,鄭經終於忍受不住,撲通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馮侍郎高才,臣自愧不如,願辭去吏部尚書之職,退讓賢能。」
  
  能削去鄭建業的人,皇帝求之不得,見鄭建業反常的沒有出聲反對,急忙順水推之,許鄭經辭官,將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
  
  鄭建業知道鄭經為何自請辭官,奈何把柄握在方廷宣與馮丞斐手裡,無可奈何,戶部侍郎一職空缺,他不能坐視落入皇帝一黨,皇帝剛說完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他馬上出列,保舉他派下一個官員,戶部的主事王中。
  
  「馮卿家,這王中能力如何?」皇帝不願用鄭建業的人,將難題推給馮丞斐。
  
  「皇上,臣問王大人一個問題,請皇上和在座各位大人評判。」
  
  這是要出題難住王中,皇帝點頭,鄭建業暗暗懷恨,卻又不便反對,總不能給人看著他要舉薦的人連回答問題的勇氣能力都沒有。
  
  「請問王大人,稻子風調雨順時,一垧地約能收幾石?歉收時,又得多少?」
  
  王中回答不上,強辯道:「戶部哪用得著知道這些?帳目理清,欠稅及時追繳,也便是了。」
  
  馮丞斐但笑不語,眼光在眾朝臣臉上掠過,在楊潤青身上略停了一停,方轉開視線。
  
  楊潤青心頭一動,出列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民是國之本,豐年時,定稅合理,能使老百姓衣食有著,朝廷國庫充盈。歉收時,適當降低農業稅賦,可使老百姓感沐天恩,免於流離失所,免使發生民變盜搶。而農業稅賦的浮動確定,難道不是戶部的職責?」
  
  王中啞口,半晌反問道:「楊御史難道知曉?」
  
  「潤青不敢說全國各地都知情,但略知一二,旱田與水田的收成是不同的,風調雨順時……」
  
  楊潤青侃侃而談,他跟相府淵源深厚,朝臣大多清楚,當下便有許多方廷宣一脈的不停讚聲有道理,鄭建業氣得臉都綠了,把自己派下官員看了又看,沒有一人露出懂這個的神色,只鬱悶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早朝以鄭氏一派全面敗北告終,鄭經辭官,馮丞斐升任吏部尚書,楊潤青調任戶部侍郎。皇帝心情大好,退朝後回了寢宮,使內侍去宣瑤妃過來,要跟她一起分享一下喜悅的心情。
  
  皇帝正急切地等著心上人時,太監來報,方廷宣求見聖駕。
  
  「皇上,馮丞斐容顏如此肖似柳妃娘娘,臣有所懷疑,曾命人查過他的身世。」
  
  「老愛卿查到什麼了?」皇帝竭力要強裝鎮定,可指尖止不住顫抖。方廷宣找他挑明馮丞斐的身世,目的是什麼顯而易見。
  
  「老臣能查到的,想必皇上也已經查到了。」方廷宣不明說,反將一軍,要試探皇帝的心思。
  
  「朕會有所安排的,有勞老愛卿了。」皇帝輕輕地打了太極。
  
  「老臣告退。」試探與提前告知的目的達到,馮丞斐早朝前的談話又沒答應他爭奪帝位,方廷宣也不多說什麼。
  
  馮丞斐的言行舉止,都表明不會再娶方彤君了,方廷宣卻在此時旗幟鮮明地明白表示要扶持馮丞斐上位,抉擇來得這樣快,皇帝有些六神無主。
  
  「怎麼辦?君玉就算娶方彤君,也不能改變方廷宣的想法了。」皇帝喃喃自語。
  
  「皇上,瑤妃娘娘求見。」太監尖細的通傳聲傳來,皇帝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宣。」
  
  「……愛妃,這事你看怎麼辦?」皇帝找瑤妃問計,忘了瑤妃是個沒主意的。
  
  「臣妾哪知道怎麼辦?按皇上的說法,方相重視褚明錦甚於自己女兒,可是褚明錦已經嫁給馮丞斐了,咱們皇兒又不能娶她,能有什麼辦法?」
  
  「咱們皇兒娶褚明錦,就能得到方廷宣的支持?」皇帝喃喃道,像自問,也像在問瑤妃。
  
  「看起來好像是,以前相爺都不說支持馮丞斐,現在就這麼明確了。」瑤妃小聲嘀咕:「馮丞斐真是好運氣,不娶方彤君娶了褚明錦竟然能得到相爺的支持,咱們皇兒怎麼就遲了他一步呢?」
  
  皇帝與瑤妃一對糊塗蟲把馮丞斐得到方廷宣的支持都歸結於馮丞斐娶了個好老婆,兩人相對嗟歎,瑤妃不滿地道:「皇上,咱們什麼時候才能過明道?不像現在這麼偷偷摸摸奸夫淫婦偷情似的?」
  
  奸夫淫婦!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皇帝眼睛一亮,想到一個絕世好計。
  
  「愛妃,朕有主意了,管保馮丞斐夫妻離散,方廷宣就不會再支持他了,告訴你,咱們的皇兒喜歡褚明錦呢!」
  
  「咱們皇兒喜歡褚明錦又怎麼的?」瑤妃不解,忽然眼睛瞪得渾圓,「皇上,你想讓咱們皇兒娶褚明錦?」
  
  「把馮丞斐和褚明錦拆散後,君玉如果想娶,就由他。」給兒子娶褚明錦,既成全兒子的心願,還能得到方廷宣的支持,光宗皇帝覺得,這樣很不錯。
  
  「這?這能成嗎?群臣會說閒話的。」
  
  「這有什麼?」皇帝不以為然,「愛妃你不是熟讀過宮中典籍嗎?怎麼忘了,太祖的淑慧皇后,就曾嫁過人,還生過一個女兒。太宗的明賢皇后,進宮前是當時翰林上卿的夫人……」
  
  皇帝列舉了許多個例子,瑤妃聽得呆傻無語。
  
  「皇上,好奇怪啊!相爺為什麼會重視褚明錦多於自己的女兒呢?」瑤妃怔了許久不解地問道。
  
  皇帝嘿嘿一笑,道:「愛妃忘了相爺早年的風流逸事了?」
  
  方廷宣當年,為一不知名的女子,不顧爹娘反對,硬是退了指腹為婚的親事,其後更是多年不成親,二十七歲高齡時才被逼娶了退親的前未婚妻,當時傳言頗多,皇帝與瑤妃那時也十來歲了,聽說過。
  
  「皇上意思是說,褚明錦與那位讓相爺念念不忘的佳人有關?」
  
  「正是。」
  
  「皇上打算怎麼拆散馮丞斐夫妻?他夫妻兩人好像感情很好。」
  
  皇帝得意地笑了,道:「愛妃放心,再好,朕也有辦法讓他們夫妻反目。」
  
  「我不管,只要別弄得咱們像偷情。」瑤妃偎進皇帝懷裡訴苦,「以前你沒當上皇帝,咱們日夜在一起,當上皇帝了,每次匆匆見一面,像打仗似的……」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皇帝連連道歉,抱緊瑤妃,低聲道:「愛妃咱們別浪費時間了。」
  
  「這是白天!」瑤妃低呼。
  
  「白天更添趣味……」皇帝等不得,把瑤妃按到椅子上……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9


73、雪虐風饕
  
  馮丞斐去上早朝,李懷瑾洗漱用過早膳後,心下不安,顧不得休息,往燕京府衙而去,他到衙門時,知府正帶著忤作在牢房中驗屍——褚明容死了,頭破血流,模樣像是撞牆自絕。
  
  李懷瑾問得褚明容死前什麼也沒說,安了心,也不回王府,先到侍郎府給褚明錦報信。
  
  褚明錦滿腹心事,馮丞斐讓她休息,為了讓馮丞斐安心,上床躺了一會,馮丞斐一走就起身了,李懷瑾回來時,她正與褚瑋倫父女倆說著話。
  
  「褚明容死了。」李懷瑾頗有些興高采烈之態,話說完了,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剝皮吃起來,心情好胃口也很好。
  
  褚瑋倫跌坐椅子上,怔怔無語,半晌,一滴清淚從渾濁的眼中滑落。
  
  雖說恨不得褚明容死,乍聽死訊,褚明錦還是略有惆悵,噓歎了一聲,問道:「怎麼就死了?」
  
  「看樣子是自絕,不過,有可能是鄭家殺人滅口。」李懷瑾拍了拍手,道:「褚明錦,我這會肚子好餓,弄點給我吃。」
  
  這傢伙在侍郎府跟在自己家中一般,餓了不會讓灶房給他做飯嗎?還要讓自己給他做?褚明錦有些不情願,看看外面陽光,馮丞斐也快下早朝了,煮就煮,也備下馮丞斐的份。
  
  褚明錦走後,李懷瑾盯著褚瑋倫,問道:「褚老爺子,郭氏你打算怎麼處置?」
  
  怎麼處置?褚瑋倫苦澀地道:「送回祖籍老宅子幽禁,永不相見。」
  
  人活著就少不了後患,哪一天褚瑋倫心軟招了回來,郭氏的妖蛾子會更多,李懷瑾把褚明錦支走,就是要逼褚瑋倫治死郭氏,聞言冷笑一聲,道:「褚老爺子對辱妾辱女的仇人,倒是寬厚的很,此次這一局若是不能化解,未知他兄妹兩人,會不會像褚老爺子這麼厚道?」
  
  褚瑋倫胸膛起伏喘息起來,無力地閉目,良久後睜開眼睛,淒然道:「明容已經死了,她也怪可憐的。」
  
  「你!」李懷瑾氣極,怒道:「下回你褚家要死要活,本王再不許褚明錦和格非插手了,你去,把你愛妾帶走,別在這裡礙著我眼。」
  
  老爹不捨得治死郭氏,在褚明錦意料之中。褚瑋倫生意場上殺伐決斷,不乏鐵腕,唯獨對寢邊人心慈手軟,實在讓人無語。
  
  
  
  「你爹那個樣子,我看,過不了多久,就會把郭氏招回來,你和格非不便動手,我來辦,我悄悄兒地派人把她做掉。」李懷瑾說完,滿足地吃粥,讚道:「褚明錦,你的廚藝真好,格非真有福氣。」
  
  這位小王爺跟他們在一起時,倒是心直口快熱誠爽朗,褚明錦笑道:「王爺要喜歡吃,每月交上五百兩銀子,就在這邊用膳,我得空就下廚做給王爺吃。」
  
  「每月交五百兩銀子?」李懷瑾咋呼,「你搶啊?本王的王爺供給,一個月也才得多少。」
  
  褚明錦不與他磨牙,話鋒一轉問道:「明容死了,咱們沒法治鄭家,鄭家也沒辦法借此事對格非不利了,是不是?」
  
  「鄭家肯定沒法對格非不利了,褚明容不死,咱們也沒法對鄭家怎樣,郭從炎那份口供,頂多只能治死鄭達,對咱們也沒好處,還不如拿捏在手,讓鄭家不得安寧。」
  
  兩人還不知方廷宣在早朝上,利用這件事謀得了利益,褚明錦聽說馮丞斐沒事了,放下一顆心,對李懷瑾道:「王爺自便,明錦失陪了。」
  
  李懷瑾以為她要去休息,擺手道:「去睡吧,累了一夜,瞧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褚明錦哪是要去睡覺,也不言明,笑著起身走了。
  
  褚明錦算著早朝快散朝了,她要去找楊潤青。
  
  老爹對蘭姨娘看來並未忘情,昨晚得知蘭姨娘也曾感念他的恩情,並沒把他拒之千里之外,只怕今日回去,晚上便會去找蘭姨娘,若是楊潤青介意蘭姨娘曾失身於人,她就要勸蘭姨娘接受她老爹,雖說是替老娘分寵,可老爹姨娘也不只蘭氏一人,無所謂專一不專一了。
  
  若是楊潤青不介意,她當搶在老爹對蘭氏出手之前,勸說蘭氏解開心結,與楊潤青團聚。
  
  褚明錦在庫房挑了柄碧玉如意作禮物,往楊府而去,借口想好了,就是昨日楊潤青到訪,自己沒出面招待,過來陪罪。
  
  這邊褚明錦往楊府而去,那頭早朝散了,馮丞斐踏出大殿時被同僚圍住,一片恭喜之聲,馮丞斐微笑著回禮,鄭建業走了過來,不陰不陽道:「恭喜馮尚書高昇,老夫有一禮相賀。」
  
  「多謝太尉大人。」馮丞斐不卑不伉,淺淺一笑,長睫眨動間,扇出無邊風華,一雙漆黑的瞳眸,深邃如淵,教人傾服在他的風采之後,卻又無端地生出畏懼。
  
  鄭建業定了定神,道:「馮尚書回府,不妨走東寧大街經過。」
  
  「謹遵太尉大人之囑。」馮丞斐拱手領喻。
  
  「他不會在那裡設伏吧?」楊潤青看著鄭建業的背影,有些擔憂地問道。
  
  馮丞斐搖頭,鄭建業不敢,自己的份量,可不是郭從炎那樣的無名小卒。鄭建業所謂的禮物,與讓他走東寧大街有關,也許,是讓他看到鄭家對郭從炎的懲處。
  
  東寧大街與往日沒有差別,路兩旁擺滿賣各種東西的小攤,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馮丞斐掀起轎簾,仔細地注意著一切,心中暗暗猜測,鄭建業會怎麼處置郭從炎,曝屍街頭嗎?
  
  整條大街快走完了,沒看到什麼異狀,馮丞斐正準備放下轎簾,忽看到街角處一個乞丐,暗叫了一聲絕,吩咐轎夫停下。
  
  那乞丐就是郭從炎,若不是特意留意,馮丞斐也認不出來。
  
  郭從炎也才三十多歲,五官原來極不錯的,此時臉上一道血紅的傷痕左側額頭橫斜著劃過鼻樑直拖至右側臉頰,左眼也傷了,紅紅地滲著血,整張臉看起來極是恐怖,再看不出本來面目。
  
  馮丞斐站定,郭從炎抬頭看他,尚完好的一隻眼露出乞求之意,口中啊啊有聲,張嘴時鮮血流了出來,舌頭竟是被割掉一半,不能說話了。
  
  馮丞斐瞟了郭從炎整個人一眼,忍不住一陣惡寒,他想過鄭建業要懲罰郭從炎瞞報褚明容喜歡自己的隱情,懲罰他招出聞人雄一案的背後陰謀,卻想不到鄭建業的手段如此殘暴。
  
  郭從炎右手腕軟垂著,分明被折斷了,褲管膝蓋以下空空的,兩截小腿被切掉了。
  
  這樣留著一命,扔到大街上當乞丐,實實是比死更殘忍百倍的折磨。
  
  一陣臭味傳來,馮丞斐眉頭一皺,郭從炎眼裡閃過羞色,馮丞斐悟了過來,郭從炎大小遺拉在褲子裡了。
  
  馮丞斐瞬間虱子蟲兒爬滿身般癢將起來,腳底著火般急忙奔回轎子。
  
  「起轎,快走。」
  
  馮丞斐回府,聽說褚明錦去楊家了,不忙去接夫人,先吩咐燒熱水洗漱,狠搓了半個時辰方出來。
  
  「你不是去幹壞事,回來了先消滅證據吧?」李懷瑾半是開玩笑半帶猶疑問道。
  
  馮丞斐搖頭歎氣,把郭從炎的情況說了,李懷瑾嘔嘔有聲,喘著氣道:「不要說了,再說,我以後都吃不下飯了。」
  
  「少裝了。」馮丞斐笑道,他可不相信,李懷瑾光是聽,沒有看到也能噁心得要嘔吐。
  
  兩人正說笑著,馮翌走了進來,喊了聲老爺,侍立一旁。
  
  「君玉不是外人,什麼事說吧。」
  
  「派去銅陵調查鳳雙溪的人回來了……」馮翌把調查到的鳳家家變的事詳細說了。
  
  「竟有這樣的事!」李懷瑾帶著笑容的俊臉一凝,看了馮丞斐一眼,問道:「你查鳳雙溪的經歷做什麼?」
  
  馮丞斐不答,問馮翌:「接手鳳家商號的,是不是褚記商號?」
  
  「正是。」馮翌點頭,道:「但是,去查的人稟報,褚記是在鳳家出事後,才接手鳳家商號的,在那之前,褚記沒有介入過鳳家的生意。」
  
  「怎麼?你懷疑你岳父與鳳家滅門之仇有關?」李懷瑾搖頭,不以為然道:「我雖是與你岳父接觸不多,然也可看出來,你岳父不是這等卑劣狠毒之人。」
  
  馮丞斐挑了一下眉,道:「鳳雙溪卻不這樣想。」
  
  李懷瑾恍然大悟,道:「鳳雙溪以為滅門慘禍是你岳父操縱的,難怪酒樓中,對你岳父像對待殺父仇人。」
  
  馮丞斐點頭,沉吟片刻道:「我想親自去銅陵走一趟,設法查清鳳家滅門血案。」
  
  「這事過去近一年了,不容易查。」
  
  「不容易也得查。」馮丞斐抬頭望著前方,黑眸明澈,語氣清洌堅定。
  
  「你怕鳳雙溪對褚家不利?你為褚明錦,可真是……」李懷瑾嘖嘖讚歎,「你剛升任吏部尚書,此時哪能離京,罷了,我替你走這一趟。」
  
  李懷瑾口中不贊同,開口卻就要替馮丞斐去辦事。
  
  馮丞斐反對:「皇上和瑤妃娘娘不會同意你離京的。」
  
  「我這不是正在查圈地的事嘛,留書告知,先斬後奏。」李懷瑾笑著站了起來,道:「擇日不如撞日,你這邊沒事了,我趕緊走,今日便出發。」
  
  「這麼急?」
  
  「能不急嗎?你夫人三天兩頭跟鳳雙溪接觸,這事不早些解決,怎麼讓人安心?」
  
  「君玉,有勞你了。」
  
  「你守好褚明錦,在我回來前,不要給她去見鳳雙溪。」
  
  馮丞斐應下,兩人道別,馮丞斐自去楊府接夫人。
  
  李懷瑾怕自己府裡的人洩露行蹤,皇帝又派人把他追回,辦不成事,連信王府都不回,在西苑收拾了兩套衣物,寫了一封書信,讓馮府一個下人在他走後送到信王府,跟馮翌要了兩名隨從,就用馮府的馬車和車伕,即時出發了。
  
  「馬上派人去追回來。」光宗皇帝看著李懷瑾的留書,又氣又急。
  
  「奴才派人出城追過了,沒追上?王爺書信裡根本沒說上哪,侍郎府的人奴才問過了,也說不知道。」信王府掌事囁嚅。
  
  皇帝揮手讓信王府掌事退下,癱坐龍椅上不能動彈,他還有計劃等著李懷瑾執行呢,那分離褚明錦與馮丞斐的奸夫淫婦計策,姦夫他打算讓愛子來當的。
  
  眼下怎麼辦?皇帝摁住突突跳的太陽穴,穩了穩心中憤怒無奈的情緒,無力地長歎,方廷宣找他挑明馮丞斐的身世,他拖不了多久就得表態,拆散馮丞斐夫妻迫在眉睫,兒子這一離京,也不知過多少天才回來,只能找別的人來當姦夫了。
  
  心腹太監見皇帝一直摁著太陽穴,小心地問道:「皇上是否龍體欠安?要不要宣太醫?」
  
  「宣。」皇帝真覺得頭痛得厲害,褚明錦是馮丞斐的夫人,兒子與馮丞斐好得可以共穿一條褲子,不會吃馮丞斐的醋,可別的男人就不是了,若是另找一個男人奸辱了褚明錦,回頭萬一給愛子得知是自己安排的,會不會要找自己拚命?
  
  光宗皇帝在對所愛之人上,倒是顧慮頗多,可憐馮丞斐也是他兒子,他卻半分沒考慮過。
  
  「皇上是憂急過度了。」太醫診完脈,小心翼翼開口。
  
  診得倒是對症,光宗皇帝在心中暗暗點頭,想起奸夫淫婦之計,若無藥物,褚明錦不會與旁的男子有沾染的。
  
  「配一副讓女子迷情失了神智的藥給朕。」
  
  皇帝要臨幸哪個女子哪用得著藥物,太醫不敢糊塗著來,問道:「皇上要的,是要動情的,還是只是失了神智的?」
  
  皇帝還不知藥物分了這麼多種,微微一愣:「各種藥有什麼不同,詳細說給朕聽。」
  
  太醫怕事後挨魚池之殃,忙細細分說。
  
  「有動情但神智清醒的,有動情神智不清的,有神智不清不動情的……」
  
  這麼多,哪一種好呢?皇帝在心中琢磨著,自己還想讓愛子娶褚明錦,最好是讓馮丞斐以為褚明錦失身,然後夫妻離散,可事實上褚明錦卻沒有失身。
  
  「有沒有一種藥,讓女子片刻昏睡,沒有失身,卻像是失身?」
  
  「有,有幾種藥材調配了讓女子服下,秘處會分秘出一種汁液,形狀氣味跟男子陽精相若。」
  
  「那若是女子發覺了,洗浴了豈不是沒有了?」皇帝皺眉。
  
  「不,此藥的最奇怪之處,是服食後與男子親熱時,聞到男子陽剛之氣,方會分秘出那種汁液。」
  
  皇帝有些沒弄明白,太醫又詳細地介紹了幾遍,就是說,此藥可以讓節婦無處申冤,明明沒有失身過,可是跟男子親吻或是愛撫只要聞到男子情動勃發的氣息,下體便會分泌出粘濃的跟陽精形狀味道差不多的汁液,很多,讓人無從分辯。
  
  太好了,皇帝大喜,賞了太醫一百兩黃金,吩咐太醫靜悄悄地配,不要聲張,配好馬上送來。
  
  藥物解決了,還得找一個所謂地姦夫。
  
  皇帝把自己瞭解到的信息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然後想到一個人——鳳雙溪。
74、雲濃雨急
  
  褚明錦從楊府落荒而逃,面對楊潤青時,她連開口試探都不敢。
  
  倒在馮丞斐懷裡,褚明錦很想哭。
  
  她跟楊潤青談話時,以憫懷的口氣,提起楊潤青的夫人,那時,原本面帶微笑跟她說著話的楊潤青突地沉默了,滿是滄桑的臉在搖曳的陰影下靜寂如雕塑,沒有半分生機,又彷彿空曠了千年,只有嚴寒風雪摧殘無人造訪的苦垠天地。
  
  其後,楊潤青眼眶紅紅的,說起他的蘭妹妹,蘭妹妹在他心中就是純潔的神仙妹妹,白玉無瑕。
  
  褚明錦突然就明白,蘭氏明明思念楊潤青入骨,為何不敢相見。
  
  她心裡覺得蘭氏失貞事出有因,可面對楊潤青時,她連試探地問一句你的蘭妹妹若是活著怎麼樣都不敢。
  
  楊潤青是那樣癡情的男子,十六年了,在以為蘭氏已身故的情況下,還為蘭氏守身如玉。
  
  她不忍心,敲碎楊潤青心中那個完美的蘭妹妹的形象。
  
  「格非,你說怎麼辦好?」
  
  「慢慢來,不著急。」馮丞斐親了親褚明錦,勸道。
  
  「可是,我爹……我爹只怕……」她爹只怕要去行使夫權,做他以為彌補蘭氏之舉的寵愛了。
  
  馮丞斐喟歎,低聲道:「各人有各人的緣份,若是蘭姨娘此番順從了爹,咱們就想辦法,讓楊御史永遠不要知道蘭姨娘活著的消息吧。」
  
  好殘忍!若是一輩子摀住還好,萬一哪一天,楊潤青得知真實情況,他們這些知情者,百死亦不能贖其罪。
  
  褚明錦越想越傷心為難,忍不住流淚起來。
  
  「寶寶,寶寶別這樣。」馮丞斐柔聲安慰,不停地輕啄親吻,要使褚明錦安心。
  
  有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在心尖紮著,褚明錦心口委實疼得慌,馮丞斐越吻,她哭得越厲害。
  
  有人寵著,無端的也分外軟弱些。。
  
  「寶寶……」褚明錦五分傷心,落到馮丞斐眼裡,他便是十分心疼,言語安慰不能使褚明錦略略開懷收淚,心裡疼得慌,把褚明錦攔腰抱起,走進內室放到床上,拿起什錦架上的酒瓶,柔聲道:「寶寶,來,喝兩口,喝醉了睡一覺。」
  
  「一醉解千愁。」褚明錦抬頭,含淚看馮丞斐,心中著實苦惱,拿過酒瓶,咕噥噥大口喝起來。
  
  「寶寶,別喝太多,這酒後勁猛著。」馮丞斐見她當喝水般牛飲,急忙去搶,褚明錦已喝下一半了。
  
  「喝這麼多會難受的。」馮丞斐心疼又無奈,扶了褚明錦躺下,給她除了鞋襪,把雙腳扶上床,「躺著,我去讓人燒點醒酒湯給你喝。」
  
  「不要走。」褚明錦抓住馮丞斐不給他走,她有些醉糊塗了,臉頰熱熱的,身體只覺得騰雲駕霧般的飄飄然。
  
  「格非,我真的不難受了,酒真是好東西啊。」褚明錦暱喃般低語,臉頰艷若桃花,雙眸還帶著盈盈水光,朦朧迷離。
  
  馮丞斐倒吸了一口氣,喉結上下滑動,大炮立了起來,頃刻間有些忍不住了。
  
  「格非,要抱。」褚明錦面紅心跳,氣息紊亂,她覺得自己要隨風飛去了,眼前模模糊糊似輕紗籠罩,馮丞斐的臉飄渺模糊,似近又遠,她不要離馮丞斐遠了。
  
  「果然飲得太多,實打實的醉了。」馮丞斐不知該高興該心疼,怕褚明錦宿醉醒來難受,看著她此時的風情,又動心不已。
  
  褚明錦已沒有半分清醒,嘟著嘴細聲撒嬌道:「格非,你來抱著我,我要你抱。」
  
  「好。」馮丞斐除了靴子上床,伸臂將褚明錦摟進懷裡。
  
  褚明錦沒有骨頭般纏住他,兩手攬腰,雙腿盤他膝蓋,起勁兒蹭著,初始覺得火熱的身子貼著馮丞斐微涼的身軀無比舒服,後來又覺得不過癮,體內有一股火燒著,讓她覺得只是這麼相貼,如隔靴搔癢,太不盡興了。
  
  怎麼著才能更盡興?褚明錦在馮丞斐臉上蹭了蹭,迷迷糊糊中覺得,這樣肉貼著肉更舒服。
  
  褚明錦半閉著眼,喃喃道:「格非,我要肉貼著肉。」
  
  寶寶這是在求歡嗎?馮丞斐身體微顫,大炮脹得他難受,順手推舟便解衣裳。
  
  「你穿得真多。」褚明錦嘟囔,嫌馮丞斐脫得慢,坐了起來,瞇著眼道:「咱們來比賽,看誰脫得快?」
  
  夫人是真醉了,馮丞斐強忍著把人撲倒的沖動,問道:「脫快獎勵什麼?脫慢了罰什麼?」
  
  罰什麼獎勵什麼?褚明錦搖晃著腦袋想著,片刻後道:「脫得快的人可以隨意摸脫得慢的人。」
  
  這算什麼獎罰,馮丞斐樂得要大笑,怎麼來都不錯,脫得慢了可以給夫人隨便摸,脫得快了可以隨便摸夫人,哪一樣都是求之不得的。
  
  不過,夫人清醒時,想來不肯主動摸自己的,不若候著她喝醉著,享受她把自己週身摸遍的樂趣。
  
  馮丞斐應好,慢悠悠解腰帶。開始還無比期待,後來,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大炮叫囂著要發射,那頭褚明錦喝醉了,半天扯不開她自己的上裳,馮丞斐那腰帶解得很夠慢了,褚明錦比他更慢。
  
  兩人像是在比慢一般,一盎茶時間過去,一件衣裳都沒脫掉。
  
  馮丞斐熬不住了,把自己的衣服脫光,赤條條就去扒褚明錦的。指尖下的肌膚滑如凝脂,白玉般溫潤,馮丞斐把褚明錦衣裳扒光了,忍著大炮的脹痛,先愛不釋手撫摸,要履行約定,把褚明錦全身摸個遍。
  
  褚明錦是真的醉了,喃喃道:「該我摸你的,我脫得比你快。」
  
  早知道夫人醉成這麼樣,剛才就不浪費時間比慢了,馮丞斐嘿嘿笑一聲說好,收回爪子,躺倒任君調戲。
  
  褚明錦醉眼朦朧,湊近看馮丞斐,先摸了一把他的臉,嘀咕道:「這麼好看,難怪迷倒男女老少,討厭的萬人迷,讓人不得安生。」說便說,順手還擰了馮丞斐臉頰一把,馮丞斐吃疼,可疼也疼得甜蜜,他也不想躲,只癡癡傻傻般給褚明錦擰,褚明錦擰完了,又愛撫了幾下,而後歪著頭,評價道:「這麼好看,沒有迷死那些人,也沒天理。」
  
  馮丞斐給整弄得哭笑不得,伸了手想摟人來事兒,褚明錦一把拍開他的手,這會兒又不像醉了,哼道:「乖乖躺著,我才摸了臉,還有身子沒摸呢。」
  
  褚明錦很盡責地摸了耳朵,在耳垂捏弄幾下,再摸馮丞斐優雅的脖頸,邊摸邊不停歎氣:「真好看。」
  
  往下細細地摸馮丞斐的胸膛,馮丞斐給摸得渾身著火,委實熬不住,伸手去揉撫褚明錦高聳的山峰上兩粒殷紅,要使她控制不住,快些結束這甜蜜又折磨人的摸弄。
  
  褚明錦被他提醒了般,伸了手指去戳他的凸點,半閉著眼有些憂愁地問道:「你這裡受傷了嗎?怎麼是紅的?還硬硬的。」
  
  馮丞斐被戳得大炮更脹,心裡卻又感到好笑,忍住要衝刺發射的衝動,把褚明錦的手拉到下面按在高聳的大炮上,要聽聽醉酒的夫人怎麼評價自己那物事。
  
  「怎麼偷偷藏了個棒子?」褚明錦一手握住那棒子,一手在馮丞斐腰上擰了一把,不滿地道:「我好久沒吃過棒子了,你哪裡買到的?也不拿給我吃!」
  
  棒子是什麼?還是能吃的,馮丞斐不解,怕夫人誤會自已偷吃,小小聲辯解:「沒想自己偷吃的。」
  
  「那就是留給我吃的?」褚明錦瞇著眼問,握緊手裡的棒子,趴下頭去。
  
  馮丞斐身體繃緊,怎麼辦?夫人會不會一口咬下去?要不要提醒那是不能吃的?
  
  才想著,底下滾燙的一物已進了濕熱的口腔,馮丞斐身體一抖,舒服得長喘了口氣。
  
  「怎麼不是一粒一粒的?」褚明錦疑惑不解,舌頭在馮丞斐棒子上反覆舔舐,來到蘑菇頭上沿著邊緣咂吮了一圈,搖頭道:「怎麼玉米上還能長蘑菇?這是什麼新品種?」
  
  蘑菇馮丞斐是知道,總算聽明白了,褚明錦說的棒子也叫玉米,跟蘑菇一樣都是能吃的東西,不過他沒時間去想棒子怎麼會和勃起的棍棒一樣,褚明錦把他咂弄得忍不住了。
  
  「寶寶,別吃了,咱們來做比吃棒子和蘑菇更舒服的事。」
  
  褚明錦搖搖晃晃抬起頭,睜了霧濛濛的眼看馮丞斐,突然嗤笑了一聲:「我知道比吃棒子蘑菇更舒服的是什麼事。」爬上去抱住他,色迷迷咬住馮丞斐的嘴唇,作賊般小聲道:「吃你的嘴唇更舒服。」
  
  她的唇齒間帶著酒香,隱隱還有淫靡的那棒子的味道,馮丞斐一陣迷情,大炮差點發射出去,褚明錦啃咬一番後,帶著酒香的舌頭小蛇一樣狡猾地溜了進去,尋著馮丞斐的舌纏綿不休。
  
  馮丞斐被夫人的熱情弄得飄飄然,沒喝半口酒,也被熏得醉了。
  
  唇齒咂弄間,褚明錦下面濕得一塌糊塗了,癢得她難受,迷迷糊糊中道:「格非,我癢。」
  
  「哪裡癢了?」馮丞斐殷切地問,聲音沉暗,伸了手在褚明錦臀部摩挲,慢慢往前面探去,手指壓在那處撩撥。
  
  褚明錦低低呻吟起來,啃吻著馮丞斐的唇舌變得狂亂,細腰像水草在水裡擺動般不停扭著,帶著那下面磨蹭馮丞斐的手指。馮丞斐領會得,那裡很濕,也不需得一指探路,合攏起中間三指,哧一下戳了進去,在裡面略停一停翻攪,再退出來再進去……
  
  方搗弄了十幾下,褚明錦就吃不消了,離了他的嘴唇,細喘著命令:「往裡去……來深些,癢死我了。」
  
  「好。」話音甫落,馮丞斐手指退出來,抱著褚明錦一個翻身,兩人上下換位,褚明錦下面空虛,嘟嘴抗議,馮丞斐也熬不得了,不等褚明錦把自個兒全身摸遍了,分了她的腿,將自己滾熱的一物頂進那汁水橫流的地方。
  
  「唔,好舒服,可是還不夠。」褚明錦攥住馮丞斐披散的長髮,扭著身體嬌軟地求歡道:「格非,我癢,你讓它chuochuo給我止癢……嗯……就這樣……唔,深些……再深些……嗯……用力……啊……」
  
  馮丞斐那物脹痛得難受,正巴不得使勁狠撞,聽得褚明錦讓他再深再用力,求之不得,一下比一下凶狠,退出,再深深頂入。
  
  ……
  
  這日下午兩人再沒個停歇之時,花樣百出,結束時褚明錦幽然長歎,咕噥了一句,馮丞斐貼過去細聽,卻聽不清,模模糊糊只聽出來第四絕幾個字。
  
  把褚明錦抱進浴桶洗浴時,褚明錦的眼睛自始至終沒睜開過,晚飯是馮丞斐把她摟在懷裡一口一口喂的。
  
  兩人昨晚一晚沒睡,又經過一番奮戰,這一晚好夢酣暢,馮丞斐凌晨起身要去上朝,褚明錦攬住他的腰不給他起床,馮丞斐哄了又哄,差點忍不住又要來上一次,後來還是用手指摸弄得褚明錦身體發軟雙臂無力,方得以脫身。
  
  馮丞斐與褚明錦這邊紅浪翻湧,雲濃雨急,無限銷魂,鳳雙溪那處,卻是又一個徹夜不眠。
  
  這些日子鳳雙溪拿了雞毛當令箭,燕京城裡來向他進白露茶的茶行問及鳳雙溪與方相的關係時,鳳雙溪故作神秘,先是避而不答,後又簡單地表示與方相沒有什麼關係,眾茶商哪會相信,沒有關係一個商人能請得到方廷宣連續三天光臨他的酒樓?
  
  請得方廷宣光臨酒樓,第一天是李懷瑾的功勞,第二天與第三天,鳳雙溪卻只是把自己與褚明錦在合作做生意,要藉著美食會推銷白露茶的謀劃告訴方廷宣,方廷宣就接連著到酒樓來了三天。
  
  鳳雙溪直言不諱,卻是他看出來,方廷宣不喜奸詐之人,又對褚明錦似乎很在意。
  
  因著美食會的推廣宣傳,還有與方廷宣這一層朦朦朧朧的關係,白露茶一下子推開了,銷售形勢極好。
  
  張若雨不經意間,便控制不住一幅溫柔含情的樣子,如此一反常態,鳳雙溪在美食會第一天就看穿了,只是嘴上卻不揭破,一時冷一時熱地與張若雨處著,他想強迫自己,忘了明知是仇人女兒的褚明錦,試試看能不能愛上言語形容處處模仿褚明錦的張若雨,卻又哪能夠?只弄得不只張若雨,他自己也失魂落魄。
  
  新租的茶行鋪面就在酒樓隔壁,倒是方便鳳雙溪兩邊照看。他不當掌櫃了,酒樓提了夥計當掌櫃,茶行是請的老掌櫃,他自己經常在城中各茶行走動聯絡客戶掌握行情。
  
  這天晚上一夜無眠,鳳雙溪精神不濟,起床後並沒有外出行走,頂著兩個黑眼圈在酒樓裡大堂坐著。
  
  
  
  早上酒樓客人不多,鳳雙溪正悶坐著,隔壁茶行夥計帶著燕京城裡福韻茶行的東家聞天登門。
  
  「鳳兄弟,老朽要和鳳兄弟談一筆大買賣……」
  
  聞天說出了一個要進茶葉的數目,鳳雙溪沉暗的雙眸閃過異色,卻沒有喜色。
  
  「怎麼?鳳兄弟不信老朽能進這麼多的茶葉?」
  
  鳳雙溪淡淡問道:「茶葉不便存放,聞老是熟知的,這麼大宗的生意,需得先交定銀,貨到餘款付清。」
  
  「老朽手頭沒有那麼多現銀,以貨易貨,用老朽家的水田換茶葉,可否?地契我帶來了。」聞天遞過幾張地契。
  
  以物易物,若是操作得好,利潤更高,鳳雙溪接過地契,很認真地看起來。
  
  「鳳兄弟,我信得過你,這地契,暫放你處,你考慮好了,再給我回話吧。」
  
  「不用留地契給我。」鳳雙溪攔住聞天,「稍等。」
  
  把地契的信息記下,鳳雙溪又遞回給聞天,道:「聞老慢行,我定下來了,就派人去通知你。」
  
  聞天走後,鳳雙溪盯著手裡的紙張,神情有些迷濛,好半晌,緊握的拳頭鬆開,招手一跑堂夥計過來。
  
  「你去戶部馮侍郎府,找馮夫人過來。」
  
  「馮夫人?」夥計有些糊塗。鳳雙溪沉了臉,道:「馮夫人就是二掌櫃,你讓守門人進去通報,說我有急事找她。」
  
  夥計走了,鳳雙溪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兩圈,進酒樓後院去了。他走後,酒樓大堂上一個正低頭吃飯的灰衣人眼皮抬了抬,復又低下頭。
  
  用地換茶葉,又是大宗交易,這個誘餌真的誘得鳳雙溪命人去請褚明錦來商量了,灰心人在心中暗暗高興,只要褚明錦能來酒樓,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這個外表普通毫不出眾的灰衣人,是光宗皇帝的貼身影衛。
  
  光宗皇帝把自己要實行的奸夫淫婦計劃交給他,要他做到萬無一失,勢必使馮丞斐夫妻破裂,又沒有半絲漏洞,不給李懷瑾在事後查出來。
  
  影衛經過瞭解,選擇了聞天做引子,設下了一個龐大的生意局,在這個局中,聞天得到了近五千兩銀子的好處,這宗生意也會如正常生意那樣達成交易,設下這個局,只不過是因為褚明錦許多日子不來雙溪酒樓了,要誘褚明錦出馮府與鳳雙溪見面。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4:59


75、連環死局
  
  鳳雙溪之前去銅陵進貨,回來後只美食會那天見了褚明錦一面,連話都沒說上,這些日子魂牽夢縈,剛才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心道這等大事,需得找褚明錦商量一下,還有這地契真假要找衙門證實,褚明錦是侍郎夫人,行事方便,田地在哪裡好不好,也要去查看一下。
  
  褚明錦比自己懂得多,沒有她同行不妥。
  
  鳳雙溪找了這麼多個借口,不過是想見褚明錦,乃是潛意識裡醉翁之意不在酒。
  
  
  
  馮丞斐昨日從楊府接了褚明錦回家,見她心情不好忙著安撫她,後來安撫到床上去了,還沒來得及告訴褚明錦,鳳雙溪以為褚瑋倫是他殺父滅門仇人,要她避著鳳雙溪。
  
  褚明錦聽得酒樓夥計說鳳雙溪找自己有事,尋思這麼多天不見面,張若雨跟鳳雙溪的感情應該定下來,自己再露面沒關係的,投資了那麼多銀子,也得去關心一下進項了,遂往酒樓而去。
  
  侍郎府的馬車讓李懷瑾用了,轎子給馮丞斐坐著上朝了,褚明錦步行著前往酒樓的。
  
  禍事已遠去,替蘭姨娘報仇了,昨晚又舒服得緊,褚明錦這日週身上下通體舒暢,整個人浸泡在愉悅中。鳳雙溪見到她時,她一雙明眸比之前更顯清澈,睿敏中卻又有初沐歡情的柔媚。
  
  這脈脈風情是馮丞斐帶來的變化,想到褚明錦的身體如艷麗的花朵在馮丞斐身下綻放,鳳雙溪胸腔裡有一團火在燃燒,灼烈殘忍地一直燒到他心臟深處去。
  
  視線相撞,褚明錦微微一笑,道:「鳳兄。」
  
  「不怕我拐著你的銀子跑了?不使人請你,就不來了?」鳳雙溪繃著臉陰沉沉道。
  
  褚明錦無奈地笑了笑,委實難以相信,鳳雙溪喜歡過自己。
  
  鳳雙溪哪只是喜歡過褚明錦,他從來就沒停止過喜歡她,此刻他的臉是一片漠然之色,身體裡面卻是一陣冷一陣熱,有沉積千萬年的極寒冰河與正在洶湧噴發的火山岩漿在激烈碰撞,激起一道道蝕骨的熱潮衝擊著他的大腦,褚明錦若是有半分在意他,稍微細心觀察,就能看到鳳雙溪的手在顫抖,而鼻翼,則比平時動得厲害,他在吸氣,想把那淺淡的褚明錦的氣息多聞片刻,深深地印進腦海裡。
  
  「找我來,是要告訴我賺了多少銀子嗎?」褚明錦問道。
  
  「帳本一會我拿給你看,今天先說別的事。」鳳雙溪往樓梯那邊走,那意思,是要帶褚明錦進後院詳談。
  
  吃飯的那個灰衣人眉頭一跳,褚明錦和鳳雙溪若是進後院,那事要行得天衣無縫絲毫不引人懷疑就有些難度了。
  
  灰衣人心念轉動間,聽得那頭褚明錦笑道:「鳳兄,咱們就坐大堂說話吧,小秦,給我們徹一壺茶來。」
  
  後院是鳳雙溪的住處,褚明錦要避嫌疑,不想進去與鳳雙溪孤男寡女獨處。
  
  世事難料,誰也不知平靜之下,竟是暗流激湧,謹慎避禍,卻反而招災。
  
  褚明錦要坐大堂,鳳雙溪知曉她的心思,心頭黯然,也不反對,轉過身跟在褚明錦後面,兩人在大堂一側坐定。
  
  鳳雙溪把自己記下的地契信息拿給褚明錦看,褚明錦認繁體字有些困難,看得久了些,小二上茶了,她還在看,鳳雙溪那雙深沉冰冷的眸子看似漠然無情地平視著前方,實則眼角瞬也不瞬地看著褚明錦,
  
  那個灰衣客人起身往櫃檯走去,經過他們的桌子時,指尖輕彈,一縷粉末飄進褚明錦面前的杯子裡。
  
  茶水微微蕩漾,片刻之後,平靜如故,波紋不復見。
  
  以物易物的利潤顯而易見,田地在古代跟現在的房產一樣,是增值物業,褚明錦沉吟片刻問道:「鳳兄,你覺得這樁生意能做嗎?」
  
  「只要證實了那些田地確是聞天所有,這生意便能考慮,咱們若想不帶風險地做成這一筆生意,可以先堪查那些地,請人估了價,找好買主,簽個三方買賣。」
  
  有道理,褚明錦點頭,剛才走路來的,有些渴了,拿起茶杯喝茶,才喝得一口,皺眉道:「這是白露茶?怎麼這麼難喝?」
  
  「難喝嗎?」鳳雙溪冷笑,道:「我記得那日麵館中,那泛黃沒有茶味的茶你一大碗喝完也沒嫌棄,看來當了幾天侍郎夫人,嘴刁了,品味高貴了。」
  
  褚明錦訕訕一笑,端起茶杯喝完杯裡的茶,心頭有些赧然,也許是的,跟著馮丞斐身邊,吃食噲精噲細,忒講究了。
  
  「你現在出來一趟不易,要不,今日咱們就去衙門查一下,若是這些地真是聞天名下的,且不是剛轉到他名下的,就去地頭上考察一下,把這事先初步定下來。」
  
  褚明錦不想到處走,轉念一想,鳳雙溪衙門裡沒人,方會提出讓自己陪他走一趟,遂點了點頭。
  
  鳳雙溪說,管田地的不是燕京府,而是倉糧署,褚明錦哦了一聲,心道這個倉糧署,也許就是現代的國土局。
  
  在倉糧署,一辦事人員接待了他們,吱吱唔唔著,鳳雙溪遞了一塊十兩足錠銀元寶過去,那人瞬間眉開眼笑,不等褚明錦亮出馮丞斐的名字,笑容滿面道:「兩位稍等,我去搬記錄出來找找。」
  
  「這麼容易!」褚明錦嘀咕,早知道用銀子能搞定,就不來了。
  
  鳳雙溪冷哼一聲道:「怎麼?用不著亮出你侍郎夫人的身份,不夠面子?」
  
  褚明錦給噎得慌,靜默半晌,自已開解自己,跟鳳雙溪生悶氣,那是給自己添堵,悶氣散了,反打趣道:「你叫錯了,我如今是尚書夫人了。」
  
  鳳雙溪唇角微挑,像是在笑,卻無聲無息。
  
  兩人靜靜等著,約一盎茶工夫,那辦事人員出來了,抱著一大包檔案。
  
  「你們要查的,是這個年份的,我看看。」
  
  那人從沉暗的微微泛黃的袋子裡拿出一迭同樣泛黃的紙張,一張張翻過,然後拿出其中幾張,道:「是這些了,天祐六年過的地契,所有人是聞傑,元豐三年來辦過承繼,理由是聞傑病逝,所有人變更為其子聞天。」
  
  鳳雙溪道了謝,與褚明錦出了倉糧署。
  
  「看來沒問題,聞天父親在世時就擁有的,不是為了設套騙我們剛買的。」鳳雙溪道,褚明錦贊同地點了點頭,兩人步履輕快,在他們看不到的背後,那個辦事人員在拭額頭的汗,好半晌,把那幾張挑出來單獨放,其他的裝回袋子裡。
  
  褚明錦自己就曾造過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小冊子勾騙吸引李懷瑾的注意力,剛才卻沒有注意到那辦事人員拿出來的那幾張紙,與其他的略微不同,只因為,怎麼也不會去想,這是一個局,九五之尊的皇帝親自給她設的局。
  
  為了使這個局沒有破綻,免使愛子李懷瑾發現怪責自己,皇帝可謂用心良苦了。
  
  「那田地你請人去看一下,我就不去了。」褚明錦對鳳雙溪道。
  
  鳳雙溪是很想找借口與褚明錦多呆一會兒的,沉默著不回答,想著怎麼讓褚明錦陪他一起去看。
  
  褚明錦拱手正要告辭,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傾斜,瞬間失去知覺。
  
  「大寶……」鳳雙溪失聲驚叫,雙臂張開,褚明錦的身體滑落進了他的懷中。「大寶,大寶你怎麼樣?」
  
  「公子,以前我妹子也突然暈倒過,大夫說最好是平放免使心跳壓抑,片刻心跳平復,便能醒來,公子還是把這位姑娘先平放吧。」一過路的婦人熱心地對鳳雙溪道,手指指向一邊倉糧署的台階,從鳳雙溪雙臂中半攬過褚明錦
  
  跌落在他懷裡的身體柳條一般綿軟,溫熱而又輕柔,鳳雙溪在那一瞬間忽然之間就愣住了。婦人把褚明錦從他懷中攬走了,他還張著雙臂直怔怔的。
  
  我竟然抱到大寶了!鳳雙溪身體發顫,沒有一觸即離的遺憾,只有海嘯襲境的震撼與混亂,滔天巨浪將他甩入迅猛的洪濤中,帶來讓人顫慄的瘋狂與恐怖。
  
  「真能平躺一會就自行醒來?」也許很久,也許一瞬,鳳雙溪從迷亂中醒來,焦灼地問那個過路婦人。
  
  「是的,以前我妹妹就是這樣,我看這位姑娘剛才也是好好的突然暈倒的。」
  
  褚明錦靜靜地躺在青石台階上,秀麗的的容顏在暈眩中顯得有些蒼白,蝶翅一般黑濃的睫毛遮住了一雙剪水秋瞳,冰雪凝成的肌膚渲染著謫仙一般的清冷虛無。
  
  鳳雙溪一眨不眨地看著,想把這清洌出塵的容顏印在腦海裡,想褚明錦快些醒來,又想她不要醒來,自己可以多看一眼,他伸了手想摸上眼前日思夜夢的臉,卻顫抖著久久不敢撫上。
  
  她是有夫之婦,還是仇人的女兒,自己應該立刻遠遠地離開她的。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擔憂掩蓋了想多看褚明錦兩眼的渴念,那個婦人一直在旁邊沒有離開,鳳雙溪看向她,懇求道:「勞煩大姐幫忙上醫館找個大夫來,可好?」說完遞過一兩銀子,他想抱著褚明錦上醫館的,可那婦人說要平放。
  
  而且,即便是救護也不應該在褚明錦不同意暈迷中的情況下觸及到她的身體,鳳雙溪還謹守著,這個時候,他一點齷齪的念頭都沒有——趁著褚明錦暈迷人事不醒,佔有她的念頭。
  
  「好的。」婦人應下。
  
  鳳雙溪感激地道謝,惶急擔心之中,他沒有想到,這一處街道很偏僻,這麼久連一個行人經過都沒有,那個婦人怎麼出現得那麼巧。

76、剜心泣血
  
  婦人走了沒有再回來,鳳雙溪急得想抱起褚明錦去求診時,褚明錦終於甦醒過來。
  
  「我這是怎麼回事?」褚明錦坐起身,皺眉問道。
  
  「突然就暈倒了,你回去休息,看田地我自己去。」鳳雙溪竭力要裝得平靜些,可想到剛才那稍碰即離的擁抱,臂彎裡還有觸及到褚明錦的羅衫那種柔和的觸感,他的聲音就無法抑制地顫抖。
  
  「鳳雙溪,你沒趁我暈迷做什麼壞事吧?」鳳雙溪的異樣讓褚明錦有些不悅,想到鳳雙溪與張若雨這個那個時是把張若雨當成自己的,嚇得一下子跳起來,離了鳳雙溪好幾步遠。
  
  「哪有做什麼,這是街上呢。」鳳雙溪結結巴巴解釋,沉暗的臉紅的如同火燒一般,光看著也讓人覺得滾燙的熱度能融化冰雪。
  
  他的神情很可疑,褚明錦一陣心驚,把自己全身衣裳看了看,雖然略微有些亂了,可不像是解開過,悄悄感受了一下身體,也沒有什麼異狀,左右看了看,雖然路上沒有行人經過,可背後就是那倉糧署。
  
  褚明錦自失地搖頭,自己杯弓蛇影,比古代女人還看重貞潔了。
  
  「我回去了,那地你自己去看一下。」
  
  「嗯,我送你。」
  
  「不用。」褚明錦搖頭,心中莫名的不安讓她不想鳳雙溪送自己回去。
  
  「半路上又突然暈過去怎麼辦?」鳳雙溪臉上的暗紅消退了,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說話時還磨著牙,似是在罵褚明錦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馮府門口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褚明錦甫出現,那頭好幾個下人一齊叫嚷:「夫人,你回來了。」
  
  馮翌大聲吩咐:「快,你跑去跟老爺說夫人回來了。你,去褚家跟褚老爺子說,夫人回家了,讓不用找了。」
  
  「怎麼啦?」褚明錦不解。
  
  「老爺快急死了。」馮翌跺腳。
  
  「我不過剛出去一會,又留話了,急什麼?」
  
  「夫人,你這出去已經三個時辰了,不是一會。」
  
  褚明錦抬頭望天,不由一怔,出府時是辰時末,此時太陽紅紅火火燒過半空往西偏移,申時都有了。
  
  「小姐,你這知道回來了?」翠屏和翠竹在南苑院門口張望,見了褚明錦,一副要把她扒皮嚼肉的模樣。
  
  自己不過離開幾個時辰,怎麼她們把她看成罪人的模樣,褚明錦剛才有些心虛,這時卻又惱了。
  
  「小姐,姑爺著急找你,把腿摔斷了。」翠竹哭起來。
  
  「什麼?」褚明錦滯住。
  
  「寶寶,寶寶你進來。」馮丞斐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夫人。」馮丞斐歪靠在床頭上,采青站在一邊服侍,見了褚明錦低頭行禮。
  
  「出去吧。」褚明錦心亂如麻,僵直地站在床邊,馮丞斐包紮成木樁似的右腿像鋼針扎進她心頭。
  
  「怎麼傻了?小事,太醫說了沒事,休養半個月就好了。」馮丞斐含笑著朝褚明錦伸張開雙臂。
  
  褚明錦流淚,脫了鞋子上床,偎進馮丞斐懷裡,輕撫著纏滿白布的腿,心疼地問道:「怎麼弄成這樣?」
  
  「從台階上踩空摔下去的。」馮丞斐含笑看著褚明錦,漆黑的眸子幽深潤澤,光影鑒人,漸漸的,目光由溫情脈脈變得銳利,「寶寶,你能不能答應我,在君玉回來之前,不要與鳳雙溪見面,鳳雙溪以為,爹是他的仇人……」
  
  「我爹不是那種人。」褚明錦凝眉,摟住馮丞斐腰部,滿心歉疚道:「你怕鳳雙溪會因家仇對我不利?」
  
  「嗯。」馮丞斐輕歎,他下朝後回府得知褚明錦去了鳳雙溪的酒樓,急忙趕去酒樓,卻不見人,聽得夥計說鳳雙溪與褚明錦兩人單獨出去的,任是他再淡定,也失了分寸。
  
  褚明錦看著馮丞斐包得硬繃繃的腿,擔心地問道:「你的腿真不會有事?」
  
  「有事了你就不要我了?」馮丞斐要她安心,俏皮地擠眼,問道:「我成了瘸子了,就做不成萬人迷了,夫人不是可以安心了嗎?」
  
  「壞死了。」褚明錦聽他言笑晏晏,知道不礙事的,安心了,擰了馮丞斐臉頰一把,嬌聲道:「這張臉也迷人,怎麼辦?」
  
  馮丞斐這日精神憂急欲狂,此時摟了褚明錦肌膚相貼,胸悶氣短憂急消散,懷裡綿軟的身體本就使他情迷意亂,再聽得褚明錦撒嬌兒調情取笑,剎那間便有一隻充滿生命力的野獸在他血液皮肉裡穿行,猙獰地往下腹那一根棍棒處鑽,欲望登時如洪水將他週身圍困漫浸了他全身。
  
  褚明錦斜到那高高隆起的一包,身體一陣麻燙,湊到馮丞斐耳邊小小聲道:「你腿受傷了,別讓它胡思亂想。」
  
  濕熱的氣息往耳洞裡吹,帶來勾心的騷癢,馮丞斐苦笑:「夫人,你往我耳洞裡吐息,真不是存心讓它更加胡思亂想?」
  
  褚明錦無辜地搖頭表示不是故意的,又拍拍馮丞斐胸膛安撫他,小手從上往下游移,按在顫動的棒子上,低笑道:「它這麼不老實,沒辦法,你的腿為我而受傷,我辛苦些,讓它安穩罷。」言畢俯下身,要用嘴含它之意。
  
  「別,那樣子只我舒服,你又不得樂趣。」馮丞斐扶住褚明錦肩膀,把她往上拉,柔聲道:「別要了。」
  
  「要不我在上面,褚明錦臊紅著臉細聲道,伸手解自己裙帶,解到一半,忽覺下面濕淋淋的湧出不少汁水,份量之多不似是動情,雙手頓住,看向馮丞斐,歎氣道:」今日你快活不成了,我可能來事兒了。」
  
  口中說話,挪動身體要下床,想去墊棉布之意,卻叫馮丞斐拉住了,馮丞斐詫道:「才過去幾天就來了?」
  
  這事兒也有不准的,褚明錦正想開口解釋,看馮丞斐眼神,那雙墨玉似的黑眸晶亮晶亮,忽然明白,他以為自己捉弄他不給他呢。
  
  褚明錦撲哧一聲笑了,手指戳馮丞斐胯間棍棒嗔罵道:「下流色胚,鎮日想這事兒,連你妹妹親戚來了也不放過。」
  
  那棒子給她戳得更勇猛,在褲子裡跳個不停,馮丞斐脹痛得緊,捉住褚明錦不放,不准她走了,賊笑著道:「誰知它妹妹家來親戚了還是姐姐在騙人。」用力就拽褚明錦褲子裙子,褚明錦掙不脫,也沒想掙脫,半推半就間,褲子裙子就離身了。
  
  「等會兒弄得床單褥子都紅紅的,你得自己洗。」下面光著,大白天的光線正好,窗簾勾起來的,那處一覓無餘,褚明錦羞紅著去打馮丞斐摸弄那裡的手。
  
  馮丞斐沒有接口,房中一時靜謐無聲,靜得有些滲人。
  
  褚明錦低了頭去看,自已芳草萋萋的那處,蜷曲的毛髮泛著水光,只見白,不見紅。
  
  「沒來事兒?」褚明錦問道,宛然一笑,「便宜你這色胚了。」伸了手去摸馮丞斐的棍棒,哪裡有棍棒,軟軟的一條蟲兒在那裡趴著。
  
  這麼反常,自跟馮丞斐認識,這小傻瓜的棍棒只有在發病時才軟的,褚明錦著急了,好好的,不會又發病了吧?初次的陰影難道一直伴隨著他們?
  
  「你坐好。」褚明錦把馮丞斐快趴到自己大腿縫隙的腦袋往上拽,又想用以前用過的招數,把馮丞斐的軟蟲子弄硬起來。
  
  馮丞斐坐直身體了,卻推開褚明錦,輕聲道:「寶寶,我有些累,想躺一會,你先出去。」
  
  「咋啦?沒事的,你可能今天擔心我,才會這樣,我吃吃它。」褚明錦一把攬住馮丞斐的腰,摸弄了那軟蟲一下,輕笑道:「這小壞蛋調皮搗蛋的很,瞧我怎麼收拾它。」
  
  馮丞斐沉默著,忽然間抓起褚明錦放在軟蟲上的手狠狠地甩開,另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妃色的好看的雙唇抿得死緊,黑得純粹的雙眸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死死地盯著褚明錦。
  
  那眼神,悲傷、憤恨、絕望……種種情緒交錯閃過,唯獨沒有促狹狎暱玩笑,褚明錦覺察到不對了。
  
  「怎麼啦格非?就因為我說來事兒了不跟你好?」褚明錦有些莫名其妙,低聲分辯道:「那裡突然濕濕粘粘的,我真的是以為來事了。」
  
  說話間拉了馮丞斐的手按上去,讓他自己去感受,表示自己真沒騙他,心中卻感到不解,馮丞斐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夫妻間的玩笑話,他怎麼用了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馮丞斐真的很認真地摸著,把褚明錦往上拉,那意思是想趴了頭下去,卻腿傷著不便挪動,褚明錦領會了,雖然有些害臊,還是跪迎向馮丞斐,把他的腦袋按向自己雙腿間。
  
  軟軟的東西在自己那處舔舐,是馮丞斐的舌頭,小傻瓜在挑弄自己了,褚明錦放了心,嗔道:「格非,你下回別裝剛才那個樣了,我生氣。」
  
  話音剛落,馮丞斐猛地推開她,傾身床頭,哇地一聲嘔吐了起來。
  
  褚明錦急忙給他撫背,馮丞斐吐了許久,突然洩氣了似的,歪倒床上一動也不動。褚明錦有些癡傻,半晌摸了帕子給馮丞斐擦嘴,擦完嘴了,光著下身跳下床,倒了水遞給馮丞斐。
  
  「來,漱漱口。」
  
  馮丞斐抬頭漱了口,閉眼倒到床上,褚明錦看著一地狼籍,得喚人進來收拾,抓了裙子要穿上出去喚人,腿間粘膩膩不舒服,拿了裙子半擋著,先衣櫥那邊拿布巾擦拭,擦完了要扔掉布巾時,視線無意瞟到那布巾上的污穢,整個人被點了穴般僵住了。
  
  「寶寶。」馮丞斐在那頭輕聲問:「寶寶,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褚明錦看著布巾上的渾濁的液體,腦子裡嗡嗡嗡亂響,嘴唇囉嗦著,一個字說不出來。
  
  雖然每次事後都是馮丞斐給她擦拭,抱著她洗浴身體,可她也是看見過的。
  
  馮丞斐又接著追問:「寶寶,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褚明錦哪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了半天,忽然鬆了口氣,大聲叫道:「我知道了,這是婦人都便會得的病,格非,女人下面生病了,會分泌出這種東西。」
  
  原來如此!他的夫人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真跟別的男子有染,哪還會跟他卿卿我我談笑自若,馮丞斐死亡一般暗淡無光的眸子瞬間活了過來,璀璨晶亮,吁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笑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寶寶對不起,我太不該了。」
  
  褚明錦嗔斜了他一眼,哼道:「下回不准你這樣疑心疑鬼不信任我,嚇了我一跳。」
  
  馮丞斐扇自己耳光,滿臉愧色,「對不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你的糊塗夫君則個。」
  
  「糊塗蟲!」褚明錦裙子褲子來不及穿,奔到床邊拉住馮丞斐自抽的手,嘟嘴埋怨:「以後有什麼事,先說出來問個清楚,不要自己心裡掩著。」
  
  馮丞斐點頭,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想你離開我,剛才一直想著,你跟我裝糊塗,我就不問罷,只要你能不離開我。」
  
  「傻瓜就是傻瓜。」褚明錦戳馮丞斐額頭,氣惱不已。自己真個與人有染,還不洗乾淨滅了證據再回來,又不是初次之前,還有個落紅。這麼想著,褚明錦突然想到暈迷醒來時就回府了,自己人事不醒的時間,竟有半個時辰。
  
  笑容在褚明錦臉上僵住,馮丞斐沒有發覺,拉了褚明錦的手按到自己又抬頭的大炮上,低笑道:「夫人,方才是為夫糊塗了,見那物粘粘的像是事後那東西,氣味又相同,委屈夫人了,讓它向夫人賠罪,可好?」
  
  粘粘的像是事後那東西,氣味又相同!自己曾昏迷人事不醒近半個時辰!
  
  褚明錦手足冰涼,掙回手往衣櫥那邊奔去,撿起扔在一邊的那塊抹拭的布巾。
  
  日已西斜,房中光線有些昏暗,那一片污跡泛著濁黃之色,褚明錦顫抖著湊到鼻邊。
  
  絕不是女子婦科病流出液體的氣味,那味兒帶著麝香味,跟她吃馮丞斐那物事時聞到的氣味相若。
  
  為什麼會這樣?
  
  在她昏迷過去人事不知的那段時間裡,鳳雙溪……褚明錦胸口被無形的鋼針扎穿,心尖在汩汩滴血,手裡那塊布巾上的污漬像惡魔,在提醒她真的發生過讓她不敢相信的事。
  
  怎麼辦?格非已釋了疑心,回轉身,笑著面對他,將一切掩下。然而,她怎麼坦然地面對他的款款深情,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他狂熱的愛戀?
  
  可是,不掩下,又能怎麼辦?事情已經發生了,離開他?怎麼捨得。或是不離開?不離開,這事,會是一把看不見的鈍刀,日夜折磨著彼此。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0

77、悴損檀心
  
  許多個念頭在褚明錦腦子裡拉扯,將她一顆心扯成碎片,再怎麼留戀,再怎麼捨不得分開,要從容自若地隱瞞下這種事,她真的做不到。
  
  褚明錦酸心透骨,木木地轉身面向馮丞斐,澀聲道:「格非,我今日曾昏迷過去,人事不省近半個時辰,那個時候,我跟鳳雙溪在一起。」
  
  馮丞斐瞳孔遽然收縮,純黑的眸子罩上死亡的灰色。
  
  「寶寶,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輕忽飄渺,美極的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寶寶,你不是說那是女人得病會流出來的東西嗎?對的,那是因為你生病了,所以才會昏迷過去,才會流那些東西。」
  
  後面的話,馮丞斐說得很快,眼睛帶著哀求看著褚明錦,哀求著褚明錦附和他。
  
  褚明錦再也控制不住流淚,奔過去抱住馮丞斐,嘶聲哭起來,「是,是因為我生病了,才會流那種東西。格非,咱們能這樣自欺欺人嗎?你能這樣認為嗎?你不會覺得我髒嗎?」
  
  「不會的不會的。」馮丞斐低吼,說罷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猛地含住褚明錦的嘴,舌頭侵進去翻攪:「寶寶不髒,寶寶是乾淨的。」
  
  「格非,你別這樣。」褚明錦放聲大哭,馮丞斐的樣子,讓她更加悲苦。
  
  「我真的不介意,寶寶,你別離開我。」馮丞斐機械地低喃,把褚明錦往床上拖扯,力氣大得驚人,褚明錦腦子裡一陣混亂,茫然間已被馮丞斐扯上床,馮丞斐拖著傷腿掙扎著一個翻身,整個人壓到褚明錦身上,一手將她死死抱住,一手推下自己的褲子,忽一下棒子衝了進去,「寶寶,我真的不介意,你看,它很喜歡你的,它硬硬的,不軟。」
  
  嵌入體內的物事凶悍硬挺,感覺鮮明強烈,物兒雖是沒嫌棄沒軟,可馮丞斐雙眼迷亂,神情近乎顛狂,他的傷腿這時候還來事兒,傷勢不能癒合,真成殘疾了怎麼辦?褚明錦淚水流得更快了,抱住馮丞斐嘶聲哭叫道:「格非,你別這樣,讓它出來,下來。」
  
  「不,我不下來。」馮丞斐的呼吸更加狂亂急促,身體越發將褚明錦壓制得緊密,右手勾住她的脖子勒緊,右手半撐著代替傷殘的右腿,腰部向上頂送,疾速地撞擊起來。
  
  整個世界失了聲,紅紅火火的太陽已經隱進雲層,房間越來越暗,空氣越來越冷,腦子裡感到奇寒徹骨,可身體卻是火熱的。
  
  「格非,你別這樣,下來,我到上面。」猛烈的撞擊把褚明錦弄得魂飛魄散,眼瞅著馮丞斐額頭滲滿汗珠,褚明錦快要發瘋了。「格非,腿很痛嗎?停一停好嗎?」
  
  「不痛。」馮丞斐悶聲道,見褚明錦滿頭滿臉的淚,停下衝撞,在她臉上輕舔,啞聲哀求:「寶寶,咱們一起把那事忘了,好嗎?」
  
  他這話,聽著像是對褚明錦說,可卻是在逼自己不能去想不要去想,褚明錦如何不知,一剎那間肝腸寸斷,心中恨不得把鳳雙溪挫骨揚灰,伸了手輕撫馮丞斐臉頰,抑制不住的哽咽聲如孤雁哀鳴,帶著肝臟破碎眼流血淚的哀怨絕望。
  
  趴在褚明錦溫熱的身體上,馮丞斐勉力想維持一線清醒,腦子裡卻不停地想像著鳳雙溪的男性東西跟他此時一樣,在他的寶貝那裡進進出出,馮丞斐在這一瞬,很想帶著褚明錦一起走向死亡。
  
  他說不清自己這時的思想,他無法忍受,褚明錦曾被別的男人碰過,可他捨不得褚明錦,馮丞斐喃喃失聲:「寶寶,抱緊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褚明錦默默無言地伸臂將他攬緊,兩人都沒脫上裳,順滑的衣裳此時卻感到紋理硌人,身體是火熱滾燙的,兩顆心卻冰涼冰涼。
  
  和離兩字在褚明錦腦中一閃再閃,卻說不出來,馮丞斐把臉埋在她肩窩上,喃喃道:「寶寶,這樣子好舒服,以後我晚上就這樣睡,天天賴在你身上,這般貼著,可好?」
  
  「好。」褚明錦澀澀地點頭,他們還有以後嗎?
  
