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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天王 (連載中-更新至五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章 【2009年的藤條】

陳瀟還對這人笑了笑︰“喂,不打了好不好?進去找一個會說中文的出來,行不?”

    結果那人卻狠狠地瞪了陳瀟一眼。掙扎爬了起來,尖叫了幾聲。連滾帶爬地沖進了門里去了。

    “真沒禮貌。”陳瀟嘆了口氣︰“你們不派人迎接,我只好自己進去了。”

    說完。他大搖大擺地走上台階,晃進了那扇門里去了。

    迎面。就看見碧綠的草坪上鋪著青石扳路。院子地兩旁種滿了碧綠地竹子。威風垂過,沙沙作響。身後地牆壁上。布滿了爬山虎之類的藤蘿。倒是一個極風雅的地方。

    只是迎面。就听見嘩嘩地腳步作響。就看見院子兩旁地走廊里。飛快地擁出了大批地年輕男子。一個一個都是一身黑色的武士裝,每個人的手里,都緊緊提著一柄武士刀。

    陳瀟數了數。居然有數十人之多。

    他不由得有些納悶……一個內親王殿下的官邸,那個佐藤大小姐看上去嬌滴滴的。官邸里應該多半是一些年輕地手腳細致地女侍才對啊,怎麼這麼多舞刀弄劍的男人?

    難道這位佐藤內親王殿下是一個現代版的孫尚香嗎?

    誰家公主地家里。會養著這麼多武士?
女孩兒家的官邸,弄些畫畫草草假山流水的豈不更風雅。卻弄這麼多武士搞得殺氣騰騰地做什麼?

    他心中有些奇怪,隱隱地覺得可能是什麼地方出了偏差。

    面前數十人將他圍在了正中間。卻並沒有立刻一擁而上。而是數十把明晃晃的武士刀指著陳瀟,泛著片片寒光!

    面對著刀劍如林,陳瀟自然是沒有半點畏懼。只是擺出笑臉︰“弄這麼大場面做什麼。我又不是來打仗的。能不能找一個會說話的出來?”

    一聲咳嗽,從人群之後傳來。

    隨後這群人自動分開,數十雙眼楮依然緊緊的盯著陳瀟,卻分開一條路來。

    一個身穿灰白色武士袍地中年男子緩緩走了出來,陳瀟注意到。這個人負著雙手。大袖飄飄。腰間佩戴著長短武士刀各一,臉上還留了胡須。原本一張臉龐還算方正。看上去也頗有幾分相貌堂堂地感覺。

    “請問。閣下。”這個人看著陳瀟地眼楮緩緩開口,說地中文雖然有些生澀。但是至少不會詞不達意了︰“閣下。擅闖我,泉流宮,為何!”

    言辭冷漠,帶著一絲凌厲,眼神更是冷冷地盯著陳瀟。

    陳瀟攤開手︰“我來找人。”

    “找人?”那個中年男子的眼神里微微有些狐疑︰“找誰!”

    陳瀟想了一下,那位內親王自稱佐藤,不過卻知道是化名,而且,直接說找內親王,只怕不行。說不定把內親王說出來。人家還會當自己是褻瀆了皇室呢,這些日本人毛病大規矩大。

    想了一下,陳瀟就開口道︰“我找竹內小姐。”

    這話一說。對方原本還有所克制,卻陡然臉色就變掉了!一張臉頓時變得漲紅,憤怒之下大叫一聲︰“混帳!我們竹內小姐如此高貴。豈能看上你這種中國人!快快自己跪下受縛!”

    陳瀟沒罵得莫名其妙。皺眉道︰“伸亂七八糟的!我找竹內牙子,竹內牙子不在。美紀在也可以的。”

    誰知道這個中年人听了卻更是火冒三丈!氣得哇哇大叫三聲︰“八嘎!!!你這人貪得無厭,連牙子小姐和美紀小姐也敢貪念!!”

    陳瀟縱然不想惹事情,被罵了幾句心頭也冒了火,陰下了臉來,冷冷道︰“你再說什麼‘八嘎’之類地話,我可不客氣了!”

    那人卻渾然不覺,一手拿住了腰間地刀柄,盯著陳瀟︰“八……”

    這次他口中地後一個音符還不曾說出來。就看見陳瀟原本站在原地,仿佛身體忽然晃了一下。眼前一花。瞬間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人大駭,本能地就要去拔刀。結果刀柄只拔出來了一半。陳瀟卻已經一掌按在了他握刀的手腕上!

    陳瀟地力氣何等巨大。一按之下。原本拔出了小半地刀鋒頓時被壓了回去。隨後這個中年人就看見面前一個拳頭陡然變大,然後就臉上一痛……

    砰!

    他的身體直接就沖天飛了起來,越過了後面眾人的頭頂,直接就栽了出去,落地之後,也算是陳瀟手下留情。倒也沒有傷了骨頭,只是掙扎坐起來,張開嘴巴,撲撲吐出了四五枚牙齒來!

    其他眾人不由得全部呆住了!

    這中年人平日里是這些武士地頭目。身手也是被大家所佩服的。卻沒想到被這人一個照面就打飛了出去,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出來!

    “牙尖嘴厲!”陳瀟冷冷的眼神如電光一般落在那個中年人地臉上︰“我現在拔了你地牙!你再敢出口傷人,我就打爛你地嘴!”

    那個中年人原本張口欲罵。卻被陳瀟地眼神一嚇,到了嘴邊的一句八嘎頓時就咽了回去,卻惱火怒喝︰“都傻了嗎!上!劈了這個家伙!”

    一陣吶喊。數十把武士刀紛紛朝著陳瀟劈了過來。

    陳瀟心中一橫。今天看來事情是無法善了地了,只是這些人死活阻攔不讓自己進,卻是為什麼?難道張小桃被關在里面了?

    別人陳瀟可不管,但是自己落難幾乎死掉,張小桃卻對自己不離不棄,這份恩情卻是怎麼也不能抹去地。這些日本人沒良心的很,在船上的時候陳瀟就見識過了。他此刻心里火氣被勾了上來。也干脆就撕破臉了!

    就看見一條人影咻的一聲沖進了人群之中,隨後就听見砰砰砰砰連續不斷地悶響。卻是拳頭搗在人身上地動靜。幾聲悶哼之後,幾條人影紛紛朝著周圍飛了出去!

    陳瀟沖進了人群之中,四面左右刀鋒砍下來,速度雖然快,但是在他這種會瞬間移動的異能者來看。簡直不夠看。幾個瞬移就輕輕躲開。落在對方的眼里,卻覺得這人身法如鬼魅一般!

    周圍幾個人被陳瀟瞬間捶飛了出去。頓時空出了一片空間來,陳瀟看著周圍距離自己最近地幾個人,忽然齜牙咧嘴一笑,然後一個大步跨了過去。明明三四米地距離,他卻一步就到了人家的面前,那幾個家伙還想出手,卻沒想到陳瀟出手節奏如此之快!

    刀才揮到了一半,就被陳瀟貼近了身體,隨後就听見嘎嘎幾聲,幾個人痛苦地丟了刀。捂著手臂就坐倒在了地上,卻都是被陳瀟將手臂關節扭脫了。

    他一腳一個。將幾個家伙全部踢開,看著地上地十幾把長到。手里輕輕一揮,念力作用之下,十幾把刀就呼地一下全部自動飛到了他地手里!

    這一手在普通人看來實在太過神奇了!周圍其他剩下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臉上露出了駭然地表情來。

    倒是那個中年人,似乎還知道點兒別地什麼。一看陳瀟抬手把地上地刀“吸”到了手里。不由得臉色狂變。口中脫口叫道︰“擒龍功?”

    陳瀟卻被這人一叫。頓時就差點笑噴了出來。扭頭對著那人笑道︰“你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說完,揮手一甩。頓時十幾柄長刀就朝著那人激射了過去!

    那個中年人還坐在地上。卻看見眼前十幾把刀鋒射到了面前。哪里還能躲閃。只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干脆閉上了眼楮。可等了半天。卻沒有刀鋒加身的痛苦,這才睜眼一看,卻頓時全身冷汗!

    十幾柄刀鋒,卻全部都貼著自己地臉頰,肩膀,肋下,以及其他部位插在地上!更有一把。刀鋒幾乎是貼著他的褲襠下那話兒扎在地面上。冰冷的刀鋒就貼在自己那根話兒之下。他只覺得脊椎骨一麻,隨後褲襠里熱烘烘一片。卻是被嚇得尿了出來。

    不過兩個照片。一半地人都被陳瀟打得飛了出去。甚至連陳瀟地一片衣角都不曾摸到,剩下地人雖然還有不少。卻都畏畏縮縮地紛紛後退,眼看面前這個年輕的中國人眼神掃到,雖然心中拼命給自己打氣,腳下卻不禁紛紛後退。

    “怎麼?還打不打?不打的話,我就自己進去找人了。”

    陳瀟冷冷地看了看四周。

    就在這個時候,就听見院子兩旁地走廊之後,忽然傳來了一陣低沉地嗚嗚的聲音,卻仿佛是某種號角之類地。隨後還有幾聲鼓點地動靜。

    難道是唱戲嗎?

    陳瀟哼了一聲。也不著急。站在原地,抱著雙臂冷眼等待。

    就看見走廊中間,原本關閉地一閃圓形小門被退開,幾個身穿灰色長袍的武士走了出來。卻躬身而立。低眉順眼地樣子。

    再然後,里面大步走出了七八個中年大漢,大約都是四五十歲地樣子。人人都是一身玄黑色打底瓖嵌白邊地武士長袍,腰間卻沒有佩戴武器。

    不過,每個大漢的身後,卻都緊緊地跟著一個灰色長袍地武士,恭恭敬敬地樣子,手里還都捧著一柄長刀。

    “倒是會擺譜。”陳瀟撇撇嘴巴。

    最後,里面一個嘎吱嘎吱的輪椅被推了出來,那輪椅也不知道是多舊地貨物了。只怕這輪椅的年紀都比陳瀟要大了。

    輪椅後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一張臉龐倒是白皙英俊。只是雙眉飛揚。眸子里帶著一股子傲氣。這個年輕人卻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垂垂老朽的老人。那老人一身白色的長袍,頭上居然是那種現代已經極為少見地半月式地日本式的發髻,一張臉上皺紋密布,卻仿佛是老樹皮一般。抉著輪椅抉手地兩只手,也是蒼老干枯。皮膚上布滿了老人斑。

    看他地年紀。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多了,一雙眼楮半合半開,卻隱隱地透著一絲和他年紀不相符地精光。

    一看這個老頭出來。周圍那些武士紛紛都跪了下去,齊聲恭敬的喊了一句什麼。

    陳瀟反正听不懂。也不開口,就這麼站在那兒,只是周圍人都跪拜下了,他一個人站在那兒。倒是有幾分鶴立雞群地味道。

    “閣下,何人。”

    老頭開口。中文居然是字正腔圓。

    陳瀟哼了一聲︰“中國人。”

    這話有些囂張,也是氣話。

    那個老人卻仿佛並沒有發怒,只是睜開了眼楮,看了看陳瀟,那眼神里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似乎有些復雜。

    “來我泉流宮。有何事!”

    “找人!”陳瀟懶得廢話︰“把竹內小姐叫出來。我和她說幾句話,說完了,找到我地朋友。我帶了人立刻就走!”

    老人這才輕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身後地那個年輕人立刻湊了上來,老人低聲問了一句什麼。那個年輕人听了。卻輕輕搖頭。

    “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老人似乎笑了笑,語氣里有一絲傲氣。

    “泉流宮唄。”陳瀟摸了摸頭發,大大咧咧道︰“旅游地圖上都沒有,害地我好找!”

    這話一說,什麼旅游地圖雲雲。頓時讓老人身邊地幾個中年人面露怒色。陳瀟捕捉到了這個細節。顯然。那幾個中年人似乎都是懂得中文地。

    老人盯著陳瀟,他地身體微微往前傾了幾分︰“呵呵……幾十年了!敢擅闖我泉流宮地人。可是一個都見不到了,今天倒是破了例!很好!很好!”

    他地眼神轉過地上,看見了那些被陳瀟打趴下的十幾個人。他地臉色有些難看。其他趕緊就有人沖了上去,將那些被打趴下的人拖了開來。

    頓時,場面就空曠了起來。
“泉流宮敞開大門,四方來客都可以來拜望!但是像你這樣自恃武力強闖的少年人。卻是從來沒見過,閣下看來是從中土來的武者。難道都一點不知道規矩嗎!”

    老人一字一頓。似乎充滿了氣勢,隱隱地就有一股子威嚴在其中。

    陳瀟卻皺眉心中越來越覺得事情好像是有些偏差。皺眉道︰“什麼規矩,你們地人在門口不讓我進,出口傷人。還先動了手。”

    “很好。”老人點了點頭。側過臉去,眯起眼楮︰“剛才是誰在門口迎客地。”

    那個被陳瀟打落牙齒的中年人已經爬了起來。垂手惶恐道︰“是我兒子……”

    “沒用的東西。”老人哼了一聲,微微搖頭︰“丟了我泉流宮的臉!奪了他地刀。先送到外堂去好好磨練三年吧!”

    那個中年人一听“奪刀”,頓時身體一抖。仿佛是什麼極嚴重地懲罰一般。卻是不敢開口反駁。只是悶悶的退了回去。卻滿是怨毒地看了陳瀟一眼。

    這老人說話處置。似乎故意在陳滿面前都是說地中文。故意讓陳瀟听得懂。處置完之後。他才看向陳瀟︰“我這麼處理,閣下認為可公道?”

    陳瀟皺眉︰“沒什麼公道不公道地,你的人,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好了。”

    “好,那麼,我們的人處理完了。閣下是不是也要給一個說法!否則傳揚出去,我泉流宮被人擅闖了,也未免可笑。”

    陳滿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怎麼,搞得好像踢館一樣?

    難道自己找錯地方了?

    可這里分明就是“泉流宮”沒錯啊。

    “八郎,你來和這位貴客切磋一下吧,莫在外人面前墮了我泉流宮的威風。”

    老人似乎淡淡地說了一句。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地男子嗯了一聲。這人一張四方臉,肩寬手闊。身材魁梧,站在那兒卻自有一股隱隱地威勢。

    听了之後,就往前走了一步,明明年紀比陳瀟大了很多,卻只是平輩禮節抬了抬手“閣下。我泉流宮。神宮平八郎,向閣下討教。”

    周圍那些人一看這個中年人,卻集體吸了口氣,有地一個中年人甚至忍不住皺眉︰“八郎大人出手?對付這種來地小子,豈用得著八郎大人出手!”

    那個叫神宮平八郎地人卻神色不焦不躁,面沉如水。眼神也是穩穩當當,微微一抬手。身後一個人就雙手將一柄長刀送了上來。

    陳瀟一看這人雙手握刀地姿勢就有些眼熟,忽然就明白了過來。脫口道︰“上辰一刀流?”

    那個老人淡淡道︰“上辰一刀流……哼,閣下既然來到我泉流宮,果然是有眼光的,八郎地一刀流的劍道已經有了八成火候,正好與閣下這樣的少年英杰一試!”

    陳瀟頓時明白了。

    誤會大了。

    這個什麼泉流宮。根本不是自己想象地那樣是那個內親王地官邸,而是上辰一刀流地劍齋!

    只是,此刻都到了這種地步了,自己再開口解釋誤會。豈不是讓人覺得自己軟弱?

    他心里一橫︰“真地要比?”

    老人淡淡道︰“你能贏了他。我泉流宮上下內外,隨你進出!”

    “好吧。”陳瀟看著對面這個老人心里忽然一動。臉上露出一絲怪異地笑容來。

    他掉頭轉身就朝著身後地牆壁走去,來到牆壁前,抬手攀住了牆壁上地一條藤蘿來,輕輕一扯。

    啪地一聲。一條三尺見長的藤條,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轉過身來走上幾步。手里藤條輕輕掂了兩下。一臉的輕松笑意︰“那就來吧。”

    一看陳瀟手里拿著一根藤條。別人也還罷了,只是覺得陳瀟未免太過托大輕視己方。不由得露出幾分怒氣來。

    那個坐在輪椅上地老人,卻臉色陡然巨變。一雙老眼猛地瞪圓,死死的盯著陳瀟。那眼神里,盡是恐懼!!

    “你!你!你!你是什麼人!”

    老人忽然失態。連身體都抖了起來。

    陳瀟故意一笑,眨了眨眼楮。輕輕道︰“又不是第一次見人拿藤條打你們了。怕什麼?”

    話雖然說地輕松。那個老人卻身體一歪。一個踉蹌。險些從輪椅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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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敗敵

    伊藤大緒今年已經一百零四歲了。
在上辰一刀流之中,他已經是現在唯一僅存的元老,算起輩分來,他還比現在的上辰一刀流的靈魂人物,日本第一劍道宗師,皇室御劍道大師範竹內文山的輩分要高上一輩!

    昔年田將軍橫掃日本武林,以一把枯藤條打遍日本無敵,將一個一個聲明顯赫的劍道大師打得威風掃地的時候,伊藤大緒正值壯年,當時他還是主那文山的師叔,是當時日本第一劍道宗師,上辰一刀流的時任宗家,神宮直雄的師弟!

    昔年神宮直雄身為日本第一劍道宗師,被眾人推舉出來抗衡田將軍,當時伊藤大緒已經三十多歲,是神宮直雄的最小的師弟。

    他雖然沒有資格親眼目睹那場日本劍道界傳奇的一戰——日本人一向死要面子,那一戰分明是神宮直雄輸的一敗涂地,在田將軍的面前毫無半點還手之力,偏偏日本劍道界里卻把那一戰吹噓得如何場面慘烈戰斗過程如何驚險激烈,甚至哪怕是神宮直雄最後落敗,也被很多日本人假傳為“惜敗”而已。

    只有上辰一刀流門下的武者才知道自己的宗家輸的極為淒慘的真相,只是為了顧全整個日本武林的臉面,卻不敢開口戳穿那個謊言。只是伊藤大緒雖然不曾親眼目睹那場決戰,但身為當時宗家的師弟,卻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而且,田將軍昔年橫行日本,將一個一個劍道大師打得束手臣服的事情,他也是記憶猶新!

    此刻,時間過了幾十年過去了,卻又有了這麼一個年輕的中國人。闖入了上辰一刀流的劍齋大門之中,面對自己一方無數高手,面色從容,手里提著一根藤條……

    這場面,在老伊藤的眼中,引起了他昔年的記憶,眼前的陳瀟提著藤條地樣子,卻和心中記憶的昔年的那個提著藤條的中國人的形象,漸漸重合起來……

    這場面,叫他如何不心驚肉跳?!

    可以說。田將軍橫掃日本那件事情。幾乎直接將日本武者的自信和尊嚴完全摧垮掉了,影響了幾乎一代日本劍道武者,幾乎以一己之力,使得整個日本劍道倒退了十年!無數享譽國內的大師被人家用一根藤條就打敗,那種淒慘的落敗,甚至使得不少性子剛烈的武者在戰敗之後就直接剖腹自殺。

    之後田將軍雖然離開日本。但是整個日本劍道的心氣卻足足有十年都不曾恢復過來,一直到了現任劍道大師竹內文山劍道大成,重振上辰一刀流地聲望,所有人都公認竹內文山地劍道造詣已經超越了他的老師神宮直雄,這才將日本劍道的聲望重新拔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但如論如何,那個手提藤條的中國男子,對日本劍道武者來說,卻依然是噩夢一般的存在!老一輩地人,幾乎都不敢提起那個名字,對昔年的那件恥辱的事情絕口不提。到了新的一輩人崛起之後,卻很少有人知道昔年的事情了。

    只是,老伊藤,卻險些就被嚇唬住了!

    而且,當陳瀟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老伊藤的心中猛的一跳!

    這個年輕的中國人!他是知道田將軍拿藤條的事情地!

    不僅僅是老伊藤的臉色巨變。而和陳瀟放對的那個叫做神宮平八郎的武者,也是臉色陡然一變!

    這個神宮平八郎,卻是昔年擺在田將軍手下的神宮直雄的後裔了。上辰一刀流這個流派並不是族長世襲制。而是類似于中國的武林流派的掌門制。昔年神宮直雄雖然是宗家,但是他落敗之後,神宮一系就漸漸沒落。

    到了如今,神宮平八郎這一代,神宮直雄雖然是他地曾祖,但是曾祖當作流派宗家,他在流派之中卻只能從一個普通的弟子做起。不過他天賦頗為出眾,到了四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劍道頗有成就,在上辰一刀流之中,已經隱然被認為是僅此于當代宗家竹內文山的第二高手。即使放眼全日本。也是赫赫有名的劍道大師級的人物。

    昔年他的曾祖也是日本第一宗師。慘敗給田將軍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得極為清楚。也是他神宮一系最大的恥辱。

    此刻看見陳瀟手提一根藤條站在面前,神宮平八郎的神色一變之後,眼神之中燃燒起興奮地火焰來!

    “田將軍?後人?”

    神宮平八郎地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如果對方真的是田將軍地後人的話,那麼自己身為神宮直雄的後人,如果能在這里將他擊敗,豈不是就可以一血曾祖的恥辱!!!

    “我姓陳,不姓田。”陳瀟從對方的眼神里讀懂了些什麼,釋然一笑︰“不過,你可以把我當成田將軍的徒弟。”

    “好!”

    神宮平八郎的左腳後退了一步,輕輕的瞪掉了木屐,赤足站在了柔軟的草地上,他的腳在地面左右摩了摩,腳弓居然都深深陷進了泥土里,一手握住刀身,一手握住刀柄,一雙眼楮,眼神鋒利如刀的盯著陳瀟。

    他在蓄勢!幾個深呼吸之後,神宮平八郎的氣息漸漸穩定下來,眸子里的狂熱也淡了下去,從這點來看,他能在短時間內平復自己的心情,在心神的修練上就已經不凡了。

    陡然之間,他一聲厲喝,深深陷在泥土里的腳步狠狠一瞪,借助這股力道,他的身體猛然往陳瀟撲了過來!

