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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極品家丁 作者:禹岩 (連載中)

第六四六章 做苗寨的英雄

    一聲如天籟入耳,熟悉之極,他疾速轉過身來,只見女子,面如芙蓉,唇似點絳,豐臀細腰,嫩滑的肌膚白里透紅,美妙的身材在月光映照下,就如一道起伏曼妙的波浪。

    “師傅姐姐!”他又愣又驚,大喜之下,幾步竄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拉她。

    “誰是你的師傅姐姐,”安碧如腳下輕滑,閃身逃開他魔爪,望住他嫵媚一笑︰“我是山上修煉千年的狐狸精!”

    她身材曼妙、容顏絕麗,臉上帶著抹淡淡的紅暈,舉手投足間眼波盈盈流轉,就恍如藏在深閨的羞怨少婦,直把個人瞧的心都酥了。

    林晚榮盯住她,狠狠咽了口吐沫,呆呆道︰“姐姐,請問一聲,狐狸精是怎麼修煉的?我想在家里養一窩!”

    “美得你!”安碧如白他一眼,青蔥似的玉手貼住他臉頰,緩緩撫摸著,咯咯輕笑︰“喲,這是誰家的小阿哥,生的可真俊那!怎麼,你就不怕我這只狐狸精嗎?”

    林晚榮眨了眨眼,怯生生道︰“不知道狐狸精姐姐,什麼時候才能來勾引你的小阿哥,我真有點等不及了呢!”

    安姐姐臉上浮起鮮艷的暈紅,玉指在他額頭上輕戳了下,直笑得前俯後仰,身如花枝般顫栗。

    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如花面容,林晚榮心里的驚喜無以言說,他緊拉住安碧如的手,喃喃道︰“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感受著他掌心里傳來的灼熱和顫動,安碧如心下溫暖,偷偷握了握他地手,眨眼道︰“怎麼,有誰為難我的小阿哥麼?”

    “可不是嗎?”說起這事,小阿哥頓時無數的苦楚涌上心頭︰“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七天前就已到了敘州,從映月塢爬山路。一路披星戴月、翻山越嶺。沒日沒夜的趕到了五蓮峰。正要上山去看你。誰曾想,半路跳出一個白胡子老頭,說是姐姐的寒儂阿叔,把我一頓好打,還把我攆下了山來,小弟弟真是冤枉啊!”

    他唉聲嘆氣訴了半天苦,安姐姐嘻嘻一笑︰“真的麼?寒儂阿叔真的打你了?咦。寒阿叔那麼好的人,他為什麼會打你呢?”

    “這個,他說我這衣裳穿地不好看!”

    “是嗎?”安碧如嫵媚望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嘖嘖直嘆︰“寒阿叔不會那麼沒眼光吧,你這身衣裳可不簡單呢,都是依蓮小阿妹地心血啊!”

    林晚榮驚喜道︰“師傅姐姐,你也知道依蓮?”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安碧如不緊不慢道︰“人家依蓮小阿妹拿船載你進來。又好心好意把你請進了映月塢。好吃好喝款待你,你卻只送她一塊劃破的玉佩,實在太小氣了些!”

    劃玉佩的事也就依蓮父女二人知道。林晚榮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哦,我明白了。師傅姐姐,你一早就知道我來了是不是?你一直跟著我,是不是?”

    “我才沒有跟著你呢!”安姐姐俏臉生暈,哼了聲轉過頭去。

    看她口不對心,林晚榮大樂,旋即又有些懊悔︰“早知你就在我身邊,我昨夜干嘛上山呢,那不是自己找打嗎?姐姐,你怎麼也不出來勸勸寒阿叔,他可是真動手呢!”

    安碧如輕輕道︰“我要勸他,就勸他再打狠一點!”

    “為什麼?”林晚榮愣了愣。

    看他痴痴呆呆的樣子,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安姐姐白他一眼,微微著惱的轉過頭去︰“不為什麼!就想打醒你,叫你長長記性!”

    “哦,你是不是以為我和依蓮有——”林晚榮恍然大悟,笑道︰“姐姐,這次你可真的是誤會了!依蓮那麼純潔可愛的女孩,我怎麼會去染指呢?我喜歡地是師傅姐姐這樣成熟美艷、會打針的——”

    “是嗎?”安碧如咯咯嬌笑著打量他,將臉頰湊到他面前,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那我以後每天給你打針,小弟弟,你喜歡嗎?

    安姐姐說話,總是這麼特別,想起她的手段,林晚榮剎時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小心翼翼道︰“喜,喜歡!”

    “聲音大一點嘛,”安碧如輕輕挑起他的下巴,盯著他嘻嘻一笑︰“我听不見!”

    林晚榮冷汗刷刷直下,安姐姐的情趣,果然很特別啊!我怕你的銀針,但是我喜歡你的調調啊!他心一橫,牙一咬︰“姐姐,我們打針打一輩子吧!”

    安碧如臉頰嫣紅,手心微顫,忽然嗤嗤輕笑,迅疾在他額頭上戳了下︰“想地美!你當我們苗女都是好欺負地嗎?”

    林晚榮急忙擺手︰“不,不,我說真的,師傅姐姐,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欺負你!憑你的手段,我也欺負不了你啊!小弟弟就是要照顧你生生世世,讓你不再漂泊,讓你永遠都開心快樂,你說好不好?!”

    他將安碧如地玉手拉得緊緊,一刻都不肯放松。安姐姐痴痴望著他,臉上羞喜乍現,卻忽然淚珠簌簌,兩行輕淚紛落下來。

    林晚榮正要出聲安慰,安碧如已抹了眼淚,嘻嘻道︰“小弟弟,你說謊的時候,總像真話似的,害我都被你騙了!”

    “什麼說謊,這就是真話!”小弟弟惱道。

    安姐姐脈脈望著他,咯咯嬌笑︰“那是我錯了。小弟弟,你說真話的時候,總像謊言一樣!”

    這還不是同一個意思嗎?你耍我呢!林晚榮頓時頭大如牛,遇上這個狐媚卻又聰明的安姐姐,他空有一身的本事,卻怎麼都使不出來了。

    望見他低垂著頭,像個斗敗的公雞似的,安碧如眸中泛起溫柔,無聲握緊了他地手。默默微笑。

    “明天就是花山節了!”她忽然輕輕道。

    “嗯!”

    “你什麼時候來?”

    “考慮考慮吧——”

    忽覺掌心一松。安姐姐已無聲地偏過了頭去,神情冰冷如霜。林晚榮拉過她地手,嘻嘻笑道︰“——我是考慮,怎樣才不會被寒儂阿叔給打回來!”

    “是嗎?!”安碧如轉過頭來,咬著牙咯咯嬌笑,神情極為詭異。林晚榮還未弄清情形,就覺屁股一涼,陣陣疼痛傳來。不用想也知道是銀針入體了。

    安姐姐的報復手段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招數。林晚榮心驚肉跳之余。忽然有一種奇怪地感覺,與安姐姐這樣鬧鬧。渾身說不出的輕松寫意。

    他扭過頭去朝安碧如微微一笑,安姐姐呆了呆,再也舍不得下手,無聲的低下頭去,目光輕柔。臉頰暈紅一片。

    林晚榮忽然嘆了聲︰“我跟依蓮學了好幾天,也只會五首山歌。怎麼辦?”

    安碧如搖頭微笑︰“這我哪知道?”

    “我的意思是,姐姐,咱們能不能先作作弊。你告訴我明天唱什麼歌,我回去跟依蓮學去!”

    安姐姐怒哼了聲︰“我才不要使詐,贏就要贏的光明正大。這花山節,我們苗家人都是憑本事取勝的。”

    安碧如外表雖放蕩,內心里卻是個高傲的性子,她不肯作弊。林晚榮卻有點撓頭了。以他地那點本事。要在花山節出人頭地。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地地事情。

    “還有一件事,那個扎果和敘州府尹勾結,今天在香韻樓密談。你知道嗎?”林晚榮沉默了半晌才道。

    “自然知道。”安碧如輕笑道︰“你以為我在苗寨是白給地麼?”

    安姐姐果然有本事,林晚榮大喜︰“他們談了些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

    出乎意料,安碧如堅定搖頭︰“不行!不管是花山節,還是兩派勾結。都只能靠你自己去解決。”

    “為什麼?!”林晚榮大為不解。

    安姐姐嫣然一笑,輕輕道︰“我希望。你能用自己地手段去解決這一切,做一回我們苗寨的英雄!小弟弟,你听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做苗寨的英雄?林晚榮眨了眨眼,恍然明白了。

    無論是花山節還是聶遠清與扎果勾結,其實都與苗寨息息相關。以安碧如的本事,她要處置扎果絕不算難,只是她不願意對自己地族人動手,所以才要把這件事留給自己最信任的小弟弟去做。換言之,這又何嘗不是一次考驗呢?

    對于安姐姐說,她絕不願意在事關自己終身幸福的事情上有任何折扣,她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為全苗寨所敬仰的英雄,需要一個無比強壯地臂彎在全苗寨地民眾面前帶走她。如何處置這一切,就看小弟弟的了,這才是她的良苦用心。

    林晚榮無奈點頭,苦笑道︰“听是听懂了,就是覺得壓力好大哦!”

    “小弟弟,你真聰明。”安碧如溫柔撫摸他臉頰,眸中滿是欣喜的顏色︰“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不能做也要做啊,誰讓我上了你這狐狸精的套呢?他哈哈笑了兩聲,忽然想起一事,臉色頓時變了︰“師傅姐姐,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安碧如卻似有神機妙算,不緊不慢道︰“是不是你那突厥小情人身上的毒——”

    “對,對,就是月牙兒!”人命關天,他也顧不得安姐姐酸溜溜地語調了,急得緊緊握住她的手︰“師傅姐姐,玉伽到底中地什麼毒?”

    安碧如冷哼了聲,偏過頭道︰“忘了!”

    忘了?林晚榮嚇得差點暈倒,你自己下地毒藥也能忘記,還有沒有天理了?

    看見安姐姐眼光冷淡、似笑非笑的樣子,他有勁使不得,只得抑制了焦慮的心境,小心翼翼道︰“姐姐,別開玩笑了,這樣地事怎麼能忘呢?月牙兒以前是我們的敵人,可現在兩國停戰了,她和我們做了朋友,我們不能坑朋友不是?”

    “只是朋友嗎?”安碧如咬咬牙,哼道︰“怕是人家都要給你生兒子了吧?你倒好本事,連金刀可汗都能搭上!”

    林晚榮大吃了一驚,玉伽有身孕的事,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其余知者更是寥寥,安姐姐怎麼會知道?

    “你也不要著急,”看他焦慮不安、手足無措地樣子,安碧如又是惱火又是心疼,嬉笑著拍拍他臉頰︰“乖一點!明天表現的好,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想起你小情人中地是什麼毒了!到時候你再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心里更快活,順手就幫她解了毒。這不是很好嗎?