  「不准你煩膩我。」馮丞斐耍脾氣般道:「就是咱們成老爺爺老奶奶了,咱們的孩子有兒女了,我也要還這樣睡。」
  
  孩子!褚明錦激凌凌打了個冷顫,今日被鳳雙溪辱了,自己會不會懷上孩子?
  
  似是心有感應,馮丞斐也在此時想到這一點,漆黑的眸子散發出熠熠寒光,陰冷如同吐信的毒蛇。
  
  褚明錦淚眼朦朧,呆呆的看著馮丞斐,馮丞斐歪著頭看她,突地一笑,溫柔地叫了聲寶寶,抱緊了褚明錦,腰身聳動起來……
  
  心中悲涼難抑,身體卻擺脫不了感官的刺激,痛苦與快活糅合在一起,莫名的悲傷與滿足,痛便痛得要死,快活也在痛苦的映襯下更加鮮明,心尖的痛愈厲害,身體的快活就愈強烈。
  
  痛與快樂間,褚明錦見馮丞斐許久也不停歇,動作如被按了按鈕的機器,不見遲緩,不見停頓,想著他撐著傷腿,心頭慌亂害怕,抬頭咬住馮丞斐耳垂,細喘著哀求,「格非……在上面更快活,我想要在上面,給我在上面……」
  
  「不。」馮丞斐堅定地搖頭,手指掐進褚明錦背部,低啞地含混著嘶叫,褚明錦感到絕望,忽而明白了馮丞斐的心思,他要把鳳雙溪留在自己體內的印記衝擊洗刷掉,她一直是昏迷的,自然是鳳雙溪佔了主動。
  
  馮丞斐一下比一下狠,完全退出,再重重衝進,那處越來越濕滑,隨著撞擊,水聲撲嗤作響,褚明錦覺得痛,心痛著,身體卻沒有良心地狠狠收縮著,感官脫離了意志進去狂亂的愉悅中。
  
  馮丞斐的撞擊愈發狠了,每一次凶狠的進入都把褚明錦送上雲端,絕望中褚明錦不再去想什麼,抱緊馮丞斐呻吟,聲音很大,在空闊的房間裡迴盪,像是從腹腔裡嘶震出來一般沉悶暗啞。
  
  悲涼的脈調痛苦大於歡愉,可身體卻明明是極度舒爽的。
  
  不知疲倦的撞擊最後停下來時,經這麼一番折騰的褚明錦早已沒了眼淚。
  
  兩人睜著眼看著對方,相對無言。
  
  彼此心中都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在心尖百轉千回後無語凝噎。
  
  房間裡越來越暗沉,輾轉紛亂的悲苦更沉重了,那是無法打開的死結,進不得退不得的明知無法忘卻又情知不能記著的矛盾,讓人舌根發苦五內如焚無法抒解。
  
  馮丞斐把臉埋進褚明錦胸膛,喃喃低語道:「寶寶,咱們永遠都不分開。」
  
  「好。」
  
  「生生世世,來生來世,永不分開!」含混的悲壯的起誓。
  
  褚明錦默默地抱著他,從心中鑽出來一聲歎息,低聲道:「格非,我先回我爹娘家住一段時間,過陣子,咱們心裡都舒坦了,我再回來,好嗎?」
  
  馮丞斐靜靜地趴著,遲遲沒有回答。褚明錦胸前的衣裳慢慢濕了,熱熱的液體滲過衣料,濕了她的肌膚上。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窗外泛起月色的寒光,室內昏暗一片,褚明錦輕輕地把馮丞斐自身上推下來:「我去點燈。」
  
  琉璃八角燈點燃,房中一片透亮,大紅的床帳帷幔泛著溫暖的光澤,艷麗的顏色迷離惑人,馮丞斐的視線隨著褚明錦移動。
  
  褚明錦下面沒穿褲子,光著的,腿縫間濕淋淋的那處在馮丞斐的視線裡微張半閉著,那上面沾滿兩人的分泌物,水光融融。
  
  她的長髮披散下來,像柔軟的黑緞,上裳歪歪掛在身上,纖細的腰肢在襟角下若隱若現,勻稱美好的秀腿在橘黃色的燈光下透著一股艷冶風情。
  
  馮丞斐癡癡看著,心頭撕裂般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了。
  
  褚明錦被他看的喉間更苦,身體卻忍不住又臊熱起來,初嘗欲望且太過美好的體驗讓她也有些容易著火。
  
  深吸了口氣,褚明錦來到床前,握住馮丞斐的手,溫柔地問道:「我讓人送熱水進來,給你擦擦身體。腿怎麼樣?要不要請王爺府上的太醫來瞧瞧?」
  
  「不用請太醫。」馮丞斐搖頭,拉住褚明錦的袖子,低聲道:「寶寶,我又想要了。」
  
  「想要就要。」褚明錦微微一笑,唇角快活的上挑,眼裡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淒。馮丞斐側身想坐起來,褚明錦按住他,爬上床坐到他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半跪著扶了馮丞斐的話兒對準,猛地坐下將那物整個地容納進去。
  
  那裡面尚殘留著先前噴射的汁液,滋潤濕滑,雖然此番沒有前戲,褚明錦卻沒有感到不適,只有被脹滿的快活,想著茫然的前路,往後,兩人也不知是勞燕分飛還是貌合身離,忍不住摟緊了馮丞斐,叫的甚是放縱,要將這似乎以後再不會有的快活渲染到十分。
  
  馮丞斐似乎是一樣的心思,不停地低吼出聲,握住褚明錦的腰肢,腰部挺迎的動作無比激烈,褚明錦被搗得神昏智潰,暫時將苦惱拋開,失聲呻吟著,腰肢亂扭,也弄不請想要輕些還是再重些,只覺得怎麼樣都是無比快活。
  
  馮丞斐弓起身體,在褚明錦皎白的頸項上啃咬,咬出大片滲著血水的紅痕。
  
  「疼……」褚明錦捉著馮丞斐的肩膀哭著搖頭,馮丞斐咬得太用力了,疼得她產生一種血管要被咬斷的錯覺,上頭疼得緊,下頭的快活卻更鮮活,肉壁瘋了般不停絞縮,要將馮丞斐不斷插進體內的碩大緊緊鎖縛,彷彿永不饜足,彷彿想要通過鎖住馮丞斐的那東西將他的人也牢牢鎖住,讓他留戀她拋不下她,再無處可逃。
  
  快意從脹痛的部位輻震著蕩向四肢百骸,連大腦也被熏染侵擾,那讓人憤懣激狂的意外打擊被熱浪趕走,馮丞斐沉迷到紛迭而來的快感中,鬆了褚明錦的腰,改為捉住她跳動的兩隻白兔,揉捏著,逗弄著,腰胯更快地挺起,讓自己與褚明錦結合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撲哧撲撲哧的水聲隱藏在呻吟低吼聲中,洶湧的快活使兩人的眼角眉梢春意尺染,結合每深入一分,對彼此的依戀就濃烈一點,馮丞斐恨不能把自己的陽根深深埋入褚明錦體內,就這樣停留在那柔韌潮濕的肉地裡,停在那溫暖的地方,深陷她豐腴的泥土使任何人也分拆不開他們。
  
  快感如同海潮,將幾乎滅頂的災難驅趕,淋漓盡致的情火痛痛快快地將馮丞斐連同褚明錦一起,燒了個片甲不留。
78、枕戈飲血
  
  直至子夜,兩人才渾身粘膩的摟在一起喘息。
  
  氣憤激狂等等情緒在酣暢的恩愛中已消退,余了悲涼在心頭纏繞,將人絞得不能呼吸。
  
  「格非,我暫時回家,咱們等這事漸漸淡了,再重新在一起,可好?」褚明錦低聲問道。
  
  讓彼此冷靜一下,這似乎是最好的安排。馮丞斐沉默了許久,輕輕點了點頭,把褚明錦摟得更緊了些,澀澀地道:「我會想你想得睡不著的。」
  
  褚明錦在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也不想跟馮丞斐分開,然而,得給馮丞斐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得讓他對自己的蝕骨的思念將怨氣鬱氣衝散,給他時間將心中芥蒂磨平,兩人以後才能毫無嫌隙地在一起。
  
  分開的時間也不能短,且這段時間還需得讓他得不到自己的半點消息,焦灼痛苦難熬相思欲狂,方能將她失貞一事完完全全丟開。
  
  當然,如果馮丞斐在這段見不到面的時間裡變了心,她也只能認了。
  
  「寶寶,我不想放過鳳雙溪。」馮丞斐的語調平靜,然其中蘊含著滔天怒潮。
  
  「你身為朝廷命官,別陷身這些麻煩,這事我來辦。」褚明錦冷聲一笑,她要離開馮府,也是為了要報復鳳雙溪,跟馮丞斐呆在一起行動不便。
  
  讓鳳雙溪一死太便宜他了,她要讓鳳雙溪生不如死。
  
  她老爹不是那種歹毒陰損見利忘義的人,鳳家的滅門慘案,肯定不是老爹所為。鳳雙溪因為家仇,如此不顧她的恩義,她要把鳳雙溪打進泥地裡,一輩子不得翻身。
  
  馮丞斐腿受傷,行動不便,褚明錦把翠竹和翠屏留了下來,要她們照顧馮丞斐,她對采青沒有好感,雖然不認為馮丞斐會與采青曖昧,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馮丞斐想著郭氏被送走了,褚府現在是褚陳氏的天下,不愁沒人服侍褚明錦,也便同意了。
  
  清晨的天高遠悠闊,托著一朵朵白雲,絢麗的朝霞取代了夜的黑暗,街道上行人匆匆,小販還沒有擺攤,聽不見平時高低起伏的叫賣聲,霞光下大地落寞著,燦爛照不開無言的寂寥,也照不走褚明錦心中蓬蓬勃勃的雜草一樣茂盛的悲苦。
  
  暖陽包圍著身體,剛受重創的一顆心卻在苦海裡沉浮,悲浪翻湧的無邊汪洋將人越攪越痛苦,走過兩條街道,離侍郎府遠些了,褚明錦再也控制不住,拐進街邊一個僻靜的角落,扶著牆失聲痛哭起來。
  
  受辱的過程她一無所知,可那受辱的後果她真的無力承擔,她對自己說暫時離開馮丞斐,是為了以後兩人能毫無芥蒂地生活,然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失身過這根刺,能從馮丞斐心頭拔掉嗎?
  
  與馮丞斐會不會就這樣緣斷愛絕?這樣的想像,終於讓褚明錦再也無法自控。
  
  鳳雙溪昨日把褚明錦送回府後,下午去看田地時勉強控制著沒讓自己胡思亂想,晚上躺床上得空了,日間那一瞬間的接觸不能遏止地在腦海裡回放,褚明錦閉著眼時那純淨如山泉一般美好的面容在眼前揮之不去,那稍接即離的綿軟讓他眷戀。
  
  鳳雙溪的身體在想像中一陣冷一陣熱,發瘧疾般不停哆嗦著,他竭力要讓自己別去想褚明錦,卻只是徒勞。
  
  一夜無眠,起床後鳳雙溪恍恍惚惚往侍郎府前去,他不知自己去了能做什麼,只是機械地走著,心中模模糊糊想,也許褚明錦會出府,自己就能悄悄地看她一眼。
  
  聽到哭聲時,鳳雙溪腳步一滯,急走幾步看到角落裡不顧形象,粗野而放肆地大哭著的褚明錦時,他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褚明錦那樣自信剛強的人,怎麼可能在大街上如此失態地哭泣。
  
  鳳雙溪微微一愣之後,心頭冒起熊熊怒火,褚明錦上一次的飲泣是為了馮丞斐,今天脫不出也是因為他。
  
  如果她跟著自己,自己哪捨得讓她受一點委屈,定是像對待捧在手心裡的露珠兒那樣珍愛她,不讓她顰一下眉,永遠開心幸福。
  
  「俞大寶,不要哭了。」鳳雙溪明明心疼得要緊,開口卻是惡狠狠的,從袖袋裡摸出從張若雨那裡要回來的那方繡有鸞字的錦帕,用力塞進褚明錦手裡,恨聲道:「把淚擦乾淨,馮丞斐那人,不值得你為他流淚。」
  
  褚明錦滿腹悲傷,見到鳳雙溪這個仇人,分外眼紅,拿起帕子狠摁鼻滴,帶著哭腔罵道:「格非不值得,你就值得了,你害得我這麼慘,還有臉說這話?」
  
  自己害得她那麼慘?這是什麼話?難道自己昨日送褚明錦回去,馮丞斐不悅?還是那過路婦人認得褚明錦是侍郎夫人,去向馮丞斐告密,說自己抱過褚明錦。
  
  定是後者,想起那讓他銷魂失魄的接觸,那讓他眷戀的的溫潤身體,鳳雙溪的臉紅了,結結巴巴解釋道:「當時事出突然,我……」
  
  事出突然,你就不顧我的意願,行那般禽獸不如的惡舉?褚明錦想大聲責問,即便你認為我爹是你滅門仇人,可我沒有半分對不起你,你不該如此毀我幸福。
  
  想到自己要報仇的計劃,褚明錦生生噎下衝到唇邊的責罵,罵便不能罵,心頭到底恨怨難平,雙手握成拳頭,使了吃奶力氣,狠狠地不停地捶打鳳雙溪。
  
  「大寶……」鳳雙溪看褚明錦哭得眼睛鼻子通紅,心疼得要跟著掉淚,哪裡還會反抗回手,被褚明錦捶打得連連後退,退到無路可退背靠牆時,也不閃避了,任由褚明錦打他,骨頭和肌肉是痛的,心中卻湧起幾分苦澀的甜蜜,這也算是與褚明錦親密接觸吧。
  
  褚明錦打得累了,抬頭見鳳雙溪口角噙笑,眼神癡迷地看著自己。想起這個災星是自己招惹的,猛然間洩了氣,跌坐地上,雙手抱頭,嘶啞著嗓子,又一次放聲大哭。
  
  鳳雙溪蹲在一邊,默默陪著,許久後壯起膽子低聲道:「大寶,不,褚明錦,馮丞斐這麼小心眼,不珍惜你,你別理他了,跟他和離,嫁給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褚明錦想起馮丞斐跟自己說的鳳雙溪以為的老爹是鳳家仇人一事,心中恨恨地想:嫁給你,再用我要脅我爹,報你滅門之仇是吧?虧我還一直以為你是磊落之人,卻原來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她腦子裡轉動的念頭太多,竟是忽略了鳳雙溪那句馮丞斐那麼小心眼的話,若是在意了聽到了,反問一句你污辱我這樣的大事,怎麼怨得格非小心眼,這事情說不定就水落石出了。
  
  失身的打擊也蒙蔽了褚明錦的雙眼,沒有去仔細想一下,昨日甦醒過來時,她明明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沒有發現異狀的,而且醒來時兩人是在街道邊的,若是之前鳳雙溪抱著她去了隱蔽處污辱她,後來又來到街道邊,那便是不想給她發現,為何不連證據一起弄乾淨。
  
  「大寶,你說行不行?」褚明錦不答,鳳雙溪漲紅著臉,鼓起勇氣又追問了一次。
  
  想得美!嫁給你,把你閹了還差不多。褚明錦在心中恨罵,面上卻不露出來,把淚水擦掉,冷冷道:「我想想。」
  
  鳳雙溪沒承想褚明錦能答應的,聽得褚明錦願意想想,剎時間喜得眉眼舒展,因陰沉而顯得沉悶的五官,瞬間如拔開烏雲的霽月,明亮極了。
  
  「你放心,我此時雖落魄,但我必一輩子一心一意待你。」鳳雙溪舉起手發誓:「我鳳鸞對天發誓,這輩子如有負褚明錦,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褚明錦想大笑,誰要你的一心一意,你毀了我,不得好死太便宜你了。還有,說什麼一心一意,你以為我爹害死你爹娘,你能放過我爹我褚家?
  
  心中這般想法,褚明錦卻不說。
  
  鳳雙溪想起酒樓後院只得兩間小房間,褚明錦現在還在考慮,還沒和馮丞斐和離,兩人不便一起住,接著道:「大寶,昨日沒把帳本拿給你看,咱們這些日子賺了不少,你拿給我的本金不計,利潤有一萬多兩銀子了,與馮丞斐和離之前你別回褚家住,咱們買一處小院子你住著,好不好?」
  
  想茅屋藏嬌!想得美。褚明錦在心中狠啐了一口。
  
  褚明錦搖了搖頭,嘶啞著嗓子道:「胡亂買的房子哪合意,一萬多兩買得到的房子也忒小了,我暫時到張若雨家住著,你把酒樓和茶行找典當行典當了,我要買個大些的院子。」
  
  把酒樓和茶葉行當了買房子,這是寅吃卯糧,鳳雙溪心中不贊成的,想著褚明錦是大家小姐侍郎夫人,願意跟著自己,怎麼能讓她受委屈,沒有高門大戶花園小院給她住,就夠委屈她了,買個大些的院子,也是應當的,便點了點頭,只對她要去張若雨家住不同意。
  
  「她知道我喜歡你,你去她家住著,恐會受閒氣。」鳳雙溪小聲勸說。
  
  褚明錦哼了一聲,冷冰冰道:「她認識你在前,給我氣受也是該當的。」
  
  其實到張若雨家住,是為了證實自己這段時間的清白,以後若是與馮丞斐和好,也有個證人之意。
  
  褚明錦擰著眉不說話,鳳雙溪不敢違拗,道:「好,依你,若是受委屈,咱們寧願住客棧去。」伸了手去挽扶褚明錦,褚明錦微一閃,自已站了起來,鳳雙溪有些尷尬,想著一時半會,要讓褚明錦接受自己不易,也不去計較,殷殷道:「我這些日子得閒學著做飯炒菜,你先到酒樓裡歇會,我給你煮飯吃。」
  
  「做什麼飯?」褚明錦冷哼,道:「趕緊先去辦抵押,弄了銀子出來我好買房子。還有,昨日那主生意怎麼說?」
  
  「田地沒問題,我後來去找過聞天,聞天甚至說,願意把地契先給我,立好契約,我進了茶葉回來交貨給他。」
  
  竟是先付款後要貨,這買賣不會有問題吧?
  
  「他怎麼肯先把地契給你?」褚明錦問道,「你若是賣了地不交茶葉給他,他不怕嗎?」
  
  「有契約在手,他怕什麼?他油滑的很,這是他草擬的契約,我還沒簽字。」鳳雙溪摸出契約給褚明錦看。「雙溪茶行與酒樓是剛開不久的,在京城裡沒有根基,可相爺給咱們茶樓搞美食會,這些人都以為我們與相爺關係非同尋常,所以不怕先付貨款。」
  
  如此更好,省得她再費心想什麼局,藉著撞到手上的這筆買賣,她幾日之內,就能讓鳳雙溪身陷囹圇,身敗名裂,再不得翻身。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0

79、疾言遽色
  
  「聞天草擬的這合約,看起來頗公道,又願意先把地契給咱們,我看著沒問題。」褚明錦看了看契約道。
  
  「嗯,從哪方面看都沒問題,特別是地契先給咱們,合約按律法規定,三天後生效,我這三天內就找好買家把地賣了,拿了現銀在手,三天後生效時,銀子到手了只管進了茶葉交給他就行了。」
  
  「那就簽吧,然後拿著地契先把地賣了,再去進茶葉。」
  
  「好。」鳳雙溪點頭應下,「你不去酒樓?那我送你去小雨家。」
  
  「我自己去,你去辦事,眼下賺銀子要緊。」褚明錦吸了吸鼻子,勉強讓自己做了一個溫柔企盼的表情。
  
  這話有些像妻子對夫君說,你去拼吧,我在家等你。鳳雙溪喉頭微酸,溫柔地看著褚明錦,輕聲道:「好,你路上小心些,晚上我去找你。」
  
  恨一個人討厭一個人了,便忽略了所有不合理的,褚明錦此時再想不起自己剛認識鳳雙溪時對他的良好評價,鳳雙溪溫柔深情的言語,不僅沒有讓她感動,反而一陣惡寒憤恨。
  
  兩人分手各行各路,褚明錦往張若雨家走去,一路上默算著,怎麼陰得鳳雙溪吃了啞巴虧卻無從分辯,利潤和當酒樓茶行的銀子,她拿到手了不會再給鳳雙溪,而賣地的銀子,她也要收了不給鳳雙溪去進茶葉,然後,坐視著鳳雙溪交不出貨給聞天,被聞天告上衙門坐牢了此殘生。
  
  「褚姐姐,你來了。」張若雨病倒床上,紅彤彤的可愛的臉蛋瘦削得嚇人,圓圓的大眼睛深深凹陷,嘴唇乾枯,膚色沉暗。
  
  「你怎麼弄成這樣子?」褚明錦歎氣不已。
  
  「鳳哥哥可能是認出我假冒你了,對我不理不睬了。」張若雨低聲哭起來。她這些日子沒少哭,嗓子都哭啞了,比褚明錦剛剛大哭過的人好不了多少。
  
  「就算認出來了,那又怎樣?你都把身子給他了,他怎麼能如此……如此薄情?」褚明錦心中對鳳雙溪的不齒達到頂點,那陰鶩卑劣的小人,太無恥了。
  
  張若雨張大嘴看褚明錦,半晌紅了臉,垂下頭蚊子哼哼般說道:「褚姐姐你誤會了,鳳哥哥沒有碰過我。」
  
  誤會了,誤會了也不能消除褚明錦心中對鳳雙溪的恨。
  
  褚明錦靜默片刻,說明自己來意——想在張若雨家借住幾天。
  
  張若雨綻開笑容道:「褚姐姐不嫌棄我家簡陋,我自是歡迎。」
  
  褚明錦道了謝,張若雨掙扎著要下床,要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給褚明錦住,自己去跟母親一個房間睡。褚明錦按住她,澀澀道:「別麻煩了,我和你一處睡即可,心裡悶著,想找人說話兒。」
  
  「褚姐姐你怎麼啦?」張若雨方才就看到褚明錦眼睛紅腫,只不好意思開口詢問。
  
  「我家出了一些事,我夫君惱了我。」褚明錦幽然長歎,失身一事不便說,褚明容殺聞人雄一案三言兩語說不清,亦且不是張若雨這樣的市井純潔女孩能瞭解的,也不好說,脫了鞋子上了床,躺倒下去,道:「我昨晚沒睡好,我睡了。」
  
  「好,褚姐姐你睡吧。」張若雨閃到床靠外側,以使自己下床不吵著褚明錦之意,褚明錦看到眼裡,心中對鳳雙溪的恨更深,如此純潔可愛的小姑娘喜歡他,他不珍惜,卻還沾染自己,實在不必對他仁慈。
  
  褚明錦精疲力竭,這一覺昏睡到晚上沒有醒過來。鳳雙溪過來時,張若雨喊她,她迷迷糊糊中醒來,本不願起身,想著鳳雙溪是送銀票過來,爬了起來,也不梳洗,理直衣裙半瞇著眼走了出去,鳳雙溪在堂屋中候著,褚明錦在椅子上歪坐下,腦袋一點一點,問道:「什麼事?」
  
  「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鳳雙溪見褚明錦神情萎頓,不回答,先關切地問道,心中把褚明錦當成自己未來妻子了,也不怎麼避諱,伸手就想去摸褚明錦額頭。
  
  褚明錦側身避過,皺眉道:「有事嗎?我很睏。」
  
  鳳雙溪看著褚明錦鬆散的頭髮,很想拿把梳子替她梳一梳,勉強控制著沒敢提出來,從懷裡摸出銀票遞給褚明錦,道:「這是咱們的贏利,一萬二千五百兩,抵押的我今日去找過典當行了,明日他們就派人來估價。」
  
  褚明錦接了銀票收好,問道:「聞天那邊的事呢?」
  
  「簽約了,地契我拿來了,今天已跟買地的人接觸過了,明後日就能定下來。」
  
  很好,這麼快,看來不用多久,就可以把他送進牢房。褚明錦點頭表示讚賞,鳳雙溪搓了搓手,低聲問道:「大寶,把地賣完了,我就得回鄉進貨,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我爹娘墳前拜一拜,好嗎?」
  
  到你爹娘墳前拜一拜,以什麼身份?你妻子嗎?你不把我當你仇人的女兒了?褚明錦在心中一遍遍反問,卻沒有說出來,暗暗拍手高興,正愁沒借口跟他要賣地的銀子呢,假意同路回去,要了銀子放自己身上保管,可真是方便。
  
  褚明錦不置可否,唔了一聲,淡淡道:「到時再說,賣完地你過來一趟,把銀票給我收著。」
  
  這是表示要同路回鄉了,鳳雙溪大喜,褚明錦交待完,站了起來轉身要回臥房睡覺,鳳雙溪一把扯住她袖子:「大寶,你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褚明錦回頭,雙眼盯著鳳雙溪扯她袖子的手,眼光如利劍,要將鳳雙溪的那隻手斬斷。
  
  「對不起,大寶,我逾越了。」鳳雙溪縮回手,急急道歉。
  
  扯我袖子就逾越了?不顧我的意願趁我昏迷人事不醒時污辱我,又算什麼?褚明錦在心中恨罵偽君子不已,想到自己的計劃,還需得讓鳳雙溪對已迷情,方能順利進行,深吸了一口氣克制住怒火,半抬眼麼了鳳雙溪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瞼,裝出害羞的樣子,輕扭了一下身體,小聲道:「我現在還是馮家人。」
  
  鳳雙溪被那一眨眼的風情激得渾身顫慄,褚明錦那句小小聲的解釋,對他不亞天籟之音,身體在狂喜中幾乎麻痺,軟垂的男性之物因褚明錦言語中的暗示立即抬頭了。
  
  鳳雙溪像一條被丟上岸的缺氧的魚,急促地張著口喘氣,好半晌方稍稍平息,在褚明錦不耐地要轉身時開口了:「大寶,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褚明錦沒有說話,用眼光問詢。
  
  鳳雙溪嘴唇嚅動,稍停,抿了抿唇,道:「大寶,我家原是大富之家,被奸人所害,商號倒閉了,我爹自絕,我娘自縊,跟著家園被燒了……」
  
  褚明錦點頭,心中尋思鳳雙溪難道要告訴自己是自己老爹害得他家破人亡,要自己站到他這一邊,一起對付老爹?
  
  鳳雙溪一口氣講了家變過程,紅著眼眶道:「我原來一心想著,要把仇人弄得家破人亡,比我鳳家慘上百倍,把他的女兒都賣進窯子裡,讓仇人生不如死,現在不打算這樣做,只是整死仇人一個,你說,我這樣不算過份吧?」
  
  「不過份。」褚明錦點頭,冷冷一笑,心道你有那個本事嗎?我老爹誠信守法,家財萬貫,你除非先讓我老爹破產,否則,整死我老爹是癡人做夢。
  
  鳳雙溪剛才其實是想告訴褚明錦,自家的仇人就是褚瑋倫,他想著褚明錦腦子裡不是褚瑋倫的親生女兒,能體諒自己的滅門大仇的,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怕褚明錦不能理解,好夢就此斷了,又不敢說了。
  
  兩人相對無言,褚明錦數次想找把刀子,捅進鳳雙溪心窩,挖出他的心,看是不是黑的,只忍得臉憋得通紅。
  
  「大寶……」許久後鳳雙溪吶吶開口,低聲道:「你去洗漱,我去做飯給你吃。」
  
  糖衣炮彈麼?褚明錦漠然地搖頭,淡淡道:「我很倦,不想吃,你回去吧。」
  
  「不吃飯怎麼行?我聽小雨說,你中午也沒吃。」
  
  「餓死了更好。」褚明錦惡狠狠道。
  
  鳳雙溪身體一顫,心中怒火點燃,不是氣褚明錦,而是氣馮丞斐,自己不過抱扶了褚明錦一下,眨眼工夫都沒有,這麼小心眼。氣是氣著,卻也喜著,若馮丞斐不是這麼小心眼,自己還癡戀無望。
  
  褚明錦愛戀馮丞斐,一時間悲苦怨憤對自己沒有好臉色,自己得忍下,不能讓她更傷心。鳳雙溪這麼想著,也不為自己分辯,溫和地道:「那你去睡吧。」
  
  褚明錦回房了,鳳雙溪出了堂屋,來到張家的灶房,開始動手做飯。
  
  張寡婦與張若雨愣愣看著,別說有身份的男人,就是窮苦人家,男人也輕易不下灶房的。
  
  「我來吧。」張若雨小聲道,欲從鳳雙溪手裡接鏟子。
  
  「你們做的,我怕不合大寶口味。」鳳雙溪耐心解釋,沒有平時的冷臉。
  
  這是因為褚明錦的改變,張寡婦為自己女兒不平,嗤笑了一聲,道:「鳳雙溪,我女兒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你不要,強求有夫之婦,小心到頭來摔得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我也心甘情願。」低沉的話語,帶著海樣深的愛戀,張寡婦怔住,張若雨哭著奔了出去。
80、離人心苦
  
  頭破血流我也心甘情願!褚明錦若是聽到這句話,不知作何感想,也許不只沒感動,反而更恨。
  
  三天後,鳳雙溪把當酒樓茶葉行和賣田地的銀票一共五萬兩銀子交給褚明錦。
  
  「這幾日茶行和酒樓的盈利還有八十兩銀子,我留著作回銅陵的路費,咱們是先看看房子先買房子,還是先回銅陵?如果先回銅陵,這銀票不能都帶在身上,拿著茶葉款就行了。」
  
  「那茶葉什麼時候交貨?」褚明錦問道,她要確定什麼時候向鳳雙溪發難。
  
  「約定三個月後,提前交貨隨便咱們。」
  
  「什麼?」褚明錦一呆,貨款先收的交易,交貨日期竟可以推得那麼遲緩。
  
  「這日期是我提出來的,本來準備給聞天討價還價的,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下來。」鳳雙溪皺眉道:「我也覺得有些怪了,三萬兩銀子的交易,於聞天的商行來說,雖說不算大,可也不小,他竟如此豪爽,委實讓人不敢相信。」
  
  這買賣絕對有貓膩,褚明錦默思許久,卻看不出其中的不對勁,半晌想到貨源,問道:「你家鄉那邊的白露茶,會不會給別的茶商收購了?」
  
  如果沒有貨源,三個月後他們也交不出貨。
  
  「不會,絕無可能。我上次進貨,怕給人知道貨源,故意兜了一個圈子,繞路鶴州回京的,那時白露茶尚沒有名氣,應該還沒人知道這茶是銅陵所產。」鳳雙溪肯定地搖頭,摸出買賣契約,指著上面其中一個條款對褚明錦道:「我也擔心這一點,你看,我跟聞天約定了,若是沒有貨源,咱們只退還他合約價值,也就是交易金額三萬兩銀子。」
  
  鳳雙溪做事還真是老到,如此一來,她們頂多損失來回銅陵的路費,賺不成這筆買賣的利潤。褚明錦心中有些酸楚,自己當日覺得他非池中之物,果然如此,假以時日,鳳雙溪必能在商界拼出一方天地,自己這個陷阱,真是毀了他整個人生了。
  
  想到今後就算與馮丞斐團圓了,恩愛如昔,這根刺馮丞斐不在意了,也難消這個污點,褚明錦心中那絲不忍很快讓心中的仇恨掩蓋,煙消雲散。
  
  「橫豎怎麼看,這買賣咱們不會虧的。」鳳雙溪安慰道,剛稜的眉眼在這幾日間變得柔和不少,說話柔情萬千,一改以前的冷面金剛形象,成了一個多情帥哥。
  
  褚明錦冷冷一笑,心道是時候收網了,輕點了點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張寡婦和張若雨坐中院子裡的水井旁擇菜,褚明錦在旁邊站定,對鳳雙溪道:「明日煩你帶二十兩銀子借我,我要辦一些事,身上沒有銀子使了。」
  
  不是給了你那麼多銀票嗎?鳳雙溪想問,忽一下想起,給褚明錦的銀票都是大額的,她要二十兩銀子,這是小額,興許要做什麼,忙道:「我身上此時就有。」
  
  摸了銀子出來給褚明錦。
  
  褚明錦伸手接過,歎道:「身上一兩銀子都沒有,真不習慣,多謝了,等我回家後,就派人送去還你。」
  
  為什麼說得這麼見外?鳳雙溪沒有問出來,這幾日褚明錦就沒開顏過,他小心地哄著,怕惹褚明錦傷心。
  
  方才問她要先買房子還是先去銅陵進貨,褚明錦還沒回答,鳳雙溪看著褚明錦,雙腳沒有移步。
  
  褚明錦揉了揉額角,道:「鳳兄慢走,恕不相送。」
  
  要先做什麼你還沒說,鳳雙溪看著褚明錦的背影,張了張嘴唇,沒有問出來。大寶看起來很累,讓她休息,明日再過來問她罷,橫豎兩樣都不急在一時。
  
  褚明錦故意要躲著馮丞斐,在張若雨家暫住的消息,也不告訴馮丞斐,只在大街上找人給褚家捎了口信過去,告知褚瑋倫褚陳氏和蘭氏,自己外出遊玩。
  
  馮丞斐腿受傷,行動不便,告假在家休養,與褚明錦熱辣辣地突然分開,熬了兩日,便忍不下去,咬牙忍了又忍,到第五日,再忍不下去,心道只當叫狗咬了一口,寶寶人沒事就好,腿傷好了些,跳下地便想去褚府接夫人。
  
  「翠屏,讓馮翌開庫房,把那株紅珊瑚包裝好,備馬車過來,我要去接夫人。」
  
  「姑爺,你腿傷著,小姐見你來來去去,恐怕要不高興。」翠屏和翠竹盡職地道。
  
  有道理,馮丞斐點頭,使了翠屏回去接人。
  
  「姑爺,小姐沒回家,外出遊玩了。」翠屏到褚府接不到人,哭哭啼啼回來稟報。
  
  「寶寶沒回家?」馮丞斐怔住,心頭湧起難言哀意。
  
  寶寶,你說的暫時分開,竟是一點消息也不給我?
  
  揮手讓翠屏出去,馮丞斐呆呆地看著紗帳,緋紅的紗帳如著火鮮花,絢麗誘人,馮丞斐眼前浮起褚明錦羞澀時紅彤彤的脖頸,語笑嫣然時如盛開的鮮花一般的臉龐,前幾日還軟軟的溫香抱滿懷,嬌言愛語打情罵俏,如今便形單影隻,教人怎麼承受得了。
  
  雖說明知等褚明錦解開心結了,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的,可思念如千萬把鈍刀在體內細細鋸磨,把人弄得渾身皮肉無一處不痛,卻又無從發洩不能出聲。
  
  這般相思欲狂卻見不到人的滋味兒可真難受。
  
  「寶寶,你在懲罰我嗎?你是不是怨我那日不能心無嫌隙地丟開那件事?」
  
  想起褚明錦那天很傷心,自己卻沒有體諒安慰她,馮丞斐又悔又苦,游移不定釀成苦澀的酒,如今只能靜靜地品嚐。
  
  **
  
  十天過去了,褚明錦渺無音訊,馮丞斐派了人到雙溪酒樓查探,得到的回報是酒樓夥計交待,褚明錦沒有去過酒樓,而鳳雙溪得了重病,一直在酒樓後院房間裡躺著。
  
  夕陽嫣紅的光芒漸漸消失,夜幕遮蔽了天空,星光閃爍,褚明錦的一顰一笑伴著星星若隱若現,羈絆住馮丞斐,寂寞的一顆心更加孤淒。
  
  天際淒清的冷月逐漸隱去,流星悄然而逝,火紅的太陽未及升起,大地陷進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裡。
  
  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站了一夜的馮丞斐離開窗邊,拖著尚未痊癒的傷腿,還有殘破的一顆心,一步一步朝大床挪去。
  
  漆黑的沒有愛人存在的房間寒意滲人,馮丞斐摸索著,一頭撞上博古架,架子上的東西跳動搖晃起來,馮丞斐往一邊避去,神思恍惚間不只沒避過被他撞得搖搖晃晃的博古架,還撞得更結實了,匡鐺聲響起,黑暗中也不知什麼東西當頭砸下,馮丞斐腦袋發昏,模模糊糊間眼前紅影璀璨,一片靜寂中褚明錦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慵懶,眸色迷離,瞇著眼看他。
  
  馮丞斐懷疑自己在夢中,可是,哪怕是夢中,只要能看到寶寶,也是好的。這一瞬間,陰霾的下著暴雨的心空靈飄渺起來,陽光在心頭冉冉鋪開,死氣沉沉的身體活了過來,
  
  「寶寶,咱們再也不分開了。」馮丞斐撲過去爬上床,死死地抱住褚明錦。
  
  「不分開?那你能放下那件事嗎?」褚明錦問道,眉間煙波浩渺,含嗔帶怨。
  
  「能。」馮丞斐用力點頭,悶悶地道:「寶寶,你知我不會在意的,還故意避開不見我折磨我,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褚明錦含笑把手按到馮丞斐心口,促狹地問道:「是這裡想我了?」
  
  馮丞斐點頭,拉了褚明錦的手在自己身上各處摸,「哪一處都想你,寶寶,不要再避開我了,行嗎?」
  
  「你能不計較那件事,我就不離開你。」褚明錦眼有淚光,聲音乾澀。
  
  「我本來就沒計較,是你非要離開說什麼讓我冷靜冷靜的。」馮丞斐小聲為自己辯解。
  
  褚明錦輕歎道:「我也想你了
  
  馮丞斐在這一刻聞到花開的馨香,觸摸到了幸福的朝陽。
  
  「這幾天都在做些什麼?」馮丞斐摟緊那久違的柔軟的身,壓得緊緊的,像要把所有的空虛都擠壓掉。
  
  「先說你在做什麼?」褚明錦狡黠地一笑。
  
  「我這幾天只做了一件事,想你。」馮丞斐把下巴抵住褚明錦頭頂,啞聲道:「我怕你想不開,怕你不要我,我只有你,寶寶,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
  
  「傻瓜。」褚明錦輕捏馮丞斐顯得清減的腰部,輕責道:「不愛惜自己,瘦了我不要你了。」
  
  「我這些天,每晚都睡不著,盼著醒來了你就在眼前……」馮丞斐微微哽咽,幽深的黑眸中是濃得化不開的苦澀與淒惶,失去的恐懼抽走他的靈魂,坐臥不寧,哪能不瘦。
  
  褚明錦哦了一聲,調皮地道:「盼我回來做什麼?」口中說著,手指隔著一層軟緞褻衣,指尖時輕時重地撥弄起馮丞斐的凸點,輕時勾引得馮丞斐癢癢,重時卻似刺尖輕扎,敏感中,疼痛反帶來不一樣的歡愉。
  
  馮丞斐被弄得胯下大炮高聳,凸點被來回逗弄帶起源源不絕的快意,大炮不停聳動似要衝天發射,卻又被布料阻隔,脹得難受時頂端小孔滲了點汁液出來,襠部漸漸潤濕。
  
  「寶寶……」馮丞斐低叫,想把人撲倒,心中又有些惶恐,怕褚明錦以為自己想她只是想著要與她來那事兒。
  
  褚明錦嬉笑著,不慌不忙,手指從胸前往下滑至胯間,不用掌心包裹,掌背貼著襠部,隔著褲輕輕地磨蹭打圈。
  
  隔靴搔癢的快活弄得馮丞斐更加心癢難耐,鼓起的那一塊布料濕意更甚。褚明錦低笑了一聲,把他的褻褲往下拽了拽,大炮沒有束縛,迫不及待竄了出來,耀武揚威般彈跳了幾下,又不甘心地左右搖擺,要找那讓它銷魂的所在。
  
  「寶寶……寶寶……」馮丞斐控制不住低吼,這般情動再難自制,輾轉摩擦已令那物堅硬如鐵,飽脹筆直,脹痛中急欲發洩快意直湧上頭,馮丞斐翻身上壓,把褚明錦按到身下,直挺挺捅了進去……
  
  沒有軟滑的通道包容他的硬物,期盼中的的酥麻沒有到來,劇痛從七寸之地襲來,傳到四肢百骸。
  
  夢境也在瞬間破碎,身底下哪有褚明錦,剛才是自己的一場夢。
  
  「老爺,老爺你怎麼啦?」溫柔焦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馮丞斐沒有聽到,他癡呆呆地趴在床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床不能回神,怎麼會是幻覺?寶寶怎麼會不在呢?那麼真實,他的耳邊還有褚明錦的低語,慧黠的笑容。
  
  「老爺……」嬌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誰在說話?馮丞斐回神,窗外曙光初現,藉著淡淡的光線看清床前站著的人時,馮丞斐瞬間怒火中燒:「誰讓你進來的?」
  
  「老爺,奴婢願解老爺心頭之苦……」采青輕輕地撩開上身的嫩綠掐腰細緞小裳,光滑的臉頰連同潔白的脖頸上染滿羞澀醉人的紅暈。
  
  「滾。」馮丞斐扯上褲子坐起身,厲聲喝罵,采青站著不動,小衫越拉越低,露出鎖骨了。
  
  「再不滾,信不信老爺我剁了你的手你的腳?」馮丞斐不怒了,淡淡道,看采青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堆枯骨。
  
  「老爺……」采青滴淚,美目充滿了水珠,睫毛都沾濕了,花瓣一樣的櫻唇微微張開,剛剛白裡透紅的俏臉泛著青白,看起來楚楚可憐極了。
  
  自己如此明令喝斥,她還不退下,馮丞斐不怒不氣了,注視著采青帶淚的眸子,依稀覺得不對勁。
  
  采青自他得中狀元開府,馮翌從牙市買回來就一直服侍他,平時小心翼翼,恭謹有加,稍微重話,便一副誠惶誠恐之狀,今日為何這般大膽?
  
  胸腔中的滿腹怒氣因意外的猜測沉了底,馮丞斐倏時平靜下來,不急也不怒,往床沿挪了挪,坐到床邊。
  
  「老爺。」采青以為馮丞斐動心,輕輕地偎了上來,未及貼上馮丞斐身體,脖子被一物勾住,馮丞斐趁她近身時突然扯下細銅鎏金紗帳勾,左手扯著身體支持那只傷腿站起,右手一勾一提,采青喉頭一緊,再說不出獻媚的話來。
  
  「姑爺。」翠屏和翠竹在隔壁廂房睡,聽到聲響奔進來,看清眼前的情景呆住了。
  
  馮丞斐扔了帳勾,冷冷道:「一人去喚馮翌來。」
  
  采青如此反常,又恰是褚明錦不在期間,他覺得其中也許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不能只是攆出府,還得訊問一番。
  
  李懷瑾從銅陵風塵僕僕晝夜急趕回京,未及回王府,先到馮家來。
  
  他出入自然是不用通報的,馬車在南苑停下,李懷瑾跳下馬車時,剛好馮翌拖著采青出來。
  
  「這是怎麼啦?」李懷瑾驚奇地問,采青在馮丞斐身邊服侍他多年,一直低眉順眼盡心盡力,看馮翌拖物件一樣的態度,顯然是要拖去責罰。
  
  「這丫頭不和羞恥,竟然妄想攀上老爺。」馮翌道。
  
  「王爺救救我。」采青掙開馮翌,撲通跪了下去,哭道:「王爺,奴婢只是見老爺寂寞心苦,想寬解老爺,一片癡心,並非是想冒犯老爺。」
  
  什麼!李懷瑾氣得頭髮絲豎起,窩心腿踹向采青,破口大罵:「格非寂寞,自有褚明錦安慰他,哪輪到你自薦寢席?」
  
  喘了一會粗氣,李懷瑾看向馮翌,「這賤人碰到格非了嗎?哪只手碰到了給我剁哪只手,喊齊了閤府的女婢看著,誰敢癡心妄想,這賤女人就是樣子。剁完了手腳,再給我扔窯子裡的,想男人想瘋了,就給她缺不了男人去。」
  
  「王爺。」采青身子一軟,李懷瑾還不解恨,一腳踩上采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蛋,罵道:「褚明錦若是為此事與格非生份了,本王就把你這臉劃成魚網。」
  
  采青不哭了,憋著氣一字一句地道:「王爺,夫人若是與老爺好好兒的,奴婢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格非和褚明錦發生什麼事了?」李懷瑾蹙眉看向馮翌,馮翌嘴唇蠕動,沒說話,朝院子裡呶嘴,要李懷瑾自己去問馮丞斐。
  
  李懷瑾往院子裡沖,馬車上跳下一個女子,女子約雙十年華,面容皎美,吐息如蘭,言詞卻刀鋒般尖銳。「人家兩夫妻有矛盾,你就可以橫插一桿了嗎?管家是吧?這種乘虛而入的女人,光劃花臉還便宜,點一根蠟燭放在雙眉中間,不交待出因由,就不要拿走。」
  
  李懷瑾向院子急衝的身影頓住,奔了回來,問道:「鳳書寧,你認為這賤女人勾引格非,另有隱情?」
  
  「我沒說。」名喚鳳書寧的女子聳聳肩膀,道:「我只是覺得你的處罰太溫柔了,小王爺,劃臉是最不入流的,還不如在頭髮上點一把火,看著頭髮燒光了,然後,燒到頭皮,燒到臉蛋,嘖嘖,烤肉的味道你聞過吧,可香了,這烤佳人的臉蛋的味道,就更香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1

81、九曲迴腸
  
  「唔,有道理。」李懷瑾點頭,道:「馮翌,就按鳳書寧說的辦,烤佳人臉蛋的味道,本王也想聞聞。」
  
  采青的身體隨著鳳書寧的話抖個不停,再聽到李懷瑾的話,嬌美的臉龐不淡定了,眼珠子轉了又轉,咬著嘴唇忍了半晌,哭喊道:「王爺,奴婢交待,求王爺別燒奴婢頭髮。」
  
  「算你識時務。」李懷瑾罵道:「要說利索些。」
  
  「王爺,奴婢偷聽到的,鳳雙溪污辱了夫人,隨後夫人就離府了,沒有再回來,奴婢以為……」采青抽抽泣泣沒有再說下去。
  
  鳳書寧凝眉盯著采青不語,李懷瑾一呆之後,恨恨跺腳,喝道:「馮翌,把這不懂規矩的奴才嘴巴堵上關起來,等格非發落。」說完快步往院子裡走,走了幾步又回頭,指向鳳書寧,對馮翌道:「把她也關起來,鳳雙溪若真是敢膽大包天,本王先剁了他妹妹,再把他大卸八塊。」
  
  房間裡空氣遲滯晦澀,馮丞斐倚在敞開的窗邊,目光空泛,初升的朝霞絢麗的光采也溫暖不了他分毫,從眉眼到衣袂滲出的冰寒讓他恍如與世隔絕,彷彿游離在另一個世界。
  
  只看得一眼,李懷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與馮丞斐才分開十一天。
  
  單薄的身體撐著微皺的月白錦袍,柔軟的光滑的衣料下,原來挺拔的輪廓孱弱瘦削,曾經風華絕代的一張臉消瘦蒼白,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瞬間就會隨風飄走。
  
  「回來了。」馮丞斐微微抬了抬眼皮,啟口招呼了一聲,又茫然地看向窗外,彷彿入定了般,執拗的維持著原來那個無力的姿勢。
  
  不用問,李懷瑾也知采青說的是真的。
  
  「褚明錦是不可能跟鳳雙溪不明不白的。」李懷瑾咬牙道,他堅信著,馮丞斐的品格風采,鳳雙溪是無論如何壓不過他的,何況,褚明錦也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子。
  
  「寶寶是不可能的,不過,若是有人算計呢?」馮丞斐冷冷地笑了一聲,笑聲像結了冰霜,僵硬刺耳,又像是凍住的物品被外力猛然撕裂發出的不甘掙扎的聲響。
  
  「那就怪不得褚明錦。」李懷瑾飛快地道,想起采青說夫人隨後離府了,沒有再回來,心臟忽然被凍住凝固起來,疼得不能跳動分毫。
  
  「當然怪不得寶寶,該怪的,是我,是我無能,沒有好好保護她。」平靜的聲調,不悲不喜。
  
  「那你還不把褚明錦接回來?」李懷瑾脫口而出,馮丞斐轉頭看他,眼神鋒利,李懷瑾也不知為何,瞬間有些沒來由的心虛,來不及理清心虛什麼,接著又道:「鳳雙溪處置了嗎?」
  
  「沒有,寶寶說她要自己處理。」
  
  「怎麼能讓褚明錦再去冒險。」李懷瑾不悅地道。
  
  「我若是滿腔憤恨非要親自處置鳳雙溪,豈不是讓寶寶感覺我很在意?」馮丞斐反問。
  
  李懷瑾一愣,抬腳踢向房中的檀木桌子,「砰」地一聲桌子倒地,李懷瑾衝了出去。
  
  格非,你顧慮多多,本王可沒那個擔憂。
  
  李懷瑾一路往外衝,半道上拐進灶房,抄起一把菜刀,出了馮府大門往雙溪酒樓奔去。
  
  雙溪酒樓的後院院子一角有四間低矮的泥瓦房,其中一間就是鳳雙溪的住房。靠牆一張僅躺得了一個人的磚塊徹成的床,床頭外側放著一個木櫃,木櫃上點著一盞油燈,天亮了,牆壁上那個通風口一樣的窗戶照射進來的微弱光線,跟沒有熄滅的苟延殘喘著的油燈光線遙相呼應,閃爍著點點死亡的光暈。
  
  鳳雙溪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鼻翼在微微顫動,就同死人無異了。
  
  前一日還滿懷驕陽初升的燦爛,後一日,褚明錦便把他打進地獄,他的整個世界因褚明錦一句話成了蒼白。
  
  他問褚明錦是先回銅陵還是先買房子,褚明錦瞪大了雙眼看他,疑惑不解的口氣問道:「鳳兄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如果不是褚明錦一臉正容,鳳雙溪定會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是她的神情認真得再不能認真的,鳳雙溪突然就明白了,什麼買房子要抵押酒樓茶行,什麼進茶葉的銀子交給她保管,都是一個圈套。
  
  鳳雙溪施了全身力氣,將那聲在喉嚨滾動的責問死死壓住,一聲不吭轉身走了。
  
  俞大寶,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這條命,你若是想要,我也不留戀。你想我在商界身敗名裂在牢房終結一生,我就如你所願。
  
  你怕我對褚瑋倫不利是吧?想致我於死地的吧?
  
  鳳雙溪癡癡回想著,回想著與褚明錦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如死灰滿懷絕望的同時,卻又在心中對自己說,大寶只是讓我坐牢,她對我畢竟是有一絲情意的,不然,她有的是棋局讓我死。
  
  明天,明天就去燕京府自首,聽任裁決吧。銀子他是拿不出來還聞天的,坐牢就坐牢吧。
  
  大寶,我進牢房後,你會不會來看我?你來了,我只能厚著臉皮求你一件事了,求你到銅陵,把我妹妹從吞噬她讓她痛苦的那個人的手裡救出來。
  
  猛烈的踹門聲傳來,脆弱的木板門一陣搖晃後,砰一聲倒到地上,李懷瑾挾著一陣殺氣衝進低矮逼仄的房間。
  
  鳳雙溪睜開眼,視線有些不適突然闖入的光線,微微皺眉看一身黑袍殺氣騰騰的李懷瑾。
  
  「鳳雙溪,我今天就殺了你,替格非和褚明錦報仇。」李懷瑾伸出左手抓住鳳雙溪的胸襟,右手菜刀砍下。
  
  「慢著。」鳳雙溪也不知為何,死氣沉沉的大腦在李懷瑾喊出那句話時,突然清明起來,大寶難道不是怕自己對褚瑋倫不利而設局害自己?
  
  「慢什麼?我只恨回來的遲了,讓你多活了幾天。」李懷瑾用力掙扎,要把鳳雙溪握住他手腕的那只骨節分明凌厲有力的手掙脫。
  
  鳳雙溪彷彿剛認識李懷瑾般,直看了他好久,眼神先是迷惘,然後是恍然大悟,喃喃著自言自語:「這裡面,原來是有什麼誤會,難怪大寶會這麼對我。」
  
  「鳳雙溪,你不用花言巧語,你做出禽獸不如的事,就該自領苦果。」李懷瑾憤怒地罵道,想到眼前這人竟沾污了褚明錦,他恨不得把鳳雙溪剁成肉醬。
  
  「這中間有誤會。」鳳雙溪大喊,死死地卡住李懷瑾的手不讓他砍下,「我決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大寶的事,你要砍,也等我把話說清。」
  
  他那天早上看到褚明錦在街角大哭,褚明錦罵他「你害得我這麼慘」,這麼說,是他們前一天在一起的哪一件事引起誤會了,最有可能的是褚明錦昏迷一事,那個過路婦人去馮丞斐面前胡說八道了。
  
  鳳雙溪飛快地把那一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道:「我那天雖然抱扶了大寶一下,可那是事出突然,又是稍接即離,這麼點小事,馮丞斐難怪不能諒解?」
  
  「你若只抱了褚明錦一下,事出突然,格非哪會在意?貪生怕死之輩,巧言令色。」李懷瑾眼紅得滴血,牙齒咬得格格響,要把鳳雙溪生吞活嚼。
  
  「我說的是真的,大寶設了局,我馬上得去牢房裡度過了,有什麼好怕死的。」鳳雙溪狂厲地喊道,想到褚明錦那天悲切的痛哭,忍住心頭怒火,耐心地對李懷瑾說出褚明錦的設局,說到後來,忍不住眼眶發紅。
  
  「我把銀票都給了大寶,她矢口否認,本就沒有對證,大寶為了讓我有苦難言,還故意在張若雨母女面前裝出身上沒有銀子的樣子,做好了公堂上讓張若雨母女給她作證的套,她這樣害我,我若是要報復她,什麼也不說不是更好?」
  
  好像有道理,李懷瑾定定地看鳳雙溪,激憤的情緒略為消退,臭哄哄的汗酸鹹酸味撲鼻而來。
  
  「鳳雙溪,你多少天沒洗浴了?」李懷瑾扔了菜刀,摀住鼻子跳出房間。
  
  「五天,從悟了大寶要把我送進牢房那天起。」鳳雙溪起身下床,穿著外袍躺床上的,皺巴巴的酸菜葉子般,這一站起來,臭味更重了。
  
  李懷瑾完全相信了,鳳雙溪真的是給褚明錦陰了,陰得有苦難言了無生的欲望。
  
  「換衣服換衣服,跟我去見格非。」李懷瑾又退遠了幾步叫道,雖然相信鳳雙溪的話了,可自己不瞭解內情,還是得把鳳雙溪拖到馮丞斐面前,讓馮丞斐親自訊問一番確定。
  
  站在馮丞斐面前,鳳雙溪鄭重地道:「我真的沒有碰過大寶。」
  
  「我知道你沒碰過寶寶。」馮丞斐漠然道,還是眼如死灰,沒有半點誤會消融的欣喜。
  
  「格非,怎麼啦?你不相信鳳雙溪的話?」李懷瑾見馮丞斐面白如紙,生機微弱,急得眼眶都酸澀起來。
  
  鳳雙溪見馮丞斐神情絲毫沒有轉圜,卻是又憤又悲,罵道:「大寶對你一片真情,你竟如此冷血!你還有沒有心?你若是不相信我,到倉糧署問上一問,我們那日一直呆在那裡,裡面應該也有人看到我們的。」
  
  馮丞斐縱聲大笑,笑聲開始高昂遼闊,越來越小,到得後來氣若游絲,大笑變成了嗚咽,一顆顆淚滴從濃黑的眼睫下滾落。
  
  他這麼個模樣,不說李懷瑾肝膽俱裂,便是鳳雙溪也駭得心驚肉跳。
  
  「格非,這是怎麼啦?」李懷瑾顫聲問道。
  
  「你跟我上倉糧署去證實。」鳳雙溪咬牙。
  
  馮丞斐吸了吸氣,雙手摀住臉搓了搓,鬆開兩手時,臉上沒了淚痕,漆黑的眸子裡也沒了灰敗,取代的是凌厲的殺意。
  
  「不用,到倉糧署問,那裡的人會說,你和寶寶根本沒去過。」馮丞斐冷冷一笑,看向李懷瑾,道:「君玉,今日之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包括你的父皇母妃。」
  
  「好。」李懷瑾愣愣答應。
  
  「鳳雙溪,寶寶沒回褚家,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大寶在張若雨家。」
  
  馮丞斐哦了一聲,一瘸一拐朝門外走,李懷瑾急忙拉住他:「格非,你要去接褚明錦是吧?別動,我拿春凳過來,你坐那上面,我和鳳雙溪抬你上馬車。」
  
  「不用,不礙事。」馮丞斐搖頭,拍了拍李懷瑾的手,「那位鳳書寧姑娘是鳳雙溪的妹妹是吧,你帶鳳雙溪去見她。」
  
  「我妹妹來了?」鳳雙溪疾衝到李懷瑾面前,扳住他的肩膀連聲問:「我妹妹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
  
  李懷瑾扒開鳳雙溪的手,沒理他,看向馮丞斐,不解地問道:「格非,你怎麼知道我帶著鳳書寧回來?」
  
  「你們在院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馮丞斐淡淡道。
  
  因為聽到院門口的談話,才恍然大悟,才會心傷神殤。
  
  那天下午寶寶回來時,什麼異狀都沒有,采青不可能猜到他們自己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事,而她退出去時,翠竹和翠屏兩人是在外面候著的,自然不會給采青留在房門外偷聽。
  
  他們在房間中發生的事,采青卻能知道,她為什麼會知道,只有一個可能,有另外一個人說給她聽了,而她今天早上的勾引行為,也不是簡單的想爬上他的床,而是奉命,要在他夫妻產生誤會之時,再加一把火,讓他與寶寶分崩離散。
  
  什麼人會在他剛得中狀元時就給埋伏了棋子在他身邊?會不會是鄭家?馮丞斐否定了,鄭家那時縱是懷疑也只是剛起疑,去哪找那麼合適的人送到他身邊?
  
  順著線索尋根究源,馮丞斐悲哀地發現,設局的,是自己的父親,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皇,只有皇帝在那之前就知道他的本來身份,調教好了采青,在他開府要買人時送到他身邊。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假裝要把帝位傳給他,利用他對付鄭家,明知他夫妻情深,卻這般設局陷害,縱是馮丞斐已煉成鋼心鐵骨,也難抑心頭的悲傷憤怒。
  
  此番他和褚明錦和好了,皇帝一計不成,不知接下來還會給他和褚明錦設置什麼苦難?褚明錦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82、腦滿膏肥
  
  光宗皇帝不知馮丞斐識破了自己的陰謀,這幾日心情大好,褚明錦離開侍郎府多日不歸,看來馮丞斐中計了,夫妻兩人分離在即。
  
  好心情之餘,又有些頭疼,接下來馮丞斐與褚明錦和離了,怎麼去讓愛子盡快娶到褚明錦?
  
  明旨讓兒子娶個棄婦是不行的,可不明旨,褚明錦剛和離的人,愛子又與馮丞斐交情深厚,即便喜歡褚明錦,也不便求娶。
  
  後宮中的女人也讓他很不省心,這些年為了替瑤妃豎一些擋箭牌,他寵了無數美人,封了不少妃嬪,可這些女人都太不經鬥,總是給皇后尋到錯處不是貶就是賜死,唯一堅挺不倒的,只是一個宸妃。
  
  宸妃最近使出渾身解數,撒著嬌鬧著要他立李懷瑜為太子。
  
  皇帝的地位不尷不尬,若是能一言九鼎,他也不會這麼絞盡腦汁要為愛子拉攏方廷宣了。
  
  鄭家這些日子行動有些急切,朝堂上激流暗湧,馮丞斐沒有上朝,沒有馮丞斐像以往那樣幫他解圍,方廷宣作壁上觀裝糊塗,皇帝有些頂不住。
  
  按了按額角,光宗皇帝暗歎,忽抬頭見愛子大踏步走來,高挑修長的身材,行動矯健,眉眼俊朗,尊貴中帶著灑脫,帥氣而英挺,不覺鬱悶消散龍心大悅。
  
  「父皇。」李懷瑾也沒下跪,只半彎腰行禮。
  
  「一聲不響就出京,也不帶侍衛,下回不可如此了。」皇帝薄責道,對著愛子,重話也說不出,並且因著對瑤妃的愧疚,這些年老是覺得虧欠了瑤妃母子,雖是問責的話語,卻仍溫和不已。
  
  「兒臣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李懷瑾笑道,怕皇帝追問他離京的收穫,問起幾個皇兄處理圈地的進展。
  
  「都還沒辦。」皇帝搖頭,對幾個兒子很失望,覺得幾個兒子太沒能耐,當然,李懷瑾也是沒有行動,他卻認為那是他孝順聽自己的吩咐,心中更疼愛子,想起要讓愛子娶褚明錦的事,遂問道:「去過格非府上了嗎?」
  
  未見進宮叩見聖駕先去馮府,李懷瑾給皇帝問得有些不自在,糾結了片刻道:「去過,兒臣走時用的格非的馬車,送去還他。」
  
  皇帝見李懷瑾神情扭捏,益發落實愛子喜歡褚明錦的看法。
  
  李懷瑾告退去向瑤妃請安了,皇帝看著李懷瑾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決定主動出擊,不枯等方廷宣的支持了,只要扳倒鄭家,沒有方廷宣的支持,他也能為愛子鋪好登上帝皇之位的道路。
  
  鄭皇后與鄭太尉互相依仗,沒有鄭家的鄭皇后就沒有護身大樹,若是沒有鄭皇后,鄭家在朝堂中也會舉步唯艱。
  
  皇帝默想著,許久後他想到一條自認為很妙的計策——給鄭皇后弄一個淫亂宮闈的罪名。
  
  「哈哈,鄭怡春,這回朕非廢了你這個皇后不可。」
  
  雖然不得寵,有娘家依仗的鄭皇后,在後宮中腰桿子仍挺得筆直,皇后中宮富麗奢華,遠非妃子們的宮室能比擬的,皇后的耳目也是最通透的。
  
  李懷瑾從皇帝的寢殿剛退出,就有人來向鄭皇后稟報了。
  
  「知道了,賞。」鄭皇后左右看著剛染的嫣紅指甲,不大在意地說了聲賞。
  
  對瑤妃母子,她並不放在心上,瑤妃根本沒有心計,每次請安,被其他妃子諷上一語便發怒,有時甚至不管不顧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宸妃那邊有動靜嗎?」鄭皇后問道,宸妃是這宮裡最有心機的,這麼多年,皇帝寵著宸妃,她氣不過,明裡暗裡給宸妃下了多次套子,卻勝少敗多,委實嚥不下這口氣。
  
  「沒有。」宮人搖頭。
  
  這個狡猾的女人,鄭皇后在心中罵著,正尋思著怎麼想個新法子整治宸妃,皇帝使了太監來傳話,宣她到御花園的摘月樓見面。
  
  「娘娘,皇上是不是想起娘娘的好來了。」貼身宮女欣喜地小聲問道,一人打開妝盒,一人急奔去衣櫥拿衣裙
  
  粉色,橘黃,暖綠等等明艷的衣裳捧到鄭皇后面前,鄭皇后伸了尖尖素手撫摸,輕歎了一聲,道:「都收回去,暖秋,你去查探一下。」
  
  「娘娘,這是得見聖顏邀寵的機會,怎麼?」鄭皇后的貼身宮女疏桐不解地問道。
  
  「得見聖顏邀寵?」鄭皇后淺淺一笑,笑聲苦澀無力,稍停,漠然地道:「皇上連初一十五該到中宮歇息的日子都不肯來,你認為,宣我去摘月樓相見,會有好事嗎?」
  
  疏桐一呆:「娘娘,這其中有……」
  
  「有沒有陰謀不知道,反正絕沒好事。」鄭皇后站起來,展開雙臂,淡淡道:「侍候本宮寬衣,本宮要歇午覺。」
  
  釵環鳳袍脫掉,鄭皇后在床上躺下不久,暖秋回來了。
  
  「娘娘。」暖秋附到鄭皇后耳邊低聲道:「皇上剛才召見了吳統領,小杜子沒有偷聽到皇上的說話,只知吳統領一直磕頭,說情願一死,亦不敢領旨。」
  
  「情願一死,亦不敢領旨!」鄭皇后喃喃著重複了一遍,然後心口窒息,身體漸漸發冷。
  
  「後來呢?」鄭皇后的手在微微發抖,臉上卻還竭力保持著平靜。
  
  「皇上踢了吳統領一腳,又召見了衛隊長孫浩,孫浩見過皇上後,往摘星樓而去了。」暖秋說到後面,聲音有些顫抖。
  
  宣她摘月樓相見,卻又讓衛隊長前去摘月樓,讓吳統領情願一死也不敢領旨的是什麼事顯而易見,儘管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自尊和驕傲讓鄭皇后保持著尊嚴沒有當場就歇斯底里大喊大罵,近二十年冷遇過去,夫妻情份早就不存在,不過片刻,鄭皇后便從極度氣憤的情緒中冷靜下來。
  
  皇帝要害她落個淫亂宮闈的罪名,她就乘機利用,扳倒最有力的對手宸妃,讓皇帝吃了啞巴虧卻不能拿她怎樣。
  
  將娘家安插在宮中的人想了一遍,鄭皇后想到一人,此人悍猛有力,卻好色貪杯,是個有勇無腦之人。
  
  當日鄭建業把這人安□宮,圖的就是此人沒有心眼,送死的事可以讓他去做。
  
  「暖秋,你馬上去安排,讓我們的人堵住孫浩,命甘罕潛入摘月樓,見到宸妃進去,就把她……」
  
  「疏桐,派一人去玉宸宮傳本宮懿旨,宣宸妃到摘月樓見駕。」
  
  瑤妃能得光宗皇帝二十幾年深愛,除了青梅竹馬患難相伴之情,跟她的美貌不無關係。瑤妃身姿窈窕,小巧嬌嫩的瓜子臉,水杏眼很可愛。儘管已三十幾歲的婦人而不是少女了,可她卻保持著功稚單純的心。
  
  宸妃也很美,肌膚柔嫩細膩,白皙的臉頰抹著艷麗的桃紅色胭脂,整張臉異常嬌艷。
  
  相比瑤妃一根筋的簡單性情,宸妃是光宗皇帝後宮中除了皇后外最有心計的女人,甚至鄭皇后也每每不是她的對手。就如此時,她在宮中接到皇后使宮女傳她去摘青樓的懿旨,為了既不違懿旨,卻又不落入皇后的圈套,她以送自製糕點給瑤妃品嚐為名,來到瑤妃的瑤華宮,進瑤華宮不過片刻,卻又假裝頭風疼,很是痛苦地歪到瑤妃的軟榻上。
  
  然後,就在此時,玉宸宮的宮女過來傳話,皇后讓她去摘月樓。
  
  「姐姐,妹妹這會頭疼得很,勞姐姐替妹妹去和皇后娘娘稟報一聲,替妹妹申辯說情,可好?」
  
  「好吧。」瑤妃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因她面上不得寵,宮妃不時風言風語冷諷她,獨宸妃待她還比較親厚,她不作多想便答應下來。
  
  瑤妃走後,宸妃略躺片刻便回轉自己的寢宮。
  
  貼身宮女悄聲問道「娘娘,真會是圈套嗎?」
  
  「等等就知道了,雖然看著皇后不會明著來算計本宮,可難保沒有意料不到的事。」宸妃扶了扶髮釵,莞爾一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宮平時沒少護著瑤妃,她替本宮走走回報本宮一二,也是應當。」
  
  「娘娘高明,平時誰都瞧不起瑤妃,唯娘娘對她好,奴婢還不服氣呢。」宮人奉承宸妃。
  
  「那些人眼皮子忒淺。」宸妃嗤笑道:「瑤妃再不濟,也生了個皇子,大局未定,誰又知信王就不可能立太子呢?與她交好,也是為了他日萬一信王得登大寶,我們母子倆能免了殺身之禍。」
  
  鄭皇后出身高貴,娘家是棵茂盛的大樹,她想攀也攀不上,不然,她也很願意討好鄭皇后的。
  
  鄭怡春布好局,有些忐忑不安,使人悄悄出宮,給自己的兄長傳信,向兄長問計,萬一皇帝不想隱忍,自己該怎麼應對。
  
  竟然連使侍衛污辱自己妹子中宮皇后這樣的事都幹得出來,鄭建業氣得咆哮,讓宮人回去給鄭皇后傳話:「莫怕,若是敢發難,哥給你做主。」
  
  宮人走後,鄭建業恨聲不絕大罵光宗皇帝,罵了一會兒,覺得沒腦子沒成算的皇帝也許真會不顧皇家醜聞,追究妹子之責。
  
  怎麼辦?鄭建業來回踱步。
  
  「爹,姑姑使人回來做什麼?」鄭易理走了進來。
  
  「你姑姑有麻煩,皇上可能要向她發難……」鄭建業低聲道。
  
  鄭易理淫邪地笑了笑,道:「爹,把褚明錦悄悄抓起來,要脅馮丞斐,借馮丞斐給皇上施壓。」
  
  「你是不是又不安份了?」鄭易理皺眉,要給皇帝施壓,還不如直接抓馮丞斐,只不過那樣一來,就跟造反沒差別了。兒子的稟性他瞭解,色字當頭,為什麼要抓褚明錦,還不是窺覷上褚明錦了。
  
  鄭易理確實是瞄上了褚明錦,聞人雄對褚明錦淫娃的評價,使他心裡本來就很心癢好奇,上次宸妃的生日宴見到褚明錦本人,他更加蠢蠢欲動,夜裡做夢都在想著按倒褚明錦是什麼滋味?能讓眼高於頂的馮丞斐那麼寵她,褚明錦想必有外表看不到的妙處。
  
  「爹,咱們可以悄悄抓,用得著就用來威脅,如果皇上沒為難姑姑,就悄悄放回去。」鄭易理不甘心地拽鄭建業袖子搖動。
  
  鄭建業只得鄭易理一子,平時要天上的月亮都要給他摘,想起馮丞斐手裡有致鄭達死地的口供,自己辛苦設局,卻給馮丞斐利用,心內懷恨,想了想,抓了褚明錦,借此出一口惡氣也不錯,並且,鄭建業陰陰一笑,他要用此事,拿捏住馮丞斐,讓馮丞斐手裡致鄭達死地的郭從炎那份狀詞,再沒有存在的價值。
  
  兒子說的雖然不是很有道理,眼下卻只能如此行事了。只要皇帝在意馮丞斐,而馮丞斐在意褚明錦,把褚明錦抓在他們手裡,就不是一無用處。
  
  「你去安排人辦吧,但是要答應爹一件事,可以碰褚明錦,卻不要給她看到你的臉,不要給她聽出你的身份,不管何時,都蒙住她的眼睛,仔細看看她身上有什麼特殊記號,記下來。」
  
  「是,孩兒謝謝爹。」鄭易理高興地奔了出去。
  
  「慢著,回來。」鄭建業把兒子喊住,「褚明錦能從聞人雄手裡脫身,那日大殿上反應機敏迅捷,理兒,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是個臉蛋漂亮的女人,鄭易理差點衝口而出,急時剎住,道:「爹,孩兒曉得的,定會加倍小心,不出差錯。」
  
  「曉得就好,去吧,讓鄭達去辦這事,你只管享受,別親自出面抓人。」
  
  「是。」鄭易理已經在想像著把褚明錦這樣那樣了,鄭建業說什麼,都忙不迭答應。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1

83、急杵搗心
  
  馮丞斐得知褚明錦在張若雨家,雖怕夫妻和好後皇帝又出陰招,然一顆心被褚明錦牽引著,哪忍得住不相見,當即往張若雨家趕去。
  
  寶寶這幾日不知過得好不好?他們以後要怎麼辦?馮丞斐默思著,皇帝還會行什麼陰招,要怎麼破解。
  
  「老爺,到了。」
  
  車伕的叫聲拉回了馮丞斐飄移的神智,張寡婦家已經到了。
  
  低矮的門簷,狹窄的院門,馮丞斐恍恍惚惚想,這樣的環境,他的寶寶怎麼住得下去?
  