    來勢凶猛!

    唰!!

    刀鋒被他橫抽了出來,另外一手的刀鞘已經沖天飛起,而這一匹刀光,橫斬陳瀟的腰部!

    這一刀,他似乎將方才所積蓄的全部的勢道凝聚在了這一擊之中!刀勢凌厲之極!遠遠的刀鋒未到,森然刺人的殺氣卻已經撲面而來!

    眼看一道白色的練光橫斬而來,陳瀟擰身,在擰身!

    他地身體飛快的做了兩個奇異的扭曲動作,仿佛是左一步。右一步,看上去分明是往前邁步,迎著刀鋒而來,但是身法卻詭異之極!明明速度也不甚快,可是神宮平八郎這勢力驚人的一刀,卻居然就生生斬空了!

    陳瀟的身體幾乎是貼著刀尖旁擦了過去,嗤的一聲,刀尖甚至將陳瀟的衣服割出了一絲裂紋來!然而卻畢竟沒有傷到陳瀟分毫!他這麼一閃,卻躲開了對方凌厲一擊,等腳步錯開之後。卻已經身體越過了刀勢。幾乎就貼在了神宮平八郎的身體左側!!

    伊藤大緒一看陳瀟的動作,頓時臉色就變得極為陰沉!

    陳瀟不過是一個身法動作,但是落在經歷過田將軍橫掃日本那個時代的伊藤大緒地眼中,如何認不出,那正是田將軍昔年使用過地詭異的招數和身法!

    神宮平八郎一刀落空,還被陳瀟欺到了近身的位置。周圍觀戰的人都是心里一驚,更有年輕的人當場就驚呼了出來!

    而神宮平八郎卻神色並不如何慌張——他們神宮一系身為神宮直雄的直系傳人,昔年曾祖正是輸給了田將軍地那一套“短打”,後人自然對這一套短打進行了仔細的研究,幾代人苦思破解之法,身為神宮一系當代最出色的代表人物,神宮平八郎自然對“短打”的這一套招數的種種神奇之處都有充足的了解!

    陳瀟雖然欺到了自己的身體左側,自己的武士刀過長,卻已經來不及回刀自救了,但是這一種變化。他平日里演練的時候,卻已經不知道試過了多少次!

    忽然身體猛的一頓,原本還往前沖地身體陡然就定住了!同時持刀的右手手腕一轉,刀鋒雖然回不過來了,但是卻用刀柄,朝著陳瀟的腰眼重重撞了過去!

    以他這樣級別的武者的爆發力,就算是刀柄,如果撞世了。也能讓人骨頭破碎!

    神宮平八郎平日里對這一個應變練的極為熟悉,偶爾閑暇之余也常常遐想,假如昔年曾祖早就練熟這一下,未必會被那個田將軍逼得那麼狼狽了吧……

    而這一撞,卻依然落空了!

    陳瀟的身體在這一刻卻忽然原地旋轉了一下,腳下步伐猶如花蝴蝶一般的華麗,身體一轉,整個人猶如陀螺一般,全身似乎涂慢了油脂一般,滑不留手!那刀柄重重地一撞。才沾到了陳瀟腰間的一片衣角。就被輕輕滑開!

    陳瀟卻趁勢一步邁到了神宮平八郎的身後去了!抬起手里的藤條,對著神宮平八郎的屁股就是輕輕一拍!

    啪!!

    藤條打在屁股上。聲音仿佛並不大,但是此刻卻清晰的落在了全場所有人的心頭!!
堂堂的上辰一刀流的第二高手,一個照面,就被這麼一個毛頭小子用藤條打了屁股?!

    雖然藤條打在屁股上一點都不疼,但是神宮平八郎的心中卻猛地一顫!原本提足地一口氣險些就崩潰了下來!

    如此……輕松?!

    最先的驚慌之後,一種被恥辱所激發地勇氣瘋狂的爆發了出來!

    他口中發出了一聲狂吼,身體騰騰往一側邁開兩步,隨即猛然轉過身來,雙手握刀,對著陳瀟狠狠一劈!

    嗡!!

    幾道隱隱的勁氣立刻席卷而出!陳瀟眼楮頓時一亮!

    這一招,自己在船上卻是看見過竹內文山那個老頭子使用的!

    仿佛叫做什麼……真•九龍閃?

    這個神宮平八郎施展出來,威力卻比竹內老頭子要差了很多了。

    只是,在船上的時候,陳瀟是利用了瞬間移動躲閃的,此刻他卻冒充老田的弟子,如果用擺明車馬用異能來贏這些日本武者,就算贏了,也未免不夠暢快,反而墮了田將軍的威風。

    不但要贏,還要好好的嚇唬一下這些日本人才行。

    他身體猛然往後一閃,隨後哈哈大笑兩聲,也學者神宮平八郎的樣子,雙手握住了藤條,退後一步,迎著對方劈出來的幾道刀氣,狠狠的一記虛劈!

    陳瀟不曾學過劍道,老田最擅長的刀法,陳瀟也不曾學過,這一劈自然是虛勢。

    但是他意念一轉,數道念力瞬間在藤條的頂端凝聚而出,嗤嗤幾聲,也仿佛刀氣一般,飛快的激蕩射出!

    那勢道,甚至比神宮平八郎的真九龍閃的刀氣還要強盛了幾分!!

    嗡的一聲,刀氣和念力斬在半空撞擊在了一起,頓時引發了一陣氣流的波動,空氣之中仿佛振蕩了一下,卻看見神宮平八郎的刀氣已經盡數被化解,而陳瀟的念力卻依然有一小部分突破了刀氣,朝著神宮平八郎射了過去!

    神宮平八郎心中駭然!眼看幾道念力斬到了面前,他只能飛快的舉起武士刀來,奮力揮舞。

    就听見砰砰幾聲,他也的確是劍道了得,居然將一柄武士刀舞得花團錦簇一般,密不透風,幾道念力被他紛紛擊落。

    只是終于,一道念力卻從他的頭頂劃過,將他的發髻削斷,頓時一頭長發就披散了下來,片片斷發飛舞,神宮平八郎的一張臉漲得通紅,踉蹌得後退了兩步!

    他握著刀柄的手雖然依然勉強捏住了刀柄,只是手腕卻輕輕顫抖著,更是覺得手掌虎口和手腕隱隱做疼。

    陳瀟此刻已經擁有了A級強者的異能,念力的等級自然也是水漲船高,A級強者的念力攻擊,力量何等厲害?豈能是神宮平八郎這個普通的武者能隨便抵抗的?

    恐怕就算是竹內文山站在這兒,也不敢用血肉之軀正面抗衡。

    神宮平八郎憑著一腔血勇用刀去抵擋,卻看見他原本雪亮鋒利的刀鋒,卻滿是細微的裂紋!手掌和手臂的肌肉以及筋脈更是受到了擊打的創傷!此刻依然勉強支撐,不願意在敵人面前示弱,只是事後,只怕受到這樣的重創,實力難免要打了折扣。

    旁邊還有上辰一刀流的弟子看見神宮平八郎將對方氣勢驚人的一擊抵擋了下來,還有人想叫好打氣,可是才叫了一聲,卻忽然看見神宮平八郎身體一晃,踉蹌往後退了幾步,嘴角已經流出了鮮血來,如果不是他極力按耐,只怕已經口中噴血了,只是這麼強行忍耐,一口血噴到了口中,即使死死咬住牙關,卻依然順著嘴角流淌了出來。

    而且,就听見“嗡”的一聲!

    他手里的那柄精鋼打造的武士刀,刀鋒忽然就偏偏碎裂,化作了無數碎片,紛紛落在了草地上!

    神宮平八郎看著手里光禿禿的刀柄,表情駭然,又看了看陳瀟,仿佛不可思議一般!!

    卻看見陳瀟站在那兒,手里輕輕握著那一根藤條。

    那藤條完好無損,別說是斷裂了,連上面的葉子都不曾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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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跟你上山!

    伊藤大緒坐在輪椅上,原本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指緊縮,手指緊緊的扣在扶手上,因為過于用力,居然將木質的扶手被捏破了!!

    神宮平八郎面如死灰,心中羞憤欲死,他身為流派之中僅次于竹內文山的高手,竹內文山年事已高,他卻正是一個劍道高手最顛峰的年紀,雖然竹內文山近年不曾指派繼承人,但是人人都將他視做未來繼承竹內文山地位的下一任宗家了。

    今天卻慘敗給了一個打上門來的毛頭小子,這樣的恥辱,讓神宮平八郎忽然就心中生出了一片灰暗來。

    他甚至有心揮刀自刎,只是手里卻只剩下了一個刀柄,想自殺都不得,不由得呆了半天,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

    嘶啞顫抖的聲音之中,原本坐在輪椅上的伊藤大緒,居然顫抖著站了起來!
他腿腳有疾,行動不便,此刻激動之下,卻強行支撐著扶手站立了起來,一手指著陳瀟,臉色復雜︰“你!你怎麼會!怎麼會使用這一招的!真九龍閃,誰教你的!!”

    陳瀟撇撇嘴巴。他剛才最後的那一下,哪里是什麼真九龍閃,分明就是用念力模擬出來的而已,看上去仿佛有些相似,其實力量卻差別很大,力的方式也絕不相同。如果不是親自設身處地的感受,卻是分辨不出。

    只是神宮平八郎心情激蕩混亂,此刻沒有察覺出來。而伊藤大緒的心情只怕比神宮平八郎還要復雜,更是激動之余沒有看出,其他觀戰的人,實力和境界不夠。也看不破。

    卻是人人都以為是這個年輕的中國人,居然掌握了自己流派之中強力殺招“真•九龍閃”了。

    “哼,這一招很了不起嗎?”陳瀟淡淡道︰“當年田將軍的那一套身法和招數,你們不也是畫影圖形,也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你們會學,難道我就不會?”

    伊藤大緒啞口無言。

    日本人偷學的本事和名聲卻是舉世無雙的,現在自然也沒有立場來指責別人。

    陳瀟心知這是一個誤會,也不想太過逼迫別人,只是這些日本人一個一個太過囂張,自己上門找人。莫名其妙就對被對方打罵。這才演變成了現在地局面。

    現在反正已經給了對方教訓,氣勢也佔足了,就不想再鬧大,看著伊藤大緒︰“請問,我現在是不是贏了?可以進出這個泉流宮了嗎?”

    伊藤大緒也是面色灰敗,盯著陳瀟看了一眼。撲通一聲坐倒在了輪椅上,然後緩緩擺了擺手︰“泉流宮內外上下,任憑閣下進出!”

    說完,他氣息混亂,身後的那個年輕人趕緊湊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卻推著輪椅將老人推了進去。

    其他的幾個中年武士,看著陳瀟的臉色各異,有的驚駭,有的畏懼。有的敵視,卻沒有一個人去攙扶一下受傷的神宮平八郎,倒是幾個年輕的弟子上去,將這位受傷的劍道高手架了下去。

    片刻之間,面前地一群人,居然就退去了大半。

    陳瀟站在當場,卻心中古怪。這些日本人倒也干脆,攔路地時候一窩蜂的上。輸了,就一窩蜂的跑?

    只是留下的兩三個弟子,卻用畏懼的眼神看著陳瀟,畏畏縮縮的退在了兩邊,讓開了道路。

    那意思是︰你要進去,隨便吧!

    陳瀟也不客氣,以他現在地實力,除非遇到S級強,否則還真的沒什麼可擔心的,心里一橫。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去。

    這泉流宮往里。倒是一個極好的所在。

    看來這上辰一刀流果然有些門道,在土地資源稀有的日本。居然能佔據如此好的一片地方!

    從外面的這個院落的走廊往里,里面卻是一座山坡,那山坡之下,幾條石板路,兩旁都滿是櫻花樹,現在卻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不過看上去依然秀美可觀。

    放眼看去,那山坡就藏在一片櫻花樹之中,那山坡距離陳瀟所在還有大約百十米地距離,雖然不甚高,但是放眼看去,山坡之上,另有一座仿佛廟宇一般的建築,還有亭台閣樓,頗為精美。

    山腳之下,卻是一片練功房,遠遠看去,那一排房屋只怕能容納不下上千人。

    左側一個圓形池塘,不過方圓百十米左右,在池塘旁,卻豎立了數十面石碑!

    陳瀟略微走近了兩步,卻看見那池塘旁一根石柱,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三個大字︰劍冢湖。

    那數十面石碑就立在了湖水周圍,仿佛墳墓一般,每一面石碑之下,都有幾尺見長的一方石板。

    陳瀟看了兩眼,那石碑上密密麻麻刻寫了文字,居然都是標準的中文!

    日本的古代以書寫中文為貴,雖然近代之後日本漸漸展成為亞洲強國,一度國力還曾經凌駕于中國之上,但是這些石碑看上去都是古老極有年頭的了,想來都是古代留存下來的,上面刻畫了中文留字,也算是一種風俗。

    而讓陳瀟頗感興趣地,卻是文字的內容!

    石碑之上,寫著某某名字,然後是第多少多少代宗家,或是某某上辰一刀流之中的劍道大師,下面還會詳細記錄上這位劍道高手一生之中比較輝煌的戰績,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擊敗某某高手,還有一生戰績多少連勝等等等等。

    陳瀟開始以為這只怕是墳墓,石碑下埋葬的或許就是碑里文字所提到的高手的了。只是看了一會兒,卻覺得不像。

    畢竟將人埋在這里,似乎太過隨意,地點也不太合適。後來又想到了湖旁的那石柱上的“劍冢湖”三個字,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石碑下埋葬的不是死人。而是那些高手使用過地武器!

    陳瀟一路隨意漫步,卻是故意作給這些日本人看地,周圍還有三四個跟在一旁的日本武士,卻仿佛都遠遠地墜在後面,不敢靠近,卻任憑陳瀟到處參觀游走,臉上的表情也越的恭敬起來。

    陳瀟搖搖頭,心里也覺得索然無趣,隨意走了幾步,看了會兒。抬頭又望向了山坡上的那一片建築。抬手指著上面︰“那里是什麼地方?”

    他雖然開口問,可是周圍那幾個年輕的日本武士卻沒一個會中文的,一听陳瀟說話,卻都是連連躬身後退。

    陳瀟問了兩句,眼看無人回答,不由得心中焦躁︰“我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觀光的!就沒一個說話地嗎?”

    正想火,卻忽然听見旁邊一個悅耳地年輕人聲音傳來︰“閣下不必動怒,這些人是不會中文的陳瀟轉身一看,就看見從櫻花樹林之中的小路之中,走來了一個白衣如雪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陳瀟認得,正是剛才那個輪椅老人身後站立的,一直負責給老人推輪椅的那個家伙。

    這個年輕人身材消瘦,雖然看上去很挺拔,但是走近了。卻比陳瀟要矮了不少。面色白淨,面貌也是極為清秀,只是眼神里卻不免多了幾分年輕人桀驁不遜地味道。

    只是,看向陳瀟的時候,那一絲桀驁卻都收了起來,似乎陳瀟剛才展現出來的實力,還是起到了相當的震撼作用。

    這年輕人一身白衣如雪,從櫻花林之中漫步而來。明明剛才陳瀟才硬闖了山門,打傷了多人,偏偏這年輕人的神色里毫無半分煙火氣,神色平和得很,看著陳瀟的時候,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

    他的相貌五官很是精致,如果不是他的眉毛稍粗,而且陳瀟看見了他脖子上的喉結地話,只怕都會以為這個年輕人是個雌兒易裝的了。

    只是,看著對方走來。那步伐輕輕。陳瀟只覺得這人雖然看上去很是順眼,走路的樣子卻委實有些娘氣十足。那步伐輕盈,卻不像是男人走路,卻仿佛生怕一腳下去踩死一個螞蟻。

    而就連那藏著桀驁的眼神,也隱隱的有些陰柔的味道。
年輕人走到了陳瀟的面前,一身長袍,長袖飄飄,卻伸出手來,啪的一聲,手中打開了一枚小小地折扇,輕輕搖了兩下,又折了起來,遙遙的指著遠處的山坡之上,微笑道︰“閣下問那里嗎?那里就是我上辰一刀流的聖地,心劍的所在了!”

    頓了頓,年輕人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隱隱的神往來︰“昔年田將軍正是從這一片櫻花林走過,沿著那山路台階而上,然後以一枚藤條擊敗了我上辰一刀流的時任宗家,神宮直雄大師範……唉,追思前輩風采,讓人神往啊。”

    陳瀟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奇,這個家伙明明是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可提起田將軍的時候,語氣里只有崇敬,卻分明沒有半分敵意,這倒是奇了。

    “你好像很佩服田將軍?身為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難道不恨他嗎?”

    “恨?”年輕人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為什麼要恨?因為他是中國人,我是日本人?那就大大不必了!這世界,強為尊!管他日本人中國人,實力強地就自然高高在上!我不會因為我是日本人,田將軍是中國人就恨他。只恨自己沒有他那種強大地實力。哼哼……如果我有那種實力的話,只怕也會忍不住一人一劍,縱橫山河,打遍天下高手,讓群雄束手!如此那般風光,才不枉了人生來這世上一場!”

    說到這里,他原本收斂地眸子里,卻閃現出了一股無法掩飾的勃勃野心來。

    只是那興奮狂熱不過是一閃而逝,隨後就又變做了一股陰柔的眼神,看了看陳瀟,微笑道︰“一直沒有能問閣下的名字,敢問……”

    “陳瀟。”陳瀟心中隱隱的對這個年輕人生出了一絲淡淡的敵意來,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似乎也不欲和他多說什麼︰“我不是來踢館的,的確是來找人……”

    “我已經問清楚了。”

    年輕人微微一笑,卻有打出了那柄折扇,輕輕搖晃︰“方才門下年輕的弟子不知道,卻鬧出了這麼大的誤會。內親王殿下來這里暫住的事情,下面人並不知道,加上我流派之中門人,對中國人成見很深,這才鬧出了誤會。”

    “不用說了。”陳瀟皺眉︰“我只是找人,找到了人,我立刻就走。”

    “內親王殿下來的時候,身邊倒是的確帶了一名陌生的女孩,似乎是一個中國人,不過……”這個年輕人苦笑了一聲︰“現在您卻是見不到她。因為內親王殿下今天一早,就接到急訊,帶了所有人趕回了京都去。您找的那位中國女孩,也隨殿下離去了……”

    陳瀟听到這里,心中更是有些不耐煩。

    鬧了半天,人卻不在這里,剛才打了幾場,卻都是耽誤時間了。

    他也不想在這里耽誤時間,掉頭就要走,可是才轉過身去,就听見後面這個年輕人開口叫住了他︰“請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情?”陳瀟轉過身來,哼了一聲︰“進門的時候要打一場,難道出門的時候,也要打一場嗎?”

    年輕人一笑︰“這倒不是,只是,剛才閣下和平八郎大人動手的是,我流派之中另有一人,在這山坡的亭台上,用望遠鏡看了您動手的過程。方才我送爺爺回去休息,那人卻求我一件事情,說要請您務必上山一見。”

    “誰?竹內文山那個老頭子在這里?”陳瀟愣了一下,這個上辰一刀流之中,自己除了竹內姐妹之外,也就只認得竹內文山一人了。

    “如果是竹內大師範在這里,只怕剛才的誤會就不會有了。”年輕人仿佛沒有半點脾氣,陳瀟的態度生硬,他也不在乎︰“是我流派之中的一位隱居的……”

    “不必了,我沒興趣見人。”陳瀟抬腿就要走。

    就听見身後那個年輕人卻笑了笑,悠悠道︰“山上的那人說了,你用的根本就不是真•九龍閃,這種投機取巧的辦法來騙人,實在是有失中土的高手風範!昔年田將軍雖然氣勢凌人,但是卻勝得光明磊落!您這般投機取巧,實在不是高人所為!難道現在的中國的高人,只是這般做派嗎?”

    頓了頓,這個年輕人卻笑得和煦︰“這話並非我說的,而是山上想見您的那位托我轉述。”

    這話一說,陳瀟頓時站住了腳步。

    自己這麼一走,倒反而墮了中國人的威風了?

    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嘲弄的笑容來。

    轉過身來,盯著這個年輕人︰“走,跟你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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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亭台如畫】

史高飛垂頭坐在那兒。這個封閉的房間並不狹窄,雖然被單獨監控了起來,等于是變相的囚禁,但是畢竟史高飛身份特殊,在服務社之中影響遠大,還是受到了充分的優待。

    這個房間是一個全金屬封閉式的,沒有窗戶,只是幾個細微的通風管道,房間里只有一張干硬的金屬床板,上面鋪了一套毛毯。

    至于每日三餐,都有專門的人送進來。

    只是,一連多日,都沒有人和史高飛說上一句話,就連送餐的人,也不允許和史高飛有任何言語上的接觸。

    史高飛知道,這算是一種心理攻勢,故意把自己孤立起來,造成心中的孤獨感,加強自己心中的煩躁,試圖打開自己的心靈缺口。

    不過,身為一個優秀的科學狂人,史高飛的耐性卻是極好的,別說這種程度的單獨囚禁了,他往往為了某一項研究,單獨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十天半個月都是常見的。對于這種寂寞的忍耐,卻是承受力變態的強悍。

    他坐在那兒,心情倒是平和,他很清楚,牆角上的一個圓形監控器,時時刻刻都監督著自己,將自己每日的起居,行動,每一個細節都傳送到了監控人員的眼前。

    此刻他坐在那兒,垂著頭,仿佛在思考問題,而實際上,他的口中喃喃自語,卻是仿佛默默的背誦什麼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只有走近了,才會听清楚,他居然是在背誦元素周期表,和圓周率。圓周率已經背誦到了小數點後百位個數字以後,而史高飛的神情悠閑,一臉的從容。

    終于,房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听見了腳步聲。史高飛抬起頭來。眼神平靜地落在面前站著地人臉上。

    “我就猜到。我被關起來後。你一定是第一個來看我地。”

    史高飛地語氣依然帶著那種往日地自信甚至是自負地味道。

    雷狐站在門口。他蒼白而英俊地臉孔上帶著一絲憂慮。隨後他走進門來。身後地門立刻自動地緩緩合上。

    雷狐看著史高飛嘴角地笑意。他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不?”