    林晚榮無奈道︰“可是,玉伽中的毒,馬上就要發作了,不能耽擱了!”

    “是啊,”安碧如眨了眨眼︰“所以,你明天就更要努力了,這可事關你小情人的性命安危!哼

    說到後面,卻又酸起來了,林晚榮听得哭笑不得,急急點頭︰“師傅姐姐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把你搶到手的

    安姐姐雙頰飛霞,薄嗔輕惱的白他一眼︰“那可不一定!到時候我不會讓你搶的!

    看她輕松之極,渾沒把玉伽身上的毒當回事,林晚榮焦慮自不用說。只是安姐姐的性子他也了解,她現在不願意說,那就一定不會說的,一切都要等明天花山節結束了。


[ 本帖最後由 davidlai 於 2008-9-12 16: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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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七章 打賭

    二人說了會話,已是夜深露重、時辰不早,安碧如遙望天邊彎月,忽然輕輕一嘆,幽幽道︰“我要回去了!”

    林晚榮戀戀不舍的拉住她︰“師傅姐姐,能不能不走?好久沒見了,今晚我想跟你聊聊天,請放心,是很純潔的那種!”

    “很純潔的?”安碧如會說話的眼楮緊緊盯著他,嫵媚一笑︰“我要是留下來,就怕你能保住純潔,我卻要變得不純潔了,咯咯!”

    狐狸姐姐果然是敢想敢說,林晚榮笑著握住她玉手,久久不發一語。

    安碧如望著他留戀的眼神,心中剎時溫暖,輕輕撫摸著他臉頰,柔道︰“你在山下要乖一點,不可隨便欺負人,尤其不許欺負那些小阿妹。要是讓我知道你干了壞事,哼,有你好看的!”

    安姐姐笑著,手上的勁可不小,林晚榮腰際的嫩肉被她抓的生疼,卻不敢叫喚,只得打個哈哈道︰“姐姐說到哪兒去了,那些小阿妹我愛護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去欺負她們呢?”

    “那就更麻煩了!”安碧如在他鼻子上輕輕一點︰“記住啊,可不要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惡事,要不然——後果很嚴重的!”

    她似笑非笑,媚態畢露,林晚榮心中一騷,不自覺道︰“會有什麼後果啊?”

    “你很想知道嗎?”安姐姐眼神如水。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目光落到他小腹以下,忽然抬起玉手輕輕向下一劃,咯咯蕩笑道︰“就是這樣了!”

    不會吧!林晚榮頓時臉色蒼白,急忙捂住褲襠,再也不敢說話了!安碧如笑得前俯後仰。臉色暈紅中,仿佛一樹顫動地梨花。

    送走了安狐狸,已是繁星滿天,想想即將到來的花山節,他又是興奮又是擔憂,不知明天到底會遇上什麼事情。

    大門“吱呀”一聲推了開,高酋急匆匆竄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十余條壯漢,皆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雙眼炯炯有神,一進來就緊緊盯住林晚榮,黑色的臉龐漲的通紅。

    “高大哥,這幾位是——”林晚榮正要開口相詢。那前面領頭的一名壯漢刷的拜了下去。恭聲道︰“末將瀘州水師指揮使成自立,參見林元帥!”

    “參見林元帥!”成自立身後地十余名便裝將士,齊刷刷的跪倒在地,恭敬叩首。

    林晚榮听得大喜,急忙扶起諸人︰“你,你是瀘州水師的成大哥?哎呀,久聞大名啊,我在京中的時候,上將軍多次和我提起過成大哥的威名!他還贊你。從福建到四川。水師是一等一的厲害!”

    “蒙老元帥惦記!”成自立欣喜不已,站起身來,手掌都在顫抖︰“林元帥。今天能親眼見你一面,末將就算死了也值!”

    “見我?!”林晚榮一愣,笑著道︰“成大哥說的什麼話,我怎麼听不懂?!”成自立滿面激動,大聲道︰“林帥以一支殘軍深入草原、縱橫千里,大破胡人都城,生擒突厥可汗,所向披靡,直叫胡人都聞風喪膽,這是我大華百年未有過的偉業!凡有血性的大華男兒,哪個不服您拜您?林帥,你是我們大華軍人的驕傲,末將今日能親睹林帥風采,死而無憾!”

    “目睹林帥風采,我等死而無憾!”十余瀘州水師地官兵說著話,又齊齊跪了下去,虔誠的向他叩首。

    林晚榮急忙將諸人扶起,默默搖頭︰“成大哥過獎了,我那只是誤打誤撞,算不上什麼偉大!真正了不起的,是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兄弟!相比他們,我什麼都不是!”

    這一句話說地暖人心,成自立等人更是感激佩服,這位林帥地性格,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親切。“對了,成大哥,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望見這些將士風塵僕僕,臉上滿是塵土,腳上的布靴都已穿了頂,顯見經過了長途跋涉,林晚榮急忙問道。

    成自立恭敬道︰“我們瀘州的水師步營,共計一萬二千余將士,接到高統領持金牌送來的手令,從興文外圍連夜出發,一路不敢間歇,日夜兼程向筠連趕來。目前,大部離筠連縣城還有八十里的路程,明日午後時分可以趕到。末將擔心林帥等得著急,便與步營統領張群張大哥商量,由他統領兩部繼續前行,末將帶著二十余人先行一步,抄狹窄小路趕來,供林帥差遣。”

    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晚榮感激的點頭︰“各位兄弟辛苦了,林某感激不盡。對了,成大哥,你知道這敘州駐扎的官軍共有多少人?”

    瀘州與敘州相鄰,成自立對此地的情形也不陌生︰“敘州條件艱苦,無人願意駐扎,官軍約莫有三千多人,那統領叫做于正,據說與敘州府尹聶大人走地極近。另外,苗人地山寨里還有約莫兩千苗兵,都是他們的大頭領扎果私下篆養的,聶大人好像也不怎麼管這事。”

    這倒與出京之前了解地情形差不多,林晚榮點了點頭,成自立又補充道︰“末將在來時的路上派人打探過,敘州的駐軍昨日夜里已全部趕到了筠連,听說是應府台大人所召,也不知所為何來!”

    聶遠清調動了駐軍趕到筠連,只怕不單是為了圍護秩序這麼簡單,他在敘州有錢有權有兵,簡直就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誰敢反對他?雖不知扎果與聶遠清達成了什麼協議,但只看這樣勢,就知情形不是那麼美妙了。

    林晚榮哼了聲︰“好一個聶大人,倒把敘州經營成一塊鐵桶了!苛捐雜稅。草菅人命,無數苗華百姓地血汗,都被他貪污殆盡,光只此一條,就是十惡不赦了。”

    成自立輕道︰“這位聶大人的名聲,叫做天高三尺。我們隱隱約約也听過,只是敘州與外界無橋無路,具體是個什麼樣子,我們就不太知曉了。”

    聶遠清要在此處盤剝百姓,自然不能讓他們走出大山去告御狀,這無橋無路定是他故意為之。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他才可以為所欲為。

    成自立帶來的人數雖不多,卻是專為林帥所備,盡是精干之人。準備得甚為齊全,連那苗衫每個人都備了一套,林晚榮看的極為滿意。花山節近在眼前,多了這些令人放心地幫手。他頓覺輕松了許多。

    幾個人細細合計。將明日之事安排妥當,說完話時,已過二更時分。城內城外寂靜無聲,唯有山中樹梢傳來的陣陣蟲鳴在耳邊輕輕回響。

    與老高出了城來,駐扎在城西的各苗家山寨早已安歇了,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苗家青年,熊熊的篝火照耀著他們年輕的臉龐,寧靜而又安詳。

    找到了映月塢所在,諸人都已安歇了。林晚榮美美的躺在地上。雙手抱頭,眺望星空,直覺心曠神怡。

    迷迷糊糊中正要睡去。忽覺有些不對勁,似乎少了些什麼,他嘩的站起身來,在人群里搜來尋去,卻沒看見那道窈窕的身影。

    依蓮不見了!!

    他有些吃驚,這個苗家少女身為映月塢的頭領,自律極強,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為大家巡夜驅蚊,今日怎麼忽然不見了?驚慌之下急忙推醒四德,四德迷迷糊糊道︰“依蓮小姐不見了?不會啊,我方才還見她巡夜來著!”

    方才還巡夜,那就一定沒走遠,林晚榮心下略定,只是望著這遍地地人群,他卻不知到哪里去尋找。 里啪啦的篝火提醒了他,一個女孩子夜里孤身離開,絕不會往烏七八黑的樹林里鑽,應該往火光明亮的地方去尋找。

    他堅定了心思,順著火光一路游弋,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見那高高地山崗上燃燒著一簇熊熊地篝火,在整個城西都是最旺的。那火光的旁邊,蜷坐著一個小小的黑點,正聚精會神的低下頭去,不知在做什麼。

    他心里一松,悄無聲息走到她背後,卻見苗家少女身前擺著許多削好的竹片,她縴細的玉手執著炭黑,正往那竹片上一點一點的寫著什麼。

    “依蓮!”他輕輕喚了聲。

    少女听得身子一顫,急忙轉過頭來,欣喜望著他︰“阿林哥,你回來了?!”是啊!”林晚榮嘻嘻一笑,順勢坐在她身旁︰“這麼晚了,你在這里干什麼?我回來沒見著你,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跑了呢,差點把我的魂都嚇掉了!”

    “真地?”依蓮羞澀一笑,小聲道︰“阿林哥,你地膽子真的很小哦,不僅怕蛇,還怕人販子,嘻嘻!你身上不是有柴刀麼?拿出來用就是了!”

    怕這兩個玩意兒,難道也是錯誤?他哈哈笑道︰“柴刀是用來砍柴的,不是用來殺生地!依蓮,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躲在這里干什麼?”

    “沒听到你講故事,我睡不著。”依蓮輕若無聲,忽然將那幾塊竹片遞到他手中,歡喜道︰“你看——”

    她手上滿是炭屑粉末,晶瑩的手指已染成了漆黑,林晚榮微微搖頭,取過她身邊的水囊,將清水緩緩倒入她手中。

    “阿林哥,你真好!”少女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玉齒,脈脈低下頭去,無聲輕笑。她自草叢邊上尋來幾片樹葉,在手上抹了幾下,那炭末便被清水沖刷的一干二淨。林晚榮瞧得直眨眼,這是什麼玩意兒,竟比香皂還神奇。

    他取過那竹片默默打量,只見上面寫滿了華語,雖比不上凝兒她們的字體美麗,卻每個字都工整娟秀。林晚榮看的一喜︰“這些都是山歌啊!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把它抄下來呢,依蓮,你真聰明!”