  胡思亂想著推開院門,院子裡靜悄悄的,馮丞斐看到天井邊的褚明錦時,分明感到一股熱血注入自己體內,隨後帶動著生機勃勃的氣流鑽進腦髓,又流進肢體,僵硬的整個人終於活了過來。
  
  褚明錦閉著眼靜坐著,聽到嘎吱的大門推開的響聲她也沒睜眼,這些日子她時常悶悶無言,張寡婦與張若雨也沒怎麼開口引她說話。
  
  重物拖地似的腳步聲來到她的身邊停住,褚明錦也在一瞬間嗅到了一股說不清的氣味,不是張若雨身上淺淡的脂粉味,也不是張寡婦身上常帶著的糧油米面的味道,褚明錦心臟咚咚咚劇跳起來,卻又不敢相信,鼻端聞到的味到有些難聞,與熟悉的馮丞斐身上特有的帶著翰墨清香的味道迥然不同。
  
  褚明錦瘦了許多,下巴尖削,馮丞斐哽咽著喚道:「寶寶……」
  
  褚明錦睜開眼,站了起來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人,微微張口,卻發不了聲音。
  
  十一天不見,馮丞斐潤如珠玉的臉龐泛著青白,濃重的鬍鬚使原本風致翩然的氣韻走了樣,妃色唇瓣有些焦枯,清雅雋秀的外表蕩然無存,甫打眼看去,竟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了。
  
  分別的日子,可真是折磨人。
  
  格非找來了,逃避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褚明錦漾起笑容,眼神在馮丞斐身上自上而下掃視一番,而後伸手在鼻子邊來回扇,大聲嚷道:「你……可真是難聞的很。」
  
  「夫人,好像你比為夫也好不了多少。」馮丞斐心頭的悲哀情緒被這調皮的言語擠走,淚水滑落,笑容卻是那麼燦爛。
  
  手牽著手上了馬車,馮丞斐的臉上帶著雲開日出的霽光,那雙純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定在褚明錦臉上。
  
  「咱們這是要去哪裡?」褚明錦笑意盈盈看他。
  
  「到懸空山去。」馮丞斐微笑道,心頭的那些猜測他這時不想說出來,不想將眼前的脈脈柔情敲碎。
  
  懸空山裡有一處溫泉,在一處峽谷中,馮丞斐早年去遊玩時發現的。
  
  「咱們進山,你的腿不要緊吧?」褚明錦有些擔憂。
  
  「不要緊,太醫都把定位的板子拆了,都不用包紮了,只是行動有些不便。到了山腳,咱們也不走路,解了馬車騎馬進去。」馮丞斐笑道。
  
  「你會騎馬?」褚明錦很意外,想不到風致翩然的夫君還會騎馬。
  
  「當然。」馮丞斐揚眉笑道。
  
  溫泉地處狹窄的谷道中,穿過僅容一個人側身而過的山石縫隙,裡面別有洞天,很寬敞,盡頭山石堵住,只那一個入口,像一個平放的葫蘆。
  
  清波蕩漾著,暖融融的泉水潤澤著肌膚,浸泡在天然溫泉的滋味讓褚明錦舒適地長長舒了口氣。
  
  「夫人,把衣裳都脫了吧。」馮丞斐在褚明錦之後解了衣袍步入水中,微笑著去扯褚明錦的衣裳,這地方很隱蔽,不會有人來的。
  
  陽光從頭頂不管不顧地照射下來,浮塵在霧汽中起舞,喧嘩的塵世遠離,耳邊迴響著清脆的鳥鳴聲聲,在這遠離塵世的地方,放肆些亦無妨,褚明錦張開雙臂,由得馮丞斐脫她衣裳。
  
  馮丞斐光裸著,摟著同樣光裸的褚明錦,兩人靜靜地依偎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
  
  看著馮丞斐輕顫的黑濃眼睫,幽黑深情的雙眸,褚明錦想起那日紫廬籐初見時的驚艷,想起這般風華絕代的男子,愛慕者眾多,之前居然純潔得什麼也不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笑我什麼?」馮丞斐覺察到那絲取笑之意,看著褚明錦亮閃閃調皮慧黠的眼睛,下面蠢蠢欲動起來。
  
  「笑你什麼呀……」褚明錦拉長聲音不答,見馮丞斐微有赧然之色,默默有所悟,視線沿著胸前的粉色凸一直往下巡視,泉水清澈清亮,底下也看得分明,但見馮丞斐平坦結實的小腹下方烏黑一片毛髮,如水草般在水流中微微晃動,毛髮間卻是猙獰的一隻巨蟒,異常碩大粗壯。
  
  「笑你這個,好像總是餓極沒吃飽似的。」褚明錦捉住那條巨蟒,似笑非笑望著馮丞斐揶揄道。
  
  馮丞斐臉上通紅,心如擂鼓,腆著臉道:「可怨不得它,咱們在一起的次數,用手指頭數都數不完。」
  
  褚明錦料不到如此雅致的人,說起粗話來毫不含糊,一時也不知是嗆的或是羞臊,捂著臉咳起來。
  
  「寶寶,你也知道它總是餓極吃不飽,喂餵它吧。」馮丞斐拋了臉皮,嘴唇湊到褚明錦耳邊,下面貼著褚明錦的臀側輕輕蹭動勾引。
  
  那物這般蹭動弄得褚明錦身體發熱,迷迷糊糊中想,兩人尚未在水中來過那事兒,不知那物在水裡鑽進去會是什麼感覺,淫念一起,一時間來勢洶洶,未及來事兒,腰身先自軟了。
  
  「寶寶,好不好?」馮丞斐蹭著夫人,口中請示,左手長指捻住褚明錦胸前的紅蕊,輕輕地刮擦揉捏,右手勾住褚明錦纖細的腰肢,在她平坦的小腹盡情撫摸玩弄。
  
  「你……」裝什麼請示,惺惺作態,褚明錦錦身體像一條被掐住頭部的魚,扭動翻騰掙扎著,櫻紅被刺激得幾乎麻痺,下面的撫弄激得她快要窒息,甬道敏感張合著,多日沒有出現的欲望在馮丞斐火熱的手指下悄悄抬頭,褚明錦羞憤惱堪地罵道:「停……不准胡來……」
  
  伸了手抓住那兩隻在身上肆意褻玩的手,馮丞斐兩手被抓,也不抽回,移動身體壓住褚明錦,硬物抵上褚明錦的門戶,挺腰衝進褚明錦腿縫間誘人的花芯,嘿嘿一笑,道:「夫人,為夫還有一隻手。」
  
  褚明錦臊得臉孔通紅,看看自己捉著馮丞斐雙手的姿勢,看起來倒像是拉著不給他離開一般,著火般鬆了馮丞斐雙手,夾緊腿要把那東西擠出去,可那物兒進去了怎會願意出去?
  
  「寶寶,別夾得那麼緊,它快被你咬斷了……」馮丞斐一根棍棒被通道緊緊纏絞吸噬,整弄得差點忍不住射出來,握緊褚明錦擺動的腰肢,喘息著停下來歇氣,那麼多天沒做過,不控制一下,馬上就出來了。
  
  「出去,我不要。」褚明錦兩手推馮丞斐,卻哪掙得動,掙扎中磨擦更多,把自己弄得沸騰燃燒,騷癢難耐,幾下之後自己都搞不清要逃還是要迎,耳中聽得馮丞斐的心跳急促狂亂,如傾盆大雨從屋簷砸下,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再也招架不住,那絲微弱的抗拒很快被滌蕩了開去。
  
  馮丞斐用力往裡一插,衝到盡頭處方停下,拔弄了一下連結處,粗喘著調戲:「寶寶,你不要可這裡想要,它絞得這麼緊不給我出來,可怎麼辦……」
  
  「啊!」褚明錦被那一下狠插弄得渾身劇震,身體抽筋般激顫。棍棒在深處惡意的顫動挑逗,把人弄得欲生欲死神暈智失,伸了手扶住馮丞斐窄腰搖動,下面挺身迎了上去。
  
  「寶寶你不是不要嗎?」馮丞斐這會不急切了,強壓住滿腹欲火,一手扣住褚明錦急切求歡失措扭動的嬌軀,一手手指靈巧地來回撩撥著她挺立敏感的兩粒櫻紅,將那兩粒紅紅的小櫻果弄得楚楚可憐地無助地顫立,一面粗喘著裝模作樣道:「寶寶,乖,腿再張開點兒,讓我那個出來。」
  
  「不……我不……嗚……」褚明錦嘶啞地吟叫,半睜著淚花閃爍的秋水雙眸哀求:「格非……嗚嗚……癢死我了……」
  
  「癢死了待怎地?」馮丞斐心花怒放,咬牙忍著,一邊摸弄褚明錦,一邊委委屈屈地道:「寶寶,你老是不想要,我可難受了。」
  
  我沒有不想要,褚明錦說不出來。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想要的發瘋,卻死活說不出要字。
  
  「寶寶,要我出來還是不?」馮丞斐啞著嗓子繼續追問。
  
  褚明錦難受的要死要活,下面麻癢得實在不是人受得了的罪,軟了身體正準備投降討饒,忽地感覺到馮丞斐貼著自己的身體瞬間僵直了。
  
  「寶寶,有人朝這邊過來,馬上就進來了。」
  
  啊!褚明錦驚顫:「你快讓它出去,快!給我拿衣裳過來。」
  
  來不及了,馮丞斐眼角看到來人靠近狹窄的通道口了。
  
  大聲喝來人止步?不行,來的若是歹人呢?光著身體迎過去堵住來人,爭取時間給褚明錦穿衣裳?
  
  馮丞飛速思考著,眼角晾過溫泉一側時,瞬間大喜,壓低聲音叫道:「寶寶,快,躲到那塊大山石後面去。」
  
  褚明錦聽得他語氣急促,也不拿衣裳了,光著身體躥出泉池,飛快地躲到馮丞斐所指的那塊約一人多高伸張雙臂寬的大山石背後去。
  
  馮丞斐拾撿起兩人的衣裳,堪堪躲到褚明錦身邊,腳步聲便進了通道。
  
  「茶花,你看這處怎麼樣?」粗豪嘹闊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歹人,茶花像有女人的名字,馮丞斐悄悄伸了頭出去,欲觀察一下,若是不是歹人,先出聲示意,好穿了衣裳出去。
  
  打眼看去,馮丞斐瞠目結舌,只這一句話工夫,泉池邊立著的那個黑臉漢子已週身精赤。
  
  馮丞斐尚未回神,那黑臉漢子餓虎擒羊一般,將身邊那個穿著短衫襦裙的女子抱住,一手扒衣裳,厚實的嘴唇湊到女子臉上狂咂。
  
  喚茶花的女子扭動著身體迎合,吃吃笑道:「你帶我來這麼一個所在,安的什麼心?」
  
  「小心肝兒,安的什麼心,還用哥說嗎?今天別推了,哥要把我幹個痛快。」
  
  出聲不得了,馮丞斐縮回頭,與褚明錦尷尬地對望。
  
  山石後面微涼,馮丞斐把衣裳放到一邊,撿了一件自己的外袍給褚明錦披上,看著嬌小的身體罩著自己寬大的錦袍,別有一番韻致,忍不住心頭一熱,剛軟垂下去的一物瞬間抬起頭來。
  
  下面有人,不便來事兒,馮丞斐輕輕地把褚明錦摟進懷裡。
  
  不能做,挨挨蹭蹭肌膚相觸,也是好的。
  
  啪啪身體相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褚明錦抬眼看馮丞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出去,四人都尷尬,馮丞斐輕輕搖頭。
  
  「茶花,哥幹得你爽不?」
  
  「爽,好哥哥,使勁……多疼疼妹子……」
  
  嗲嗲的嬌聲嬌氣,粗魯的淫詞浪語響個不停,褚明錦難為情的緊,欲待找東西堵上耳朵,卻上哪找得到,只憋得臉孔通紅,心中不停地禱告那兩個快些結束。
  
  那男子卻甚是勁健,喚茶花的女子也很經操,耳中聽得兩人不知換了多少個姿勢了,再不見停歇。
  
  早知不來此處了,褚明錦撇嘴,抬頭看馮丞斐,卻見馮丞斐雅致的臉泛紅,漆黑的眸子暗流洶湧,褚明錦低頭,馮丞斐胯間豎起沖天炮,頂端溢著汁液,竟是無法自控的樣子了。
  
  「不害躁……」褚明錦無聲地啟口,用手指刮臉羞羞。
  
  馮丞斐苦笑,朝褚明錦下面摸去,瞬間眼睛亮了,濕淋淋幾根手指伸到褚明錦眼睛底下。
  
  「彼此彼此……」馮丞斐晃動手指臊褚明錦。
  
  外面百般銷魂,越弄越來勁,看來沒有一時半刻停不下來,那茶花浪得利害,口中好哥心肝乖肉亂喊,伴著呻吟嬌喘聲音,綿綿不斷。
  
  褚明錦越聽越耳熱,底下忽地飽脹充實,馮丞斐撩起薄袍從背後壓住她抵進去了。
  
  褚明錦倒吸一口氣,欲要推拒,又怕弄出聲響,雙手交迭擱到山石上,將自己的頭埋進去自己的臂彎裡,眼前一陣黑暗,羞臊讓人看不到了。
  
  馮丞斐輕輕動起來,褚明錦抑制著不敢出聲,微細的急喘卻掩飾不了奔騰的慾念。
  
  撞擊越來越有力,褚明錦渾身發顫,控制不住想喊,又不敢喊,下唇咬溢出血珠了。
  
  硬物弄出來源源不絕的汁液,進出間潺潺作響。褚明錦有些驚怕,按住馮丞斐的手回頭看他,嘴唇朝外呶了呶。
  
  「不怕的,你聽,外面那麼響。」馮丞斐俯到褚明錦耳邊咬著她的耳垂低語,聲音暗啞,調子裡有一股抑壓不住的情欲,他已被激得失了從容,只想狠狠地衝撞那軟膩溫熱的地方,那挺翹的臀部,還有一側身就能看到的搖晃動盪的兩團軟肉讓他眩惑,馮丞斐狠狠地刺入,盡根埋進去,退出再挺進……
  
  褚明錦失了語,狂烈的浪潮沖刷著身體,她的腦子裡空茫茫一片,外面的浪叫聲忽遠忽近,恍恍惚惚褚明錦只以為是自己在叫,身體裡讓人死了也願意的快樂,褚明錦兩手死死地摳著山石,身下脹麻得讓人發狂,忍不住喚出聲:「格非……格非……」
  
  馮丞斐嚇了一跳,低下頭含住褚明錦的嘴唇,褚明錦在他嘴裡咿咿嗚嗚低叫著,十指在山石上摳疼不摳了,在空中亂揮,想要抓個什麼東西宣洩不能大聲吟哦的痛苦,卻什麼都撈不到,空空如也。
  
  馮丞斐看得心疼,飛快地退出來,扳過褚明錦的身體,在她抗議之前,抬起她的雙腿架到自己腰上,飛快地再次進入。
  
  「寶寶,抓我肩膀……」
  
  褚明錦依言掐住馮丞斐肩膀,細細地嗚咽著,泫然欲泣,含含混混地胡亂喊著,聲調是無限快活的。
84、淚漣魂斷
  
  躺在回城的馬車中,褚明錦癱軟著一動不能動,腦袋陷入半暈迷半昏睡的狀態,身體還沉浮在幻境般猛烈而冗長的快感中。
  
  恩愛了漫長的兩個時辰,馮丞斐也累得筋疲力盡,摟著褚明錦,嘴巴含著她的耳垂,沉沉睡了過去。
  
  晚霞映亮了整個天空,微風吹拂著撒花車廂簾幔,不時掀起放下,車幔擺墜著的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跳躍歡快一如車廂裡相依相偎的兩人。
  
  嘶嘶馬吼聲響起,馬車跟著急速地偏向一邊,馮丞斐一下子醒了過來。
  
  褚明錦還在沉睡,馮丞斐揭起車幔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老爺,有一個漢子突然從路邊竄了出來,奴才急忙勒馬了,奴才看著沒撞上,不過那漢子倒在地上沒起來。」
  
  突然跑了出來,還是漢子,難道是訛銀子的?
  
  「哎呀,撞死人了。」
  
  「瞧這馬車,上好的榆木做的車軸,這是哪個當官家的馬車吧?」
  
  「當官的了不起啊,不怪得剛才馬車走得那麼快。
  
  ……
  
  有人在嚷嚷,有人在小聲嘀咕,有人不平地大喊……馬車伕拉了韁繩要下去察看,馮丞斐微微皺眉,開口道:「別下去,準備好從空隙中衝過去,先把夫人送回府,再回來察看。」
  
  馬車角落櫃子裡常備的有一包散碎銀子,馮丞斐拿出來,朝街道一側撒去。
  
  銀子落地的清脆響聲引起圍觀的人群的注意,那些人扭頭看去,有過路的行人蹲下去撿銀子了,這邊的圍攏的十來個人卻沒有一人過去撿。
  
  馮丞斐暗叫了一聲不好,馬車伕也覺察到不對勁了,拉起韁繩做好了隨時打馬催趕的姿勢。
  
  難道是皇帝得知自己與褚明錦和好了,使人來下絆,要對褚明錦不利?
  
  馮丞斐思索著,隨後又搖頭,自己今早才去找褚明錦的,出府後沒有回過,李懷瑾囑咐過了,也不會跟皇帝說什麼的。
  
  難道是鄭家,如果是鄭家,要對付的就是自己了。
  
  馮丞斐從車窗往四周察看,人群堵住前進的路,背後的來路卻沒有人。
  
  心下微有遲疑,怕褚明錦跟著出事的念頭終是佔了上方。
  
  馮丞斐快速地吩咐車伕:「我下去絆住這些人,你打馬回頭,繞路寧平街,半路上不要停,馬上把夫人平安送回府,然後讓馮翌帶著人過來。」
  
  拖著傷腿跳下馬車,馮丞斐瞬間被人群圍住。
  
  「這撞死人總得賠償吧?給個說法。」
  
  「喲,看這衣料,真是個當官的。」
  
  ……
  
  嘰嘰喳喳的聲音七嘴八舌,預料中的突變沒有到來,馮丞斐潤如珠玉的臉龐在晚霞裡漸漸變了色,恐懼在這瞬間遮天蔽日席捲而來。
  
  馬車調頭才會遇到真正的危險,敵手的目標不是他,是褚明錦。
  
  馮丞斐推開人群,朝馬車消失的方向狂奔。
  
  「寶寶,你不能有事……」
  
  路人驚訝地看著一個瘸子像懷有絕世武功的人那樣從身邊衝過,馮丞斐跑得很快了,可是,還是遲了。
  
  寬闊的青石板路向天際無限延伸,馬車像枯萎的風景中的一點濃墨,靜悄悄地停在街邊,馮丞斐帶著僥倖的奢望衝了過去。
  
  車廂裡空無一人,車窗簾子沒有了,晚風吹進車廂裡,帶起苦寂飄蕩起來。
  
  馮丞斐怔呆呆站著,眉目是無神的空泛,毫無生氣,冷寂而蒼涼.
  
  晚霞的光暈罩在他的臉上,映照著他弧線優美的臉龐那一層未及擦去的汗水,泛出死亡一般的光澤。
  
  馮丞斐緩緩地,極慢地倒了下去。
  
  「我不能倒下,我還得救回寶寶。」馮丞斐在幽渺的黑暗中掙扎,心跳是那樣微弱,無形利刃帶著千鈞之力由淺至深從他的傷腿紮下去,彷彿要將他一腿生生剮掉,馮丞斐身體微顫,顫得越來越厲害,眼皮卻成功地阻住了下閉。
  
  馬車伕倒在一邊地上,馮丞斐掙扎著過去察看。
  
  車伕頭部一個血窟窿,人已經死了。
  
  強撐著把屍體拖上馬車,傷腿的骨頭像被敲碎了般,很疼很難受,可胸臆間焚心的滋味比這更難受百倍。
  
  鳳雙溪在南苑等候著馮丞斐褚明錦,俊臉陰沉沉的似是一塊黑炭。
  
  滅門慘案已經水落石出,陷害鳳家的是那娶了他妹妹為妾的富商,那富商窺覷他妹妹美色,然鳳家巨富,女兒不可能給人作妾,為得到他妹妹,製造了鳳家的慘禍。
  
  褚記商號是後來從那富商手裡接手鳳家的商號的,鳳家商號倒閉前,褚瑋倫沒有沾染過鳳家的生意。
  
  這些都是鳳書寧查出來的,鳳雙溪聽鳳書寧詳敘潛伏在那富商家中查案的過程後,絲毫沒有家門慘禍洗刷兄妹團聚的喜氣。
  
  他爹與他娘感情甚好,沒有妾室,兄妹兩人自小親密,鳳書寧甫一開口,鳳雙溪就感到不對了。有了褚明錦是異界靈魂附身的先例,鳳雙溪略一思索便知道,眼前只是妹妹的身體,靈魂不是他妹妹,他妹妹從本質上講,已經死了。
  
  從鳳書寧的敘述中他推斷出,他妹妹是在他上次回鄉進茶葉後才死去的。
  
  看似兄妹團聚,實則是永難再見,鳳雙溪心頭愧疚悲痛難以言表,沒有找個旮旯地兒痛哭,只因為想見褚明錦一面,親口跟她澄清自己的冤屈。
  
  鳳書寧對鳳雙溪的冷臉不以為意,在一邊與翠竹翠屏兩個談得很投機。
  
  聽得外面有馬嘶聲,鳳雙溪急忙衝了出去,看到拉著韁繩駕馬車,臉色比早上離開還灰敗的馮丞斐時,鳳雙溪腳步一滯,又迅捷地衝過去掀起車簾。
  
  「褚明錦呢?她沒在張若雨家,怎麼也沒跟你在一起嗎?」他在馮丞斐走後去過張若雨家,那時褚明錦不在張家了。
  
  「寶寶出事了。」馮丞斐扔了韁繩給迎上來的下人,平靜地回答了一句,轉頭吩咐那下人:「讓馮翌派人去信王府請小王爺和太醫馬上過來一趟,他自己過來見我。」
  
  「出事了?是出什麼事?大寶不是和你在一起嗎?你怎麼沒保護好她?」鳳雙溪本來就心中悲憤,見馮丞斐如此平靜,心頭火起,抓住馮丞斐胸襟,握起拳頭就想朝他揮去。
  
  「住手。」背後鳳書寧大喝,鳳雙溪略一愣,鳳書寧已走了過來。
  
  「哥,他心裡已經很難受了。」鳳書寧拍掉鳳雙溪攥成拳頭的手,又把他拽著馮丞斐衣領的手拔開,皺眉道:「哥,你沒見這一位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嗎?」
  
  「你讓他打。」馮丞斐利落的道,沉靜片刻,忽地悲嘯,道:「我真的該挨打的,鳳雙溪,來吧,狠狠地揍。」
  
  鳳雙溪怔住不語,鳳書寧挑了挑眉,接了這話,爽郎地笑了笑,道:「你強撐著,不就是怕自己倒下,沒人救你夫人了嗎?怎麼?救回夫人比使自己心安重要?」
  
  「當然是救回夫人重要。」馮丞斐住了聲,淒涼地摀住臉,清淚從指縫中無聲地滑落。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或者,已經瘋了。
  
  霞光已經從天邊消失,庭院裡的草木陰影重重,晚風從翹簷深廊穿過,帶來風聲鶴唳。鳳雙溪看著面前絕色無雙的人悲傷失措,忽然就明白了,褚明錦為何會喜歡他。
  
  「英雄救美,在你的夫人面前表現你的大丈夫氣概的時候來了。」鳳書寧眨眨眼,「機會難得,要懂得把握哦。」
  
  馮丞斐胸腔裡悲憂略為消退,鬥志充沛,心中感激鳳書寧好意,輕點了一下頭,腦子裡同時閃過疑惑,這人說話方式,倒與寶寶差不多,怎麼看都不像是嬌滴滴的深閨弱女子。
  
  「老爺。」馮翌急匆匆趕了過來,朝馮丞斐行了一禮,視線從鳳家兄妹身上掃過,沒有再言語。
  
  這是要讓鳳雙溪兄妹迴避之意,鳳雙溪想著是有關褚明錦的消息,明知人家要他迴避,卻杵著不動,鳳書寧倒是往外移腳步了,馮丞斐微一沉吟道:「鳳姑娘留步。」又看向馮翌,道:「有什麼事,說吧。」
  
  鳳書寧雖是初見,然光明壘落,言談極有見識,故馮丞斐不避諱,將她留了下來。
  
  「老爺,宮裡出事了,你回來之前,王爺就差人來請你過去商談。」馮翌看了看四周,小聲道:「瑤妃娘娘觸怒龍顏了,聽說皇上大發雷霆,午膳也沒用,好像說出要把整個瑤華宮的人都處死的話。」
  
  自己回來前?午膳還沒用,馮丞斐黑眸閃過尖銳之色,問道:「因為什麼事?」
  
  「王爺派來的人沒說,奴手又命咱們在宮裡的人打探了一下,沒打聽到什麼。」
  
  他的人雖不是貼身服侍聖駕的,可也離不遠,並且各妃嬪宮中也有他的人,竟沒打聽到什麼?這麼說,皇帝雖然暴怒,卻仍掩下此事,並沒有聲張出去。
  
  馮丞斐默思著,然後,忽然間就從紛亂的思緒裡抓住了那一根源頭之繩——皇帝最愛的人,是瑤妃。
  
  皇帝施計要讓他與褚明錦夫妻離散,自不會是要他休了褚明錦娶方彤君,然後得到方廷宣的支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糾結成一團沒有頭緒間,李懷瑾去銅陵前及從銅陵回來後焦灼的話語突然在馮丞斐耳邊響起。
  
  「我趕緊走,今日便出發。」
  
  「這麼急?」
  
  「能不急嗎?你夫人三天兩頭跟鳳雙溪接觸,這事不早些解決,怎麼讓人安心?」
  
  「那你還不把褚明錦接回來?」
  
  彷彿晴空突地發生裂變,漫天烏雲暗捲湧動,大地上狂風大作,塵埃與沙土飛舞瀰漫,遮天蔽日過後,雷雨劈頭蓋臉淋下,馮丞斐的身體因不敢相信的猜測微微顫抖。
  
  疑惑得到解開了,答案像激流破土而出,皇帝設局離間要他夫妻離散,這麼做的原因是——李懷瑾喜歡褚明錦,他要促成李懷瑾的心願。
  
  因為要遂李懷瑾的心願,所以褚明錦只是身體有異狀,其實沒有失身,鳳雙溪所說的那個過路婦人,也是皇帝暗中安排的,大約是怕鳳雙溪是小人,乘機辱了褚明錦,故安排一個人及時出現跟著,後來見鳳雙溪至誠至性不會胡為方離開的。
  
  怎麼會是這樣?馮丞斐有些站立不住,他想坐把椅子坐下,或是走到樹下扶著樹幹暫作依靠,一雙腳卻像帶著千鈞之力,怎麼也抬不起步來。
  
  無情的發現挾著摧枯拉朽之勢將馮丞斐現有的世界碾碎,褚明錦是他最重要的人,排在第二位的,毫無疑問是李懷瑾。
  
  李懷瑾知不知道皇帝的害人之局?馮丞斐在心中默默搖頭,李懷瑾不是那樣的人,這應該是皇帝一廂情願之為。
  
  雖然相信李懷瑾沒有參與設局,想到他喜歡自己的夫人,馮丞斐還是一陣憤懣和不自在。
  
  「老爺。」馮翌不安地叫道。
  
  馮丞斐嗯了一聲,在片刻間安靜下來,收起臉上的一切凌厲情緒,低聲吩咐道:「夫人在回府路上不知被何人綁走,你馬上安排人盯住鄭府的一舉一動。」
  
  「夫人不見了?」馮翌大驚失色,深知褚明錦是馮丞斐的眼珠子,晚尋到一時都是失職,匆忙告退,奔出去安排人去行事。
  
  「鄭家?太尉府嗎?」鳳雙溪雖不在朝堂,然在酒樓聽到不少小道消息,聞言急得眉頭擰成了結,又氣又恨責問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鄭太尉那個兒子,聽說太尉府裡略略頭周正些的丫鬟都被他辱了,外面是見一個奸一個,褚明錦若是落在他手裡……」
  
  人在局中多迷糊,馮丞斐讓馮翌盯住太尉府,只是防患於未然,心中以為褚明錦是給皇帝的人劫走的,若是皇帝的人劫走,為的是達成李懷瑾的心願,褚明錦不會有危險的。
  
  鳳雙溪一語提醒了馮丞斐,自己上午去找褚明錦的,李懷瑾應該是信得過的,那麼皇帝還不知他夫妻和好。且宮中出事,皇帝氣得連午膳都沒用,哪來心情安排人劫褚明錦?
  
  徹骨寒意將馮丞斐凍住,褚明錦落在鄭易理手裡,可不只是受辱那麼簡單。
  
  鄭家肯定防備森嚴,褚明錦自己想辦法脫身不易。
  
  沒有證據只是猜測,連鄭家把人藏在哪裡都不知道,去怎麼把人救出來,遲得一分救出來,褚明錦就多遭一分罪。
  
  鳳書寧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緋色的深衣,外罩月白色繞襟長袍,袍裾與袖口繡著精緻的銀色雲紋。一個絕色無雙無比驕傲的男人,這樣的人本該是風流倜儻瀟灑花叢的,偏偏卻是如此癡情。
  
  他的雙手攥成拳頭,手肘半彎,一動也不動,就那樣維持著一個絕望又悲痛的姿勢。
  
  鳳書寧心口有些疼,記憶深處兩世難忘的那個人,在她離開的那天早上,也是這樣站在懸空山裡的木屋前,一動不動地站了一上午,她藏在草叢後面看著他,那個時候,她的下面還疼痛得移不動步。
  
  那時,想到前一晚才與他唇舌輾轉,呼吸交錯糾纏,萬般繾綣,憐愛甜膩,今後卻只能相忘於江湖了,她的心也很疼。
  
  她不想離開他的,可是思及另一個深閨苦等的女子,她便無法將應屬於另一個人的幸福奪走。
  
  又一次穿越回來,經過多方打聽,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曾為了與她在一起付出了那麼多。
  
  她與她的小酒窩情深緣淺,眼前這男人與他的夫人不應該像他們那樣悲劇收場,他們是夫妻,能有許多美好的日子相伴的。
  
  「告訴我,你們說的這個鄭易理是什麼樣的人,長什麼樣?」鳳書寧沉靜地開口了。
  
  「你要做什麼?」馮丞斐與鳳雙溪同時問道。
  
  「接近這個人,伺機救人。」
  
  馮丞斐和鳳雙溪同時沉默。
  
  鄭易理愛美人,由一個女人接近他,的確比從外面慢慢想辦法來得快,只是,鳳書寧容顏極美,接近鄭易理後,要逃出他的魔爪不易。
  
  救出一個褚明錦,再送了一個進火坑,馮丞斐縱是心焦如焚,也無法答應。
  
  「我現在接近鄭易理,跟你夫人被他突然綁了不一樣,我可以做很多準備,不會有事的。」鳳書寧閒閒道,又補了一句,「不想你夫人被人沾污了,就趕緊告訴我,我還得準備一些物事。」
  
  馮丞斐看向鳳雙溪,鳳雙溪面無表情地盯著鳳書寧,鳳書寧俏皮地一笑,道:「放心吧,我在咱家的滅門仇人那裡呆了那麼久,那人都佔不了我便宜,這個只是去他身邊一時半會,保證出不了事。」
  
  「讓她去吧,把鄭易理和大寶畫出來給她看看。」鳳雙溪對馮丞斐說得這一句,問鳳書寧,「要準備什麼物事?告訴我,我去準備,要行動就快些。」
  
  「到藥鋪買二兩巴豆。」鳳書寧摘下手腕上一串檀木珠串,纖長的手指捏住其中一顆珠子擰旋,珠子變成兩片,裡面竟是空心的。「巴豆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要正好裝進這珠子裡的。另外,再要幾片新鮮的蜇人草莖葉。」
  
  鳳雙溪接過珠串奔了出去,鳳書寧對馮丞斐道:「你先讓人去打聽一下鄭易理的下落,若是打聽不到,就查探他的貼身小廝在何處。這些落實了再來畫像,畫像過程中,再詳細告訴我鄭易理與鄭家諸人的情況,還有,告訴我你夫人的應變能力。」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2

85、星移月掩
  
  褚明錦睡得香甜之時,雙臂麻痛,未及睜眼,眼睛被捆上一條布巾,緊跟著嘴裡被塞進了布,雙腿被捆住了,接著腰部疼痛,一人拽著她的腰帶把她擰起來了。
  
  什麼人要對自己不利?格非呢?怎麼不在身邊?他有沒有事?褚明錦宛如墮入極冷的深潭中,滅頂的憂懼將她吞噬。
  
  褚明錦無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艷麗絕望的血跡蜿蜒而下,流過皎好光潔的下巴。
  
  車轱轆滾動的聲音響起,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被扔進馬車車廂,身體下方很柔軟,車廂流動的空氣裡帶著一股甜膩的香味。
  
  什麼人綁架自己?褚明錦默想著,馬車很平穩,車廂弄得這麼舒適,感覺比之前坐過的信王府的馬車還寬敞。
  
  這樣的馬車等閒人家沒有,郭從炎已成乞丐,郭氏被她老爹送回祖籍,就算回京,沒有她老爹的財力支持,也不可能有這麼奢華的馬車。
  
  會不會是鳳雙溪?褚明錦默默搖頭。
  
  正在揣測猶疑間,馬車停了下來,又一隻手無聲無息地伸過來擰起她下了馬車。褚明錦數著那人的腳步,身體被扔到一個綿軟的地方時,褚明錦暗暗驚駭,自己這是被扔到床上了,鼻端很濃膩的熏香,泛著若有若無的淫靡氣息。
  
  這地方不會是窯子吧?褚明錦隨即否定,從步數來看,這是一個極寬闊的院落,而且,一路進來靜悄悄的,青樓那種地方,無論何時,都不可能寂靜無聲。
  
  極輕的腳步聲離去,擰著她進屋的人走了,不久又響起飄浮拖沓的腳步聲,隨之冰涼粘膩的手在她腰肢遊走,帶起毒蛇附肉爬行般的惡寒,還有讓人絕望的男性的呼吸噴發在她手臂上。
  
  褚明錦憤怒驚懼,怒火燃胸,腦中卻又無聲地命令自己冷靜,不可慌亂失措亂了陣腳,想出法子脫身才是正事。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褚明錦終於控制住心中的噁心害怕憤怒。
  
  穩了穩心神,心念電轉間,褚明錦頭部輕輕扭動,嘴巴堵著布發不了聲,她盡量讓喉嚨發出吟哦聲,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嬌軟動人。
  
  鄭易理一手撫上褚明錦的腰肢時,已經神魂飄蕩,忽聽得銷魂蝕骨的呻吟,更加神不守舍,鄭建業讓他不要開口說話,他開始忍著,此時忍不住,憋著氣小小聲讚道:「怪道聞人雄念念不忘,果然是一知情識趣的淫娃。」
  
  知道聞人雄說自己是淫娃又有潑天富貴擁有那麼舒適的馬車?褚明錦明白了,面前這人是老爹商號裡幾位管事說過的鄭建業的兒子鄭易理。
  
  據幾位管事的評價,此人驕奢淫逸,色字當頭,沒有什麼智慧。
  
  褚明錦呻吟得更動情了,不過,卻控制著,聲音一時大一時小,要讓鄭易理想聽自己吟哦,主動拿掉嘴裡的布巾。
  
  美人鄭易理擁有不少,被強迫還能叫得如此動聽,卻是第一次見識,色蟲上腦,鄭易理真的去拿掉褚明錦口裡的布巾。
  
  手腳還被綁著,眼睛蒙住什麼也看不到,褚明錦要搶得主動,身體扭動,看似挑逗,實則是避開鄭易理在她腰間摸摩的爪子,口中嬌媚地欲拒還迎的腔掉罵道:「鳳雙溪,你真是小人,我堂堂一個侍郎夫人跟你好了,只因誇了鄭公子一句,你竟當著馮郎的面綁了我來,你讓我以後怎麼糊弄馮郎?」
  
  褚明錦誤會自己是另一個人?她在那人面前誇鄭公子,這個鄭公子會不會就是自己?鄭易理滿心歡喜,捏著嗓子問道:「那鄭公子有什麼好?」
  
  「易理公子最是憐香惜玉溫柔繾綣,哪是你這樣的草莽能比的。」褚明錦道,語氣很是嚮往。
  
  褚明錦的這番說辭鄭易理聽得十分舒服,不由連連點頭。
  
  是個人都喜歡被誇,鄭易理外表尚可,可除了玩弄女人,就沒幹過一件拿得出手的正經事,平時有人要奉承拍馬,都揀不出事跡來吹捧他,褚明錦從他最喜歡幹的事上誇他,他恍然大悟,自己其實也不是一無長處。
  
  「本公子孤獨了那麼多年,總算找到一個知音人了。」鄭易理無限感慨,外面還有那麼多守衛,不縛著也無妨。鄭易理三兩下解了褚明錦的繩索,扯掉蒙住她眼睛的布巾,咧著嘴角笑道:「褚明錦,看看我是誰?
  
  「你是?鄭公子。」褚明錦明麗的雙眸亮閃閃的,泛著喜悅之色,這個不用裝,脫身之謀第一步成功,她自然是歡喜的。
  
  「美人!」鄭易理神魂顛倒,伸手就去摸褚明錦臉蛋。
  
  「死相,鄭公子你怎麼這麼急躁?這樣多沒趣啊。」褚明錦扭開身體,咭咭嘻笑,與鄭易理捉起迷藏。她要拖時間,慢慢摸清情況,尋機逃走。
  
  「妙人啊!本公子今日方始見識。」鄭易理大讚,興奮不已。以往強搶來的那些女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一副赴死的模樣,府裡的姬妾倒是使了渾身解數討好他,可那些已沒了新鮮感,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鄭公子說得這麼可憐,敢情鄭公子以前沒遇過妙人?」褚明錦嫣然一笑,忍著噁心伸手捏了鄭易理小腿一下,跳下大床,幾步竄得遠遠的,沖鄭易理招手,示意他過來抓自己。
  
  鄭易理中計,沒料到褚明錦跳下大床是為離危險更遠些,笑哈哈撲過去要抓她,一面道:「妙人倒不是全沒有,夏茶花最浪最騷,不過她老是要為她爹商號爭取好處,本公子不能滿足她時就甩臉色,本公子有些煩膩。」
  
  夏茶花最浪最騷,姓夏,是夏家那個女兒嗎?茶花這名,她今天下午剛聽過,可鄭易理的聲音,分明不是下午聽到的那男聲,褚明錦腳下一滯,差點給鄭易理抓到,反應過來急忙閃身。
  
  夏茶花是不是就是下午那個茶花,是不是都得搏一搏,若是要脅得一個人做內應幫手,要脫身更容易,並且,也可藉機查探一下,此處到底是哪裡。
  
  「鄭公子,你知不知道,鴛鴦之樂最有趣的是什麼?」褚明錦嬌笑著問道。
  
  「是什麼?」鄭易理色迷迷看褚明錦,他老爹的吩咐早忘了個乾乾淨淨。
  
  「就是……」褚明錦頓住,在鄭易理急得抓耳撓腮時接著道:「三人同行。」
  
  「三人同行?」鄭易理呆住,他雖然好色淫逸,可到底是大家公子,離奇的招數還沒玩過。
  
  「鄭公子不知道?」褚明錦見鄭易理呆住,暗暗高興,嫵媚一笑,道:「鄭公子快遣人招來茶花,我與她一起讓鄭公子爽翻天。」
  
  「好啊好啊!」鄭易理連連拍手,開了門咳了一聲,黑暗裡閃過來一個人影,「公子,有何事吩咐?」
  
  「回府去把茶花姨娘馬上帶過來。」
  
  「是。」
  
  那人影出現得真快,閃電一般,看來武功高強,暗地裡不知還有多少人守著,褚明錦暗暗叫苦,擺平得了鄭易理,也逃不了外面的守衛之手,可如何是好?
  
  「鄭公子,讓人傳膳,咱們吃飽了,才有力氣……」褚明錦擠了擠眼。
  
  她現在哪有心情吃飯,也根本不敢吃東西,怕食物中放了什麼藥物,不過是想藉著吃飯的機會,看能不能把鄭易理灌醉,拖得一時是一時。
  
  夏茶花就是褚明錦與馮丞斐在溫泉中遇到的那個茶花,那黑臉漢子是夏家一個護院,兩人在夏茶花進鄭家前就曖昧不清,夏老兒貪圖鄭家之勢,把夏茶花送給鄭易理作妾。
  
  夏茶花雖得鄭易理寵愛,然鄭易理姬妾眾多,三兩天上勾欄畫坊找女人,十天半月強搶一個民女回府,一個月裡也只光顧得夏茶花幾次,夏茶花頗有些寂寞難耐,黑臉漢子本來就對她有情,兩人後來勾搭上了,只是要偷情不便。
  
  夏茶花這日回娘家,假裝進懸空山慈恩寺上香,由那黑臉漢子駕車護著進懸空山,香也不上了,就找了個僻靜所在偷情。
  
  兩人走後,褚明錦與馮丞斐出了山泉回城,夏茶花回夏家,收拾了一番才回太尉府,落在他們後面了。
  
  馮翌沒有打聽到鄭易理的貼身小廝的下落,卻打聽到鄭易理的小妾夏家女兒要回鄭府的消息。
  
  天已黑了,太尉府進出的人很少,等不得了,鳳書寧道:「就她了,知道她回府的路線吧……」
  
  夏茶花偷情成功,身心滋潤地坐著兩人抬青頂小轎回太尉府。
  
  轎子撲咚一聲掉到地上,把她震得屁股疼時。
  
  夏茶花破口大罵,轎夫顫顫驚驚回道:「夏姨娘,是路邊行走的一個女子突然倒下,歪到轎前擋住去路。」
  
  「踢開,繼續走。」夏茶花不耐地道。
  
  「求兩位大哥行行好,小女子幾日沒吃飯了,求賜我一口飯吃。」
  
  歪在轎前的,自然是鳳書寧,鳳書寧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捉住轎夫的袖子楚楚可憐地哀求。
  
  色令人迷,美人梨花帶雨,轎夫心軟迷糊,朝轎子裡呶嘴,鳳書寧回了個感激的眼光,從中間的空檔擠了進去。
  
  轎裡之人剛才出口之言沒有半點憐憫之情,鳳書寧心知用苦肉計不行,往轎簾擠的同時,一手從袖袋子裡摸出帕子包著的備用蜇人草莖葉。
  
  「你進來做什,滾……」手背如蜂蟄般的疼痛使夏茶花滾開的開字未及說出來。
  
  疼痛過後,手背是極度的瘙癢,夏茶花看著紅腫的手背驚惶失措,欲要大喊,卻被鳳書寧凌厲的眼神一時給鎮住了。
  
  「姑娘願意收留我?多謝姑娘。」鳳書寧自說自話,抬腿擠進轎子。
  
  不知太尉府門禁怎麼樣,不過一個小妾,若是跟在一邊,只怕進不了門,還是藏在轎子裡一起進門好。
  
  夏茶花瞠目看著,忽然自以為明白過來,忍著氣小聲道:「你想攀上公子?」
  
  送上門的借口,不用白不用,鳳書寧點頭。指著夏茶花的紅腫的手背,用口型無聲道:「你帶我見到公子,我就給你解藥,不然……」鳳書寧按上夏花花脖子。
  
  夏茶花閃避不及,脖子又是一疼,跟著奇癢又起。
  
  「起轎回府。」夏茶花自在了,鄭易理美人那麼多,也無所謂再多一個,況且,由自己送一個美人給他,還能討他歡心呢。
  
  「辛苦兩位大哥了。」鳳書寧坐穩,柔聲道謝,又伸手去捋夏茶花手腕上金燦燦的手鐲。夏茶花被她摸了兩次均疼痛騷癢,哪敢再給她摸到,急急忙忙自已褪鐲子,一對金鐲子很快褪下來。
  
  「給你們兩個喝茶。」
  
  一下子抬兩個人很辛苦,可那明閃閃的金鐲子少說有一兩金子,轎夫得了賞,再不覺得累了,兩人轎槓上肩膀,輕快地朝太尉府走去。
  
  轎子到太尉府門口,正好遇上鄭易理派過來接夏茶花的人。
  
  「轎裡是夏姨娘嗎?」
  
  「正是。」
  
  「夏姨娘,公子有請,煩姨娘跟小的走一趟。」
  
  太好了,這麼順利就能見到鄭易理,鳳書寧狠盯夏茶花。
  
  「我知道了,前頭帶路。」夏茶花大聲吩咐轎夫,「跟上。」
86、嘲風弄月
  
  轎子調頭,方走了十幾步,過來傳話那人按住轎子喝問:「夏姨娘,轎子裡還有誰?」
  
  「帶給公子的一個姐妹。」夏茶花不滿地嗔問:「怎麼?這個也要你同意?」
  
  夏茶花甚得鄭易理寵愛,那人是知道的,只是非常時期,不敢掉以輕心。
  
  那人掀起轎簾,看到鳳書寧是個女人,握起的拳頭放下,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確認是沒有武功的女人,舒出一口氣,對鳳書寧道:「夏姨娘跟在下走,你先行回府。」
  
  一個人先去鄭府,怎麼可以?鳳書寧暗暗著急,卻聽夏茶花發火道:「我這個姐妹,公子先前就一直想得到,你讓公子晚見了,回頭公子發脾氣,你擔當得起嗎?」
  
  剛才才路遇的,怎麼一下子變成姐妹,還是公子想得到的,轎夫不明白,不過剛得了重賞的他們識趣地沒有開口。
  
  鳳書寧作可憐狀,一瞬不瞬地留意夏茶花的動作眼神,怕她給那人使眼色。
  
  她多慮了,夏茶花此時比她還急切地想帶她同行。鄭易理相召,除了那啥,再沒別的事,夏茶花日間縱情過度,有些膩味,亦且擔心著,不知情郎有沒有在身上留下痕跡。
  
  需得把身邊這個女人獻上,今晚暫不陪鄭易理瘋狂。
  
  「怎麼?你們的本領是連一個女人都害怕?」夏茶花嗤笑。
  
  鳳書寧暗讚,這激將之法用得妙。果然那人微一猶豫,道:「走吧。」
  
  轎子走過一條街道,進了一處甚是奢華的院落。鳳書寧有些奇怪,也不繞道什麼的,不怕有人跟蹤過來嗎?
  
  進了院子,那人撕下兩塊袍角扔過來。
  
  「把眼睛蒙上。」
  
  「什麼?」夏茶花咋呼,不情不願,鳳書寧很識時務地飛快綁上蒙住自己雙眼,稍稍偏下面,這樣,頭低著,眼睛朝下,就能看到一點點東西。
  
  狡兔三窟,鳳書寧知道為什麼不繞路了,原來玄機在院子裡,這處院落跟隔壁另一戶相隔的那牆有一個暗門,那人推開門拽著她們的袖子走了過去,從那一戶的院子裡上了馬車出了院子,這一戶的門與剛才停轎那一戶的門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大門對著的街道也不是同一條。
  
  鳳書寧暗暗慶幸,若不是逮著這個小妾跟過來,只怕馮丞斐花多少力氣也查不到的。
  
  褚明錦一邊向鄭易理敬酒,一邊調笑著躲避鄭易理的鹹豬手,心中卻越來越忐忑,不知道那茶花是不是自己下午見到的那人,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脫身。
  
  若不得脫身,難道接受羞辱?褚明錦想到此處,遍體生寒。
  
  鄭易理已有些不滿足觸摸不到了,褚明錦看看再躲下去,就得給他識破,心頭暗暗叫苦。
  
  正無計可施時,門外報夏姨娘來了,跟著一個女聲問:「公子,茶花能進去嗎?」
  
  此茶花正是溫泉裡那茶花,褚明錦大喜,嬌笑著道:「鄭公子,這裡有沒有……嗯啊……那個……」
  
  「哪個?」鄭易理打了個酒嗝,他有些喝多了。」
  
  「繩子啊鞭子啊還有藥啊那些個……」褚明錦眨眼。
  
  「哈哈哈,妙人妙人,怪道馮丞斐得了你,什麼女人都看不進眼了。」鄭易理大笑,邊開房門邊喊道:「去一個人,給本公子找繩子鞭子過來,再去一個人,上藥店買助興藥回來。」
  
  「公子,走兩個人不好吧?」一人影閃過來問道。
  
  「怕什麼。」鄭易理哼道:「走了兩個,不是還有六個嗎?鄭達你忒小心了,沒出息,怕個小娘子怕成這樣,快去。」
  
  走了兩個還有六個,褚明錦叫苦不迭,鳳書寧眼珠子一轉,笑道:「公子,去一個人找繩子鞭子就可以了,助興的藥,我這裡有。」
  
  鄭易理方才看到鳳書寧,才想查問的,聽了鳳書寧的話大喜,不問了,把鳳書寧拖進屋裡,喜滋滋道:「又來一個知情識趣的,妙啊!」
  
  「公子,有兩人陪你了,妾先告退可否?」茶花問道。
  
  怎麼能給她走,褚明錦叫道:「茶花姐姐怎麼能走呢?我聽說,懸空山有一處溫泉,姐姐識得路,要請姐姐帶路呢。」
  
  夏茶花臉煞地白了,看向褚明錦不能言語,那頭鳳書寧敏感地覺察到其中的玄機,趁著鄭易理猶疑的目光在茶花和褚明錦臉上掃來掃去的時機,飛快地擰開檀木珠子,取出幾粒巴豆,用帕子包著擠了汁液。
  
  「茶花妹妹,來,用這帕子把公子的那個包住,別忘了緊點包。」鳳書寧斜麼鄭易理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瞼,做出期待又害羞的表情。
  
  鄭易理笑得合不攏嘴,高聲大叫道:「想不到妙人這麼多,今天一碰就倆。」飛快地脫褲子,挺起一物對夏茶花道:「快,給本公子包紮。」
  
  褚明錦從鳳書寧進門就在偷偷觀察她,見她眉眼間隱著英氣闊朗,卻偏偏對鄭易理做出一股冶蕩之態,暗暗奇怪,再一細看,五官竟有幾分鳳雙溪的樣子。褚明錦腦子飛快地轉動,鳳雙溪與鄭易理,她無需揣測,自然是相信鳳雙溪。
  
  這女子遞給茶花的帕子,有玄機,褚明錦低笑著要脅道:「茶花姐姐不想在這裡跟公子玩樂,要去溫泉是吧?」
  
  「不,在這就很好。」夏茶花怕褚明錦再說下去,拿過鳳書寧手裡的帕子包到鄭易理那物上。
  
  鳳書寧與褚明錦自然不看光臀的鄭易理,兩人閃到一邊,眼神交接,褚明錦心領神會,確定來人是救自己的無疑。
  
  外邊那麼多侍衛,怎麼處理,褚明錦無聲地詢問。
  
  鳳書寧得意地擠了擠眼,胸有成竹地拍胸。
  
  「好像有些熱。」鄭易理叫道。
  
  「熱就對了,就有效了。」鳳書寧捂著眼睛走過去,嘿嘿笑道:「公子,你先穿上褲子,我再給你找個更好玩的樂子,一會後,咱們再開始。」
  
  「幹嘛要穿上褲子?」
  
  「公子,你聽我的就是。」
  
  「好,聽小美人的。」鄭易理淫笑,「好了,小美人,別害羞了,公子我穿好褲子了。」
  
  「公子,你知不知道,男歡女愛最舒服的是什麼境界?」鳳書寧掃了一眼茶花,附到鄭易理耳邊,低笑著道:「就是看著別人嗯哪,公子沒見過吧?」
  
  鄭易理確實沒見過,聞言目瞪口呆,道:「上哪看到這情景?誰做這事兒會給人看著。」
  
  「公子以前沒見過?眼下外面有男人,屋裡有女人,不是可以看到嗎?」
  
  褚明錦呆滯,夏茶花的臉霎地變白。
  
  「這……」鄭易理猶豫,褚明錦和這新來的,他還沒嘗過,自然不願把她們交給外面的人,夏茶花則是他的妾室,把妾室給手下玩,有些沒面子。
  
  鳳書寧卻假裝不知他在糾結什麼,巧笑著問道:「怎麼?難道外面那些人,不肯聽公子的命令?」
  
  「當然要聽,只是……」
  
  褚明錦此時,也知鳳書寧是要怎麼搞定外面守衛的人了,忍著噁心笑著接口道:「公子,咱們這裡玩三人行,外面讓他們玩幾男一女,可是……」
  
  可是很刺激的,鄭易理覺得下面那物事熱得可怕,醉酒的腦子更渾了,他本來就是沒腦子只知淫樂之人,給這麼一撩拔,動心不已,眼睛看向夏茶花。
  
  「公子。」夏茶花急得掉淚,撲通跪了下去。
  
  「茶花姐姐,讓公子開心,是我們的福氣,怎麼?你想到溫泉去?」褚明錦微微一笑,溫和地看著茶花。
  
  給鄭易理知道自己背著他亂搞,下場自然比接受他的命令與人亂搞更糟,夏茶花抽泣著站了起來。
  
  「都給我出來。」鄭易理拉著夏茶花走了出去,站在院子中大喊,忽喇一下,從不同的角落奔了幾條人影出來。
  
  「那,聽著,本公子命令你們,跟茶花恩愛一番,有違命令的,本公子立馬送人上西天。」鄭易理很有氣概地喊著,雙手很利落地撕扯掉茶花的衣裙。
  
  「公子,不可如此。」鄭達急了。
  
  裡面美人在看著自己呢!鄭易理大失面子,奪過一邊一個人影腰間佩刀,朝鄭達砍去,罵道:「本公子的話你敢不聽?」
  
  「公子……」鄭達急忙閃避,鄭建業只此一子,慣得無法無天,鄭達不敢回手,看看勸不住,一頓足,往門外跑,要去請鄭建業。
  
  「你們聽不聽本公子的話?」鄭達跑了,鄭易理也不追,舞著大刀指向餘下的六個人。
  
  淡淡的月光裡,夏茶花光裸的女體已使那些人動了獸欲了,鄭易理手裡的大刀手只揮了半圈,那六個男人的衣裳已扒光了。
  
  夏茶花的尖叫響起,開始有些淒慘,後來就是快樂的淫聲浪調了。
  
  「這女子性好淫,倒是遂了她的心願了。」鳳書寧悄聲道。
  
  褚明錦料不到如此順利,低著頭不敢看外面,湊到鳳書寧耳邊小聲道:「跑掉的那人,是個機靈的,咱們得趁他還沒回來趕緊走。」
  
  「嗯,我知道。」鳳書寧朝外面已看得呆了的鄭易理嬌聲喊道:「公子,公子你快進來嘛。」
  
  鄭易理已看得週身熱血沸騰,忘了屋裡有美人等著了,聽得鳳書寧喊叫方回神,跑進來就脫褲子,褲子褪開,扯掉帕子,看到腫大的一物時,鄭易理嚇得聲音都變了。
  
  「美人,你看看我這個是怎麼啦?」
  
  鳳書寧不用看,也知鄭易理那物又腫又大,外面一層皮紅得透明,整個物兒水晶棒槌一般。
  
  「公子,你這是中毒了。」鳳書寧低笑,拿了包著蜇人草莖葉的帕子輕輕摩挲鄭易理後頸,低笑道:「公子,覺不覺得這裡很癢?」
  
  是很癢,鄭易理臉白了。
  
  鳳書寧收了帕子入袖袋,收起笑容,沉沉地冷冰冰說道:「想活命不?怕不怕那東西爛掉?不要聲張,把褲子提起來,帶著我們倆從暗道離開。」
  
  「沒有暗道。」鄭易理後悔了,想大聲喊人,卻怕得不到解藥,嘴唇蠕動沒有發出聲音,雙手抖索著提褲子,心中暗罵外面那些守衛,只知淫樂沒有發現屋裡的變化。
  
  「沒有暗道麼?」鳳書寧拿出蜇人草,一把擦上鄭易理的臉。
  
  「疼!癢!」鄭易理大叫,叫聲卻被淫聲浪叫掩蓋了。
  
  「再不快點走,我不能出去拿解藥給你服下,你的臉和小兄弟還有脖子就要爛掉了。」鳳書寧涼涼道。從院子穿過淫亂的那些人出去有些冒險了,讓那些守衛淫歡作樂,只能讓他們注意不到屋裡的動靜,最好是走暗門暗道。
  
  「好好!我帶你們走。」小臉和小兄弟要緊,跑了兩個女人沒什麼要緊的,褚明錦知道他身份又如何,敢說出去,自己就倒扣一把,說她已失身於自己了,那樣她聲名受損,沒有什麼好處的。
  
  鄭易理暗暗佩服自己的聰明,也不怕褚明錦跑脫了,走到床頭,按住床柱上的一處,嘎嘎聲響起,房間的右側牆壁出現一個暗門。
  
  走過暗門,外面別有洞天,竟是一處宅子的後花園。
  
  褚明錦擔心這宅子裡面有人,藉著月色看了看,見十幾步遠處就是後角門,且是半關著的,不覺大喜。
  
  鳳書寧同時看到了,伸手扯鄭易理腰帶。
  
  「美人,我那個現在好疼,來不得。」鄭易理帶著哭腔哀叫。
  
  「疼也不能偷懶。」鳳書寧嬉嬉一笑,鄭易理嚇得兩手急忙去捂小JJ,鳳書寧叫了聲好,朝褚明錦撅嘴示意,褚明錦會意,抬腳朝鄭易理膝蓋踢去,鄭易理不備,臉朝下撲倒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鳳書寧手裡的腰帶把鄭易理兩手連同上半身一起捆住,褚明錦跟著抓住鄭易理褲管往下拉,就用他的兩隻褲管,把他的雙腳捆住了。
  
  「美人,你們要怎麼玩都行,先給我解藥吧,我陪你們。」鄭易理露著光臀,可憐兮兮道。
  
  「這就是解藥。」鳳書寧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塞進鄭易理嘴巴,又飛快地撕下他的一角袍角堵了進去。
  
  角門出去是條小胡同,左側圍牆堵住不通,兩人急忙朝右側疾走。
  
  出了胡同是一條大道,鳳書寧看向褚明錦:「該往哪個方向走?」
  
  「先退回去躲一下。」褚明錦急促地低喊,鳳書寧在褚明錦喊話後也看到了,剛剛空寂的街道出現了一輛馬車,馬車朝她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馬車來得極快,只眨眼間便到了跟前,兩人想躲也來不及了。
  
  車伕馭了一聲,馬車在她們身邊停了下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2


87、龍顏變色
  
  皇宮外風起雲湧,宮裡,光宗皇帝也陷入混亂之中。
  
  光宗皇帝這日早上召見御林軍統領吳晗,要他潛入摘月樓,在鄭皇后進去後,抱住鄭皇后,半扯掉鄭皇后的衣裙,再脫了自己的衣裳,做出與鄭皇后有苟且之事的形狀。
  
  吳晗是光宗尚是皇子時身邊的侍衛,他當上皇帝後提升上來的,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
  
  皇帝沒料到吳晗會拒不領聖命,後來他方明白,這個看似忠厚的人,原來是怕事情傳揚開了,影響了在瑤妃心中的形象。
  
  皇帝其後召見了衛隊長孫浩,孫浩領命走後,皇帝算好了時間前往摘月樓,想不到看到的,竟是吳晗一手攬著瑤妃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似乎在為瑤妃擦淚。
  
  雖然吳晗的衣裳只是略為零亂,可是他的瑤瑤,卻是僅剩一條褻褲一件抹胸,飽滿的兩座山峰半隱半露,裸露著的肩膀圓潤優美,臉頰通紅,眼裡有淚珠,隱隱的媚意蕩漾。
  
  看到皇帝進去,吳晗忙不迭鬆開瑤妃,松得太快,瑤妃沒站穩,吳晗又急忙去撈她,結果沒撈住,兩個人就在他面前,一上一下重迭在一起。
  
  吳晗站起來時,皇帝分明看到,吳晗的褲襠高高頂起,而瑤妃的臉,在那一瞬更紅了,甚至躺在地上忘了要起來。
  
  聖駕面前,兩人就這樣忘情!
  