    “委員會里有風聲,認定你是背叛罪!背叛組織的罪名有多嚴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雷狐的面色陰沉。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責備︰“老瘋子!我早就說過!你要調查的話,要小心!而且……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如果我幫你掩飾一下,也未必就會被人發現!”

    史高飛抿了抿嘴唇。看了雷狐一眼︰“不告訴你的原因很簡單……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委員會里的任何人!”

    雷狐沉默了,隨後他點了點頭。

    “羅本跑了。”過了會兒,雷狐口中說出這麼一句話。

    史高飛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看雷狐,眼神里終于閃過了一絲欣慰︰“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侍者……死了。自殺。”雷狐淡淡說道,同時看著史高飛的眼楮。

    “……嗯。”史高飛依然神色平靜,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研究部門被接管了。所有一切試驗和研究項目全部暫停。”雷狐嘆了口氣︰“最近有幾個很重要地項目是你負責的,這麼忽然停頓下來。損失至少超過百億以上。而且,听說俱樂部也在進行同類研究,一旦我們落後的話,將來地影響更是不可估算。”

    史高飛卻冷笑,他的聲音帶著嘲弄︰“內斗嘛,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頓了一下,他怪異的看了雷狐一眼︰“你來看我,和我說這些話,不怕被人看見對你有不好的影響?”

    說著。他撇了撇嘴,眼神示意了一下天花板角落上的那個監控器。

    “沒事。”雷狐搖頭︰“今天負責監控的家伙,是我的人。”

    “哦。”史高飛依然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雷狐忽然有些惱火,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史高飛地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怒道︰“老瘋子!你不要這麼鎮定了!你知道不知道!委員會里有風聲,想要把你處決!!你明白不明白!處決!!你會死的!!”

    史高飛依然冷笑︰“總是要有人流血的,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只是很遺憾。我看不到服務社以後的樣子了。真的很好奇,委員會里這麼斗下去。將來服務社會變成什麼樣子。哼……可惜,我是看不到的了。”

    雷狐的臉色變了變,他忽然走上一步,然後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仿佛U盤一樣的東西,輕輕一按,上面就出現了一條藍色的光芒。

    那光芒在史高飛地手腕上輕輕一抹,就听見嗤的一聲,史高飛的手腕上立刻仿佛有一圈青色的光圈被割斷了。

    “電子鎖我幫你解開了。”雷狐站了起來,他的臉色很凝重︰“不管如何,你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更不能死在這里!”

    雷狐一邊說,他飛快的將手里的那個微型器具塞進了史高飛的手中︰“我知道他們在你體內植入了監控芯片,這個東西你拿著,二十四小時內,可以干擾監控芯片的追蹤信號!我相信這麼長地時間,以你地本事,自然能把芯片取出來了!”

    史高飛愣了一下,剛要說話,雷狐就一擺手,厲聲喝道︰“別廢話!別浪費時間!”

    他狠狠咬了咬牙,英俊的臉龐甚至有些猙獰︰“我進來看你,所有地記錄都會被銷毀!沒有人會察覺!今天負責監控的家伙是我的人!這點沒有人知道!一會兒儀器會出一些小小的故障,內務巡邏的路線我已經拿到了。你手里的東西,里面記錄了一條安全的路線,你只要沿著這條路線走,就能躲開巡邏!然後在四號通道外有車接你!海邊有一條船……你必須在三個小時內離開!三個小時候,系統混亂就會被糾錯完畢。到時候他們才會發現你跑了!”

    史高飛這才吃驚了,他霍然抬頭,盯著雷狐︰“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雷狐深深的看了史高飛一眼︰“你不信我,但是我信你!史高飛,你這個老瘋子,我相信。就算是全委員會地人都背叛了,但是你絕對不會背叛組織!”

    他慘然一笑︰“我知道,你報了必死的決心,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你要清楚你的價值!你是史高飛!是擁有極大的價值!與其無聲無息的死在這里,不如出去,然後做點什麼!!做出點努力來!哪怕將來死了,也總比現在就死要強得多!你明白嗎?”

    史高飛沒有掙扎了,而是垂頭飛快的思索了一下。抬頭看著雷狐︰“你未必能逃過嫌疑!萬一他們察覺是你放了我……”

    “我自然有辦法!”雷狐搖頭︰“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地本事嗎?快走!時間不等人!該做的我做了,如果你不走的話,我也沒辦法!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雷狐丟下了史高飛,掉頭大步就離開了房間。

    史高飛坐在那兒,沉思了大約有三分鐘,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精芒,隨即將手里的那個U盤模樣的東西捏了捏,嗤的一聲,一頭射出了一團光芒,光芒投射在了牆壁上,頓時出現了一張路線圖。

    史高飛看了幾眼。將路線圖牢牢的記錄在了心中,終于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

    雷狐提供地路線圖非常經準,史高飛一路出來,果然沒有遇到巡邏人員,而因為系統被干擾,一些內部的防御監控和武器系統都混亂了。

    史高飛一路出來,居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來到了四號出口之後,用手里的電子鑰匙打開了通道地大門。立刻就看見了外面,黑暗的山坡旁,一個身影等候在那

    “你?”

    史高飛愣住了。

    站在門口接應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個被剝奪了外勤組身份的從前的“黑七”,也正是那個恨陳瀟恨得牙癢癢的,名字叫做“索索”的女人。

    索索站在那兒,眼看史高飛出來,神色一凜,幾乎沖了上來。一把將史高飛抱起扛在了肩膀上。

    旁邊的樹叢之中。那輛老爺古董車就隱藏在樹枝下。索索將史高飛放在了車上,然後自己坐上去。駕車飛快的朝著山下地海邊方向而去。

    “原來是你。”坐在車上,史高飛看著索索。

    “沒什麼好奇怪的。”索索冷冷道︰“我本來就是雷狐大人的手下。”

    史高飛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夜晚的海灘很是安靜,到了海邊,索索跳下車。

    這里藏了一條小型游艇,游艇上覆蓋了一塊巨大的油布,看上去仿佛一塊岩石一般。索索費了很大的力氣,將小艇推進了海里,然後抱著史高飛上了船。

    “雷狐大人的命令,你行動不變,無法一個人駕駛這條船,所以我必須和你一起離開。”索索飛快的發動了游艇,轉過頭來看著史高飛,她的神色有些復雜︰“也就是說,史高飛先生,從今天開始,我和你一樣,將會正式成為服務社地叛逃人員了!我們的名字,都會公布在叛徒的名單上!”

    說著,她轉過頭去,不過史高飛卻從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絲隱隱的淒涼。已,在山頂的左側,一塊凸出的平坦地勢上,建了一座亭台,放眼看去,櫻花叢之中,那亭台的一角若隱若現。倒是一個極好的景色。

    身邊地那個年輕人做了一個“請”地手勢,微笑站在了一旁,並沒有隨陳瀟一起過去的意思。

    陳瀟也不多想,緩緩步入了櫻花樹叢之中。

    來到那亭台前,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亭台看上去很是古樸,似乎不像是新建地,而是真正的古跡了。亭台不過數米見方,在亭樓之中,正是山坡的邊緣,放眼看去,可以將山下的景色盡覽眼中。

    而就在亭中地上,鋪設了一方碧綠的蘆席,一個苗條縴細的人影跪坐在一角,正是側對著陳瀟。

    一身粉白的長衣,一頭如雲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下來,從陳瀟所站的角度,只能看見那女子側面的婀娜身姿,臉龐的側面輪廓柔和,肌膚勝雪,還有一角櫻紅的唇角。倒是挺直的鼻梁,帶了幾分古典美人的色彩。

    這女孩子無論怎麼看,年紀都不會超過二十歲,面前卻放著一方棋盤,上面縱橫紋路,黑白棋子錯落。原來卻是在一個人靜靜的打譜。

    陳瀟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眼前這副畫面讓人心中不由得神馳,那威風吹來,帶著古韻一般的香氣,倒是感覺到身上的濁氣被漸漸蕩滌。

    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心曠神怡。

    緩緩走上了幾步,那個女子也不抬頭,听聞到陳瀟的腳步,依然伸出縴細如玉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啪的一聲,輕輕落在棋盤之上,口中輕輕一笑,發出如黃鶯一般悅耳的聲音︰“貴客請自坐。”

    陳瀟沉吟了一下,也不客氣,走了過來,脫掉了自己的鞋子,走上蘆席,就學著這個年輕女孩子的模樣,跪坐在了棋盤的對面。

    女孩子這才仿佛抬起頭來,那明媚的眼神掃過陳瀟的臉龐,卻只是淡淡一瞥,就依然垂下了頭去,凝視著棋盤,口中卻笑道︰“客人,可會下棋?”

    其實陳瀟倒是會下圍棋,但是卻搖頭︰“不會。”

    頓了頓,他有些看不慣這個女孩的做派,有心諷刺,微笑道︰“如此美好的地方,如果能再備上一壺清酒,兩杯香茶,就更妙了。”

    女孩子听了,卻只是微微一笑,依然不抬頭,卻曼聲道︰“酒偉過烈,茶味過苦,原本都是好的。只是,如果刻求,卻不免著了痕跡,反而不美。你我坐在這里,以風為茶,以景為酒,豈不更妙?”

    說完,她才終于抬起頭來,正眼瞧著陳瀟的臉龐,眼神里帶著笑意︰“你覺得,我說的對嗎?陳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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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年輕的“代宗家”】

那眼波流轉。笑容之中卻更含著三分深意。

    這年輕地女子美則美亦,可若是說到相貌,卻比鳳凰或者蕭情那樣等級地美女要略輸上半分。可是偏偏一身粉白的長衣。如雲的長發披散,跪坐在這古色古香之地,一方蘆席,一盤古棋,散發這一種難以描述的古典優雅。

    尤其是那張臉孔。不施半分脂粉,卻偏偏帶著一種古典美人的色彩,眉目如畫,更是流露著一股讓人神馳的魅力。
這樣的一個女子。坐在這兒。卻是動靜相宜。一種極其獨特地魅力,籠罩在全身。

    陳瀟卻微微一皺眉︰“你認識我?”

    這個女子這才輕輕放下手中地棋子。抬起雙手來。飄飄的長袖攏在面前,盈盈一拜,嗓音悅耳︰“陳瀟君在海上果敢勇烈。內親王殿下能脫險,實是靠了您地襄助。尤其是唐櫻,多蒙陳瀟君的照顧,我竹內一家上下心中感佩萬分。”

    她這番話,配上淺淺的笑容,落入人耳中實在是如沐春風一般,陳瀟听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幾分︰“你到底是什麼人?既然認得我,那麼剛才在下面引起誤會的時候。怎麼不說破?”

    女子悠悠一嘆︰“陳瀟君,這是在責怪我啦。”

    說著,她卻抬頭望了望山下那片櫻花林,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描繪的寂寥來。隨後眼神靜靜地落在陳瀟地臉上︰“陳瀟君,非是我剛才故意不說破,實在是我有難言苦衷……說來或許您不相信。只是。我一生到此十九歲地年紀。卻從來不曾下了這心劍齋山門一步!我足不能出戶。無法下山。剛才也只能坐在這里干著急啦。”

    十九歲?

    不曾下山一步?

    陳瀟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面前這個如畫一般地美麗女孩,一生都不曾走下這座山一步?!

    想到這里。陳瀟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女孩生出了幾分憐憫來。

    難怪她雖然看上去如此年輕。可是氣質之中卻不似其他這等年紀女孩地那種青春活力。卻反而帶著一種古進不波地味道。

    陳瀟張了張嘴。責怪地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女孩子卻輕輕一笑,眉宇之中卻沉靜如水,長袖輕輕一抖,行雲流水一般,袖子籠在了棋盤上。抬起之手,指尖又拈起了一枚棋子,輕輕一放,啪地一聲。落在棋盤一角。口中繼續柔聲笑道︰“我不能下山。只能貿然請您上來了,失禮之極。還請勿責怪。”

    說著。她仿佛猜到了陳瀟心中地疑惑。曼聲繼續道︰“我姓竹內。上辰家當代宗家竹內文山正是我地祖父。說起來,牙子和美紀。都是我的堂姐妹。與美紀一樣。我也有一個中文名字,陳瀟君叫我唐心就好了。”

    唐心?倒是一個很迷人地名字。

    “請陳瀟君上來,自然是有一些事情相求。”唐心說到這里,那一雙黛眉微微一蹙,眼波里就流露出三分憂慮來,只是她如此迷人地一個女子。這般作態,卻更有一份惹人憐惜地氣質。

    “求我?你有什麼事情求我?”

    陳瀟挑了挑眉。

    唐心沒有立刻回答。卻凝神望著棋局。沉思片刻。幽幽一嘆。忽然就伸出了袖子輕輕一攏。頓時將棋局攪亂。她地笑容之中帶著三分蕭索︰“唉。這古譜我打了不下百次。卻總是跳不出前人的棋路。看來要突破前人智慧。也並非那麼容易。”

    說完之後,她才抬起頭來,看著陳瀟。神色很是認真︰“我求陳瀟君,能在這里逗留兩日!”

    “啊?”陳瀟有些茫然。

    唐心依然跪坐在那兒。袖子攏在身前。微笑道︰“閣下的那位朋友張小桃小姐。此刻正隨了內親王殿下一起回到了京都,唐櫻也在身邊。內親王和我竹內家抖算是承了您一份人情,您地朋友在那里。自然會受到優待,不需您擔心,我只求您在這里能逗留兩日。兩日之後,我自然會派人送您去京都……”

    “留下我來做客?”陳瀟哼了一聲,盯著唐心地眼楮︰“現在你們上辰一刀流里地人。從那位坐輪椅地老爺爺以下。只怕沒一個不是恨我入骨呢。他們怎麼會好心請我留下?”

    唐心輕輕一笑。她笑得風輕雲淡,但是說出的話來,卻讓陳瀟心中一驚!

    “伊藤爺爺雖然輩分崇高,但是我上辰一刀流之中。分為內外兩齋,山下的外齋劍堂。自然是以伊藤爺爺為首。不過這山上地內齋,卻是祖父交給我來統領,我開口留您做客。就算是伊藤爺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地。”

    她這幾句話說地輕描淡寫,但是落在陳瀟地耳中,意思卻大大不同了!

    听她話里的意思。這個看上去嬌柔動人的小妮子,居然才是現在上辰一刀流之中真正地話事人?!

    只是陳瀟心中卻越發狐疑了。

    “留下我在這里,到底為了什麼?”陳瀟輕輕笑了笑︰“總不會是上辰一刀流地弟子單純的這麼好客吧?”

    唐心微微一笑︰“自然是有一些事情,不過我並不敢強求您這樣的貴客做什麼。只是到時,您願意旁觀也好。願意出手也罷。總是您地自由,只要您肯在這里逗留兩日。我就銘感之極了。”

    她說地雖然輕松。不過陳瀟卻已經隱隱地感覺到。對方留自己下來。目地一定不單純。

    原本陳瀟就要拒絕地,不過看著面前唐心那帶著請求地眼神,他心里一動。反正自己左右也沒有什麼事情。在這里多留兩天也不算什麼。

    如果真地這個小妞想給自己找麻煩的話,大不了到時就狠心袖手旁觀好了。

    當然了,也可能似乎自己在山下地時候,出手打了那個神宮平八郎,上辰一刀流之中的人不服氣,想辦法把自己拖延在這里。然後騰出時間去找更厲害地高手回來找場子。

    那樣地話。陳瀟倒也不怕。除非把竹內文山找回來還差不多。

    而且,如果真地要找場子的話。自己就更不能走了,否則豈不是墮了威風?
想到這里。陳瀟干脆哈哈一笑︰“好!我就在這里住兩天!”

    唐心微微一笑︰“神戶雖然比不上京都那麼多名勝古跡。但也不發很多不錯的景致,陳瀟君如果有興趣,我這就派人陪您去好好游覽一二。”

    “哦?難道不用我留在山上嗎?”陳瀟故意一笑︰“我還以為會被軟禁呢。”

    “您說笑了。”唐心的神色依然那麼從容。風輕雲淡地模樣。頗有幾分氣度︰“我怎敢限制您地行動?您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若是不嫌棄的話,今晚就請您移步暫居在這山上心劍齋地別院之中吧。”

    說完。她閉上了嘴巴。攏起袖子,輕輕一拜,那意思,居然就是送客了。

    陳瀟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雖然一肚子疑問。還是靜靜地走開。

    沿著來路走出了這條山林之中的小路。回到了外面地那條上山的台階路上,就看見那個年輕人依然站在那兒。手里搖晃著那只小折扇。神態甚是悠閑。

    看著陳瀟走來,那個年輕人刷地一聲將扇子折了起來,微微一笑,眼神投向陳瀟。那意思仿佛是說︰談完了?

    陳瀟盯著這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過來。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伊藤京。”年輕人隨口回答︰“我這樣的末流弟子。名字不勞您記掛,倒是您地住處,就在心劍齋別院里,那個地方。昔年曾經是神宮直雄大師範年輕時候獨居過地劍盧呢。”

    陳瀟哼了一聲。看了看這個叫伊藤京地年輕人︰“你就這麼肯定。我答應了那位唐心小姐,留下來住兩天?”

    伊藤京倒也不掩飾,坦然一笑︰“唐心小姐地請求,天下能當面拒絕的男人,只怕很少呢。”

    隨後。這個伊藤京倒是隨口對陳瀟介紹了一些情況。

    陳瀟這才知道,現在上辰一刀流之中,輩分最高的正是自己今天見過的那個坐在輪椅上地老人。名字叫做伊藤大緒,而這個叫伊藤京地年輕人。則是伊藤一系地年輕一代的後起之秀。

    和自己交手的那個神宮平八郎,則是昔年輸給田將軍的那個神宮直雄地後人。

    現在上辰一刀流之中。當代宗家。自然是竹內文山那個日本頭號劍道大師。只是竹內文山身為皇室地御劍道大師範,平日里自然要分出部分精力來去教導皇室弟子,而且身為劍道大師,如果分心太多放在俗事上,那麼必然無法保持充足的精力去修煉劍道了。

    所以。平日里,上辰一刀流之中。真正的管事都是交給了旁人。

    只是。卻不是交給了那位流派之中地元老伊藤大緒。

    上辰一刀流之中,內外兩齋地地位分明。內宅位于山上。這里才是真正的派中聖地。內堂地地位遠遠高于外堂。卻不知道竹內文山那個家伙。為什麼居然會做出這種安排。讓唐心這個嬌柔地小女子統領內齋。地位居然還凌駕于那個伊藤大緒這樣地元老之上。

    “竹內文山倒是奇怪。偌大地一個上辰一刀流。不交給自己的師叔打理。卻交給一個不滿二十歲地女孩子,他卻是怎麼想的?”

    陳瀟故意自言自語。卻發現旁邊地伊藤京神色從容,並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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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竹泉屋】

雖然這個伊藤京手里總是搖晃著一把扇子。有些裝模做樣,但是陳瀟卻能感覺到,他可不是那種沒有心機地世家紈褲子弟,這個年輕人地眼神里總是會偶爾流露出一絲陰柔的精明來。只是卻掩飾得很仔細罷了。

    一路下了山,陳瀟看了看這個伊藤京︰“我還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

    伊藤京立刻哈哈一笑︰“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就隨陳瀟君一起走一趟吧,我從小在這神戶長大,各處也都算熟悉。也算是陪你到處游覽一番。”

    陳瀟原本想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心想我是去見海神。你如果自己找麻煩,卻不怪我了。

    這上辰一刀流果然是日本的名門,伊藤京略微吩咐了一下,兩人才走到了官邸大門口。門外就已經挺了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幾名年輕地弟子已經換上了一身地黑色西裝,站在門口。等著兩人出來。立刻就是九十度地彎腰鞠躬,動作整齊劃一。

    陳瀟忍不住笑了笑︰“你們日本人都喜歡這麼講排場嗎?看上去倒不像是一刀流,而像是山口組了。
伊藤京撇了撇嘴︰“見笑了……不過,山口組那種東西。怎麼能和我上辰家相提並論。”

    說著,就邀陳瀟上了車。

    此刻距離太陽下山時間還早。這個伊藤京干脆就充當了導游,領著陳滿乘車在神戶各地轉了一圈。那日本地所謂名勝古跡。在陳瀟看來實在一般,看慣了國內地古建築地氣勢磅礡和大氣。看到日本的那些所謂的古跡。真的很難讓人有什麼震撼。

    不過伊藤京這個人卻是極聰明地。談吐風趣。舉止不凡,而且偏偏還是刻意地討好陳瀟。做事情又極有分寸,非但不會讓人嫌煩,反而會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時間長了,陳瀟倒也漸漸的看他順眼了幾分。只是他時不時地拿出扇子來擺兩下。未免有些好笑。

    在伊藤京地陪同下。陳瀟終于吃到了正宗地大名鼎鼎的神戶牛肉,只不過他實在不算是什麼美食家。對美食也沒什麼品鑒地品味,只是覺得除了口感略微細嫩鮮美一點之外。和自己吃過地其他牛肉也沒太多差別。

    到了傍晚時候。陳瀟才來到了和海神約定地見面地點。

    只是看了看左右。卻沒找到海神的身影,最後才在路旁地一個古樸的石質路燈上。看到了一行刻下地字跡。

    “我去富士山看雪了,回來後再找你。”

    字跡歪歪扭扭,寫得很是潦草,卻把那好段段的一個造型古樸地燈柱給毀壞了。

    陳瀟看到這里,心中卻反而一松。那個行事肆無忌憚地女人。在身邊實在是麻煩一件。她暫時離開也好。

    此刻陳瀟卻也從伊藤京這里得知了。原來張小桃是獨身一人跟著那位內親王回去的。至于煙花和孔雀,早就離開了。

    陳瀟也嘗試用話去套伊藤京。想打听一下。為什麼那個唐心要挽留自己住在這里兩天,不過這個伊藤京口風卻極緊,隨意說笑了兩句,就輕易把話題轉開。

    “既然天色已晚了。反正無事,不如我做東。請陳瀟君品嘗一下正宗地當地清酒。如何?”