    少女得他夸獎,搖頭笑道︰“我也不聰明,要是早點想到這個法子,你就不用那麼煩惱了!這主意是我昨晚上想的,今天劈了好多的竹片,寫到現在,才有二十首不到。明天你把這些帶上,說不定就會有用處。”

    林晚榮嘻嘻道︰“和我唱歌的,就只有聖姑了,我會那幾首也差不多了,不會再有別人來找我的!”

    “還想著聖姑呢?你都快掉魂了!”少女自然不信他的“鬼話”,咯咯笑著,輕輕望他幾眼︰“你怎麼知道沒人來找你?我看寨子里的咪猜,中意你的就有不少!這是花山節,咪猜們都很大膽的,到時候要有人找到了你,看你怎麼辦?嘻嘻!”

    林晚榮哈哈笑道︰“就我這半吊子的阿哥,還有人來找我?說出去都讓人笑!”

    “不一定哦!”依蓮眨了眨眼,忽然來了興致,輕道︰“阿林哥,那我們就打個賭!如果沒有人來找你,就算我輸,我每天給你捶腿捏背!”

    “那要是有人來找我呢?”

    “自然是你輸了!”少女低下頭去,小聲道︰“那你就要和她對歌,不許糊弄人家。怎麼樣,你敢不敢賭?”

    林晚榮笑著點頭︰“這有什麼不敢的,我這個人逢賭必勝!不過有一點我事先聲明啊,聖姑來找我那可不算!”

    “還想著聖姑呢?美得你!”依蓮望著他,嫣然一笑︰“那就這樣說定了!阿林哥,你一定會輸的!”


[ 本帖最後由 davidlai 於 2008-9-13 09: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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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八章 公敵 禹巖

  天才濛濛亮,林晚榮就被周圍嘰嘰喳喳的笑鬧聲驚醒了,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咪多咪猜們早已起來了。

  小伙子們聚在一起,將玉帶緊纏在腰上,衣裳收拾的整整齊齊,手扶著柴刀,個個神采奕奕。姑娘們就更不得了了,半夜裡就起來到泉水邊沐浴更衣,然後躲進林子裡精心打扮,直到現在還沒出來呢,那林中不時傳出的咯咯歡笑,映證了她們此時快樂的心情。

  不僅映月塢如此,城西的山寨都是同樣的情形。小伙子們嬉鬧,姑娘們打扮,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花山節是苗鄉最重大的節日之一,是鄉親們祈禱風調雨順、人壽年豐的大聚會,更是苗家青年男女藉機相識相知的相親盛會。一大早,十里八鄉的苗家們就換上最隆重的節日盛裝,背酒捧笙,攜老帶幼,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了五蓮峰下,歡度這盛大的節日。

  老高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身苗裝,穿的五大三粗,賊眉鼠眼的四處打量,嘖嘖直歎:「這敘州真是個好地方啊,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這苗家的小姐們,個個都生的水靈靈的,就跟花朵兒似的!」

  「那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嘛!」林晚榮笑著點頭:「這敘州山美水美,苗家更是熱情好客、民風淳樸,沒有了名利紛擾,自然就生的俊俏。所謂心寬體胖,就是這個道理」

  高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往對面地樹林裡望了一眼。頓時眼睛發直,急忙扯著他袖子道:「林兄弟,快看快看——」

  樹林中,一個美麗的苗家少女被同伴們嬌笑著推了出來。濕漉漉的秀髮挽髻於頭頂,配上各種式樣的包頭帕。紅的、黃地、白地、粉的。包成尖頂、圓頂,五顏六色。紫嫣紅。自頭帕而下,濃密地烏髮上佩戴著亮光閃閃的銀圈。點點銀飾與頭帕緊密相連,銀色地流蘇直懸而下。輕輕搭在她額前耳後。

  她身穿一件暗紅鑲藍的織染苗裝。頸帶銀色項圈。銀鎖上垂下長短不同地珠穗。苗裝八分長短。潔白地手腕腳踝都裸露在外。配著銀飾地光澤。更映得她肌膚如玉。身如清泉般潔淨。

  這少女就像山上飄過地和藹微風,活潑俏皮、青春美麗,不僅林晚榮看地呆了。周圍小伙子們更是秉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少女羞澀地低下頭,如玉般晶瑩地臉蛋泛起美麗的紅暈。偷偷看了他一眼,手足無措間輕喚了聲:「阿林哥——」

  「哦,哦!」林晚榮如夢初醒。急忙拍掌大讚:「依蓮。你真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苗家地小伙子們也省悟過來,頓時歡呼四起,蜂擁著就往少女面前湊去。

  映月塢中幾個與林晚榮相熟的咪猜。嘻嘻笑著走到他身邊。在他面前搖曳著美妙的身姿:「阿林哥。就只有你地依蓮小阿妹漂亮。我們不好看麼?」

  這些苗家女孩生在山清水秀的敘州,本就有得天獨厚的造化,個個肌膚潔白純淨,青春妖嬈,再加上今日地精心修扮。實在是美麗動人。比起華家女孩更有一般風情。林晚榮毫不猶豫地點頭:「好看,都好看!」

  一個咪猜眨了眨眼。狡黠問道:「那。是我們美。還是依蓮小阿妹美?」

  這個問題可難不倒阿林哥,他嘻嘻笑道:「你們長得就和依蓮一樣的美!」

  依蓮聽得心中羞喜。望著他輕輕一笑。咪猜們卻是饒不了他。幾個女孩子一起湧上去。將他團團圍在中間。咯咯嬌笑:「阿林哥,今天可不能由依蓮服侍你,來,我們給你穿衣!」

  穿衣?他還沒省悟過來,便覺數雙小手齊齊向自己身上伸來。姑娘們拉衣領的拉衣領,扯腰帶的扯腰帶,哪是穿衣,分明就是脫衣嘛!

  阿林哥縱橫天下,卻幾時見過這般陣勢,這麼多美女來脫我衣服,那不是要人命麼?

  「喂,你們幹什麼,幹什麼?!」他嚇得嗷嗷大叫,緊緊摀住了胸口:「高大哥,四德,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老高和四德面面相覷:美女給你脫衣服,到底是要救你,還是救美女?

  苗女們卻是潑辣地緊,嘻嘻笑著動手動腳,不幾下,就將他苗裝扯得七零八落,隱隱露出精壯地胸膛,咪猜們看地眼睛疾眨,羞紅著臉頰嗤嗤笑了起來。

  一個苗女湊到依蓮跟前,指著阿林哥偷偷說了句什麼,依蓮臉色嫣紅,從懷中取出個竹筒交給了她。

  那苗家女孩持著竹筒行到林晚榮身邊,嘻嘻笑道:「阿林哥,依蓮小阿妹請你喝水!」

  喝水?!林晚榮微一愣神,正要去接竹筒,那女孩飛快地拔出塞子,咯咯笑著秀手飛揚,一筒清水頓從他頭上澆下,直淋到胸前腳下。

  這一著又疾又快,根本就無處躲閃,他渾身一激靈,苗寨裡的女孩們卻是嗤嗤笑著跳了起來,大聲道:「快,快給他穿衣服!」

  這次是真的穿衣裳了,苗女們七手八腳的湊在他身邊,為他扣扣子,扎腰帶,動作麻利輕快。

  清水從頭涼到腳,內衣都已濕透了,再在外面穿上衣服,那是個什麼滋味?他這才明白,原來這群潑辣的苗女是故意要整蠱他!虧我每天晚上給你們講故事,你們一口一個阿林哥叫地親熱,竟然這樣玩我!

  他惱怒地哼了聲,心裡憤憤不平,只是被這麼多女孩圍在身邊,七手八腳的為他穿衣裳,嫩嫩地小手摸在身上,個個溫和柔軟,分不出誰是誰地。有幾個膽大些地咪猜,還偷偷在他胸膛腰間蹭來蹭去,眉目暈紅。嗤嗤嬌笑響個不停。

  聽著那鶯聲燕語,聞著她們青春嬌媚的身軀上傳來地淡淡芬芳,除了暗讚苗家女孩夠火辣外,他早被摸得沒脾氣,連那濕漉漉地裡衣都感覺不明顯了!

  吃虧是福。吃虧是福。他唯有眉開眼笑地安慰自己。

  少女們將他整了一通,迫他老實了。這才心滿意足,拍著手嘻嘻笑著站到了依蓮身邊。得意洋洋地望著他。也不知誰在依蓮耳邊輕輕言語了幾句。少女臉頰頓時火紅,握著小拳頭追打同伴。苗家女孩們笑鬧成一片。

  林晚榮心裡迷惑。不知這些苗女到底在幹什麼。有心想問問依蓮。只是那丫頭見了他卻躲得遠遠。與一群女伴混在一起。根本不搭他地訕。在人群中拉住坤山想問個究竟。還沒開口,坤山卻是憤憤哼了聲,扭過頭去。愛理不理地,倒叫他落了個老大沒趣。

  天已破曉,人群從四面八方趕來。熙熙攘攘,直往五蓮峰湧去,到處都是興奮的歡笑。映月塢的男女們自然也就跟著啟程。林晚榮混在他們中間。左觀觀,右望望,看著苗家鄉親各種各樣地盛裝打扮,都是沒見過的。一時甚是驚奇。

  老高擠到他身邊。偷偷對他呶了呶嘴。林晚榮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不遠地人群中,成自立與二十餘弟兄分散在他周圍,虎目炯炯,正朝四周打量。林晚榮點點頭,微笑致意。

  來到五蓮峰下的時候,那夜見到的黑苗守衛早已撤去了,苗家人正沿著山路蜿蜒而行,遠遠望去,滿山都是攢動的人頭,就彷彿一條巨大的長蛇,情勢頗為壯觀。

  到了五蓮峰的山腳下,顯然因為花山節在即,映月塢的男女們很自然地就分成了兩派。依蓮與眾女伴走在前,卻不斷的回頭張望,提醒著咪多們不要掉隊,那頭領當的頗為盡職。

  「依蓮,我們現在就上山麼?」天色才明,人群熙熙攘攘沿山路而上,坤山開口問道。

  依蓮點了點頭:「當然,我們早點上去,就能早點看到聖姑了!」

  提起聖姑,苗寨裡的小伙子們頓時來了精神,爭先恐後往山道上湧去。依蓮笑著看了林晚榮一眼,那意思不言自明。

  這丫頭倒是念念不忘了!林晚榮嘻嘻一笑,顧不得諸人的眼光,腆著臉皮行到最前:「我給大家引路吧,反正我來過一次!」

  「阿林哥,你來五蓮峰幹什麼?」方纔那個鬧得最凶的咪猜,睜大了眼睛不解問道。

  阿林哥轉身往山上疾行,嘻嘻笑著擺手:「我來看聖姑啊!」

  映月塢眾人哈哈大笑,只道他是說笑話,依蓮望著他的背影,默默呆了呆,忽然用力揮手,映月塢的男女們便跟在了他身後。

  五蓮峰曲折蜿蜒,險峻之極,才行到一半地路程,就已是雲中漫步了。

  遙望身邊雲飄霧渺,他舒服地長吸了口氣,只覺陣陣寒意拂在了臉頰,那濕漉漉的內衣冰冷的讓人難受。

  依蓮不知何時已跟在了身邊,見他模樣,急忙道:「阿林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冷。」林晚榮笑道。