  皇帝很想一劍把眼前兩人捅死,時光蹉跎,光陰磨礪,眼前這兩人,一個是他心愛之人,一個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們陪伴了他有限的四十年生命裡三十多年。
  
  妒恨與悲傷在瞬間化成紮在肉裡的一根爛刺,想拔也拔不出。
  
  光宗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控制住,可就算他控制住了,沒要將吳家滿門抄斬,只是要斬殺吳晗一人,瑤妃也不讓他斬。
  
  「皇上,你看,這個惡賊要對我不軌,是吳統領趕來救了我,皇上為何不只不賞,還要殺吳統領?」瑤妃手指指向旁邊一個看來已沒了氣息的人,氣勢洶洶責問。
  
  往常只他們兩個在一起,她才沒有自稱臣妾的,如今吳晗在場,她就「我我」說著話,光宗皇帝激憤欲狂,瑤妃這是在心中不把吳晗當外人了。
  
  「皇上,罪臣剛才路過,聽得娘娘呼救,急忙上來,發現甘罕意圖對娘娘不軌……」吳晗跪到地上,小聲說了事情的經過。
  
  吳晗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光宗皇帝更怒,一腳將吳晗踹倒在地,喝問道:「這是十樓,你從樓下經過,哪聽得到上面的呼救聲?縱是聽到了,上來救了人便可,為何還要抱瑤妃?」
  
  吳晗被問得啞口無言,心裡懊惱不已,在心中抽自己幾個嘴巴,深悔一時情急沉不住氣犯渾。
  
  這可怎麼解釋得清,可別給瑤妃惹麻煩。
  
  吳晗在皇子府裡時,就喜歡瑤妃了。
  
  當上御林軍統領後,他藉著巡查之便,經常在瑤華宮外面流連,今天上午出了正陽宮,雙腳不由自主的又往瑤華宮邁去,看到瑤妃出瑤華宮,遂遠遠跟上,貪焚地看著瑤妃婀娜的背影,忘情地一直跟著忘了停下。
  
  看到瑤妃進了摘月樓後,想起皇帝之前要他執行的計劃,他大驚失色,急忙奔過來上了摘月樓,因是遠遠跟著,他上來時,瑤妃已被甘罕扯去衣裳,差一點就保不住清白了。
  
  他殺了甘罕,見瑤妃受了驚嚇淚水漣漣,睫毛濕潤,雙頰緋紅,髮髻散亂,楚楚可憐,他當時一個沒忍住,情不自禁就摟住瑤妃低聲安慰。
  
  吳晗在想法子為自己和瑤妃辯白的時候,光宗皇帝也正眼看了一下一邊倒著的甘罕,發現不是自己安排的孫浩時,光宗皇帝意識到,事情蹊蹺,心頭雖是怒不可竭,對瑤妃多年的感情,卻尚未湮滅,忍著怒氣對瑤妃道:「有圈套,穿好衣裳,你快走。」
  
  「我不走。」瑤妃卻不領情,踏前一步,昂首道,「皇上得答應我,不要追究吳統領。」
  
  「娘娘快走。」吳晗著急地叫道。「皇上,臣無狀失禮,願領罪。」
  
  自己像是多餘的,他們才是一對般,皇帝氣得鬚髮豎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瑤妃卻毫不驚怕退縮,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磕了一個響頭,眼睛盯著皇帝,道:「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瑤妃這句話帶著霹靂與閃電的震撼,像尖利的寶劍扎進皇帝的心中,皇帝急怒悲憤之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皇帝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他只是下意識地立刻脫下自己的滾龍明黃袍服裹住瑤妃的身軀,同時低聲喝命吳晗:「補上一劍,確認甘罕活不了,快,把地上瑤妃的衣裳撿起來帶走,從窗戶躍到樓頂暫避,不要讓人看到你。」
  
  隨著腳步聲出現的是皇后和一群宮女太監,皇帝意識到,皇后識破自己的計謀了。
  
  皇帝沒有追究皇后的責任,他沒有氣力去追究,他陷入混亂之中。
  
  在瑤妃口中得知她來到摘月樓的原因後,皇帝也大體推斷出事情的經過,皇后反設一局要除掉自己的「寵妃」宸妃,而宸妃卻又利用起他傻傻的瑤妃。
  
  在摘月樓下肯定是聽不到呼救聲的,吳晗會出現在摘月樓,那麼及時地救下瑤妃,只能說明他一直在跟著瑤妃。
  
  吳晗是他當皇子時的侍衛,瑤妃是侍女,兩人幾乎是同時來到他身邊的。
  
  他們是不是郎有情妹有意?他們是不是一早就有勾搭了?如果是一早就勾搭上了,皇帝打了個寒噤,自己愛之如命的兒子,會不會不是自己的兒子?
  
  那段時間,他為了不讓皇后發現自己沒有改變過喜歡瑤妃,拚命地寵幸其他妃子,到瑤華宮的次數少之又少。
  
  而李懷瑾的相貌隨了瑤妃,一點也不像他,他想找出證實李懷瑾是自己兒子的證據都找不到。
  
  皇帝驚怒交加,這些年日復一日絞盡骨血的算計勞心,在後宮那些根本不喜歡的女人堆裡輾轉掙扎,只為了能與瑤妃有朝一日長相伴不分離。若是瑤妃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皇帝想殺了瑤妃和李懷瑾,再殺死自己,可他做不到,他最終只是咬著牙對瑤妃說,要殺了整個瑤華宮的宮女太監。
  
  馮翌的人在宮中打聽不到什麼,那是因為,皇帝將這件事壓下了。
  
  長樂宮明光殿,巨大的聲響一聲接一聲,所有能砸的都被光宗皇帝砸得粉碎。
  
  殿外,太監總管整個人抖得篩糠一般,想進去勸,卻又不敢,他從皇帝還是小皇子時就跟在身邊服侍了,幾十年過去,這是第一次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
  
  找不到東西砸了,光宗皇帝跌坐在地上,坐在一堆碎礫上怔怔呆呆。
  
  沒有擺設的寢殿空曠幽蕩,光宗皇帝的空洞無神的目光在大殿的每一寸地方飄過。
  
  「朕是孤家寡人嗎?這後宮裡,還有人是屬於朕的嗎?」
  
  皇帝倒了下去,後腦勺與地面的碰撞沉悶劇烈,聲音仿若中午瑤妃的那重重磕頭的聲音,像一記悶錘,再次擊打著皇帝的胸口。
  
  「皇上如果執意要處死吳統領,就先賜臣妾一死吧。」
  
  光宗皇帝臉頰上鬆弛地肌肉一陣顫抖,整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瑤遙,你這算什麼?逼朕嗎?為了吳晗,你連朕都頂撞!
  
  難道?你真的喜歡吳晗?
  
  「不,不可能!」光宗皇帝低語,捉住自己的頭髮狠狠地拔,要把這個讓他發狂的念頭拔掉,可那惡念卻在他心中生了根,再也拔不掉。
  
  皇帝手腳一動不動躺著廢礫上,氣息越發的紊亂,喘息越來越急,後來他胸口悶疼,四肢發麻,總有一口氣吊不過來的感覺。
  
  「朕這是要死了嗎?」皇帝感到害怕,他不安地騷動起來,額前冷汗涔涔,他想高喊太監宣太醫,卻連張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瑤瑤,你到底有沒有和吳晗好過?君玉是朕的兒子嗎?」
  
  記憶裡皇子府的寢殿中,初次承歡的瑤妃滿頭的汗水,氤氳著水霧的眸子晶亮晶亮,漆黑的眼珠轉動著,捉著他的雙臂小聲道:「很疼,可是也很舒服,咱們再來一次。」
  
  那少年時朝夕相伴的嬉言笑語去怎麼遺忘?
  
  如果連瑤妃都對他不忠,那其他女人更不用說了。
  
  皇帝把自己的兒子挨個在腦子裡掃過,然後他驚懼地發現,除了死去的皇長子,四個有名份的皇子,還有沒名份的馮丞斐,每一個人都是像母親,沒有一人在相貌上像他分毫。
  
  「這些皇子裡面,真要細論,也只有格非可以肯定是我的兒子。」皇帝自言自語道。
  
  柳妃進宮時是處子,而從她進宮到產子那一年期間,他為了裝出獨寵柳妃的樣子,夜夜宿在柳妃宮中的,在柳妃有喜期間,他仍是沒去別的妃子宮中。
  
  那時,他悲傷他的瑤妃給他生的皇長子去世,一點寵幸女人的心思都沒有。
  
  按年齡序齒,馮丞斐應是二皇子,其後的幾個皇子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月份不同。
  
  「怎麼這麼整齊?」皇帝覺得胸口更悶了,更加的憤怒了,他甚至肯定了,那些個兒子都不是他的兒子,都是在柳妃生子後,這些妃子為鞏固地位,偷情懷上孩子,然後栽到自己頭上。
  
  皇帝的依據是,他那時臨幸這些妃子的次數極少。
  
  「朕若是死了,這江山要交給誰?」皇帝低喃。
  
  想了又想,皇帝悲哀地發現,他的心中寵愛瑤妃和李懷瑾已成了習慣,除了李懷瑾,他不想把皇位給誰。
  
  對自己這個想法,皇帝感到悲涼,他咬著牙,想要找到一些讓自己不想立李懷瑾為太子的力量,卻怎麼想也找不出哪一個皇子能讓他想交付江山。
  
  在至尊之位稱孤道寡二十一年,皇帝從來沒有正眼瞧過自己那另三個兒子,跟馮丞斐的接觸不少,可他沒把馮丞斐當兒子過,便是此時,他也無法讓自己從心理上接受,那個風致翩然,絕世無雙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皇帝品嚐到了孤苦的滋味,更悲苦的是,他無法強悍粗暴地推倒瑤妃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瑤妃,他也找不到一個稍微貼心的人。
  
  今日之事,說到底,怪皇后,怪宸妃,若是她們不設局害自己的瑤妃,吳晗就不會去救瑤妃,就沒有他後來看到的那一幕,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皇帝為自己的憤怒找到發洩的地方,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和宸妃挫骨揚灰,以發洩心頭的恨怒。
  
  皇后他拿捏不得,這些年他不假辭色從來不寵幸皇后,無從用雷霆君恩報復皇后,可宸妃……皇帝冷哼了一聲,霎地坐了起來。
  
  「來人,傳朕旨意,宸妃沐天恩不思感佩,失德失職,削去妃位,貶入冷宮。」
88、唯余長歎
  
  「皇上,相爺求見。」內監被方廷宣逼著,顫顫驚驚入內稟報。
  
  「不見。」皇帝很乾脆地道,這個時候,他誰也不想見,下午連李懷瑾得了訊求見,他都避不見面。
  
  「皇上,恕老臣無狀,擅闖了。」皇帝話音剛落,方廷宣走了進來,口中請罪,眼睛卻毫不惶恐地看著皇帝,微有皺紋的臉上那雙眼睛如萬丈深潭,既深且寒,讓人不由自主感服心悸。
  
  「你……」皇帝不敢發火,問道:「老愛卿此來,所為何事?」
  
  「老臣受信王爺所托進宮的。」方廷宣說得這一句便不再言語,然安靜之中所蘊含的無聲的逼迫力量,比咄咄逼人的言語更令皇帝感到壓力沉重。
  
  「老愛卿要扶持的,不是格非嗎?」皇帝無力地問道。
  
  皇帝這麼容易就把底牌露出來,方廷宣暗歎,同時也在心中自嘲。
  
  鄭家當年扶持光宗上位,除了因鄭怡春喜歡他,還因為光宗皇帝城府不深,手腕沒有其他皇子的毒辣狠厲。方廷宣那時暗中推波助瀾,幫了鄭家一把,也是這個原因。
  
  不過,皇帝在政事上,倒不昏匱,雖然算不上英明聖德,卻也中規中矩。
  
  方廷宣收起失望,平靜道:「皇上,老臣不明白,瑤妃娘娘犯了何錯,皇上要發如此大火。」
  
  「你……你都知道了?君玉都告訴你了?」皇帝臉孔漲得通紅,有些家醜曝露的羞惱。
  
  「老臣知道了,皇上知不知道,瑤妃娘娘下午哭得噎氣過去……」
  
  「什麼?」皇帝變了臉,衝上前掐住方廷宣肩膀厲聲問:「救過來了嗎?瑤瑤沒事吧?啊?」
  
  「救過來了。」方廷宣輕輕道:「雖是救過來了,可瑤妃娘娘精神很不好,聽信王爺說,瑤妃娘娘一直說,三十多年了,皇上從沒這樣凶過她,她不想活了。」
  
  「她還有臉說?」皇帝咬牙,想起瑤妃捨命替吳晗求情,心中恨怒又起,沒東西砸就用腳踢,將腳邊的碎礫踢了一遍又一遍。
  
  方廷宣靜靜地看著皇帝發脾氣,並不急著進言。
  
  皇帝下午發雷霆之怒,瑤妃從未給他如此冷臉喝罵,回了瑤華宮後哭得昏厥過去,搶救過來後,宮人急忙通知李懷瑾。李懷瑾聽瑤妃說了事情的始末,也有些著忙,求見皇帝不得,找不到馮丞斐商量,束手無策中,去了相府向方廷宣求助。
  
  幾個皇子誰當皇帝,方廷宣心中首選是馮丞斐,次選是李懷瑾,而李懷瑾與馮丞斐的交情有目共睹,李懷瑾失勢,也相當於馮丞斐失勢,方廷宣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讓方廷宣霍出臉面替李懷瑾出頭,更因為李懷瑾過來找他時,將整件事情的經過,毫無保留地講了。
  
  瑤妃迷迷糊糊,還在氣惱皇帝對她沒有好臉,見她差點受辱也不安慰,李懷瑾聽她說了事情的過程後,卻已經悟出皇帝是吃醋生氣,而方廷宣卻看到了皇帝更深一層的想法。
  
  方廷宣囑咐李懷瑾去叮囑瑤妃一句話,然後就進宮了。
  
  「皇上,老臣斗膽進言,上午之事,錯不在瑤妃娘娘身上。」方廷宣在皇帝開口相駁前,緊接著又道:「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暫且不說,老臣請問皇上,殺了吳晗,誰做御林軍統領?」
  
  誰做御林軍統領?皇帝啞了,軍權掌握在鄭建業手裡,他唯一抓住的只有御林軍,而御林軍關係著整個皇宮的安危,若是御林軍也落在鄭建業手裡,便是一把利劍懸在他頭上一般。
  
  殺了吳晗,還真找不到他信得過的人來當御林軍統領了。
  
  難道瑤妃拚死頂撞不讓自己殺吳晗,是為了自己著想?皇帝點頭又搖頭,覺得瑤妃看的沒有那麼遠。
  
  雖然不相信瑤妃是為了他的安危反對殺吳晗的,可是能找到一個讓自己心中略為舒坦些的理由,皇帝心情好了不少。
  
  「宣瑤妃見駕。」皇帝迫不及待地傳瑤妃相見,要印證瑤妃是為他著想的猜測。
  
  太監領命而去,大殿中一時靜寂無聲,皇帝沉默了片刻問道:「老愛卿,有人選推薦代替吳晗出任御林軍統領嗎?」
  
  方廷宣是有人選,但是他不會推薦,御林軍統領相當了皇帝的護身甲,這個人選必得皇帝本人擇定方妥,貿然推薦,皇帝哪個時候疑心一起,覺得自己揠住他的咽喉,就大禍臨頭了。
  
  方廷宣搖頭,道:「吳統領性情孰厚,武功高強,對皇上忠心耿耿,又是王府舊人,老臣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合適的。」
  
  皇帝咬得牙想坐下,龍椅給他憤怒中砸掉一條腿了,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惱怒地轉了兩圈後,悻悻道:「吳晗御前無狀,朕……朕即便不殺他,也不能給他留在宮中當差了。」
  
  「暫時不動,慢慢尋訪,有合適的再替換下來亦可。」方廷宣順著皇帝的話道,吳晗其實不能撤換,皇帝心結不解,李懷瑾失寵君心便不能挽回。方廷宣想了想,開口道:「老臣斗膽,敢問皇上為何要撤換掉吳統領?」
  
  「他……他……」皇帝憋著一腔怒火不便說,哼了哼道:「他窺覷瑤妃。」
  
  瑤妃沒有把吳晗撲在她身上且頂起棍子一事講給李懷瑾聽,方廷宣雖不知詳情,聽皇帝這麼說,隱隱猜到,揚聲一笑,道:「瑤妃娘娘花容月貌,天真爛漫,當時剛逃脫奸人之手,必是驚惶失措,吳統領憐香惜玉,其實也沒什麼出奇的。」
  
  若只是摟著,也還罷了,可他撲倒瑤妃身上時,還動了慾念頂起棍子,皇帝不便說,悶著一口氣,只氣臉孔通紅。
  
  「皇上,瑤妃娘娘來了。」
  
  「宣。」
  
  瑤妃髮髻胡亂梳的,一簪一釵亦無,還穿著上午的衣裙,上面不少褶皺,見了皇帝也不行禮,只站在一邊悲悲切切啼哭。
  
  皇帝一肚子怒火,見瑤妃眼睛紅腫,形容慘切,心下又不忍了,憋著一口氣不理睬。瑤妃見他不來哄自己,哭得更悲淒,邊哭邊咳,聲音嘶啞,胸膛起伏,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皇帝想起方廷宣說瑤妃哭得噎氣昏過去,有些驚怕,怒火被擔憂澆熄,端不起架子,走過去低聲下氣哄人。
  
  「好了,別哭了,是朕不好。」
  
  「就是你不好,對我那麼凶。」瑤妃哭得更傷心了,邊抽泣邊控訴,「人家受了驚,你不安慰我,反而凶我……」
  
  看來沒自己的事了,方廷宣悄悄朝殿外退。
  
  「誰讓你護著吳晗不給朕殺他?」皇帝有些憋屈。
  
  「他救了我幹嘛還殺他?」瑤妃頂嘴。
  
  方廷宣腳步一滯,他已經叮囑李懷瑾讓瑤妃在皇帝面前說不讓殺吳晗是為皇帝安危著想了,瑤妃為何還這般說話?
  
  「他是救了你,可他不該喜歡你對你動念,他那個起反應了,在朕面前就那樣,背地裡不知是什麼樣?還有,你那時怎麼臉那麼紅?」皇帝被激起怒火,跟瑤妃比拚誰聲音大一般,嘶啞地大嚷,半點沒有帝皇的尊嚴,也不管一邊還有個方廷宣。
  
  方廷宣搖頭不已,轉身剛想替瑤妃分辯兩句,卻見瑤妃一頭朝皇帝撞去,哭罵道:「吳統領不是太監,臣妾也不醜,他撲到我身上能沒有反應?臣妾又不是蕩婦,那種情形能不羞臊臉紅?皇上你皇子一個又一個地生下,你是不是也喜歡你的皇子的母親?」
  
  方廷宣暗暗叫絕,看來沒心計之人,也有沒心計的好處,腳下不停往外走,出了大殿悄悄回頭,裡面皇帝在左打躬右作揖請求原諒了。
  
  落日已西斜,巍峨的宮城隱在暮色中,方廷宣站在大殿外,看著暗沉的景物沉默了片刻,招了內監總管到身邊。
  
  「等皇上得空了,你替本相稟奏皇上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懷瑾在宮門外等著,見方廷宣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相爺。」
  
  「沒事了,回去吧。」
  
  「多謝相爺。」李懷瑾長揖。
  
  方廷宣微笑著搖頭,他也沒盡什麼力,只不過給了瑤妃在聖駕面前申辯的機會。
  
  「小王送相爺回府。」李懷瑾陪著方廷宣往相府的馬車走去。
  
  方廷宣也不虛辭,他正要藉機試探李懷瑾。皇帝方纔的態度很明白了,聖躬心中帝君的人選是李懷瑾。
  
  馮丞斐若是堅持不肯當皇帝,他只能轉而扶持李懷瑾了。
  
  出長樂宮時剛入夜,此時卻夜色沉沉了,車伕把馬車前的燈籠點上,一片暈黃的光暈搖曳,李懷瑾伸手扶方廷宣,方廷宣微露笑意,搭著他的手上了馬車。
  
  的的馬蹄聲響起,車轱轆滾動,方廷宣靠在馬車廂壁閉目養神,李懷瑾靜靜陪著,馬車走過一條又一條長街,方廷宣突然睜眼,望著李懷瑾笑道:「王爺年十八了吧?有沒有想過成親?」
  
  方廷宣問得突兀,李懷瑾微微一怔,一時好生為難,方廷宣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雖沒明言,可話裡分明有將女兒相許之意。
  
  以前他一直想的正是娶方彤君,可此時,李懷瑾卻不曉得怎麼回應才好。若是為得登帝位,方廷宣有暗示,自己應順勢求婚才是,可是,李懷瑾無意識地蹙起了眉頭。
  
  我不喜歡方彤君,我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夫妻之間像格非與褚明錦那般恩愛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對李懷瑾說著話。
  
  李懷瑾鼓起勇氣,扯出一個僵僵的笑容,道:「謝相爺關心,還沒意中人,小王想再等等。」
  
  方廷宣朗聲一笑,道:「王爺是性情中人,本相感佩。」
  
  他沒有被掃面子的羞惱,李懷瑾鬆了口氣,如此不給面子拒絕,雖然大家都沒有明言,到底有些尷尬,李懷瑾陪著笑了笑,掀起簾子看車外。這一看之下,李懷瑾勃然變色,咕嚕著罵了一句,大聲對車伕道:「前面那兩個女人那裡停。」
  
  褚明錦拉著鳳書寧要往胡同裡退,馬車來到她們面前了,褚明錦聽得熟悉的一聲大喊,腦子裡緊繃的弦松下,安全了!拉了鳳書寧,急切地跳上馬車。
  
  「褚明錦,這三更半夜的,你怎麼在外面遊蕩?」李懷瑾又氣又擔心,上下打量了褚明錦一下,問道:「你沒事吧?怎麼在這裡?格非呢?他今天去接你了,沒遇上嗎?」
  
  他的問題那麼多,褚明錦顧不上回答,問道:「你沒見到格非嗎?」
  
  「格非怎麼啦?」李懷瑾面色更難看了。
  
  「我們一起回城的,我睡著了……」
  
  褚明錦剛才落在鄭易理手裡!李懷瑾全身都陷進恐懼的麻痺中,身體發抖,呼吸裡胸腔中瀰漫著憤怒激狂,眼前更是一陣陣昏黑,褚明錦說到一半時,李懷瑾再也控制不住,拉起褚明錦的衣裙檢查。
  
  「鄭易理碰了你沒有?」
  
  他的行動失禮之極,聲音帶著磨牙聲,褚明錦伸手欲打掉他扯自己裙子的手,卻被李懷瑾一把握住,變調的問話再度響起:「鄭易理碰了你沒有?」
  
  「沒有,沒有。」褚明錦被嚇著了,莫名地有些驚惶害怕。
  
  「真沒有?」李懷瑾緊盯著,眸子發紅。
  
  「真沒有,她來得及時,救了我,不信你問她。」褚明錦指向鳳書寧,手指在半空中頓住不能動,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嘴巴半張著,一動也不能動地看鳳書寧,不,不是看鳳書寧,是看著鳳書寧和方廷宣兩人。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3


89、暗香輕潮
  
  褚明錦拉著鳳書寧上馬車時,方廷宣想和褚明錦說話,炙熱的注目使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鳳書寧。
  
  陌生的年輕的臉,跟他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長得一點不像,可是,他卻從那雙不一樣的眼眸看到一樣的情懷,看到不能遏止的印在腦海深處的熟悉的光芒。
  
  她不是蘭芷,不可能是蘭芷。方廷宣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努力要克制住心跳,腦子裡卻陣陣轟鳴,一些凌亂破碎的想法自轟鳴中漫上腦海,方廷宣想理清,卻茫然抓不住什麼。
  
  然後,他看到那個年輕的活潑潑的臉龐的主人看著他調皮地一笑,纖指戳上他唇角的酒窩,紅唇微啟,輕輕地喊出什麼。
  
  方廷宣知道她在說話,卻耗盡力氣也不能沉靜下來去聽她在說些什麼。
  
  李懷瑾順著褚明錦的手指看到視線糾纏目中無人的方廷宣和鳳書寧時,激狂的情緒緩緩冷靜下來。
  
  「先去馮府。」李懷瑾揭起車簾,小聲對車伕道。
  
  「不先送相爺回去?」褚明錦壓低聲問道。
  
  李懷瑾搖頭,沉沉道:「不先確定格非平安,我心難安,相爺早一些晚一些回去,此時大概無妨。」
  
  是無妨,車車抵達馮府了,方廷宣和鳳書寧還在兩兩相望中。
  
  「把馬車駕進去。」李懷瑾略一思索,吩咐車伕把馬車駕進馮府。
  
  相府車伕第一次進馮府,李懷瑾讓他把車駕進馬肆,馬車停下來了,方廷宣與鳳書寧兩人仍在癡癡相視,燈籠光暈裡,兩人眸中的水滴晶瑩清亮。
  
  李懷瑾把褚明錦扶下馬車,對相府的車伕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把馬綁到柱子上,你步行回去跟彤君小姐說一聲,相爺今晚留宿馮府。」
  
  車伕啟口想問為什麼,褚明錦打了個手勢,揭起車簾子給他看,車伕識趣地閉嘴。
  
  馬車裡只剩兩個人了,四周很近,靜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鳳書寧又一次戳上方廷宣臉頰上的酒窩,「年紀一大把了,這酒窩還這麼迷人。」
  
  方廷宣這回聽清,他早過了衝動的年齡,可他還是衝動了。
  
  「蘭芷,是你嗎?」
  
  「不是我,還是誰?」鳳書寧狡黠地笑著,眼裡卻有淚水奪眶而出。
  
  「蘭芷,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簡短的四個字,帶著輾轉掙扎糾結了多少個不眠之夜的悲苦,日復一日在靈魂深處的牽掛思念。
  
  明知年復一年過去,情緣已斷,不該想她,卻還是無望地想著。明知想得多受的折磨更多,卻還是不可遏止地去想。
  
  想過很多回再次重逢的場景,想像過無數次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想不到,她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小酒窩,我聽說你夫人去世近十年了,你為什麼不續絃?」
  
  方廷宣胸前有點涼,一隻柔軟溫膩的手,帶著挑逗的氣息探過來,從他的領口往裡深入。
  
  方廷宣閉上眼睛,任由那只調皮的小手觸撫他的脖頸,在喉結處反覆流連,再半是勾挑半是作弄地來到他的凸點上,輕柔地捻動。
  
  「蘭芷……」
  
  方廷宣攥著坐墊,喘息得越來越急,蘭芷的衣裳不知何時脫掉了,軟軟的飽滿堅挺的山峰蹭到他的臉頰上,記憶在方廷宣腦子裡鮮明地浮起,那一晚把蘭芷的雙峰握在手裡揉捏的快感。
  
  方廷宣捉住那那對跳脫的玉兔,有些貪婪地吮住。
  
  「你還沒說,為什麼你夫人去世了,你不續絃?」
  
  方廷宣鬆開嘴裡的櫻紅,雙手加大了揉擠的幅度,「我已經害了她半生,何必再去禍害別的女人。」
  
  「怎麼就叫禍害了她半生?你們不是很恩愛嗎?還得了個老來女。」捻凸點的手頓了頓,狠狠地擰了起來,力量很大,方廷宣很疼,可心尖卻是甜的。
  
  「那是我的養女,不是老來得女。」方廷宣小聲分辯,抓起蘭芷的手按到自己兩腿之間的凸起,輕柔而執拗地摩擦著,有些悲哀地道:「蘭芷,我對她感到愧疚,也曾想與她做成真夫妻,可是這個,思念你時它硬得我脹痛難忍,踏進她的房間,看著她時卻沒有一次能硬起來,這輩子,我只有過咱們在一起那一次。」
  
  蘭芷想問,我現在換了一副皮囊,你怎麼還能硬,嘴唇張開卻沒有問出來,其實不用問,他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當初那個面孔,假設她進了他去世了的妻的身體,他也硬得起來的。
  
  方廷宣顫慄著,看著蘭芷骨肉勻稱白皙細膩的小手滑進自己的褲子裡,本來鼓得高高的一包更高了,蘭芷來回捋動著,方廷宣想把蘭芷按倒,最終卻放棄地往後倒到車廂壁上,蘭芷喜歡主動,那一年那一夜她說過:「小酒窩,記住,是我要你,不是你要我。」
  
  蘭芷見他不採取主動,滿意地低笑,俯身在方廷宣臉頰上的小酒窩親了一口,黠問道:「三十多年了,你還記得?」
  
  還記得我喜歡主動。
  
  「當然記得。」
  
  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當男人,怎麼能忘記?方廷宣有些心酸。
  
  蘭芷聽出其中的辛酸,一聲歎息,把方廷宣的褲子扒掉,低聲道:「我以後補償你。」
  
  跳動的一物裸露在清涼的空氣裡,不是記憶裡的清新,風霜給它也染上沉暗的顏色,蘭芷的眼眶也紅了,歲月彷彿雨水在地面打起一個個圈兒,最終滲進泥地上,看似了無痕跡,卻留下深深的印記。
  
  那物已經完全勃發挺拔,蘭芷輕巧的手指在頂端光滑的蘑菇頭反覆刮拭。方廷宣倒抽一口氣,伸手抓住視線裡那顆小巧的頭顱上的髮髻,修長的五指插進稠密的髮絲裡,揉搓逡巡,竭力控制著衝動,喘息著接受蘭芷給予的快樂和痛苦。
  
  甜蜜的挑逗長久而磨人,方廷宣再也忍不住,伸手穿過蘭芷的腋下,把她拖了上來,低喘著揉擠山峰,蘭芷跟他一樣按捺不住了,急促地喘息著跨坐到方廷宣腿上,芳草有些粗糙地磨蹭著灼熱的棍棒,方廷宣吸了口氣,伸手在茂盛的毛髮那裡摸了幾下,往下方探去,那裡淋淋漓漓的一片,很快濕了他的手指。
  
  蘭芷哼了哼,迫不及待扶起那物坐了下去,半路上哎喲一下,推了推方廷宣挪開了身體。
  
  「怎麼啦?」方廷宣一驚,欠身坐直攬住蘭芷的肩膀,不提防下面棍子正好對著洞口,底下腫脹的那物急切地竄進濕滑的甬道裡。蘭芷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趴伏方廷宣肩窩,狠狠地一口咬上方廷宣脖頸,罵道:「我真是欠了你,受過一次苦楚了,還要再來一次。」
  
  她咬得可不心軟,血腥味在口中漫延開,方廷宣覺脖根濕了,知道流血了,卻痛得心甘情願,一手扣住蘭芷的腰肢,一手握住在眼前跳動的白兔,狠狠地揉捏,把那柔軟的東西用手指弄出各種形狀。
  
  蘭芷驚呼了一聲痛,眉尖緊蹙,臉色痛苦之中夾雜著異樣的亢奮,初被入侵的通道痙攣了一下。方廷宣忍不住腰跨起伏,緊迫急切地開拓起來。
  
  這麼動了一陣,蘭芷脫力般不咬了,腰身越來越鬆軟,揪住方廷宣的頭髮不停喘氣。
  
  知道她沒力氣配合了,方廷宣托起她的臀部,欺身一壓,蘭芷倒了下去。
  
  急速的抽插使得車廂搖擺起來,拉車的馬尚未卸了車廂,不同尋常的震動讓馬兒不安起來,刨著蹄子灰滋灰滋叫。
  
  這是在馬車廂裡,方廷宣腦子裡閃上一絲想就些打住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蘭芷在他身下起伏著,腰肢隨著他的動作迎合扭動,綿軟起伏的白皙的身子泛著幸福的像月光一樣的光暈,將他籠罩其中,抽身不能。
  
  狹窄的空間裡迴盪著兩人撞擊結合的水聲,淫糜幸福氣息讓方廷宣感覺到暈眩和窒息。他難捺地一刻不停地狠插著。
  
  劇痛過後,苦盡甘來,蘭芷收縮著甬道,用力夾緊棒子絞磨,身體戰慄著,嘴巴不時逸出低叫吟哦,帶著攀上頂峰的快活與滿足……
  
  「那年你躲到哪裡了,我怎麼一直找不到你?你怎麼過了這麼多年才回來?怎麼又換了一個身體?」
  
  方廷宣攬著蘭芷低聲問,心頭還有太多的疑問,咱們分別這麼多年,你有了別的男人了嗎?
  
  「我那一年在懸空山裡住著。」蘭芷咧嘴一笑,「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方廷宣淚流滿面,他的女人太聰明,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不到她會躲在他們分別的懸空山裡。
  
  「小酒窩,咱們可能有一個兒子或是女兒,也不知有沒有活下來。」
  
  「什麼?」方廷宣霎地坐直身體,驚訝地看向蘭芷。
  
  蘭芷紅著眼眶坐起來依偎進方廷宣懷裡,蓬鬆的長髮被恩愛時流出的汗水弄濕,絲絲縷縷地粘白皙的脖頸肩膀胸脯上。
  
  「怎麼回事?」方廷宣把她濕潤的頭髮輕攏到她耳後,有些急切地問道:「為什麼會不知是兒子女兒?為什麼不知有沒有活下來?」
  
  「我是從另一個地方穿越來的。」
  
  「你跟我說過的,這和咱們的孩子有關係嗎?」
  
  蘭芷攬緊方廷宣的腰,淚水濕了臉,蹭了蹭方廷宣,沙啞著嗓子道:「小酒窩,我難受,再來……我一邊告訴你……」
  
  方廷宣緊抿了唇,將焦灼的追問吞進喉間,把蘭芷按倒,挺身深插進去,蘭芷低呼了一聲,發出抽泣一般的歎息。
  
  「我那天算著孩子快出生了,一個人在山裡不便,想下山找你……」
  
  許是下山走的路途太多了,蘭芷走到山腳下就陣痛了,沉沉的墜痛奪去她的呼吸,醒來時,她已回到陌生又熟悉的現代,她在熙朝生活了近兩年,現代竟是只過了兩天,生活環境沒有什麼變化,變化的,只有一顆看不到傷痕的心,還有,除了自己誰也不能知道的,她的身體已生過孩子。
  
  奇怪的是她感覺得到自己生過孩子,可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適和剛生過孩子的女人該有的產後症狀。
  
  很不可思議,讓她不敢相信,卻又無法不信。
  
  方廷宣凝神聽著,身下撞擊的動作沒有停止過,口中卻許久沒有出聲。蘭芷不滿地戳他酒窩,喊道:「小酒窩,想什麼說出來。」
  
  「你說,有沒有可能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卻長得很像?」
  
  這話很突兀,蘭芷卻聽懂了,驚喜地大叫:「你見到很像你或是很像我的人了?男的女的?」
  
  「我的養女長得很像我,外面的人都以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90、彈指無語
  
  方廷宣與蘭芷在馬車裡宿了一夜,沒有人來問他們要不要用晚膳,要不要進房休息,不是怕打擾他們,而是根本想不起府裡馬車中還有方廷宣這麼一個客人。
  
  褚明錦和李懷瑾都快瘋了。
  
  信王府的太醫說,馮丞斐的傷腿沒法醫治了。
  
  脫險重逢的喜悅和解開心結的如釋重負,在這個噩耗面前都微不足道了。
  
  李懷瑾在竭嘶底裡的罵人,發誓要把鄭易理碎屍萬段。
  
  褚明錦默默地攬著馮丞斐的腰部,心頭一陣激盪悲哀,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形諸於外,可透過溫熱的接觸,兩人都感到彼此心中的痛苦。
  
  馮丞斐心中的苦痛比褚明錦更甚,因為他親生父親的算計,褚明錦不見了,他才會跌傷腿,才會有今日的殘疾,而他親爹百般算計他們夫妻,卻只為了成全他親如兄弟其實也是兄弟的好朋友的心願。
  
  剜心剔骨的痛苦,卻又無法傾訴出口,只要一開口,破敗的心便會吐出殷紅地鮮血。
  
  鳳雙溪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太醫來後,看到馮丞斐掀起褲管後滲著鮮血腫得老高的小腿後,他就一直靜靜地看著,消瘦蒼白的臉上一片漠然,但是,在馮丞斐要進房時,他卻伸出雙手,穩穩地挽住馮丞斐,支撐他慢慢站了起來,等他躺到床上後,他又迅速地收回手,就好像根本沒有扶過馮丞斐一般。
  
  李懷瑾罵得聲音嘶啞,後來一拳砸到桌子上,匡鐺一聲桌面的東西都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鳳雙溪蹲下去撿起,碎瓷片劃破他的手指,他卻恍然不覺,仍是若無其事的一塊一塊撿著。
  
  「鳳雙溪,對不起,我誤會你了。」褚明錦站了起來,拔下頭上一根金釵,左右各旋轉一遍往兩頭拔,金釵是空心的,褚明錦拿出捲成圓筒銀票遞回給鳳雙溪。「聞天那邊,你沒說過沒銀子進貨要毀約吧?」
  
  「沒。」鳳雙溪接過,沉著臉道:「藏得這麼好,你以為我會強行搜身?」
  
  褚明錦尷尬地扯了個笑容,換了個話題道:「謝謝你妹妹救我,她好像與方相是認識的,兩人現在還沒過來,可能是在馬車中敘舊。」
  
  鳳雙溪嗯了一聲,沒有糾纏鳳書寧與方廷宣孤男寡女呆在馬車裡的事,轉而說道:「大寶,聞天的這宗生意有問題。」
  
  「田地咱們都賣了,能有什麼問題?」褚明錦皺眉問道。
  
  「生意交易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宗生意的背後,我想,生意不是套,背後是要誘咱們見面……」
  
  「寶寶沒事了,不要再去查這事了。」馮丞斐在背後開口,將鳳雙溪的話截斷。
  
  「怎麼能不查?」李懷瑾狠狠地揮出一拳頭,罵道:「查出是哪個混蛋,我把他抽筋扒皮。」
  
  那個混蛋是你父皇,為的是讓你得到我的夫人。馮丞斐無力說話,倒到床上,精緻的臉龐煞白消沉,眉眼蕭瑟蒼涼。
  
  皇帝要算計他的寶寶,他已決定了要反擊,絕不坐以待斃。而皇帝對李懷瑾那麼疼愛,他們的父子之情,跟自己是不一樣的,計劃邁出,也許以後跟李懷瑾兄弟沒得做了。
  
  「你知道是誰在算計我們,是不是?」鳳雙溪擰眉咬牙,沉鬱地道:「我差點為此進了牢房,你差點跟大寶誤會難解,怎麼能說算就算?」
  
  馮丞斐淡淡一笑,斜了鳳雙溪一眼,朝褚明錦伸手,柔聲道:「寶寶,吩咐開膳。」
  
  「我不吃。」李懷瑾發脾氣,大聲道:「格非,這個人不治,後患無窮,不管是誰,都不能放過,你既然知道,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馮丞斐默不作聲,褚明錦尋思馮丞斐不想追究,自然有不追究的原因。也不跟著李懷瑾鳳雙溪一般逼問原因,走出去吩咐開膳。
  
  馮丞斐腿不便,翠竹和翠屏不等吩咐,把膳食端進房,小方桌抬到床上,兩人見客人都沒有走出房間用膳意思,又把另一份飯菜端進來擺到圓桌上。
  
  鳳雙溪陰陰地盯了馮丞斐一眼,不再逗留,帶著一股邪火走了,李懷瑾卻不走,坐到椅子上,也不動箸子,絕食抗議。
  
  他門神一樣杵著,馮丞斐也不勸,忙自已的,吃完飯,褚明錦給馮丞斐擦身畢,馮丞斐要試探李懷瑾,確認自己的猜測,柔聲讓褚明錦去洗浴。
  
  往常洗浴都是在房間一側的屏風後,李懷瑾在一邊盯著,褚明錦不好意思,拿了衣物要去廂房。
  
  「寶寶,別出去,就在房間裡。」馮丞斐卻不讓她走。
  
  這是要讓李懷瑾自己識趣走吧?褚明錦依言,讓翠竹和翠屏抬了熱水到屏風後面,翠竹兩人走後,褚明錦極慢地脫起衣裳。
  
  外面沒有離去的腳步聲,褚明錦有些好氣又好笑,這個王爺執拗起來,還真是不可理喻。
  
  李懷瑾開始是要與馮丞斐嘔氣,及至屏風後輕微的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響起時,他的腦子嗡地一聲混亂了。
  
  他應該扭過臉不能看,更應該馬上走出去,可是他卻動彈不了,眼角處屏風後的人影優雅地握著衣領往外褪,李懷瑾胸悶氣促,他覺得明亮刺眼的燈光還不夠亮,不能將屏風後的景致清晰地照出來。
  
  上一次那雙美到極致的光裸的秀足在他眼前出現,想像著褚明錦美麗的身體沾著水珠,清澈的眸子在濕潤的長睫下蕩漾著春水一般的柔情,李懷瑾有些無法自持,腦子裡隱隱地產生一股想把那純粹的羞澀純潔媚惑的身體擁入懷中的衝動。
  
  馮丞斐閉著眼,心頭無比苦澀,不用睜眼,光是耳邊急迫悶躁的心跳,他也知李懷瑾動了欲念。
  
  「君玉,寶寶是我的夫人,你怎麼能這樣?」
  
  馮丞斐死死地攥住床單,控制著逸到唇邊的憤怒的質問。
  
  鄭易理長這麼大,鄭建業第一次控制不住重責了他。
  
  「爹,褚明錦跑了也不敢聲張的,怕什麼?馮丞斐要報復,咱鄭家還怕他嗎?」鄭易理梗著脖子,不服地大聲嚷嚷。
  
  鄭建業一口老血幾乎要噴出:「爹答應你綁架褚明錦最主要為的什麼?是用她要脅馮丞斐。」
  
  「那也只是要脅不成,有什麼所謂?」鄭易理不服地嘀咕。
  
  豈會是無所謂,雖說太尉府與馮丞斐本就結怨多多,可做出綁架人家夫人這般無恥的事,馮丞斐怎能不報仇?一個接一個的套做出,這時太子未立,鄭家縱是根深,也難保不馬前失蹄。
  
  深入的利害關係,說了兒子也不懂,鄭建業恨恨斥道:「給褚明錦跑了這個暫且不提,你怎能把自己的妾送給手下人玩弄?那夏茶花,你自己說,如今留是不留?
  
  「當然要留。」鄭易理不以為然道:「爹你不是把那六個碰過茶花的護兵都殺了嗎?」
  
  鄭建業說家醜不可外揚,咬牙把那六個沾染過茶花的男人都處死了。其實依鄭易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處死那六個人的,那情景太刺激了,他以後還想讓那六個人再玩幾次給他看的。茶花他更不會殺,要留著以後背著鄭建業再偷偷玩那種花樣。
  
  鄭建業看著兒子的表情,頹然長歎,扔了籐杖走了。
  
  兒子不爭氣又不是今日才知道,還怪自己,要綁架褚明錦,就不該讓兒子攪一手。
  
  馮丞斐肯定會報仇,鄭建業苦思著對策之時,鄭怡春讓人傳了消息出來。
  
  ——宸妃與瑤妃在今天同時被擄了封號打入冷宮。
  
  鄭建業鬱悶一掃而光,宸妃和瑤妃被貶,意味著李懷瑜和李懷瑾兩個皇子都失去冊封太子的機會,李懷琳的對手就只剩下一個有名份的李懷玦,和一個目前尚未正名的馮丞斐。
  
  鄭建業大喜之餘,又有些不解,皇帝怎麼會做出這樣糊塗的決定。
  
  「具體經過講一講。」
  
  「皇后娘娘上去時,宸妃不在,裡面是瑤妃,披著皇上的龍袍,地上有甘罕的屍體。皇后娘娘推斷,想必是宸妃使了瑤妃去摘月樓的,甘罕辱了瑤妃,皇上一怒之下,殺了甘罕,又把她們二人都貶斥了。」
  
  「皇上沒有為難皇后娘娘吧?」
  
  「沒有,娘娘又沒逆旨,依旨去摘月樓了,只是去的晚些時罷,皇上怎麼也怪不到皇后娘娘身上。」
  
  鄭建業撫鬚叫好連聲,自己的妹子真是太聰明了。
  
  李懷玦的母妃一直不得聖寵,家族式微,本人也沒什麼聲望,不足為懼,現在只需搞掉一個馮丞斐,李懷琳的太子之路就一帆風順了,一挨懦弱的李懷琳登基,這天下就攥在鄭家人手裡了。
  
  怎麼處置掉馮丞斐?鄭建業苦苦思索。想出一個又一個陰謀,又一個個否定,馮丞斐機敏善謀,此番綁架到褚明錦是僥倖,覷的是馮丞斐關心則亂罷了。
  
  對付不了馮丞斐,可也不能就此罷手,鄭建業苦思許久,鬍子顫動,得意地笑了。
  
  馮丞斐落不了他的圈套,那就從皇帝那裡著手,讓皇帝認為馮丞斐是柳妃之子卻不是皇帝的兒子,設計皇帝比設計馮丞斐更容易。
  
  這個要做圈套不難,柳妃已死,無從分辯,要讓皇帝起疑很容易,散佈謠言,並在皇帝聽到謠言之前,更改帝皇后妃起居注,使馮丞斐的出生日期與皇帝臨幸柳妃的時間對不上。
  
  柳妃自進宮到難產死去那一年,一直得聖寵,按柳妃的生子日期推斷,馮丞斐是在柳妃進宮第一個月就懷上的,年代久遠,他只需把起居注裡柳妃來葵水的日期改一下,馮丞斐就會變成柳妃在宮外懷上的。
  
  當然,皇帝女人無數,柳妃之前是不是處子,皇帝心中有數,可是要使一個失貞的女子像處子一般,並且一樣有落紅,也不是難事,只要讓皇帝起疑,並且去驗證確實能辦到,就足夠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3

91、雨滴紅嬌
  
  鄭建業在思索怎麼對付馮丞斐的時候,馮丞斐已決定使一石二鳥之計,一舉粉碎光宗皇帝和鄭家的陰謀。
  
  褚明錦去隔壁廂房洗浴了,馮丞斐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勉力壓制住胸口瘋狂滋生的憤怒,抿抿嘴唇,對李懷瑾朗聲道:「君玉,過來扶我下床。」
  
  李懷瑾背對著馮丞斐站了起來,兩隻腳卻遲遲提不起來,腳下似踩在泥沼之中,沉沉粘粘提不起來。
  
  他不敢走向馮丞斐,那高高隆起的褲襠給馮丞斐看到,該怎麼解釋?
  
  細細的甘甜,微微的苦澀,他有些懷疑自己失了魂,現在的這個他完全不像自己。
  
  「格非,你說,我這是怎麼啦?」短暫的混亂後,李懷瑾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他的臉上帶著疲憊,眼神疼痛羞愧交錯著。「格非,我這個剛才竟……你說,我這是怎麼啦?」
  
  馮丞斐委實意外李懷瑾的坦言,心頭剎那間是失望的冰涼,剎那間又是澆不熄的怒火,冷與熱交錯間,奇怪的,被迷霧籠罩地大腦忽然就清明起來。
  
  看來,李懷瑾自己還不知自己喜歡寶寶,他的心只是無意中被擾亂了。
  
  馮丞斐微微一笑,道:「這是你年齡到了,該娶妃納寵了。」
  
  李懷瑾覺得馮丞斐的解釋不能讓他釋懷,可是他想不出更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他不喜歡這樣,他只喜歡與馮丞斐和褚明錦有一種別人得不到的親密,並不想產生慾念,破壞他與馮丞斐的交情。
  
  「君玉,扶我去書房。」馮丞斐笑著抬臂,李懷瑾伸手把他半扶半抱下床,埋怨道:「去書房做什麼?寫奏折嗎?」
  
  馮丞斐搖頭,純黑的眸子閃過苦澀。
  
  「老爺,王府來人,有急事找王爺。」
  
  兩人剛走到書房門口,翠屏急沖沖奔進來稟報,跟在她後面的,是王府的長史。
  
  「王爺,宮裡傳了信出來,瑤妃娘娘……瑤妃娘娘被皇上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了。」
  
  「什麼?」李懷瑾變了臉,往馬肆奔要問方廷宣,忽想著方廷宣下午見過皇帝了,皇帝卻還把他母妃打入冷宮,看來找方廷宣也沒用,奔了回去抓住馮丞斐問計:「格非,你看這事怎麼辦?」
  
  風雨欲來風滿樓,馮丞斐在心中默歎,回握住李懷瑾的手,安慰道:「你若信我,就回府裡好吃好喝好睡,什麼都別管,我估摸著,立儲就在這幾日了。」
  
  「可我母妃……」他母妃被皇帝凶幾句,就哭得痛不欲生,被貶去冷宮,不知會不會一時想不開?看看馮丞斐的傷腿,李懷瑾沒有再問下去,「格非,你好好養傷,我先進宮看看。」
  
  夜深了宮門早落鎖匙了,馮丞斐抬手,復又垂了下去,看著李懷瑾的背影沒有喊他停下來。
  
  鋪開白紙,滴水進硯台,馮丞斐挽起袖子,極輕極慢地磨著墨。
  
  「休書」兩字落在潔白的紙張上時,馮丞斐提筆的手抖得再寫不下去,明明身處溫暖明亮的房間裡,他卻覺得自己置身在漆黑如墨狂風暴雨的叢林中,四周陰影森然,腳下泥濘密佈。
  
  恍惚間又回到與褚明錦初識之時,那時不解情的滋味,胸腔裡新鮮乾淨,那麼羞澀地迎接褚明錦在自己心中緩緩綻放開來。
  
  這一紙休書下了,會不會將彼此的感情斬斷,再無團圓之日?
  
  一滴淚落在紙上,晶瑩透明,緩緩地悄無聲息消失,留下一片暈染開的墨痕。
  
  馮丞斐把紙揉成一團扔掉,另鋪開一張。
  
  悲哀重重累積,靈魂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在他腦中混亂得要炸開,馮丞斐只覺那桿毛筆重逾千鈞,手腕怎麼也抬不起來。
  
  燈影搖晃,沙漏嘀嗒,隨著時間的推移,窗外天邊露出濛濛的微白。
  
  天要亮了,這局馬上要布下,隨著形勢的惡劣,褚明錦若是在他身邊,還是馮夫人,危險會越來越大。
  
  不捨最終被憂懼蓋過,逐漸的減弱,憂懼抵達頂點的時候,不捨被擠到角落裡,馮丞斐提起筆,筆尖在潔白的紙張上運行。
  
  褚明錦站在馮丞斐背後許久了,她看著他不停地在紙上寫下休書兩字,又不停地把紙張揉掉。即便剛穿越過來那時,面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像瞎子一般摸索著道路時,她也不曾有過這樣慘淡的情緒。
  
  馮丞斐為什麼下休書,自然不是因為不愛她,他也許想著,以後再把她接回來,可是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許許多多的意外難以掌控,褚明錦想,這休書下了,也許他們以後再也不會走到一塊兒了。
  
  褚明錦覺得有些冷,她聽得李懷瑾走了,上床睡覺了,等不到馮丞斐回房才過來的,此時身上不著寸縷,只裹著絲被,過來時,她也許下意識的想勾引馮丞斐,用恩愛行動消彌他傷腿沒法醫治的苦痛。
  
  馮丞斐寫完休書,抬眼間就看到裹著被子的褚明錦一步一步朝房門外挪。
  
  「寶寶。」馮丞斐撲過去,從背後連人帶被子把褚明錦抱住。「來了多久了?」
  
  「很久。」褚明錦喃喃,徹夜不眠使她有些頭暈目眩,與醉酒的微醺相仿,可是醉酒的暈是讓人陶醉的,此時的暈卻沉重得讓人想躺倒下去不要醒過來。
  
  軟綢絲被滑不溜手,從鎖骨往下方看去,白膩的山峰隱隱約約,馮丞斐悲傷之餘,莫名的亢奮使得下面抬起頭。
  
  「寶寶……」喘息一般地低喊了一聲,馮丞斐輕咬住褚明錦的耳垂,又去咬她的脖頸,小狗般舔個沒完,頭顱在頸窩蹭來蹭去。
  
  這麼個樣子,倒像可憐的飢渴的斷奶的孩子。這個讓人不自禁要笑出聲來的想法浮上褚明錦,褚明錦輕笑了起來,隨後心尖一滯。
  
  ——兩人要分開了,馮丞斐往後,可不就是斷奶的孩子!
  
  扭轉過身體,褚明錦鬆開抓被子的手,抱著馮丞斐的腰身緊了緊,裝瘋賣傻般往他耳朵吹氣問:「格非,你的那個它是不是硬了?」
  
  「……」馮丞斐被褚明錦突如其來直白放肆的言語驚呆了,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硬沒硬?」褚明錦腹部貼緊馮丞斐高高豎起的一物蹭了蹭,嗲著嗓子裝乖賣傻。
  
  馮丞斐略愣之後,身體被撩撥得上了火,心頭更加難過,想著等下休書遞給褚明錦,不知她怎生傷心,會不會認為自己只喜歡她的身體?
  
  硬便硬得厲害,卻不敢來,只克制著一個勁兒在褚明錦臉上脖頸上親來親去。
  
  這麼一人扭一人親,裹在褚明錦身上的被子越掉越下,馮丞斐看著眼裡圓潤的肩膀嫩白的山峰,再難克制,心道不能真刀真槍地做什麼,磨蹭一番也是好的,一隻手除上衫,腿腳不便,只把褲子往下褪,將褚明錦扶按到書案上,用膝蓋頂開她的腿,將硬繃繃的物事塞到腿縫中,像真來事兒那樣抽送。
  
  傷腿著不了力,獨腿支撐著,那撞擊只得平時的一半力度,褚明錦心下悲涼,要蓄意勾引,斷斷續續細細軟軟地呻吟起來,哼啊的間隙中高高低低地喊著格非,把馮丞斐喊得三魂去了七魄,飄飄蕩蕩升了空。
  
  「格非……嗯……」褚明錦覺得自己吃錯了藥一樣,開始是想勾引馮丞斐的,可這麼叫了一陣,再給馮丞斐蹭呀蹭,她的身體酥軟得沒氣力,竟是特別想做了,光裸的腹部往馮丞斐迎了又迎,磨蹭著他腹部的草叢,身體快掉下書案了也不管,見馮丞斐還不進去,眼眶紅紅拉過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腿縫間,讓他感受那裡的濕潤,口中軟聲哀求道:「格非,進來好不好?我想要了……」
  
  馮丞斐聽得她軟語嬌聲,身體著火發燒了似的,物兒被軟綿綿的話音勾得發脹,再不遲緩,慢慢地把已興奮得筋脈賁張的棒子頂了進去。
  
  堅硬被柔軟包裹,馮丞斐忍不住吼了一聲,喘息著誇道:「寶寶,你裡頭真濕。」
  
  「你蹭了那麼久,能不濕嗎?」褚明錦哼哼唧唧,看馮丞斐的動作沒有往日迅疾有力,猛醒過來,不想回房,又不便說躺地上,左右瞥了一眼,靈機一動:「我坐不住了,到椅子上去……」
  
  那檀木大靠背椅很結實堅固,馮丞斐沒有異議,物兒也不往外退,托著褚明錦臀部,一個大幅度轉身,兩人摟抱著跌坐椅子上。
  
  下墜的力量使埋在體內的那凶悍的棒子幾乎要頂穿褚明錦的腹部,似要將她那一處地方搗爛,褚明錦啊地叫了聲,嚇得心驚膽戰,驚慌失措之下忙去推馮丞斐,要推開他起身體,卻冷不防讓那硬物捅上最敏感的地方,酥麻象電流通向全身,褚明錦長長地叫了一聲,幾近閉氣,雙臂下垂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你悠點來,別把我做死了。」褚明錦無力地低哼。
  
  馮丞斐憋得難受,也只得聽話地慢下來,兩手握住椅把,腰身聳動,讓自己那物在褚明錦體內緩緩律動。
  
  這麼小火慢燉不久,褚明錦又難受了,想他快些,把自己弄到最瘋狂的頂點。輕喘著說道:「可以快些來了……」
  
  「要怎麼個樣的快?」馮丞斐假作不懂,腰胯使勁挺了挺,棒子重重插了進去,停在深處不動了,含住褚明錦耳垂咬了下去,很給面子地請教夫人:「寶寶,這麼著算不算快些來了?」
  
  「再快些……不要停……」褚明錦已經被欲望弄得昏昏沉沉了,耳垂被馮丞斐一咬,通道一陣收縮,迷迷糊糊中下面一麻,竟是這般就丟了,那快感雖不是十分清晰強烈,心中卻是覺得踏實飽足。

92、霜白霞紅
  
  剛穿越過來時還是春天,現在卻已入冬了,太陽衝破雲層,枝頭殘霜未消,褚明錦縮在袖子裡的手攥著馮丞斐寫下的那紙休書,走得甚是艱難。
  
  似乎這一走,就再不能回頭。
  
  ──不是不相愛,可惜愛情在權力面前一堪一擊,無未來可言。褚明錦想,他們的愛情會不會最終靜靜地死在陰暗的角落裡,像屍首的殘骸那樣泛著渾濁的顏色?
  
  人活在世上,為什麼要有纏纏繞繞的無形強索將人捆得前行艱難?為什麼就沒有平平坦坦的道路走下去?
  
  褚明錦心口半點不痛,只是覺得委屈得慌。慢吞吞又走了一段路,突覺得胃裡有些噁心,早上恩愛過後,早膳也沒吃,噁心乏力,吐出來的卻只有酸水,沒東西可吐了,可就是越來越想吐。
  
  褚明錦拖著腿挪了幾步,倚到小道邊的竹叢下,剛扶住竹子定住身體,嘔嘔連聲又吐了出來,這回吐的不是濁黃的酸水,褚明錦呆呆地看著地下那攤紅紅的東西,愣了又愣,才想明白那是血。
  
  「大寶,你在那做什麼?」側後方廷宣的聲音傳來,褚明錦飛快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一隻腳極快行動,將那攤血跡用泥土遮住。
  
  剛剛腦子暈乎心頭憤懣不平,吐出這一口血褚明錦反而清醒了。自己真是太不經打擊了!挺起胸膛站直身體,褚明錦笑著轉頭。
  
  「相爺。」褚明錦喊得一句相爺,張著嘴巴言語不能了。
  
  方廷宣手裡挽著鳳書寧,昨日潑潑辣辣的姑娘如今小鳥依人地偎著方廷宣,眉眼一看就是雨露剛浸潤過,柔軟多情。
  
  這兩人差了很多歲吧?昨晚才剛第一次見面吧?第一秒一見鍾情,第二秒就嘿咻了?
  
  「我們以前相識。」方廷宣看出褚明錦的疑惑,微笑著解釋了一句,深深的酒窩將那張儒雅溫和的臉點襯得充滿活力。
  
  「恭喜相爺鳳姑娘。」褚明錦微笑著拱手,又道:「多謝鳳姑娘相救之恩。」
  
  「文謅謅肉麻麻兮兮的。」鳳書寧鬆了方廷宣撫了撫雙臂,撇嘴道:「你這麼個說話方式,我起疙瘩了。」
  
  一個念頭閃過褚明錦腦海,褚明錦剛想開口試探,方廷宣朝她伸了手過來:「你手裡拿的什麼?」
  
  「休書。」褚明錦遞了過去,馮丞斐休妻為的是讓皇帝和鄭家不要再對她不利,要讓人人知曉的,無需隱瞞。
  
  方廷宣看了看休書,臉上沒有怒色,搖頭道:「格非這休書可是寫得不合格啊,七出之條一個沒寫,你也一條沒犯,他日你要申冤,本相替你作主。」
  
  褚明錦苦笑著道謝,方廷宣遞回休書,若無其事道:「我和書寧近日要成親,不知彤君能否接受,你到我府裡住,幫我開導開導彤君。」
  
  方廷宣是想做出護著她的姿態給一乾等著落井下石的人看,褚明錦哽咽著應了聲好。
  
  方廷宣這日誤了早朝,要上朝理事,褚明錦拉了鳳書寧一路,兩人先到褚家,褚明錦得先和褚瑋倫和褚陳氏蘭氏講自己被休了,免得他們從外面聽到消息,驚乍傷心。
  
  「娘,你怎麼胖成這樣?」褚明錦有好些日子沒回娘家了,見到褚陳氏大吃一驚,褚陳氏胖得身材整個走樣,腰身圓滾滾的。
  
  「怎麼這樣子說娘呢。」褚陳氏戳褚明錦額頭,有些羞惱。
  
  「娘,你得減肥了。」褚明錦不怕死地接著又捋褚陳氏的痛處,「娘,雖說四姨娘送走了,可爹有銀子有人材,難保不再納妾,你還是注意一下。」
  
  「你爹現在才不會呢!」褚陳氏臉飛紅霞,扭扭捏捏道:「你爹前晚才誇我,說胖些好,柔軟。」
  
  褚明錦捂嘴笑,看來老娘迎來春天,與老爹漸入佳境了。
  
  不知蘭氏現在怎麼樣?是不是與老爹續了緣,褚明錦想起楊潤青,抱愧不已,把鳳書寧留給褚陳氏招待,自己急忙去蘭苑找蘭氏說悄悄話。
  
  褚陳氏胖了許多,蘭氏卻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唇角兩個酒窩更深了,面色白得幾近枯黃,整個人憔悴蒼老,看起來比褚陳氏還要顯老。
  
  「錦兒,你回來了。」見到褚明錦,蘭氏眼睛一亮,灰濛濛的一個人恢復了幾分神采。
  
  「嗯,蘭姨娘也不來看我。」褚明錦依著蘭氏撒嬌,明知蘭氏不敢去侍郎府,是怕遇上楊潤青,卻還是悄悄打探。
  
  「姨娘看你和姑爺很好,放心了,不去擾你們了。」蘭氏淺淺一笑,滿臉寬慰看褚明錦。
  
  她和馮丞斐很好?褚明錦一陣驚顫,懷裡的休書燒紅的鐵板一般,灼得她難受,看來自己被休一事,還是瞞著蘭氏和褚陳氏好。
  
  「蘭姨娘,我爹最近對你好嗎?」褚明錦顧左右而言他。
  
  「老爺這陣子對我好了許多,蘭苑裡的供給,現在都是大姐看著,也很好。」蘭氏低聲道,神情有些惘然。
  
  看這情形,不用再問了,蘭氏是沒有和老爹怎麼樣,褚明錦小聲說起那日去楊府的經過。
  
  「大小姐,老爺聽說你回來了,要見你,在廳中等著你。」褚陳氏的丫鬟過來傳話。
  
  「蘭姨娘,我先走了,一會再來。」
  
  「嗯,去吧,姨娘做好吃的,呆會你過來吃。」
  
  「最近還好吧?為何臉色這麼難看?翠竹和翠屏兩個呢?怎麼沒貼身服侍你?」褚瑋倫觀察得細緻,很快看出褚明錦是強撐著。
  
  「馮郎的腿受傷了,她倆留府裡照顧馮郎。」褚明錦笑道,看褚陳氏與鳳書寧說得親熱,朝老爹使個眼色,褚瑋倫領會得,站了起來,道:「跟爹來書房一下,有些帳本幫爹參詳參詳。」
  
  一式的黑檀傢俱使書房顯得氣勢壓人,褚明錦有些無力地摸出休書遞給褚瑋倫。
  
  先時只是把人送回,想不到以為女兒終身有靠了,卻連休書也下了。
  
  褚瑋倫鐵青著臉,好半晌抬頭,盯著褚明錦問道:「怎麼回事?」
  
  褚明錦把自己這些日發生的一樁樁事約略說了,褚瑋倫越聽面色越沉,褚明錦說完了,褚瑋倫怒道:「這些都怪不了你,是女婿朝堂上的事殃及你了,怎麼能給你下休書?」
  
  「馮郎是為了保護女兒。」褚明錦小聲替馮丞斐分辯。
  
  「你啊!」褚瑋倫站起來轉圈,連連歎氣,道:「這休書一下,你的聲名掃地,你有沒有想過?要保護你,把你悄悄地送到給人尋不到的某處藏起來即可,何必休妻?」
  
  要對自己不利的,除了鄭家,還有手眼通天的九五之尊,能躲到哪裡去?
  
  馮丞斐沒明說皇帝是為了使他夫妻分離,只簡單說假失貞一局是皇帝所設,褚明錦自己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跟褚瑋倫更說不清,也不辯解,垂著頭聽褚瑋倫教訓。
  
  褚瑋倫又訓了幾句,頹喪無比地癱坐椅子上,道:「也許是爹不自量力害了你,咱們商家之女真的高攀不上權貴,罷了,你去休息兩日,陪陪你娘和五姨娘,然後跟爹到商號裡去理事。爹看著,戴曉為人厚道機敏,學識也不錯,本想給你二妹妹入贅的,前些日爹拿言語試探他,他看不上你二妹妹,你二姨娘和二妹妹也不願意……」
  
  「爹,馮郎給女兒下休書只是權宜之計。」
  
  褚明錦見老爹打算起她棄婦再嫁了,嚇得急忙打斷老爹的話,本來還想著在相府住兩日後,閒來無事到商號裡幫老爹的忙,此時不敢了。「爹,相爺很疼愛女兒,吩咐女兒到他府裡做客,廳中那位鳳姑娘,是相爺的未來夫人,不日將成親。」
  
  褚瑋倫哦了一聲,愁容盡掃,面露喜色。
  
  方廷宣若只是喜歡他女兒,沒有那個年輕的夫人,他還不放心。如今人家夫人也有了,且年青貌美,容色比之女兒有過而無不及,不用擔心方廷宣老牛吃嫩草對他女兒存心不良。
  
  「錦兒,相爺若真喜歡你,你得便提一提,認相爺為義父也不錯。」女兒若是能認方廷宣作義父,便是被休棄婦,身份也大是不同,不愁覓不到良配。
  
  「唔,這個女兒瞅著機會提一提。」褚明錦點頭應好,只要老爹別把她和戴曉湊一對,先應下亦無妨。
  
  父女倆又說了會兒話,前頭來人催,道相府來接人了。
  
  褚明錦去和蘭氏道別,二姨娘三姨娘褚明繡褚明華都沒使人請來相見,一是時間緊迫,二來她穿越過來這些時,跟她們不親近。
  
  依理,妾是奴小姐是主子,二姨娘和三姨娘自然不敢等褚明錦來跟她們相見,聽報褚明錦回來,兩人都靜悄悄地梳妝打扮了,等了些時,逶迤著到前廳去時,褚明錦早走了。
  
  兩人有些無趣,結伴往回走,三姨娘歎道:「以前咱幾人,老爺最不待見五妹妹,可如今,雖說寵愛都給了大姐,然蘭苑的供應,聽說比咱們兩個好了許多,快趕上大姐了,五妹妹算是熬出頭了。」
  
  「可不是。」二姨娘酸酸道:「咱們雖有女兒,可不若她有眼光,自小捧著大小姐,如今大小姐得了勢,她也跟著得勢。」
  
  三姨娘跟著點頭,道:「大小姐可真了不得,四妹妹那麼得寵,只因得罪了她,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聞人雄的事,褚瑋倫連褚陳氏都沒說,二姨娘三姨娘只從表面一點皮毛去猜測,兩人均認為是褚明錦做的圈套害郭氏褚明容,一齊歎氣,為郭氏不平。
  
  郭氏先時獨寵,連褚陳氏都不放在眼裡,自然更不會去為難無寵的二姨娘三姨娘,她倆個對郭氏不討厭。如今走了個郭氏,本以為能得一絲半絲寵愛,不料褚瑋倫忽然間念起褚陳氏的結髮之情,深悔早先寵妾滅妻,要彌補褚陳氏,每晚只宿在褚陳氏上房中,待她們兩個比先時更冷落了。
  
  倆人心懷不平,二姨娘的怨惱更多,褚瑋倫前幾日和她提起,想讓戴曉入贅為婿,與褚明繡結親。
  
  褚明繡這些日子抹淚哭個不停,二姨娘則悲恨不已,同樣是褚瑋倫的女兒,僅因嫡庶之別,褚明錦能嫁給風華絕代的侍郎爺,自己的女兒為什麼得贅一個做管事的沒有傲人家世的下等人?
  
  褚瑋窮人發家,沒有多少門戶成見,看中戴曉的人品,一心為女兒的幸福著想。二姨娘婦人眼光短淺不能領會,生生斷了女兒幸福還不自覺。
  
  「若是四妹妹還在……」三姨娘歎了口氣,她也在擔心褚明華的婚嫁大事。
  
  若是郭氏還在府裡,正室便不能壓著她們,自個女兒與郭氏死去的女兒一樣是庶出,想必要讓郭氏幫她們爭取利益也容易些。
  
  二姨娘心思轉了轉,附到三姨娘耳邊,低低地嘀咕起來,三姨娘不停點頭,兩人耳語畢,相視一笑。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4

93、驀然回首
  
  瑤妃就是六月夏天孩兒面,哭得凶,淚水收得也快,皇帝見她不再哭得又咳又喘,暗鬆了口氣,心中卻對吳晗撲在瑤妃身上豎起棍子一事,再消不去醋妒。有心想問瑤妃,吳晗有沒有喜歡她,卻又覺得問也是白問。
  
  往日兩人見面,少不得急急躁躁恩愛一番,這晚皇帝沒了心思,內監進來請示是否傳晚膳時,他借勢站起來讓瑤妃回宮,假意看不到瑤妃戀戀不捨的目光。
  
  瑤妃走後,內監總管把方廷宣讓他轉告的話稟知皇帝,光宗皇帝面無表情地聽著,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
  
  ——置之死地而後生
  
  方廷宣話裡的意思,是要他貶斥瑤妃,做出李懷瑾無緣帝位的樣子?
  