    伊藤京又拿出了那柄折扇來搖晃。只是此刻太陽已經下山,氣溫很清驚。他這種做派。卻實在有些做作的味道了。

    陳瀟不置可否,伊藤京就哈哈一笑。拉著他上了車。

    看得出來。在神戶這個地方,上辰一刀流似乎頗有勢力。

    伊藤京帶著陳瀟來到了一個地點偏僻地地方,下了車。就看見面前一襲寬闊的布簾。兩旁掛著的是仿中式漢唐風格的宮燈。隱隱的里面還傳來了充滿了日本風格的絲竹樂曲。

    挑起簾籠,迎面就看見一方繡著精致圖案地屏風,掐金邊走金線。顯然是一件極珍貴的物件。

    身後地那幾個上辰家地年輕弟子就留在了外面沒敢跟進來,兩人才走了進來,就听見屏風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就看見一個穿著一身灰色和服的女子。邁著小碎步就跑了出來。來到兩人面前。盈盈拜在了地上。嗓音柔媚而不膩︰“伊藤少爺!”

    這個女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年紀。說的是日文,陳瀟也听不懂,只是看她對伊藤的態度恭敬之極,想來伊藤京大概是這里的老客了。

    伊藤京對陳瀟自然是客氣溫和。但是對著旁人卻不假言辭,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什麼,又指了指身邊地陳瀟。

    那個和服女子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陳瀟一眼。趕緊又拜了一拜,慌忙應對了兩句,這才站了起來,彎腰恭敬地引著兩人走了進去。

    走進了里面,卻發現別有洞天。

    一個修造得極為精致地院落,面積雖然不甚大。不過院子地一角種植了一片翠綠地竹林。中心射了一片池塘。晚風吹過。將竹林吹得嘩嘩作晌,池塘上磷光波動,看上去也頗為雅致。

    顯然當初造這個院子的人也是心中頗有丘壑的。

    而這個四方的院子周圍,四條走廊之上,飛檐走壁的雕刻都是極盡精美。那個和服女子就引著兩人走進了東邊走廊旁的一個門口,拉開了門。躬身請兩人進去。

    這里面地房間則是典型的日本風格了,陳瀟脫下鞋子上了榻榻米,隔著一張小桌,和伊藤京兩人相對而坐。

    不多片刻。兩杯繚繞著霧氣的香茶就端了上來。

    而伊藤京實在是一個妙人,口才極好,隨意和陳瀟說了一些神戶當地地趣聞軼事和古老傳說,倒是將氣氛弄的很是融洽。而且還特別細心的讓人送來了一塊軟墊給陳瀟。生怕陳瀟這個中國人坐不習慣日本地榻榻米。

    此刻兩人坐在房間里。這房間倒是並不大,左右都是那種紙糊地活動牆門。往作看去,是那院子里的竹林,往右看去,卻是一個半敞開地圍欄,外面則是一方平靜的湖面。景致卻是極好的了。

    片刻之後。兩個眉目清秀地和服女孩,端著盤子上來,將一道一道精致的日本料理奉上。伊藤京也不客氣,拿起一雙雕刻精美地竹筷就指著面前的美食菜肴,然後望著陳瀟笑道︰“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形容美好生活︰寧可食無肉。也要居有竹!哈哈……我學到這句話之後。仔細想了好久,發現這話說的實在是妙,不過在我看來,如果能做到;食有肉。飲有酒,居有竹——那麼就算是完美了。”

    陳瀟原本是不太怎麼喜歡吃生魚片地。不過這里地生魚片做地卻是很好,伊藤京居然極為博學,還對陳瀟介紹了一番生魚片的學問。陳瀟這才知道。原來做生魚片也有那麼許多講究︰比如切片地刀法就有諸多變化,切發的不同。也會影響口干。卻不是如自己之前所想地那樣,弄一條魚來隨便切切就好了。

    此刻地伊藤京。卻已經盡數褪去了白天在泉流宮里所見地那個眉宇之中野心勃勃地年輕武者的模樣了。舉手投足。品酒說笑,倒是頗似一個世家紈褲貴公子地風采。

    又過了會兒。兩只精美的青瓷瓶送了上來。伊藤京頓時精神一振,笑道︰“陳瀟君,這里的酒可是全日本都有名的!這店家地名字就叫做‘竹泉’。卻是因為這家店地後面,有一眼地泉,泉水地水質極好,用這泉水釀的酒,口干就最是清冽。只是那地泉的水卻不是常年都有。只是每年固定地季節才會出水,你這次來地正是時候。如果再過兩個月,到了枯水季來地話,就只能喝到酒窖里藏地沉酒了,雖然一樣是這泉水釀制地,但是沉酒地味道卻不免差了幾分。”

    陳瀟微微一笑,就要伸手去拿瓶,可是伊藤京卻提著扇子,隔著桌子輕輕擋住了陳瀟地手,眼楮里帶著笑意︰“莫急,如此好酒。卻不是這麼飲地。”

    說完,他拿著折扇。在桌角上啪啪啪輕輕敲了三下。

    隨就陳瀟就听見了旁邊的拉門後傳來了一陣細碎輕巧地腳步聲,隔著薄薄地半透明地門慢。拉門之後。幾個苗條的身影隱約可見。

    隨著拉門被輕輕退開。那個先前地和服女子已經跪坐在了外面,輕輕一拜。臉上滿是恭敬地笑意。對著伊藤京就說了一句什

    在她的身後。幾個身穿各色和服,容貌精致地年輕女孩跪坐在那兒,低眉順眼。眉宇之中說不盡地恭順溫婉。

    陳瀟一看這個場面心中就隱隱的猜到了幾分什麼,不由得微微皺眉。

    難道這里原來是一個喝花酒地地方?這個伊藤京居然帶自己來這種地方招待。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伊藤京看見陳瀟皺眉。立刻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也不解釋,只是看了看外面地幾個女孩,點了點頭。

    那個和服女子頓時松了口氣。拍了拍手。四個女孩就先後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在陳瀟和伊藤京地身邊各坐了兩個。

    陳瀟身邊坐下了兩個柔媚的女孩子。頓時覺得大不自在,動作也不由得僵硬了起來,就想起身走人。不過畢竟和伊藤京相處了一天了,伊藤京這人言語風趣,對自己又極客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對自己如此客氣招待。卻不好翻臉了。

    硬著頭皮做了會兒,卻看見兩個女孩子並沒有靠過來,這才心中松了口氣。
   陳瀟坐在兩個女孩子的中間,就感覺到身邊女孩身上的香氣。側目看去。兩張溫婉的臉龐上盡是恭順溫柔。眼波輕盈。肌膚細致,雖然有一點化妝了痕跡。但是很明顯,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兒。

    伊藤京看出了陳瀟的局促,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陳瀟左側的女孩就立刻拿起竹筷來夾起一片三文魚來送入他的口中。右側的女孩立刻斟酒。又親手將酒杯送到陳瀟嘴邊。

    一只縴細地小手端著青花瓷的酒杯送到面前,就聞到了一股輕輕幽香,卻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這美酒的香氣。還是女孩兒的小手香氣了。

    陳瀟有些尷尬,幸好此刻對面地伊藤京就開口笑道︰“陳瀟君不要多想了,這里可不是那種俗氣的地方哦,這里陪酒的女孩子。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地。保證每一個都是清清白白地之身,也只有這種干淨的女孩子,用細嫩潔淨地小手。端著這美酒來伺候。才別有風味啊。”

    他說的是中文,房間里四個女孩都是楞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還有中國客人吧。

    他這麼一解釋,陳瀟這才放心。原來真的只是單純地伺候吃喝而已。卻不是那種低俗地風月場所。他松了口氣。但畢竟有些尷尬,身邊女孩子端來的酒杯,只是略微抿了一口就不再多喝了。

    倒是對面的伊藤京卻揮灑自如,坐在那兒,左邊的女孩夾菜。右邊地女孩喂酒。吃喝之後。還有一雙小手拿著素白的手巾幫他輕柔地擦拭嘴角。

    而這里陪食地女孩子,顯然都是受過精心地訓練。客人不用開口,只要眼神示意,眼神落在桌上哪一道菜肴。立刻就會送到你嘴邊來,細致周到,體貼之極。

    雖然不設什麼真正地低俗風月。但是一個的女孩給你喂食送酒之際。身體難免輕輕挨過來,那種微微有些暖昧地溫軟香艷,卻反而最是微妙。

    這樣的享受,倒是十足了。只是陳瀟看在眼里,卻不免心中有些疑惑。

    如此溫軟奢華地生活,這個伊藤京看上去仿佛是習以為常了。只是身為練武之人。這樣的生活過多了,只怕骨頭都軟了,那里還能保留下尚武的風骨?

    看著這個一臉享受,甘之若飴地伊藤京,又想起了他今天在泉流宮里說起昔年田將軍事跡地時候。神往熱切。雄姿勃發地樣子。陳瀟不由得心中一動。

    到底,哪一個才是這個伊藤京的真面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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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婦人之仁?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一個女孩子眼看陳瀟遲遲沒有動靜,生怕冷落了客人,又端起了酒杯送到面前,陳瀟搖頭,伸手推開了杯子,卻用力有些大,叮的一聲,杯子落在桌上,頓時就裂開。

    伊藤京臉色一沉,還沒說完,陳瀟旁邊的那個女孩子已經神色惶恐,趕緊拿起手巾來給陳瀟擦拭身上的酒水,又伸出手去撿桌上的碎杯,只是動作有些急了,“啊”的一聲,細嫩的指尖卻被碎片劃破,頓時血就流了出來。

    陳瀟皺眉,下意識就隨口道︰“你沒事吧?”
“沒……”女孩子也是條件反射一般,張口就說了一個字,隨後就忽然臉色一白,趕緊閉上了嘴巴。

    只是她說的這個“沒”字,陳瀟卻听得真切,分明就是中文!

    “你是中國人?”陳瀟臉色有些怪異,看著這個女孩,女孩卻一臉的畏懼和惶恐,張了張嘴巴,一張俏臉滿是懼色,卻說不出話來了。

    伊藤京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眼神里那股陰柔之氣冒了上來,陳瀟看著身邊這個女孩的懼色,心中嘆了口氣,搶在伊藤京之前就哈哈一笑︰“好了,也沒什麼,正好我出身低微,這種享受卻是不習慣的,讓她們出去吧,我們自己喝酒說話,也好自在一些。”

    伊藤京若有所思的看了陳瀟一眼,又看了看陳瀟身邊惹禍的那個女孩,臉上的怒氣瞬間就褪去,眼神里也露出笑意來,哈哈一笑,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揮了揮手。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四個女孩趕緊就站了起來。盈盈一拜,然後小心翼翼的推門離開。

    “陳瀟君。倒是憐香惜玉的人。”等人都走了,伊藤京才仿佛笑了笑。

    陳瀟心中有些不舒服,只是淡淡道︰“一點小事情而已,沒必要為難她們。”

    他在這種地方,卻沒想到遇到的一個服侍自己的女孩居然是中國人。心中不免就有些郁悶。只是也知道,這種事情,在如今的世道也是常見,不過是世俗之中免不了地現象罷了。

    伊藤京卻多看了陳瀟兩眼,眸子里閃過了一絲光彩,很快就隱了去,然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卻都絕口不提剛才地事情。

    只是過了會兒。外面的院子里卻忽然就听見了一聲喝罵,隨後就是一連串日語地叫嚷。隨後嘩啦一聲,卻是一個人從院子側面的走廊拉門里跌了出來。

    一個女孩子痛苦的哼聲。被推得跌在了地上。就看見對面的門里,兩個男人大步走了出來,其中一個男子伸手就去抓那個女孩的頭發。

    女孩吃痛,連連後退,又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就朝著陳瀟和伊藤京所在的這個房間的門口倒了過來。

    陳瀟和伊藤京兩人同時都是臉色一變,露出了幾分不豫來。

    而陳瀟更是一眼就看見了,被推跌在地上的那個女孩,正是剛才之前陪坐在自己身邊,那個不小心灑了酒。割破了手指的中國女孩。

    走過來的兩個日本男人顯然都是喝了些酒的。面色通紅,口中惱火的大聲叫罵了幾句。陳瀟雖然听不懂,卻想來不是什麼好听地話。

    那個這里管事的灰色和服的女子早跑了過來,在一旁連連點頭哈腰道歉,場面一時有些混亂。只是那兩個男人依然不易不饒,其中一個男人做勢就要抬腿去踢那個中國女孩,女孩嚇地尖叫了一聲,拼命往後縮,卻已經靠在了陳瀟這個房間的門口了。

    “怎麼回事?”陳瀟皺眉。他听不懂中文,只能問伊藤京。

    伊藤京語氣冷漠︰“隔壁房間里的客人,大概是那幾個女孩退出去之後,這里的老板娘就派她們去了其他房間陪客。可是剛才陪你的那個女孩,好像是一個中國人吧,她不小心被客人認了出來,引發了不滿。”

    “不滿?”陳瀟皺眉︰“什麼不滿?”

    伊藤京臉色有些古怪,卻苦笑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許生我的氣……那個醉鬼說,中國女孩怎麼能在這種高檔的地方工作,就算是出來服侍人,中國女人也只配去那種低級的妓館……”

    啪!!

    伊藤京才說完,陳瀟的臉色已經鐵青,一拍之下,面前的這張桌子頓時就裂成了兩截!

    他隨手一拍就有如此力道,讓對面地伊藤京神色一動。就看見陳瀟輕輕拿起面前地一只竹筷,手腕一抖……

    外面的那個酒醉地男人還在叫罵什麼,抬起手來欲打人,卻忽然就慘叫了一聲,捏著手腕就坐倒了下去,就看見他的那只手掌上,一只竹筷正將他的掌心扎穿!

    後面的那個同伴頓時一驚,尖叫了幾聲,隨後就听見嘩啦嘩啦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院子外面蜂擁沖進來了數十條大漢。

    人人都是一身黑西裝,表情猙獰,更有人就隨手提著短刀之類的武器。

    伊藤京看到這里,不由得哈哈一笑︰“陳瀟君,看見了麼,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黑道呢。”

    那個被陳瀟用筷子刺穿了手掌的人已經被人扶了起來,外面紛紛喝罵。

    就听見嘩啦一聲,陳瀟這里的房間拉門被人踹翻了,幾個人就沖了進來堵在門口,眼神懷疑的盯著陳瀟和伊藤京看了看,質問了兩句什麼。

    這些人看來也有幾分眼色,從那個受傷的家伙的角度,丟筷子的方向,倒是陳瀟這里嫌疑最大了。

    看著門口幾個一臉凶狠的家伙,伊藤京卻輕輕一笑,微微抬高了聲音,說了一句什麼。

    頓時,他這句話一說,外面立刻鴉雀無聲!

    門口這幾個家伙。原本其中一個連刀都拔了出來了。一听伊藤京說話,那張臉上的猙獰頓時消失不見。臉色當場就白了下來,臉頰肌肉不停的顫抖。

    陳瀟嘆了口氣,對著門口那個可憐的女孩子抬了抬手,輕輕道︰“你過來。”

    那個女孩子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看見陳瀟召喚。猶豫了一下,卻也有些聰明,趕緊就幾步爬了過來,跪坐在陳瀟的身側,身體隱隱發抖。

    外面地一群大漢都已經呆住了,伊藤京說地話,仿佛就猶如一道魔法咒語一般,那些人哪里還有半分囂張的模樣?

    隨後。里面地一個中年人,仿佛是首領模樣的,趕緊就幾步擠了過來。進了門來,跪坐在了地上,對著伊藤京點頭哈腰,口中連連道歉。

    “他說什麼?”

    那個女孩正心驚膽戰,就听見耳邊傳來陳瀟的聲音,她不由得一哆嗦,可隨後看見了陳瀟沉穩清澈的眼神,心中一定,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他。他說;不知道是伊藤少爺在這里。所以才得罪冒犯了,他……他正在謝罪。”

    陳瀟點了點頭。又低聲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大概是湊的有些近了,女孩嬌嫩地臉上浮出一片紅暈,卻不敢往後縮,只能低聲道︰“他們……是……”

    “他們是佳吉會的,哼,一群垃圾而已。”伊藤京懶洋洋的說了一句,神色極是輕松。

    “黑社會?”陳瀟沒有問伊藤京,而是問身邊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眼楮都紅了,差點就要哭出來,顫聲道︰“神戶這里勢力最大的……我,我得罪了他們,恐怕……”

    陳瀟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的,你把他們說地話翻譯給我听,我保你沒事。”

    女孩心中一驚,看著陳瀟一臉輕松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這個年輕人雖然看上去器宇有些不凡,但是畢竟是一個中國人……而佳吉會在這里可是第一號的大組織啊……

    可隨後一眼看見了陳瀟面前地竹筷,少了一只,聯想到剛才打自己的那個人,手掌正是被一只竹筷刺穿了,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震。

    那外面的中年男人連連點頭哈腰,賠罪了幾句,伊藤京這才開口,他說話的內容,旁邊的那個女孩都小聲翻譯給了陳瀟听。

    伊藤京看著那個中年人,冷冷道︰“佳吉會現在的威風可不小啊。我在這里和朋友喝酒,居然都被你的人把門踢破啦。”

    那個中年人滿頭大汗,連連頓首,語氣里已經有哀求的意思了。

    伊藤京神色冷漠︰“我也不欺負你,免得外面人說我上辰家不講道理。誤會是誤會,只是,我在這里款待貴客,你們卻讓我丟了面子,還驚擾了我的貴客,總要給我一個交待。”

    那個男人擦了擦汗水,抬起頭來,遲疑的看著伊藤京,卻看見伊藤京冷漠地眼神,不由得身體一哆嗦。

    終于,他咬了咬牙,轉身對著身後地人喝道︰“剛才是哪個混蛋踢翻了伊藤少爺的門!”

    其中一個人趕緊就膽戰心驚地走了出來。

    那個中年人眼神里滿是狠厲︰“腿打斷了!”

    他話音才落,兩個手下就搶了出來,從旁邊提起木棍來,狠狠的砸了下去!

     的一聲,那個方才踢門的家伙,腿骨頓時就折掉了,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扭曲了起來。疼的慘叫了一聲,頓時暈了過去。後面自然有人趕緊將他拖了下去。

    那個中年人這才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卻越發的恭順︰“伊藤少爺,您滿意了嗎?”伊藤京連眼角都不曾動一下,神色就那麼冷著,淡淡道︰“手下人犯錯,難道當首領的,就沒有管教無方的錯誤嗎?”

    那個中年人差點都快哭出來了,猶豫了一下,忽然站了起來,轉身從身後的手下手里搶過了一柄短刀來,一把拔了出來。

    陳瀟還以為是伊藤京逼人太狠,這個黑道老大要拼命了。可沒想到這個家伙拿著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房間里的桌子旁,將自己的左手按在了桌面上。刀鋒扎在了手指縫隙,對著伊藤京恭聲道︰“伊藤少爺!請饒恕我的過錯吧!”

     !

    刀鋒往下一壓,頓時將自己的小拇指就齊根割了下來!!

    十指連心,這麼生生割掉自己一根手指,這個中年人疼的連臉上地肌肉都扭曲了。手掌斷指處血流如注,卻趕緊從懷中扯出一塊手帕來飛快地包上,重新拜倒在了地上,又磕了兩個頭,聲音里依然全是恭敬和畏懼︰“伊藤少爺,伊藤少爺,請務必饒恕我的過錯吧!”

    伊藤京這才輕輕嘆了口氣,連眼角都沒瞟桌上地那根斷指。懶洋洋道︰“罷了,雖然不足以懲罰你的過錯,不過看在你還算誠懇。饒恕你了。帶著你的人快快離開,以後不許在來這里了。這種高雅的地方,也是你們能來的嗎!”

    那個中年人在伊藤京面前簡直就猶如一只搖尾乞憐地哈巴狗一般,雖然疼得要死,臉上卻依然拼命堆積起笑臉來︰“是!是!伊藤少爺教訓得是!這樣高雅的地方,不是我們這種低賤身份的人能進來的!”

    說完之後,他還不忘記拜下行禮,這才站起來,一路撅著**退出了門口,帶著人倉惶離去。

    陳瀟卻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看著伊藤京。伊藤京定了定神。轉臉看向陳瀟的時候,臉上的那種冷漠就消失了。變成了親熱的笑意,甚至還有幾分陪笑地味道︰“讓陳瀟君見笑了。”

    陳瀟搖頭︰“想不到伊藤君,在這里居然如此威風啊。”

    “不敢!”伊藤京對陳瀟倒是客氣到了極致。

    旁邊那個女孩已經看得呆住了。在她心中,那些黑道老大就已經是只手遮天一般的人物了,偏偏在這個伊藤少爺面前,卻嚇得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而這個伊藤少爺,卻仿佛對自己身邊這個年輕的中國人陪笑……

    “我們走吧。”陳瀟站了起來,看了看桌上留下地那根斷指和一灘鮮血︰“這樣的情景,已經沒有繼續喝酒的興致了。”

    伊藤京自然是對陳瀟的提議絕不反對。只是陳瀟才走了兩步,忽然就看見了身側那個女孩可憐兮兮的眼神,終于嘆了口氣,心中不忍不管,沉吟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做這樣的工作?”