  少女臉頰一紅,也知道是為什麼了,脈脈抓緊了他地胳膊,羞澀低頭。

  「依蓮,我真沒弄明白,」阿林哥皺著眉,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我沒招惹你那些姐妹啊,可她們為什麼要整我呢?」

  依蓮嘻嘻一笑:「因為她們喜歡你啊!今天是花山節,她們喜歡誰就整誰,挨整越多的人,說明他越受咪猜的歡迎,就是這樣!」

  「她們喜歡我?」林晚榮沉眉半晌,正色點頭:「也許你是對的!因為除了這個理由,我再也想不出別的了!」

  依蓮笑得前俯後仰:「阿林哥,你是最臭美的人!」

  臭美也是美啊!林晚榮哈哈大笑,正要說話,依蓮忽然睜大了眼睛,奮力挽住他胳膊,驚道:「快看,碧落塢到了!」

  碧落塢?林晚榮急忙抬頭望去。此時二人已在巔峰,五瓣山峰本是犬牙交錯,卻奇跡般的在這峰頂聚集到了一處,高低起伏,形成了一個峰上之峰。

  無數的吊腳樓建在峰中峰的山腰上,遠望去,雲霧朵朵瀰漫其間,就像懸在空中的樓閣。

  這就是白苗的山寨了,簡直就是一處雲中小雅,難怪能孕育出安姐姐這般傑出的人物。

  山頂面積巨大,到處都是紅花綠樹、泉水湖泊,在那最中間處,卻突然現出一塊巨大的凹地,滿是濃密柔軟的青草,彷彿上天鑲嵌在峰頂的一塊碧玉。碧落塢,想來就是因此得名了!

  果然是一處風景絕妙之地,比那映月塢還勝上一籌,安姐姐住在這個地方,要修不成神仙,那就一定會修成狐狸精!他嘻嘻一笑,竟是樂出聲來。

  依蓮看他似乎有些傻了,急忙拉住他的手:「阿林哥,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突然想起了一個狐狸精!」林晚榮嗯了聲,信步往前走去。

  峰上歡聲笑語絡繹不絕,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苗家民眾,身穿最美麗的節日盛裝,紛紛聚集此處。少女們更是奔放熱烈,在這事關一生的節日上,她們把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銀飾,全部穿戴在身上,個個嬌艷美麗,叮叮脆響不絕於耳。

  行到那草地的正中間,只見四周花團錦簇,人聲沸騰。正當心處,豎起一根幾十尺高的花桿,用鮮花纏繞成粉色,煞是美麗,只是那桿頭上卻空空如也。許多的苗家小伙圍著花桿,興高采烈的吹起蘆笙、彈著口弦,姑娘們圍繞身前,縱情歡歌,笑語不絕。

  這花桿倒是好看的很!林晚榮信步走上前,正要伸手撫摸,依蓮嚇了大跳,急忙拉住他:「阿林哥,這個不能碰!」

  「為什麼——」他一愣神,只見四周的苗家人個個睜大了眼睛,似是瞄怪物似的望住他。

  依蓮急忙將他拉出人群,笑著道:「你倒是膽大的很,什麼規矩都不知道,就敢到處亂闖!這花桿你也敢摸?」

  林晚榮對苗家的規矩所知實在有限,聞言便知自己又犯了錯誤,忙道:「有什麼規矩,快教教我!」

  依蓮嘻嘻道:「這花山節又叫趕苗場,最盛大的節目,便是選出一名最傑出的咪多,將那象徵著豐收喜悅的五彩旗幟掛上花桿,這是我們苗人最大的榮耀,全苗鄉的咪多都渴望能成為這個人!可是在大頭領授旗之前,誰也不准動那花桿,否則,那便是自認第一,全苗鄉的咪多們都會向你發起挑戰!」

  林晚榮暗自吐舌,我這一摸不要緊,卻差點摸出個人民公敵來,到時候,還不被全苗鄉的口水噴死?

  他抹了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道:「那,什麼樣的人才算是最傑出的咪多呢?」

  依蓮想也沒想,笑著道:「這還用問嗎?!聖姑是我們苗寨最傑出的咪猜,只有能配上她的那個人,才是最傑出的咪多,這是我們全苗鄉公認的!」

  那不還是我嗎?!林晚榮臉色一慘,說來說去,原來我這人民公敵早就當定了!可恨那個安狐狸,昨晚上竟不告訴我!

  「現在明白了吧,」依蓮默默拉住他的手:「你啊,喜歡聖姑,埋在心裡就可以了,反正這苗鄉的咪多,人人都喜歡她,也不奇怪!可是你要做那最傑出的咪多,鐵定是不行的——」

  「為什麼?」林晚榮一愣。

  依蓮輕輕笑道:「因為,你不會爬樹,嘻嘻!」

  猴子倒是會爬樹,可它能做最傑出的咪多嗎?林晚榮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難怪依蓮總不相信我和安姐姐的事呢,原來裡面還有這麼一層緣故。要將聖姑變成聖嫂,就必須能讓百里苗鄉人人信服,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正在愁眉思索,那人群卻忽然如開水般沸騰起來,遠遠響起連天的驚喜歡呼:「聖姑,聖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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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九章 花山節

    依蓮聞言,急忙輕輕跳上旁邊的大石,向遠方眺望了半緊抱住他胳膊,欣喜的大叫︰“阿林哥,快看,快看,是聖姑,真的是聖姑!”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瓖嵌在半山腰的白苗山寨中,迅速行出一道靚麗的身影。她穿著圓領開襟的窄袖麗衫,袖肘上繡著三道閃亮的銀邊,下著縐褶花裙,領邊、圍腰都以五色白如玉,晶彩靚麗。頭上、頸間、胸前都戴著亮光閃閃的銀飾,手腕腳踝上的銀環玉鐲叮叮當當輕響,就仿佛動听的山泉流水。

    她柳眉紅唇,面帶彩霞,蓮步在山腰間緩緩挪動,顧盼間眼波流傳,脈脈生輝,就仿佛拂面的溫暖春風,那充滿民族特色的苗裝,更凸顯出她成熟曼妙的美麗身材。

    果然是師傅姐姐!林晚榮看的眼光呆直,他與安碧如早已相見了無數次,今日卻仍是驚艷不已。不僅僅因為今天是花山節,更是因為她回復了苗裝之後那獨一無二的嫵媚韻味。這樣的安姐姐,才是最真實、最質樸的!

    安碧如一路行下來,不斷的揮手微笑,向著四周的苗家致意。

    “聖姑,聖姑——”所有的苗家人都似發瘋了般,不管是青年人,還是稚童長者,他們不斷的歡呼跳躍,大聲呼喊著聖姑的名號,興奮向她奔去。

    沖在最前的,卻是個胡須皆白的苗家長者。他懷中還抱著個三歲不到地小女孩。正睜大著眼楮,欣喜地向著聖姑伸出稚嫩的雙手。

    安碧如腳下加快,將那小女孩接過抱在懷中。小女孩欣喜不已,虔誠的望著她,稚嫩的童音在山谷間響起︰“聖姑,阿爹阿母說,你是我們苗寨的鳳凰!將來我也要和你一樣。做一只美麗的鳳凰!”

    安碧如眼中淚光浮動。笑著在那小女孩的臉蛋上輕吻了下。整個山谷寂靜一片。剎那爆出連天地歡呼。無數地苗家人高舉著柴刀齊聲高喊︰“聖姑,我們地鳳凰!聖姑。我們地鳳凰!”

    林晚榮看的感慨不已。安姐姐在苗家地威望。固然有她從先輩那里承繼下來地榮耀。但更多地,卻是因為這些年她默默為苗寨所做地一切。一個苗家女,孤身在外漂泊。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為家鄉謀來福。那點點滴滴,鄉親們都記在心里呢!

    “聖姑!”依蓮激動的淚流滿面,嘩啦一下從石頭上跳下來。拔腳就往山路上沖去。

    林晚榮眼疾手快,急忙拉住她︰“依蓮。你干嘛去?!”

    少女酥胸急顫,激動道︰“阿林哥。我要去見聖姑,我要做一個她那樣地人,這是我從小到大地夢想!”

    “怎麼。你以前沒有見過她麼?”阿林哥笑著道。

    依蓮默默搖頭︰“聖姑以前一直不在山寨。我想見她也沒有辦法。”

    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安姐姐一直在山東興辦白蓮教,在苗寨的日子的確沒有幾天。也難怪依蓮從前沒有見過她。

    少女呆望著遠處微笑地安碧如。眼中流露出崇敬、羨慕、憧憬,喃喃道︰“阿林哥。聖姑真漂亮,難怪那麼多咪多喜歡她。連你也喜歡她!阿林哥,你說。我能成為聖姑那樣的人嗎?!”

    師傅姐姐是全苗鄉地偶像。依蓮對她的崇拜,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林晚榮笑著點頭︰“依蓮,說了你不信。你和安姐姐,無論性格氣質,都很相像!從你身上,我甚至能看到安姐姐當年地影子!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和她一樣杰出的女子,我堅信不疑!”

    “安姐姐?!”依蓮不解的望著他。

    “哦,就是聖姑,外號叫安姐姐!!”

    依蓮興奮地臉色通紅,緊緊抓住他胳膊,長長地眼睫毛撲哧撲哧疾閃,聲顫道︰“阿林哥,我真的會成為聖姑那樣的人嗎?你不騙我?”

    “當然了,阿林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你一定會成為聖姑那樣地人!”林晚榮笑著點頭︰“不過,到時候你也挺麻煩地!”

    “麻煩,麻煩什麼?”苗家少女眨著美麗的大眼楮,不解問道。

    “你想想啊,一旦你成了聖姑那樣地人,到時候,全苗鄉的小伙子,都會像喜歡聖姑一樣地喜歡你,這還不麻煩嗎?”林晚榮放聲大笑。

    “阿林哥!”依蓮輕嗔了聲,羞得直跺腳,偷偷望他幾眼,小聲道︰“我不要他們喜歡!”

    林晚榮嗯了聲,笑道︰“雖然你對聖姑很崇敬,但現在可不是見她的時候,你瞧瞧吧,她身邊圍繞著多少人,你能得擠過去嗎?!”