  方廷宣竟是要棄了馮丞斐,扶持李懷瑾嗎?今日之前,皇帝聽到方廷宣支持李懷瑾會很高興,可此刻,他卻泛不起喜悅的情緒。
  
  懷疑的刺一旦種下,再難以拔掉。
  
  皇帝用過晚膳,躺在寬闊的十個人睡在上面都不嫌窄的龍床上,看著金絲垂帳發怔,腦子裡將自己活著的四個皇子和馮丞斐掂了又掂,亥時初,光宗皇帝用力揉了一下發澀的眼睛,發出悲涼的一聲長歎。
  
  其實不用再掂量哪個兒子當儲君,哪怕李懷瑾真不是他的兒子,只要沒有聲張出去,便無人可以取代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皇帝裹著騰龍黃袍的身軀微微顫抖,衰弱蒼老的臉上現出無奈妥協之色。
  
  「來人,傳旨,瑤妃無德,削妃號,貶入冷宮。」
  
  這日早朝因後宮的突變而異常沉默,鄭建業沒有對瑤妃宸妃的被貶說什麼,方廷宣沒上朝,六部似乎也沒什麼事奏,皇帝在一片沉寂中宣佈退朝。
  
  「父皇。」李懷瑾在正陽宮外等著,見皇帝下朝急忙迎上來,他昨晚在宮門外站了半宿。
  
  「沒有旨意宣召進宮,你是越來越放肆了。」皇帝本就緊蹙的眉毛皺得更緊,厲聲喝道。
  
  「兒臣請父皇讓兒臣心裡有個明白。」李懷瑾沒被嚇得急忙告退。
  
  「你想要什麼明白?」皇帝冷笑,「朕的決定,容你置啄嗎?朕需要你同意,才能處置自己的妃嬪嗎?」
  
  皇帝吃了火藥一般的話噎得李懷瑾意外不已,一時間沉靜了下來。
  
  皇帝瞟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進殿而去。
  
  「皇上,信王爺在宮門外跪下了。」
  
  「讓他跪去。」
  
  皇帝心中又疼又恨,一陣揪心一陣快意,想著是自己兒子時心是疼的,想著跪的也許是吳晗的
  
  兒子時,心中就恨不得李懷瑾一直跪下去。
  
  「皇上,現在天很冷了,信王爺只穿了薄袍,奴才看他凍得臉都青了。」
  
  往日皇帝見了李懷瑾一副笑模樣,太監不敢不稟報。
  
  「逆子,這倔脾氣到底像了誰。」皇帝怒罵,想忽略,眼前卻不停閃過李懷瑾凍得黑青的臉。皇帝心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心疼便心疼,卻又懷著恨,鬧不清兒子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瑤妃偷情生下的。
  
  按了按額頭,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哼了一聲,道:「侍候朕御花園賞景。」
  
  眼不見為淨!
  
  雖是入冬了,御花園裡仍不乏四季常綠的香蘿籐蔓,綠葉紅實煞是可愛,皇帝臉色轉好了許多,帶著內監悠閒地漫步四顧,郁氣大消。
  
  「清芬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我也想不出主意,你怎麼就這麼倒霉。」
  
  籐蔓纏繞的花架另一側傳來張惶的說話,光宗皇帝腳下一頓,心道這是哪個宮的宮女砸了差事,怕主子責罰了。
  
  光宗皇帝張嘴正想喝斥,那頭又傳來說話。
  
  「我怎麼知道那時殿內是那種情形?換了你你也想不到,皇后娘娘和泰王殿下明是母子,卻行夫婦之事。」
  
  皇帝張開的嘴說不出話,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紅紅白白交替,渾身亂顫,忽然兩手抱頭,大叫一聲倒到地上,中風一般抽搐不停。
  
  「皇上,皇上……」內監大驚。
  
  「別聲張,把那兩個宮女關起來。」
  
  皇帝在眨眼的時間裡就冷靜下來,冷酷如寒冰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簌簌發抖的兩個宮女。
  
  「把事情的以過詳細道來。」
  
  「皇上……」兩個宮女淚水漣漣拚命搖頭。
  
  「別怕,老實說,朕可以保你們倆不死。」
  
  「奴婢也不知道更多實情,奴婢方才往中宮送洗好的衣裳,進門見到處靜悄悄的,奴婢一時好奇,聽說皇后中宮陳設華美,想偷偷看一看,就避了人閃進去,卻……卻看到皇后娘娘正和泰王爺……」
  
  「和泰王爺做什麼?」
  
  「和泰王爺親嘴來著……」
  
  「把這兩人關起來,好好看著,不許走漏半點風聲,如果她們給人殺了滅口,朕就讓你給她們抵命。」
  
  皇帝自己設計過皇后淫亂宮闈,皇帝從沒把李懷瑾之外的其他皇子當兒子,可是不在意不疼愛是一回事,兒子和正宮搞到一起,卻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帝王的臉面往哪裡擱?
  
  怎麼辦?鄭怡春有鄭家這棵大樹靠著,光憑一個宮女的說辭,根本治不了她的罪。光宗皇帝狂躁地思索著,從金冠裡散落下來的幾絲頭髮雜亂地貼在他冷凝乾枯的臉側,使他整個人更加蒼老與憔悴。
  
  一定得治死鄭怡春!皇帝在腦子裡不停地說著,他的腦子急速地轉動著,卻想不出能置鄭皇后死地的計策。絕望中皇帝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忽然見到浮木般,皇帝緊緊攀住,死死抓著心中那個念頭不放。
  
  ——馮丞斐足智多謀,定能幫他想出治死鄭皇后的策略。
  
  「快,宣馮丞斐見駕。」
  
  即便馮丞斐想出的計劃失敗了,他也可以推到馮丞斐身上,治馮丞斐的罪平息鄭家的怒火。
  
  「老爺,你的腿這樣子,怎麼進宮?宣旨的公公就在廳中,要不要奴才扶你過去相見,說明情況,請他啟奏萬歲,不要進宮了?」
  
  「聖駕見召,哪能不進宮?」馮丞斐搖頭,語氣平靜,說話的時候臉上浮起一個淺淡的笑容,濃密的眼睫遮掩下,那雙幽黑的眼眸閃過冷酷的光芒。
  
  皇帝急急召見,看來佈局已邁出成功的第一步,很快就能收網了。
  
  「這腿怎麼回事?」皇帝其實已聽說馮丞斐的腿傷沒治了,面子上表示關心。
  
  馮丞斐輕描淡寫道:「無礙的。」
  
  談話斷了,皇帝有些不自在,視線在別的地方停了一下,回過頭來想跟馮丞斐說鄭怡春與李懷琳通奸一事,這一打眼對上了,猛然間便發現馮丞斐瘦得可怕,他原本風華絕代,臉部線條優美柔和,現在卻瘦削得稜角分明,下巴尖尖的能刺傷人,而他的臉色,先時潤如珠玉,冰雪般清新,現在卻是死灰般的蒼白,若不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皇帝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是那個絕色無雙迷倒燕京城無數女子的馮丞斐。
  
  「格非,你怎麼憔悴如斯?」皇帝吶吶問道。
  
  「臣家遭巨變。」馮丞斐抿了抿嘴唇,澀聲道:「臣今日給夫人下了休書。」
  
  真的休妻了,自己的計劃成功了,皇帝說不清喜還是憂,看著馮丞斐的憔悴,忽而想到,眼前這人才是自己不用懷疑的親生兒子,忍不住心頭一痛。
  
  皇帝一時說不出話,馮丞斐也不著急,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皇帝開口,面色淡定,從容不迫。
  
  「格非,這事幫父皇參詳一下……」皇帝沉不住氣先開口了。
  
  「
  
  兒臣覺得,那個宮女的話不可信。」馮丞斐淡淡道:「皇后若是真與泰王爺有私,怎會不令人嚴守宮門,竟給一個浣衣局的宮女撞見。」
  
  「這……因為有破綻,才是真實的。」皇帝搖頭表示不贊同。
  
  馮丞斐在心中冷笑,粗淺拙劣的計策,卻能令皇帝中計,只因皇帝冷酷的一顆心早就認定鄭怡春的死罪,也不把李懷琳當兒子看待。
  
  「父皇的意思是?」
  
  「幫父皇想個計策,置鄭怡春於死地,報她害死你母妃之仇。」
  
  「一般罪名致不了皇后之罪,只能是這個母子通姦之罪,如此一來,泰王爺……」馮丞斐沒有往下說,靜靜地看皇帝,如此一來,李懷琳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用考慮他。」皇帝揮手,連猶豫片刻都沒有。
  
  「皇上可以將此事不管有無,均坐實了……坐實後,不公開罪名,只是幽禁皇后和泰王,可防止把鄭家逼上絕路背水一戰率軍反叛,時間長了,軍心瓦解,鄭家要反叛就很難成功了。」
  
  「好!好!唔,就依你所言。」皇帝連聲叫好,緊皺的眉頭鬆開了。
  
  「皇上若無其他事,臣請告退。」
  
  「嗯,去吧,傳朕話讓備步攆送你出宮。」
  
  「謝皇上。」馮丞斐躬身告退。
  
  鄭家垮台顯而易見,皇帝說了那麼多,卻半句不提先前許諾過的要傳位給自己的話,馮丞斐心頭平靜,臉上帶著輕風明月的悠然。
  
  有方廷宣支持,他若要拼,也不是拼不上,只是,他一點也不想要那個位子。
  
  李懷瑾還在宮門外地上跪著,馮丞斐拖著傷腿走到離他幾步遠時,突地一個趔趄搖搖欲墜。
  
  「格非……」一聲驚叫,李懷瑾極快速地奔過來,扶住馮丞斐的身軀,只是他跪了許久,膝蓋麻木了,把馮丞斐扶住後,自己卻站不住,撲通一聲跌跪地上,跌跪下去沒有及時縮回扶著馮丞斐的手支撐身體,整個人隨後倒到地上去,頭上的紫玉冠碎了,額角也擦去了一小塊皮,滲出點點血痕。

94、填膺百感
  
  李懷瑾倒下,被他扶著的馮丞斐不能倖免,兩人迭成一堆,內監跑過來把兩人扶起來,馮丞斐責道:「你怎麼不鬆手支撐自己?」
  
  「我怕鬆手了你就跌倒了。」李懷瑾赧然一笑,用衣袖給馮丞斐掃袍角的泥土,輕輕碰觸了他的傷腿,問道:「你的傷腿有沒有壓到,痛不痛?」
  
  「不痛。」馮丞斐唇邊漾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伸手一推李懷瑾,道:「快扶我回府。」
  
  「我……」李懷瑾看向正殿,他還想求皇帝赦免瑤妃。
  
  「聽我的。」馮丞斐輕聲道,語調不高,卻透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李懷不由自主點頭,將馮丞斐一臂搭上自己肩膀,半抬著他往外走。
  
  信王府和馮府的馬車都在,李懷瑾要上馮府的馬車,馮丞斐微笑著按住他:「你坐你自己的馬車,我要去相府一趟。」
  
  「不便我在場嗎?」李懷瑾直言無諱。
  
  「你昨晚一晚沒睡吧?不想半路上倒下,就回去好好歇著。」
  
  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李懷瑾搖頭,自言自語道:「格非好像沒有說真話。」
  
  「王爺請上車。」馬車伕在一邊叫。
  
  「不要回府,直接上馮府。」在宮外等了半宿,今日又跪了半天,很疲倦,可李懷瑾不想回自己王府。
  
  馮丞斐在馬車裡揭起窗簾往後看,看著李懷瑾的馬車行走的方向出神,直到雙方越離越遠,什麼也看不清了。
  
  王府馬車的方向,走的不是回信王府的路,而是去自己府的路。馮丞斐深吸了口氣,在心中對自己道:不用再猶豫了,亦無需再試探了,君玉不是那種重權柄輕情義的人。
  
  馮丞斐在相府門口遇上從相府出來要離開的鳳雙溪,兩人目光對上,鳳雙溪冷哼了一聲,道:「怎麼?剛休了大寶,就想攀相府高枝了?」
  
  他的消息得知倒很快,馮丞斐苦笑,問道:「你來找方相?」
  
  「不是,相爺請我來的。」鳳雙溪頓了頓,道:「相爺與我妹妹三天後成親。」
  
  馮丞斐頗意外,略一愣後道:「恭喜。」
  
  「聽說大寶此時就在相府。」鳳雙溪冷冷一笑,揚眉看馮丞斐。
  
  寶寶在相府裡!馮丞斐先是一喜,接著黯然,朝鳳雙溪微微拱手致意,逕自進相府。
  
  「馮大人請稍候,奴婢去稟報相爺。」相府的下人彬彬有禮給馮丞斐上茶。
  
  一盎茶時間過去,一刻鐘過去,方廷宣一直沒有出現。
  
  >
  
  方廷宣不是要故意冷落馮丞斐,後院此時正混亂著。
  
  半生心願得償,方廷宣想馬上成親,他與蘭芷約定,蘭芷來歷詭異,不要蘭芷的本名,仍用鳳書寧的名字身份,鳳雙溪是鳳書寧的哥哥,自然要請了鳳雙溪來商議親事。議完成親事宜後,鳳雙溪遞了二十兩銀子給方廷宣,請他轉還方彤君並致謝當日相助之情。
  
  「你這個哥也是耿直不彎,恩怨分明之人。」方廷宣看著手裡的銀票失笑。
  
  「嗯。」鳳書寧點頭,道:「你看他那臉,在你這個一朝首輔面前,都沒半點笑顏,我真擔心,是不是以後得仗你的勢,才能給他說成一門親事。」
  
  「你給他說的親事,他未必願意。」方廷宣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鳳雙溪喜歡褚明錦,他眼睛毒辣,自是看出來了。
  
  「給他說褚明錦,他會不願意?」鳳書寧懶懶道,才相處那麼一時半刻,她也看出來了。
  
  「你別胡亂作伐。」方廷宣揉鳳書寧頭髮,道:「格非雖是給大寶下休書,可那是權宜之計,我看他是迫於無奈,風波過後,定會迎回大寶的。」
  
  「這休書能胡亂下?」鳳書寧不以為然。
  
  兩人說話間,方彤君挽著褚明錦的手過來了。
  
  方彤君因上次金鑾殿上褚明錦危急中相救,對褚明錦格外親熱,其實她們之前雖說不親近,卻也沒交惡,方廷宣使下人喚她前來,她正與褚明錦說話,便一起來了。
  
  「鳳雙溪還你銀子。」方廷宣遞上來銀子。
  
  「我沒有借過銀子給他啊。」方彤君矢口否認,不解地道。
  
  褚明錦略為疑惑後,笑道:「我知道了,鳳雙溪先前以為是我借了銀子給他,可他卻不認得我,現在卻又以為是彤君借給他銀子,想必借給他銀子的,是褚府裡的人,是我蘭姨娘。」
  
  「你蘭姨娘借的銀子,他怎麼會以為是彤君借的?」鳳書寧覺得奇怪。
  
  「我蘭姨娘與彤君長得很像。」
  
  褚明錦笑著解釋,一言說出,方府三人皆是變色,方彤君本是挽著褚明錦的手,瞬間變成狠掐,指甲深深卡進褚明錦的手臂,身體顫抖,嘴唇哆嗦,想說話的樣子,卻沒有說出話來。
  
  「都怎麼啦?」褚明錦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視線落在方彤君臉上,突然也變了臉,眼睛瞪得滾圓。
  
  片刻之後,褚明錦看著方彤君大叫:「蕊兒?你是蕊兒?」
  
  「你的蘭姨娘是我娘?」方彤君顫抖許久,終於說出話來。
  
  鳳書寧與方廷宣相視一眼,喜形於色,也許女兒就要找到了。方廷宣自從聽蘭芷說自己或有兒女時,他便有些懷疑方彤君其實是自己的兒女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蘭姨娘這些年以淚洗面,一直想著你,你怎麼能不回去認自己親娘,只一味貪圖相府的富貴。」驚喜過後,褚明錦氣得臉色鐵青,幾乎想扇方彤君一耳括子。
  
  「大寶,這個你誤會彤君了。」方廷宣把褚明錦與方彤君拉著坐下,緩緩說起往事。方彤君初到相府之時,病好後曾說過自己有親娘,求他們幫著找親娘的,他也曾使了許多人外出打聽,卻一無所獲,方彤君提供的消息太少了,她只知自己有個娘,爹娘喚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連自已蕊兒之外的全名也不知道。
  
  褚明錦聽完方廷宣的解釋,怒火更熾:「你騙人,你那時五歲了,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騙你,我沒得那場大病之前,也一直生病,怕冷怕熱,一年到頭躺床上的時候比下地時多得多……」方彤君放聲大哭。
  
  褚明錦見她是真的傷心,微微呆滯,忽想起褚瑋倫的話,「明蕊生下來身子骨極弱,常年病著,那是因為你五姨娘自作自受,她吃了延遲產子的藥」。
  
  褚明錦連連道歉,知道蘭姨娘的女兒還活著,一時也等不得了,要告訴蘭氏這個好消息,又想拖了方彤君回去見蘭氏,這樣見面更快些。
  
  「慢著。」方廷宣卻不讓。鳳書寧跟他一般心思,把褚明錦拉下,道:「先別急,把你五姨娘在府裡的情況講講。」
  
  能不急嗎?褚明錦急得頓足跺腳,想著蘭氏半生淒苦,如今親生女兒活著,早一刻讓她知道都是好的。
  
  「褚明錦,這事急不得。」鳳書寧眉頭皺成毛球,聽說有可能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人現在是人家小妾,還是第五房小妾,她心裡很不舒服,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嫡出庶出,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孫女搖身一變,成了庶女。
  
  褚明錦也在瞬間醒悟過來,想起方彤君的身世,親生父親實是楊潤青,不急著去褚府報信了,把方廷宣拉到一邊,背著方彤君悄悄說了這事。
  
  「……相爺,你看這事怎麼辦?楊御史固然對我蘭姨娘情重,可我蘭姨娘也沒對不起他。」
  
  方廷宣沉吟不語,神情雖還平靜,心頭卻痛如刀絞,自己位高權重又如何,親生女兒為了二十兩活命銀子,只能委身作妾,自己實在無顏面對她。
  
  方廷宣壓下心頭疼痛,把蘭氏有可能是自己與蘭芷的
  
  女兒一事說了出來,褚明錦瞠目,傻傻地問道:「相爺,那……那彤君是你孫女兒?」
  
  「嗯。」
  
  「相爺,鳳書寧其實就是你口中的蘭芷?」褚明錦一竅通百竅,很快悟了過來。
  
  「是。」方廷宣點頭,還想問蘭氏的情況,褚明錦已一陣風飄走,扯了鳳書寧去問話。
  
  「鳳書寧,你是穿越的?你是哪個年代穿越來的?你怎麼能回去了又回來的……」
  
  相府後院的認親,後來變成了褚明錦與鳳書寧舊識相認,兩人竟是同一時代同一個地方來的,並且在現代還是認識的。
  
  相府的下人幾次要稟報馮丞斐在廳中等著,每次開口有客人,就被正激動的四人中的某一個人打斷,馮丞斐在廳中候了兩個時辰,從下午的申時初,直等到戌時,相府諸人要用晚膳了,下人方得空稟報:「相爺,馮大人在廳中等了相爺兩個時辰了。」
  
  等了兩個時辰了!眾人面面相覷,褚明錦尋思馮丞斐是不是追過來找自己的,胸中一整天不敢面對的苦苦壓抑的心酸瞬間奔湧而出,眼眶溫熱,口泛腥味。
  
  「領馮大人到霽雲閣。」方廷宣高聲吩咐,轉頭對褚明錦道:「你也去霽雲閣,陪格非在那邊用膳,晚間讓格非住下,有什麼事明日再議。」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4

95、今宵夢醒
  
  也才不過分開幾個時辰,驟然間再見面,卻恍若隔世,馮丞斐撫摸著褚明錦的臉頰,下巴在她頭頂輕蹭,閉著眼睛默默地享受著難得的溫存。
  
  「先吃飯吧。」褚明錦心疼地低聲問道:「等了那許久,累不累?吃了飯洗漱,趕緊上床躺著。」
  
  馮丞斐溫柔摩揉的手突然僵住,目光柔柔的黑眸在褚明錦看不到的地方瞬間凝結成悲苦。
  
  「寶寶,我晚上得回去,你吃吧,我去找相爺商談些事,回府吃。」
  
  褚明錦滾燙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突然間沒了念想,只恍惚著低聲道:「既然有事,你忙去吧。」說得這麼一句,心頭一片淒然,再說不下去。
  
  想都不敢想,馮丞斐這般要跟自己撇清,卻是為何?腦中念頭只是稍稍露出一絲,胸口已是叫利器刺過一般,痛得連肌骨都跟著抽搐。
  
  清楚地感到褚明錦心中的悲傷,馮丞斐目光飄遠。未來像極地堅冰將他凍住,身體自內到外的憂懼讓他克制再克制,不敢讓自己順心而為。
  
  今晚宮中的陷阱鋪設開,明天鄭家會像瘋狗一樣咬人,鄭建業狠毒無比,手握重兵,如果他想著鄭皇后只是幽禁沒處死,要等著鄭皇后復位,沒有起事反叛,那將是一場持久戰。
  
  如果鄭建業鋌而走險,直接率兵起事,皇帝壓不住兵變,會把他祭出來平息鄭建業的怒火,他的下場會很慘。
  
  這是一場賭搏,賭倉促之中,鄭家不能在軍中一呼百應;賭鄭皇后鬧出母子亂倫醜聞,熱血的軍隊士兵因而不會聽命於鄭建業;賭方廷宣那麼胸有成竹地表示能扶持他上位,是掌握著部份兵馬了,並且在危局中,方廷宣能站在他這一邊支持他。
  
  此時沒和方廷宣談過,他心中只得五分把握,怎敢把褚明錦拉進危險之中?
  
  「我走了。」
  
  「嗯。」
  
  簡短的對話,馮丞斐拖著腿,頭也不回往門外走去。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看著褚明錦蒼白的臉流露出來的哀傷,看著她心如死灰枯槁絕望的眼神,他會控制不住,將褚明錦死死地緊緊地摟進懷中,緊到可以讓她切切實實的,體味到他的心疼。
  
  ***
  
  「格非,你這是在逼本相。」
  
  方廷宣來回踱了幾圈,停下來坐回椅子上時,臉上不若初聞時那麼激動了,「雖說很冒險,但的確是個不錯的佈局,後生可畏,你思慮縝密,透察人心,這件事,依本相看,本相出不出力,想必你都勝券在
  
  握了。」
  
  「相爺謬讚,學生心中,其實沒有把握,只是鄭家如此害我夫人,實難容忍。」馮丞斐輕聲道,只要想著鄭易理還在窺覷褚明錦,他便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若是今晚的佈局能成事,鄭皇后不顧母子綱紀,泰王爺沒有廉恥道德,軍中熱血男兒不恥他們,會有很多不會再聽鄭建業使喚。這局,你贏定了,我再佈置一下,以使萬無一失,你無需憂愁,去歇息吧。」
  
  「多謝相爺。」馮丞斐躬身道謝。又道:「還有一事稟知相爺,相爺前些日子說的,學生心中已拿定主意。」
  
  「唔?」方廷宣定睛看他。
  
  「學生只想與寶寶長相廝守,君臨天下非我所願。」
  
  「你……」方廷宣一手按到馮丞斐肩膀上,定定看他:「不怕以後後悔嗎?」
  
  「決不會。」馮丞斐堅定地搖頭,道:「看看我父皇,他真心愛的是瑤妃,最疼的兒子是君玉,可是卻……」
  
  方廷宣贊同地點頭,鬆了手,長歎道:「坐在那個位子上,有太多的不由自主,皇上這些年一直冷落瑤妃,連本相也是昨日方才知道,皇上心中愛瑤妃甚深。」
  
  馮丞斐淡漠地笑了笑,道:「父皇愛瑤妃還是不夠深,我是不會給我的寶寶受瑤妃那樣的委屈的。」
  
  提起褚明錦,他的目光幽深柔和,唇角漾起優美清淺的線條。
  
  方廷宣略微一呆,想起方彤君,心中暗歎,這樣完美癡情的男子,世間為什麼不能多出一個來。
  
  「相爺,扳倒鄭家後,未知相爺能否與我一起,逼皇上退位,扶持君玉登基?」馮丞斐的問話將方廷宣的神智拉回。
  
  「皇上本就屬意信王,沒了鄭家的制擎,這太子之位肯定是信王的,咱們不用逼他,皇上百年之後,肯定是信王登基。」
  
  「不。」馮丞斐輕輕搖頭,緩緩地說出皇帝暗算自己與褚明錦的事。皇帝若還坐在那個位子上,就有力氣權力來害他和褚明錦。
  
  「竟有這樣的事?」方廷宣搖頭不已,皇帝竟偏愛至此。轉念間想到,若不是皇帝偏愛李懷瑾,將其他兒子不當兒子,馮丞斐獻計陷害李懷琳,他也不會答應,可謂成也是皇帝,敗也是皇帝。
  
  「信王原來喜歡大寶,難怪……」難怪自己試探他,他猶豫良久後卻拒絕當自己的女婿,方廷宣捻動手指,沉吟許久道:「怕不怕信王爺登基為帝后,起了強佔大寶之心?」
  
  「不會,君玉不是那種人。」馮丞斐微微一笑,黑眸中是
  
  毫不懷疑的信任。
  
  「唔,既然你相信他,本相也無話可說,就這樣,扳倒鄭家後,本相與你一起奏請皇上退位。」
  
  「多謝相爺。」
  
  「免,大寶神色不對,你去安慰安慰她吧,不用擔心她的安危,事成前大寶一直留在相府好了,不管是鄭家還是皇上,要在我相府裡動人,還不易辦。」
  
  馮丞斐肩膀顫了顫,雙眼有些發紅,哽咽著道謝離去。
  
  方廷宣看著馮丞斐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眸色沉暗冷凝,許久,輕擊了三下掌,門外一人影飄了進來。
  
  「安排人聯繫……佈置下去……要確保萬無一失……」方廷宣低聲吩咐,來人不停點頭。
  
  來人走後,方廷宣搖響喊人的銅鈴,相府總管很快到來。
  
  「去請信王爺來一趟。」
  
  相府總管在信王府沒有見到李懷瑾,李懷瑾還在馮府未回。
  
  沒有馮丞斐沒有褚明錦的馮府就像一個空殼子,李懷瑾心頭空落落的,問翠竹翠屏,褚明錦怎麼不見,兩人只眼眶紅紅搖頭,李懷瑾一顆心七上八下,只是還以為褚明錦是回娘家,沒有氣急發狂。
  
  在馮府裡焦躁地走了近一個時辰後,李懷瑾忍不住使喚馮翌去褚府接褚明錦回來,馮翌與翠竹兩人一樣,一語不答只猛搖頭,李懷瑾更加不安。
  
  晚膳一直等著,等不到馮丞斐回來,李懷瑾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正想往相府去找人,王府的人過來稟報,方廷宣請他到相府一聚,有事相商。
  
  「相爺,格非呢?他沒在相府嗎?什麼時候走的?」李懷瑾進了相府花廳,左右看看不見馮丞斐,迫不及待問道。
  
  方廷宣輕輕歎了口氣,不答李懷瑾的問話,沉聲道:「格非給大寶下休書了,此事王爺知道嗎?」
  
  「怎麼可能!沒有的事,相爺聽誰說的。」李懷瑾略一愣之後搖頭不已,笑著道:「格非愛褚明錦勝過他自己的命,怎麼可能休褚明錦,相爺你聽誰說的?這個人造謠生事,該處死。」
  
  「休書本相都看過了。」方廷宣看著李懷瑾苦笑了一聲,說道:「格非也是被迫無奈,大寶先前發生的事,王爺知道嗎?」
  
  「知道。」李懷瑾站了起來,恨聲道:「給我查出誰設計害褚明錦,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本相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誰設計害大寶。」方廷宣緊緊地盯住李懷瑾的眼睛,「你想過沒有,那人為什麼要設計大寶與格非夫妻反目?」
  
  為什麼
  
  ?李懷瑾有些茫然地看著方廷宣咄咄逼人的臉。
  
  「那人的兒子喜歡大寶,格非誤會休妻了,他兒子就能娶到大寶。」方廷宣一字一句道,眼睛一動不動,定在李懷瑾臉上。
  
  「除了鳳雙溪,還有人喜歡褚明錦?我怎麼不知道?」李懷瑾自語般低喃,緩緩地,在方廷宣的注視下,他的眼神有些飄忽。
  
  突地,李懷瑾俊俏的臉變得慘白,繼而是燃燒般的紅,昨晚屏風後那個纖麗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現,接著是記憶裡那只纖潤美好的秀足。
  
  李懷瑾跌坐椅子上,雙手摀住臉,把頭深深地埋進胸前。
  
  「相爺,背後設計的人,是我父皇?」游絲般無力的問話,李懷瑾痛苦而羞恥地意識到,自己喜歡褚明錦。
  
  「是,那個人就是你父皇,他設計害大寶和格非,是為了讓你得到大寶。信王爺,有一件事本相要告訴你,格非是柳妃之子,按年齡序齒,是你的二皇兄。」
  
  「怎麼可能?」李懷瑾鬆開捂臉的手,眼裡千萬種複雜的情緒洶湧。
  
  「怎麼就不可能?」方廷宣反問。
  
  「我是說,格非若是我的皇兄,父皇肯定是知道的吧?為什麼還要害格非和褚明錦?」李懷瑾衝到方廷宣面前,一隻手緊緊掐著方廷宣的上臂,混亂的呼吸使得他看起來近乎瘋狂。
  
  「因為,在皇上心中,他只有你一個兒子。」方廷宣的聲音在李懷瑾聽來空茫遙遠,「皇上對你真好,不惜踩傷格非,也要成全你,信王爺,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你還會要把害格非和大寶的人碎屍萬段嗎?

96、巫山雨雲
  
  「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你還會要把害格非和大寶的人碎屍萬段嗎?」
  
  方廷宣後面說些什麼,李懷瑾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看方廷宣輕輕啟合的嘴唇一動也能動。
  
  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褚明錦的?格非看出來了嗎?
  
  他以為自己與馮丞斐是無所不談的,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所有想法,可原來即便是親密無間如兄弟,也捉摸不住深不可測的人心。
  
  皇子間勾心鬥角,爭權奪勢,宮廷是不見狼煙的戰場。在這個戰場中,他幸福地得到父親全部的愛,他知道皇帝把他的其他皇兄當棋子,隨意擺弄毫不憐惜,他從來不覺得殘忍,可是當犧牲的對象換成馮丞斐時,他無法坦然處之。
  
  馮丞斐拖著傷腿艱難行走的身影掠過腦海,往日挺拔優雅的姿態,從容淡定的面龐,還有眼底暗隱的那抹冷傲超然,以後是不是不會再見?
  
  曾經的格非低眉淺笑,溫言緩語,清風明月般意態悠然,小橋流水似的恬淡清幽,現在的格非臉色蒼白眼神疲憊,再尋不到往日的鮮活氣息,他在親生父親迫害下,被逼休掉深愛的妻子,這一切,卻是因自己這個所謂的好朋友喜歡褚明錦造成的。
  
  「寶寶沒事了,不要再去查這事了。」
  
  馮丞斐那一日的說話在李懷瑾耳邊響起,格非知道自己喜歡褚明錦的,也知道父皇設局害他夫妻兩個是為了他。
  
  李懷瑾如墜地獄,陷入深沉黑暗的無邊無際的痛苦中。
  
  「王爺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方廷宣說了很久,見李懷瑾不答言,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句。
  
  「我不會給父皇再害格非和褚明錦。」李懷瑾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清俊的臉龐變得陰沉,張揚開朗的眼睛燃燒起熊熊火焰。
  
  方廷宣問的是馮丞斐本也有資歷爭奪皇位,如今卻要捨棄,扶持他上位,他對此事有什麼看法,他卻答非所問,根本沒聽進自己的話。
  
  也罷,方廷宣在心中暗道,試探的目的也算達到了,這位信王爺性情雖沒有馮丞斐仁厚,卻也算得是光明磊落之人。
  
  「本王現在就進宮找父皇表明,褚明錦已是格非的妻子,本王縱是喜歡她,亦決沒奪兄弟之妻的道理。」李懷瑾朝方廷宣匆匆拱了拱手,往門外奔去。
  
  「王爺且住。」方廷宣喊住李懷瑾,今晚宮裡風起雲湧,怎能讓他進宮。「王爺,瑤妃娘娘被貶入冷宮尚未脫困,你此時去皇上面前說這些,恐不合適,況且,皇上能聽你的話嗎?」
  
  時機不合適他顧不了,可皇帝會不會聽他的話便不能不考慮,李懷瑾停住腳步。
  
  「難道沒辦法了嗎?格非與褚明錦因為懼怕父皇迫害,就得勞燕分飛嗎?」李懷瑾皺著眉頭自語般低喃。
  
  方廷宣默默看他,不言語,李懷瑾凝著眉沉思許久,眼底閃過一抹清幽的寒光,方廷宣看得分明,暗暗點頭,信王雖不善權謀,反應卻不慢。
  
  「懇請相爺助我……」李懷瑾撩起袍裾,莊重地跪了下去。
  
  「起來吧。」方廷宣寬慰地笑了,馮丞斐的眼光,果然精準,為了兄弟雙膝著地求人,誓要登皇位的,大概本朝之前和之後都找不到另一個人了。
  
  兩人就怎麼置鄭家死地,怎麼讓皇帝提前退位等問題商談許久,夜色深濃時,細節也已敲定。
  
  李懷瑾臨別前,有些赧顏問道:「相爺,格非晚上沒回府用膳,相爺知道他去處否?」
  
  「大寶宿在相府,他去和夫人相聚了。」方廷宣笑道。
  
  李懷瑾也不自覺跟著笑,道:「早上下休書,晚上便和好了,小兩口玩耍一般。」
  
  夜深了,李懷瑾拱手作別,方廷宣也沒開口留客,只喊來丫鬟給李懷瑾挑燈籠照路。
  
  清冷的孤月掛在天際,花木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淡雅的花香縈繞在鼻端,月華纏纏綿綿,李懷瑾越走越慢,相府大門遙遙在望時,他停住了腳步,對帶路的丫鬟道:「帶本王去見馮大人。」
  
  霽雲閣熄燈了,丫鬟問李懷瑾要不要叫門,李懷瑾搖了搖頭,卻又不走,靜靜地站在門口。
  
  飄忽的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從房間裡斷斷續續傳來,李懷瑾心頭一顫,猛地轉身快步離開。
  
  男女做那事兒是什麼滋味的?李懷瑾輾轉難眠,腦子裡混亂不堪,開始是宮裡教導皇子人事時看過的畫冊,後來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褚明錦泛紅的身軀,開始朦朦朧朧像隔著一層薄霧,看得不分明,但覺腰肢細軟,雙足白皙纖潤。後來,褚明錦的頭臉身體與畫冊裡的女人重合,緩緩地變得清晰。飽滿堅挺的雙峰,挺立的暈紅的小粒,誘人的肚臍眼下腿縫之間,柔軟的毛髮覆蓋著粉嫩的花芯。
  
  『褚明錦……」李懷瑾在迷亂中低聲喊著,他覺得自己的雙手撫上山峰上那誘人採擷的粉色花尖。
  
  「王爺,你別胡來……」褚明錦似乎又驚又怕,慌亂地掙扎,卻沒有掙開,潔白的雙峰顫得更厲害。
  
  李懷瑾被看得著摸得著卻不能來事的想法壓抑得物兒脹痛不堪,恨不得插進去,嘗試一番那求而不得的滋味。他澀聲哀求道:「褚明錦……給我……好嗎……」一邊顫抖著吻了下去,不敢吻嘴唇,只細密地吻著褚明錦的額頭臉頰,然後咬住她紅通通的耳朵,舌尖探進耳洞的漩渦裡挑逗舔舐。
  
  褚明錦低泣著,扭著身體抗拒,小幅度移動的大腿擦過李懷瑾怒脹的一物。李懷瑾被撩撥得恨不得立刻插進搗弄一番。
  
  褚明錦的緊張顫慄使他不敢前進,卻也不願罷手。他喘息著揉捏褚明錦的ru尖,未及進去,週身體已被刺激得無比酥麻,那一點驚惶不安漸漸拋到九霄雲外。
  
  嘴唇離開褚明錦的耳朵,濕滑的舌頭一路下行,吻過纖巧的頸項,精緻的鎖骨,然後將褚明錦嬌挺的ru尖含入口中,打圈舔弄吮吸,左手輕按著她,右手伸到底下揉捏挺翹的臀瓣。
  
  血液在體內急速奔流,那陌生的從未有過的麻癢刺激讓李懷瑾一陣陣戰慄,他難耐地強忍著,不敢去碰褚明錦腿間花芯,只在她的小腹處大腿根部來回愛撫揉按,抑或拉扯起她的毛髮,感受花芯隨著毛髮的提起輕輕顫動。
  
  褚明錦的身體在囉嗦,李懷瑾突然想起馮丞斐關於進前面那洞和進後面那洞的疑問。
  
  男女歡愛宮裡的教導是進前面的洞,李懷瑾模模糊糊中想,自己若是進後面那洞,是不是就不算對不起格非。
  
  李懷瑾朝後面那洞探去,前面流了好多水,淌到後面去了,有些滑不溜手,李懷瑾的手指帶著粘膩的汁水擠了進去,那裡很緊,肌肉在緊縮,手指漸漸深入,再深入,肌肉更緊地收縮,緊緊絞住手指,像是絞住急需發洩的那一根物事般,決堤般的快感漫湧。
  
  「褚明錦,給我行嗎?我不碰你前面,不和格非爭。」李懷瑾粗喘著哀求,貼緊褚明錦磨蹭,拿他堅硬的一物蹭她:「……給我行嗎……我好難受……」
  
  沒有許可的言語,幻覺裡是一張羞恥難言佈滿淚水的臉,李懷瑾感到心口很疼,可是他停不下來,他的拇指在兩個洞之間按壓,中指退出,然後並著食指兩根手指一起緩慢地輕柔地探進去,小心地在窄小的甬道進出。明明進去的不是粗脹的那物,可感官卻異常的滿足,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麻,李懷瑾呻吟著不停哀求道:「褚明錦……給我……我要……」
  
  熾熱的渴望衝擊著他,飢餓的身體盼著毫無阻隔的接觸,李懷瑾把褚明錦翻轉過去,扶著自己粗大的那物對準張合著的後面那個洞,褚明錦在他身下簌簌顫抖不休,李懷瑾張著嘴劇烈喘氣,即將心願得償使他感到身體在暈眩地痙攣。
  
  「褚明錦……把腿再張開些……太小了我進不去……」把褚明錦受到驚嚇不停抖動的腿最大限度地打開,李懷瑾奮力捅了進去。
  
  啊!好疼!尖銳的強烈的刺痛,似乎是褚明錦的痛呼,可那疼卻實實在來自小腹下方,李懷瑾呆呆愣愣地睜眼,又極快地閉上眼睛,真也好夢也好,疼也罷苦也罷,此刻他自己唯一的念頭是,不要醒來,哪怕是夢中溫存……也是好的。
  
  可是夢終究是醒了,清醒的神智顛覆了一切,他看見馮丞斐的袍裾在風裡飄飛,嘴角緊抿,黝黑的雙眸射著寒光,利劍般向他刺來。
  
  ——君玉,你怎麼能窺覷我夫人。
  
  李懷瑾落入悔恨不堪之中,馮丞斐激憤的怒叱聲化成利箭,扎進他的身體,又被往外拔,帶出腐爛的皮肉,皮肉裡是一條條圓滾滾的白色的透明的蛆蟲。
  
  李懷瑾想哭又想笑,自己已成了腐臭的蛆蟲侵吞的屍體了麼?自己是死了吧,終於解脫了,終於不用再對不起格非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4


97、是錯還對
  
  宸妃和瑤妃同一天被打入冷宮,李懷瑜求見聖駕不得,李懷瑾更是跪了半天見不到皇帝,鄭皇后聽得稟報,暗暗高興,尋思只要誣陷柳妃進宮前已懷上馮丞斐的計策得逞,皇子裡就剩一個李懷玦,立李懷琳為太子就易成了。
  
  鎏金琅琺花瓶裡鮮花怒放,七彩宮燈炫麗奪目,中宮的陳設無一不雍容華貴流光溢彩,鄭皇后的視線掃過每一個角落,然後,笑容在妝容精緻的臉上盛放開來。「娘娘。」
  
  暖秋走了進來,聲音有些急迫。「什麼事這麼慌張?」
  
  「正陽宮傳來消息,皇上今晚上親筆擬了一道聖旨,咱們的人聽得皇上小聲念,什麼實是朕之愛子,德才兼備,堪為儲君等語。」
  
  立儲聖旨!鄭皇后變了臉,扶著椅把的手握緊。「馬上派人出宮,秘密請太尉進宮。」
  
  鄭皇后派出的人到達太尉府時,太尉府正雞飛狗跳亂成一團。鄭易理今日黃昏回府時,馬跑得太快撞倒一個人,撞死人他也不當一回事的,只是他把人撞倒後拉起韁繩要繼續前進時,卻發現被他撞到的是個絕色傾城的美人。
  
  鄭易理當即跳下馬,把美人抱上馬帶回太尉府,要親自照顧美人,以表歉意。往常他經常帶人回府,鄭建業也不管他,這日卻氣得鬍子倒豎差點暈厥,原因無他,鄭易理帶回的那美人是個男的。鄭建業開始要鄭易理把美男放走,鄭易理不答應,鄭建業氣得要殺掉美男,也不知美男在一馬同乘回太尉府時耍了什麼手段,鄭易理這晚甚有英雄氣概,誓死要保護美男。
  
  「太尉大人,皇后娘娘有急事請太尉入宮,事關皇儲,需盡快商議。」
  
  「好,你先回,老夫隨後就到。」
  
  沒有急事妹子不會夜裡派人來的,鄭建業心下著急,可又不敢沒把美男解決掉之前走人,他現在一個孫子都沒有,兒子若是沾上龍陽之好,以後對女人沒有興趣不碰女人,鄭家就絕後了。
  
  鄭易理死死地抱著美男,與美男兩個人合成一個,鄭建業使人強拖也沒把美男拖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鄭易理喘息粗急,看著美男的眼神像餓狼,鄭建業氣得鬍子亂顫,更不敢走開,一跺足,招手讓鄭達去通知李懷琳先進宮。
  
  一時半會走不開,先讓李懷琳進宮聽聽什麼情況,再把話傳出來也行。「爹,你不要在這裡妨礙你兒子洞房好不好?」
  
  鄭易理大喊大叫,鄭建業對著獨子打不得,罵他又不聽,無計可施,父子倆僵持許久,鄭建業讓步,道:「爹答應你,不殺他,只是你暫時也別碰他,再等等,只要你給爹生下一個孫子傳承鄭家,爹就不再管你。」
  
  鄭易理哪等著,他現在就想扒了美男褲子了,美男抱起來雖然不綿軟,可是更帶味。生孫子哪有那麼容易,他才不會上當呢。父子倆一直僵持著,宮裡沒有再派人來,李懷琳也沒過來回消息,鄭建業稍稍心安,亥時,被鄭易理磨得沒有氣力的鄭建業正想不管了回房歇息時,鄭達匆匆走了進來。「大人,宮中恐有變。」
  
  「說。」
  
  「屬下到泰王府傳了話,怕宮裡有消息要來回傳遞,就跟著泰王爺往皇宮去,在宮門外候著,泰王爺進去不多久,宮裡鬧起了刺客,大小宮門全部關閉,屬下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泰王爺出來。」
  
  「沒事。」鄭建業聽了稟報反放了心,道:「老夫手握重兵,皇帝還不敢動皇后娘娘和泰王爺,所謂刺客,大約是宣王狗急跳牆了吧,愚蠢。」
  
  「不知皇上是否遇刺,要不要屬下潛入宮中查看一下?」
  
  「不需,今晚鬧了刺客,一定戒備森嚴,你進宮了,萬一被抓住,反添麻煩。」鄭建業止住鄭達,皇帝遇刺更好,沒有皇帝,就是以皇后為尊了。
  
  鄭建業怎麼也想不到,皇帝是在佈局鄭皇后與李懷琳鬧出母子亂倫醜聞。就是獻計的馮丞斐也沒有料到,皇帝的佈局是將他所說的假亂倫變成真亂倫。皇帝懷疑李懷瑾是瑤妃與吳晗私通生下的,進而懷疑起自己除馮丞斐外的所有兒子,這晚迫切地讓宮人把幾個妃嬪懷上龍胎那一年的起居注找來查看。鄭建業已在起居注上動了手腳,皇帝翻起居注時翻到柳妃侍寢的記錄時,當時就呆住了。「連格非都不是朕的兒子,其他人更不可能是朕的兒子。」皇帝絕望了,僵直的目光暗魅如鬼。「君玉朕捨不得,其他人絕不容留。」
  
  首先要處死的,就是依附鄭家的李懷琳。皇上下了世上所有父親不能相比的最狠最毒的決心,這些妃子挑戰他高高在上的威權,他決不容情。
  
  瑤妃可能私通吳晗的打擊在他心中種下了刺,長出懷疑的恨,皇帝連細查都不願,就已經認為,那些皇子都不是他的兒子。皇帝宣來太醫,命馬上製出迷情香霧。
  
  「皇上要什麼樣的?」「強效的,聞到氣味就能中的。」皇帝冷酷地咬牙。
  
  聽到稟報李懷琳進皇后中宮了,皇帝冷冷一笑,安排好的所謂刺客出現,隨後為抓捕刺客,出宮的各個宮門關閉落匙。刺客沒有抓到,不過卻在禁衛軍的圍捕中被扎傷胳膊。皇帝下了聖旨,命禁衛軍將各宮的宮人都傳喚到廣照殿審查,皇后中宮服侍的宮人也不例外。
  
  「娘娘,奴婢們要不要去?」暖秋等人看皇后。
  
  近兩萬之眾的宮人都要到廣照殿去,皇帝到底要耍什麼把戲?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宮裡頭的人都去了,會不會假借刺客之手來暗殺自己?雖然兄長手握重權,可難保皇帝不按常理行事,鄭皇后沉吟片刻,道:「去吧,去之前先到禁衛軍裡找幾個咱們的人,讓他們去跟吳統領稟報,就說本宮的話,要他們來守在中宮門口。」
  
  「母后,父皇這是要做什麼?」要做什麼?派人暗殺自己?應該還不敢,兄長兵馬還握著,鄭皇后也有些猜不著。宮人都走了,宮門離中殿還很遠,聽不到守衛的聲音,寂靜得讓人毛骨悚然,李懷琳遍身冷汗涔涔,顫顫驚驚道:「母后,兒臣告退。」
  
  「好,宮門封鎖了,你也別出去,去跟你父皇稟告一聲,到蘭台閣歇著吧。」
  
  鄭皇后囑道,外臣有時入宮跟皇帝議事商議得太晚,都在蘭台閣安歇。「是,兒臣謝母后關心。」
  
  李懷琳行禮告退,直起身後卻不走,眼神在瞬間變了,有些火熱地看著鄭皇后。鄭皇后略微一呆後,精神跟著恍惚,眼前人長身玉立,氣質沉靜,容顏清秀,絕美的一個郎君,鄭皇后忽然想自己寢殿暗藏著的那根錚亮光滑的桃木棒,近二十年過去,她只在進宮的第一年當過幾回女人,後來……後來空虛時,便只能靠那根桃木棒稍慰寂寥。李懷琳僵站著,久久沒有動靜,眼神卻越來越火熱。
  
  鄭皇后很想從迷亂中回神,可是湧動的情欲卻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聲,中了迷情霧的她終是失了神智,依偎到李懷琳身上,握住了他雙腿間跟桃木棒一樣堅硬的東西。火山爆發了,一發不可收拾。
  
  當李懷琳把她推倒地上時,鄭怡春根本想不起,眼前這人是她的養子,名份上的兒子。
  
  中了迷藥加上一根比桃木棒更灼熱鮮活的東西對敏感處最直接的刺激,孤寂近二十年的鄭怡春如何受得了,當下只覺得一股生平從未有過的感覺浸潤了週身,深入腦髓的快感從下面像浪潮一般一波波湧動,擴散到四肢百骸,母儀天下的矜持被拋棄,一聲聲銷魂的呻吟忘情地脫口逸出,沉寂的欲望在這一刻迅速復甦,熊熊地燃燒起來。
  
  「母后。」李懷琳低聲喊,喘息加劇,桃木棒子一樣的東西越來越昂揚。
  
  「別叫我母后,喊怡春。」鄭怡春低喃,這個稱呼讓她感到羞恥。
  
  「怡春……」平時老實巴交的李懷琳不知怎麼的似乎更興奮了。
  
  「怡春……怡春……」鄭怡春在轟轟烈烈的快感中被喊得半清醒過來,意識到此時在跟自己名義上的兒子上,有些無地自容,羞臊中,卻又有報復的快意。她開始毫無顧忌的投入,大膽地迎合著李懷琳。這種事原來可以這麼快樂,剛進宮那一年那幾次歡愛根本不堪提起,桃木棒帶給她的快意,也壓根不能相比。
  
  鄭怡春只覺得身體的快感越來越激烈,李懷琳的每一次抽插都讓她情不自禁地抽搐,她不停地輕吟,一邊後悔著,過去那些年是白活了,這樣飄飄欲仙的感覺,得到的太遲了。
  
  後來,鄭怡春什麼也想不了了,李懷琳毫不停歇地撞擊著,簡單粗暴的撞擊,可快感卻有增無減,完全淹沒了鄭怡春的整個身體,在一個又一個頂峰盤旋纏繞多時,李懷琳突地更加迅猛……
  
  身體抽搐不停時,他哭著喊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候……」高峰墜地後李懷琳沒有下來,兩人重迭在一起,下面還連結著,鄭怡春一點心理不適都沒有,她看著身上熟悉的臉龐,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撫摸,目光柔和溫暖。

98、撲朔迷離
  
  「我以前還沒有成功當過一次男人。」李懷琳在鄭怡春溫暖的目光中流下淚來。
  
  「孩子不是你的?」鄭怡春震驚地看著李懷琳,李懷琳的王妃生的有一個兒子。
  
  「不是我的,她偷情懷上的。」李懷琳羞愧地道。
  
  「那你怎麼容下她和那個賤種?」想不到皇家還有這樣的醜聞,鄭怡春憤怒不已。
  
  「我……我每次都成不了事,我想,她給我個兒子面子上不難看也行。」
  
  懦弱,無能。鄭怡春很想戳李懷琳額頭,身體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那是埋在她體內那一物又粗硬了。
  
  撞擊繼續開始,說開了的兩人不再隱忍,濃烈的情欲洗刷著彼此身心,鄭怡春的身體在撞擊中化作了春水。
  
  一個是久旱逢甘露,一個是上了許多回戰場今日方始振軍威,兩人熱情如火,桃木棒子衝刺的同時,李懷琳不停吻鄭怡春,喃喃失聲道:「我真是後悔,早些年怎麼不敢來……」
  
  鄭怡春享受著欲仙欲死的滋味,邊呻吟邊道:「早些年,誰想得到呢?」
  
  「我想到了。」李懷琳捏了鄭怡春挺立的ru尖一把,紅著臉道:「小時候你不怎麼避諱,我……我有次看到你這個了,很想摸,後來……」
  
  後來成人懂得男歡女愛了,他不只一次想捏一捏那紅紅的一粒東西。
  
  「你……」鄭怡春整個人怔住了。
  
  「你會不會生氣?」李懷琳停了下來,小聲問道。
  
  都這麼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好生氣?鄭怡春被弄得正舒服,這樣子停下來,光是頂在裡面怎麼得夠,忍耐不住催促:「快些來……」
  
  李懷琳得令,拉開鄭怡春白皙的雙腿架到肩膀上,換了個能沖得更盡頭的姿勢挺了進去,知道鄭怡春不怪他了,一進去就用力撞擊,發起更強的衝刺,以滿足鄭怡春的需要……
  
  真的太舒服了,鄭怡春身體顫抖,心潮翻湧。她不要再過用桃木棒滿足自己的生活,既然已經錯了,而且李懷琳的王妃也與人私通偷情,那她一定要讓身上這個人屬於自己,一定要,她沒有再一個二十年來耽誤了。
  
  這是上天賜予她的機會,她要緊緊握住。
  
  「懷琳,不當皇帝可以嗎?」鄭怡春問道。
  
  「是你想讓我當我才要當,我自己不想當。」李懷琳實話實說。
  
  「那就不當了。」鄭怡春摸了摸李懷琳臉頰,有些羞澀地道:「以後跟我在一起,好嗎?」
  
  「當然好。」李懷琳有些受寵若驚,小聲道:「你不會賺我比你小吧?」
  
  鄭怡春嘴角抽搐,又有些想戳李懷琳額頭了,想著關係變化太突然了,難怪他信心不足。
  
  李懷琳見她不言語,怕她賺自己不夠氣概,一根桃木棒橫挑豎刺,野獸一般捉住鄭怡春廝殺,直把她弄得求娘呼爺,種種嬌態不一而足。
  
  不知大戰了多少個回合,兩人方滿汗水停了下來,這一停住,迷亂的腦子緩緩清醒,害怕與驚惶同時湧上兩人心頭。前一刻還巴不得長長久久,這一刻卻慌了,也便在這時,紛沓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來的不像是回宮的宮人。
  
  「母后……」李懷琳抖索著看鄭怡春。
  
  「我記得你水性很好。」
  
  「是。」
  
  「馬上穿上衣裳,躲進後面的溫泉池,聽到人聲就深趴到水底下。」
  
  李懷琳飛快地拿起地上的衣裳,臨跑前,還不忙用衣裳把金磚上那一大片污漬擦掉,又去揩擦鄭怡春濕淋淋的腿縫,喊叫:「母后,擦擦。」
  
  「唔,快去。」
  
  腳步聲來到殿外了,鄭怡春進了裡間想上床裝睡,腦子一轉,從床角落摸出桃木棒,幾步作一步來到外間剛才縱情那個地方,光著身子躺倒地上,狠咬了咬牙,把桃木棒送進自己體內,快速抽插起來。
  
  光宗皇帝在心中想過很多訓詞,每一條都是痛心疾矢義憤填胸,可此時,他一條也說不出來。
  
  那些訓詞都是為鄭怡春與李懷琳成奸準備的,眼前鄭怡春玉體橫陳,一根錚亮的桃木棒在那裡進進出出,又算怎麼回事?
  
  跟在皇帝身後的內監在看到殿內的情形後,一個個飛快地退了出去。皇帝把宮規一條條從腦子裡撿出來,卻找不到一條對應眼前情景的。
  
  宮規幾百條,沒有一條對妃嬪自瀆作出處罰的。
  
  鄭皇后瞇著眼,沉醉地握著桃木棒進出著,口中斷斷續續地低吟著:「昭和……昭和……」
  
  皇帝一個趔趄,急切間一手抓住垂幔,卻沒有支撐住身體,整個人跌倒在鄭怡春腳邊。
  
  昭和是皇帝的名字,皇帝記得,二十年前大婚那晚,那時他還沒當上皇帝,也不是太子,他對於高貴的鄭家小姐願意嫁給自己這個備受冷落欺凌的皇子很感激,新婚夜,鄭怡春喊他夫郎時,他笑著讓鄭怡春喊他名字。
  
  久遠的一幕從腦子裡閃過,皇帝無力地低喃:「怡春,若是你不害死我的璧兒,我……我是會承你的情的……」
  
  「不,我沒害死你的璧兒,你的璧兒不是我害死的。」鄭怡春在心中大聲叫著,可是她沒有說出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悉索聲後,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離去,四周靜寂下來,鄭怡春鬆了桃木棒,任那根棒子停在自己那裡面,雙手捂著臉,放縱地盡情流淚。
  
  二十年來,她不只一次後悔,那麼多皇子,嫁給誰也不會比嫁給光宗皇帝悲涼。
  
  那時她的父親還在世,方廷宣尚未在朝堂中站穩,鄭家一手遮天,誰娶了她,差不多就是穩坐皇位,幾個皇子對她逢迎討好,費盡心思,獨光宗對她視若不見,她喜歡他溫和的風度,淡泊的心態,她怎麼也料不到,看起來翩翩有禮的一個人,卻是那麼偏執冷酷。
  
  她的父親在她嫁給光宗不久後病逝,兄長的手腕比父親差了許多,方廷宣在朝堂中緩緩掘起,她做著名存實亡的皇后,哭過恨過悔過,然後,把全部的心思轉移到李懷琳身上。
  
  今晚真的是一個局,自己和李懷琳突然失控看來是中了皇帝下的藥。
  
  鄭怡春摸出桃木棒,幽幽地歎了口氣,跟在皇帝身後進來的內監都看到自己丟人的自瀆了,可再丟人,也比母子亂倫的事傳出去好。
  
  方纔急中生智,假裝迷情喊出皇帝的名字,想不到皇帝竟真的念著那絲遙遠的舊情,沒有聲張就走了。
  
  當然,見到她在自瀆,皇帝自然不會想到李懷琳還在室內,並且宮規中又找不到一條可處置自己的,想不留情也沒辦法。
  
  「母后……」李懷琳顫抖著走了出來。
  
  鄭怡春坐了起來,默默看他,李懷琳半跪到她腳邊,改口喊了聲怡春,低聲道:「我不是後悔,只是叫慣了。」
  
  如此就好,鄭怡春渾身無力,癱倒到李懷琳身上,道:「咱們如果想在一起,你就得放棄皇位的爭奪,你捨得嗎?」
  
  「我方才就說了,我不想要皇位的。」李懷琳小聲辯解,繼而兩眼放光,道:「我們倆都詐死,然後你離開皇宮,咱們找個地方隱居。」
  
  詐死出宮?在民間隱居?鄭怡春坐直了身體,她要走容易,她的娘家呢?沒有皇后沒有太子的鄭家,沒了支撐號召力,豈不是任由皇帝宰殺?
  
  「我給你拿一套太監衣裳,你扮成太監,等會我讓人悄悄護送你出宮,以後怎麼做,我再通知你。」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隱居民間?」李懷琳失望地問道,清秀的臉上寫滿失望,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顯得更加可憐。
  
  鄭怡春有些不忍,摸了摸李懷琳的頭哄道:「乖,只是暫時的。」
  
  李懷琳聽她的話聽慣了,雖然想要個承諾,還是乖順地點頭。
  
  穿戴妝扮完畢,天也亮了,去廣照殿的宮人回來了,鄭怡春讓暖秋找了個武功高強的內應侍衛帶了李懷琳出宮,又命人去請鄭建業進宮商量。
  
  鄭建業沒有進宮,派去鄭家的人帶回來一個讓鄭怡春幾乎發瘋的消息——鄭易理死了。
  
  鄭易理姬妾雖然很多,卻沒有一個懷上孩子,他這一死,鄭家算是絕後了。鄭怡春扶著桌子,呆呆地許久一動也不能動,連淚水也流不出來了,縱情了半宿的眼眶黑中帶紫,因為哭過,又顯得腫脹,有些猙獰的恐怖。
  
  「娘娘。」暖秋有些害怕地輕喊。
  
  鄭怡春回神,緩緩坐到椅子上,陰沉沉道:「把去太尉府傳話那人喊進來。」
  
  那麼巧,昨晚宮裡皇帝設計要害她,侄兒同時出事死了,會是皇帝派人謀害侄兒嗎?鄭怡春死死地咬住嘴唇。
  
  「公子是怎麼死的?」
  
  「那個……那個的時候死的。」
  
  「說清楚。」侄兒女人那麼多,怎麼會馬前失蹄?
  
  「公子昨晚帶回家一個男子,與那男子那個的時候死的……」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5

99、一闕悲歌
  
  鄭建業與兒子僵持到後半夜,撐不住去休息了,天亮時侍候鄭易理的丫鬟發現鄭易理死了。
  
  鄭易理赤身趴在同樣赤身的美男背上,把他拉下來後,不見那個物事,細一看,他身下的美男後庭處大片大片的鮮血凝結,慘不忍睹。
  
  「太尉大人請了馬太醫去診斷,馬太醫說,公子吃了藥物,那東西進去後變得太大,男人那裡本來就不是可以正常……那個的地方,估摸著公子被卡得太疼,想往外拔,弄斷了,生生疼死過去的,馬太醫查看了一下,那個男子也死了。」
  
  鄭怡春打了個寒顫,好半晌方問道:「侍候的人呢,發現得早,不是有可能救過來嗎?」
  
  「太尉大人昨晚不給公子留下那一位,公子約摸是怕太尉大人走了還來阻撓,把院裡的人都趕走了,從裡面閂上門,今早進去的那個丫鬟還是用梯子從院牆爬進去的。」
  
  鄭易理居住的院落很大,花草樹木種了滿園,即便是從裡面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也聽不到的。
  
  美男也死了,看起來似乎與宮裡發生的事沒有關係,可是,鄭怡春搖了搖頭,太巧了,那麼巧她哥因為要阻止侄兒與美男胡來昨晚上沒有進宮來,若是她哥得空進宮,就不會使李懷琳進宮,就不會發生昨晚的事。
  
  儘管發生那事她是快樂的,可是,當時若是皇帝帶著人來得早些,她與李懷琳還在縱情,沉醉中沒有發覺,今日……今日便是驚天醜聞了。
  
  「你再跑一趟太尉府,跟大人說,查一下那個美男子的身份。」
  
  「是。」
  
  宮人領命而去,鄭怡春坐臥不安等著,傷心侄兒死了,又怕早朝上皇帝突然就宣佈立儲。
  
  過得不久,正陽宮那邊先傳來消息,皇帝這日沒有上朝,內監去勤政殿宣佈,皇帝抱恙,休朝三日。
  
  這是怎麼回事?鄭怡春糊塗了,若是侄兒的死真是皇帝所為,皇帝應該要覷著兄長悲傷子喪無法上朝之機,趁機宣佈立太子才是。
  
  「皇上是真的生病了嗎?」
  
  「是真的,聽說頭上包紮了一大圈,有血跡滲透出來。」宮人小聲報告,在鄭怡春嘉許的注視下說得更詳細了,「那邊的人說,半夜裡皇上在寢殿裡大哭,那頭是自個兒撞殿中大柱撞破流血的。」
  
  「唔,好,下去吧。」鄭怡春無力地擺手。
  
  為什麼那麼傷心?難道是從她這裡走後,想念起舊情?可能麼?
  