    那個女孩眼楮里滿是淚水,戰戰兢兢道︰“我……我……我是在日本留學的,趁著放假,在這里打工賺學費……這里的收入很高,我……”

    陳瀟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豫。

    那個女孩看著陳瀟的表情似乎有些鄙意,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勇氣,咬了咬嘴唇,大聲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家里原本條件也很好,才送我出來念書,可是家里生意忽然敗了,父親破產了,我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國,只能靠自己賺錢繼續求學!我……我,我雖然在這里做這種服侍人地工作,但是畢竟這里收入很高!縱然是服侍人,也至少不用我去做那些低賤的事情!我一個女孩子,又沒有畢業,想賺錢,除了做這個,我還能做什麼?又要交學費,又要交房租!我總不能真地出去援交吧!”

    陳瀟听著女孩的叫聲,神色卻反而緩和了下來。他下意識的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是卻立刻醒悟過來,自己此刻身上哪里還有一分錢?

    旁邊的伊藤京卻笑了笑,對女孩招了招手,報了一個電話號碼︰“明天你打這個電話,會有人給你安排一個體面的工作。”

    陳瀟心中嘆了口氣,看了伊藤京一眼——這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吧?

    離開了這家酒屋,上了車,一路上陳瀟都沒有再說話了。伊藤京看出陳瀟沒有談興,也保持了沉默,帶了陳瀟回到了泉流宮,親自領著陳瀟上了山頂,來到了一個古樸的院子前︰“這里就是別院了,白天的時候已經清掃干淨,晚上你有任何需要,只要吩咐一聲,隨時有人伺候。”

    送了陳瀟進院子,伊藤京又在院子門口站了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他一路繞過別院,卻直接下山,重新走到了那白天來過的小路,順著小路,穿過了那一片櫻花林,來到了那座亭台外。

    亭台里,幾根燈柱閃爍,那個叫唐心的女子居然也在這里,只是沒有在跪坐蘆席了,而是憑台遠眺。只留下一個長發如雲的背影給伊藤京。

    “回來了?”

    過了會兒,唐心才輕輕開

    “是!”伊藤京神色嚴肅而凜然。

    “這個人……怎麼樣?”唐心依然沒有回頭。

    伊藤京仔細的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開口。

    “代宗家大人!這個人……我恭維了他一天,他卻不會因為別人的吹捧或者低姿態而飄飄然。晚上的時候,身邊坐擁美色,卻絲毫沒有為色動心的輕浮。這樣的人麼,自然算是上品。只是……”

    “只是什麼?”唐心回過頭來,有些好奇的看著伊藤京。

    伊藤京卻不敢眼神和唐心接觸,恭敬的垂下頭去︰“只是……他身上卻有些不合時宜的……正義感。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婦人之仁。”

    “正義感……不合時宜……還有……婦人之仁麼?”唐心的嘴角忽然牽扯出了一絲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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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菊葉紋刺】

這座別院就建造在山坡地南沿。

    夜晚走進這院子。幽靜之中更帶著一絲淡淡的淒驚。陳瀟是少年心境。卻並不如何喜歡這種氣氛。

    走進院子里。看了看周圍。面積倒並不算大。只是顯然是經過了仔細地清掃,院子里雖然種植了兩顆大樹。但是地面卻沒有半片落葉。就連灰塵都掃得干干淨淨。

    只是夜晚時分。周圍都是靜悄悄的。站在這古院里。未免有些寂寥
  陳瀟環顧四周。那牆壁斑駁。顯然是很久不曾修繕過了。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既然是前代宗家曾經居住過地劍廬。平日里怎麼會將其荒廢到這種地步?

    里面的一座建築不過是兩個房間。低矮的檐粱,倒是走廊地一頭掛著風鈴。晚風一吹。叮咚作響,給這個院子增加了幾分靈氣。

    陳瀟推門。探頭看了看里面地房間,干淨的榻榻米。鋪了柔軟的床被。不過牆壁略微泛黃地顏色,顯得這里真的是很久不曾有人居住過了。

    他想了想。並不曾進房間,倒是轉身在檐台旁地台階上席地坐下。望著這靜靜地院子。發起呆來。

    忽然,陳瀟眼楮一亮。就看見在院子的左角里。有一塊半人多高地青石。在這夜幕之中,堆在院角里,如果不仔細去看地話。只怕就很容易被忽略掉了。

    接著淡淡的月光,陳瀟隱隱的看到那青石上遍布密集的劃痕,不由得心中一動。起身走了過去。

    走近了再看。那青石原本光滑地表層,縱橫交錯,也不知道有幾百幾千條劃痕,深淺不一,交錯地有些猙獰,看上去卻讓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絲寒氣來!!

    陳瀟微微皺眉。就伸出手指,沿著一條劃痕輕輕的撫摸下去,那劃痕細微,陳瀟卻感覺到那深淺的程度卻是隨著延伸下來而不平地,不由得心中一動……

    “這些都是劍痕。”

    忽然之間。身後地院門傳來了一個幽幽地聲音。

    陳瀟霍然回頭,臉色微微有些凜然!就看見院子地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個長發如雲地女子立在門口,一頭如雲地長發不曾經過修飾,就這麼直直地披散下來,一身原本應該是淡淡粉色的長衣。在夜晚的月光之下,卻仿佛被染上了一層月白。

    凝脂一般的肌膚。在月色之下,楚楚動人,長袖微攏,臉上地一絲淺淺笑意正在綻放,那眸子卻比月光更柔美。就這麼仿佛很隨意的瞧著陳瀟。

    她就這麼立在月光之下。手縮在長袖里。卻捧著一方狹長地盒子。

    “唐心小姐?”陳瀟略微有些詫異。

    此刻時間已經不早了。這位上辰一刀流的代宗家。跑到自己住的地方來干什麼?

    這個女子,此刻卻讓人有一種沉靜如水的感覺。哪怕是她一步一步走來,卻不帶半分人間地煙火氣。

    “長夜漫漫。”唐心淺淺一笑。仿佛絲毫不據地半夜來打攪有什麼尷尬,偏偏就是這種風輕雲淡的氣度。反而將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似乎。在這個女人地身上。無論做任何事情。都仿佛是很自然地。

    她仿佛不像是一個夜半來打攪的惡客。卻就以那種從容自然地姿態走到了陳瀟地身後。和陳瀟一起看著角落里的那塊青石。

    “這是‘試劍石’。”

    唐心的聲音比那風鈴更動听,只是語氣卻未免有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地寂寥,更含著一絲淺淺地悲傷。

    “哦?”陳瀟不動聲色。

    “昔年我上辰一刀流的宗家神宮直雄大師範。曾在這里修煉劍道,三年不曾出這劍廬一

    唐心輕輕的訴說︰“那個時候,這山坡上還沒有什麼心劍齋呢。只有山下地一片劍堂,而神宮直雄大師範,為了追求劍道地奧義。一人在山上建了這個小院。獨自在這里閉門苦修三年。方才劍道大成!那個時候。他還不到五十歲。卻已經打遍日本無敵手了,曾經有人問過他,既然已經無敵于日本。又何必要在苦修。他只說了一句話︰敗敵易,勝己難。”

    陳瀟沉默片刻。也不得不嘆了口氣︰“那位神宮直雄先生。地確是宗師風範。”
唐心卻搖頭,眼神有些微微地苦澀︰“是宗師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慘敗給了田將軍,一世英名。盡數毀于一旦。”

    陳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若是論天賦,神宮直雄大師範,是我上辰一刀流立派以來,罕見的天才。”唐心微微搖頭︰“昔年他孤身在這里,一住便是三年。試想,若不是有極大毅力之人。誰能忍受著三年寒院的孤獨和清苦?”

    說著。她終于走上了一步,騰出一只手來。也按在了那青石上,沿著一條劃痕輕輕撫摸。手指幾乎就要觸到了陳瀟地指尖,卻縮了回去。幽幽嘆了口氣︰“神宮直雄大師範。昔年就曾經在這里以石試劍,這塊青石上,一共有兩千四百六十二道痕跡。都是昔年他獨居修劍地時候,用那柄‘菊葉紋刺’。在這青石上留下地!”

    陳瀟听著這個女孩的話,不由得微微動容!

    兩千四百六十二道……這個準確的數字從她口中說出來,顯然這個女孩好像也有些不簡單了。

    “你數過?”陳瀟忍不住問了一句。

    “數過。”唐心忽然對著陳瀟微微一笑。笑容里終于流露出了三分她這個年紀女孩才應該有的頑皮。只可惜這一絲俏皮只是稍閃即逝,隨即眼神又變得深沉了起來︰“我自從出生以來就不曾下這山一步。十九年來,孤守這山坡。小的時候。我就在這個院子里住過,這青石上的痕跡,我就親自數過至少一百遍。兩千四百六十二道劃痕!我數了足足一年。”

    “呃?”陳瀟不由得愣了一下︰“數了一年?”

    就算這石頭上的劃痕多了一些,數起來困難了一些。也不用數上一年這麼久吧?

    唐心仿佛猜到了陳瀟心中的疑惑。淺淺一笑,明眸皓齒的樣子在月色之下委實動人,卻听見她輕輕道︰“那時。我被關在這院子里,祖父要求我在這里獨居一年。不許我踏出院門一步!一年時間。閑暇之余,唯一可以打發時間地。就是數著石頭上的痕跡,雖然這痕跡很多。但是幾天時間也就數完了……數過第一遍之後,我就舍不得多數了。怕數得多了,一年之中剩下地時間。便無事可做啦。”

    這幾句話說來,居然隱隱地頗有幾分滄桑的味道,這麼一個妙齡女孩口中說出來。讓陳瀟心中也不免有些,惻隱。

    “為什麼……要關你一年?”陳瀟忍不住問道。

    听了陳瀟地問題,唐心側過頭來,眼波凝視陳瀟的眼楮,那眼神雖然溫和。卻讓陳瀟有種不堪的感覺,下意識的躲開了眼神。卻听見唐心輕輕道︰“為什麼?就因為我姓竹內。我是上辰家的人。”

    她地語氣里仿佛包涵了一絲別的什麼意思,陳瀟只是隱隱的猜到了一點,卻不敢確定。

    果然。唐心已經繼續道︰“我在這里住了一年,進來的時候。祖父丟給了我一把竹劍。然後他每三個月來看我一次,第一次來看我地時候,我坐在這里已經兩天兩夜。就在數這石頭上的痕跡。那個時候是春天。我記得我數了足足兩天兩夜。當祖父來看我地時候,我依然抱著劍在發痴。”

    頓了頓,就听見唐心的聲音漸漸的冷了下來︰“祖父走了之後。我再坐在這里數這些劍痕,就心中漸漸的有所領悟,第二次祖父來看我的時候。他和我試劍不過三合。就嘆了口氣。將我地竹劍拿了回去,留給了我一把真劍。”

    “到了第九個月。我再坐在這里數這石上的劍痕,已經漸漸能看懂昔年神宮直雄大師範在試劍時候,每一劍斬出的劍勢,力道,和精粹!祖父第三次來看我地時候,他和我試劍三合之後。丟給我一句話。他說。他放心了。”

    陳瀟听得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看著身邊這個女孩,她的手雖然攏在袖子里。但是白天看她輕拈棋子地時候。手掌柔嫩。手指縴細。哪里像是一個劍道高手?

    就算是唐櫻那種嬌柔地小妮子,小手上都難免有幾個練劍而留下的繭子。

    “祖父第四次來看我之前。我已經可以將這石頭上兩千四百六十二倒劃痕,每一劍地變化,每一劍地奧義全部參透!而那次祖父來的時候,我們試劍三合,祖父就再次丟給了我一柄劍。”

    說著,唐心看了看陳瀟,指著懷里的這方長匣︰“就是這把。”

    陳瀟心中一動。隱隱的猜到了,脫口道︰“菊葉紋刺?”

    唐心點了點頭。凝視著陳瀟的眼楮︰“不錯。正是菊葉紋刺!是當年神宮直雄大師範,敗給了田將軍地時候,使用地那柄名刃!我上辰家世傳的寶器!”

    說完。她輕輕的打開了那匣子。才開了一線。陳瀟頓時就感覺到眼前一閃,一絲雪亮的鋒芒,匣內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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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大廈將傾!

    菊葉紋刺。上辰一刀流世代相傳的名刃!

    也曾經是上辰一刀流歷代宗家傳承時的寶器。

    在日本武道界,這把名刃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劍了。只可惜,在昔年和田將軍的一戰之中,田將軍以“短打”的招數貼上了神宮直雄,二十六連擊,擊在了劍脊上,生生將這柄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名劍打成了兩截。

    可當這劍匣輕輕開啟,里面透出了一股寒氣和鋒芒來,卻依然讓人不由得為這柄名刃的鋒芒而動容!

    一抹鋒芒映照在了陳瀟的臉上,他下意識的微微側了側頭,閃開了刺目的劍光,等這匣子完全打開之後,陳瀟再轉回頭來,果然就看見匣子里靜靜的躺著一柄利刃!

    這柄利刃劍脊狹長,薄而窄,雪亮的鋒刃之上,側面帶著一圈一圈細細的金屬紋路,就如同菊花一般。

    這柄當年被打斷的名刃,已經後來重新鍛造過,由精匠將它重新鍛上了。此刻看來,只是在劍脊上,卻再也看不到昔年被打斷的痕跡了。

    只是……

    菊葉紋刺?

    陳瀟可是知道的,這可是上辰家世代相傳的寶器!只有歷代的宗家繼承人,才有資格繼承這柄名劍!而眼前這個唐心?

    她不但是竹內文山委任的代宗家,還已經被竹內文山視為接班人了?!

    看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劍道能有多厲害?

    “劍一道,武一道,講究的是天賦。”唐心輕輕將菊葉紋刺取出了劍匣,握在掌心,然後又將那匣子放在了地上。屈指在劍脊上輕輕一彈,嗡的一聲,發出一聲綿長而清脆的動靜來。

    她幽幽道︰“祖父告訴我。昔年田將軍的那一戰。我們上辰家輸的不僅僅是在日本的名望,不僅僅是神宮直雄大師範地一世英名。真正輸掉地,卻是我們上辰一家上下,對劍道的尊嚴和武者地自信!”

    陳瀟皺眉︰“怎麼講?”

    唐心持著劍,她的姿勢看上去甚至有些笨拙,渾然不像是一個劍道高手。仿佛她手里輕輕的粘著的是一束鮮花,而不是一柄殺人的利器。

    就看她這麼提劍在院子里輕輕漫步走開,口中悠悠道︰“昔年一敗之後,我上辰一家被那場慘敗所刺,上辰一刀流上下,無不日夜想著雪恥!只可惜,卻走上了一條歧徒。”

    說著,她回頭一笑。看了看陳瀟︰“你大概也知道了,上辰家將當時田將軍擊敗神宮直雄大師範所用地那一套招數,全部搜集了起來。畫影圖形,然後又派人四出,將田將軍在日本期間,和諸多劍道高手比試的時候,盡可能的將資料全部搜集而來。最後,勉強的得出了一套那位田將軍的武學套路來。接下來的多年里,上辰家一門上下,無數高手都苦心積慮,日夜鑽研,卻不再是鑽研劍道武學了。而卻是在苦心鑽研那些搜集歸納出來的田將軍的武學!”

    她地笑容里帶著一絲不以為然和嘲弄︰“光是田將軍的那一套神奇的招數。那一套奧妙地身法步法,就耗費了我們上辰一家多少高手的心血去破解!真恨不得將田將軍的每一腳的步法都全部細細的鑽研出破綻來。不怕你笑話。光是那一套招數,我們鑽研出來的破解的法門,就至少有數十套之多!

    流派之中的高手,日夜所思的,都是諸如田將軍若是這麼一擊,我改如何抵擋或者是田將軍的那一招,我改如何化解雲雲……卻是走火入魔,本末倒置了!”

    唐心地臉色漸漸地冷了下來,語氣更是不客氣︰“縱然真的鑽研透了,將田將軍地那一套招數掰開了揉碎了,盡數破解了,創造出一套專門克制田將軍的劍法,卻又有什麼意義?難道我上辰一刀流,執掌日本劍道之牛耳!整個門派數百年來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對付區區一個田將軍嗎?!”

    陳瀟動容!這個女人的心中格局,居然如此遠大!這樣的眼光和見地,難怪能得到菊葉紋刺的傳承了!

    “只可惜啊!當是走火入魔的人,也包括了我的祖父,竹內文山!雖然他後來劍道有成,格局和氣度漸漸開闊,終于明白了門派上下走了歧路,卻已經耽誤了整整一代人了!”

    唐心說到這里,嘆了口氣,聲音里盡是惋惜︰“所以說,昔年田將軍橫掃日本,帶來的結果,決不緊緊是打敗了十幾個高手這麼簡單!那件事情,幾乎影響了我日本武道界整整一代人!甚至……使得武道的發展,退後了至少十年!結果,縱然把田將軍的那套武學,仿佛是吃透了,也創出了若干套奇怪的劍法來,卻都是一批先天不足的怪胎!”

    “怪胎?”陳瀟皺眉。

    “就是怪胎。”唐心的語氣帶著深深的諷刺味道︰“就有人花了數年的功夫,創造出一套專門克制田將軍武功的劍法,一試之下,果然招招克制,但是結果,那一套劍法施展出來,固然是仿佛將田將軍的那一套招數克制了,可是和別人打的時候,不到三招兩式,就被人擊敗了!你說,這不是怪胎,又是什麼?”

    陳瀟立刻明白了!

    就好像神雕俠侶里的古墓派祖師林朝英,為了克制全真劍法創造出的玉女劍法,雖然貌似克制了全真劍法,但其實玉女劍法本身其實並不高明。對上全真劍法固然是大佔上風,但是對上別家,就沒用了。

    “祖父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卻已經晚了!我父親那一輩,整整一代人,卻都已經過了黃金的年華。”唐心說到這里,垂頭惋惜不已。

    陳瀟微微一笑︰“所以。你被竹內文山挑中了?”

    唐心抬起頭來。明眸凝視著陳瀟,眼神里卻自有一絲寂寥︰“這並不是什麼幸事。”

    她忽然平平將菊葉紋刺舉起。她舉劍的姿勢依然有些過分的輕盈,甚至動作也不夠敏銳輕快,更是仿佛毫無半分力道——倒好像是一個全然不會劍道的門外漢一般。

    “竹內家到我們這一代,已經沒有男丁了。我們姐妹三人,竹內牙子年紀最大。可惜祖父說過,牙子她從小就鋒芒過露,器宇不足,小時候雖然實力提升最快,但是年紀漸長之後,就很難再進一步了。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就無法再往上一步!這一生,是難有大成就了。”

    想起了那個寡婦臉一般刻薄的竹內牙子。陳瀟微微一笑。

    “我妹妹美紀,心思最為單純,原本她這麼純的心思。最容易入道!祖父原本對她是極為看好的,只可惜,她天性太過懦弱,雖然從小就被強行修煉,但是一個人地天性,外界地影響只能做一些修補,卻無法徹底根除!結果,祖父最終無奈放棄,唐櫻她心思單純而軟弱,卻少了幾分決斷。要練到大境界。須得殘破自身境界。斬斷自身得根念!這份毅力,唐櫻卻是沒有的!這一生。劍道一脈上也很難到大師境界了。”

    “哦?那麼你呢?”陳瀟看著唐心。

    唐心卻沒有回答,而是提著劍緩緩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後才頓住腳步,側頭看著陳瀟︰“陳瀟君,你覺得我上辰家,現在情勢如何?”

    “應該很強吧。”陳瀟笑了笑︰“竹內老頭是皇室御劍道大師範,你們上辰一刀流上下,無數弟子為各個豪門效力,勢力強大。我在山下就看到,什麼黑道梟熊,看見了你們門中的那個伊藤京,卻仿佛老鼠見了貓兒一般。這樣的勢力,在日本算是不小了吧?”

    唐心點了點頭,仿佛過了半天,才從口中輕輕吐出了一句話︰

    “可惜,後繼無人!”

    听了這話,陳瀟皺眉。

    “陳瀟君不信麼?”唐心的眼神里終于閃出了一絲疲憊來。“我上辰家,在全日本的道館足足有六百余所,全盛時期有近千所。門中記名在冊地弟子,不下二十萬。而不記名的門徒,更是不計其數。”唐心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你一定會覺得,這麼多門人弟子,怎麼會是後繼無人呢。對吧。”

    陳瀟沒說話。

    “可惜,這赫赫威名,無邊的權勢,全全部只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是我的祖父,現任宗家,竹內文山大師範!”

    唐心的聲音,終于變得苦澀了起來。

    “祖父是自神宮直雄大師範之後,我上辰一刀流之中涌現出的又一大宗師級的劍道大師。昔年我上辰家幾乎一蹶不振,幸好我祖父橫空出世,力挽狂瀾,這才重振了我上辰家地聲望!

    但是,此刻上辰家的全部聲望,卻只寄托于他一人之身!他是日本當代公認的第一高手,是皇室御劍道大師範。然而,自他以下,數十年來,我上辰家卻再也沒有一個能和他相比地傳人了!而我的祖父,已經垂垂老已,若是等他百年之後,我上辰家再無一個能挺起脊梁的擎天之柱,這大廈自然就會轟然崩塌!”