    依蓮抬頭望了一眼,頓時嚇得吐了吐舌頭。只見聖姑身邊人山人海,無數地苗家鄉親將她圍在中間,抱著蘆笙載歌載舞,咪多們地情歌早已回響了半邊天,其中還能看到幾個映月塢的小伙子。

    依蓮自知擠不過去,心里有些郁郁,她抬頭仰望著遠處落落大方、揮灑自如的聖姑,羨慕和崇拜地眼神一覽無余。

    這丫頭對安姐姐倒是痴心一片,林晚榮點頭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聖姑,也罷,待會兒我想個辦法,讓你見見她。”

    “你說真的,阿林哥?”依蓮抱住他胳膊,興奮的差點跳了起來。

    林晚榮得意洋洋點頭︰“那是當然了,你不相信我的話麼?!可別忘了,你阿林哥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依蓮將臉頰緊緊貼在他胳膊上,心髒怦怦直跳,無聲喃喃道︰“謝謝你,阿林哥!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林晚榮咧了咧嘴,這丫頭和我靠的太近了,待會兒被安姐姐看見了。那可不得了!

    這一說話間。心里有些忐忑,急忙抬頭往遠處瞄去,說巧不巧,安碧如百忙中,那眼光正往這邊瞟來,還輕輕瞪了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想起安姐姐昨夜說過地話。林晚榮心里一駭。忙將胳膊拉開了些。依蓮呢喃一聲︰“阿林哥。怎麼了?”

    “哦。沒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將胳膊又拖了拖︰“我看見聖姑朝我笑呢!”

    嗯?!少女順勢望去。只見聖姑巧笑嫣然。與鄉親們言談甚歡。何時往這邊打量過?依蓮皺了皺小鼻子。咯咯道︰“臭美!”

    說話間,忽听遠處傳來陣陣的喧嘩,兩隊黑苗武士在人群中推來搡去。急著往聖姑靠近。安碧如皺了皺眉。哼道︰“扎龍,你這是干什麼?!”

    行在黑苗武士中間的,正是苗鄉的代頭領扎果的親弟弟扎龍。安碧如眼光冷冷。笑容卻是如花,扎龍看的目眩神迷。急忙彎下腰去︰“扎龍見過聖姑!敘州府台聶大人已到山崖,扎果頭人正在陪伴。因花山節即將開始,請聖姑移步相見!”

    “府台大人?”安碧如嘻嘻一笑,神色嫵

    中卻是閃過幾絲寒光︰“那好啊,謝謝他老人家對我懷!扎龍,你去叫扎果頭人來見我!”

    這一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內中含義卻極不簡單。扎果暫代苗鄉大頭領已多年。聖姑叫他來見。就已經把這中間地關系點地明明白白。真正地苗鄉頭領只有一個,扎果若來,自然是要以屬下的身份。拜見真正地大頭領!以聖姑在苗鄉崇高的威望,她說這一句話,已無異于直接削權了。

    扎龍臉色時紅時白,不知是該答應還是拒絕,正猶豫間,站在聖姑身後的寒儂長老瞪眼怒道︰“還呆著干什麼,快叫扎果來此,拜見聖姑大頭領。”

    大長老這句話更加直白,周圍的苗家鄉親,一听說聖姑要重新掌權,頓時歡呼漫天,消息迅速蔓延開去,所有的苗家都興奮不已。

    依蓮臉色漲地通紅,急急道︰“阿林哥,你听到沒有,聖姑要收權了,我們苗鄉的好日子來了!”

    安姐姐把話說地死死,一點余地也不留,看來是要誘扎果下手了。林晚榮嘻嘻一笑︰“她收權簡單,我要收拾人就累死了,還是我的命苦啊!”

    扎龍鐵青著臉離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見身材魁梧地扎果疾步行了過來,手扶著柴刀,站在安碧如面前。他呆呆望住聖姑,嘴唇陣陣囁嚅,良久才彎腰道︰“扎果參見聖姑!”

    安碧如微微嗯了聲,笑著道︰“原來是扎果,好些天不見了,你好嗎?”

    “扎果一切都好,就是日夜想念著聖姑!扎果希望,聖姑能成為我地妻子!”苗人果然熱忱,這扎果竟然毫不忌諱地當著眾人面前,表達對安碧如的仰慕之情。

    來參加花山節地,除了苗人外,也有許多看熱鬧地華家人,扎果故意用了華語來說,讓華苗兩家都听得懂,以求壯大聲勢。

    苗家人頓時一陣沸騰,林晚榮哼了聲道︰“這家伙太不要臉了,仗著自己有些權勢,竟然擺明了架勢向聖姑求婚,他是苗鄉一霸,誰敢招惹他,這不明擺要讓其他人不戰而退嗎?”

    “苗家的咪多,哪是那麼容易退卻地?!”看他憤怒的樣子,依蓮嘻嘻一笑︰“阿林哥,看你倒像是在吃醋。不了解的人,還真以為你是聖姑的意中人呢!”

    我可不就是她的意中人嗎?!解釋地太多,嘴都抽筋了,這丫頭總是不信,也拿她沒轍。

    听聞扎果一語,安姐姐頓時笑得前俯後仰,搖頭道︰“扎果,謝謝你地關心,可想要做我的小阿哥,得要先問問別人答不答應!”

    她無聲往這邊瞥了眼,瞅見依蓮依偎在那小阿哥身邊,頓時輕哼了聲。

    林晚榮渾身冷汗,忙偷偷的將胳膊又往回縮了縮。

    聖姑開了口,她身邊地咪多們頓時歡呼雀躍,手扶住柴刀虎視眈眈的望住扎果,想要挑戰他的大有人在。

    扎果咬牙哼了聲︰“那就在花山節上說話吧!聖姑,敘州府聶大人已到。花山節即將開始,請聖姑移步。”

    花山節是全敘州的大事,有父母官蒞臨也是常事,安碧如微笑著朝大長老點頭︰“阿叔,我們就去見見這位聶大人吧!”

    扎果先前引路,聖姑與大長老諸人跟隨其後。過不了片刻,便已行至場地正中地花桿之前。一頂官轎悠悠而來,從里面鑽出個白面和藹的紅袍中年人。望著安碧如的俏臉。驚喜道︰“這位就是聖姑麼?下官敘州遠清。今日能見聖姑一面,實乃三生有幸!”.

    |引誘林三,這段情形至今記憶猶新。望著聶遠清身後跟隨的重重兵士,聖姑微笑頷首,眼中閃著寒光︰“聶大人遠來。我苗寨招待不周,還請大人恕罪!”

    “哪里。哪里,”大人和藹道︰“敘州華苗本是一家。何來招待之說。是聖姑過謙了。”

    依蓮早已拉著阿林哥擠了上去。聞言哼了聲,撇嘴道︰“說地好听。你刮我們的錢財時。怎麼不說華苗一家?狗官!”

    她說話的聲音兀自大了些,正落到人群中巡視地幾個黑苗耳中。那幾人同時瞪眼,鑽了過來怒道︰“剛才這話是你說地嗎?你敢誹謗府台大人?!”

    依蓮卻是個烈性子,咬著牙哼道︰“是我說地又怎樣?這刮地皮的狗官,逼得我們苗家一貧如洗、民不聊生,全敘州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你們身為苗家人。卻和扎果一起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真是苗鄉地恥辱!”

    “說的好!”周圍圍攏的苗家人,聞言紛紛鼓掌叫好。

    “你敢誹謗大頭領和府台大人?反了天了你?”幾個黑苗守衛勃然大怒。嗷嗷叫著沖上來,伸出手就要去抓依蓮。眼看著便要拽到她的衣服,驀覺手腕劇痛,似被老虎鉗子狠狠捏住了。一個黑臉的紅苗阿哥皮笑肉不笑地站在眼前,嘻嘻道︰“你們說誰反了天了?”

    “就是你!你,你是誰?”一個黑苗守衛吃痛大叫起來。

    林晚榮搖頭還未說話,依蓮卻已搶著護在了他身前︰“話是我說的,有本事就沖我來,不要為難他!”

    另一個黑苗守衛色眯眯道︰“這是你地小阿哥嗎?長得歪眉斜眼的!小阿妹,看你生地如花似玉,我就讓你佔些便宜吧!只要你叫我十聲好阿哥,我就饒了他!”

    “叫你媽個頭!”林晚榮听得火大,手上順勢加勁,啪地脆響,那黑苗慘叫一聲,手骨已被折斷。他這一動手,氣勢嚇人,其余幾個黑苗看地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今天是看在依蓮的面子上,饒你們一條狗命!”林晚榮目光一冷,凜冽殺氣瞬間四溢︰“回去告訴扎果扎龍,多行不義必自斃,叫他們把腦袋洗干淨,留著等人砍吧!滾!”

    他是戰場上殺出來地威嚴,雙手沾了不知多少地鮮血,平時笑嘻嘻的不覺得,一旦發起怒來,卻是神鬼都懼他。幾個黑苗被他一通怒吼,頓時渾身戰栗,低著頭狼狽而逃。

    好好一個山清水秀地敘州,就是被這些人弄得烏煙瘴氣,不把這兒給整治妥當,我就把林字倒過來寫!他是氣的狠了,老臉黑如炭墨,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大氣一口接著一口的喘。

    良久才回過神來,正覺依蓮怎麼安靜了,抬頭只見少女目光呆呆,輕望住他,似是痴了一般。

    “怎麼了?”他笑著伸出手去,在依蓮面前晃了晃︰“盯住我做什麼?”

    “阿林哥,你剛才的樣子——”依蓮輕輕道。

    “是嗎?”他摸摸臉頰,不好意思的干笑︰“其實我一直覺得,我生氣地時候比笑地時候還要帥一點,沒想到今天帥過頭了,嚇著你了!”

    不是的,”依蓮微微搖頭,小聲道︰“我喜歡看你的地時候像壞人,生氣地時候像好人。”

    林晚榮愣了愣,忽然捧腹大笑,這丫頭的總結真是絕了!

    “我說的不對嗎?”少女急忙道。

    “對,對極了!”他點點頭︰“沒有比這更深刻地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我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是我知道啊!”依蓮脈脈望著他。眼神撲哧撲哧疾閃,臉上忽然如染了胭脂般暈紅,捂住嘴唇輕笑︰“剛才那個黑苗地咪多,說你長得歪眉斜眼地,嘻嘻!”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嘛!他自嘲地笑了聲。還未說話。忽听前面鞭炮巨響。濃濃的硝煙中。安碧如手執一把綁住紅綢的鐵,在那高樹的花桿旁邊。種下一棵碧綠地小樹。寒長老、大人、扎果站在她身後。齊齊鼓掌,頓時笙鼓齊鳴,所有地苗家人歡聲起舞。嬉笑開顏。

    “聖姑種花樹了!花山節開始了!”依蓮興奮地跳了起來︰“阿林哥。我們走!”