  午後,派去太尉府的人回來了。
  
  去了這麼久方回,應是在等消息,鄭怡春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沒有。」
  
  鄭建業恨美男禍害死自己兒子,鄭怡春派去的人到太尉府時,那美男的屍體已被鄭建業命人扔進懸空山了,他要讓美男死後也不得全屍,被野獸吞吃。果然宮人去傳鄭怡春的話讓查美男身份,他再派了人進懸空山把屍體抬回府時,扔屍體的地方只剩幾塊破碎的布料,地上一大汪血水。
  
  兄長太衝動了,鄭怡春歎息不已,復問道:「縱是屍體不在了,畫了畫像查一下亦可以,太尉有沒有安排人查訪一下?」
  
  「大人想過要畫像的,可是那個男子進府前沒人看見過,進府後,公子一直摟著那男子,那男子一直把臉埋在公子脖窩處,竟是沒有一個人見過那男子的面貌。今早發現時,那男子滿頭滿臉的血,面目不清,因不給他收殮,也就沒人給他料理身體了。」
  
  鄭怡春跺足不以,卻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唯有命人加倍盯緊皇帝的正陽宮,稍有風吹草動,即來稟報。
  
  正陽宮這日一點動靜都沒有,皇帝早膳沒用午膳也不吃,要絕食一般。抱恙的消息早朝時就公佈出去了,幾個皇子也沒人進宮探望。
  
  李懷琳不消說,李懷玦一向不大進宮,李懷瑜則在到處活動要把宸妃從冷宮中弄出,而李懷瑾,卻是病得不比皇帝輕。
  
  李懷瑾昨晚做了綺夢,夢裡把褚明錦這樣那個,清醒後又慚愧又傷心。
  
  想著愧對馮丞斐,以後只怕無顏相見。心思百轉中,又想起夢裡的纏綿悱惻,身體一冷一熱,冷了熱熱了冷,那惹禍的一物,在思潮中竟是洩了一次又一次,只把人整得苦不堪言。
  
  這般冷熱交替,至傍晚時,李懷瑾想起昨晚與方廷宣的謀劃,黃昏時勉強爬下床,打開門時給門外跪著的一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王府裡的王太醫。
  
  這是怎麼啦?李懷瑾伸手扶王太醫,道:「有什麼事起來說。」
  
  王太醫不敢起來,哭喪著臉道:「王爺,鄭國舅的公子昨晚死了。」
  
  「鄭易理死了!」李懷瑾高興得擊掌稱妙,鄭易理敢窺覷褚明錦,他不會放過,這兩日因著瑤妃的事,還沒安排人整弄鄭易理,想不到自個兒死了。
  
  李懷瑾高興了一陣,用力拉起王太醫,笑道:「他的死與你有關?不用請罪,本王還要嘉獎你,說吧,怎麼死的?」
  
  「王爺真不怪罪卑職?」王太醫有些驚怕地問道。
  
  「不怪罪,有事本王一力替你承擔,快說。」
  
  「……」
  
  「活活疼死的!哈哈哈。」李懷瑾大笑不已。「那個讓那話兒變大的藥,是你做的?」
  
  「是。」王太醫顫顫驚驚道。
  
  「不錯。」李懷瑾拍拍王太醫的肩膀,道:「雖說你背著本王與太尉府偷偷往來實屬不該,不過這回也算無意中立了大功,本王就不追究你了,安心去做你的事,這事,鄭建業也怪不到你頭上來。」
  
  「王爺,卑職沒有私下與鄭家的人往來,那個藥,卑職給的是另外一個人。」
  
  「哦?給的另外一個人,作用是一樣的,本王不追究了。」李懷瑾說了一半頓住,收了笑容,臉色慘白,盯住王太醫,冷森森問道:「那藥不是給鄭易理給的是誰?你方才說,鄭易理是死在一個絕色美男身上?」
  
  「王爺你誤會了,那美男子不是馮侍郎。」王太醫在李懷瑾身邊多年,察言觀色揣測得不差,咚地一聲跪倒地上。
  
  李懷瑾舒出一口氣,身體搖晃了一下,扶著門框方不至倒下,罵道:「別說一半留一半,快把事情一口氣給本王說出來。」
  
  「是……」王太醫依言,說得飛快,李懷瑾扶著門框的手越摳越緊,深深地摳進木頭裡,慢慢地滲出殷紅的鮮血來。
  
  慘烈!從鄭易理的死狀來看,死的過程極慘,而被他擄回府的那個美男,也受了無法形容的苦罪,那人是——鳳雙溪。
  
  王太醫把藥給的是鳳雙溪。
  
  那晚馮丞斐追不到褚明錦,腿傷加劇,王太醫去馮府給馮丞斐醫治腳傷,當時鳳雙溪在場,診斷後馮翌把王太醫留下用晚膳,兩府來往親密,王太醫也沒有謙辭。
  
  吃過飯王太醫要走時,遇上鳳雙溪,鳳雙溪開口跟他要令男子動情的藥,還有讓男根暴漲粗大的藥。
  
  信王府和侍郎府交情深厚,王太醫見他是侍郎府的人,也不在意,約了地點,翌日便把制好的藥交給鳳雙溪。
  
  鄭建業請去診斷的馬太醫,是王太醫同門師兄,兩人有見不得光的交情,交給鳳雙溪的藥,就是師兄弟兩個一起煉製的。
  
  馬太醫給鄭易理一把脈,發現鄭易理中的是自己與師弟兩個研製的藥,當時魂飛魄散,鳳雙溪還沒死,只是暈迷過去,氣息微弱,馬太醫怕鄭建業知道鳳雙溪沒死,對鳳雙溪用刑,鳳雙溪再招出他師弟來,於是睜眼說瞎話,報稱鳳雙溪已死。
  
  馬太醫說出鳳雙溪已死後,正默默尋思著怎麼不引人注意把鳳雙溪弄死,鄭建業已咆哮著喝令下人把鳳雙溪扔進懸空山喂野獸。
  
  馬太醫喜出望外,告辭出了太尉府,搶先一步出城,在懸空山腳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著。
  
  鄭家的人抬了鳳雙溪過來,他尾隨其後,在鄭家的人扔下鳳雙溪走後來到鳳雙溪身邊。
  
  「我師兄本來想把人弄死免絕後患的,後來尋思著我肯把藥給他,大約有淵源,鄭家以為人已死了,應該不會再追究,為防萬一鄭家再回去尋人,便用水洗刷他身上的血塊,撕碎了他的衣裳上幾片布扔在那裡,弄出流了很多血野獸吃了他的樣子,把他救回來了。」
  
  「人呢?現在在哪裡?」
  
  「在卑職家中。」
  
  「馬上帶本王去見。」
  
  馬車駛出信王府,李懷瑾掀起車簾,看著傷痕纍纍的青石板路癡怔,晚霞嫣紅的雲彩在大地投映下斑斕光華,李懷瑾想起雙溪酒樓美食品評會那日,那日的鳳雙溪穿著一身淡藍綢袍,身材高挑,面龐輪廓稜角分明,五官深刻,十分有味道。那天褚明錦贊鳳雙溪好看,自己大肆抨擊鳳雙溪,其實也不得不承認,鳳雙溪容貌極好,若是不陰沉著臉,比之馮丞斐,也差不了多少。
  
  「鳳雙溪,想不到你能為褚明錦做到這個地步,本王自愧不如。」李懷瑾在心中暗暗說著,清俊的臉上蕭瑟頹敗更重。
100、疾風勁草
  
  鳳雙溪已經甦醒過來,身體在被子裡因劇痛難忍瑟瑟發抖。
  
  李懷瑾在床前坐下,沉默許久,低聲道:「你何必這樣,鄭易理咱們慢慢想個法子處置他就是,何必把自己貼進去。」
  
  「慢慢想法子?」鳳雙溪陰冷地笑了笑,蒼白如紙的臉龐閃過暴怒,「明知道有個畜牲隨時會對大寶不利,怎麼去慢慢想辦法?你有權有勢顧慮良多,我爛命一條,家仇已報了,霍出去與他同歸於盡,也算值得。」
  
  「我不如你。」李懷瑾低下驕傲的頭顱,向鳳雙溪烈焰般不屈服的真性情低頭。
  
  「幫我一個忙。」鳳雙溪從被子裡伸出手抓住李懷瑾的手,手指寒冷如冰,帶著幽涼的死亡一般的氣息,「此事不要給大寶知道。」
  
  「嗯,我明白的。」李懷瑾回握住,感受著錐心刺骨的冷,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暫時別回酒樓了,就在此處養傷,能活下去就活下去,你鳳家畢竟只有你一個兒子。」
  
  鳳雙溪漠淡地笑了,道:「我本來以為得與那畜牲同歸於盡的,想不到竟能把鄭家糊弄過去,又得到王太醫的師兄相救,當然不會尋死。」
  
  「我該雇高手早些把鄭易理弄死。」李懷瑾再次歎道。
  
  「僱人弄死他,不管做得多麼無蹤可尋,鄭建業都會把帳算到馮丞斐頭上,幸好你沒這麼蠢。」鳳雙溪冷哼道。
  
  獨子死了,鄭建業撕破臉武力強來也不會放過馮丞斐,這也是馮丞斐與李懷瑾暫時沒有行動的原因。
  
  「你用的這法子好,鄭建業無論如何猜不到真相。」李懷瑾讚道,復又悲傷地道:「想不到你用這麼慘烈的方式,你為褚明錦做的太多了。」
  
  鳳雙溪面無表情聽著,李懷瑾贊完,他招手李懷瑾湊到身邊,一拳頭往李懷瑾胸口撩去,罵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你以為我真讓自己像小倌給那畜牲污辱?」
  
  不是嗎?王太醫可是說鳳雙溪後庭裂開了,流了很多血,鄭易理的那物還在鳳雙溪裡面。李懷瑾大張著口,雖然沒說話,眼神卻將疑問清楚地表達出來。
  
  鳳雙溪怒不可遏,一把撩開被子,露了下身給李懷瑾看,李懷瑾開始有些臉紅,目光游移了一下,見鳳雙溪要嚼他皮吃他肉的模樣,只得仔細看去,這一看恍然大悟,什麼後庭裂開了原來是那些人見鄭易理趴在鳳雙溪身上,扯開鄭易理後見鳳雙溪後庭滿是血污理所當然的想法。真正受傷的是那裡周圍的地方,看來是鳳雙溪自己刺傷的,弄得血肉糊糊後又把血大量塗到後庭上面。
  
  李懷瑾小聲道歉,又奇怪地問道:「馬太醫替你料理傷口的吧?怎麼會不知道?」
  
  「他要嚇他那師弟。」鳳雙溪斜了李懷瑾一眼,露了一個你好蠢的眼神給李懷瑾。
  
  「那鄭易理是怎麼死的?不是說那物被你夾斷疼死的嗎?」李懷瑾還是沒弄明白。
  
  「除了夾斷不能是用手擰斷的嗎?不會在事後做出那個姿勢嗎?」鳳雙溪給氣得快要吐血了。
  
  李懷瑾仍感不解:「那鄭易理的那物呢?不是說在你那裡面嗎?」
  
  鳳雙溪黑臉通紅,陰惻惻道:「我還說在你那裡面呢。」
  
  李懷瑾打了個寒噤,鳳雙溪蓋上被子睡覺,李懷瑾失望,轉身正要離去,鳳雙溪慢吞吞道:「我擰下來後,沒地方藏,塞到他嘴巴壓進他喉嚨了。」
  
  啊!鄭易理死了還吃自己的物事!李懷瑾嘔地一聲吐了。
  
  鳳雙溪不理他,道:「拿紙筆來,我寫個條子,你去我酒樓和茶行裡跟掌櫃要來一千兩銀子,賞給王太醫和那一位太醫。」
  
  李懷瑾點頭應下,有些赧顏又很佩服,他的王府花費領的是供應,銀子實在不多。鳳雙溪不自己給王太醫銀子讓他給,是要用他的身份來攝人,讓王太醫師兄弟更加開心,謝他們相救之恩。
  
  臨要走了,李懷瑾頂著被鳳雙溪痛扁的壓力,問出心中最後一個疑問。
  
  「你又沒打算犧牲自己,跟王太醫要動情藥和增粗增大藥做什麼?」
  
  鳳雙溪想仰天長嘯,又想撲上去把李懷瑾暴揍一頓,忍了又忍,磨著牙道:「你這麼一個白癡,怎麼沒被你幾個皇兄做掉?不弄動情藥,那鄭易理喜歡的是女人,會把我帶回府嗎?不給他用增粗增大的藥,他那物兒能輕易擰斷?能讓他活活疼死過去?」
  
  李懷瑾恍然大悟,拱手道:「佩服佩服,鳳公子經驗豐富,本王自愧不如。」
  
  鳳雙溪氣得幾乎暈死過去,這個哪需要經驗,自己又不是沒有那一物,稍一思索便能明白,繃得硬硬時容易擰斷,軟綿綿時除非用刀切,否則弄不斷的,弄得斷也不能把人活活疼死,其他地方留下致命傷痕,就不能達到不起疑弄死鄭易理的目的。
  
  李懷瑾出了王太醫的住處,吩咐馬車伕先回府,接著再上馮府。
  
  有一件事他因急著趕去銅陵,回來後又發生了那麼多事,還沒吩咐人去辦,鳳雙溪這事提醒了他,任何可能傷害到褚明錦的人,都必須盡快解決,不能拖。
  
  「你打聽一下,褚瑋倫祖籍是哪裡,馬上趕去他祖籍,把他的妾室郭氏辦了。」
  
  「是。」
  
  李懷瑾交待的人當日下午便打聽到褚瑋倫的祖籍是江陰縣某村,當即出發前往。
  
  褚府裡,二姨娘與三姨娘不忿褚瑋倫重嫡妻嫡女,兩人商量好,要使計讓褚瑋倫招回郭氏。
  
  這晚褚瑋倫還是宿在褚陳氏房中,夫妻兩個這些日子頗恩愛,褚瑋倫寶刀未老,兩人大戰了三百回合方停,迷迷糊糊正欲入睡,外面傳來淒涼高亢的哭聲。
  
  「什麼事?」
  
  「老爺,是三姨娘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褚瑋倫與褚陳氏急忙穿衣下床。
  
  「老爺……」三姨撲到褚瑋倫懷中,放聲哭道:「老爺,妾方才做了個夢,夢見四妹妹死了,樣子好慘,她的手腕在不停地冒血,地上淌了好多血,暗紅暗紅,四妹妹的臉上閃著青綠色的光……」
  
  燈影閃爍,褚瑋倫的臉隨著三姨娘的描述變得慘白。
  
  褚陳氏有些不知所措,她長年容讓慣了,方偷得幾天好日子,心裡自然不想褚瑋倫再把郭氏招回來,只此情此景,褚瑋倫明顯意動了,她不知說些什麼挽回好。
  
  三姨娘訴說了許久,蹭了蹭褚瑋倫,後退半步抽泣著道:「擾了老爺和大姐,妾真該死,妾告退。」
  
  一語未畢,外面傳來說話聲,二姨娘來了。
  
  「三妹妹,你怎麼來了?老爺,妾好害怕……」
  
  「怕什麼?」褚瑋倫的臉色有些沉暗。
  
  「老爺,妾夢到一座山,山上光禿禿的,有一座新墳,上面烏鴉盤旋,叫得甚是難聽……」二姨娘邊說邊拿帕子擦汗,心悸不已地拍拍胸脯。
  
  兩人夢到的若是一樣,褚瑋倫許還會生疑,如今聽了不止不生疑,還拿到一起印證,越想越覺得,是郭氏要死了或是已經死了,不覺心中慘痛。
  
  「好奇怪,我今晚也做了個不祥的夢,夢見四妹妹死了……」三姨娘在一邊小聲對二姨娘道。
  
  「啊!難道我夢見那個新墳包是四妹妹……」二姨娘說了一半摀住嘴,驚恐地看三姨娘。
  
  「不是不可能的,三小姐突然就去了,這做娘的……」三姨娘小聲抽泣。
  
  褚瑋倫坐到椅地上,雙手扶著椅把,越收越緊。心內思潮翻滾。想著郭氏如花似玉的一個女兒突然去世,又被自己貶去那麼一個地方,想不開自絕也不定,或是重病在身都是有可能的。
  
  想像著郭氏的種種苦楚,褚瑋倫喉頭越來越苦,幾乎忍不住想馬上跑回故里看望郭氏。
  
  褚陳氏看褚瑋倫神搖意動,暗自驚怕,左思右想,開口道:「老爺,錦兒這些日子越來越有主見了,不若請她回來,聽聽她對二妹妹三妹妹做的這兩個夢的見解。」
  
  褚陳氏這話說出來,二姨娘三姨娘面上神色雖沒大變化,心中卻又驚又憤,褚瑋倫臉色霎地變得很難看,褚明錦被休一事,他還沒告訴褚陳氏和蘭氏,想起馮丞斐下休書,焉知不是記著郭氏與郭從炎誣陷之事,心頭對郭氏的愛憐消退,恨怒又起。
  
  褚瑋倫沉下臉喝道:「都回去,三更半夜一驚一乍的,做個夢也大驚小怪。」
  
  二姨娘三姨娘吶吶告退,出了上房後,二姨娘憤憤地道:「老爺開始明明著急擔心不已,大姐一抬出大小姐,他就變了臉,一點不念舊情。」
  
  「那倒未必。」三姨娘搖頭,小聲道:「一次不在意兩次不在意,三次就慌了,咱們再加把勁。」
  
  「嗯,你說,四妹妹回來了,重新得寵後,會幫著咱們嗎?」二姨娘有些拿不準,這麼下力氣把郭氏弄回來,會不會賭錯了。
  
  「再壞也不過如此罷。」三姨娘輕歎,心中盼著郭氏回來後,還如以前郭氏得寵時那般,褚瑋倫每月能進她們的院子一回兩回。
  
  用不著等到二姨娘三姨娘再接著耍手段,天亮時故里那邊來了人報信——郭氏重病,懇求褚瑋倫給她回京,臨死前見上一面。
  
  若是只有二姨娘三姨娘的夢,或只有郭氏的求情信,褚瑋倫還不會鬆動,兩樣湊在一起,褚瑋倫再忍不住,
  
  把商號裡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褚瑋倫即往故里急趕而去,信王府的人因不識路,一路打聽,比褚瑋倫早走了一天,卻落在褚瑋倫後面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5

101、項莊舞劍
  
  正在花開年齡的女兒突然死去,兄長失了蹤跡,娘家突然遭了強盜,財產一夜被搶空,原來享盡富貴寵愛,猛一下又被貶,幾樣打擊一起壓下,郭氏捱不下去,真的生病了,褚瑋倫到來時,她如萎黃的快凋謝的枯花。
  
  「你怎麼就這樣子了?」看著郭氏的憔悴不已的容顏,褚瑋倫心痛無比。
  
  內疚加上分別多時,郭氏纏上來時,他也沒有推開,兩人摟做一團。
  
  郭氏盼來了褚瑋倫,恰是久旱的沙漠逢甘雨,使了渾身解數,身體如籐蔓纏繞,情狀無限妖嬈,褚瑋倫本來怕她病著禁不起歡愛,當不得郭氏熱情如火,衣衫很快就褪盡,兩下裡熊熊燃燒起來。
  
  事畢褚瑋倫要給郭氏延醫熬藥,郭氏流淚道:「也不知活不活得了,妾想趁著尚有一口氣,回京城到明容墳前看一看。」
  
  真活不下就來不得事兒了,褚瑋倫心中明白她只是找借口想回京,沉吟許久道:「回京也好,只是你自己獨居一處宅院,好生修心養性罷。」
  
  這是表示不把她往褚府裡迎,也不再當她是妾室,失望像毒蛇呼嘯而至,郭氏心裡暗恨,轉念一想,回了京城,離得近,要使手段容易,只需得如此這般夫妻之事行上幾次,不怕褚瑋倫不把她迎回褚府。
  
  「但憑老爺作主。」郭氏萬分溫柔和順。
  
  褚瑋倫方才說完話後,一直暗中注意著郭氏,郭氏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毒看在眼裡,忽感後悔,只是話已說出口,不好反悔。
  
  回京路上,郭氏使了渾身解數,或癡或嬌,無限風情,褚瑋倫既是心生嫌隙,再細察郭氏,越看越憎,五分舊情,在悔恨中消磨剩一兩分。
  
  進了京城後褚瑋倫真個如自己所言,把郭氏送到褚家名下的一處房產內安置,也不作逗留,逕自回褚府而去。
  
  褚府裡有萬千之喜等著褚瑋倫,褚陳氏自他走後,飲食無味身體懈怠,家事也理不了,蘭氏幫襯著料理了兩日,有些不放心,使人請了大夫來診治,診了喜脈出來,褚陳氏害喜三個月了。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下人輪番上來賀喜,褚瑋倫樂得合不攏嘴,膝下沒有一個兒子,不是不遺憾的,老妻若能產下一子,褚家產業便後繼有人了。
  
  褚府裡每個下人賞銀一兩,褚陳氏三十五歲高齡害喜,疏忽不得,褚瑋倫怕褚陳氏累著,家事是不讓她管了,本想讓蘭氏理家,怕她壓不住人,想起大女兒被休現閒著無事,忙命下人去相府找女兒,一是報喜,一為喚女兒回來接替褚陳氏打理家事。
  
  褚瑋倫吩咐下人去向褚明錦報訊時說的清楚明白,去相府跟大小姐報訊,請大小姐回家,那領命的婆子聽的也明白,可出了褚府後,卻糊塗了,自家大小姐明明嫁的是侍郎府,老爺怎麼讓去相府請人?
  
  許是剛才聽錯了,那婆子一徑往馮府而去。
  
  馮丞斐休妻沒想要隱瞞,府裡上下人等都知道,翠竹和翠屏兩個自然知曉,開始褚明錦把她們留下照顧馮丞斐,兩人還覺得事有轉機,可誰知自下休書那日起,馮丞斐就沒回過馮府,翠竹兩個一打聽,馮丞斐這幾日是住到相府去了,她們不知褚明錦也在相府,以為馮丞斐要娶方彤君了,因褚明錦有交待,只得留在馮府,攢了一肚子委屈焦躁,見了褚府來的那婆子,說得一聲小姐被休了,便哭個不停。
  
  「大小姐被休了……」婆子大吃一驚,連滾帶爬奔回褚府。
  
  褚陳氏此番不覺不知有了身孕,開始有丈夫寵愛還好些,不覺哪裡不適,自褚瑋倫去接郭氏後,心下惶恐,病疼跟著來,腰背時時痛得要命,頭暈目眩飲食倦怠,此時聽婆子說女兒被休了,眼睛翻白,當場昏了過去。
  
  「快,快去請老爺回來。」蘭氏著慌,急命人去請褚瑋倫請大夫。
  
  褚記商號那邊,此時也亂成一團。
  
  郭氏要勾得褚瑋倫離不開她,褚瑋倫不讓她去褚府,在居處打扮梳洗一番後,裊裊娜娜往褚家商號而來。
  
  「老爺正忙著,四姨太太請回。」褚瑋倫與管事們在裡面議事,外面夥計不讓郭氏進去。
  
  褚明錦在商號裡露過幾次臉後,上上下下便將她當成商號未來繼承人,褚瑋倫的其他姨娘,在他們想來,不肖說是褚明錦不待見的,剛剛又得到賞銀,知道褚陳氏有喜了,對郭氏很沒好臉色。根本不把郭氏放在眼裡。
  
  「你們……你們竟敢攔著不給我見老爺?」郭氏怒不可遏,纖指戳上其中一個夥計額頭,狗奴才不長眼尖銳刻薄地罵了起來。
  
  「我們是奴才,四姨太太難道就是主子……」夥計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頂撞回去,當下吵嚷成一團。
  
  「你怎麼來了?」吵罵聲終於把褚瑋倫引了出來。
  
  「老爺,這幫奴才竟然攔著不給我見你……」郭氏扯著褚瑋倫袖子,一雙嫵媚的眼睛裡滾動著要墜又不敢墜的淚水,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不是讓你在院子裡修心養性嗎?怎麼還過來了。」褚瑋倫皺眉,眼裡閃過不耐焦躁。
  
  往日這麼個樣子,褚瑋倫早就軟了聲氣來安慰自己了,郭氏著忙,柔弱地吸氣抽噎,啞著嗓子道:「老爺,妾想請老爺帶妾去看看明容……」
  
  祭出死去的女兒,郭氏的抽噎換了大哭,那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滾出眼眶,晶瑩地掛在粉紅的臉頰上。
  
  「順子,套馬車送……送郭氏去四小姐墳前看看。」褚瑋倫指著一個夥計吩咐,抽回被郭氏拉著的袖子,轉身往裡面走。
  
  「老爺。」郭氏慌忙地拉他手臂,小聲哀求:「老爺陪妾一起去看明容,可好?」
  
  「我沒時間,看完明容就回去好好呆著,要是呆不住,就回老宅那邊去。」褚瑋倫盯著郭氏拉著自己手臂的手,暗咬了咬牙,掙開手轉身往裡間走去,髮妻懷著他的孩子,郭氏心如蛇蠍,不能再容情了。
  
  郭氏呆呆地看著褚瑋倫高大的背影從眼前漸漸離去,眼淚如滂澇大雨流了下來,這回是真的傷心了。
  
  蘭氏派來報訊的人恰在此時到來,口中哭喊著:「「老爺,大事不好了,太太暈過去了。」
  
  「我走時不是好好的嗎?」郭氏怔怔地看到往裡疾行的褚瑋倫身影一閃,幾步閃過自己,一把抓住那個報信的下人一迭聲訊問:「請大夫了沒有,太太肚裡的胎兒怎麼樣?沒事吧?大小姐回去了嗎?」
  
  「奴才來時聽得蘭姨娘派人去請大夫了,順媽已經從馮府回來,沒有請回來大小姐。」
  
  「混帳,大小姐在相府又沒在馮府,去馮府請什麼人……」
  
  褚瑋倫出門上了馬車,馬車疾馳離去,自始至終,他看也沒看一眼郭氏。
  
  「太太肚裡的胎兒怎麼樣?」郭氏的身體劇烈震顫著,褚陳氏懷上孩子了!難怪褚瑋倫待自己如此狠絕。
  
  「大小姐在相府又沒在馮府。」褚明錦不止是侍郎夫人,還攀上相府了,她竟能在搶了方彤君的夫婿後,還成了相府的座上客!
  
  郭氏遊魂一般出了褚記商號,長街上滾滾的人流在她身側走過,末路絕境的擔心和焦慮使她感到瘋狂,在改嫁和重求回到褚瑋倫身邊兩個抉擇來回比較後,郭氏往相府走去。
  
  眼下褚陳氏有喜,褚瑋倫整顆心都放在褚陳氏身上,要求得他重新容納自己不易,只能厚著臉皮去求褚明錦了,求褚明錦肯幫她在褚瑋倫和褚陳氏面前說情。
  
  相府張燈結綵,富麗堂皇,熱鬧喜慶。
  
  方廷宣這日和鳳書寧成親。當朝首輔五十高齡成親,依常理,賀喜的賓客應該踏破了相府的門檻才對,意外的,這日的相府,賓客並不多。
  
  而且,方廷宣成親,當今天子竟然賀禮與祝賀的聖旨都沒有。
  
  有朝臣說,皇帝是兩下為難,所以乾脆兩府都不下旨不祝賀也不安慰。
  
  相府這日辦喜事,皇后娘家太尉府卻在辦白事,鄭易理在這一日出殯。
  
  方廷宣沒有兒子沒有親長,馮丞斐代著主人招待客人,他像燦爛的陽光,耀眼而明亮。他帶著溫和的微笑朝客人拱手致意,不少客人在回禮後,背著他竊竊私語起來。
  
  若論與相府的淵源,誰都知道,非楊潤青莫屬,可現在,男客人是馮丞斐以主人身份招待而非楊潤青,女賓客則是由方彤君在接待。
  
  「這算怎麼回事?」
  
  「你沒聽說嗎?馮大人休妻了。」
  
  「這麼說,馮大人是要做相府乘龍快婿了?」
  
  「這話有失偏頗,應該是,相爺要有國丈之尊了。」
  
  「此話何解?」
  
  「你們沒聽說嗎?馮大人與柳妃相貌如出一轍。」
  
  「啊!你的意思是?馮大人是皇子……」
  
  「……」
  
  竊竊私語在婚宴的每一個角落響著,即使壓低了聲音,也一字不差地落進馮丞斐耳中,馮丞斐恍若不聞,唇邊帶著完美的淺笑,從容自若地周旋著。誰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內心緊張到了極點。
  
  這是婚宴,同時也是鴻門宴,因為宮裡那一晚的設局失敗,方廷宣制定了這一出鴻門宴,用自己的婚禮,誘鄭建業出手。
  
  鄭家選在同一日出殯,固而,今日差不多也是朝臣明確站隊的一場考驗。後族一黨都到太尉府去了,到相府來賀喜的,是方廷宣一脈的官員或是向著皇帝的,皇子們不能倖免地也進行了選擇,李懷琳自然是去了太尉府,光宗皇帝有名份的另三個皇子,李懷玦、李懷瑜、李懷瑾,還有他自己這個沒有名份的,此時都在相府。
  
  這是鄭建業一舉將反對鄭家的朝臣和皇子一網打盡的好機會,沒了這些重臣的支持,沒了其他皇子,皇帝將不足懼,朝堂便由鄭家說了算。
102、雲湧浪翻
  
  光宗皇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隻手捧著頭,雙肩不停地抽動,喉嚨深處不時洩出極力隱忍的嗚咽之聲。
  
  那一晚剛從冷宮出來,他嚎啕痛哭,很想一頭撞上柱子死去,可他撞了許多下,除了頭破血流頭暈眼花,連失去知覺都沒有。
  
  如果從皇后中宮出來後,不去冷宮看望瑤妃就好了,就不會看到吳晗抱著瑤妃,雖然他進去時,瑤妃在痛斥吳晗,喝令吳晗鬆手,可他覺得,瑤妃的聲音不夠決絕,罵得也不夠狠不夠大聲,有些像欲拒還迎。
  
  皇帝這三日來很後悔,後悔那晚為什麼要去冷宮,悔恨中他又恨起皇后,如果皇后不喊他的名字,他就不會觸動往事,想起他的皇長子,心疼起瑤妃在冷宮中的淒涼,進而跑到冷宮去。
  
  皇帝越想越恨皇后,摘月樓是她設局害得他懷疑起瑤妃,在咬牙切齒中他猛然發現,自己中計了,李懷琳那時肯定還在皇后宮中,因為他佈置好的人根本沒有看到李懷琳出宮。
  
  「我去得太慢了,若是去得早些,奸夫淫婦正在行事,就能抓個正著。」
  
  他算好藥發時間過去的,鄭怡春與李懷琳卻提前完事了,只能說明他們兩個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根本沒有矛盾痛苦糾結的時間,藥力稍微發生效果時,兩人就撲到一起了,因而提前結束。
  
  悔恨像毒蛇將皇帝吞噬,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剁成肉醬。
  
  他原來安排人在鄭建業進宮路上使絆攔截鄭建業,然後假傳鄭建業的話通知李懷琳進宮,可鄭建業意外的沒有進宮,主動去通知李懷琳進宮,他安排的人根本沒攔到鄭建業。
  
  「格非,這是你怕朕這裡有疏忽,佈置了另一個計劃嗎?」
  
  皇帝悲哀地想,馮丞斐真出色,容貌無雙謀略膽魄也機敏過人。
  
  皇帝想起朝堂上侃侃而談,溫淡從容的馮丞斐,想起行走間衣袂飄飄,風流倜儻的馮丞斐。忽然感到,自己在發現馮丞斐不是自己的兒子時,卻又希望他是自己的兒子了。
  
  格非,為什麼你不是朕的兒子,如果是,朕就放棄君玉,立你為太子,把江山交給你。
  
  不,不!朕的江山是君玉的,是君玉的!
  
  「皇上,相府那邊的喜宴快開始了,太尉府的出殯儀式也到時間了。」太監總管壯著膽子進了內殿,走到床前提醒皇帝。
  
  丞相成親,太尉兒子出殯,皇帝一點表示都沒有,會遭臣子垢病的。這兩日他提醒過皇帝三次了,皇帝不理不睬,把他急壞了。
  
  躺了這許多天,光宗皇帝恢復了些許氣力,這回把太監總管的話聽進耳朵了,冷冷地哼道:「一家白事,一家喜事,同天進行,鄭建業這回怎麼和方廷宣那麼有默契!」
  
  太監總管吶吶,靜聽皇帝吩咐,皇帝動了動嘴唇,突地坐了起來,混濁的目光在瞬間變得異常清晰,「哪家先公佈日期的?」
  
  「是相府,相府的喜貼在太尉公子死訊傳出來的那天發出去的。」
  
  「白事喜事同天進行,不!不能這樣!」皇帝猛一下跳下床,兩手掐住太監總管的肩膀,厲聲喝問:「相府都去了什麼賓客?太尉府呢?」
  
  太監總管被皇帝的焦狂嚇呆了,他同時也想到皇帝所想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懷琳去了太尉府,其他人全去了相府,對不對?君玉此時也在相府,是不是?」
  
  「是,皇上。」太監總管的雙腿在打擺,皇帝沒有好下場,他也落不到好處。
  
  「快,馬上傳朕旨意,宣君玉進宮議事。」
  
  光保住一個信王,沒有方廷宣有什麼用,太監總管要哭起來了。
  
  「快,馬上去冷宮,把瑤妃帶來,鄭建業要起事了,瑤瑤現在很危險,快,快去啊……」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到後面,已是淒厲的咆哮。
  
  皇帝真糊塗,太監總管鼓起勇氣勸道:「皇上,當務之急是控制鄭皇后與泰王殿下。」
  
  有道理,拿住皇后和李懷琳,就能取得主動。「快,一人去太尉府宣泰王進宮,一人去中宮宣皇后過來伴駕……」
  
  「會不會晚了?」皇帝在大殿中來回踱步打擺。
  
  一刻鐘後,他聽到死亡鐘聲一樣的稟報。
  
  「啟稟皇上,皇后不在宮中,今日到太尉府送殯了。」
  
  「借口,借口,她一個做姑母的,怎麼去給侄子送殯?還有,要出宮,怎麼能不稟報朕,得到朕的允可才出宮?」皇帝憤怒驚恐地迭聲喊著。
  
  沒有回答,太監總管自己已是週身冷汗,皇后連稟報都沒有,私自出宮,鄭家這日要做什麼,顯而易見了。
  
  「快……去……冷宮把瑤妃……帶到朕身邊來。」皇帝哆嗦許久,一手顫抖地指著殿門,結結巴巴地命令道。
  
  「皇上,冷宮來人,有急事稟報。」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通報來。
  
  「快傳。」
  
  「皇上,瑤妃,不,瑤庶人在冷宮中自縊,這是她留給皇上的血書。」
  
  「檀郎相疑,生有何趣!」皇帝看著白綢上血紅的八個大字,哇地一聲,一口血噴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
  
  喜宴的背後雲湧浪翻,方彤君一無所知,方廷宣告訴她,因蘭姨娘身份問題,相認暫時靠後。她不知,方廷宣與馮丞斐圖謀策劃的事。
  
  方廷宣與馮丞斐雖然胸有成竹,可塵埃未定之前,誰也沒有十足把握,暫時不與蘭氏相認,一為楊潤青那頭還沒試探出他的想法,一為所謀之事不知成功與否,若是敗了,不與蘭氏相認,也能使她不受誅連,性命無憂。
  
  褚明錦沒有出席喜宴,方廷宣為傳遞給鄭建業方彤君要嫁給馮丞斐的信息,讓馮丞斐代主人身份招待客人,他們要讓鄭建業以為方廷宣已明確要扶持馮丞斐上位,逼得他狗急跳牆,背水一戰。
  
  女賓們都打扮得很美,鳳仙髻、飛燕髻、凌雲髻、近香髻、半翻髻……沒有一個重複的,頭上都裝點著貴重的珠釵花鈾,濃抹薄施各有風情,花團錦簇富麗華貴,方彤君面上巧笑著,心神卻有些恍惚,這些人奉承著自己,若是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個庶女,不知作何想法。
  
  這麼想著,又暗暗難過,自己十年來享盡富貴,親娘卻做著小妾,以淚洗面度日。不知喜宴後,爹,不,外公能讓她與親娘相認嗎?
  
  「小姐,府門外來了一位女客人。」
  
  「哦,是給爹賀喜的吧,請進來。」
  
  「不是,小姐,來人自稱是褚府的蘭姨娘,來找褚大小姐的。」
  
  褚府的蘭姨娘!方彤君身體一顫,「快,快請客人進來,不!慢著。」
  
  褚府的蘭姨娘,不就是褚明錦說的自己的親娘嗎?方彤君挽起裙裾,朝大門飛奔。
  
  郭氏掐著自己的大腿,掐到自己疼得不停流淚,她相信,報出蘭氏的名字,褚明錦一定會請她進府或出來相見的。
  
  「大小姐,求你可憐可憐我……」
  
  「大小姐,我生活無著,若不回褚家,只能改嫁,求你不可憐我,也顧惜老爺的面子……」
  
  郭氏在心中準備了千百個說詞,能不能打動褚明錦幫她說情,這是她回褚府的唯一機會,她一定得抓住。
  
  一個彩蝶一般的身影從遠處飛奔過來,漸行漸近,郭氏張大口,直瞪瞪看著,有些不敢置信。
  
  「明蕊……」
  
  方彤君在郭氏喊出明蕊時,腳步生生頓住,儘管十年過去,親娘的面貌在腦子裡的很模糊,她還是從一句喊聲中聽出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親娘。
  
  「你是誰?」喊得出明蕊的,不用問,也知是褚府的人,只是,她不認得郭氏。她在褚家時,大部份時間臥床,而且郭氏那時也不在家,與褚瑋倫在陽平州。
  
  「明蕊,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郭氏擦眼睛,把眼睛揉得紅紅的。
  
  「你是誰?」方彤君迷惑不解地看著郭氏。
  
  「我……我是你的姨娘,大姐懷喜了,老爺命我來請大小姐回府。」郭氏編著謊話。
  
  是褚府的人,來報喜要見褚明錦的,方彤君微笑道:「隨我進來吧。」
  
  「五小姐,你沒有死,這幾年過得好嗎?在哪生活?怎麼不回家看五妹妹,五妹妹想死你了……」郭氏一路嗚咽,不停地擦淚。方彤君還有客人要招待,本想讓丫鬟送她去找褚明錦的,聽郭氏說起蘭氏,想起親娘這些年的苦楚,也跟著掉淚,不知不覺便自己帶路了。
  
  褚明錦沒在房中,到後花園去了。
  
  站在水池前,褚明錦默想著早上見到的楊潤青,想著他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蒼老憔悴的容貌,明明是英年時光,仕途得意,他卻像耗盡一生光陰,荒蕪如沙漠,在回憶裡憑弔著他的蘭妹妹,哀悼著他的青春年少的情懷。
  
  喜宴過後,塵埃落定,若是他們勝了,方廷宣就要與蘭氏相認了,蘭氏要從背後走到人前,那時,對楊潤青來說,是喜從天降,還是噬心的驚雷擊頂?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6

103、瞬息浮生
  
  冬陽蕭瑟,百花凋零,相府的花園不復當日聚會的翠色芳華,教人無端生出斗轉星移面目全非的感慨,清冷的北風吹過,催折枝頭的落葉,片片落葉在空中飄飛,有一片落在寒光粼粼的水面,在沾染了水的濃重壓抑後,無力地沉沒下去。
  
  腳步聲與說話聲從背後傳來,褚明錦轉過頭去,看到隨著方彤君走近的郭氏時,面色突地變了。
  
  「你來做什麼?」
  
  「大小姐,我……我往日糊塗,求大小姐原諒我。」郭氏見褚明錦面色不豫,顧不得面子,撲咚一聲跪地,淒楚地磕頭求饒。
  
  「你不用惺惺作態。」褚明錦曬然一笑,道:「你來此求我,想必是我爹不理你了,連我爹都對你寒了心,你以為,我會饒過你嗎?」
  
  「大小姐……」郭氏淒楚地流淚,想好的千百個說詞一句說不出來,咚地一聲又嗑了一個響頭,額上滲出血珠來了。
  
  「你磕吧。」褚明錦微笑,道:「今日若不是相爺的大好日子,我就讓人把你拖下去剁了。」
  
  「大小姐,你別以為你娘是正室就有理,哪個女人不想得到夫君的寵愛,我不過是為了保住地位……」郭氏眸色悲淒,訴說起自己的無奈。
  
  「我懶得聽你的說話。」褚明錦無比厭煩,看向方彤君,道:「彤君,找兩個下人來,把她拖下去關起來,明日再處理。」
  
  「嗯。」方彤君點頭,轉身往園門走。
  
  「大小姐,你就這麼狠?」郭氏的淚水不見了,站起來狠盯著褚明錦,像一頭垂死掙扎的餓狼,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寒光。
  
  「我狠?」褚明錦目光定定地看著郭氏,彷彿要把她的身體扎出窟窿。「你找聞人雄污辱我,你找道士使我魂飛魄散,你指使明容污我馮郎清白,你與你兄長合謀陷害我馮郎?你縱容配合你兄長害明蕊……你作的惡還少嗎?」
  
  郭氏啞口無言,褚明錦調轉頭,目光落在水面的某處,幽然道:「我爹縱你愛你,你若有一分感念,就不該如此對他的女兒,你怨得了誰?」
  
  郭氏的身體晃了一下,面色灰敗,來時殘留的指望蕩然無存。
  
  妒嫉和仇恨像毒蛇在啃噬著郭氏的心臟,自己成了無處依傍的棄妾,自己的女兒化為一抹黃土,褚明錦卻安然無恙享用著富貴尊榮。
  
  憑什麼?憑什麼褚明錦就能這樣幸運?
  
  心底的嫉妒和恨意將郭氏逼入瘋狂。
  
  「我好不了,也不能給你得意。」
  
  郭氏朝褚明錦的背部伸出雙手。
  
  方彤君聽得背後撲咚一聲巨響,回過頭時,只看到褚明錦在水裡撲騰。
  
  「明錦……」方彤君驚叫著奔過來。
  
  「喊人……」褚明錦想叫她喊人來救自己,卻喝進去更多的水。
  
  「明錦……來人啊……快來救人啊……」方彤君大喊,褚明錦撲騰的雙手緩了下來,水泡越來越少,整個腦袋緩緩地沉進水裡。
  
  褚明錦要死了!
  
  方彤君朝水泡消失的地方撲過去,她根本想不起,自己也不識水性,並且她的身體帶弱症,在相府十年的調養,也只是略好些,還畏冷怕熱。
  
  ***
  
  身為後族,權傾朝野的一品重臣的府第,太尉府朱壁紅瓦,鑲金嵌銀,富麗堂皇,即使是喪中,白幡黑幛環繞,仍難掩奢華的光輝。
  
  外面和尚在唸經超度,內室,鄭怡春在焦躁地來回走動。
  
  「哥,太巧了,方廷宣怎會那麼大意?就算他給嬌妻晃花了眼,馮丞斐呢?馮丞斐不會看不出,朝臣和皇子集中相府,不是引頸待殺嗎?」
  
  「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必須行動了。」鄭建業粗濃的眉頭緊皺,眉間擠成川字,獨子的去世,使他陷入瘋狂的境地,即便是圈套,他也要用殺戮來平息自己的喪子之痛。
  
  「怡春,我不想當皇帝。」李懷琳坐在椅子上,壯起膽子小聲道。
  
  「你說什麼?」鄭建業厲喝,聲若銅鐘。
  
  「哥你那麼凶做什麼?「鄭怡春見李懷琳嚇了一跳,皺眉不滿道。
  
  「你別插嘴。」鄭建業疾聲道,禿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懷琳。
  
  「我……我說……我說我不想當皇帝。」李懷琳顫顫驚驚回答,高大魁梧的鄭建業帶給他很大的壓力。
  
  「不是這一句,你叫皇后什麼?」
  
  「我……」李懷琳清秀的臉白了,期期艾艾看向鄭怡春。
  
  「別怕。」鄭怡春走過去,輕輕地握住李懷琳朝自己伸出來的手。
  
  「你們……你們……」鄭建業雙眼血紅,鋃鐺一聲,牆上的寶刀出鞘,直逼李懷琳脖頸。
  
  凌厲的刀鋒閃爍著青色的光芒,光芒耀目森冷,刺傷了李懷琳的眼睛。
  
  「哥,你做什麼?」鄭怡春驚呼一聲,朝鄭建業撲去,要撞開他對著李懷琳脖頸的大刀。
  
  鄭建業不備,武人的本能反應使他刀鋒一轉,對著鄭怡春的脖頸落了下去。
  
  『怡春……」
  
  尖銳的驚恐的嘶喊伴著刀刃刺穿**的聲音響起,鄭建業倒在血泊中,一雙眼瞪著渾圓,死不眠目。
  
  變化在電光火閃間,李懷琳措手不及意料不到--他只是不想鄭怡春受到傷害。
  
  看著自己的雙手,李懷琳嚇得抖顫:「怡春,我不是故意,我怕他殺你,我不知道抓著他的手往回一揮會殺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不是故意的,孔猛有力的兄長,操慣大刀的兄長,怎會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懷琳的對手,李懷琳那一瞬間的曝發是因為什麼,明白這一點,鄭怡春悲從中來,撲到鄭建業身上放聲大哭。
  
  耳邊隱約傳來的頌經聲和眼前遍地鮮血都在提醒她,太尉府絕後了,只剩她一個姓鄭的了。
  
  若她不生在金玉簪纓之家,不嫁與帝皇為妻,就不會遭遇接二連三的血腥和殘暴。
  
  殺李懷琳替兄長報仇!
  
  不!她下不了手。
  
  現在怎麼辦?兄長已佈置了人安排了一切,要起事嗎?能有多少勝算?
  
  「懷琳,我哥都安排好一切了,咱們……」
  
  「怡春,咱們不起事,行嗎?」李懷琳打斷鄭怡春的話,身體還在顫抖,可目光是堅定的。
  
  「不起事?成王敗寇,皇上和新皇不會放過咱們的。」鄭怡春無力地低喃。
  
  「不,我想,咱們可以想個不起事,又保全自己的法子。」李懷琳搖頭,顫抖著的身體慢慢鎮定了下來,「怡春,舅舅今日要起事,就像你說的,方相和馮丞斐不可能想不到,他們做出一點防患都沒有的樣子,只怕是有侍無恐。」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相爺說不定是做了圈套要誘舅舅落入圈套。」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今天已安排好一切卻不起事,以後太尉已死,我……我指揮不了軍隊,你對這些也……咱們就徹底敗了……」
  
  「咱們可以主動向方相和馮丞斐示好,化干戈為玉帛。」李懷琳飛快地說道:「舅舅已經死了,無可挽回,咱們先捂下這個消息,我馬上去找方相和馮丞斐,就跟他們說,舅舅要起事,我不同意,我願意與他們合作,殺了舅舅,不再與他們作對,我也不跟他們爭皇位了,只求他們不要斬盡殺絕,保證我們倆平安無事。」
  
  「馮丞斐和方廷宣不會相信,也不會答應的。」鄭怡春無力地搖頭,鄭家與馮丞斐仇隙那麼深,馮丞斐怎會相信。
  
  「不,能兵不血刃解決問題,他們肯定更願意,只需讓他們相信我的誠意即可,我會說一個我無顏面對天下的秘密給他們知道。」
  
  「你……」鄭怡春白皙的手指直指李懷琳,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嗯,我要告訴他們,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殺舅舅與他們交換,要求他們想個萬全之策,給我帶著你離宮,遁跡民間。」
  
  「哈哈哈……」鄭怡春哈哈大笑,淚流滿面,道:「如此一來,方廷宣和馮丞斐就不可能再追殺我們了,一個與兒子私通的皇后,一個愛上母后的皇子,為天下人所不恥的人,再也威脅不到龍椅上的人了。」
  
  「母后,母后你別生氣了,你若是不願意,那咱們就起事,我聽你的……」李懷琳惶恐得掉淚。
  
  「不,我不生氣,我只是傷心,我哥為我盤算半生,到頭來,我卻用他的命來保全自己。」鄭怡春狠抹了抹淚,揚起頭,道:「你說的不錯,其實今日即便起事,我覺得也成功不了的。」
  
  「母后不反對?」李懷琳收了淚,驚喜地看鄭怡春。
  
  「你叫我什麼?」
  
  「怡春,娘子。」
  
  「嗯,傻瓜,整理一下儀容,快去吧,別給方廷宣和馮丞斐看出來太尉已經死了。
  
  「嗯,我知道,這是我與他們談判的資本。」
  
  李懷琳的衣裳都是血,回泰王府換來不及了。
  
  「我去拿一套易理沒穿過的衣裳給你,你們身材差不多。」
  
  「好。」

107、哪堪面對
  
  新郎新娘拜完堂進洞房,喜宴進入最熱鬧的高潮,客人們高聲談笑,馮丞斐面上從容自若,袍袖裡的雙手卻是汗津津的,差不多過半個時辰,宴席就要結束,這時是鄭建業動手的最佳時機,外面卻沒有消息傳來。
  
  怎麼回事?成敗在此一舉,難道鄭建業不起事?
  
  馮丞斐眼角掃過桌面,視線在皇子那一桌停住了,腦子裡的弘瞬間繃緊——李懷玦與李懷瑜在低聲交談,李懷瑾不見了。
  
  君玉去哪裡了,這個時候怎能亂走?
  
  馮丞斐焦急起來,此次計劃是方廷宣一手安排,動的只有方廷宣軍中的暗線,明面上的官員都不知情,便是李懷瑾,也一無所知,為的是使他不至於在事後落了個兄弟相殘的壞名聲。
  
  相府外鬆內緊,暗處隱了不少高手隨時準備應對突變保護赴宴的官員,李懷瑾若只是在相府裡走動還無事,若是出府了……
  
  馮丞斐正打算差人尋找李懷瑾時,相府管家進來稟報:「大人,泰王爺到賀。」
  
  「誰到賀?」馮丞斐以為自己聽錯了。
  
  「泰王爺到賀。」
  
  「泰王爺。」馮丞斐拱手行禮。
  
  「馮尚書。」李懷琳回禮。
  
  「格非替相爺謝泰王爺到賀。」
  
  「相爺德高望重,功在社稷,本王理當前來道喜。」
  
  暗流激湧中,兩個本是兄弟的人笑容滿面地客套著。
  
  李懷琳偏愛藍色,平素都是藍色衣袍,低調沉靜,今日卻穿了黑底滾花錦袍,袍裾和袖口是掐金絲繡回紋,奢華張揚。
  
  這不是李懷琳的風格,若說為參加鄭易理的喪禮穿黑衣,卻不應是穿這麼誇張的衣裳。
  
  馮丞斐微笑著,心頭的疑問掩下,視線快速地掃視著李懷琳,那黑色錦袍穿在李懷琳身上,倒也合身順服,只是他似乎很不習慣,不時扯扯袖子拉拉衣襟。錦袍裡面的深衣,還是他慣穿的藍色,靴子也是藍色的。
  
  馮丞斐的視線在李懷琳的靴子上停頓了眨眼功夫,抬頭對李懷琳笑著道:「今日相爺大喜之日,泰王爺穿著黑色袍服,似乎不妥,泰王爺若不嫌棄,隨我到霽雲閣,換一件我的衣裳。」
  
  李懷琳正想著怎麼開口與馮丞斐避開賓客私下交談,聞言正中下懷,欣然道:「甚好,馮尚書請帶路。」
  
  進了霽雲閣,馮丞斐卻不拿衣裳給李懷琳換,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上,淺笑著看著李懷琳不語。
  
  李懷琳瞬間有週身精赤被馮丞斐看透了的難堪尷尬,他想泰然自若地與馮丞斐較量下去,身體卻忍不住輕顫。
  
  馮丞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握起茶杯,像敬酒那樣朝李懷琳比了一下,放到唇邊輕啜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泰王爺,此處無人,泰王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被看穿了,可,自己前來本就有事相商,李懷琳忍著難為情,吸了吸氣,道:「格非,你我是兄弟,就不必王爺來尚書去地叫著罷。」
  
  他挑開了,馮丞斐也不虛飾,點頭笑道:「三弟。」依出生序齒,他應是二皇子,李懷琳要往後退,是三皇子了。
  
  「二哥。」李懷琳聲音有些發抖,馮丞斐鼓勵地看著他,黑眸明亮清澈,帶著讓人安心信服的光芒。
  
  「我不想兄弟相殘,二哥……」想到鄭怡春還在等著自己,李懷琳鎮定了下來,平靜地將自己與鄭怡春商量好的話說了出來。
  
  「好!三弟深明大義,宮闈安穩,此皇室之幸,黎明百姓之幸,就依三弟之言。」馮丞斐眨眼思考的功夫都不用,爽口地應了下來。
  
  「二哥,你不怕我騙你?」李懷琳不敢置信地看馮丞斐。
  
  「我相信你。」馮丞斐淺笑,叮囑道:「三弟,事不宜遲,你馬上回去,先傳了太尉傷心暈倒的消息出去,約兩個時辰後,再公佈太尉搶救不能身故的消息,皇后娘娘如何遁跡出宮,咱們隨後再細細商議。」
  
  「好。」李懷琳站了起來,卻遲疑著不走。和談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覺得不像真實。
  
  「三弟,你先回去佈置,我去跟相爺說一聲,隨後就過去祭奠鄭公子。」
  
  馮丞斐說隨後就到,有為人質之意,足顯誠意,李懷琳稍為安心,拱手道別告辭。
  
  謀算了那麼久的事,竟然如此輕易解決了,看著李懷琳的背影消失,馮丞斐舒出一口氣,放鬆之餘方覺察,自己緊張著裡衣濕透了。
  
  「寶寶。」褚明錦沒參加喜宴,馮丞斐要覷空與夫人親熱一下,進房卻不見人。
  
  「去哪裡了?」自言自語了一句,馮丞斐換過衣裳,往新房而去。
  
  「泰王爺竟然和皇后……」方廷宣搖頭,這事情他覺得太突兀。
  
  「這事是真是假看不出,但是,鄭建業確實已經被他殺了。」
  
  「泰王爺不是以殺鄭建業為和談條件跟你商談的嗎?」方廷宣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馮丞斐。
  
  「懷琳是殺了鄭建業後,才來找我的……」馮丞斐緩緩道。
  
  李懷琳靴子上有一處濕漬,他注意到,那像是血跡,再看看李懷琳的錦袍,那樣張揚奢華的衣袍,絕不是李懷琳的。
  
  「懷琳應該是殺了鄭建業,衣服上染了血,又來不及回去泰王府換衣裳,穿的鄭易理的衣服。」
  
  「泰王爺性情懦弱,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殺得了鄭建業呢?鄭皇后怎麼會給他殺自己兄長?」方廷宣凝眉深思。
  
  「鄭建業是不是已死,我走一趟太尉府就能確定,相爺,我這就去。」馮丞斐轉身要走。
  
  「格非,若是圈套,你此行就危險了。」方廷宣按住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馮丞斐微笑,道:「鄭建業以為相爺是要扶持我上位,不知咱們其實是要扶持君玉,他若是沒死挾持我,相爺正好可以發難,打破僵局。」
  
  馮丞斐快步離去,方廷宣看著他的背影出神,鳳書寧從裡間出來,站到方廷宣身邊,跟著他一起看空無一人的門外,歎道:「馮丞斐謀略膽識過人,多情重義,更兼絕色無雙,世間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今日算是見識了。」
  
  「是啊!」方廷宣跟著歎息,道:「可惜世間只得此一人,咱們的彤君……」
  
  「信王爺也不錯,可惜喜歡褚明錦了,我哥也是好的,就是輩份亂了。」
  
  「鳳雙溪也喜歡大寶,輩份不亂也不行。」方廷宣搖頭。
  
  「就沒有男子是咱們彤君的良配嗎?」鳳書寧皺眉。
  
  「有一個人……」方廷宣才剛開口,門外傳來張惶失措的大叫:「相爺,不好了……」
  
  「何事,慢慢說……」
  
  「相爺……後園……」
  
  後園水池邊圍了不少赴宴的官員,方廷宣與鳳書寧遠遠便聽到李懷瑾的嘶喊「褚明錦,你醒醒,你醒醒……」
  
  那喊聲沙啞,與鬼哭狼嚎無異,淒厲莫名。
  
  鳳書寧剛走進人群,只見褚明錦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週身上下濕漉漉的,眼睛緊閉,臉色慘白。
  
  「溺水了?」鳳書寧蹲下查看,李懷瑾看到她,一把掐住她雙臂,淒惶地大喊:「鳳書寧,你最有主意的,快,快救救褚明錦。」
  
  拉起眼皮看看眼睛,把手再按到心臟上,鳳書寧提著的一顆心放下。
  
  「鳳書寧,你快點救人啊!」李懷瑾見她閒閒的,急得哭了起來,是真的哭了,涕淚交流,他的衣裳全身上下都濕了,頭髮還滴著水,貼在臉頰上,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了——信王爺喜歡馮丞斐的夫人。
  
  四周還這麼多朝臣,信王爺你就不會稍為控制一下嗎?鳳書寧腹誹,沒空訓斥,把手按到褚明錦胸腔上按壓控水……
  
  幽冥中回到現代轉了一圈,再睜眼時,褚明錦還愣愣地不能回神,李懷瑾扯著袖子擦臉抹淚她沒有看到,眼睛在鳳書寧臉上停了好久,呆呆道:「蘭芷,我剛才看到你單位在給你開追悼會。」
  
  「你回現代了?」鳳書寧也是一呆,把褚明錦扶坐起來,正要問現代的情況,褚明錦突地變了臉,眼睛四處搜索,最後落在渾身濕透衣裳滴著水的李懷瑾臉上,尖聲問道:「王爺,是你救了我?彤君呢?」
  
  「彤君?啊?」李懷瑾臉上欣喜的笑容消失,「我忘了,她……她還在水池裡。」
  
  「啪」地扇耳光的聲音與撲通下水的響聲同時響起,楊潤青跳進水池,李懷瑾捂著臉,紅著眼眶看了眼褚明錦,站起來也跳進水池中。
  
  李懷瑾之後,又跳了好幾個官員下水池,七八個人沉下水再浮起,再沉下再浮起,褚明錦撲在池壁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水池,雙手死死地掐著池壁,掐出血來了也不自知。
  
  「大寶,怎麼回事?」方廷宣失了鎮定,這是臘月,方彤君有弱症,受不得冷。
  
  「郭氏把我推下水池,彤君下去救我。」褚明錦盯著水面沒回頭,咬牙道:「相爺,把郭氏抓起來,不要給她跑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6


108、正文終章
  
  半個月過去了,褚明錦的腦海裡,仍然時時陷入空茫自責中,這半個月裡,她整個人麻木了沒有知覺。
  
  方彤君救回來了,可是身體很虛弱,並且因在水中時間太長,嘴巴喉嚨都進了泥沙毀傷了聲道,只能發出沙沙的嘶啞的沉暗的聲音,沒法完整說話。
  
  「寶寶,你別再自責了,相爺不是說了嗎,那年相爺把彤君從懸空山帶回相府時,彤君的病情比現在還嚴重,傅神醫也把她救活了,等她身體養好一些,我們一起帶她去找傅神醫。」
  
  「我害怕。」褚明錦淒淒道,她害怕,若是治不好,絕美的一個佳人成了啞巴,方彤君能否承受得住?還有蘭氏,蘭氏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卻害了她的女兒……
  
  「盡力而為,你也別想太多了。」馮丞斐輕摩著褚明錦只幾日便尖削消瘦的下巴,心尖刺疼。
  
  也許親熱能讓寶寶稍稍開懷,馮丞斐溫軟帶著微涼的唇舌印上褚明錦的臉頰。
  
  輕柔疼惜的淺觸,褚明錦卻如雷擊,週身一震。
  
  「格非,我不想要。」方彤君生死未僕凶多吉少,這個時候,她實在沒心情親熱。
  
  「不來,就親親,寶寶,這幾天你都去護理彤君,咱們整天都不在一起,給我親一下。」
  
  擔憂也不能解決問題,若是褚明錦總鑽在方彤君的病情裡面走不出來,只怕病倒的就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了。
  
  溫柔地將臉頰細細吻過,來到嘴唇上摩擦,褚明錦緊閉著唇不配合,馮丞斐略停了停,咬上褚明錦的耳垂,
  
  一隻手在脖頸來回摩挲片刻後,悄悄地探入她的衣領,指尖帶著涼意。褚明錦打了個寒顫,伸手按住馮丞斐的手。「格非……不要了。」
  
  她的臉還是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目光清淡如水。
  
  馮丞斐抬頭看著她,他們從對方的瞳仁裡看到憔悴的彼此,悲哀過後,馮丞斐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保持冷靜。
  
  「寶寶,你這樣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我,方彤君有我重要嗎?」
  
  多日來在心頭重重累積的錯愕悲哀等複雜而強烈的情緒在馮丞斐胸中激盪,他不敢去揣測,也不忍往那方面去想,可卻又不得不去想,從方彤君落水生還後,褚明錦借口要護理方彤君,每天晚上都守在方彤君房中,白天他要上朝,晚上兩人又不能獨處,這些日子,他們話都很少說,只要開口,必是討論方彤君的病情。
  
  馮丞斐一直壓著心頭怒氣與失望,他就是悶死自己,也不想在言語上傷害到褚明錦,可是等了這
  
  麼多天,褚明錦的心卻離他越來越遠,他跟褚明錦索要那日寫下的休書,她卻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忍耐是有限度的,褚明錦的一再推搪,終是使馮丞斐忍無可忍。
  
  「我去看看彤君。」褚明錦推馮丞斐,眼前忽地閃過虛形幻影,馮丞斐把她掀倒地上,大手揮動間,她的衣裳被撕開了,然後,堅硬的一物衝進她的身體,將她的阻拒打破。
  
  「格非……」褚明錦感到從未有過滯澀,馮丞斐從未這般粗暴對待她。這樣的轉變她無法接受,思維陷入混亂狀態。
  
  「好舒服!寶寶,我忍得好難受了,給我吧……」
  
  馮丞斐低啞的極度壓抑與極度滿足的叫喊使褚明錦的伸出要推開他的手又收了回來,然後默默地又再次伸手,不是推開他,而是摟住了他的脖子。
  
  心中不忿不願,但在此時,她無力推開馮丞斐,馮丞斐沒做錯什麼,他根本不愛方彤君,自己想把他推給方彤君,彌補方彤君因落水造成傷殘的想法,對馮丞斐委實殘忍。
  
  燈火在牆上映出絞合在一起的兩個人影,隨著火苗的跳動,影子也跟著晃動,馮丞斐退出再進,像是眼前怕歡娛瞬間又會失去般,死死地緊緊地糾纏著。
  
  隨著一記記重力貫穿,褚明錦的身體有了反應,心尖是痛苦的,可身體卻那麼快活,痛苦慢慢被快活擠到角落裡,褚明錦尖叫起來,雙手緊緊地扣著住馮丞斐的背部,指甲深深地掐進他的肌肉裡,腰肢搖擺,極盡所能地迎合著馮丞斐的衝撞,靈魂在飄升……身體在纏繞……在熱情地把自己融入進對方的身體中……
  
  聽著褚明錦興奮的叫聲,看著她半閉的眼眸湧動著快活淚花,馮丞斐心滿意足,他更有力地抽動著,每一次重擊都直戳花心深處……
  
  褚明錦的意識迷離飄搖,麻酥將身體推上極限的頂峰,毀天滅地的浪潮把她淹沒……
  
  致命的快感沸騰燃燒,釋放過後,褚明錦忘我地緊緊擁抱住馮丞斐……
  
  隔胲似乎消失了,激顫的不只是兩人的身體,還有因零距離接觸而再度融合在一起的兩顆心。
  
  「寶寶,你別胡思亂想,別離開我,好嗎?」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祈求與渴盼。
  
  褚明錦睜開淚眼,正對上馮丞斐暗沉的黑眸,狂歡激出的汗水從他光滑的額頭淌過臉頰,一顆一顆滴落在褚明錦的山峰上,滾燙火熱,把將褚明錦的身心燙融。
  
  「我覺得彤君這樣是我害的。」褚
  
  明錦低泣,壓抑許多日不敢訴諸出口的話終於痛痛快快說了出來,「我若是有一點點警惕性,就不會給郭氏推下水池,彤君也就不會為了救我變成啞巴。如果信王爺不是……不是偏心,把我救起來後,及時下去救彤君,也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這都不是你的錯。」馮丞斐柔聲道,一手輕輕地揉捏褚明錦的ru尖,一手探到下邊,在花芯周圍緩緩按摩,把手指推了進去勾挑。
  
  「格非,不要再來了。」褚明錦剛才快活過了,不想再享受,微微蹙眉道,「格非,咱們說話,今晚不要再要了。」
  
  「說話只用嘴巴,忙不著手。」馮丞斐拔開褚明錦扣著他的手,繼續剛才的動作,親了親褚明錦不滿著翹起的嘴唇,柔聲道,「寶寶,我知你的心事,這樣,等彤君身體稍好些,我帶著她一起去求醫,咱們暫時分別,其他的,等我回來了再決定,你現在別煩惱了,好嗎?」
  
  是啊!現在煩惱什麼都是多餘的,褚明錦陰霾的心忽地開朗,自己想把馮丞斐讓給方彤君,方彤君還不一定會接受呢!
  
  「寶寶,這麼久過去了,我的工夫有沒有進步?」馮丞斐含笑問道,手指變換著角度與落點拔弄衝刺。
  
  聽馮丞低沉溫柔地挑逗言語,腿縫間再給他這麼張馳有度地作弄,褚明錦腰都軟了,心底嘲笑自己定力不足,口中嗔道:「沒有進步,笨死了。」
  
  這許多天來,褚明錦首次有了笑模樣,憂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往日恩愛時的旖旎風致再次出現,馮丞斐忍不住摟住親吻,低聲讚道:「寶寶真美。」
  
  只一句話,又勾起褚明錦的愁腸,褚明錦才剛舒服展的眉頭又緊皺到一起。
  
  無法說出口的心病又把褚明錦一顆心糾纏得被打了死結,再解不開來,把人疼得滿身冷汗,幾近脫力,輾轉千百回找不到解結的方法。
  
  方纔明明已略略開顏了,轉眼又這般痛苦,馮丞斐暗歎,心頭銳痛,面上卻笑意更濃,要哄得褚明錦展顏,抬手捏了捏褚明錦尖尖的下巴,微笑道:「往日圓潤秀致,如今尖刀似的,一個不注意,可以扎傷人。」
  
  褚明錦聽得這句尖刀似的,看看馮丞斐,也是瘦得整個人脫相。猶記得那日紫籐廬初見,馮丞斐秀美絕倫,眉染青山之黛,唇似春日桃花,形容標緻,言行風流,一年時間不到,卻已歷顯滄桑蒼老,想想兩人在一起,只最初過了幾天舒服日子,後來風波不斷,實是愁多樂少,不由得感慨萬千。
  
  「格非,我們當日不相遇,後來你休了我,娶了彤君,是不是就沒今天的不幸?」褚明錦喃喃道,既像問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今天有什麼不幸?」馮丞斐反問,把手按在褚明錦心口上,很認真地一字一句問道:「寶寶,你真認為咱們的相識是不幸的嗎?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僅僅因為彤君為了救你而受傷嗎?」
  
  「這還不夠嗎?」褚明錦反問。
  
  「當然不夠。」馮丞斐捧住褚明錦的臉,定定看她:「寶寶,我方才說了,你若是愧疚糾結對不起方彤君,咱們就暫時分開,等我和方彤君治好病回來,一切自然和從前一樣,你究竟還在煩惱什麼?」
  
  「我怕治不好。」褚明錦有些淒惶。
  
  馮丞斐淒涼地笑了,褚明錦這些天的反常,他一直不敢去想。
  
  那一日他去了太尉府,褚明錦落水又被李懷瑾所救的過程,他雖然沒有目睹,可這幾天朝臣明裡暗裡都在議論,他影影綽綽聽到,細細一想,大致過程就明白了。
  
  他去太尉府之前發現李懷瑾離席不見了,那個時候,李懷瑾應是悄悄去看褚明錦,郭氏推褚明錦下水池,方彤君跳下水,李懷瑾本來是藏在暗處看著褚明錦的,見褚明錦落水急忙跑出來,焦急中只顧著要救褚明錦,把方彤君也在水池裡的事都忘了。
  
  這麼忘情失態,誰都知道李懷瑾喜歡他的夫人了。自然,褚明錦也發現了。
  
  儲君之爭塵埃落定,冊封李懷瑾為太子的旨意已下,皇帝重病纏身,太子監國,有部份朝臣特別是原鄭氏一派的,為討好李懷瑾,甚至悄悄上奏折請李懷瑾娶褚明錦為妃。
  
  本朝有幾代皇帝娶了嫁過人的女子,愛寵如命,又且冊封為後,民間再嫁更是常事。馮丞斐先前下休書休妻,人皆知之,除了少數人如方廷宣知他休妻有苦衷,其他人竟是認為他已經休妻,李懷瑾要娶褚明錦,也不算過份。
  
  褚明錦這麼反常,難道也喜歡李懷瑾?
  