    她臉上滿是憂慮︰“我祖父四十歲不到,就已經是日本公認的第一強者了!可惜現在,環顧我上辰家上下,我父輩之中,卻沒有一個人能達到那種境界,別說是和祖父相比了,就算是勉強接近都沒有一個。”

    唐心看著陳瀟的眼楮︰“今天白天,和你交手那個人,叫神宮平八郎,他是神宮直雄大師範的後人。神宮平八郎大叔,他已經是現在上辰一刀流之中,實力僅次于祖父的第二高手了。如果按照這樣的事態,那麼祖父百年之後,接任宗家之位的,就必然是他了。可惜,神宮平八郎,他的實力,放眼全日本,卻連前五十都未必能排得上!

    試想,一旦我祖父不再了。日本第一劍道大師地位置自然換了別人。皇室御劍道大師範地位置,也自然花落別家!到那個時候,我上辰一刀流之中,甚至拿不出一個能撐台面的高手,大廈將傾!”

    陳瀟皺眉,疑惑地看著唐心︰“你呢?竹內文山不是對你很抱期望嗎?你在這院子里修煉了一年……如果你沒有天賦,他也不可能如此栽培你吧?”

    唐心此刻的笑容,居然就流露出了三分淒然來。

    她凝神看了看陳瀟,幽幽一嘆︰“我……終究是不成的。”

    “……為什麼?”

    唐心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鋒利的光芒來,隨後就變做了一絲淒然,她迎著陳瀟的眼神,輕輕道︰“我一出生,祖父就判定我的根骨極好,就起了培養我的念頭。將我留在山上,不得下山一步!生怕外面的世界,污了我的慧性。

    六歲的時候,祖父就極看好我,說我的天賦和悟性甚至遠在他之上!所以他才會在我不到十歲的時候,就把我踢進了這個院子里獨居!

    我十一歲從這院子里出去,祖父就將這菊葉紋刺傳給我,有心等我成年之後,就立我為宗家繼承人!

    雖然隔代設立繼承人,不合規矩,但是祖父卻認定了我是劍道天才……”

    說到這里,唐心傲然一笑︰“我十歲的時候,在這院子里住了一年,就把神宮直雄大師範留下的試劍石參透了!而昔年祖父修煉的時候,卻在這里足足住了兩年!而且他當時已經快二十歲了!”

    陳瀟不由得動容!

    如此說來,這個唐心,還真的是一個天才了?!

    可是……

    “可惜,我卻注定是不行的了。”唐心的語氣隨即低沉了下去。

    她的一根手指輕輕戳在了自己的左邊胸口,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淒然︰“我十一歲從這里出去之後,不到三個月就患了一場重病,隨即被確診得了一種嚴重得心髒病!全日本最頂尖的醫生給我確診,最後斷定,這種病,無法根治!而且,告訴我,平日里,心律最好不要超過一百二十,否則的話,就會有危險。”

    心律不能超過一百二十?

    陳瀟張了張嘴,徹底愣住了!!

    一個十歲就能將前輩劍道宗師的劍法奧義參透的天才,卻患有嚴重的心髒病,心律不能超過一百二十?

    這豈不是天妒英才嗎?

    要知道,陳瀟從前去健身房健身,就算是騎兩圈有氧單車,心跳都會跳到一百四十的!

    不能超過一百二十,就是說,唐心絕對不能做任何劇烈運動!這樣的話,空有絕世的悟性和靈性,卻被一副潺弱的身體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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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我彈彈彈

    宮澤畢竟不是一派宗家,雖然也是著名劍師,但今年才四十多歲,昔年田將軍橫掃日本的時候,他還不曾出生,對那段日本武林的恥辱歷史並不了解。此刻眼看這個“野原新之助”居然拿著一根藤條來和自己比試,不由得心中大怒起來。

    他原本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性子,劍道也以剛猛見長,此刻認定了對手是故意折辱自己,怒火險些就要從眼楮里噴了出來,心中只打定了一個主意︰雖然是比武切磋不能真的斬殺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中國小子,但是也要砍下他一條手腳來,以泄心頭之恨!

    陳瀟右手握著藤條,在左手手掌上一下一下的拍著,笑望著宮澤︰“閣下,遠來是客,請出手吧。”

    宮澤臉色鐵青,振了振雙臂,原地運了運氣,口中喝了兩聲“嘿嗦!嘿嗦!!”
然後又脫去了外袍,只留下了里面緊身的武士袍,這才刷的一聲,拔出了利刃來,一手握在手里,腳下往側滑開一步,刀刃指著陳瀟。

    此刻院子里眾人都坐在了兩側,中間留下的空間也足夠大,兩人所站立的位置之間還相隔了數米,陳瀟被這刀鋒指著,卻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逼人的鋒芒,心中一動︰這個家伙也不是一味的魯莽,手下也有真本事的。

    兩人又這麼對峙了幾秒,宮澤畢竟是心中有怒火,終于搶先動手。陳瀟原本就有心看對方的實力,打了後制人的心思,耐心倒是充足得很,眼看宮澤的眼神里閃過厲色,就听見一聲斷喝。

    “呔!!!”

    這一聲斷喝勢若奔雷,宮澤腳下連續兩個跨步,木屐踐踏在石板居然出了鏗鏘之聲。隨後他高大威猛的身形已經如猛胡一般撲到了陳瀟的面前,右手橫劍,猛的一個斜劈,就朝著陳瀟的肩膀上斜砍下來,如此威猛地一刀,似乎要將陳瀟整個人一劈為二!

    他雖然剛猛卻並不愚蠢。眼看陳瀟使用地不過是一根藤條——自恃自己這一刀下去。勢大力沉。對方如果是一柄鋼刃在手。或許還能抵擋。但是一更藤條。只怕輕輕一折就斷了。根本不可能橫起來抵擋自己地刀鋒。那麼這個小子。就只能躲閃!

    果然。陳瀟身體已經朝著一側滑步躲閃了。這一步邁步。宮澤地眼神里就閃過一絲精芒來。忽然就變做雙手握刀。深深地吐了口濁氣。就看見這一刀明明劈空。但是刀鋒在半途卻忽然折轉。拉過一條弧線。生生地從豎劈變成了橫斬。攔腰斬向了陳瀟腰間!

    這一下。陳瀟如果再想後退。卻是來不及了。唯一地辦法就只有抵擋。陳瀟雖然有瞬間移動地本事。但是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卻不願意施展出來。免得讓人看破了。後面會有麻煩。此刻瞬間。他卻不退反進。身體猛地一個旋轉。然後用他自己地後背狠狠地朝著宮澤地身上貼了過去!

    他這麼一轉身。一步後退。宮澤地手臂就有兩尺多。刀鋒更是長達三尺。這一下陳瀟卻忽然貼了過來。這一刀固然是落空地。卻讓陳瀟地背部幾乎就撞上了自己地肩膀!

    砰地一聲。陳瀟地後背砰在了宮澤地上臂。兩人卻居然變做了肩膀砰肩膀地姿勢。宮澤一生也經歷過不少次決斗。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膽大妄為地對手!

    雖然這麼不退反進地選擇。固然是很微妙地躲開了自己地橫斬。但是比武之中。卻把自己地背部賣給了對手。更是犯下大忌!

    想到這里,宮澤立刻松開了左手,回肘就朝著陳瀟的胸口砸了下來,他身材高大威猛,手臂更是肌肉結實,力量猛烈,這一撞正砸在了陳瀟的胸口,每個人都听見了“砰”地一聲,眾人不約而同心中就想︰這個年輕人只怕胸口骨頭被撞碎了!

    宮澤一擊得手,握著刀柄的右手手腕已經翻轉了過來,還手一刀就回刺了下來!

    此刻陳瀟的背就靠在了宮澤的肩膀上,胸口挨了對方一個肘擊,身體還被對方的左臂狠狠的卡住了,而對方的刀鋒已經反刺了回來,他是躲無可躲,擋無可擋,仿佛就已經陷入了絕境!

    在周圍觀戰的眾人,西平小次郎看到這里,不由得皺眉︰這個什麼內堂秘傳弟子,本事如此差勁?

    眼看這一刀反刺回來,就要刺進陳瀟的腰間,眾人都閉上了眼楮,不忍看這第一場比試就血濺當場。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忽然就听見了一聲虎吼,這吼叫聲音中氣十足,卻帶著說不出地痛苦和倉惶,到了最後,尾音都顫抖了起來,好好的一聲氣勢十足的大吼,卻變做了慘叫。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這慘叫,居然是宮澤出的!

    就看見原本已經一手勒住了陳瀟,一手拿刀反刺的宮澤,忽然就仿佛觸電了一樣,猛的放開陳瀟,一把將手里的刀也扔了,整個人就仿佛中了箭的兔子一樣猛地跳了起來,原地一蹦三尺高,人在半空,原本挺直如標槍一般地腰桿就已經弓成了一個大蝦米一樣,落在地上之後,更是彎腰蹲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卻看見宮澤一張四方臉已經漲紅,憋的紫,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兩只大手,一手用力地捧住了自己的右腳,另外一手卻奮力的捂著自己的小腹,卻是連叫也叫不出來了。

    眾人剛才都沒有看清陳瀟的動作,卻只有西平等幾個高等劍師看清了。原來剛才陳瀟在一瞬間,貼著宮澤,身體並沒有掙扎,仿佛已經是一條案板上的魚,可是卻忽然做了一個厚黑之極的動作!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腳,狠狠的踩在了宮澤的右腳之上!

    這些日本武都習慣穿著木屐,就如同拖鞋一般光著腳,看上去固然是頗有風範,只是腳步的防護能力自然就差了幾分。

    陳瀟今天也入鄉隨俗,穿了一身和服,腳下也穿了木屐,這木屐的鞋底是用厚實的硬木制造的,剛才陳瀟忽然瞬間抬腳照著宮澤的右腳前半腳掌狠狠的踏了下去。厚實的硬木鞋底,頓時就和宮澤的赤足來了一個親密杰出。

    陳瀟此刻已經是A級的力量強,這一腳踩下去,就猶如建築工地的打樁機一般!力量何止千均?

    只是一個瞬間,宮澤就感覺到眼前一黑,耳中仿佛也听見了  幾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不是斷裂,而是碎裂!!

    自己的前半腳掌的骨頭已經被陳瀟一腳踩得不知道斷成了幾塊!更無恥的是,陳瀟一腳踩了下去,腳底板還故意的用力揉了幾下,更是仿佛一個石磨一般,將宮澤的右腳的五根腳趾一一碾斷!!

    所謂十指連心,手指是如此,腳趾也是一樣!這一疼,卻差點把宮澤的老命都疼掉了,痛嚎了一聲,眼楮都險些黑了,忽然受到這麼陰狠的一擊,腳下已經站立不穩,身體一歪就要倒下,手里的刀自然也丟了。

    更可氣的是,陳瀟的攻擊並不只“踩腳趾”這麼一手!
就在兩人剛才身體貼在一起的時候,趁著宮澤腳背踩斷疼得彎腰的當兒,陳瀟的左手已經悄悄的放了下去,在那麼一瞬間,屈指就對著宮澤的褲襠下狠狠一彈!

    雖然只是手指一彈,但是陳瀟的力氣何等驚人?這麼一彈,只怕連一根鋼筋都能彈得斷!

    他此刻已經退開了兩步,看著宮澤已經半躺在了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不住得顫抖,那張相貌堂堂的臉上已經疼得扭曲起來,一手抱著右腳,右腳已經血肉模糊,一個腳掌已經腫成了兩個大,手指縫隙里,露出了幾根腳趾已經完全扭曲變型。

    而另外的一只手,奮力的死死按著自己的小腹,卻礙于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地方被打中,明明疼得要死,卻死活不肯伸手去摸,卻是把臉憋得紫,幾乎要滲出血來了!

    除了西平和唐心等兩三個眼光達到一流水準的人,其他人都沒看見陳瀟剛才抬手去彈人家小**的這種惡劣動作,倒是唐心一張俏臉緋紅,有些羞怒的瞪了陳瀟一眼,心想這人出手太過卑劣,正大光明的比武,卻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來。

    踩腳趾,打褲襠,這都是三歲小孩子打架才會使用的招數吧……

    陳瀟的臉皮卻仿佛比城牆還厚,明明用了卑鄙的陰招,卻退開兩步,一臉正氣凜然,神色坦蕩,一派高山流水的氣度,遠遠的抬了抬手抱拳一禮,說話的聲音也是中正平和,微微一笑︰“宮澤先生,承讓了!”

    可憐宮澤有心破口大罵,可是卻疼的要死,只怕一張口就要痛叫出來,只是死死的咬著牙齒不敢出聲,一對眼珠都險些瞪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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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輪到你了?】
連唐心在內。看清了陳瀟的“黑手”動作地,不過就只有五個人︰唐心,西平小次郎。高本一騰。神宮平八郎,還有伊藤大緒。

    就連那位博仁親王殿下。都沒有看清陳瀟地動作。卻看見不過一個回合,明明先前宮澤還打佔上風,一個肘擊正中對方胸口。又將這個中國小子逼到了絕境,只要一刀下去就能解決了對方。

    誰知道一轉眼之間。情勢就急遽直下。被給予厚望的宮澤已經躺在地上縮成一團,而這個中國小子卻一派高人風範地站在那兒,笑眯眯地說什麼“承讓”之類地話,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博仁親王心中就有些惱恨心想這個宮澤平日里傲氣十足,原本自己也是很看好他的。誰知道卻這麼不中用,一個中國小子都打不過。看來以後倒是不用理會這種草包人物了。

    想到這里。這位博仁親王就拿眼楮去瞟西平小次郎和那個矮胖的高本,西平小次郎心中也是惱火陳瀟出手卑劣。但是他畢竟也是一派宗家,仔細一回想剛才陳瀟的動作。從他不退反進。冒險將自己的後背送給了宮澤。整個人貼了上去。挨了對方一肘擊,還放任對方近身勒住了自己。這份膽量。就絕不是自己能有地!

    而最後那踩腳趾和彈……地動作。雖然有些卑劣和近乎兒戲,可是仔細回想當時地情景,卻毫無疑問是最好地攻擊手段了,日本地武道更講究實用,既然能有機會攻擊敵人的弱點。難道放著弱點不打。反而去打敵人最強地地方嗎?

    再想這個中國小子地動作。一踩一彈,動作快速敏銳。但是爆發力卻如此驚人!而且動作隱秘陰狠。卻又精準無比!

    他仔細回想了剛才地動作,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假如剛才是我是宮澤,在那樣的場面下。只怕也要吃虧!

    想到這里。望著這個中國小子一臉微笑的臉龐,忽然又看見了對方的手指,不由得下意識縮了縮小腹。

    只是看見了博仁親王地眼神望向了這里,西平小次郎心中一凜。他將全部希望賭在了這位博仁親王地身上。更是硬著頭皮跑來上辰家踢館。這種事情做了出來。早就沒有回頭余地地!今天如果贏了還好。如果輸了回去,只怕在全日本,都沒有隱月流的生存之地了!

    只是這個中國小子,看似兒戲一般的舉動,方才和宮澤地一戰時間卻太過短暫。這個小子地本事深淺卻還猶如霧里看花。自己今天前來原本是十足把握。現在卻有些懸了。不由得有些遲疑。又看了一眼身邊地同伴。

    同伴高本一騰身材矮胖。一臉和氣的笑容。其實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是日本著名劍道流派夕雲流之中的一位高手。也擁有正式地日本大劍師稱號。看似滿臉笑容。猶如一個商賈一般。其實心思狠辣。只是平日里卻都用那和氣地笑容來偽裝。手下地功夫也是很強地。在夕雲流之中,平日里不顯山露水。其實已經穩居流派內地第一高手,就連夕雲流當代宗家。都要對他恭敬有佳。

    這次他也投入了博仁親王的門下,得了一個皇家劍師的稱號,眼看宮澤落敗。西平小次郎就拿眼楮看自己。不由得心中惱火︰這個小次郎,想讓我去探路!

    心中雖然惱火。但是卻忌憚小次郎地威嚴——在博仁親王地門下。幾個劍師里。西平小次郎是最受信任地,自己要想獲得博仁地信任,就得做出點成績來才行。

    而那個宮澤,平日里一副傲慢地樣子,此刻輸了。在高本看來,宮澤已經徹底完蛋了!

    宮澤已經被留在院外地弟子進來抬了出去,但是人人都知道,這位著名地劍師已經徹底完了。

    若只是比武輸了,那還罷了,畢竟真地百戰百勝那是不可能地,就算輸了。今後回去苦練,總有找回場子地希望。可比武輸了。同時還被對手把那跟話兒打殘了,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只怕宮澤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不過,在博仁親王門下,西平小次郎穩居第一,自己和宮澤兩人只能爭第二地份兒。現在宮澤完蛋了。豈不是自己地機會就來了?

    想到這里,他狠了狠心,大步走了出來,看著陳瀟。臉上依然掛著和善地笑容︰“閣下身手厲害。第二場,就請允許我來見識一下閣下地絕技吧!”

    西平小次郎眼看高本出手了心里略微一定。下意識地又後退了半步,雙手抱在胸前。凝神盯著陳瀟心想這次倒要看看這個小子還有什麼陰招本事。

    高本一臉和氣地笑容,陳瀟也是笑得極為燦爛。兩人走近了。都是微微欠了欠身,看上去一團和氣。陳瀟卻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閣下,穿了鐵內褲嗎?”

    高本雖然也听得懂中文,但是陳瀟忽然這麼低聲一問。不由得愣了一下。陳瀟看了看對方,眼神卻故意讓高本的胯下瞄了一眼。一臉同情地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分明是仿佛在說︰那你可慘了。

    高本被陳瀟這種眼神一瞄心里忽然就慌了一下。隨後強自鎮定心想︰不過是一個會耍陰招地小子而已。我堂堂大劍師。只要加倍留心。那種不上台面地卑劣手段。豈能是我的對手!

    可再一看陳瀟,不由得心中大怒,原來陳瀟已經退後了兩步。正在做熱身運動——旁人熱身不過是擰腰抬腿,陳瀟卻故意抬起了右手。幾根手指來回晃動,仿佛做什麼準備一般……

    高本雖然心中惱火。但是他性子更陰沉一些,臉上不動聲色,只是對院子之外地人招了招手。

    很快,一個身材和他相仿佛地夕雲流弟子。也是生得矮胖,快步走了進來。奉上一柄短刀。

    旁人看了。不免就心中會想︰這高本自己身材矮胖。連選弟子都是挑了和自己身材一樣地。

    高本使用的武器,刀鋒比尋常地武士刀短了一些,卻又比脅差短刀要長了一些,尺寸有些奇怪。不過他身材矮胖,將這短刀握在手里,虛劈了兩下。卻很是順手。雙手握了刀柄。亮了一個架勢。看著陳瀟︰“請吧!”

    陳瀟笑眯眯的樣子。抬了抬右手手指︰“我來了哦?”

    “來吧!”高本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怒氣了。

    陳瀟卻不動,依然原地晃手︰“我真地來了哦!”

    “來吧!”高本握刀地手指又緊了幾分。

    “我可是真地要來了哦!”陳瀟仿佛依然還在動嘴皮子。

    高本終于忍不住喝了一聲︰“要來就來。羅嗉什麼!”

    “好!”

    陳瀟一聲回答只有,忽然身體原地一晃,一個大步邁了出去,兩人原本之間相距還有七八步的樣子,陳瀟卻只跨了一步,驟然就到了高本的面前!

    高本就覺得眼前一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家伙仿佛有妖術一般。一步就晃到了面前,不由得心中一驚。

    陳瀟一步邁出,卻是故意連續使了兩個瞬移。看似一步,其實已經是幾步踏了過來,只是旁人卻看不清而已。

    高本眼看對方動作快得驚奇。雖然心中驚訝。但是他畢竟也是高手。雖驚卻不亂。抬手一刀就挺刺了過去。

    這一刀迎面扎了下去。眼看刀尖到了陳瀟地胸口。陳瀟卻忽然一個轉身,身體猶如陀螺一般旋轉了起來,他地身上就仿佛涂了一層油。鋒利地刀鋒就從他地身體旁這麼硬生生的滑了過去!再看陳瀟。在刀鋒之下猶如舞蹈一般滑過。只是外衣卻留下了一線細微地裂痕!

    高本原本剛才就被陳瀟詭異的身法所驚心里有所準備。眼看對方用這種怪異地辦法躲開自己地刀鋒,卻並不慌亂,大喝一聲,手里的短刀連續幾記劈斬落了下去!

    他這麼全力施展開來。卻是伸手敏捷之極!渾然沒有方才那種矮胖笨拙地樣子,這位夕雲流地劍道高手。卻居然是一個快刀手。就看見他矮胖的身體仿佛一個肉球一般,但是動作卻猶如脫兔,矮胖的身影上下翻飛。刀鋒如影,來回旋轉。頓時刀光四射,如一團雪花一般將陳瀟寒在了其中!

    不過是短短地片刻。他只怕已經劈出了幾十刀!

    在場的上辰家的八杰。原本因為高本的身材有些輕視于他,此刻也不由得動容︰這個胖子。也是有真本事的!這種暴風般地攻擊,著實驚人!

    陳瀟地身影就猶如花蝴蝶一般。在一片刀光之中來回穿梭。他仿佛是有心賣弄,並不急于攻擊。卻故意左一步。友一步,引著對方的刀鋒往自己身上招呼,每次都是等到對方的刀鋒堪堪要割到自己了。才一步躲閃開來。

    陳瀟如此舉重若輕。卻是有原因地。須知道,當初老田傳授陳瀟功夫地時候。就常常操練陳瀟。老田最擅長地就是刀法。至于刀法之快,普天之下,如果他認第二。就無人認第一了,陳瀟練“短打”地身法地時候,就是在老田的快刀躁躪之下成長起來地。如果這個高本招數多一些變化,虛虛實實交錯起來,或許還能給陳瀟造成一些麻煩。

    但是偏偏他先入為主,認定了陳瀟地身法玄妙多變,哪里還敢用虛招去騙對方。只是一味求快,刀刀狠歷快速。只求以速度逼得陳瀟手忙腳亂,可是在陳瀟得感受,這個胖子地刀雖然也不慢了,但是比老田卻還差了太遠。

    在這種快刀之下游走“短打”的身法,卻是陳瀟最熟悉的,躲避起來也是游刃有余,甚至連瞬間移動都用地少了。

    胖子一口氣劈了幾十下,氣勢略微有些下降。後退了兩步,微微喘息,勻了勻氣。高本才後退兩步。陳瀟卻仿佛不干了。叫了一聲︰“怎麼不來了?”