    林晚榮還沒弄明白要干什麼。就已被少女拉入了興奮地人群中。苗家男女老少手拉著手,團團圍住那花桿花樹,載歌載舞,慶祝這豐收的節日。

    他迷迷糊糊拉住依蓮地小手。在人群中結成了一個圓。耳邊是少女歡快地笑聲,四周閃動的都是興奮的笑臉。此情此景,直叫他也以為,自己成了個苗家人。

    “嗒嗒”。山谷中忽然傳來陣陣清脆的馬蹄聲,遠遠地,二三十匹高大地駿馬如飛般奔來,苗家人頓時歡呼出聲,數不清地小伙子從人群中沖了出去。

    “打馬開始了!”依蓮急忙拍手︰“阿林哥,快去。快去!”

    打馬是干什麼?他急得一瞪眼。依蓮嘻嘻道︰“打馬都不明白嗎?這是為了檢驗咪多們勇氣,只要你搶到其中一匹駿馬,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從前面的火圈中穿過去。就會有咪猜看上你,來找你對歌了,嘻嘻。”

    她玉手一指。只見離著那奔涌地駿馬二里開外,早已豎起了一個個火圈。直徑約莫四尺見方,正熊熊燃燒著。所謂騎馬穿圈。就是要跨馬從中間躍過去,不僅考驗技術,更考驗勇氣。

    林晚榮愣了愣神,不解道︰“可是馬匹這麼少,人卻那樣多,那些沒搶到馬地小伙子,難道就找不到媳婦?”

    “沒搶到馬的,也可以徒步跳過火圈啊,”依蓮笑著解釋︰“不過,那些最出色地咪猜,自然就不會來找他們對歌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此說來,要讓苗家鄉親們心甘情願的把安姐姐嫁給我,我就必須去參加這個打馬,而且還不能太差勁!

    他正想著,忽听疾聲長嘯,一個雄壯的身影越眾而出,直往駿馬叢中沖去。黑苗武士們爆出連天的掌聲與歡呼,依蓮驚道︰“是扎果,他也去了!”

    扎果地意圖很明顯,就是為了聖姑去的,他一路疾奔,領先眾多苗家的小伙子們,卻還抽空向那邊看台上的聖姑揮手致意。旁邊的聶大人微笑著點頭︰“扎果頭人真是好本事啊!”

    聖姑頷首致意,目光偷偷往林晚榮這兒打量,卻見小弟弟大眼瞪小眼,正在與依蓮說著什麼,少女嬌顏如花、笑得燦爛,小弟弟卻滿面地驚駭之色,像是被嚇呆了,腳步都拿不動。

    安姐姐紅唇緊抿,輕輕哼了聲,玉手一松一合,臉上忽然現出幾絲嫵媚。

    “啊!”愁眉苦臉地阿林哥突然慘叫一聲,手舞足蹈的竄了起來,倒把正與他說話的依蓮嚇了一跳︰“阿林哥,你怎麼了?!”

    林晚榮目光輕瞥,只見聖姑臉色嫵媚,正朝著人群中的扎果用力揮手,似乎頗為欣賞他,對這邊,卻瞧都不瞧上一眼。

    “沒事,屁股上突然長了根針,過會兒就好了!”阿林哥苦笑搖頭。

    依蓮自然以為他在胡扯,咯咯笑著,臉頰羞紅。林晚榮揉了揉屁股,無奈道︰“這麼說,要成為苗鄉最杰出地咪多,那就必須打贏馬?”

    “嗯!”少女輕輕點頭。

    沒得選擇了!他忽然臉色一沉,嘿道︰“那好,我也去!”

    依蓮急忙拉住他︰“阿林哥,要是不喜歡就莫要逞強,即使你不打馬,也有人願意對你唱山歌地!”

    別人願意有什麼用啊,要安姐姐願意那才行!他嘻嘻笑著拍了拍少女胳膊,甩開步子沖入搶馬的人群中。

    數千人去搶二三十匹快馬,那情景之亂可想而知,林晚榮一沖進去。頓覺暈頭轉向,四面八方全是人,連根馬毛都看不到。

    正覺無奈間,眼神微瞥,只見不遠處。身形雄壯的扎果正閑庭信步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所到之處。便有混入其中地黑苗侍衛團團護住。其他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

    林晚榮哼了聲,暗自跟上他們。才沒踏出幾步。便听前面突然馬蹄亂響,兩匹快馬風馳電掣般疾奔過來。眾人蜂擁上搶,扎果卻是身形極快。在眾侍衛地掩護中。他猛地一牽馬韁。腳下疾蹬,身如一塊突然挑起的石頭,穩穩落在了馬背上。那駿馬嘶鳴一聲,揚蹄往前奔去。在周圍黑苗地虎視眈眈中。誰也不敢搶。唯有放他遠走。

    這廝倒狡猾,林晚榮惱火的直跺腳。所有人地目光頓時都落到了另外那匹黑馬上。這一看,卻是人人心悸,那黑馬地尾巴上綁著截三尺余長地短繩。噗噗地閃著火苗子,已經燒到了一半,這馬早已驚了,發瘋般亂竄。有一個不信邪的苗家咪多剛靠上去,還沒拉住馬韁,便被它狠狠一撩蹶子。彈了開去。

    媽地。這是誰干地好事!林晚榮火冒三丈,眼見前面的扎果一騎絕塵,已在數十丈開外。再不攆就來不及了。他無暇多想。抖地巨喝︰“快閃開!”

    那火馬迅捷如風劃過眼前,直直的闢開一條通路,在眾多苗家青年注視的眼光中。他身影如電,側面跟著駿馬疾速奔跑。竟然追了個首尾不差。

    從來只有馬攆人,沒見過人攆馬的。眾多地咪多們看呆了!

    他追了五六丈,氣力便再也接不上,眼看人與馬地差距就要拉大,頓時顧不了許多,猛然怒吼一聲,用盡所有力氣,身子向前彈出,猛地橫著趴在了馬背上。

    這種騎馬姿勢是最危險地,何況又是受驚的火馬,那駿馬昂首嘶鳴,飛快地揚起前蹄,要將他甩出去。眼望著韁繩就在眼前飛舞,他一手拼盡全力扒住馬背,另一只手快如閃電,狠狠拉住韁繩,同時身形魚躍,一個大劈叉動作,竟從馬屁股上翻身過來,成了正面而坐。雖位置靠後了些,卻畢竟是坐穩了。

    這一連串動作干淨利落,仿佛表演一般,諸

    看的眼都不敢眨,良久方才歡呼四起。

    “阿林哥,阿林哥——”依蓮站在山邊的大石上,眸中淚花隱現,跳起來拼命向他招手。安碧如握緊的拳頭驀然松開了,忽然嘻嘻一笑,臉頰暈紅的望住他,喃喃道︰“好一個黑馬小弟弟!”

    映月塢地咪多咪猜們更是欣喜若狂,逢人便叫︰“快看,那是映月塢地阿林哥,是我們紅苗!”

    眾人看的起勁,唯有紅苗阿林哥有苦自己知。這是一匹受了驚的火馬,好處是它會一個勁地狂奔,沒人敢接近。壞處是,它只會越跑越快,根本無法剎車!

    這馬尾巴也不知是誰點的,騎在火馬上,只聞風聲在耳邊呼呼,快的像坐飛機,拉韁繩只能艱難的控制住方向,根本無法叫馬匹慢下來。他咬牙切齒的東張西望,這一看,便瞧出問題來了,不僅是他這坐騎,另還有五六匹駿馬也是被點燃的。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火馬上都無人乘坐,而那奔行在最前的扎果,除自己能勉強跟上外,其他人等一律落的遠遠。

    距離終點還有里把路程,他與扎果之間相距約有二十丈,此時他又不得不感激,要不是這火馬,我怎麼能距離扎果如此之近呢?

    一匹是氣勢洶洶的快馬,另一匹是烈焰熊熊的火馬,花山節開場的打馬,已經徹底演變成了扎果頭人和這不知哪里冒出來的紅苗小阿哥的單打獨斗。

    “駕,駕——”扎果大聲催促著,又不斷的回頭張望,眼中很有些緊張。雖然領先二十余丈,但就這紅苗咪多方才表現的騎術來看,誰知道他還有沒有保留呢?

    林晚榮看的大笑,知道我騎火馬的好處了吧,老子坐在馬上,一鞭都不用揮,一聲都不用喊,它就會自己來追你,省時省勁,不死不休。

    二人一前一後不斷追趕,火馬尾巴上的繩索即將燒完,屁股不斷的冒煙,那駿馬眸子睜大,便如風一般疾行,仿佛隨時都可能飄起來。林晚榮在戰場上整天與馬打交道。靠的就是它來保命,控馬技術早已嫻熟無比,扎果雖也騎術精湛,相比起林晚榮來說,卻總少了那些生死間地靈性。

    苗家人何時見過如此精彩的追逐,蘆笙也不吹了,舞也不跳了,個個盤在山崖兩旁。睜大了眼楮。目睹這精彩絕倫的一幕。

    距離從二十余丈一點點拉近。十丈,五丈,二馬漸漸接近。眼看著終點在望,還剩余不到百丈的路程,林晚榮的馬屁股上已經燒著,那駿馬嘶的痛鳴,火箭般越過扎果頭人的座駕。苗家鄉親們爆出驚天的叫好聲。映月塢地年輕人們更是把手掌都拍紅了。依蓮看地眼都不敢眨,雙拳握地緊緊,呼吸幾乎都秉住了。

    “咦,這個紅苗咪多我見過!”坐在聖姑身邊的寒儂阿叔輕輕嘟疮蛻br />
    聖姑臉頰發燙,輕道︰“是啊,阿叔你應該認識他的!”

    寒儂嗯了聲︰“他是映月塢布依家的女婿,依蓮的小阿哥!那天想上山,被我打下去的!”