  「寶寶,君玉喜歡你。」馮丞斐澀澀地道。
  
  「不關我的事。」沉沉地壓在心頭的憂慮被馮丞斐提起,褚明錦著慌,她一直很害怕,害怕馮丞斐會以為她到處留情,害怕朝臣的竊竊私議會使馮丞斐難堪。
  
  「格非……」褚明錦緊緊抱住馮丞斐,急切地吻他,如火如荼地吻他,翻來覆去地吻著,邊吻邊表白:「格非,我只愛你,只愛你一人……」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上去,把馮丞斐壓在身下,馮丞斐往日哄著騙著方能讓她主動,這時卻不需言語了,自
  
  己扶了馮丞斐尚自軟著的那物往裡塞。
  
  馮丞斐閉上眼,屏息吸氣,撕裂心肺的愧悔在胸腔湧動,寶寶不敢訴諸出口的,原來是怕自己誤會她。
  
  「寶寶,以後有什麼話咱們放開來說。」馮丞斐低低歎了句,「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樣的。」
  
  褚明錦紅了臉,羞愧不已:「我也不知信王爺怎麼會喜歡我,這事弄得你在朝堂上很難堪吧?」
  
  「人言在意就可畏,不在意就如風過耳,我只在意你,其他人的言語,我不會放心上。」馮丞斐含情脈脈表白,情話撩起兩人滿腹□,瞬間熊熊燃燒,方纔還綿軟的一物已矯健如出海鮫龍,有褚明錦那裡面蹭磨著,忽又狠狠頂撞。
  
  褚明錦扭腰迎合,漸漸地,裡頭快活起來,湧動起螻蟻噬骨般的飽脹酥麻……兜兜轉轉,最能讓夫妻兩個解開心結的,還是最原始最簡單的情事……
  
  ***
  
  慶歷五年冬月二十,光宗皇帝駕崩,李懷瑾即位,是為睿宗。
  
  皇帝登基當晚,靜悄悄地出了皇宮來到相府。
  
  方彤君身體好轉,可嗓子一直不能正常說話,太醫也束手無策,馮丞斐的腿也一直不能恢復,走路瘸著,方廷宣要他帶著方彤君一起去找十年前治好方彤君的神醫求醫。
  
  「相爺,國事勞相爺處理,我陪格非一起去。」
  
  這話李懷瑾今晚說過很多次,方廷宣忍不住發火了:「信王爺,你別忘了你如今不是無事一身輕的王爺,是皇帝,一國之尊。」
  
  且不論他作為皇帝到處亂跑有沒有危險,只說現在朝堂中,鄭氏一黨還沒有完全歸附,圈地在光宗手裡沒有處理,現在也必須處理了,還有許多事,都不是臣子能代替的,李懷瑾作為皇帝,在方廷宣看來,真的是不及格。
  
  「那我讓吳晗挑上一支衛隊隨行保護格非。」李懷瑾看看在座眾人,沒有一人幫他說話,只能退而求其次。
  
  方廷宣氣得說不出話,褚明錦撫額長歎,道:「皇上,格非是去求醫,搞那麼大陣仗,他一路上還走不走得了?」
  
  ——地方官員不堵住馮丞斐猛拍馬屁才怪。
  
  「那……要不我下一道聖旨,讓人去宣神醫進京來給格非和彤君治病?」
  
  越說越糊塗了,神醫世外之人,用聖旨壓人,還想不想人家給治病,況且,方廷宣讓方彤君前去神醫處,是另有深意。
  
  馮丞斐笑道:「君玉,你先回宮,此事慢慢計議。」
  
  「好。」李懷瑾站了起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眼角在眾人
  
  臉上掃過,微笑道別,神色很自然,看不出他喜歡褚明錦了。
  
  送走李懷瑾,眾人心有靈犀地一齊回了大廳。
  
  「不要等皇上安排了,格非,明日一早,你就和大寶彤君出發,我安排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暗中保護你們。」方廷宣道。
  
  李懷瑾剛登基,朝廷不穩,走了個馮丞斐,他和楊潤青都脫不了身。鳳書寧害喜了,反應強烈,這幾日吃什麼吐什麼,無法一路同往。因不知方彤君的嗓子能不能治好,他們怕蘭氏焦急愁苦,暫時也不敢告訴她,目前只有褚明錦一人能隨同照顧他們。
  
  幾個人又商量了一下出行路線,一切計議停當,正要各自回房休息時,褚府秦媽急慌慌跑來報信,褚陳氏晚上突然見紅,褚瑋倫急得手足無措,讓褚明錦快些回府。
  
  「才四個月,怎麼就見紅了?太太怎麼樣?」褚明錦慌了。
  
  「太太直叫肚子疼,流了很多汗……」
  
  「相爺,格非,我先走了。」褚明錦說得這一聲,跟著秦媽跑了出去。
  
  馮丞斐抬腳要追,方廷宣按住他。
  
  「不要去了,會耽誤明日的行程。」
  
  「明日也得等寶寶啊。」
  
  「不要等了。」方廷宣歎道:「我估摸著,皇上明日就會下旨宣神醫進京,你們趕在聖旨下之前走吧,大寶我估計明天是來不了了。」
  
  為什麼?馮丞斐開始不解,繼而苦笑,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好,明天我和彤君走,不等寶寶了。」
  
  褚明錦這晚果然沒有再回相府,翌日早上,馮丞斐還心有不甘,派了人到褚府去請褚明錦回來一同外出求醫,得到回信是,褚陳氏一直疼痛不止,褚明錦走不開,讓他自己外出求醫。
  
  馬車在晨光朝霞中離開相府出了京城,路上,馮丞斐挑起窗簾一直望著來時的路,始終不見褚明錦追來。
  
  袖子被扯動,馮丞斐回頭一看,方彤君微笑著看他,手指比劃打著手勢,馮丞斐看了許久看懂了,方彤君說的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馮丞斐釋然,把車簾放下。
  

  ——正文終章
104、蘭氏和楊潤青番外
  
  光武三年秋,懸空山不遠處一個小村莊,日落時分,秋風颯颯。楊父赤著上身,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興匆匆跑回家。
  
  「潤青他娘,你快來看,我撿到一個小女娃。」
  
  回答他的是砰地一聲巨響,楊母把鍋蓋狠狠地扣到鐵鍋上。
  
  「他娘。」楊父遞出孩子的雙手停在半空中,吶吶不能言語。
  
  「從哪撿的扔回哪去。」往灶膛裡塞了一把山草,楊母冷森森道。
  
  楊父顫了一下,縮回手臂,把嬰孩緊緊地摟進懷裡,像是怕楊母搶了扔掉似的,好半晌,期期艾艾道:「他娘,這女娃好可愛,若是咱們不留下她,只怕她活不了。」
  
  「留在咱家就活得下了?」楊母大聲喊道,揭起鍋蓋,「你自己看看,這就是咱們晚上吃的。」
  
  半鍋清水裡面漂著一把野菜,看不見米面,也沒有油泡。楊父後退了幾步,無力地靠到門框上。
  
  「潤青餓得哇哇哭,天天吃不飽,小老鼠一樣大,三天兩頭生病,兩歲還不會走路,咱家還養得起別人的孩子嗎?」提起兒子,楊母悲從中來,眼淚撲簌撲簌掉落。
  
  楊父蔫了,抱起孩子往外走,一隻腳踏出門檻,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嬰孩,轉過身小聲道:「他娘,咱家這麼窮,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好轉,也不知能不能給潤青討到媳婦,小女娃留下了,養大就可以給潤青做媳婦。」
  
  楊母的低泣頓了頓,楊父巴巴等著,見妻子略有鬆動,卻不點頭,只得轉身往外,走得一步又回轉,看看妻子又往外走,來來回回幾次,後來,猛咬了咬牙,道:「他娘,這女娃咱們暫且養著,養得一日算一日,若實在撐不住了,能養得到五六歲,那時把她賣了,也能換回幾兩銀子,你說是不是?」
  
  楊母的眼淚住了,窮人家多有賣兒賣女的,養到五六歲,若日子過不下,賣得幾兩銀子,也不虧。
  
  「他娘,你看,這女娃多漂亮啊!」楊父見妻子意動,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灶前,蹲了下去給妻子看他手裡的孩子。
  
  藍色粗布衣裳裡,嬰孩黑濃的頭髮,圓圓的臉蛋,皮膚白裡透紅,五官秀麗非常。
  
  「好漂亮的孩子,比潤青出生那時漂亮多了。」楊母忍不住讚歎,楊潤青出生時,皺巴巴的身子,臉上還有細小的胎毛,膚色黃黑,不及這嬰兒的一分美麗。
  
  「不止咱家潤青,我看十里八鄉都找不到這麼漂亮的孩子。」楊父驕傲地挺挺胸,好像嬰兒是他生的一般。
  
  「這麼漂亮的孩子,爹娘怎麼捨得丟棄?」楊母憐惜地從楊父手裡抱過孩子。
  
  「這孩子像是剛生下來的,你看,臍帶還帶著。」楊父小心地拉開衣裳給楊母看。
  
  「作孽啊!這孩子的爹娘不是人。」看著孩子一身血污,還有那沒有剪掉的臍帶,楊母罵了起來,罵了幾聲注意到孩子包的還是丈夫的上衣,憤怒地問道:「你看到孩子時,這孩子是光溜溜的?」
  
  「正是。」
  
  「好狠心的爹娘,畜牲不如……」楊母大罵,又急忙道:「快,燒熱水,我給孩子洗洗身子……」
  
  洗澡時小女娃醒了過來,扁扁嘴哇哇哭了起來,像是呼應一般,坑上睡覺的楊潤青也跟著哭了起來。楊父手忙腳亂從楊母手中接過嬰兒,抱出來擦拭了,包上衣裳輕輕走動,嬰兒卻不住聲。
  
  「這是餓了要找吃的了。」楊母抱起楊潤青流淚。
  
  「我去裝一碗野菜湯來喂孩子吧。」楊父要把嬰兒放坑上,楊母懷裡的楊潤青不哭了,咿咿呀呀叫著,小腿使勁蹬,伸張開小手朝楊父撲去。
  
  「要爹抱?啊,他娘,潤青要抱這娃兒。」楊父因小女娃哭了,正怕妻子不耐煩,見楊潤青想抱小女娃,忙配合著送進楊潤青懷裡。
  
  說也奇怪,哇哇大哭著的嬰兒靠到小楊潤青身上時便不哭了,臉頰上還帶著淚痕,嘴唇卻往上咧笑了起來,這一笑,唇邊現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楊潤青也傻笑起來,叫道:「爹,娘,妹妹……」
  
  「這倆孩子有緣。」楊母高興得流淚,兒子兩歲大了,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想不到一開口,就說了這麼多個字。
  
  多年以後,楊母回想起這一日,慨歎不已,蘭氏來到楊家,似乎就是為楊潤青而來。
  
  給小女娃取名時,大字不識的楊父楊母問兒子,小楊潤青眨巴著眼睛看了眼女娃,道:「蘭……蘭妹妹。」
  
  「好,就叫蘭,姓蘭,名蘭。」楊母存了心要把女娃留作媳婦,也沒給她帶上楊姓。
  
  多了一張嘴吃喝的楊家,日子過得更拮据了。
  
  楊父一如既往地每日在外奔波勞作,希望能讓妻兒過得好一些,楊母紡紗織布,舂米推磨。日子很苦,可兩個孩子乖巧可愛,楊潤青自蘭蘭到楊家後不再生病,小時是抱著蘭蘭帶著蘭蘭玩耍,大些了,兩個孩子手挽手,到野地裡挖野菜捉田雞,再大些,楊潤青幫著楊父下地上山,蘭蘭幫著楊母在家中操持忙活,家中歡聲笑語和樂融融。
  
  光陰似白駒過隙,轉眼間十三年過去,蘭蘭來到楊家十三年了。
  
  一家子齊心協力不辭辛苦,日子比十三年前好轉許多,一處白牆青瓦的院落換了十三年前的茅草屋,院子裡圈養了雞鴨,豬圈裡餵了一頭大豬,米缸滿滿的,糧倉裡囤著谷子。
  
  進院門左右是兩間耳房,左側是灶房,右側是儲物房,放著農具和糧倉等物,進去三間房,中間是堂屋,左首一間是蘭蘭和楊潤青的房間,右首是楊父楊母的房間。
  
  夜深了,左首房間還亮著燈,楊潤青在燈下讀書,蘭蘭在一邊織布。
  
  楊父楊母的房間熄燈了,夫妻兩個在床上小聲說著話。
  
  「孩子們這麼大了,沒給他們分房,好不好呢?」楊父低聲道,「要不把儲物間收拾出來給潤青住?」
  
  「收拾什麼,傻腦袋。」楊母一指戳上楊父額角,罵道:「榆木疙瘩,蘭蘭早晚是潤青的媳婦,分什麼房?」
  
  「這個……他們還沒成親。」楊父摸了摸額頭,小聲替自己分辯。
  
  「你呀!」楊母恨鐵不成鋼地咬牙,雖然蘭蘭還小,可她這些日子一直琢磨著,想趕緊把親事替兩個孩子辦了。遠鄉近村,凡見過蘭蘭,莫不旁敲側擊試探,想娶蘭蘭回去作媳婦。
  
  楊母想,自己這個老實巴交沒用的丈夫,一輩子只做對了一件事,就是撿了蘭蘭回家。
  
  十三歲的蘭蘭如碧瑩瑩的翠玉,一雙盈若秋水的眸子顧盼生輝,布衣荊釵,亦是風華絕代。最難得的是性情,溫柔和順,細言輕語,從來不發脾氣,安貧樂道,苦樂自在。
  
  「我這心啊,現在越來越不踏實。」楊母輕歎。
  
  「怎麼啦?」楊父不解地問道。
  
  「蘭蘭太美了,我總覺得,咱們這樣的家庭,咱們的潤青,只怕無福消受。」
  
  「你多想了,我看著,就是再好的家庭再好的兒郎,蘭蘭也不會動心的。」楊父不以為然。
  
  「我不是怕蘭蘭變心。」楊母搖頭,小聲道:「你不覺得,蘭蘭太好了嗎?容貌,性情,無一不好,我只怕天意弄人。」
  
  「什麼天意弄人,你想太多了,再美再好,是咱們把她養大的。」
  
  「也是。」楊母茅塞頓開,長舒出一口氣,放心睡覺,楊父見她放心,也跟著安心,閉上眼,模模糊糊快入睡時,胳膊一痛,楊母擰醒了他。
  
  「他爹。」楊母作賊似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他爹,你當年是多大通人事的?潤青今天十五歲了,曉不曉得那回事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跟蘭蘭……」
  
  楊父被問得老臉通紅,好半晌結結巴巴道:「這時節,是曉得了。」
  
  「曉得了?」楊母猛地坐起身。「那……那咱們會不會要抱孫子了?」
  
  「有孫子抱不好嗎?急什麼?」
  
  「可他們還沒成親呢。」
  
  「成親不是一句話的事嗎?蘭蘭要是懷上了,咱們就弄一桌酒席請左鄰右舍,把他們的親事辦了。」
  
  「唔,也是。」楊母覺得有道理,丟倒頭睡覺。
  
  夜深沉,山村更靜了,連狗吠聲都沒有聽到,蘭蘭有些疲累,搖紡車的動作緩了下來。
  
  「累了就歇息了。」楊潤青放下手裡的書走過去,半蹲到蘭蘭後面,抱她包在懷裡,輕輕地幫她揉雙臂。
  
  「再紡一會,我想明日把這塊布織完,後天給娘拿到城裡賣,爹生日要到了,可以給爹買一壺酒。」蘭蘭細聲道,轉身仰頭看楊潤青,瞳眸柔若春水。
  
  楊潤青看得癡了,身體湧動起難以言說的氣流,開始是斷斷續續的涓涓細流,緩緩的氣流越來越急由小變大,源源不絕,要決堤而出。
  
  靠著蘭蘭背部的下腹之下,嫩稚的青枝在波動在變化,面部溫和沉靜無聲無息,內裡卻滾燙火熱。楊潤青緩緩地後退,不敢讓蘭蘭發現他的身體起了變化。
  
  無意識地,蘭蘭在楊潤青後退的同時,身體也在後退,不想離他遠了,有些沉重的腦袋抵靠到楊潤青的肩窩上,清淺的呼吸噴到楊潤青的脖子上。
  
  脖子有點癢,身體更熱了,「蘭妹妹,我們睡覺吧。」楊潤青低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潤青哥,你嗓子不舒服嗎?我看看。」
  
  蘭蘭轉身正對著楊潤青,捧起他的臉,「張開嘴我看看。」
  
  蘭蘭真好看,楊潤青張開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蘭蘭,看著蘭蘭粉嫩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黑濃的長睫毛,挺秀的鼻子,紅紅的櫻唇,還有唇邊那兩個酒窩,楊潤青很想摸一摸,很想親一親。
  
  他真的親了上去,溫溫的,軟軟的……淡淡的體香在鼻端縈繞,楊潤青像發高燒一般,心跳耳鳴、頭暈目眩……心頭又甜又癢。蘭蘭動了動唇,緩緩地閉上眼睛,楊潤青怔了一下,然後,張開雙臂抱住蘭蘭,兩人傾倒地上。
  
  可以怎麼做?除了親親,還能做些別的吧?時間在兩人急促的喘息中緩緩流逝,燈芯嗶地爆出燈花,暈黃的燈光變成了橘紅,映在蘭蘭白皙的臉上,帶出醉人的粉紅,空氣裡流動著的燥熱越來越濃,身體裡面有一股到處亂竄的火苗,把血液燒成沸水層層擴散,波動至身體每一個骨節每一寸肌膚……楊潤青覺得某處越來越痛,叫囂的氣力越來越大,理智在向它一物低頭,平靜的假象很難維持。
  
  兩個人重迭著,默默無言很久,楊潤青憋得難受,卻不敢拋掉顧忌,蘭蘭紅著臉,長長地睫毛不停眨動,楊潤青忍了又忍,忽然一口咬上蘭蘭的脖頸,他想狠狠地咬,可是怕蘭蘭疼,張大口咬上時,卻是輕輕的吸吮一般的碰觸。他感到身下的人兒在顫抖,然後,一隻抖索的小手縮進他們重疊的身體,像受驚的小鹿。
  
  蘭蘭還小,他在心中歎息,剛想翻身下去,那隻小手卻在這瞬間摸索到他小腹下,握住了他顫動的一物,低細的暱喃同時響起:「潤郎……」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7

105、蘭氏和楊潤青番外
  
  激流從蘭蘭手心青稚的嫩芽湧起,衝進小腹,湧到頭腦裡,再流竄到四肢百骸,從頭到腳,由裡及外,所到之處麻麻的癢癢的,欲望越來越急迫地四處衝突著,尋找著宣洩的出口,楊潤青覺得憋不住了。
  
  蘭蘭也憋得難受。
  
  楊潤青言行有致,容顏秀雅,頗得大家的喜愛。小山村的婦人葷素不忌,都知她是楊家的童養媳,清晨在溪邊洗衣裳時沒少拿她打趣。蘭蘭聽得多了,心裡頭也慢慢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楊潤青平日自律守禮,她想試試那些婦人講的事,也沒得機會。
  
  蘭蘭不好意思主動,她覺得自己主動那個很丟人,可若是楊潤青主動,她也不會拒絕,那些婦人告訴她,男人就喜歡那事兒,要讓男人開心,要把男人牢牢拴住,就要放得開。
  
  蘭蘭覺得,她是楊潤青的媳婦,楊潤青是她的男人,自然要跟那些婦人講的那樣,討他的歡心。
  
  蘭蘭小臉憋得粉紅粉紅,握著青芽的小手緊了緊。
  
  「蘭妹妹……」楊潤青沉暗地叫著,腦袋中兩種想法在拉鋸,把蘭妹妹的衣裳解了……不行,兩人還沒成親;行的,蘭妹妹就是自己的媳婦,小時就定下來的……
  
  蘭蘭身體難受,憋了一口氣,蜻蜓點水的,兩瓣嘴唇在楊潤青臉頰擦過,又低低地喊了一聲潤郎。
  
  楊潤青終於顫抖著,把手探進蘭蘭的衣領,從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摸到了小小的柔軟的白饅頭……裹住……愛撫……
  
  粗重的喘息響起,混著低細的、似乎快樂又痛苦的呻吟。
  
  「潤郎……」
  
  「蘭妹妹……」
  
  ***
  
  清晨的霞光普照大地,一早出外勞作的楊父帶著楊潤青回家,蘭蘭打來水,遞上毛巾給他們擦臉擦手,楊母滿意地看著,把菜端上桌,招呼道:「都來吃飯了。」
  
  稠濃的白米粥,還有一盤臘肉,兩樣青菜,楊家父子吃得很快,蘭蘭似乎天生的,在這樣的環境中,仍是細嚼慢咽。楊母有時奇怪,蘭蘭是她自小養大的,就在他們這個農家成長,為什麼言行舉止卻像高門大戶裡教養出來的。
  
  吃完飯擱下飯碗,楊潤青拉過蘭蘭的手,漲紅著臉,看了楊父楊母一眼道:「爹,娘,我想和蘭妹妹成親。」
  
  「好啊。」楊父樂呵呵一笑,看向楊母,問道:「潤青他娘,你看啥時給孩子們把親事辦了?」
  
  「我去找半仙算個好日子。」楊母捋捋頭髮,微笑著看向兒子媳婦,眼前金童玉女,蘭蘭紅著臉低垂著頭,唇角微微上挑,兩個酒窩若隱若現,清麗嬌俏、絕美難描。兒子溫和沉靜,神清顏秀、俊雅可喜,兩人手挽著手,說不出的親暱和諧。
  
  「娘,我織出一幅布了。」蘭蘭羞澀地紅了臉站起來,起身回屋拿布。
  
  楊潤青看著蘭蘭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回頭笑著對楊父道:「爹,蘭妹妹熬夜織了布出來,想給娘賣了,換一壺酒給你生日喝兩口。」
  
  楊父笑得老臉開懷,一臉的皺紋像水波舒展開,楊母戳了戳丈夫,輕啐了一口,道:「就好喝酒,蘭蘭也慣著你。」
  
  「我爹又不常喝,一年也就喝那麼一回兩回。」楊潤青笑著替父親說話。
  
  楊母也是面嗔心喜,丈夫雖然老實巴交沒有大的出息,可知冷著熱,事事聽她的話,勤勞樸實,不像有的男人,不是好賭就是好吃懶做,要不就是成日打老婆孩子出氣,她心中也愛丈夫愛得緊,只面上要強罷。
  
  翌日楊母帶了布進城賣,換得銅錢打了一壺酒,回來路上又去了鄰村一個號稱半仙的老人那裡去,請老人給掐個日子,要給兒子媳婦辦喜宴成親。
  
  楊母早晨走時滿臉喜色,回來時面沉如水,眉眼凝重。
  
  「他娘,怎麼啦?」楊父把妻子拉到椅子上坐下,給妻子倒來熱水,「走了一天的路,累了吧?下回進城,我用牛車推著你,別走路了,地裡的活耽誤一天不要緊。」
  
  楊母愣忡著也不接杯子,過了許久,捉住楊父的手臂,苦澀地道:「他爹,要不,咱們把蘭蘭嫁出去,另給潤青找個媳婦。」
  
  「這是什麼話?你沒發燒燒糊塗了吧?」楊父伸手試妻子額頭,「沒燒啊,怎麼說糊話了。」
  
  「我沒說糊話,他爹,半仙看了潤青和蘭蘭的生辰八字,說他們八字相剋,潤青若是娶蘭蘭,咱們家會有家破人亡的大禍。」
  
  「這你也信?」楊父嗤笑,道:「蘭蘭從撿回來,咱們就是要給潤青當媳婦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家越來越興旺,哪來的大禍?」
  
  好像也是,楊母眉頭略鬆,要說把蘭蘭嫁掉,她心中也是不捨的,只是心結到底不能盡解,精神恍惚,做起事來糊塗顛倒。
  
  楊潤青從地裡回來,問得楊母沒給他定下成親的好日子,有些著急,蘭蘭日間在房裡聽到楊父楊母的說話了,暗暗流淚,家中的氣氛從喜笑聲聲變得沉悶。
  
  楊父生日這天,蘭蘭與楊母一起下灶房,整治了豐盛的四菜一湯出來,往年一家子是笑語歡聲的,這日卻都不說話,楊父氣悶,想起都是半仙一句瞎話使自己一家人不得和樂,吃過飯喝完酒,一徑出門,要偷偷去找半仙,逼他改口,使妻子去了心病給兒子與媳婦成親,一家子像以前一般和和美美過日子。
  
  楊父好好的一個人出門,晚上由村鄰抬回家的,也不知是喝了酒不清醒還是怎麼的,村鄰說是從坡地下看到他的,回家時手腳彎曲口不能言,站立不能,從不生病的健康的一個壯年男子,竟成了癱子。
  
  楊家自那日起再聽不到笑聲,為了給楊父治病,房子賤賣了,另找個地方蓋起茅屋,楊潤青書本擱下了,地裡所有的活都落到他肩膀上,蘭蘭與楊母日夜紡紗織布,一家子拼了命賺銀子給楊父治病。
  
  楊父的病一直沒治好,楊母想起半仙的話,心頭陰影再難散去,某一天進城給楊父拿藥無意中聽到褚家要買丫鬟的消息時,楊母動了念頭,找上褚家,把蘭蘭賣到褚家當丫鬟,為怕兒子問責,她與褚家講好的是賣身三年不是終身為奴。
  
  「潤青,蘭蘭再辛苦下去,恐怕撐不住,娘想著,大戶裡做丫鬟雖說受氣,可總比在家輕鬆些,吃穿也好些,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銀,也比紡紗織布得來的多,家裡輕鬆些,你也好抽出些時間讀書,科舉若能得個名次,蘭蘭以後才能過上好日子。」楊母沒有把自己要拆散蘭蘭與楊潤青的想法說出來,她說的是處處為蘭蘭著想的打算。
  
  親事無著,白日辛勞,夜裡又要與楊母和楊潤青一起照顧癱瘓在床的楊父,蘭蘭這些日子憔悴羸弱,楊潤青看到眼裡疼在心上,聽楊母說得在理,也就沒反對,蘭蘭是事事聽他和楊母的,於是進了褚家。
  
  楊母存了心要拆散楊潤青和蘭蘭,把蘭蘭賣給褚家為奴時,跟褚陳氏說女兒不用有假日探親,望能多得一二兩銀子,褚陳氏答應了。楊母也不告訴楊潤青,蘭蘭賣給哪一家為奴。
  
  從小一起長大,日夜不離,才識得情滋味,**辣的卻突然分開了,連面也見不著,又兼楊父一直病著,家裡所有的農活都壓在楊潤青身上,強撐了兩年,楊潤青便熬盡了所有氣力,某天在地裡勞作時,突地一頭栽倒,一病不起。
  
  家裡再湊不出銀子同時給兩個病人抓藥了,楊母一人要照顧兩個病人,未免不周,臥床兩年的楊父,在一天夜裡,終是與世長辭。
  
  葬了丈夫,看著只剩一口氣的兒子,楊母咬了咬牙,來到褚家找蘭蘭,說出了自己心中存留許久的打算——把蘭蘭嫁掉,徹底斷了與楊潤青的聯繫。
  
  「蘭兒,娘沒錢給潤青抓藥了,沒辦法……」楊母不停拭淚。心內實實不捨,在褚家生活了兩年的蘭蘭更美了,粉嫩清潤像清晨草葉上的露珠兒一般,晶瑩剔透,讓人愛得恨不能捧手心裡疼寵著。
  
  「娘,我答應你……」蘭蘭跪了下去,「娘,我想最後見潤郎一面。」
  
  一夕盡歡後,不久楊潤青得到蘭蘭的死訊,愛人死了,可他無法相隨,父親已經不在,老母還需他奉養,也許是沒了念想期盼,楊潤青病好了,儘管是形同枯骨,心如死縞,總算是活著,不久參加科考,他很幸運,當期主考官恰是方廷宣,一個剛直不亞的人。
  
  楊母在蘭氏偷偷回來找她,表明自己沒有與褚瑋倫圓房,且懷了楊潤青的孩子,想與楊潤青復合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蘭兒,娘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別人不知道啊,你願意看著潤青給人指指點點嗎?」
  
  「娘……我……孩子……」蘭氏撫著肚子,淚流滿面。
  
  看著蘭氏的微微鼓起的肚子,楊母也有一瞬間的猶豫,蘭氏是她養大的,她知道蘭氏不會撒謊,知道蘭氏不是貪圖楊潤青有了功名才想與楊潤青復合,知道蘭氏是發現懷了兒子的孩子才想回兒子身邊的,她想答應,可是想起半仙的話,想起丈夫壯年早逝,想起兒子在蘭蘭名份上屬於他人時就病好了,心又狠了下去。
  
  楊潤青一直不肯再娶,甚至收養了一個孩子,表示一輩子不娶妻,楊母在悲痛中煎熬著,日子安閒享樂了,她卻快活不起來,一手養大的女兒一般的孩子給人作了小妾,兒子孤孤淒淒地活著,擁有大房子優渥的生活又如何?
  
  五年後,楊潤青回鄉,偶然中意外地得到一個楊母意想不到的消息,半仙是收受了一個看中蘭蘭的男子的好處,故意說了八字不合的話要拆散楊潤青和蘭蘭,楊父的發病也不是意外,而是那男子假意熱情,拉他喝酒,喝了很多很多酒,再把他推下半坡害他偏癱的。
  
  那男子被送上衙門得到應有的懲罰,楊母在愧悔中一病不起,死前拉著楊潤青的手,想說出蘭氏的下落,卻終是沒有說出來。
  
  誰能想到,位高權重的一朝首輔的女兒,命運是如此涼薄。
106、蘭姨娘和楊潤青番外
  
  午夜夢迴,楊潤青千千萬萬次盼著,他的蘭妹妹沒有死,隨著歲月一年年過去,他慢慢失了奢望,當震耳發憒的相見以卒不及防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也不能相信,他的蘭妹妹明明活著,卻那麼狠心,能忍著十六年不相見。
  
  蘭氏捏著衣角,直呆呆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眉清目秀俊雅飄逸的潤郎不見了,眼前是個飽經滄桑的臨暮中年人,如露珠兒一樣的蘭妹妹也成了枝頭即將凋零的落花,憔悴蒼老。
  
  楊潤青聽見自己喃喃問道:「如果我不來褚府,不突然撞見,你是不是一輩子不再與我相見?」
  
  「我……我……」
  
  楊潤青沒有給她說下去,他把她拉進懷裡,緊緊地牢牢地抱住她,只怕一眨眼間,眼前的人就會從他視線裡消失。
  
  許久之後,楊潤青方感覺到手臂微微刺痛,低頭一看,原來是蘭氏的指甲刺進了他的手臂,而她卻不自覺。
  
  她一直發抖,楊潤青不知她怕是什麼,於是柔聲安慰道:「蘭妹妹,我在這,別怕。」
  
  怕的就是他,自己已嫁人為妾的身份,怎麼跟他說?蘭氏倒在楊潤青懷裡,昏了過去。
  
  楊潤青攬著蘭氏,望著幾步開外注視著他的褚明錦,輕聲道:「我要把蘭妹妹帶走。」
  
  「蘭姨娘是我爹的姨娘。」褚明錦緊緊地盯著楊潤青,看著面前清瘦俊逸的人,他的表現已是讓她放下高懸的一顆心,卻還是最後再確定一次。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蘭蘭。」楊潤青堅定地回答,眼神明澈。
  
  把蘭氏打橫抱起,楊潤青一步一步沉穩地離開了褚府。
  
  蘭氏一直發著高燒,口中囈語不斷。到了夜裡,開始迷迷糊糊不停抽泣訴說。
  
  「潤郎……原諒我……」她在昏迷中囈語。「娘……我真的還是清白的,你答應我,給我回潤郎身邊,行嗎?潤郎,咱們的蕊兒好可愛……不,蕊兒……蕊兒你不能死……蕊兒……」
  
  十幾年憂慮焦苦,蘭氏本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突然之間見面,羞愧不過,暈暈沉沉再醒不來,潛意識裡,抱愧不願相見。
  
  楊潤青日日夜夜守在蘭氏的床邊,溫柔地輕聲哄著:「蘭妹妹,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蕊兒死了,咱們再生一個……」
  
  三日過去,蘭氏一直沒有甦醒,大夫也說不出原因,楊潤青使人去請褚明錦。
  
  看到楊潤青衣不解帶照顧蘭氏,褚明錦眼眶發紅,又喜又悲,下這劑猛藥,就是為了試探楊潤青。
  
  這麼多天一直不醒來,再拖下去可不行,褚明錦走到床邊,握起蘭氏的手,湊到她耳邊道:「蘭姨娘,錦兒找到你的親爹親娘了。」
  
  蘭氏沉沉地沒有反應,褚明錦咬了咬牙,祭出了本來想暫且掩著的方彤君的消息做救心丸:「蘭姨娘,明蕊妹妹還活著。」
  
  暈迷中的蘭氏瞬間眼皮動了動,很快睜開眼睛:「錦兒……蕊兒……真的還活著?」
  
  褚明錦笑著點頭,從懷裡摸出一件小衫。方廷宣救回方彤君時,為了以後找尋方彤君的親生爹娘,把她當時身上穿的衣裳都留著。
  
  「蕊兒……」蘭氏嚎啕大哭。
  
  這一哭,將心中的悲苦盡情發洩,不醫病自愈了。
  
  「蘭姨娘,不只蕊兒活知,告訴你,你親爹是相爺……」
  
  楊母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後悔,那一年蘭氏回來找她,她若是答應了,方廷宣是楊潤青的座師,兩府往來密切,蘭氏的身世,也不會等到十五年後才揭開,楊潤青夫妻父女得以團聚,還能當上相府乘龍快婿,何等樂事!
  
  ***
  
  「蘭妹妹,怎麼啦?」楊潤青端著竹參雞湯進屋,見蘭氏面有淚痕,嚇了一跳,擱下藥碗,把人摟進懷裡,替她輕輕擦淚,柔聲問道:「怎麼啦?」
  
  「蕊兒什麼時候回來,十年了,我好想見她。」蘭氏靠著楊潤青,輕聲說道:「我剛才做夢,夢裡蕊兒正與我們快樂地說笑著,忽然大霧迷漫,什麼也看不見,後來霧散了,蕊兒卻不見了。」
  
  楊潤青的身體不易覺察地輕輕顫抖一下,笑著道:「你這是太長時間不見,驟然得了喜訊,害怕著。等會爹和娘要過來看你,你別這樣。」
  
  蘭氏溫順地點點頭,楊潤青端過來雞湯餵她。蘭氏喝完湯,靜坐了一會道:「潤郎,我想去看我爹娘,總是他們過來看我,做晚輩的,有些拿大了」
  
  「自己親爹親娘,有什麼。」楊潤青微笑搖頭。
  
  蘭氏身體痊癒,按方廷宣意思,兩人只作久別重逢,無需再辦喜宴,蘭氏在褚家那段過往,雖然楊潤青不介意,可也沒必要特特地對外說。當然蘭氏是方廷宣的女兒一事,相府還是辦了宴席請客慶賀公佈了出去。
  
  這日陽光晴好,楊潤青帶著蘭氏回了小山村。
  
  十六年過去,小山村的變化不大,村口那顆歪斜的老樹熟悉親切,枝杈間的鳥巢在北風裡頑強地保護著雛鳥。
  
  一陣風吹過,帶著鄉土的氣息,跋山涉水經年過去,凝眉間,彷彿又看見當年兩個手牽著手的小孩在溫暖的陽光裡嬉笑。
  
  楊父生病時賣掉的宅子買回來了,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院子裡犁耙竹笠,房間中紡車繡架,紅泥地面上,恍恍惚惚出現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空氣中泛起梅子一樣酸酸甜甜的氣息,腳下像踩著酥軟的松針,輕飄飄的無處著力……
  
  房門在身後關上,嘎吱輕響讓蘭氏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一雙渴望許久的手臂把她環住,楊潤青從背後貼上來,一如多年以前,記憶深處的那一幕。
  
  蘭氏一個踉蹌,兩人一齊跌倒地上,被困地面與楊潤青之間,蘭氏慌亂地想抽身,可那不留一絲縫隙的禁錮讓她挪移不了分毫。
  
  「蘭妹妹……」楊潤青喃喃低語,拉了蘭氏的手探進自己那處,一如多年以前,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火熱而飢渴的親吻沿著蘭氏頸項來到鎖骨,人到中年,楊潤青仍是毛頭小子一個,那粗糙的親吻一點也不溫柔,技巧更是乏善可陳,蘭氏心尖刺痛之餘,混亂而恐慌侵擾了大腦,她不敢要這親密的接觸,她不再是十六年前那個純潔的女孩子。
  
  儘管十幾年相思,她也渴望得到更多,然而,記憶裡的夢境是那麼美好,那種柔情蜜意情不自禁,自然而然的彼此擁有,她不敢去打碎。
  
  「潤郎,不要這樣。」蘭氏不由自主地劇烈掙扎起來。
  
  「蘭妹妹,給我吧,我想死你了。」楊潤青咬住蘭氏耳朵,聲音哽咽:「蘭妹妹,咱們能夠活著在一起,還有什麼不能放開的?」
  
  「可是……我……」蘭氏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楊潤青堵住了她啟合的嘴唇,一隻手如多年前那一夜一樣,探進衣襟裡罩住柔軟的一團,渴切地裹住揉捏。
  
  遙遠的記憶裡的情潮湧上腦海裡,蘭氏耳朵裡一陣轟鳴,身體是極度的喜悅和感動,淚水不由滾出一串串再難停息
  
  「蘭妹妹,別哭了,我這次輕著來,不讓你疼痛了。」楊潤青抖索著舔蘭氏的眼睛,要讓她止住淚水。
  
  衣裳緩緩落地,楊潤青混亂地喘息著,拉了蘭氏的手帶壓著撫摩:「蘭妹妹,像那時那樣,先讓它出來一次……」
  
  手下的青芽這麼多年過去,還是粉粉嫩嫩,還是那樣的滾燙。蘭氏哆嗦了一下,低聲呻吟:「……我不……羞死人了……」
  
  「好,聽你的,不摸。」楊潤青去拉蘭氏的雙腿,蘭氏已經癱軟得毫無力氣,由著他拉開,然後壓上挺進。
  
  空虛的地方被那火熱而堅硬的東西填滿,悸動一如記憶裡強烈,闊別了十六年後,他們終於緊密地毫無阻隔地互相包容……一切是那麼完美,蘭氏在驟然繃緊後又立刻酥軟下來,她呻吟出聲,清柔的聲音慢慢變得嘶啞,帶著軟勾一樣淫靡輕撓著他的耳膜,楊潤青血液上湧,身體在極度幸福與快活中戰慄。
  
  好像在舂米,石棒搗下,提起,再重重擊下,蘭氏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膨脹,隨著每一次有力的搗插一次次發哮顫動。
  
  羞澀讓蘭氏緊閉著眼睛,強烈的刺激卻使她不由自主地去想記憶裡那一晚楊潤青的爆發和瘋狂。
  
  渴望已久的衝撞慢慢地使得蘭氏情動得無法自已,她開始扭動著身體,像十幾個前那個年輕的小女孩一樣撒著嬌哼叫起來:「潤郎……」
  
  兩人漸漸放開,蕩著春風一起飛翔,楊潤青喘息著道:「蘭蘭,以後咱們每天來十次,把那失去的加倍補回來。」
  
  每天來十次,是什麼滋味?蘭氏在言語的挑逗和身體的撞擊雙重刺激下,低呼一聲,收緊雙臀,繃直了雙腿,比楊潤青還早一步丟了。
  
  楊潤青被這麼一夾,悶哼一聲轟地洩了。
  
  兩人躺在地上,滾燙的血液隨著餘韻的消散慢慢冷卻,身體感到寒冷,蘭氏想坐起身,腿縫間突然又給一根滾燙的東西有力地頂了進去,突如其來的漲滿的快意讓她不由「啊」了一聲,聲音太大,喊過之後,臊得伸手摀住嘴巴,臉紅得快滴出血來……
  
  纖腰輕擺間,紅泥地上春意無邊,暢快的汗水慢慢將兩人身下的泥地潤濕……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7


109、十大酷刑侍候郭氏
  
  噠地一聲,李懷瑾把手裡的奏折狠狠地甩到地上。
  
  又是一封洋洋灑灑以他後宮空虛沒有妃子皇后為由,奏請他納褚明錦為妃的折子。
  
  李懷瑾很想在人前消失,找一個地方靜靜的舔傷口,他已然心口抽搐臉面精赤,這些上折子的朝臣,怎麼就不想想,他喜歡褚明錦,可馮丞斐是他兄弟,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麼做得出奪朋友妻的行為?
  
  三番四處不停提,這是要逼他剖腹向格非謝罪嗎?
  
  馮丞斐走了,以前一天走幾次侍郎府,每天跟馮丞斐一起說笑,有什麼心事都找馮丞斐商量,現在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李懷瑾抑鬱得從一個陽光美男變成面癱,整個人瘦了許多,顴骨突起,眼睛深了沉了。
  
  李懷瑾偶然間照鏡子時覺得,自己快成了鳳雙溪的鸞生兄弟了。
  
  想起鳳雙溪,李懷瑾無名火冒起,鳳雙溪也喜歡褚明錦,人家卻不用像他這樣遮遮掩掩,也不用像他這樣,格非不在,連藉著見馮丞斐之便偷偷看一眼褚明錦都不能,鳳雙溪有合作生意之便,不時以討教生意為名,跑去褚府找褚明錦。
  
  這些不用他特意去查,自有要拍他馬屁討龍顏歡心的朝臣有意無意地跟他提,言下之意是——皇上你再不下手,美人就成了別人的了。
  
  腦子轉了轉,就想到褚明錦身上,李懷瑾渾身燥熱起來,只好從御書房跑回寢宮老老實實跳進水池子裡泡著。
  
  都是郭氏害的,若不是她推褚明錦落水,自己就不會失態忘情,心事曝露在人前了。
  
  沒人知道他的心事,就不用聽人們在他耳邊念叨褚明錦,他慢慢就能忘了褚明錦。
  
  從水池中出來,夜更冷寂了,李懷瑾看著明亮的燈火,找到解決心煩氣悶的方法了——折磨郭氏出氣。
  
  那日事發突然,接著鄭建業死去,他父皇重病臥床清醒少糊塗多,他被冊立太子,暫領朝政,有很多朝政要處理,還要安撫拉攏鄭氏派下的官員,忙得不可開交,郭氏關在刑部大牢,還沒有處置。
  
  褚瑋倫這次連替郭氏求情都沒有,當然,他若是敢替郭氏求情,李懷瑾巴不得,這樣他就可以連褚瑋倫一起削打了。
  
  怎麼折磨郭氏呢?
  
  把郭氏送進窯子,去嫖她的不用出嫖資,每個人獎勵一兩銀子。李懷瑾摸下巴,覺得這想法不錯,這樣一來,郭氏一定很搶手,每天一直躺床上接客不用下床了。
  
  不,這個想法不行,郭氏先前可是褚家的妾室,讓她給天下男人睡雖然出氣,可褚家也臉面無光,褚明錦會生他的氣的。
  
  像鄭家處罰郭從炎那樣,把郭氏毀容弄殘,扔大街上當乞丐?
  
  這個方法不錯!
  
  翌日散朝,李懷瑾召見了刑部右丞蓋山。蓋山是眾多拍馬屁的官員中,拍馬工夫最高的,李懷瑾這些日子,給他拍得熨熨貼貼很舒坦。
  
  別的官員提請他納褚明錦為妃,弄得李懷瑾尷尬難堪,蓋山卻不是這樣說,他提請的是馮尚書功在朝廷社稷,如今髮妻仳離,皇上宜關心臣子,使馮尚書夫妻團聚。
  
  李懷瑾聽得很舒服,看,人蓋山就知道他沒有奪朋友妻的心,重情生義光明磊落。
  
  不召尚書不召侍郎,卻召了一個四品右丞,表示李懷瑾對自己另眼相看。蓋山聽了李懷瑾讓自己處置郭氏的交待後,受寵若驚。本來怕自己是鄭氏一黨,新帝登基凶多吉少,不料皇帝卻越過他的上司,直接交待他辦皇帝這麼重視的一件事。
  
  處置郭氏一事不是國事,表面看起來郭氏犯事與李懷瑾也沒有關係,可只要知道李懷瑾喜歡褚明錦,就能看出李懷瑾有多重視處置郭氏這一件事。
  
  「皇上,郭氏罪大惡極,光這個處罰太寬容了。」蓋山為君分憂義憤填膺道。
  
  「還有更好的處罰方法?」李懷瑾坐直身體。
  
  自己的話說到皇帝心崁上了,蓋山大喜,獻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合共十條折磨郭氏的大計。
  
  蓋山詳細地講解,第一計是牢房脫身樂極生悲;第二計是虎口逃生自殘避禍,第三計是陰差陽錯一錯再錯……
  
  「好!好!」李懷瑾大聲叫好,鄭家對郭從炎的懲罰,跟蓋山的點子一比,實在是太弱了,拿不出手來。
  
  「此事有勞蓋卿家了,來人……」
  
  捧著李懷瑾賞賜的一千兩銀子,蓋山樂得要昏了,決心把李懷瑾交給他的這件事辦得讓李懷瑾滿意再滿意。
  
  讓李懷瑾滿意很簡單,就是讓郭氏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苦不堪言,郭氏越慘,皇帝就越開心。
  
  ***
  
  螻蟻尚且貪生,郭氏更是貪生怕死之輩,那日一怒之下把褚明錦推下水,後來悔青了腸子,應該無人時悄悄推,既弄死褚明錦,自己又不用繞進去。
  
  每日餿飯鹹菜,郭氏端起那個大粗碗時都要落淚一番,這日又到膳時,還是同樣的餿飯,裡面還有黑黑的像老鼠屎一樣的東西,郭氏端起碗,珠淚漣漣。
  
  「唉!可憐啊!」送飯的換了一個牢頭,新牢頭同情地歎了一聲,看了郭氏許久方離開。
  
  下一頓飯,牢頭端了餿飯過來後,左右瞧了瞧,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白饅頭。
  
  「多謝差大哥。」郭氏喜得流淚,拿過饅頭飛快地吃起來。往日期錦衣玉食,若是有人拿饅頭給她吃,她把人家殺了都有可能,今日卻感覺恩戴德,勝過往時承惠萬金。
  
  「唉,瞧你怪可憐的,關了這麼久,也不提審,也沒個人來探望,這坐牢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那送飯牢頭歎氣,同情地看著郭氏。
  
  郭氏感動得淚雨滂沱。
  
  自那日起,牢頭每餐偷偷遞給郭氏一個饅頭或是一隻燒雞,還偷偷送了一套衣服給郭氏換下她臭哄哄的衣裳。
  
  「差大哥你真是好人。」郭氏感激不已。
  
  「好好的一位小娘子,竟給弄成這樣……」牢頭不停歎氣,看著郭氏的眼睛似乎帶了愛慕。
  
  牢頭的背微微有些駝,臉皮皺在一起,大概是吸劣質煙土的緣故,牙齒黃黃的,兩個門前牙還是大板牙,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也不知多少天沒洗過,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黑黑的一圈,好像能搓出一層體垢。
  
  被這樣一個人用愛慕的眼光看著,郭氏打了個寒顫,身體像爬滿蟲子癢將起來。
  
  又過了兩日,這日牢頭送飯過來時,悄悄對郭氏道:「聽說,皇上下旨處置妹子了,妹子多保重。」
  
  「皇上?」
  
  「就是信王爺,信王爺已經登基為帝了。」
  
  「有沒有聽說怎麼處置我?」郭氏痛苦地扭著衣角,前些日子餿飯酸菜她都不捨得死,這兩日有饅頭有肉菜的過得好些,她更不想死了。
  
  「我打聽過了,是千刀萬剮之刑。」牢頭同情地看著郭氏。
  
  千刀萬剮!郭氏軟軟地暈倒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郭氏被在她身上摸索的一隻手弄醒過來。
  
  「差大哥,你……」牢頭咧著大黃板牙笑著,一雙手在揉搓郭氏豐滿的胸部。
  
  「大妹子,你要是肯跟我過日子,我可以把你救出去。」
  
  身體挨著身體,牢頭身上的臭味更重了,像茅坑的味道,像餿水的味道,種種不一而足,郭氏喉嚨翻滾著,有東西要吐出來了。
  
  「大妹子,怎麼樣,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強你,你死後,我會給你收屍的。」牢頭情真意切道。
  
  先想法活下去,再想法離開這個骯髒的傢伙。郭氏這樣想著,點了點頭,含淚道:「你先救我出去。」
  
  「妹子先讓哥嘗嘗。」牢頭急不可耐,臭哄哄的嘴堵住郭氏。
  
  穢氣直撲郭氏,郭氏往日過的是燒沉檀點安息的日子,褚瑋倫儀表堂堂,何曾這般污穢過,一霎時間胃裡翻騰,欲待推開,又怕從牢房中脫身無望,少不得忍下腌臢,流淚從了。
  
  一時披枷戴鎖的苦刑完畢,牢頭流了很多汗水,大滴灑落,黑過洗鍋水,伴著汗水落下的,還有像積壓許多時的茅坑裡的糞便一下的體垢,大片大片落在郭氏身上臉上。
  
  郭氏再忍不住,推開牢頭起身,嘔嘔翻江倒海嘔吐起來。
  
  「妹子你嫌棄我?」牢頭沉著臉控訴,站起來提起褲子就往外走。
  
  自己已給他沾污了,他卻提起褲子不認帳?
  
  郭氏又氣又恨,從背後撲過去抱住牢頭,可憐兮兮撒嬌:「差大哥,我一時不適,以後不會了。」
  
  「真的?」牢頭轉身,吃了生蔥大蒜一般的惡臭味再一次熏向郭氏。
  
  都這麼著了,不是也是,郭氏流淚猛點頭,表白道:「差大哥救我,恩同再造,妹子怎麼會嫌棄差大哥呢?」
  
  「那,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你給我……」牢頭脫了褲子,指著腿間黑黑的蟲子,濁黃的灰朦朦的眼睛看郭氏。「用你嘴巴弄它。」
  
  郭氏幾欲暈倒,往日她沒少給褚瑋倫用嘴弄,可那得看是什麼樣的東西,人家褚瑋倫的東西雄偉壯碩,乾淨清新,牢頭那東西還沒吃進嘴裡,離得這麼遠,都可以聞到狐騷咮尿味屎味了,枯黃的稀稀疏疏的毛髮上,還可以看到大片大片污濁的東西,剛剛過去的情事把那些污濁的東西弄濕了,粘粘膩膩的,比爬蟲還讓人噁心。

110、十大酷刑侍候郭氏
  
  郭氏心翻意倒起來,欲待作罷赴死,先前那罪就白受了,只得拚命忍住,流淚蹲了下去,尚未含進口中,方湊近前去,又被熏得吐了起來。
  
  「罷了,妹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勉強。」牢頭拽褲子,抬腳又往外走。
  
  郭氏這回沒拉住他了,想著自己一個精潔之人,嫁給褚瑋倫十幾年,雖說不是被他捧手心裡寵著,也是樣樣依從,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今日卻淪落到竟是委身這樣腌臢齷齪的人,止不住放聲大哭。
  
  「妹子。」那牢頭卻又轉身回來,抱住郭氏,臭鯗一般的豬嘴在郭氏身體各處拱動。郭氏見牢頭有回轉之意,沒讓她吃那一根東西,活命的念頭又上來,忍了噁心,好哥哥叫了起來。
  
  牢頭很是受用,扯了自個褲子,郭氏的褲子方才行事還沒穿上,很是方便,他躺到地上,把郭氏拉到肚皮上,哼道:「妹子,不要你吃它了,就在上面主動一番,讓哥安心,快些,完事了我就帶你偷走。」
  
  那事已行過一次,再忍一次也罷,郭氏咬了牙扶牢頭那物進自己體內,那物事剛才過不久,硬不起來,郭氏盼著趕快完事好出牢房,閉了眼,嘴裡淫聲浪調挑逗起牢頭來,心中只把那牢頭當褚瑋倫,說了會兒話,貪著往日恩愛,迷迷糊糊真把牢頭當成褚瑋倫了,面上春情氾濫,郎呀妹呀的亂說,閉著眼看不到腌臢,一雙手在牢頭身上摸弄,把往日與褚瑋倫在一起的手段都使了出來。
  
  堪堪把底下那物弄硬,郭氏跪起來,用手扶了開弄進自己那處,耳邊忽聽得一聲悶怒的叫罵「無恥。」
  
  是褚瑋倫的聲音,郭氏迷糊的腦子清醒,睜眼看去,牢房門外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不是褚瑋倫卻又是誰。
  
  望望褚瑋倫,再望望身底下的男人,郭氏羞愧得想一頭撞死,卻哪甘心就這樣死去,放聲大哭,站起來朝褚瑋倫撲過去:「老爺,老爺你救救我。」
  
  「救你?你不是樂在其中嗎?」褚瑋倫反問,悔得翻江倒海,為什麼還要走這一趟?」
  
  「老爺,我是被逼的……」郭氏痛哭失聲,褚瑋倫不為所動,抬腿要走,郭氏光著下身,撲通跪倒地上,死死抱住褚瑋倫大腿,「老爺,求你看在往日夫妻之情,救我一救……」
  
  往日夫妻之情?她不提還好,這一提,褚瑋倫想起方纔所見,男人的尊嚴被辱,這個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想郭氏死了。
  
  晚上有人到褚府來報信,道受郭氏所托,告訴他郭氏明日要受刑獲罪了,臨死前想見他最後一面,褚瑋倫猶豫再三,還是到牢房來了。
  
  如果不來,就不會看到如此污穢的一幕,褚瑋倫一腳踹翻郭氏,狼狽地逃離牢房。
  
  「褚老爺子。」報信的人一臉笑容等在牢房出口。
  
  這些日子不知多少人與郭氏……眼前這人是不是也是郭氏用身體討好,然後才去跟自己報信的?褚瑋倫面皮抽搐,幾乎預見到,往後自己在外行走,人們在他背後指指戳戳交頭接耳道,這個人的愛妾陪許多人睡過。
  
  還有,也許擦肩而過的某個人,就是睡過郭氏的。
  
  褚瑋倫想死的心都有了。
  
  郭氏也想死了,褚瑋倫走了,扔下她走了,狠心絕情,不會來救她了,而那個把她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牢頭,卻說她舊情難忘,不會與他安生過日子,也走了。
  
  郭氏想,這是那牢頭本就沒本事救自己,只是哄騙自己,佔自己的便宜。
  
  郭氏哀哀痛哭,正哭得幾欲斷氣時,牢房裡突然乒乒乓乓兵器交接聲響起,郭氏撲到小窗口往外看,只見幾個蒙面黑衣人與官差在打鬥,那些黑衣人甚是了得,大刀揮起,官差倒下一個又一個。
  
  這是要劫囚!郭氏怔看著,忽然間砰地一聲響,關她的牢房房門倒地,一個黑衣人衝進來,看了郭氏一眼,說了聲不是,又殺了出去。
  
  官差越來越多,倒下的也越來越多,砰砰的房門倒地的聲音不斷,不久,有囚犯模樣的人從郭氏眼前慌慌張張閃避著刀光劍影往外走。
  
  這些人是要趁亂逃走?郭氏身體顫索,摸索著來到牢房門口,左右看了看,貼著牆根往外走,有幾次黑衣人的大刀從她頭皮上閃過,郭氏嚇得尿褲子。
  
  喊殺聲落在後面了,郭氏一口氣跑出大牢。
  
  跑出來了,不用死了。郭氏看著暗沉的夜空呆了呆,又沒命地摸黑跑路,不辨方向,只想著離大牢越遠越好。
  
  牢房裡的打鬥在郭氏跑出去後停了下來,黑衣人扯掉蒙面面巾,蓋山從暗處走了出來,說道:「快些換差役衣裳,上街做出各處搜索的樣子。」
  
  「大人,那女人不會給她跑掉吧?要是給她藏起來找不到了……」
  
  「廢話,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十個人盯著她,如果還給她跑掉,本官也沒臉活了。」
  
  有臉活他也活不下去,李懷瑾不會放過他的。
  
  郭氏跑了一陣,覺得離大牢遠了安全了,稍為放了心,這一鬆神,只覺得風聲呼呼寒氣磣人,到處黑影瞳瞳鬼魅出沒,耳中悉悉索索似有無數厲鬼吃人肉的聲音。
  
  「不要過來啊!老爺,妾害怕,老爺,求你救我……」郭氏尖聲叫著,兩手在空中亂擺。
  
  這麼快就瘋掉,他表現立功的機會就少了。隱在暗處的蓋山皺眉,低聲吩咐了一句,裝神弄鬼的聲音消失了。
  
  郭氏抖索的身體慢慢靜了下來,還是回褚府去,求褚瑋倫庇護自己吧。從牢中逃出來,郭氏一萬個不想死了。
  
  遠處人聲鼎沸,火光閃爍,這是官差來追捕逃出來的犯人嗎?郭氏把身體縮成一團,恨不得能隱形不要給人看到。
  
  「快,仔細搜查,別人猶可,那個郭氏,一定要找到,要是抓不回來,皇上追究,我們都活不了了。」一個大嗓門大聲吆喝著。
  
  「在這搜什麼搜,肯定是跑回褚家了,直接到褚家找不就得了。」一個略小些的嗓音不滿地嘀咕。
  
  「找死,你小子不耐煩什麼?」啪地一聲響,似乎是嘀咕的人挨了一耳括子,大嗓門道:「你以為只有你聰明啊?褚家早包圍起來了,沒有找到大人才吩咐到處搜的。」
  
  「京城這麼大,人這麼多,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小嗓子的那人繼續嘀咕,聲音帶著不情不願。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有什麼不好找的,大人已吩咐貼告示了,找到把她扭送衙門的,賞銀五百兩,舉報她的下落的,賞銀一百兩,任她躲哪裡,還躲得每一個人?除非她突然毀了容讓人認不出來,或是缺胳膊少腿與告示上的特徵不符合……」
  
  一行人遠去,火把的光芒消失,四周又陷進黑暗中。
  
  要不要乾脆一死?赴死,郭氏實在沒有勇氣。褚府已被包圍,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身。
  
  郭氏不想死,若是被抓回牢房,天亮後受那千刀萬剮之刑?
  
  身邊的地面給郭氏抓出一個坑出來了,千刀萬剮之刑,光想想就讓她魂飛魄散心寒膽戰,用魚網把人捆住,像割魚鱗那樣一片一片把肉片下來,直片到只剩骨頭了,如果人卻還斷不了氣,再慢慢開心剖肝……
  
  沒有活路了嗎?郭氏顫抖著,然後想到大嗓門的話——除非毀容或是缺胳膊少腿,讓人認不出來。
  
  缺胳膊少腿!毀容!郭氏慘慘慼慼,哪一樣都下不了手。
  
  天邊露出魚肚白,很快天亮了,天亮後行人多起來,告示也出來了,想自殘逃生也不能了。
  
  是毀容還是自殘?郭氏在痛苦地抉擇,不論是缺胳膊少腿還是毀容,哪一樣她都不願意。
  
  天大亮了,千刀萬剮之刑在向郭氏逼近,郭氏咬了咬牙,伸張十指,尖利的指甲朝自己臉上剜去。
  
  面皮在滴血,郭氏的心也在滴血,毀容了,沒有被抓回的危險了,接下來,要到哪裡去好?郭氏站了起來,失神地走著。
  
  「聽沒聽說,昨晚刑部大牢被劫,跑了很多犯人。」
  
  「聽說了,我還聽說了奇事呢,跑的有一個女犯,是皇商褚老爺的妾。」
  
  「啊?褚老爺家財萬貫,怎麼不把他愛妾弄出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褚老爺不敢弄啊,他這愛妾表面上是犯了事,實際上……」
  
  迎面兩人的竊竅低語飄進郭氏耳中,郭氏聽得提到自己,怔怔地轉頭,跟在那兩人背後走著。
  
  那兩人似是不覺,又接著說話:「我家那位在刑部當差,聽說了,褚老爺的愛妾進去後一直不審理,那是上頭有人看中她了。褚老爺也知道,才沒敢救人。」
  
  「啊!這!那褚老爺的愛妾,不是犯了事反而因禍得福嗎?」
  
  「那是,有一個漂亮的臉蛋,自然能逢凶化吉……」
  
  有一個漂亮的臉蛋,自然能逢凶化吉!郭氏伸開兩手,看著指甲裡的血肉,想像著自己傷痕遍佈的臉,漂亮的臉蛋沒了,那看中自己的官員還能看中自己嗎?
  
  郭氏一頭栽倒地上。
  
  找到整治郭氏的法子,李懷瑾心情略有所轉,這日正在御書房批奏折,太監稟報蓋山求見聖駕。
  
  「傳。」想必是來稟報懲處郭氏的進展的,李懷瑾面露笑容。
  
  「微臣參見皇上。」蓋山顫顫驚驚下跪。
  
  「免禮,蓋愛卿請起。」
  
  從蓋山到蓋卿家到蓋愛卿,這變化可真快,蓋山暗暗悲傷,等會兒皇帝聽得十大酷刑只行了一個半,不知會不會一氣之下處斬了自己。
  
  「蓋愛卿,郭氏處置到哪個刑罰了?」李懷瑾笑容滿面,「今天奏折少些,等會朕和蓋愛卿一起去,看看那郭氏的慘狀。」
  
  蓋山如喪考妣淚如雨下,咚地一聲磕頭,道:「啟奏皇上,郭氏死了……」
  
  「死了?這麼便宜就讓她死了?」李懷瑾抬腿,靴尖快伸到蓋山胸前時頓住了,因為蓋山的話。
  
  「皇上,郭氏死得很痛苦的,臣請太醫診斷過,想把她救活再好好折磨的,太醫說,郭氏是悔恨糾結,心臟曝裂而死的。她死前,也遭了很多罪了……」
  
  蓋山把郭氏死前的情形細細說了,李懷瑾緊擰的眉頭鬆開。這蓋山很上道,捎帶著把褚瑋倫也折磨了,那個老傢伙,以後想必會好好愛褚陳氏,不會再納妾了。
  
  褚瑋倫豈只不會再納妾了,從牢房回府後,想起之所以會接郭氏回京,與二姨娘三姨娘那一晚找他訴說做了惡夢有莫大關係,懷疑二姨娘三姨娘是別有居心,再想想郭氏坐在那骯髒的男人身上醜態百出的情形,對二姨娘三姨娘也嫌惡起來。
  
  褚瑋倫問二姨娘三姨娘,是要回祖籍去了,還是拿一筆銀子嫁人。兩人思想了幾日,跟他要了五萬兩銀子嫁人去了。
  
  褚瑋倫以後也再沒納妾,與褚陳氏恩愛度日。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7


111、方彤君君番外
  
  馮丞斐帶著方彤君曉行夜宿,兩個男的俊女的俏,打尖住店時少不了有肖小無恥之輩窺覷,幸得方廷宣安排在暗處的高手把那些人打發了,一路平安抵達神醫居住的青雲山。
  
  站在青雲山山腳下,馮丞斐看著雲霧繚繞的高山有些煩惱,方彤君也沒來過,青雲山這麼大,神醫住在何處?兩人要怎麼尋找?
  
  不知方廷宣派來暗中隨行的高手,有沒有人進山探路了?
  