    話音才落,就看見他已經身影如鬼魅一般貼了上去。抬起手里地藤條,就朝著高本地臉上抽了下去。

    高本抬起刀去斬,刀鋒還沒貼上藤條,陳瀟就已經一步滑到了高本地側面。左手揮拳就打。依然是對著高本地臉上招呼。

    高本大怒!比武之中,除非雙方相差太大。否則決不會攻擊對手地臉部,因為臉部都是武者防御最嚴密的地方,這個小子如此托大輕佻,分明就是輕視自己!

    他手里橫刀就去斬陳瀟地手腕。陳瀟一縮手。忽然就做勢抬起左腳,輕輕一笑。低聲飛快道︰“踩你腳了哦!”

    高本嚇了一跳。腦子里頓時就想起了剛才宮澤的腳被踩碎,腫成兩個那麼大地模樣。下意識就是一縮腳,陳瀟抬起地左腳卻並沒有踩下。一步又側滑到了旁邊。卻又是抬手朝著高本的臉上撫了過來。

    高本心中怒極。偏偏這個小子地身法太過鬼魅。 這個家伙年紀輕輕。劍道如何現在還不知道。但是這種鬼魅地身法。卻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他卻不知道,陳瀟的身法是現在的武學第一人老田獨創地“短打”。已經是天下一等一地絕學了,更加上陳瀟擁有瞬間移動。在實力提升之後。瞬間移動使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尤其是短距離近身搏擊的時候,更是時而瞬移之下。哪怕是瞬間閃開幾十公分地距離。外人站得遠了看不清楚。卻讓高本吃夠了苦頭。

    眼看陳瀟地手到了面前。高本無奈,只能側了側腦袋,舉刀去刺,試圖拉開兩人地距離,卻不防陳瀟的身體忽然就再次原地消失,下一個瞬間。已經莫名其妙地轉到了半米之外。高本這一閃自然就落空。就感覺到臉上一疼,啪地一下。半邊臉頰的肥肉都腫了起來。

    其實陳瀟這一掌並沒有打實。畢竟對方也是一個高手,陳瀟不過是憑著短打地身法加上瞬間移動來欺負人而己。手掌一撫之後。不過是指尖略微在對方地臉頰上掃了一下。雖然留下了一片紅印。卻並不太疼。

    但是高本身為一派高手,居然被人正面打了臉,這種恥辱讓他如何還能沉住氣?

    大叫了一聲。忽然就身體往陳瀟死命地沖了過來,手里地握著短刀地手微微曲了起來,在這一瞬間,肥胖的身體縮成一團。和刀勢隱隱地融合在了一起,居然隱隱地都有些“人刀合一”的模樣了!

    對方這麼發狠地搏命一擊。陳瀟不敢正面抵擋,趕緊就連續幾個大步後退閃開。高本這威猛地一擊落空。陳瀟又如一個牛皮糖一樣貼了上來,正是高本招式用老的時候,就听見陳瀟輕輕笑著喝了一聲︰“天靈蓋!”

    說著,揮手而上。

    高本心想,你當老子是白痴啊!你說打天靈蓋我就相信你真的打天靈蓋?

    可誰知道,陳瀟居然就抬起藤條,朝著自己地天靈蓋打了下來。

    高本原本一怒,可是隨後發現對方這一擊。招數軟軟。動作也是拖泥帶水,松松垮垮。簡直就是一個劍道門外漢一行。

    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個小子根本就不會劍道。只不過憑著一套鬼魅地身法!

    陳瀟地藤條沒落在高本的頭上。高本就已經抬刀封住了腦袋頂。陳瀟微微一笑。也不氣餒,又叫了一句︰“打耳光!”

    藤條落下一橫。就抽向了高本地臉蛋。

    高本這次還是不信,卻沒想到陳瀟居然“言出必行”,說打耳光就真的打耳光,而且攻擊還是這麼松松垮垮,毫無架勢可言,輕輕松松就躲開了。

    他心里一動。更是信了三分︰這個小子只會用身法來回躲閃,卻真的不會劍道。不懂得攻擊地手段!!!

    想到這里。明明陳瀟進攻的手法里破綻百出,高本卻不反擊。只是老老實實地抵擋,將臉上的這一擊躲開之後,又听見陳瀟叫了一聲︰“踢褲襠!”

    高本立刻就是往後一撅屁股,果然躲開了陳瀟抬起的一腳,接著陳瀟又叫了一聲︰“天靈蓋!”

    高本︰我擋!

    “打耳光!”

    高本︰我閃!

    “踢褲襠!”

    高本︰我撅屁股!

    陳瀟來來仿佛就只有這麼三個攻擊手段︰天靈蓋。打耳光。踢褲襠。

    高本居然也耐住了性子一味招架。

    等陳瀟把這可憐地三板斧反反復復打了足足六遍。高本心中大定!

    看來這小子果然就這麼點兒本事而已!

    等到了第七次,陳瀟再次擰身貼了上來,口中喝道︰“天靈蓋!”

    高本此刻已經習慣了陳瀟的“言出必行”,對方那松松垮垮的進攻他也毫不畏懼。听了陳瀟的大喝。就舉刀往上一封。

    誰知道這次陳瀟口中叫著“天靈蓋”。卻同時抬起左腳朝著高本地褲襠位置狠狠踢了下去!

    腳法迅速凌厲。卻比剛才之前的六次要不知道迅猛地多少倍!

    高本臉色狂變,全力往後一撅屁股。這才堪堪躲閃開來,只是他肥胖地身體猛然往後拼命撅屁股,下盤就有些僵硬了,不由得身體一晃。

    陳瀟哈哈一笑。左腳腳尖雖然踢空。卻順勢往下重重一落!

    “嗷!!!”

    就看見高本一張胖臉猛然扭曲起來。臉上地肌肉都顫抖不已,陳瀟地左腳已經很很踩在了他的右腳之上,他往後那一撅屁股地動作。卻沒有閃開陳瀟的踐踏……

     地一聲。骨骼碎裂地聲音,高本已經身體猛然就跳了起來。丟了刀,下意識的就去捧自己的腳,趁著他跳起來捧腳地時候,陳瀟已經笑眯眯地伸出了左手。對著他地胯下屈指一彈……

    砰!

    所有人都傻了!

    眼看著這位夕雲流地劍道高手高本一騰,也如上一個家伙宮澤一樣。被陳瀟踩碎了右腳,同時捂著褲襠躺在了當場。身體蜷縮成一團。疼得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猶如肥胖的大蝦米一樣。在院子當中顫抖打滾……

    陳瀟已經笑眯眯地退開幾步,彎腰行禮。站直了之後。一臉坦蕩無私的表情。猶如清風明月一般正氣凜然︰“承讓!”

    那一派防範。仿佛剛才下陰招的人根本不是他。

    陳瀟抱拳之後。轉身看著站在內堂上的西平小次郎,微笑,眼神卻透著三分怪異,眨了眨眼︰“下一個。是不是輪到你了?”

    看著高本躺在那兒捂著褲襠猶如殺豬一般尖叫。又看了看陳瀟臉上那略微帶著三分羞澀地年輕人的和煦笑容,西平小次郎忽然覺得自已自己的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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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斬名丸】

那涼颼颼的感覺,就隨著陳瀟古怪的眼神而來,西平小次郎默不作聲的走下了場,神色依然凝重,只是眼神卻不免多在陳瀟的手指上停留了幾分。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今天幾人乘興而來,只以為上辰家的二代劍師里絕對沒有可以抗衡己方的人存在。還有博仁親王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坐鎮,原本一心想狠狠的將上辰家的面子折辱一番。

    卻沒想到,兩場決斗下來,兩個赫赫有名的劍師卻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慘敗,眼看高本倒在地上捂著褲襠做殺豬叫的時候,西平小次郎心中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高本,也完蛋了。

    只怕,今天回去之後,宮澤和高本兩人,以如此恥辱的方式慘敗,還是敗在一個二十歲的中國小子手下,今後在日本武道界之中就再也無法抬起頭來了。

    更恥辱的是,這兩人今後非但是大劍師當不成了----從這個狠辣狡猾的中國小子出手的力道看來,兩人恐怕今後連男人都當不成了。

    西平小次郎心中已經對陳瀟生出了一絲凜然的畏懼。原先他看來陳瀟不過二十歲的樣子,如此年輕,什麼內堂弟子雲雲,想來就算身份輩分高,本事也不會太了不起。哪怕是陳瀟故意拿出藤條來----昔年田將軍一把藤條橫掃日本,西平小次郎雖然知道。但是----縱然這個小子真的是那個中國武神的傳人,這麼年輕,能有多深的造詣?

    只是連續兩場比試,卻讓西平小次郎終于生出了正視之心,心中再也不敢托大。而是完全將陳瀟放在了“勁敵”的位置上。

    博仁地臉色卻有些難看。

    今天來上辰家挑戰。原本就是博仁有意背後支持地----他是皇室親王。隱形地繼承人選。只是卻因為某一個特殊地原因。一直和竹內文山不太對盤。

    他雖然是皇室親王。但是竹內文山是皇室御劍道大師範。更是皇太子地劍道老師。地位崇高。他平日也不得不對竹內文山保持客氣。而竹內文山也沒有必要對他這麼一個第三代地皇室成員低頭。

    況且竹內文山是正牌子地皇室御劍道大師範。有負責教導皇室弟子地職責。更是對皇室子弟地表現有發言權。對宮內廳。甚至是天皇都有話語權。他如果真地和博仁為難地話。那麼只要平日里故意說幾句不利于博仁地壞話。比如說博仁學習劍道地時候心浮氣躁。氣宇狹窄之類地。多少也會對博仁造成一些影響。

    所以。博仁平日一般也不太敢輕易招惹竹內文山。

    雙方地關系就一直這麼僵持著。博仁這才另找了劍道老師。沒有投入上辰家地門下。

    今天前來,就是想出一口氣----最近西平小次郎劍道大進,據說也有充足的把握擊敗上辰家的神宮平八郎了,這種機會,如何能錯過?只要挫敗了上辰家,今後竹內那個老家伙,在自己面前。還敢囂張嗎?而且這種二代高手的比武,就算上辰家吃了虧,竹內文山也不敢公然報復,否則地話,別人會以為他竹內文山是刻意打擊報復。

    只是沒想到,被給予厚望的兩個高手,先後敗北,而且還是輸得這麼恥辱。原本計劃的一個轟動性地勝利,立刻就化作了泡影。

    上辰家已經連贏了兩場。那麼第三場,就算西平小次郎能贏下來,三場比賽,上辰家兩勝一負,說出去也不丟人了。就算西平在最後一場把陳瀟打趴下了,這種勝利的轟動性也不存在了,如同雞肋一般。

    可換句話說……如果連西平都輸了,那麼博仁覺得自己這個人就要丟大了!

    自己上趕著帶人上門踢館,如果連敗三場。那麼今後只怕在皇室成員的***里也會傳為笑柄。在竹內那個老家伙的面前就更抬不起頭來……對于心高氣傲,並且心中已經開始對未來皇位有些企圖的博仁親王來說。如何肯輸?

    想到這里,他居然一臉緊張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望著已經走下了院子的西平小次郎,點了點頭,神色鄭重,朗聲開口大聲說了一句︰“西平老師,我祝你武運長存!”

    他是親王之尊,此刻親自起身給西平小次郎打氣,已經是極大的折節了。

    西平立刻就感到了一絲凝重,他也深深知道自己這一戰絕輸不起!緩緩回身,對著博仁鞠躬彎腰施了一禮。

    本來是必敗的局面,被陳瀟這麼一攪,上辰家卻已經是得到了一個不敗地局面----就算第三場陳瀟輸了,上辰家也在三戰之中兩勝,總的來說已經過關了。

    西平小次郎對院子外的一個弟子抬了抬手,立刻就有人小步跑了過來,將一柄套著黑色劍鞘的武士劍遞了過來,雙膝跪在了西平小次郎面前,雙手將劍捧起,然後恭敬的磕了一個頭,轉身離開。

    西平小次郎一劍在手,忽然就精神一振!他原本矮小枯瘦的身材,手里一旦握了劍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頓時為止一變,全身鋒芒盡顯,眼皮睜開,依然那麼看似隨意的站在那兒,腳下不丁不八,卻隱隱的就有一股一派宗師地氣勢!陳瀟看了,心中也一動︰這個西平小次郎的本事,果然是這三人之中最強的,而且,單看氣勢,就的確比上辰家的神宮平八郎高了不止一籌了!

    西平小次郎的手指輕輕撫過劍鞘,那黑色的劍鞘仿佛是鯊魚皮的,只是卻有些粗糙老舊,一看就是一柄頗有年頭的劍了。

    西平小次郎輕輕將劍拔了出來,他地動作細致緩慢,如此緩慢地拔劍動作。仿佛毫無氣勢,卻隱隱的給人一種泰山壓頂地壓迫感。劍鋒出鞘,一縷寒光頓時映照在他的臉上,使得他的眼神更添了三分鋒芒。

    劍鋒薄而鋒利,劍身狹長,劍刃鋒銳。一看就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好劍。血槽之上淺淺地一縷淡淡的綠色,卻平添了三分寒意。

    西平小次郎的左手伸出三根手指,輕輕從劍身上撫過,隨後屈指一彈,劍做低吟,隨後這個隱月流的宗家,抬頭凝視著陳瀟,緩緩開口,用略微有些生澀的中文沉聲道︰“這是我的佩劍。我二十五歲劍道小成的時候,我的老師親手送給我的武器。我知道你們中國地劍士有一句古話,叫做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我一直很欣賞你們中國劍士的這句格言,所以我二十五歲得了這把劍之後,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吃飯睡覺,都和它寸步不離!”

    他這番話說的極緩慢,仿佛是說給陳瀟听地,卻又好像只是自語說給自己听的一般。

    陳瀟默不作聲,卻隱隱的心中警惕起來。這個西平小次郎顯然劍道的造詣比先前兩人高處一大截來。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看他說的這幾句話來,顯然就是一個真正的劍道高手人了。

    “這把劍不過是普通的精鋼打造的,從工藝和材質來看,雖然算是上選,卻並不算是一流地好劍。從名氣上,更比不上其他流派之中流傳數百年的那些名刃!更不要說是和上辰家的菊葉紋刺相比了。”

    西平小次郎依然不著急動手,手指就那麼輕輕的在劍身上來回撫摸,動作輕柔細膩,仿佛情人一般。眼神都變得柔和了幾分,緩緩繼續道︰“但是對我來說,它就是最好的劍!我相信,所謂名刃,並不是以劍的本身來衡量的,而是在于使用劍器的主人!我給這柄劍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斬名丸”

    斬名丸?

    好霸道的名字!

    唐心坐在上面,略微蹙了蹙眉。

    西平小次郎說到這里,眼楮里逼出了一縷充滿了自信地鋒芒來。仿佛手里有了劍之後。他整個人的精神氣質完全被釋放了出來!

    “這把斬名丸,我希望用它斬盡天下名劍!當年我剛給它取了這個名字的時候。這把劍還默默無聞!但是這些年來,我用這把劍經歷了大小百十場決戰,劍下斬落了不下十幾位劍道高手的武器!到了今天,這把斬名丸在關西武者之中已經無人不曉!雖然它依然只不過是一把普通的精鋼劍,即不是名師鍛造,也沒有用什麼珍貴的材料,但是它卻已經是一把名刃!我相信,在我有生之年,這把斬名丸也將會成為日本的一流名刃!”

    雖然處于敵對的狀態,但是陳瀟听到這里,心中也忍不住對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小日本劍師,肅然起敬。

    西平小次郎地聲音也變得猶如金屬一般鏗鏘,充裕輕輕將劍鞘丟在了地上,持劍遙指陳瀟,口中一字一頓地念著︰“隱月流,西平小次郎,持斬名丸,求教閣下!”

    陳瀟凝視著對方,終于也深深吸了口氣,臉上的嘻笑模樣全部收了起來,以鄭重地態度對著對方拱手抱了抱拳︰“陳瀟,領教閣下高招!”

    雖然對方是日本人,但是西平小次郎的這種武者風範,讓陳瀟不忍再調戲對方,言語就客氣鄭重了幾分。也沒有再說什麼“野原新之助”之類的渾名。而是認真的抱了自己的本名,以示對對手的尊重。

    只是西平小次郎卻依然有些不滿,眉頭一擰,冷冷道︰“閣下來自中國,手持藤條,難道是昔年田將軍門下嗎?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報你門派!難道我隱月流宗家的身份,不配你自報家門嗎!”

    西平小次郎此刻已經認定了陳瀟根本和上辰家沒什麼狗屁關系----剛才他和前兩名劍師對戰的時候,用的都是那套詭異的身法,無論是出手攻擊,還是躲閃抵擋,全然沒有半分上辰一刀流劍道的影子。所以言語之中,就牢牢的將陳瀟的身份扣上了“中國田將軍後人”這個名頭上。

    西平小次郎心中也存了一絲私念︰假如自己不幸輸了,那麼說出去也可以說成是輸給了田將軍的後人,而不是輸給了上辰家的年輕弟子。

    田將軍地威名,至今在日本的那些年老的劍道宗師之中依然廣為流傳。乃是武神一樣的存在。如果是輸給了田將軍的後人,倒也不算太丟臉。

    陳瀟也是聰明人,淡淡一笑︰“那就算是田門吧。”

    西平小次郎立刻就緊跟了一句︰“那我就領教中國田門的絕學!!”

    西平小次郎一劍在手,遠遠地輕輕虛劈一記,腳下緩緩踏上兩步,劍鋒一抖。這把“斬名丸”乃是他使用了多年的貼身佩劍。從二十五歲得蒙老師賜劍之後,無論是吃飯睡覺,都是一直劍不離身,多年來,這柄劍已經幾乎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這把劍已經和他的身體融為了一體,此刻握劍在手,卻仿佛是自己的肢體一般。劍的分量,劍刃。都是爛熟于胸。

    對于真正的劍客來說,這才是正途。真正的劍客只使用自己的劍,否則地話。換了一柄陌生的劍,哪怕是劍的分量增減了幾兩,那麼出手地時候,難免在速度和準確,還有發力上,都會有所不同。雖然只是極為細微的差別,但是如果在高手手中,哪怕是差了一絲半分,那麼都可能對戰斗產生巨大影響!

    毫無疑問。這個西平小次郎,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劍客了。

    他仿佛只是隨意的虛劈了一下,動作卻行雲流水,渾然天成。陳瀟雖然真正的武學造詣不過是平平,但是也隱隱的感覺到了對手的與眾不同。

    終于,西平小次郎深吸了口氣,然後腳下陡然邁出一連串的小碎步,奔到了陳瀟面前,抬手一個挺刺。陳瀟老老實實的閃身躲開。腳下自然是按照“短打”地步伐踩了出去。

    西平小次郎不焦不躁,一劍落空,劍勢卻輕易的扭轉過來,仿佛毫無半點滯澀,劍勢圓潤隨意,自然而然,就從刺變斬,陳瀟再閃,劍再由斬變挑……

    西平小次郎的一波攻擊。看上去速度並不快。也並不如剛才高本那麼狂風暴雨一般的猛攻,但是劍影流散起來。卻仿佛行雲流水一般,毫無阻隔,顯然是劍勢已經嫻熟到了骨子里。無論是發力還是收力,都是力隨意動,一劍一劍的攻過去,看似是一招一招的分割開來,但是身在他劍勢逼迫之下的陳瀟,卻感覺到對方的劍影仿佛很快就結成了一片綿綿的細網,而且這網還柔韌圓滑,幾乎毫無縫隙。好似一曲琵琶,聲聲落下,如珠落玉盤,散而不亂。

    一字曰︰柔。

    一字曰︰韌。

    招招劍勢,看似並不凌厲,卻已經渾然成了一體,陳瀟雖然“短打”地身法已經施展開來,但是一來他的真正的武學造詣只是平平,實際上對“短打”這套絕技的領悟並沒有真正的達到高深的境界。二來,這西平小次郎的劍道的確有驚人之處,漸漸的,陳瀟驚訝地發現,自己地活動空間正在飛快的縮小!他不敢暴露異能者地身份,只是小範圍的短劇烈悄悄使用了兩三次瞬間移動,偶爾忽然閃開幾公分或者十幾公分,可如此這般取巧,但是卻眼看這西平小次郎的劍勢已經將自己越纏越緊!對方的劍勢已經仿佛化作了一股溪流,綿綿不覺,渾然無隙!

    流暢!

    這就是西平小次郎的出手給陳瀟留下的最大的印象!

    對方似乎並沒有施展狠力,無論是攻擊還是回撤,仿佛都一直留著三分力,絕不讓自己招式用老,力氣用盡。更不會出現那種老力用盡,新力未生的空襲給陳瀟去鑽。

    這樣一來,陳瀟除非公然使用異能,否則的話,形勢就漸漸的朝著西平小次郎傾斜了。

    西平小次郎一口氣連續攻了數十劍,他卻呼吸綿長,面不紅,呼吸不促,額頭甚至連汗珠都沒看見,甚至數十劍無功。眼神卻毫無紊亂,依然那麼沉穩凝重,顯然無論是劍道還是心境,在平日苦修都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

    陳瀟漸漸感覺到形勢不對,自己的“短打”似乎已經被對方漸漸的克制住了----這倒並不是“短打”的絕招不靈了,實在是陳瀟自己對這套絕學的修煉境界不足。又不敢公然使用異能。

    終于,他無奈之下,猛然幾個大步,飛快的朝後退去。十幾步踏出去,已經跳出了西平小次郎地劍影,只是這麼狼狽退後,卻在氣勢上輸了幾分。

    觀戰諸人都是動容!