    “是嗎?”安碧如咯咯嬌笑。紅唇咬得緊緊。真是又氣又惱。要是小弟弟在身邊,只怕早就讓她扎成刺蝟了。

    那邊的聶大人望著這紅苗小阿哥,也是咦了聲。愁眉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麼。

    林晚榮已顧不得別人怎麼想了,他地馬越跑越快,躍過扎果身側的那一刻,忽聞絲絲輕響,一只苗箭從身後疾速射出,直向馬腿而來。

    索性這火馬速度疾快,無法以常理推度,那苗箭才劃了個空,落在遠處的地上。他回頭一望,只見扎果神情陰冷,正狠狠的盯住他。

    玩陰的?老子是祖宗!林晚榮鼻子里嗤出一聲,若非這火馬無法調頭,他早就上去收拾這小子了。

    超越扎果之後,火馬速度之疾,勢如破竹,堪堪已領先了十余丈。火苗已竄上馬尾,駿馬身子急顫,如發了狂般往前奔去,方向越來越難掌控。

    兩邊人眾看的心都揪起來了,依蓮自不必說,就連一向沉穩的安姐姐,也是默默握緊了手心,香汗涔涔。

    林晚榮腦門子上滿是汗珠,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輕舉妄動,唯有放松馬韁,小心翼翼的修正角度。眼望著前面地火圈熊熊燃燒,離此就只有數丈之遙,他忽然輕吼一聲︰“駕——”

    一路沉寂,唯有這最後一聲才是最重要地,這一下出其不意,火馬身子急顫,根本來不及改變方向,下意識的就已揚蹄前躍。

    駿馬仿佛一只射出的火箭,驀然騰空而起,身形幾乎拉平,速度又疾又快,林晚榮緊緊伏在馬背上,只聞耳邊火花 啪亂閃,一人一馬就如破空地閃電,輕巧而又快捷的穿過那火圈,竟連一絲火苗都沒沾上。

    這是他在戰場上無數的生死之間練就的本事,純粹是一種對人對馬的本能感知,卻非常之和諧完美。

    “阿林哥!”一聲嬌喚響起,少女依蓮竟是徑直從大石上躍下,發瘋一般的向他狂奔而來。

    人群發愣半晌,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無數的苗家鄉親鼓掌歡呼,這真是歷屆的花山節上,從沒見過的精彩一幕。

    “依蓮,別過來,馬驚了,我剎不住!”看依蓮一路疾奔,雙眸中淚珠閃亮,嬌柔的身軀像是搖擺的花枝,林晚榮急忙揮手大叫。

    漫山的歡呼掩蓋了他的聲音,少女根本不知他在喊什麼,見他一個勁招手,欣喜的腳步更快。

    那火馬早已剎不住了,快得就如閃電,連方向都已無法控制,他拼命的擺手拉韁繩,卻根本起不了作用。

    “躲開,快躲開!”他驀然從馬背上坐起來,雙眼血紅,拼命向著疾奔的依蓮招手。

    依蓮望著那飛速而來的快馬,目光痴痴,驀然雙頰血紅,她雙手荷在嘴邊,用盡所有力氣,大聲朝他喊了一句。

    離她最近的人群頓時爆出一陣歡呼,數不清的咪猜們笑著涌上前來,將依蓮往前推。依蓮羞喜的望他一眼,又脈脈低下頭去,臉頰直從耳根紅到頸子。

    漫山遍野的都是人聲,林晚榮又正處在驚魂時刻,根本听不清她喊的什麼。安碧如卻是武功高強,聞言愣了愣。忽然默默搖頭,嘆了口氣,又氣又惱︰“不听話地小弟弟,今晚我就治你!”

    “閃開,快閃開啊!”望著依蓮脈脈含羞的樣子,林晚榮嗓子都喊啞了,等到少女听到時,那快馬已近在眼前。

    依蓮眼楮驀然睜大。驚恐中。輕輕喚道︰“阿哥——”

    火馬疾如閃電。像風般劃過,眼看著便要將少女柔嫩的嬌軀踏于蹄下,林晚榮雙眸血紅,眼眶齜裂,忽然啊的長吼一聲,身如滿弓般疾探而下,刷的將那小阿妹單手攬起。

    風聲呼嘯。馬

    著依蓮的衣襟踏過,刮起的勁氣絲絲作疼。他搶在際,生生將她從地上搶起,驀然將她橫抱在懷中,大氣直喘個不停。

    周圍眾人看的心驚膽顫,直到危險解除,這才爆發出口哨歡呼,數不清地咪多咪猜向他們涌來。

    林晚榮有些惱怒︰“依蓮。你這是干什麼。會沒命地!”

    依蓮身子輕輕顫抖,伏在他懷里一動不動,無聲搖頭。溫柔道︰“我不怕死!”

    你不怕死,可是我怕師傅姐姐啊,我這樣抱著你,今夜安姐姐一定會給我打針了!他心里叫苦不迭,急忙往遠遠地台上看去。安碧如正朝這邊張望,嘴角帶著甜甜的微笑,眼神說不出的嫵媚。看在外人眼里,還以為她在暗送秋波呢。唯有林晚榮心里最清楚,安姐姐越媚,危險就越大。

    火馬行到後來,已是氣力全竭,速度無聲放慢,林晚榮抱住依蓮身子,疾躍而下,望著那伏在地上不斷打滾的駿馬,他無聲輕嘆,抽出柴刀,刷的一聲砍斷馬脖子,便再也不回頭了。

    映月塢的眾多咪多早已團團圍了上來,個個都對他敬佩的直豎大拇指,連一向不服他地坤山也不好意思跟他作對了。姑娘們的眼神卻有些曖昧,圍住他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笑了一陣,林晚榮忽覺周圍情勢有些怪異,偷偷抬起頭來,卻見四面不知何時圍上了一群美麗的苗家女孩,青苗、白苗、烏苗、花苗的都有,正羞羞答答望著他,想要開口,卻誰都不好意思說話。

    映月塢的咪猜們,剎那就緊張了起來,團團將他圍在中間,雙方大眼瞪小眼,用苗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林晚榮听得直眨眼,忙拉住依蓮道︰“她們在干什麼?”

    依蓮嘻嘻一笑︰“我昨夜說過的話應驗了,這些咪猜都是看中了你,來與你對歌的!”

    對歌?林晚榮嚇得倒抽了口冷氣,這要叫安姐姐听見了,她還不殺了我?

    話音未落,一個美麗地白苗女孩終于克服了羞澀,抬頭打量著他,輕輕唱道︰“

    阿哥打鼓有兩聲,

    阿哥唱歌有雙音,

    你若不信回頭看,

    哥地背後有妹跟。”

    男女交友本就是花山節最重要的項目,這首山歌已是最赤裸裸的表達情意了,一方先唱,若另一方有意,也要回一首情歌。

    那白苗女孩羞澀低頭,等待著他地回應,林晚榮渾身都不自在,急忙道︰“依蓮,現在怎麼辦?”

    少女輕笑道︰“還記得昨夜打賭麼?現在可是你輸了!”

    按照昨夜與依蓮的約定,除了安姐姐外,要再有人來找他對歌,那就算他輸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輸的很慘。

    難道真的要我唱歌?他嚇得一縮頭,急忙拱手道︰“諸位小妹,我打馬是湊巧贏的,不是真本事,也不會唱山歌!你們快些走吧!”

    “阿林哥,你騎馬騎的好,人也長得俏,要說不會唱山歌,打死我也不信!”那等待中的白苗女孩嬌羞開口,卻是連他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實屬有備而來。

    這怎麼辦?他偷偷道︰“要不,依蓮,我們把那賭約取消了吧!”

    “不行!”少女一口否定。

    “難道一定要我唱?”他臉色慘痛無比。

    “當然要唱了,”依蓮低下頭,輕聲道︰“可是,不準你和別人唱!”

    “什麼意思?”他驀然一驚。

    “我的傻阿林哥唉,這你還不明白?!”映月塢的一個咪猜笑道︰“當然是我們依蓮唱,你才能唱了!別人的可不行!”

    依蓮羞的轉頭就走,映月塢的姑娘們急急攔住她,跺腳道︰“哎呀,我的好阿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再猶豫會兒,你的阿哥就要被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唱啊,快唱啊!”

    眾人一遍遍的催促,依蓮是遠近聞名的百靈鳥,平日里山歌小調張口就來,今日卻是緊緊捏著衣角,臉頰鮮紅如血,偷偷的望著他,連嘴都不敢張了。

    還是其中一個咪猜機靈,尋出依蓮昨日為阿林哥刻下的一塊竹片,急急塞到了依蓮手中︰“這個,就是這個!”

    依蓮羞澀的望著他,終于鼓足了莫大的勇氣,輕輕唱道︰“

    太陽出來照高岩,

    金花銀花掉下來,

    遍地金銀我不愛,

    只愛阿哥好人才。”

    一曲清脆的山歌唱出,依蓮頓時長長的松了口氣,脈脈的低下頭去,又羞又盼,偷偷打量著他。

    這不是要人命嗎?!林晚榮心髒噗噗亂跳,想起進苗寨來的點點滴滴,想起依蓮對自己的百般照顧,心中立時百味雜陳。

    映月塢的咪猜見他沉著眉不說話,卻是怒了︰“阿林哥,你是木頭啊!你昨晚和依蓮打了賭的,她唱歌你就要回!你要說話不算話,那就再也不是我們映月塢的朋友!”

    打賭輸了,自然要說話算話,可是他所會的區區幾首歌,被這一驚一詐,早已嚇得沒影了,更何況,那情歌是能亂唱的麼?

    “我,我都不記得了!”他急急擺手道。

    “不記得?”幾個咪猜嘻嘻笑︰“這個容易!”

    她們從竹片里選出一個,捂住最後一行,笑眯眯的遞到他眼前︰“就唱這個!”

    林晚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就三句麼?!”

    “嗯,”姑娘們笑著道︰“三句多一點,後面還有句簡單的。放心了,你是我們的阿林哥,我們還會害你麼?”

    這幾句倒沒有什麼,林晚榮一咬牙︰“千里迢迢萬里來,

    不為金來不為財。

    不為銀錢不為米

    ——”

    姑娘們的手驀地松開︰“——為見情妹才——打住,你們訛我?!這個不算,不算啊!”

    “可不是訛你!”咪猜們嘻嘻哈哈的跳到依蓮身邊︰“小阿妹,你的阿哥唱了!你送個什麼給他啊?!”

    依蓮羞的無地自容,根本就不敢抬頭。她偷偷打量了阿林哥一眼,雙手顫抖,輕輕解下自己潔白的腰帶,緩緩遞到他面前,低頭輕喚道︰“阿哥——”

    這回可真是糟糕了!林晚榮神色嚴整,默默搖頭︰“依蓮,不是這樣的!”

    依蓮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你,你不喜歡我?”