  馮丞斐沉思間,一人從樹後走了出來,高大魁梧,青色布衣直裰,同色長褲,戴著斗笠,模樣不像樵夫,也不會遊玩的遊人。
  
  要不要跟他打聽一下?馮丞斐未及開口,那人越過馮丞斐,走到馬車前,一手揭車簾子,一手伸進馬車裡面。
  
  那人的行動快得馮丞斐來不及阻止,反應過來後,馮丞斐也沒有阻止,他感受到那人迫切的心情,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出發前方廷宣說的那個人,方廷宣跟他暗地裡說過,那個人堪為方彤君良配。
  
  方廷宣心中,馮丞斐之外有一人堪為方彤君良配,說的是十年前替方彤君治病的神醫的徒弟。
  
  那一年方廷宣從懸空山裡帶回氣息微弱的方彤君,請了太醫診治,太醫束手無策,市井大夫也找過了,都無能為力,方廷宣以為無望了時,來給方彤君診治過的一個醫館大夫的推薦了一個世外神醫,他派了人去請那世外神醫,神醫外出不在,來了神醫的小徒弟,小徒弟看視過方彤君後,表示能治。
  
  方廷宣見那小徒弟雖是只得十三四歲模樣,然眉端眸澈,神情堅定睿敏,資質氣度皆是不凡,心裡甚是喜歡,太醫和市井大夫都說沒得治了,也無法可想,遂信了那小徒弟,放手給他醫治方彤君。
  
  那小學徒不眠不休,下針用藥,仔細護理,三天後把方彤君從鬼門關裡給救了回來。
  
  方廷宣跟馮丞斐道,那小徒弟容情人物可喜,品格端方,這些年有書信往來,頗關心方彤君的身體,讓他留意著,盡力促成這樁姻緣。
  
  褚明錦因方彤君為救她而下水受傷倍感內疚,有意讓出夫郎的想法,方廷宣也看出來了,為了方彤君也為了褚明錦,他希望方彤君能與容情締結良緣。
  
  也許,有這個意思的,不止是方廷宣。馮丞斐看著容情的側臉,悄悄地退到一邊。
  
  當年那個小女孩已長大了,成了嬌俏美麗可愛的小仙女,容情微笑著,把方彤君從馬車裡挽扶下來。
  
  「容情哥哥。」方彤君無聲地叫著,有些靦腆羞澀,見到容情,忽然就憶起容情給她治病那時的情景,容情要護理她查看病情,把她週身上下都看光了。雖然那時還小,可如今想起來,也羞人的緊。
  
  「張開嘴我看看。「把方彤君扶下馬車,顧不得上山,容情捧起方彤君的臉輕聲吩咐。
  
  他的態度親密綺暱,那麼自然而然,方彤君張嘴,容情探視片刻,笑道:「無事,能治好,只是治療的過程會有點疼,你可得忍著點。」
  
  能治得好哪怕一點兒疼,方彤君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這樣的方彤君與年功的那個小女孩一模一樣,容情神情有些恍惚起來。那年方彤君閉著眼躺在床上,治病的過程疼得小臉煞白,水靈靈的大眼睛淚珠滾動,卻始終不喊一聲苦痛,這麼多年過去,養尊處優,還是這麼硬氣堅強。
  
  容情感到心疼,輕輕撫摸方彤君的頭髮。
  
  馮丞斐站在馬車側後方,將容情的舉動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安了心。
  
  山中竹屋數間,竹籬圍繞,花紅草秀,空氣清新滋潤。
  
  長途跋涉,容情先安排他們沐浴洗漱吃飯,他一直看也沒看馮丞斐的傷腿,吃過飯後,拉了方彤君進屋要給她治嗓子,方彤君拖住他,手指指馮丞斐,哀求問詢的眼光看他。
  
  容情哼了一聲,鬆了方彤君的手來到馮丞斐跟前。「坐下去,我看看。」
  
  馮丞斐的小腿鼓得很高,容情摸捏了一會兒,一手握住馮丞斐的小腿,一手抓住馮丞斐的腳板,忽地用力一扳。
  
  真疼!饒是馮丞斐能忍,也止不住啊地一聲慘叫,額頭黃豆大的汗水冒出,撲簌簌掉落。
  
  「容情哥哥,這是?」方彤君撲過來,驚懼地看著容情,無聲地詢問。
  
  「他受傷的地方長死了,需得弄出新傷來,方能醫治。」容情有些不情願地解釋,拉起方彤君往屋裡走,道:「他這腿急不得,我先給你治喉嚨。」
  
  疼倒是不怕,可他不能提醒一聲,讓人有個準備?馮丞斐苦笑,明白容情是藉機整自己,想必他知道方彤君喜歡自己,心中不樂。
  
  容情報復人報復得光明正大臉不紅心不跳,方彤君也看出來了,進了屋裡後,有些不安地晃容情的手,要替馮丞斐求情。
  
  容情視若不見,調配藥水整弄藥草,很忙的樣子,方彤君契而不捨,容情惱了,索性說了開來,貼到方彤君耳邊,道:「那小子窺覷我媳婦,不叫他遭點罪,我不醫治他。」
  
  他媳婦?是褚明錦嗎?他見過褚明錦,也喜歡褚明錦?方彤君有些呆了,張嘴啊啊問,說不清楚,拿了紙筆寫字,容情長歎,拿了方彤君的笑扔掉,把她圈進懷裡抱住,大言不慚表白道,「我媳婦是你。」
  
  「啊?」方彤君被點了穴般,連眼珠子都不能轉動了。
  
  「怎麼?你不承認是我媳婦?」容情低頭親了方彤君額頭一下,「那時你病著,我就親過了,週身也給我摸過看過,你還不承認是我媳婦?」
  
  雖然那時方彤君還小,談不上情愛,醫者看了病患的身體,也算不得違禮,可他就是認定,方彤君是他媳婦了,只是這媳婦太小了,得等她長大,方彤君不來,過得一年兩年,他也要上京城找她的。
  
  「……」方彤君愣愣地張嘴,想問說不出來,容情媳婦摟在懷裡,飢渴了許多年,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吻完額頭不滿足,帶著熱乎氣的舌頭心急火燎找更舒服的地方,忽一下就鑽到方彤君溫暖的口腔裡去了。
  
  馮丞斐算是見識了容情不要臉不要皮的段數,這個神醫外表俊秀清雅,纏起方彤君來,那叫一個無賴粘膩,一口一個媳婦,時不時就抱抱親親摸摸。
  
  方彤君也很無奈,兩人有那段過往,拉不下臉來訓斥容情,甩也甩不掉他,當然在人家的地盤上,反擊無力也是一個原因。
  
  三個月過去,方彤君嗓子治好,能說話了,肚子也微微凸起了。
  
  馮丞斐的傷腿雖仍時有疼痛,卻不瘸了,能正常走路。
  
  這一晚吃過晚飯,三人在竹籬邊品茗時,馮丞斐提出要回京城。
  
  「再等幾天,我在等磨磯草開出紅花,好摘下紅花入藥。」容情懶懶道,當著馮丞斐的面,把方彤君抱在懷裡,不時上下其手。
  
  馮丞斐大歎,暗道你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還不快點上相府提親,把親事辦了,找什麼借口?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容情收了無賴神情,正式道:「我這不是故意拖著,為的是等磨磯紅花開了,跟其他藥材一起配款藥作為禮物獻給彤君的祖父。」
  
  「外公身體康健,用不著服什麼藥。」方彤君被容情揉得臉紅,羞得有些不便開口,只是情知馮丞斐急著回京見褚明錦,還是開口幫腔。
  
  「現在身體康健,過得幾年呢?你那個外祖母,可是比你只大了幾歲,比你外公小了三十歲,以後他們……」容情越說越小聲,湊到方彤君耳邊咬耳朵說悄聲話。
  
  馮丞斐看不下去,站起來閃人。
  
  「方纔馮侍郎在你就……我不理你了……」方彤君紅著臉推容情,要從他膝蓋上跳下來。
  
  「就是要把他羞走。」容情似笑非笑地挑眉,手指摩挲方彤君胸前,指尖撥弄細滑的衣料下的乳頭。「彤君,這小粒很硬了。」
  
  害喜後身體更敏感,方彤君被他挑勾得身體發癢,卻不肯說。容情也不逼她,自得其樂地玩耍起來。左手攥著一側乳尖,右手繞去方彤君身下,順著小腹劃拉下去,抵住穴口,隔著布料就捅了進去,來回緩緩抽送,嬉皮笑臉道:「這麼插身體竟也能感到爽快。」
  
  他從來不問方彤君舒服嗎要嗎,只一意孤行,理所當然地佔有,粗野狂放地調著情逗弄方彤君。
  
  方彤君有些無奈地低吟,被他強佔那晚,明明是恥辱的,也應該是痛苦的,可她感到解脫的輕鬆,當他緊緊地抱住她,急不可耐又來了第二次時,她竟是享受著不再拒絕地迎合他。
  
  這也許是命吧,愛戀了馮丞斐那麼多年的情感,卻被他輕易就覆蓋了。
  
  容情的手指進出越來越快,方彤君的呼吸沉重起來,終於伸開雙臂勾住容情的脖子,小聲道:「到屋裡去。」

112、先X後愛方彤君番外
  
  進了屋裡,容情的動作還是粗魯而蠻橫的,方彤君被他用各種姿勢,幾乎是野獸一般地整弄。
  
  「小心孩子……」方彤君承受不住,無力地低吟。
  
  「你男人我就是大夫,怎麼弄不傷到孩子,我有數。」容情嬉笑著,重重地撞擊著方彤君因連日歡愛變得嫣紅的小穴,每一次都是迅猛地衝進去,卻控制著沒有插到最裡面。
  
  這麼作弄把方彤君弄得一直晾在半山腰上,酥癢不已,卻又達不到頂峰。
  
  長久的衝撞後,方彤君哭泣起來,容情不為所動,把自己被吸咬得緊緊的碩大拔出,將方彤君嬌小的身體擺弄成另一個角度,繼續拚搏馳騁。
  
  粗野狂放不上不下的作弄把方彤君整得腰膝酸軟,每每至快意絕頂的那一瞬間,容情就迅速抽了出來。
  
  無法將身體推上浪潮最高高處,繃緊的神經更加敏感,快樂和痛苦交織,方彤君渴望著翻天覆地的顛覆。
  
  「彤君,有沒有後悔來青雲山太遲了?晚了享受到快活?」容情邪惡地笑著,帶著薄繭的大手拍打著方彤君的臀部,欣賞著白皙的兩團肉漾起緋紅的顏色,「白時像豆腐,紅的時候像桃子,是白好還是紅好呢?」
  
  方彤君身體難熬,聽得沒臉沒皮的言語,臉色變得更紅了:「容情,快停下……」
  
  「不停……」
  
  「好了,現在可以了。」容情惡意的作弄方彤君小半日,在方彤君快瘋了幾乎虛脫時,方恩賜一般發起猛烈的衝擊。
  
  長久的壓抑後再得到盡情的澆灌,方彤君抵達了無法形容的高峰。
  
  「我去做藥膳給你吃。」容情心滿意足說道,聲音低沉撩人,方彤君閉著眼不發一言,橫豎他自有安排,也不問她的意見,不過煮出來的膳食,哪一次都很合她胃口,讓她食慾大動。
  
  悉索的穿衣聲後,腳步聲響起,房門光噹一聲關上,容情出去了。方彤君翻身側躺,折騰得太久,身體很累很想睡覺了,腦子卻控制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那一夜也是這麼光噹一聲門響,然後容情爬上她的床,容情的手探進被子裡順著她的脖頸緩緩往下,然後覆蓋到她渾圓的部位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方彤君把臉縮進被子裡,無法遏止地回想起那一晚的每一個細節。
  
  容情一邊逗弄她從沒被人撫弄過的那些羞人的地方,一邊不時親吻著咬她的耳垂,高大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她在他懷裡像是被一隻老虎抱著的小貓咪。
  
  她抗拒過,可隨著容情的揉搓,呼吸慢慢亂了,身體蕩起陌生的感覺,體內不安份的欲望在沉睡中甦醒,後來容情爬到她身上,把她壓在身下時,她意識到危險,緊緊地抓住被子,咬著下唇拚命搖頭,但月光淺淡,容情也許看不到她在搖頭,也許看到了,他也不會停下接下來的動作。
  
  容情非常粗暴地扒掉她的衣裳時,她嚇得尖叫起來,容情一句話又讓她羞臊得叫不出來。
  
  「別叫了,竹子不隔音,有點動靜馮丞斐就聽到了,你想讓他聽我們親熱?」
  
  方彤君不敢叫了,這麼略一遲疑間,身上的衣裳都離開了,整個人完全暴露在容情面前。
  
  不敢叫罵,捶打的雙手被容情捉住後,方彤君只能眼睜睜地任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流連。容情撫摸過臉頰脖頸後,帶著薄繭的大手罩住她的乳房,粗魯地搓弄著,低聲讚道:「真軟和!」
  
  作弄她的手粗大有力,指腹的硬繭摩擦著她的乳頭,麻木的刺痛帶起折磨人的酥癢,小粒立刻硬了,方彤君的身體也跟著發燒起來。這樣下去,自己就會……就會任他為所欲為了。方彤君扭動著身子想避開容情的揉捏,容情邪惡地低聲一笑,把方彤君的雙手用力拉到她頭頂,扯了自己的腰帶纏住轉了一圈,向上一拉綁到竹床的床頭柱了上。
  
  不敢喊叫怕給馮丞斐聽到,雙手又被綁住,方彤君感到絕望,容情在她身體上盡情地施展,吮住她的嘴巴咂弄,強烈的男人氣息包圍了她,方彤君一陣陣的炫暈,唇齒咂弄的同時,容情還在她身體各處摸索,方彤君嬌喘連連,痛苦更加深重。
  
  容情把她的身體每一處都揉捏過後,嘿嘿賊笑著道:「看來反應最強烈的,還是這兩處。」
  
  他摩挲著方彤君的後腰,掌心磨擦手指按捏,方彤君身體輕顫,不由自主挺起胸膛,容情作惡等著,略一低頭用牙齒叨住她的乳尖。
  
  陌生的讓人驚慌失措的酥麻感覺同時從乳尖和後腰升了起來,乳頭被容情不停在地用舌尖舔弄,用牙齒輕咬扯,嘴唇吸吮,方彤君又痛又癢,想反抗卻又無法反抗。容情咂弄許久離開的時候,方彤君的乳頭又腫又脹,從未有人造訪摸索過的下面花穴很癢,癢得她張嘴不住地喘息,心中既害怕,卻又承受不住的有些模糊的期待。
  
  容情也忍不住了,呼吸異常沉重,他本來也沒想忍,這幾年與方廷宣的通信中,知道方彤君喜歡馮丞斐,心中不是不醋妒的,他迫不及待要把方彤君變成自己的人。
  
  雙腿被容情用力分開,隱蔽的地方顯露無遺,淫猥的姿勢使方彤君心跳如擂鼓。
  
  「彤君,你這裡好濕了,想我了。」容情把大手探到方彤君的花蕊入口,一隻手指在洞口游弋撫弄。
  
  誰想你了!濕了是什麼意思?
  
  濕了是什麼意思方彤君很快明白過來,容情的手指伸了進去,進出間帶出嘖嘖水聲,那種陌生的觸感激得方彤君週身緊繃,容情不給她喘氣回神,他找到她最敏感的那處,不斷地撥弄勾劃。方彤君只覺得天旋地轉,張嘴逸出痛苦壓抑的嗚咽聲。
  
  容情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張惶,他親吻著她的小腹,舔弄她的臍眼,一隻手指在下面進出著,翻攪作弄的同時,還得意地覷空奸笑道:「彤君,嫁給我,你可免了第一次的疼痛遭罪,完事了別忘了感謝我。」
  
  感謝你個鬼,方彤君不知容情在說什麼,那隻手指在裡面進出旋轉,每每不知弄到哪裡,弄出絲絲刺痛,可那痛卻掩不了流竄的癢,方彤君忍受不了,不知怎麼才能不癢,她不斷地扭動身體想將容情的手指擠出體外,卻弄得接觸更密實了,身體更難受了。
  
  「彆扭了。」容情粗喘,在方彤君耳邊惡狠狠道:「停下彆扭,不然我控制不住慢不了,你會很痛的。」
  
  方彤君被凶得流淚,作惡的手指變粗了,似乎增加進一根,後來,更脹了,絲絲縷縷的刺疼加劇,下面脹痛得不能言語,許久後,痛感消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快意。
  
  「是時候了。」方彤君聽得容情滿意地說了一聲,然後突然直起身,一把扯開身上的衣裳。方彤君呆住了,藉著月光,她看到赤身果體的容情腹部下方有一條巨大的蟒蛇一樣的東西,氣勢昂然地挺立著。
  
  「怎麼樣?喜歡嗎?」容情擺了擺腰,巨蟒跳動著。方彤君有些害羞有些好奇,這就是男女的差別嗎?
  
  「等它進去了,你會更喜歡它。」得不到回答,容情也不氣餒,自說自話著。
  
  進去?進哪裡?方彤君迷糊了一下,隨即頓悟,開始害怕起來,那麼大的東西會不會把自己撐裂?
  
  「哭什麼,等會你就不想給它出來了。」容情哼了一起,趴了下去,巨蟒貼近濕潤的洞口,不急著進去,在外面蹭動摩擦著。
  
  害怕的撐曝沒有到來,方彤君安了心,安心的同時身體下面更癢了,容情滾燙地男性物事燒炙著她的花芯,慾念清晰而強烈,從裡面流出的水越來越多了。
  
  容情握著那粗大物器,慢慢地將它推進去時,方彤君沒了抗拒的心,飽脹!滾燙!微有刺痛,卻沒有教引嬤嬤說過的劇痛,方彤君眼淚不停地掉了下來,明白他方才說的,嫁給做大夫的好處要感謝他指的什麼了,他用手指先弄破了,相比那一物,手指很細,刺疼是一點一點來的,因而能夠適應。
  
  巨蟒進去了,帶起快活在方彤君體內流動,方彤君無力地呻吟了起來,容情按住她扭動的細腰抽插,開始較緩,後來就是迅猛的快進快出深入衝撞。
  
  下半身被定住,上半身扭動掙扎,方彤君抗拒著,在容情上揚的唇角和帶著邪惡笑意的眼睛注視下羞慚惱怒。
  
  他在自得第一次就讓自己快活無限!方彤君從那雙促狹地笑著的眼睛裡捕捉到這個讓她很惱怒的信息,她不要在他的強佔中得到喜悅與滿足。
  
  反抗只是讓身體的接觸更嚴密,只是使得快意更加激盪噬骨,容情的撞擊一直不停,方彤君停下扭動,閉上眼睛品味著巨蟒與肉壁的每一次接觸……
  
  後來……她在容情的要求下,趴跪在床上,高翹起臀部請求容情狠狠的進入……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8

113、比翼連枝
  
  那一晚褚府派人把褚明錦喚回褚府,褚陳氏確是有幾分不適,卻沒有秦媽說的那麼嚴重,褚瑋倫把女兒招回,是不想給她和馮丞斐方彤君一起外出求醫。
  
  「你若是一起外出,回來後想脫身也不能了。」褚瑋倫分析給褚明錦聽。
  
  「爹,我沒想脫身。」褚明錦苦笑。
  
  「不想脫身也別一起外出,等格非治好腿回來再說,休書拿來,爹給你收著。」褚瑋倫沉著臉道。
  
  「爹……」褚明錦在褚瑋倫面前,第一次拉長嗓音撒嬌。心結已解,她不想再糾結什麼把馮丞斐讓給方彤君。
  
  「爹是為了你好,這男人啊,總把不容易得到的看成最好的,等他們回來了,女婿再把你迎回家,那時候,他就會把你看得更寶貴。」
  
  老爹這是以已之心度人,把男人都當成他自己去看待。褚明錦心道格非現在也很寶貝我,跟你可不一樣。
  
  褚明錦欲待跟褚瑋倫據理力爭,轉念一想,左右分別不過一兩個月,也不是捱不住,老娘年齡那麼大害喜,不能等閒視之,在身邊照顧著比較好,還有,也得想辦法使蘭氏和楊潤青團聚,然後好讓蘭氏與方廷宣相認。
  
  楊潤青深情不計較蘭氏曾經嫁與他人為妾,褚瑋倫這邊自感對蘭氏有愧,褚明錦跟他一說,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同意放人,他家資饒富,還打算送蘭氏一筆嫁妝,褚明錦急忙止住他。心上人前夫送嫁妝,對楊潤青可不是好事而是一種侮辱。
  
  蘭氏和楊潤青團聚恩愛無比,稍後又與方廷宣鳳書寧相認幸福完美,褚明錦本來還有些擔心蘭氏能不能與楊潤青的養女楊昭華和睦相處,後來去了幾次楊府,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楊昭華性情直爽,與蘭氏相處融洽,人前人後喊娘喊得親熱。
  
  蘭氏很快有了身孕,褚明錦每天楊府相府和自家府裡轉悠,觸目是一個個凸著肚子的孕婦,慢慢感到鬱悶,自己與馮丞斐成親多時,可是在鳳書寧和蘭氏前面的,怎麼肚子就沒鼓起來?
  
  馮丞斐一直沒有回京,冬天過去,春意漸濃,和風送暖,滿眼的綠似是一夜之間冒出來一般,撲滿眼簾,淺綠深綠裝點了萬物,空氣中縈繞著讓人騷動不寧的生機勃勃的氣息。
  
  在這樣春光融融的日子裡,褚明錦再也坐不住了。
  
  郭氏已作繭自縛死了,二姨娘三姨娘嫁人了,褚明繡和褚明華被褚瑋倫挑了兩個家境一般卻踏實沉穩的青年人嫁了,褚陳氏雖是害喜已六個月,肚子很大,可因沒什麼好憂心的,每日心情好吃好睡好,一切很安穩。
  
  褚明錦決定去青雲山找馮丞斐。
  
  主動去找情郎,不只違了老爹的初衷,甚至比當初一開始就相隨前往還掉架子,老爹肯定不會同意的,但褚明錦不想再等下去,她要偷偷前往。
  
  馬車與車伕可以不用褚府裡的,褚明錦一徑到馮府,讓馮翌給她安排。
  
  褚明錦願意去找馮丞斐,馮翌很狗腿的半天工夫便把一切準備好,車廂裡鋪上厚厚的氈毯,吃的喝的用的準備得妥妥貼貼,連褚明錦的衣物,都讓侍女準備好了,褚明錦空著手上馬車便可。
  
  留了一封信給褚瑋倫,褚明錦便出發了。
  
  「這個孩子,聰明時很聰明,糊塗起來,怎麼這麼糊塗?」褚瑋倫氣得來回踱步,認為女兒這麼著太不要臉面,忒傻!
  
  「這個……老爺,錦兒做事,好像自有主意,咱們不去管她也罷。」褚陳氏小聲勸道。這個換了芯的女兒,帶給她好運連連,她有些不知怎麼去疼愛,心中是事事依順,褚明錦要往東,她決不吱聲叫往西。
  
  褚瑋倫歎了口氣,女兒算得很好,人都走一天了,才讓他得知,要追回也不知上哪追了。
  
  褚明錦可不管什麼臉面不臉面,她也瞭解馮丞斐,馮丞斐官場上的事心思百轉,感情上卻純潔真摯沒有花招,家中又沒公婆妯娌,用不著耍什麼心機。
  
  馮翌安排的那個馬車伕,是個內家高手,一路上也可打發強盜宵小,褚明錦為防窺覷,還是作了男子打扮,這日離青雲山只八十里地了,晚上打尖住店略遲些,戌時方停下住店。
  
  「小店已經客滿。」掌櫃有些遺憾地道。
  
  「有沒有柴房?」這個小鎮只得一家客棧,這時再往下一個地方趕不妥當。
  
  「柴房倒有一間,床鋪再整弄一套過去也有,只是公子這麼精潔的人睡柴房?」掌櫃躊踷片刻,道:「老朽把柴房收拾出來,給你的隨從住,我給公子打聽一下,公子跟別的人合住一間便利些。」
  
  褚明錦搖頭,一路上也有過客棧沒房間的情況,她睡了柴房,車伕隨從睡在馬車裡。
  
  「勞掌櫃收拾柴房,我的隨從睡馬車裡即可。」
  
  「柴房怎麼是公子這樣的人住得的呢?」掌櫃離開櫃檯,帶褚明錦往柴房去,一路上不停嘀咕,褚明錦開始只微笑著,後來心頭一震。掌櫃準備讓褚明錦與另一位公子同住,因為那公子神仙似的人物,卻愁緒滿眼的樣子,掌櫃的認為,褚明錦如此開郎的人,與那公子同房,可開解一二。
  
  陌生人見了也會傾慕關心的公子?如紫籐廬的掌櫃對馮丞斐,褚明錦定了定神,問道:「那位公子是不是與一容顏極俏麗可愛唇角有兩個酒窩的姑娘同行?」
  
  「正是,公子你認識他們?」掌櫃的臉現笑容。
  
  「有勞掌櫃帶在下去見這位公子。」褚明錦快站不穩了。
  
  「客官,請開門。」掌櫃的把褚明錦帶上二樓。
  
  房門打開了,出現在褚明錦面前的,是一張秀麗高雅的臉。
  
  是馮丞斐,果真是馮丞斐,馮丞斐的面色蒼白到了肌膚顯得透明,純黑的眼眸更黑了,深濃得可吞噬一切,他一隻手扶在門板上,另一隻手有些無力地下垂著,神情慵懶倦怠,好像極為的虛弱,挺拔的身姿有些佝僂,正是生機勃勃的春天,他整個人卻是冰涼的,寒冷的秋意從蕭瑟的眉眼滲出,帶給人近乎幻滅的悲哀。
  
  馮丞斐先是直呆呆地看著褚明錦,眼裡全然的不敢置信,後來,目光變得柔和溫暖,眉眼盡情舒展,完全不像剛才死氣沉沉的模樣。接著,黑眸燃燒起火焰,狂野熱烈,直勾勾地看著褚明錦,像一隻餓極的小獸看到母獸,又像是噬血的狼看到食物。
  
  「寶寶,是你嗎?」馮丞斐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撫上面前日思夜想的清麗的臉龐。
  
  指尖下撫摸到的肌膚溫熱柔軟,真實而鮮活。
  
  馮丞斐眼珠一動不敢動地看著,唯恐一個轉動,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
  
  什麼試探什麼面子,自己的堅持是多麼的殘忍,褚明錦說不出話來,含著淚水,任馮丞斐輕輕地撫摸。
  
  馮丞斐的手指緩緩下移,指尖在褚明錦尖尖的下巴頓住,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許久後推開褚明錦的衣領,頸項之下,白皙的肌膚泛著柔潤的光澤,精緻的鎖骨下面,小山峰若隱若現。
  
  馮丞斐小心翼翼拉開褚明錦的衣襟,把手覆蓋到褚明錦心臟的位置上。
  
  掌心下的肌膚暖暖的,短促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融合,馮丞斐止不住想要流淚。
  
  掌櫃的有些瞠目,識趣地靜靜後退,他走到樓梯口時,後面砰地一聲房門合上的巨響,房門外空無一人了。
  
  「寶寶,我想死你了。」馮丞斐長吁出一口氣,急切地把褚明錦摟進懷裡。
  
  「總是能相見的,怎麼弄成這副模樣?」褚明錦輕摩馮丞斐消瘦的臉頰,忽地哧笑了一聲,把手伸到馮丞斐下面,果然那裡已有了點反應。
  
  「什麼時候硬的?」
  
  「剛才,一眼看見你就已經硬了。」
  
  分別這麼多天,剛才猛一下見到褚明錦,如熱流當頭澆下,下頭那根物事瞬間就聳立起來。
  
  褚明錦喉頭發乾,身體湧起不可告人的飢渴,三個多月沒一起混過,委實餓極了。
  
  把心裡的想法壓下,褚明錦先捉弄馮丞斐。
  
  「這麼容易硬,這些天有沒有老實?」褚明錦掐住那話兒頂端的小孔,調笑著挑眉看馮丞斐,其他手指順勢撥弄馮丞斐的兩個囊袋。
  
  「沒老實。」馮丞斐很乖地交待,把褚明錦壓住,扶了那物藉著潤滑捅了進去,來回急速地抽送,「寶寶,它天天晚上想你這處,想得要瘋了。」
  
  「見面就來這個。」褚明錦嗔怪地抱怨,
  
  「見面不想來這個,那才不正常呢!」馮丞斐低喘,剛撞了百多下,褚明錦下面已經水流氾濫了。「寶寶,你也是很要想的。」
  
  馮丞斐探手到下面去,沾了汁水抹到褚明錦的乳頭上,指尖在上面滑溜溜地打磨。
  
  褚明錦上面被狎暱地作弄,下面鞭子一樣的東西抽打,又餓了那許久,褚明錦很快不要臉地呻吟起來。
  
  馮丞斐更硬了,手指摸弄乳頭,那根劍拔弩張的物事重重頂撞,邊頂邊問夫人:「寶寶,爽不?我的功力有沒有進步?」
  
  「……」
  
  「寶寶,你說話呀……」
  
  「寶寶被你弄死了,說不了話了……」褚明錦無力地慘哼。
  

114、春意盎然
  
  馮丞斐沒再出聲,餓了三個多月,憋得太狠了,執行言不如行法則,緊緊抱住褚明錦,打樁似的鐵杵一下猛過一下往裡搗,有力而瘋狂,撞擊的間隙,嘴巴急不可耐地吻咬褚明錦,身體時而像獵豹奔跑般迅捷地佔有,時而像柔軟的水蛇,粘貼在褚明錦身上拉不開。
  
  褚明錦雖是被動,卻也不躲閃,一邊乾柴烈火如火如荼與馮丞斐吻著,一邊偷空審訊。
  
  「離開我那麼久,跟彤君日日在一起,怎麼沒動心?怎麼今晚還是孤寢獨眠?」
  
  馮丞斐很忙不得空回答,把褚明錦翻倒過去,換了個花樣,握著她的腰肢從後面進去,看著褚明錦許久不見的光溜柔滑的背部,跟看著前面的山峰一樣喜愛,俯身翻來覆去地親,身體飢渴地纏作一處,物事聳動著,在褚明錦身體裡發力捅插,卻總不能十分滿足。
  
  褚明錦先自承受不住了,不肯舉白旗示弱,啞著嗓子扯別的事,道:「方纔我問的,你還沒回答我。」
  
  馮丞斐正快活著,被她找斷興致,些微冒火,想起離京時褚明錦突然避起來,害得他當了三個多月的和尚,要作弄褚明錦,停了撞擊,拉過褚明錦的手來到連結處,讓她摸自己的硬物,道:「彤君害喜了。」
  
  彤君害喜了,所以他那個只能憋著?這麼指代不明,褚明錦身體一僵,渾身熱血剎那間冰涼,憤懣地去推馮丞斐。
  
  馮丞斐見她中計誤會,存心要她難受一下下,也不點破,用力把褚明錦壓在身下,從脖頸後方一路吻下去,在背部用牙齒輕觸舌頭舔弄,下面一物快速來回插動。
  
  褚明錦開始怒火填膺,及至馮丞斐渴切地抽動起來了,身體得趣,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馮丞斐滿足地歎息,褚明錦心念一動,半轉過頭,眼見馮丞斐半瞇著眼,眸眼滿是陶醉迷離,怒火霎時無影無蹤,知馮丞斐是在作弄人了。
  
  怎麼著作弄回去,褚明錦猛地大力一掀,馮丞斐被她從背上掀到床上。
  
  「寶寶,我……」馮丞斐想解釋,話說了一半吞了回去,褚明錦騎坐到他身上,叉開雙腿跪趴在他肚腹上,撅著屁股扶著他那物進洞,馮丞斐粗喘起來,寶寶胸前山峰在他眼前顫動著,這姿勢實在是勾人遐思。
  
  褚明錦套弄進去,腰身輕輕移動,肉壁輕絞著馮丞斐那物,像舌尖在細細舔著般,帶出蜻蜓點水般的微波蕩漾的酥癢,一圈一圈,在馮丞斐的身體裡面催生起數不清的快意漣漪,很美好很快活,讓人沉溺喜悅,可——這快活太細微輕淺了。
  
  「寶寶,用力點好不好?」馮丞斐嘶啞地請求夫人用力折磨他。
  
  「怎麼?這些日子很放縱?細水長流不合意了?」褚明錦低哼,假裝還在誤會,小手捏住馮丞斐的凸點,仔仔細細地逗弄刮擦,那兩粒小點情不自禁硬了起來,從淺粉變成艷紅,欲拒還迎,著實可愛得緊。
  
  「寶寶,快一點……」馮丞斐苦笑求饒,知夫人沒有中計,卻惱了,要溫水煮青蛙泡製自己。
  
  「為什麼要快一點?」
  
  「太癢太麻了,想更刺激些……」馮丞斐老老實實配合夫人的審訊。
  
  「還敢不敢說彤君害喜了?」
  
  「不是我敢不敢說,而是彤君是真的害喜了。」褚明錦整個僵住,馮丞斐急忙補上下一句:「彤君的孩子是神醫的,與我無關,他們倆現在在隔壁房間一起歇息。」
  
  「哦……真的?」
  
  「千真萬確。」馮丞斐舉手發誓。
  
  「那也罷了,不然,我閹了你。」褚明錦捏住馮丞斐的小凸點,狠狠地往上拉拽。
  
  「夫人,離京之前,你不是還想把我讓給彤君嗎?」馮丞斐吃疼,還不敢叫疼,委屈地抗議。
  
  「我要讓,你就肯啦?」那幾日心中煩亂,糊塗的很,這時讓馮丞斐揭起瘡疤,褚明錦有些惱羞成怒,捏著小凸點的手更下了狠勁。
  
  「寶寶,輕點兒,手下留情。」馮丞斐嗤地吸一口涼氣。
  
  「很疼?」
  
  「嗯。」
  
  「這麼著呢?」褚明錦略為放鬆,食指中指捏著,拇指在上面磨旋。
  
  「不疼……」
  
  「有別的感覺麼?」
  
  「有……」太有感覺了,所以,夫人,下頭能不能跟著動起來?不要只裹住弄得人要死不活。馮丞斐哭笑不得,怕夫人更來勁,也不敢說出來。
  
  「那就這樣吧……」
  
  拉勾打磨旋轉……凸點又腫又疼又麻,馮丞斐忍不住了,冒著被夫人下油鍋的危險,勇敢地伸了手出去,握住夫人在他眼前顫動的白兔……
  
  褚明錦短促地低叫了一聲,馮丞斐的手指剛才不知怎麼弄的,她渾身一個激靈,下面跟過電流似的,快活得不像話,那感覺麻麻癢癢,跟鐵棒在裡面搗弄的感覺不盡相同,可又一樣的十分刺激。
  
  馮丞斐剛才是一個不注意指甲在乳尖上刮過,見褚明錦舒服得很,自是照著來,指甲在乳頭上來回反覆打著蹭著刮弄。
  
  輕微的刺疼中,帶出十分的快活,褚明錦叫得愈發動情,小穴緊緊箍著馮丞斐曝漲的棒子,不用馮丞斐催促,自個兒就扭腰擺臀搖動起來。
  
  馮丞斐被她叫得幾乎忍不住要洩了出來,勉強控制著,配合褚明錦的節奏,腰胯頂撞,間或操控著棒子,讓它在褚明錦裡面到處擊打。
  
  「格非……」褚明錦腰肢漸漸軟了,坐也坐不住。
  
  「再過一會……」馮丞斐自己也忍得難受,卻不捨得就這樣結束,繼續貪戀著一下下往裡頂,低低感慨,「寶寶,你這裡頭真緊,讓它真舒服。」
  
  褚明錦聽得面紅耳赤,那處得到表揚,更強烈地收縮,快意幾乎無法忍耐──想著在那處進出的那一物的快活,比身體被撞擊帶出來的快活更鮮明更滿足。
  
  「寶寶,我這些日子,想死你了……」馮丞斐細細訴說起相思之苦,茶不思飯不想,傷腿不治了,就這樣殘疾著,也比分開好,無數次想跑回京城找夫人,卻怕夫人生氣,只能咬牙忍著。
  
  褚明錦被他一聲一句像控訴又像表白的言語整弄得招架不住,此時方知原來女人真是水做的,被男人的甜言蜜語寸寸融化了,纏纏綿綿化作水,整個身體密密麻麻的都是男人的印記。
  
  兩人盡情作弄,少時,馮丞斐撐坐起來,把褚明錦抱在懷裡,兩人面對面頂弄。
  
  棒子進去的角度又換了,褚明錦快活得低泣,勾著馮丞斐的脖子,連聲喊叫不要了。
  
  「再來,這會兒,它又沒急著想出來了。」馮丞斐啞聲低語,心中有些奇怪,今晚那話兒忒雄壯了,這都一個多時辰毫不停歇地抽插了,開始有幾次想出來,現在卻沒有要洩的意思,只快活得人身心亂顫,真是好物。
  
  酥麻爽意自連結處湧入向腹部,又漫布到全身,衝刺越來越快,快意越來越濃烈,耳聽到下面搗插得噗嗤作響,兩人更感快活。
  
  馮丞斐低笑著道:「流的水把褥子都打濕了,它餓得緊了?」
  
  「你那個不餓嗎?」褚明錦反問,復又嫣然一笑,道:「要是不餓得緊了,你該得哭了。」
  
  可不是,想到不止自己憋得難受,褚明錦也是一樣,馮丞斐欲火燒得旺盛,胯下加速動作,用飽脹的龜頭研磨著內壁,找著褚明錦最敏感之處,一下下狠狠頂著,邊言語挑逗,問道:「寶寶,我不在你身邊,餓緊時,你有沒有自己摸它?」
  
  「摸你個頭。」褚明錦臊得慌,擰了擰馮丞斐臉頰,抗議著哼了兩聲。
  
  「沒摸過?只喜歡被我幹?」馮丞斐契而不捨繼續問。
  
  「嗯……」褚明錦點頭。
  
  馮丞斐被生生撩撥出一股邪火,火燒火燎的佔有慾使得胯下一物更勇猛壯碩,「寶寶,它沒讓你失望吧?」
  
  「沒……啊……」硬繃繃的物事爬蟲一樣帶出更多既癢又麻的快意,身體裡頭如有萬千螻蟻在噬骨穿行,飽脹酥麻,連大腦都給麻痺了,快活得讓人再也忍不住。
  
  「格非,不要了……不行了……別弄了……再弄就要死了……」褚明錦啞聲求饒。
  
  「不想更快活嗎?」
  
  「不是……啊……這已經很快活了……」週身肌肉都麻了,骨頭也化了,再舒服下去,腦袋會不會成白癡了?
  
  「被我幹得受不住了?」馮丞斐向夫人要表揚。
  
  「嗯……不是……」褚明錦已經被他折騰得傻了,語無倫次胡亂點了點頭,「停……啊……讓我舒服……」
  
  「讓你舒服?就是還要再繼續?」馮丞斐狀態神勇,拉褚明錦的手摸到那處,稍稍退出那根硬梆梆的物事,自得地道:「再來一個時辰它也不會退縮,你想多舒服就能多舒服。」
  
  ……
  
  馮丞斐吼叫著發射時,褚明錦腦子一片空茫,兩人大汗淋漓抱成一團,喘了半晌,放在裡面還沒抽出來的軟垂的物兒又脹大了,褚明錦精疲力竭地問道:「今晚整弄了這麼久,怎麼還說硬就硬?」
  
  「彤君男人的功勞,這些日子一直吃藥膳,他說為表揚我這幾年沒動他的彤君,讓我也英勇到老。」馮丞斐伸手在褚明錦縫隙間摸了一把,輕聲謔笑道:「寶寶,你這裡有福了。」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8


115、鄭皇后李懷琳番外
  
  天色微明,激戰還在繼續,褚明錦腿縫間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馮丞斐射了多少東西在那裡面。
  
  「不要了……」褚明錦趴在床上半瞇著眼,有氣無力道,「格非,再弄下去,你真會把我弄死的。」
  
  「真過癮!」馮丞斐低頭吻了吻褚明錦的眼瞼,「好,聽你的,今晚先這樣,我去要熱水來給你洗漱。」
  
  「別了,我只想睡覺。」
  
  「我給你擦洗,你睡你的。」
  
  擦洗的過程,馮丞斐摸摸擦擦又來了興致,把褚明錦從水桶裡撈出來,按在房間中間的桌子上又來了一次,褚明錦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模模糊糊中想,這一晚做了以前在一起的所有次數了,不知肚子能不能鼓起來。
  
  一行人在客棧歇了三日,第四天方動身前往京城,上馬車前,褚明錦打算跟方彤君和容情乘同一輛馬車,被馮丞斐拉住了。
  
  容情斜了褚明錦一眼,毫不掩飾道:「別打擾我和彤君親熱,你們路上也得加把勁。聽說你們倆成親在所有人之前的,再沒有孩子,褚大小姐,你得準備改嫁,或是給馮丞斐納妾了。」
  
  褚明錦被容情揭開瘡疤,悶悶不樂上了馬車。
  
  一路上,馮丞斐果如容情所言,真的賣力地耕耘,褚明錦哼哼抗議時,馮丞斐便揭起車簾一角讓她看前面的馬車,容情和方彤君的馬車,好像無時不刻都在不正常的震動中,褚明錦啞口無言,閉了嘴任任馮丞斐為所欲為。
  
  馬車走得跟蝸牛爬似的,住宿時褚明錦提議走快些,方彤君紅著臉不說話,容情振振有詞道:「彤君害喜,馬車走快了顛,對她身體不利。」
  
  褚明錦忍不住翻白眼,馬車走得再顛簸,有你們尋歡作樂時震動那麼大嗎?
  
  路上走了十天,只走了兩百里地,褚明錦慢慢也便心平氣和了。
  
  這日經過一個小鎮,恰逢廟會,十里八鄉都到這個小鎮來,官道上擠滿祭神耍雜戲販賣各種物品的人,還有遊人,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甚是熱鬧。
  
  「咱們下來玩吧。」褚明錦第一次見古代的廟會,頗覺稀奇。
  
  馮丞斐自是無不依從,正想讓車伕駕得快些,越過容情與方彤君的馬車吆喝一聲,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方彤君恰也是想下來看看玩耍。
  
  褚明錦與方彤君兩個手牽著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都覺得新奇不過,看過了祭神活動,又看了會兒雜耍,兩人又接著看長長的物品販賣攤子。
  
  褚明錦覺得每一樣都很好玩,布娃娃都是手工的,縫得很可愛,還有天然的各種形狀的石頭,樹木雕刻的仙人猴子等物,栩栩如生生動靈巧……
  
  「我覺得這沒有楊御史給我的泥人好玩。」方彤君笑道。
  
  方彤君離京時楊潤青還沒和蘭氏相認,褚明錦與方廷宣不知楊潤青能不能不計較蘭氏的過往,也沒跟方彤君說她的身世,褚明錦此時聽方彤君喊楊潤青楊御史,不覺莞爾。
  
  「寶寶,彤君,你們看,那是鄭皇后嗎?」跟在她們身後的馮丞斐突然驚奇地低聲叫起來。
  
  隔著攢動的人頭,遠處一人烏髻紮著花布,粗衣短襦,臉上漾著盈盈淺笑,農家大嫂一般樸素宜人,可不正是已故光宗皇帝的皇后鄭怡春。
  
  「是鄭皇后。」方彤君低聲說道,她進宮多,較熟悉鄭皇后,看出來了。
  
  褚明錦是知道事情的始末的,奇怪地道:「鄭皇后在這裡,泰王爺呢?」
  
  話音剛落,一個長身玉立的布衣青年舉著一串糖葫蘆走近鄭怡春,鄭怡春微笑著接過青年手裡的糖葫蘆,青年輕輕拂開鄭怡春垂落鬢邊的一綹頭髮,兩人相視的神情說不出的親暱。
  
  「這位就是泰王爺嗎?」褚明錦皺眉問道。那青年眉眼卻也清秀,只是臉上好多傷痕,有些猙獰可怕。
  
  「是他。」馮丞斐低喃,輕歎道:「原來情之一字,可令人如此無怨無悔。」
  
  褚明錦和方彤君疑問的眼光同時看他。
  
  「懷琳的臉,直到離京時,都是好好的,君玉說到做到,不可能派人追殺他的。」馮丞斐喟然長歎。
  
  沒有仇家追殺,卻弄成這個模樣,這是?李懷琳為讓人忽略他和鄭怡春年齡上的差距,故意自毀容顏的!褚明錦與方彤君面面相覷,若有所悟,俱是臉色沉重。
  
  「求仁得仁,這是懷琳(人家)自己喜歡的,咱們別掛心著別人的事了。」馮丞斐與容情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一人攬住一個,調頭而去。
  
  他們的背後,鄭怡春低聲道:「方纔馮丞斐認出咱們來了吧?」
  
  「認出了就認出了,他說放過咱們,也履行諾言助你出宮了,我相信,他不會為難咱們的。」李懷琳笑道,拉起鄭怡春的手,柔聲道:「娘子,咱們回去吧。」
  
  兩人就居住在這個小鎮上,買的舊宅翻修過,翹簷新瓦,粉牆明窗,雖沒有皇宮與王府的富麗堂皇,卻也清雅溫馨,乾淨敞亮。
  
  離京時帶的銀子足夠他們呼奴使婢錦衣玉食,不過李懷琳不想請婢僕,鄭怡春隨他。一進的院子裡,就住了夫妻兩個,如一般平頭百姓般,李懷琳學著生火做飯,鄭怡春洗衣搗臼,日子過得安閒愜意。
  
  進了家門,李懷琳拿起水盆打來水給鄭怡春洗臉,擰濕毛巾給鄭怡春擦臉擦手。
  
  「懷琳,我看方彤君害喜了,我年齡大了,可能無法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的,你……」
  
  有沒有遺憾,沒有問出的話在囁嚅的嘴唇流露出來。
  
  「我只遺憾,白白錯過了那麼多年。」李懷琳解下鄭怡春扎發的花頭巾,給她散了髮梳順,癡迷地看著,來到民間的鄭怡春沒有在深宮中的端重矜持,顯得清麗可人,這些日子過得舒心,比在宮中還美了,真正的香腮凝雪朱唇含貝,又因歷盡滄桑,沒有小兒女的羞態,床第間放得開,端的是妖嬈風流媚態入骨。
  
  李懷琳越看越喜歡,抱住了一個輕柔的親吻落在鄭怡春唇上。
  
  鄭怡春沒有推開他,放軟了身體任他親吻,李懷琳聞鄭怡春身體的淡淡清香,腦袋又迷醉了,心口「砰砰砰」直跳。」
  
  鄭怡春展顏一笑,伸手勾住李懷琳脖子,整個人顯得熱情如火,臉上的表情生動豐富。李懷琳癲狂起來,把她用力壓到地上,力氣大得驚人,這時再不見清秀溫煦,他的眼睛著了火,身體魔獸附身。
  
  雙手三兩下扯掉鄭怡春的衣裙,李懷琳的眼光落在鄭怡春的雙腿間,伸了手摸去,喘著粗氣道:「這處越來越好看了……」
  
  鄭怡春臉孔通紅,紅得滋潤,眉眼陽光燦爛,用手指彈了下李懷琳鼓鼓囊囊的一包,道:「你這處也越來越粗大了,以後讓它們好好親近親近。」
  
  「好,讓它們好好親近。」李懷琳最愛鄭怡春這般言語,把鄭怡春左摸右摸全都摸光了,又用嘴唇去啃咬。這麼多日子過去,他的床第工夫,也沒進步多少,招數更是乏善可陳,好在鄭怡春在宮裡看過小冊子,言語又放蕩能挑會逗,兩人也算是樂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身上其他地方摸過了,李懷琳重點摸弄鄭怡春下面,他咂弄那處的功力顯然比摸弄其他地方高,鄭怡春被他勾引得兩條腿亂蹬,喉頭的喘氣聲撲哧撲哧很響,李懷琳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在花芯的門外肆虐了一番,又往裡作弄找尋敏感點。
  
  「懷琳……」入了骨髓般的酥麻侵擾,鄭怡春兩手亂抓,身邊的水盆「砰」的一聲翻了,水流漫地。
  
  李懷琳轉頭朝地上看了看,停不下來,探下頭繼續含吮鄭怡春的寶貝花心,像是在品嚐美食一般,一寸寸地舔吸砸弄,將鄭怡春搞得腰間酥麻嬌喘聲聲。
  
  真個銷魂,鄭怡春暗道,李懷琳總歎早幾年沒有揭開那層面紗,少享樂了幾年,她何曾沒有如此想法,看著李懷琳滿是傷痕的臉,她更愛得不知如何彌補他。剛出宮時,一路上有人訝異他們歲數差了那麼多卻是夫妻,後來某天,李懷琳把她留在客棧中,外出買東西,再回來時,臉上傷痕密佈,清秀的容顏盡毀,自那後,再沒有用猶疑的目光打量他們了。
  
  「想什麼呢不專心。」李懷琳悄聲道,扶了物兒進去,凶狠地攻城掠地。
  
  鄭怡春久旱逢甘露,雖說這甘露也澆灌了近半年了,可禁不得旱了太多年,一直飢渴不已,身體敏感至極,被李懷琳使了蠻力抽插又到處抓啃,搞得花芯露濫,一縮一縮不停絞咬著甬道裡進出的巨物,雙腿盤到了李懷琳的腰上,口中斷斷續續呻吟起來。
  
  李懷琳被小穴咬得爽歪,看著鄭怡春小腰扭得那叫一個淫蕩,控制不住欲火更旺,進出更加狂放。
  
  幾百下進出後,鄭怡春渾身骨肉沒有一外不麻,千萬隻細蟲在血肉裡爬行,爽到極處,耳邊似有雷雨轟鳴,後來雨勢漸緩漸歇,瞬間又現了彩霞滿天,鳥聲蛙鳴,人生極樂極美之事,亦不過如是罷。

116、包子合集(所有權的爭奪)
  
  褚明錦在馮丞斐的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於在成親六年後懷上孩子,當然也有容情的功勞,不要誤會,容情只是開了不少藥方藥膳給他們夫妻兩人調理身體。
  
  彼時,褚陳氏、鳳書寧、蘭氏和方彤君的孩子都四歲了,到她生下孩子時,幾個小豆丁已經五歲了,半懂不懂的年齡,卻都知道,姐姐(阿姨)這個孩子得來不易。
  
  四個小孩子都是男孩,獨褚明錦生的是女孩,孩子們就更找到照顧甫出生的小妹妹的理由了——男孩子必須照顧女孩子。
  
  褚明錦與馮丞斐的女兒名馮詩晴,乳名小晴。小晴容貌隨了馮丞斐,剛出生時粉嫩粉嫩的甚是可愛,及至大點兒,更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幾個孩子在小晴小時存了要照顧阿姨姐姐得來不易的孩子的想法,於是好吃好喝好玩的都顧著馮詩晴,緩緩的養成一切以小晴為重的行事做派,到略大些,這想法變了,變成了獨佔欲了。
  
  褚明錦很喜歡幾個孩子這麼和睦,她沒有認真去想,所謂的和睦,就是幾個孩子圍著馮詩晴轉悠。
  
  褚府是外祖家,褚陳氏的兒子褚康嶸得了這個便利,想小晴時就指使褚陳氏褚瑋倫去馮府接人。褚瑋倫與褚陳氏老來得子,對兒子百依千順,況且這個要求,也不是什麼不良習慣,自是無不依從。
  
  「一、二、三……」容情的兒子容涵掐著手指數了數,這個月除了褚府,小晴在方府住他就跟到方府住,在楊府住就跟到楊府,再加上在自己家中住的,總共才與小晴在一起十五天。而褚康嶸那小子,不用跟來跟去,一個人就獨霸了小晴十五天。
  
  「再這樣下去不行。」容涵瞇著眼,心中算盤珠子拔響。
  
  容涵找來方彥臻和楊仁謙。
  
  「小晴如果老跟褚康嶸那小子在一起,跟咱們就疏遠了。」容涵慢條斯理分析情況,十歲大的小子,把容情的腹黑學了個十足十。
  
  方彥臻和楊仁謙不停點頭,他們心中,其實比容涵還著急,容涵還能各府跟來跟去,只要他願意,還可以涎著臉跟去褚府,容情從不管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可不行,想跟來跟去也沒法跟,老爹拿著籐杖跟在屁屁後面,每天背書習字讀古詩詞,課業一大堆,小晴在他們府裡住著時,還能把有限的時間擠出來和小晴一起玩,小晴不在他們府裡時,跑出府去看得一眼,就得馬上回家了,說句話都像在打仗搶時間。
  
  「我有個想法,騙得褚阿姨同意,把小晴長期養在仁謙家。然後,彥臻,你和我都找借口住到仁謙家,這個應該不難。」
  
  容涵是經過深思熟慮提出這個方案的,幾家大人都縱著他外祖母蘭氏,他曾外祖公方相爺覺得虧欠了他外祖母,她娘親孝順著他外祖母,阿姨褚明錦更不用說,但凡他外祖母提的,莫不依從,當然,他外祖母屹今為止,還沒提過什麼要求,因為沒提過,所以,他相信,只要外祖母流露出那麼一點意思,褚阿姨一定會答應的。
  
  「怎麼騙?」方彥臻和楊仁謙異口同聲問道。
  
  「裝病。」容涵嘿嘿一笑,道:「仁謙,你一直裝病,吃不下飯,小晴來了,肯定要哄你吃飯,然後你就吃得下了。」
  
  「一把脈不就穿梆了?」方彥臻道,又恍然大悟,「你能搞定你爹說假話配合?」
  
  有神醫在身邊,幾府的人生病都是容情診脈開方抓藥的。
  
  「那當然。」容涵昂起下巴。
  
  「你爹這麼容易搞定?」方彥臻表示懷疑,他是他爹的老來得子,他爹卻不像褚瑋倫疼褚康嶸,管教他那叫一個嚴格,他覺得做兒子的,要搞定老爹很不容易。
  
  「當然。仁謙,先說好,事成後,我是要住到你家的,小晴不能光跟你玩,也得和我玩兒。」容涵驕傲地說,擺明立場後又動之以情:「仁謙,你還是我舅舅,要讓著我。」
  
  這小子每次索要好處時,就記得自己是他舅舅,爭搶著要和小晴玩兒時,可沒想著他是舅舅。楊仁謙腹誹,不過,小晴如果能一直住在他家,哪怕容涵和他爭搶,也比現在與小晴相處的時間長,何況,住在他家,還不是他的地盤他做主?
  
  楊仁謙點頭,方彥臻道:「小謙要裝病,小涵你要揣掇你爹幫忙謊報病情,沒啥需要我幹的?」
  
  「非常需要。」容涵叫道,「你絆住你爹娘,在仁謙生病時,不要給他們到仁謙家來,也就是說,在小晴住進仁謙家前,不要給你爹娘來搗亂。」
  
  他的曾外祖公曾外祖母,實在非常難搞定,總說什麼養不教父之過,給他們來了,他的計劃多半要泡湯,等到小晴正式入住楊府,他們就反對無效了。
  
  計議妥當,楊仁謙和方彥臻按計劃行事去了,容涵要回家搞定他老爹神醫容情幫著說假話。
  
  兒子粘馮詩晴粘得緊,容情也不以為意,他本來就離經叛道隨心率意的性情,不過,這一回,他不得不認真思考了。
  
  因為,兒子的計劃裡,只是排擠掉褚康嶸,卻仍是與方彥臻楊仁謙一起寵著馮詩晴的。
  
  褚康嶸是馮詩晴的親舅舅,本來就沒有資格與兒子一起搶馮詩晴,方彥臻和楊仁謙則……
  
  「小涵,寵一個人要獨寵,就是只能自己寵著,不能跟別人分享。」容情給兒子上獨佔分析。
  
  「我知道。」容涵撇嘴,道:「我也很想撇開彥臻和仁謙,一個人對小晴好,可是那樣小晴會不開心的。已經撇開褚康嶸了,再少了仁謙和彥臻,小晴肯定不習慣,從小就是我們四個陪著她長大的,不能一下子少太多人。」
  
  容情撫額長歎,他可以預見到兒子的妻奴之路了,兒子說來說去,就是小晴的開心高於他的開心,寧可自己傷心,也不能小晴傷心。
  
  「爹,你答不答應?要是不答應,我晚上就會怕鬼睡不著覺。」容涵威脅老爹,他怕鬼了,就要去鑽老爹和老娘的被窩。
  
  這一招他從小用到大,百試不爽,連換招式都不用。他害怕了,老娘心疼他,就會留下他一起睡,老爹只能磨牙歎氣,不敢跟自己這個兒子搶老娘。
  
  容情臉頰肌肉扭曲,握起豢頭想揍兒子,容涵嘻笑著,送了臉到他拳頭邊,一面張嘴,準備喊娘。
  
  「容情,你幹嘛打兒子?」一聲氣憤的尖叫,方彤君從屋裡走了出來。
  
  「爹?」容涵用眼神問老爹。
  
  「答應你,爹會按你說的辦。」容情流著淚向兒子投降。
  
  「娘你誤會了,爹在教我,怎麼揍人怎麼反抗。」容涵輕輕拔開容情的拳頭,主動替老爹消掉老娘的怒火。
  
  「真的?」方彤君懷疑地看容情,自己這個男人是個醋桶子,連兒子的醋都吃,她怕男人背著自己虐待兒子。
  
  「真的真的。」容情再次流淚,夫人有被害妄想症,總覺得他欺負兒子,他不過是在兒子一歲大時,扔了條無毒的小蛇嚇唬兒子,要兒子獨自睡覺別跟著他們睡影響他夫妻恩愛,這事被夫人知道了,後來就一直念著,像懸在他頭上的尚方寶劍。
  
  楊仁謙生病了,他得病,不僅蘭氏和楊潤青焦頭爛額,就是褚明錦方彤君也惶恐不安,這可是蘭氏三十二歲才生下的孩子,金貴寶貝得很。
  
  丫鬟媽子是不用的,蘭氏和褚明錦方彤君守在床前照顧。
  
  楊仁謙一直吃不下飯,蘭氏等人也跟著吃不下去,三天後,楊仁謙沒倒下,褚明錦等人先扛不住了。
  
  楊仁謙當然不會倒下,容涵藉著探病的機會,背著人餡餅糕點往他嘴裡塞了不少,還有,飯雖沒吃,參湯可喝了不少。
  
  「這是心魔魘住了,不是生病。」容情第幾十次把脈,又再次重複說過的話,道:「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夫也治不了心魔。」
  
  「那就沒辦法了?」三個女人急得一起哭了起來。
  
  「給我進去,我要看謙哥哥。」門外傳來清脆的童聲。
  
  蘭氏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走出去吩咐婆子:「把小晴抱走。」又對馮詩晴柔聲道:「小晴,仁謙病著,你不能見他,會過病氣的。」
  
  裝得這麼辛苦,見不到小晴就前功盡棄了,楊仁謙憋不住只能動了:「小晴……小晴……」
  
  容情也正在等機會,這三天容涵借口害怕,都跟他和方彤君一個被窩睡覺,憋得他週身火旺得快把房子燒著了。得趕緊讓兒子如願,自己才有X福生活。容情裝模作樣把脈,然後驚喜地叫道:「仁謙聽得小晴來了,脈息強了不少,娘,讓小晴進來吧,仁謙這不是病,不怕過病氣的。」
  
  「謙哥哥……」馮詩晴爬上床,趴到楊仁謙身上哭。
  
  小晴身體軟軟和和的,香味好好聞,淚水熱熱的,楊仁謙伸舌頭偷偷舔,淚水是鹹的,不過楊仁謙卻嘗出甜味來。
  
  「小子,你倒是配合著說上一兩句話,別美人在抱就暈頭了啊!」容情心火很旺,又無可奈何,只能自導自演起來,拿出看家本領——診脈斷病情。

作者: plsboy    時間: 2014-9-11 15:09

117、包子合集(所有權的歸屬)
  
  馮詩晴住進楊家,楊仁謙病好了。容涵在心中喊了聲丫,包袱款款跟著住進楊家。
  
  方彥臻強忍了七天,終於忍不住了,跟方廷宣和鳳書寧提出,他也要住到楊家去。
  
  「住在姐夫家,可以和小謙小涵一起討論課業,又有姐夫指點,進步更大。」方彥臻找了個能拿上檯面的理由說出來。
  
  方廷宣沉思,孩子要找玩伴他明白,楊仁謙也罷了,學問做得不錯。容涵卻不行,字都認不全,書本倒著拿還不自覺。
  
  方廷宣對這個曾孫子很無奈,也曾把容情和方彤君招回家教訓,方彤君只把眼睛看容情,慈母多敗兒,這話用到她身上一字不錯。容情則振振有詞道:「容涵要繼承我的衣缽的,又不參加科考,學問做得好不好沒關係,草藥能認全,把脈不錯就行了。」
  
  「小涵現在也住在蘭兒家了?」鳳書寧接口問道。
  
  「嗯。」方彥臻拚命點頭。瞧,容涵能住到楊家,我也能吧?
  
  「把府裡各處修葺一下,接了蘭兒他們一家過來常住吧,咱們順便可以管教管教容涵。」鳳書寧沉吟了片刻道。她一直想把容涵接到身邊管教,只礙著容情的面子,如今容涵住在楊府,楊家人到相府來住,他也跟著來,就不會使容情丟臉了。
  
  「好,就這麼安排。」方廷宣暗讚鳳書寧慮事周到,容涵得管教管教,他不只是大字不識,教養方面也很差,前年方彥臻生日,大人孩子集中在相府給方彥臻慶生日,容涵竟捉了一條大蟲,趁人不備扔進褚康嶸的衣領裡,把好好的一個生日宴會弄得雞飛狗跳。
  
  容涵聽說得住到相府去,憤怒得想把他舅公方彥臻給滅了。
  
  「哎,小涵,別急別急。」楊仁謙拉架,把在地上肉搏的兩人分開,勸道:「小涵,你別著急,外公又沒說不給你住相府去,你也一起住相府就行了。」
  
  容涵想哭,住在楊家,楊潤青和蘭氏因為對他娘感到愧疚,捎帶著也只疼著寵著他不管他,住在相府可不一樣,想到曾外祖父的黑臉,還有曾外祖母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招數,容涵痛不欲生。
  
  而且,揣掇著小晴住楊家,是因為褚家不好意思到楊家來接人,他就可以一個月三十天都霸佔著小晴了。小晴住在相府住在他家,褚家都敢去接人,要不然,他就不用費盡心思讓小晴住楊家了。
  
  褚康嶸又不給他跟去褚家,因為他給褚康嶸衣服裡扔過大蟲,手上抹過癢癢粉,食物裡放過巴豆汁……
  
  容涵回家向他老爹討教:「爹,你要不幫我想個法子,我就回家來住,天天晚上怕鬼睡不著。」
  
  怎麼生了一個債主一樣的兒子,容情含淚道:「兒子,你放心住進相府吧,爹幫你想辦法,讓你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沒空管教你。」
  
  「真的?」
  
  「嗯,不真你可以再回家來住呀。」容情提醒兒子,你手裡捏著老爹的生門,不用擔心。
  
  容涵將信將疑,跟著楊家大部隊和馮詩晴一起住進相府。
  
  開始的時候,容涵給方廷宣籐杕逼著,天天跟著楊仁謙和方彥臻進學,看著一個個大字唉聲歎氣,幾次三番想跑回家找老爹的麻煩,只捨不得聽小晴每天軟軟嬌嬌地喊涵哥哥,咬著牙忍著,後來看到楊仁謙和方彥臻教小晴認字,心中喝醋不平,學習變得自動認真,每天跟方彥臻和楊仁謙一起搶著教小晴認字念詩,再不嫌學習招人煩了。
  
  過了一個月,這一晚方廷宣和鳳書寧飯桌上臉色有些奇怪,也不查問他們的功課了。
  
  離開飯桌後,容涵小聲問方彥臻:「怎麼回事?」
  
  「都怪你爹。」方彥臻帶著哭腔道:「我娘要是出什麼事,我就找你爹拚命去。」
  
  「我爹做了什麼?」容涵暗喜,是不是老爹履行諾言,整弄得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不能管教自己了?
  
  「你爹耍奸,讓我娘又懷上孩子了。」方彥臻氣憤不已,他聽說,他娘生他的時候是難產的,九死一生,後來他爹就不讓他娘再有喜了,一直是容涵的爹開了藥給他爹和他娘喝,這次他娘又有了孩子,是容涵的爹在藥裡做了手腳。
  
  娘如果難產死了,他就沒娘了。
  
  「啊!」容涵和楊仁謙同時驚叫。
  
  容涵結結巴巴問道:「我爹……耍奸讓曾外祖母懷上孩子?」
  
  方彥臻點頭,楊仁謙皺著眉頭煩惱地道:「咱們三個同歲,卻是舅公舅舅外甥的關係,這就夠亂的了,外祖母生下小涵爹的孩子,那這孩子跟咱們是什麼關係?」
  
  「你……你怎麼這樣污蔑我娘?」方彥臻大怒,拳頭揮向楊仁謙。
  
  「喂,彥臻,你講不講理?這是你自己說的,怎麼賴仁謙頭上了?」容涵拉架,三人倒在地上纏成一團。
  
  「涵哥哥,你們在做什麼?」清脆甜膩的聲音響起,還有拖沓的腳步聲,是馮詩晴來了。
  
  「沒,我們在練摔跤。」三個孩子很快爬了起來,極有默契地勾肩搭背,表示親密友好無間。
  
  「練摔跤?」馮詩晴烏溜溜的大眼轉動,拍著白白胖胖的小手笑道:「我也要練摔跤。」一頭朝容涵撞去,容涵很配合地應聲倒地,馮詩晴趴到他身上,咯咯笑著亂搖嗝吱容涵。
  
  「小晴,你也來和我練摔跤吧。」楊仁謙和方彥臻眼熱,也倒地上去。
  
  「一起來呀,像你們剛才三個人一起玩那樣玩。」
  
  「好。」方彥臻和楊仁謙坐了起來,伸手去摟馮詩晴,當然不能真摔咬,弄疼小晴怎麼辦,四個人的摔跤,後來變成爭搶抱摟馮詩晴。
  
  鳳書寧害喜,方廷宣比第一次還緊張,兩人再沒心思管教孩子了,把管教孩子的責任交給楊潤青和蘭氏。
  
  蘭氏和楊潤青卻也認真,每日查課業,晚上查睡覺。
  
  三個男孩子一起住在松柏苑裡,馮詩晴住在緊挨著松柏苑的天香閣中,每個院子各有四個大丫鬟兩個嬤嬤服侍。蘭氏和楊潤青每晚查寢,四人都乖乖地在床上睡覺。
  
  容涵為了能跟方彥臻一起教馮詩晴習字唸書,學習變得很刻苦,當然他老爹的衣缽醫術他也沒落下,楊潤青很滿意,鳳書寧抽空檢查了幾次,也覺意外不已。
  
  容涵進學晚,可學問不比彥臻和仁謙差了。
  
  脫韁的野馬拉了回來,鳳書寧很高興,把心思放在剛出生的小兒子身上。褚明錦那頭,在空寂了幾年後,又再次懷上了,馮丞斐如臨大敵,緊張得不得了,夫妻兩個只是不時到相府來看望馮詩晴,也沒說要把女兒接回去。
  
  把女兒交給鳳書寧教養,他們很放心。
  
  忽忽五年過去,馮詩晴十歲了,眉目如畫,精緻美好。三個男孩子十五歲了,身材小白楊一般挺拔,沒有武術先生指導,卻都文武雙全,臂力驚人,某天李懷瑾把他們招進宮問話,好奇之下讓他們和宮裡的侍衛摔跤,竟把侍衛都掀翻了。
  
  「可惜只會摔跤不會別的。」李懷瑾歎道。
  
  方廷宣不以為意,他們這樣的家庭,孩子又不投身軍旅。
  
  「小晴真是漂亮,比格非剛入朝時還出色。」李懷瑾接著又道。
  
  方廷宣心頭響起警鈴,顧左右而言他談起政事。
  
  回府後,方廷宣對鳳書寧道:「皇上看起來心術不正,小晴的親事,你和大寶講一下,早點定下來。」
  
  「才十歲呀!」鳳書寧驚叫。
  
  「十歲也得定了,不然等到皇上下詔,就晚了。」
  
  「訂給彥臻他們三個哪一個?」鳳書寧琢磨起人選,自然不外聘的,自己的兒子外孫曾孫裡面挑一個就得了。
  
  「唔,就在他們三個裡面挑一個,大寶和格非想必沒意見的,不知小晴喜歡哪一個,若是再大些,就能讓她自己挑了。」
  
  「小晴好像跟哪個都很好。」鳳書寧有些頭疼。
  
  吃晚飯時,鳳書寧悄悄留意,發現馮詩晴真的跟誰都一樣好,三個一起喊哥哥,三人往她碗裡夾菜舀湯,她一視同仁吃完。
  
  不經意間總有親疏流露的,吃過晚飯,鳳書寧使人招服侍馮詩晴的兩個老嬤嬤過來。
  
  「詩晴小姐跟三位少爺哪一位親密些?」鳳書寧問道。
  
  那兩位老嬤嬤相視一眼,四條腿打擺,抖了片刻,撲咚一聲一齊跪了下去。
  
  「夫人饒命。」
  
  怎麼回事?鳳書寧雙眼圓瞪,定定看住那兩個嬤嬤。
  
  「夫人,奴婢也不想隱瞞的,只是容少爺給我們吃了毒藥,若是外洩半句,就不給我們吃解藥了。」兩個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了許多,就是沒說到重點。
  
  「容少爺給你們吃毒藥,讓你們不要外洩什麼事?」鳳書寧冷森森問道。心裡憤怒得無法言表,還以為容涵上進了,原來變得更加無法無天了。
  
  「詩晴小姐沒在天香閣中睡過,每天晚上,都和三位少爺在松柏苑裡睡覺。」兩個嬤嬤顫咚咚磕頭求饒。
  
  「你們?」鳳書寧氣得想一腳把這兩個嬤嬤蹬死。
  
  三個男孩子都十五歲了,應該是通人事了。鳳書寧一陣暈眩,如果三人都與馮詩晴?不!暫時還不會,三個男孩雖說通人事了,可馮詩晴才十歲,還動不得,看他們平時把馮詩晴捧著寵著的樣子,應該不會胡來。
  
  鳳書寧喊人再去招松柏苑的嬤嬤過來。
  
  「夫人……」兩個嬤嬤同樣跪下去猛磕頭。
  
  「把三位少爺和詩晴小姐相處的情形講來聽聽。」鳳書寧冷冷道。
  
  「姑爺與小姐查過房後,三位少爺就把詩情小姐抱過來松柏苑睡,詩晴小姐是睡最裡面的,三位少爺每天晚上摔跤比試,誰贏了,誰就挨著詩晴小姐睡。」嬤嬤冷汗滿頭,小聲稟報。
  
  鳳書寧很想暈過去,原來三個孩子臂力驚人,是在爭侍寢的機會中爭出來的。
  
  「三位少爺有沒有把詩晴小姐……嗯哪?」
  
  「這個奴婢們不知道?」嬤嬤聲音更低,停了停小聲道:「不過,經常聽到詩晴小姐咯咯笑著喊癢喊不要了。」
  
  這麼說,即使沒有這個那個,摸遍全身可能少不了,鳳書寧想仰天長嘯,三個孩子可是三輩人,而且,把人家閨女養成她兒子孫子曾孫的共妻,她怎麼跟馮丞斐褚明錦交待?
  
  鳳書寧讓丫鬟去喚馮詩晴。
  
  馮詩晴來了,才十歲的孩子,粉面桃腮,翩纖裊娜,行走時有暗香浮動,啟唇逸出山水清音。
  
  鳳書寧有些失神,暗責自己,這樣的孩子,女人看了尚且喜愛不過,更不用說從小一起長大的幾個男孩子,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祖奶奶。」馮詩晴嫣笑著喊了一聲,偎進鳳書寧懷中,勾著她微微發胖的腰部問道:「祖奶奶,喚小晴來有事嗎?」
  
  「小晴這幾日都學了什麼?」鳳書寧把要問的壓下,先挑了平常話來問。
  
  「學了很多……」馮詩晴一一細數,方彥臻教她彈了新曲,容涵教她把脈斷病症,楊仁謙教她……
  
  往日大人聚在一起讓孩子們表演才藝時,褚明錦與馮丞斐很滿意女兒琴棋書畫醫術樣樣出色,小小年紀比大人懂的還多,鳳書寧也很得意,自為教導有方,此時聽馮詩晴細數,忽然就想起來,自己並沒有給馮詩晴請先生,馮詩晴會的,都是三個男孩子教給她的。
  
  鳳書寧自責不已,順著馮詩晴的話笑道:「彥臻他們教了你不少,小晴最喜歡誰呢?」
  
  「都喜歡,臻哥哥他們都對小晴很好,小晴不能厚此薄彼,要一樣喜歡。」馮詩晴脆生生道。
  
  「喜歡也有不一樣的。」鳳書寧悄悄試探,道:「比如,他們三個要是沒跟小晴在一起,小晴會最想念誰?」
  
  「他們怎麼會沒跟小睛在一起?」馮詩晴忽閃著大眼,不解地看鳳書寧。
  
  鳳書寧呆滯,她忘了,從馮詩晴出生開始,那三個男孩子就跟馮詩晴一直在一起。
  
  「他們不是會陪著小晴長大,一直到老嗎?」馮詩晴接著又問。
  
  「如果只能一個人陪小晴呢?小晴會想誰陪你?」鳳書寧咬牙問道。能不共妻,還是不要共妻的好。
  
  馮詩晴咬唇,半晌道:「如果只能挑一個,另外兩個哥哥都會傷心的,那我就三個哥哥一起不要好了。」
  
  鳳書寧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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