    林晚榮咬咬牙︰“我不能喜歡你——”

    “啪”,依蓮手中的腰帶無聲掉落地上。

    “阿哥!”她輕輕望了他一眼,淚珠奪眶而出,驀然轉過頭,撒腳就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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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零章 靈位

    「依蓮,依蓮——」他急忙放聲大叫。少女身形如風,奔去,連頭都不曾回過。

    映月塢的小伙子們見他無情的婉拒了依蓮,頓時憤怒不已,咆哮著將他圍住,坤山更是漲紅了雙眼,拔出柴刀就要衝上來。

    「阿林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依蓮?!」方纔那鬧得最凶的咪猜名叫紫桐,一路上與林晚榮也是相熟,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咬下來一口:「依蓮天天想著你,念著你,每晚不睡覺的等你回來!她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可是你,你這樣對她——你還是我們的阿林哥嗎?!」

    林晚榮急得直擺手:「紫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

    「還叫他什麼阿林哥,」坤山大吼一聲,舉著柴刀撲了上來:「我要劈死這華家狗!」

    映月塢的姑娘們急急攔住他,說話的紫桐憤憤一跺腳,大聲道:「山寨裡的阿母說得對,華家郎個個都是狼心狗肺、無情無義,他們只會欺騙我們苗家女,只恨我們沒有早點看穿!從此以後,你不是我們的阿林哥,映月塢再也沒有你這樣的朋友,阿弟阿妹,我們走!」

    「紫桐,你們聽我說——」

    映月塢的年輕人哪有耐心聽他解釋,齊齊朝他呸了口,竹筒裡的清水狠狠撒到他身上,然後滿臉鄙夷的揚長而去。

    這一下變化極快,還沒反應過來。週遭就已人去樓空,映月塢的青年男女早已走地不見了蹤影。他在苗寨數十天交下的朋友,個個都與他劃清了界限,眨眼就讓他又恢復成了孤家寡人。

    林晚榮默默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目光無意識落到面前的草地上,依蓮留下的玉帶赫然在目,輕輕拾起握在手中,腰帶柔軟芬芳。似還帶著少女的體溫。那正中間處竹著的一對粉紅蝴蝶翩翩起舞。分外美麗。

    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小心翼翼將潔白的腰帶折好塞進懷中,搖頭笑了笑,卻是有些苦澀地味道。

    高酋急匆匆行了過來,湊在他耳邊小聲嘟噥了幾句,林晚榮略略點頭,反應平淡。

    正說話間。忽聽前面喧嘩陣陣,兩隊黑苗侍衛手扶柴刀、氣焰洶洶地衝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那領頭地,乃是扎果的弟弟扎龍。

    老高眨了眨眼,笑道:「找碴的來了!」

    扎龍大踏步行過來,揮舞著手裡的柴刀,面色兇惡。指著他噼裡啪啦一通怒吼。林晚榮高酋面面相覷。他們二人都是西貝貨,那苗語一句也聽不懂。

    老高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嘿嘿偷笑。猛地拔出柴刀,嘴裡嘰裡呱啦,嗷嗷叫著衝了上去。這一舉倒是大大出乎扎龍的意料,他們橫行苗鄉慣了,還從沒有人敢主動挑戰他們呢!唯獨這個黑臉的大漢,不僅苗語說地晦澀難懂,那膽量也是勝人一籌。

    扎龍急忙退後幾步,雙手一揮,眼看著雙方就要混戰,忽聽一聲清喝:「住手!」

    從遠處行來一個清瘦的苗家老頭,雙目圓瞪,滿臉怒色,扎龍嚇得一縮頭,急忙叫了聲:「寒儂阿叔!」

    寒儂哼了聲,用華語道:「扎龍,你這是要幹什麼?」

    扎龍眼珠一轉,躲躲閃閃道:「阿叔,這兩個紅苗不守規矩,剛才對我們山寨裡的咪猜動手動腳的,現在更是拿柴刀來威脅我們,迫於無奈,我和阿弟們只得動手自衛!」

    「這麼說,倒是我們人少的,欺負你們人多的了?」林晚榮嘻嘻一笑。

    扎龍面色一狠:「怎麼,不行嗎?!」

    ***,這個世界上比我無恥的,多了去了!林晚榮嘿了聲,想笑又不敢笑。

    「住口!」寒儂阿叔氣得鬍子直顫,指著扎龍鼻子道:「你阿哥打馬勝不過人家,你就帶著人馬來找碴,這算是什麼本事?!有種你就贏回來啊?!你們哥倆,真把我們苗寨地臉都丟盡了!」

    這劈頭蓋臉地怒罵,可真夠狠的,一點面子也不留。苗家長幼有序,寒儂又是威震苗鄉的大長老,人人敬重,扎龍怎敢在如此眾多人面前與他頂嘴?他臉色又紅又白,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怨毒地看了林晚榮一眼,轉身離去。

    見大長老臉色鐵青、粗氣直喘,林晚榮急忙賠笑:「阿叔別生氣,害群之馬只是個別,苗家的鄉親們可都是好人!」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扎龍走了,寒儂阿叔把臉一瞥,頓又把怒火撒到這假阿哥身上了:「鬼鬼樂樂、賊眉鼠眼,假扮苗家,妄圖混上山接近聖姑,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晚榮眨了眨眼,急道:「阿叔,我是真的來看聖姑的,她沒告訴你嗎?!」

    大長老哼了聲,望著他身上的紅苗衣衫,頓時火氣又來了:「你來看聖姑,那依蓮呢?!」

    依蓮?林晚榮呆呆歎了聲,不知該要怎麼開口。

    「華家郎,你把依蓮藏到哪裡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快說!」寒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應該不算欺負吧,」林晚榮小心翼翼的低下頭,輕聲道:「只是剛才有點,有點那個小矛盾,她偷偷躲起來,不想見我了!」

    大長老看他躲躲閃閃的神色,無聲的搖了搖頭,歎道:「你跟我來吧!」

    寒儂轉身就走,態度堅決,林晚榮看的一凜,急忙幾步攆上他:「阿叔,我們到哪兒去?」

    寒儂阿叔哼了聲,臉色冰冷,根本不答話,林晚榮討了老大個沒趣,只得乖乖閉嘴。

    花山節早已恢復了熱鬧,到處載歌載舞。歡笑開顏。他往高台上打.

    小聲說著什麼,那旁邊坐著地安碧如卻不見了。

    大長老帶我去,莫非是安姐姐要見我?他心思電轉,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性極大,頓時喜上眉梢。

    二人走了一截,卻是上了山路。辨認方向。竟是往半山腰上懸著的山寨而去。碧落塢的白苗山寨建在峰中峰上。走了不知多久。便覺冷風嗖嗖,脖子裡直灌涼氣。四處白霧茫茫、水氣氤氳。就如同踏進了雲中。

    林晚榮急忙一縮頭,再不敢往下看,抬頭望去。卻已身處苗家山寨最高峰上。寒阿叔在一座吊腳樓前停下,朝他哼道:「你,進去!!」

    這吊腳樓鑲嵌在巖壁中,形狀獨特。裡面安靜之極,聽不到一絲的聲音。還未靠近,便覺陣陣寒意湧上心頭。林晚榮背心一涼。忙道:「阿,阿叔,這,這是什麼地方?」

    大長老卻是神色溫和了,朝他笑道:「進去就知道了——」

    「能不能先透露一點,就一點點!」他睜大了眼睛討價還價。

    寒儂嘿嘿一伸手:「你要是不敢進。那就請回吧!」

    這是激將法。我可不上你當!他偷偷撇了撇嘴,急忙豎起耳朵傾聽,吊腳樓內死寂一片。沒有人聲,沒有呼吸,彷彿一座空城,唯有那凜冽寒意,不斷在心頭盤旋。

    大長老微笑望著他,沉吟不語,林晚榮卻是被他盯的直發毛:什麼意思?老阿叔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安姐姐又在哪裡?這門我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他躊躇半晌卻還拿不定主意,寒儂阿叔嘿嘿道:「我現在數三下!要是喊到三,你還沒進去,那就當你自己放棄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一!」

    大長老竟是說到做到,馬上就開始報數了!林晚榮心裡撲撲直跳,額頭汗珠涔涔,這一套心理戰本是他的拿手好戲,沒想到今天卻被寒儂阿叔施到了自己身上。

    「二——」

    大長老的聲音又疾又響,彷彿催命符般,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林晚榮一咬牙,放聲喊道:「我進——」

    寒儂哈哈大笑,猛地拉開大門,一腳蹬在他腿彎上:「這就對了!快進去吧,華家郎!」

    沒想到這個瘦瘦高高的寒儂竟是個深藏不露地武術高手,這一腳又快又疾,林晚榮猝不及防之下,便被他踢進了房中。

    屋裡黝黑一片,陰風四溢,林晚榮剛打了個冷戰,便聽身後啪嗒輕響,門竟是被從外面鎖上了。

    「喂,阿叔,你幹什麼?」他一個激靈,疾步躍到門前,奮力去拉栓手。這木門也不知是什麼做地,又厚又沉,嚴絲合縫,根本就透不出一絲地光亮。

    房中本就幽暗,這一關門,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地眼睛剎那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這屋子極大極空曠,四周死一般沉寂,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說是安靜,卻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總覺這房中陰森森地,沒有一絲活人地氣息,就像是座冰冷的靈屋。、

    靈屋?這一想,頓令他汗毛倒豎,額頭上的冷汗刷刷直掉。他心臟噗通噗通亂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也不知從哪裡飄來一絲陰冷地寒風,吹得人毛骨悚然。他急急呼吸了口氣,慢慢緩過神來,雙手不斷向前摸索,小心翼翼的向前探進。

    越往前走就越是心驚,這屋子也不知有多大,幽靜陰森,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更找不到一絲的活物,濃濃的恐懼,就彷彿一道幽靈,緊緊纏繞在心頭。

    「吱——」一聲尖叫忽從腳下傳出,在這黝黑陰森地房中,就如同厲鬼一般淒厲。

    他心神本就高度緊張,這一下直帶走了他的七魂六魄,他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汗珠刷刷地流淌:「誰,誰——」

    那顫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中四處飄蕩,回聲漸起,一遍遍盤旋在耳邊。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忍著心中巨大的恐懼,緩緩伸出手去。

    前面腳下似有東西,他顫顫巍巍的撫摸上去,先入手的,卻是一隻人腳。

    「咦——」他嘴角抽搐,肌肉直顫,心都要跳出來了。

    沉寂片刻,忽覺有些不對勁,這人腳怎麼是軟軟地、柔柔地,像個布偶?他咬牙再伸手,從那人腳一直往上摸去,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嘴,竟然真的是個一人來高的布偶!

    他嘩啦跳起來,大怒道:「誰,誰耍我?!」

    「啪,」屋中地燭台忽然全部點亮,靚麗的燭光刺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來。他嚇得疾跳了兩步,忙忙用手摀住雙眼:「誰?不准嚇我!」

    屋裡仍是安靜,那感覺卻已完全不同了,身後隱有一道輕輕的呼吸,溫柔迴盪在耳邊,滿是生命的溫暖。

    他驀然睜開眼來,一個嫵媚動人的苗家女子,嬌顏如花,正輕笑望住他。

    「師傅姐姐!」他驚喜的叫了起來,跳上前去就要抱她。

    「噓!」安碧如食指按在唇邊,臉色嚴肅,微微搖頭。

    「怎麼了?」他又呆又愣,不解的望著安姐姐。

    安碧如拉著他手,緩緩轉過身來,這一望,他卻是完全呆住了。

    這空曠的屋中,唯一陳設的,就是一座高大的神櫃,神櫃上從高到低擺滿了靈位。安碧如輕輕跪倒,臉色暈紅,雙手緩緩合十,眸中水霧濛濛,喃喃自語道:「列祖列祖,阿爹阿母,女兒帶人來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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