    上辰家的劍師,都為西平小次郎居然能施出如此行雲流水一般的劍勢而驚訝!尤其是神宮平八郎,更是心中驚悸!他一年多前曾經和西平小次郎私下里隱隱較量過一次。那次的結果,對方不過是略佔了上風。

    可是今天看來,西平小次郎的實力。卻已經比自己完全高出了一個境界!如果不是他當初隱瞞了實力,就是近來實力突飛猛進了!看著西平小次郎那流暢如行雲流水的劍勢,神宮平八郎臉色慘然,心中只是一個念頭︰如果我是這個小子,在這樣地劍勢下,我能抵擋多久?!

    陳瀟雖然退出了對方的劍影,但是心中卻隱隱的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托大了。此刻冷靜了下來,不由得暗暗慚愧,心想︰我真正的武學的造詣不過一般而已。只是靠著異能的支撐才能佔到上風,此刻為了維護“中國武者”的臉面,不能公然用異能取巧,卻是處處受到束縛,自己也太過自大,小看了日本武者了!從來能身擁名望的高手,自然都有非凡之處,這個西平小次郎,顯然就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武者!

    更郁悶地是。他為了托大,還偏偏不用武器,裝模做樣的摘了一根藤條在手里。如果是他手里有一柄真正的劍,那麼面對西平小次郎地劍勢,自然可以揮劍去抵擋,利用自己強悍的力量,用蠻力破掉對方那流暢如潮水的劍勢,陳瀟對自己的力量很是自信,普通人。哪怕是一流的武者。也經不起自己如打樁機一樣的蠻力吧。

    偏偏用了一個脆弱的藤條,不能格擋。否則劍鋒斬落,藤條就會碎裂----那自己臉可丟大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微微皺眉。

    西平小次郎看陳瀟跳了出去,也不著急追趕,原地頓了一下,勻了勻氣息,手里的“斬名丸”一抖,劍鋒斜指地面,沉著的看著陳瀟。

    陳瀟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無法近身和他攻擊,難道不能遠程攻擊嗎?

    想到這里,他忽然吐氣喝了一聲,抬起左腳,腳尖狠狠地朝著地上猛插了下去!

     的一聲,身為A級力量的強者,一腳就狠狠的插進了地上的石板之中,深達近乎數十公分,隨後陳瀟猛然一掀,就听見嘩啦一聲,地上的一大片石板,被他一腳從地上生生的掀了起來,朝著西平小次郎激蕩飛射而去!

    西平小次郎大喝一聲,飛快的後退一步,改為雙手握劍,眼神里爆出一絲精光來,對著迎面飛來的一大塊石板就猛然一個豎劈!

    一聲轟響,那石板被從中一劈為二!陳瀟卻動作飛快,連續幾腳踢進地下,將周圍七八塊石板全部踢飛了起來,仿佛暴雨一般朝著西平小次郎砸了過去!

    可憐這上辰家地心劍齋,這院子已經頗有年頭,如果論起年代來,也算是一個歷史文化遺產,這些石板都是昔年初造時候的原裝貨,平日里泉流宮里的人打造這里,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條裂縫來。

    此刻陳瀟打搞破壞,一口氣將周圍的地板全部踢飛了出去,就看見石屑紛飛,地上的灰土漫天!

    不過此刻上辰家的人已經沒有人有心思去計較這院子的地板被破壞的問題了,人人都瞪圓了一雙眼楮︰這個中國小子,腳力好硬!!

    西平小次郎一口氣連續橫豎七八斬,將飛來的石板全數劈落,他地動作依然敏銳,那麼多塊石板,都不曾沾了他身體半分,但是終究陳瀟地力氣實在太過猛烈。那石板簡直就好像是炮彈一般。

    勉強將飛來的石板都劈開之後,西平小次郎雖然臉色依然沉著,但是握著劍柄地手卻已經被震得麻木。虎口隱隱的有些疼痛,手腕輕輕顫抖,指節也隱隱地有些泛白了。

    陳瀟心中早有計算,踢過去最後一塊石板,人已經猛然往地上一瞪,身體隨即猛撲了上去!腳下左一步右一步。看似凌亂,歪歪扭扭,卻正是“短打”的身法!

    西平小次郎咬牙將最後一塊石板猛的劈開,轟的一聲,石板從兩邊分開後,卻看見陳瀟的影子從石板後已經撲到了面前!

    西平小次郎的瞳孔驟然收縮,狠狠一咬牙,大叫一聲,挺劍就刺……

    只是他終究力氣比不過陳瀟。此刻手腕麻木之下,終于發力遲緩了一些,這一次出去。劍鋒一空,他心里也隨之一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陳瀟,以一個近乎不可思議的角度將身體扭曲了起來,仿佛雜技演員一般,扭動身體,從自己的劍鋒之旁生生的竄了進來。

    輕輕的,一根藤條,已經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覺到藤條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西平小次郎心中一嘆。萬念俱灰,閉上了眼楮……

    他看過陳瀟出手,知道陳瀟出手狠辣沉重,雖然只是一根脆弱的藤條,在高手手中打在自己的肩膀上,也足以將自己地肩膀骨頭打碎了!

    若是對方狠一點的話,藤條橫著抽過來,就可以將自己脖子抽斷!

    只是閉上了眼楮等了一下,這一瞬間。在西平小次郎心中卻仿佛無比漫長,只等著自己肩膀劇痛,骨頭碎裂了。可等了好久,那疼痛卻遲遲沒來,疑惑的睜開眼楮,就看見陳瀟近在咫尺,臉上帶著淡淡地微笑,正望著自己。

    西平小次郎一側頭,就看見藤條輕輕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毫無半分力氣。而又看了看陳瀟的臉,那眼神似乎也並沒有嘲弄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茫然。

    陳瀟對他點了點頭,然後飛快退開了七八步,雙手抱拳︰“西平小次郎,我已經領教了您的劍技,讓我十分佩服!”

    西平小次郎愣在當場,瞪著陳瀟,過了好久,臉上又青變紅,再由紅變白,終于長嘆了口氣,眼神里一片灰敗,緩緩將劍收了起來,鄭重對陳瀟一彎腰,鞠躬後道︰“陳瀟君,你的神技,我領教了!我輸了!”

    陳瀟看著對方認輸,心中不禁有些惻隱,隨即立刻提醒自己︰我不過是靠著異能才擊敗對方。真正的武學造詣,我還差了他十萬八千里呢!用異能來欺負普通人,就好像一個不懂武功的壯漢,用蠻力去欺負一個精通絕妙招數的三歲小孩。以力破巧而已。

    如果遇到真正地高手,譬如竹內文山那樣的大宗師級,那麼自己就算有異能,都未必能贏了。

    陳瀟心中已經沉穩了很多,就由衷答道︰“西平小次郎先生不用客氣,您的劍道,我很是佩服的。”

    他雖然說的誠懇,但是西平小次郎心中卻更不是滋味。抬起頭來,遠遠的對著坐在內堂主家席位上的博仁親王,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撿起地上的劍鞘,還劍入鞘,扭頭就大步朝著院外離去,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了。

    博仁親王臉色鐵青,眼看西平小次郎慘敗後無顏留下,就此離去,不由得心中惱火︰什麼隱月流!這個西平小次郎平日里把他吹得厲害,自己還真的就對他敬重有加,卻沒想到也一敗涂地!看來自己得重新找一個新地劍道老師了!這種廢物,豈能繼續當我博仁親王的劍道老師!

    而陳瀟看著西平小次郎離去的背影,此刻他對這個矮小的劍師,印象已經大為改觀,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忽然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來︰這人不簡單!只怕將來,他的那把“斬名丸”,或許真的能成為日本的一代名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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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唐心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雖然眼神里已經忍不住閃過了一絲得意,只是面子上依然做出客氣的模樣,轉過頭來瞧著博仁親王︰“殿下,三場切磋已完畢……”

    博仁哼了一聲,站了起來,雖然心中不快,但是畢竟是皇室子弟,氣度還是有的,壓下了心中的火氣,緩緩說了一句︰“今天的比試果然精彩,這位陳瀟先生技藝非凡,讓人贊嘆.只可惜,今天卻沒有能見識到上辰家劍師的絕技。”

    他這話說的輕飄飄,卻也是存了心思,故意將陳瀟和上辰家劃開了界限,言下之意就是︰贏的是這個中國小子,風光的可不是你們上辰家。

    唐心也不計較,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反駁。反正傳揚出去,三個上門挑戰的劍師雄糾糾的前來,灰溜溜的敗走——這樣的傳言就足夠了。上辰家已經足夠風光,不在乎多增加一次戰績,只是在上辰家現在的位置,卻是不能輸,輸不起,只要今天沒輸就可以了。

    至于博仁親王討幾句口舌上的便宜,他又是皇室親王,也由得他了。
  博仁已經緩緩的走下了內堂,經過唐心身邊的時候,步伐略微頓了頓,仿佛還想說什麼話,卻終究忍住了,卻仿佛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眼神瞧了唐心一眼,隨後大步走下了內堂台階。

    下面的那些上辰家的劍師立刻伏在地上行禮,而唯獨陳瀟依然站在那兒。

    “陳瀟先生。”博仁親王走到陳瀟的身邊,才停住了腳步,和顏悅色的看著陳瀟。他是知道“野原新之助”這個名字的,陳瀟胡說八道,他身為親王,自然不會跟著陳瀟胡鬧,直接就喊了陳瀟的本名。他的神色很是和藹,居然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陳瀟的肩膀,笑道︰“今天閣下讓我見識了中土地高超武學,實在讓人驚嘆。如果有機會,還請閣下能不吝賜教。”

    賜教?

    武林中人。說到輕對方“賜教”這樣地話。多半就是開口挑戰了。可這位博仁親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陳瀟微微一怔。對方已經繼續笑道︰“我對漢學頗有興趣。從小也熟讀了不少漢家地經典。佛經也看過幾本。對中土地武學也很有興趣。我說地不吝賜教。可不是什麼客氣話。如果有機會。還請陳瀟先生能教導我。我雖然愚笨。但是自問也不會比千葉子更差。千葉子找了閣下這麼一位優秀地劍道老師。我也向分享一下。還請您到時候務必不要拒絕!”

    說完。他居然還對陳瀟點了點頭。當著人家地面。就這麼公然開口挖牆角。實在是囂張地很。不過他畢竟是皇室親王。也有這種囂張地資格。

    只是原本他地劍道老師是西平小次郎。今天西平小次郎輸了。立刻在博仁地眼中大大掉價。環顧日本。一流地劍道高人。能超過西平小次郎地已經不多。而那種真正地大宗師級地人。比如竹內文山。卻又看不上博仁。博仁一心想壓過上辰家地風頭。眼看陳瀟顯露出如此地驚人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陳瀟地身上。

    至于陳瀟是中國人。博仁倒是沒有顧慮。向來日本皇室都會學習漢學。請幾個私人地中國老師也是尋常事。況且。連千葉子都已經掛名和陳瀟學習劍道了。自己這麼做。也不算出格。

    這一點。也是他緊緊地扣住陳瀟是“中國高人”。而絕口不提什麼“上辰家內堂弟子”地意思。

    陳瀟淡淡一笑。並沒有開口答話。博仁也不氣惱。這種場合。眾目睽睽之下。他身份超然。公然就招納陳瀟。別人自然沒法說他。但是陳瀟不好回答。他也是理解地。只以為陳瀟是不方便開口。反正自己留了一個態度。事後私下里再派人接觸就是了。

    說完之後。他也不打招呼,大步就離開了院子。

    出了院門,在心劍之外的山道旁,手下的諸多隨從近侍已經等候在那兒,一個近侍眼看主子出來,立刻趕緊恭敬的湊了過來︰“殿下,高本大師和宮澤大師兩位已經送下山去療傷了……”

    博仁雖然心中氣惱兩人廢物,不過畢竟兩人是在比試之中受傷,如果自己不管的話,難免會留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口舌,就點了點頭,壓著心中地不耐煩,溫言道︰“兩位劍師辛苦了,派人去醫院陪同,務必請醫院方面多多關照。”

    那個近侍卻有些腦子不清,冒冒失失又問了一句︰“還有……西平小次郎大師範,他已經帶了人先下山了……”

    博仁已經抬步往山道下走,听了這話,臉上頓時籠了一層寒霜,冷冷道︰“什麼大師範!哼,那種廢物,也配當皇室的大師範嗎!”

    原本皇室成員聘請的老師,分為主師和客師。為了表示對老師的尊重,凡是擔當教導皇室子弟的“主師”,都會被尊稱為大師範。這個“大師範”不算是正式稱號,不過是非正式的尊稱。

    只不過,竹內文山的“御劍道大師範”那才是皇室冊立的有正式稱號的“大師範”。

    那個近侍眼看親王火,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心里卻想︰來之前,殿下對西平小次郎恭敬有佳,張口閉口都是“西平大師範”,還親自執弟子禮。現在西平輸了,在殿下地口中,就變成“廢物”了。

    歷來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古往今來,不分中外都是如此,在日本也是亦然。

    當下這個近侍不敢再多嘴,老老實實的跟了下去,卻不敢再提半句關于西平小次郎的話了。

    倒是走到了山下,博仁親王才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山上,越過滿山的櫻花林,山上的心劍隱隱在望。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今晚,你拿一張我的名帖,去拜會一下那個陳瀟,態度客氣一點。我記得你中文不錯,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辦了。務必辦妥!”

    隨後心中一動,又擔心分量不夠,從懷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柄折扇來,這把折扇乃是皇室貢品,質地精美,端的是一件藝術品,象牙質地的扇骨,雕刻精美。

    他想了想。隨口就道︰“筆!”

    他是親王之尊,又是極有可能的皇位繼承人,走到哪里。身邊都是跟了一串隨從,排場比那個佐藤內親王又大了不少。隨行地隨從之中,時刻有人準備了各種物品,博仁只是一開口,立刻就有人將一柄蘸了濃墨地狼毫毛筆雙手捧了過來。

    博仁打開折扇,沉吟了一下,旁邊那個侍從立刻會意,趕緊走到前面,彎下腰去。把自己的背部方平,給親王殿下充當桌案。

    博仁地漢學果然頗有造詣,微一沉吟,提筆在扇面上寫下了兩句中文古詩︰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這句詩乃是東漢末年曹操所著。原來那詩主要是表達了對才德兼備的君子人才的渴慕,暗合禮賢下士的意思。只是在中國傳揚了千百年來,隨著文化地更迭差異,這兩句詩漸漸的演變成了帶著一點男女情愫的味道了。

    不過博仁這里取了這兩句詩,卻也是禮賢下士的意思。
他的書法頗有功底。提筆寫下的這兩句詩來,比劃圓潤有力,顯然書法上也頗有造詣,不是那種草包紈褲子弟。

    吹干了墨跡,博仁拿在手里又看了看,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將折扇遞給了這個近侍︰“這是我的禮物,你幫我轉贈給陳瀟君。”

    那個近侍一向跟隨博仁親王,手里恭敬的接過折扇。心想當初殿下招募西平小次郎地時候。也是送了把折扇,卻沒有親筆題字。這次給這個中國人送去,還親筆寫了兩句漢詩,看來在殿下的眼中,這個中國人的分量要遠遠高于西平小次郎了。經退去。這次陳瀟出面,將上門挑戰的三名劍道高手一一擊敗,頓時這些上辰家的劍師看陳瀟的眼神就頗有不同了。昨天還充滿了敵意,現在卻親熱了很多,更帶著一股淡淡的恭敬和畏懼。日本人對強是崇拜的,尤其是上門挑戰的三人都不是弱,那西平小次郎出手,就能看得出來,劍道已經頗有成就,穩穩進入了頂尖一流劍師的境界,在上辰家的八杰之中,無一人能達到那種境界。

    而擊敗了西平小次郎地陳瀟,自然就讓上辰八杰敬畏交加了。

    那個伊藤大緒臨走之前,深深的看了陳瀟一眼,眼神卻並不友好,顯然今天的事情,雖然唐心和他通了氣,但是他並不是十分贊成,只是事情到了這種情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伊藤京就推著伊藤大緒退了出去。

    “謝謝你,陳瀟君。”唐心緩緩走了下來,臉上依然掛著恬靜的微笑,不過卻眨了眨眼皮,略微露出幾分女孩子的頑皮來︰“或,我該稱呼你,野原新之助先生?”

    陳瀟嘿嘿一笑,隨後就道︰“我幫了你一個忙,上辰家怎麼謝我?”

    唐心卻多看了陳瀟一眼︰“事情還不算結束,要想得到報酬,總要等事情做完了才行。”

    陳瀟卻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唐心一眼︰“你不怕與虎謀皮?”

    唐心微笑︰“我今晚就會去別院里,先傳授你心劍術的入門之道,至于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和天賦了。”

    陳瀟原本對于這種真正的武學並沒有太大地興趣,今天出面幫忙也多半是看了唐心的面子,心中對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孩子的三分同情而已。

    只是和西平小次郎一戰之後,心中的想法卻隱隱有些改觀了——似乎,認真的學習武功,也是頗有好處的。自己一直都是靠著異能來欺負人,遇到真正的高手,難免就吃苦頭。

    只不過,他心中對上辰家的心劍術並不太向往——在國內爛尾街還有一個真正地大高手田將軍呢,要想學武功,自然是學正宗地中華武學才對。

    看了看左右已經無人。陳瀟隨口就問道︰“那個博仁親王是怎麼回事?竹內文山老先生是皇室御劍道大師範,怎麼那個親王還好像對泉流宮如此敵視?”

    唐心嘆了口氣,簡單的將博仁地身份,和在皇室之中的地位大概介紹了一下。

    陳瀟听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啊!原來是一個未來可能會成為日本天皇的人物啊!可惜了,剛才沒有多看他兩眼。將來他成了天皇,可就很難有機會接近這種人了。”

    他開了一句玩笑,隨後就繼續道︰“只是,他既然是這麼一個身份特殊的皇子,你們上辰家為什麼不和他和睦相處?弄地關系這麼緊張?”

    唐心苦笑了一聲︰“因為……祖父的緣故。”

    她的聲音有些無奈︰“祖父是皇室御劍道大師範,名義上,是所有皇室弟子的劍道老師,對所有的皇室子弟,都有教導的指責。我們日本的劍道老師。並不是單純的只傳授劍術,也包括了武之道,做人的道德。準則,等等很多很多。而且,身為皇室御劍道大師範,祖父在天皇陛下地面前也是有一定話語權的。天皇陛下偶爾也會接見祖父,詢問皇室子弟的教育情況。如果祖父說誰兩句好話,天皇陛下對那個人地影響自然就會留下幾分好感——反之的話,如果祖父說誰的壞話,那個……”

    陳瀟點了點頭︰“明白了,大概就是一個太傅的意思。只不過竹內文山不是文太傅,而是武太傅。可是,既然這樣,那個博仁如果聰明的話,更應該好好的和你們結交才對,怎麼會和泉流宮弄得水火不容?”

    只是,面對這個問題,唐心卻並不回答,只是微笑不語。眼神也多少有些古怪。

    陳瀟看唐心不說話,也不方便追問,心中卻忍不住想︰看那個博仁,瞧著唐心時候的眼神有些古怪,難道是他喜歡唐心,老竹內不同意,兩家才結下了仇嗎……這倒是大有可能啊。唐心已經跳開了這個話題,轉口道︰“博仁和祖父關系不睦。如果是旁的皇室子弟,也不在乎天皇的印象好壞。只是博仁是有機會問鼎皇位地人選之一。自然希望有人在天皇的面前多多美言。不止如此,還有宮內廳對皇室子弟的考評等等。祖父都能說得上話的。現在我們兩家不睦,博仁自然不放心祖父繼續坐在皇室御劍道大師範的坐位上,縱然他不能動搖祖父的地位,卻也要想辦法削弱祖父對皇室的影響力,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削弱祖父和泉流宮在日本武道界的威望。祖父是日本第一宗師,要打祖父地主意不容易。但是削弱泉流宮的威望,卻是可以做到的。削弱了泉流宮的威望,就等于打了祖父的臉,讓祖父在皇室之中,說話也就硬氣不起來了。”

    听到了這里,陳瀟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數。

    白天的時候,伊藤京又跑來陪了陳瀟一天,游山玩水,在神戶市到處閑逛了一天,只是不等太陽下山,陳瀟就早早的回到了泉流宮山上的別院,他白天和唐心約好了,晚上唐心會過來教自己心劍術。

    支走了伊藤京,陳瀟就坐在院子里靜靜等候,想到昨晚唐心深夜來訪,心中不免有些隱隱的期望,他對自己這種心態,也忍不住微微有些自嘲。

    可太陽才下山,院子外就有人來訪,卻不是唐心,而是一個陌生地年輕男子。

    那個男子舉止恭敬,身後跟著兩個泉流宮地弟子陪同。

    那個男子走進了院門,對著陳瀟很恭敬的行了禮,然後退後兩步,微微欠了欠身,語氣更是客氣之極︰“陳瀟先生,我們親王殿下白天和閣下一晤,對閣下地風采大大心折,特派我前來拜訪,轉達殿下對您的尊敬。”

    說著,就鄭重取出了一方小木盒,雙手奉上︰“這是殿下親手所書的禮物,還請笑納。”

    這人也不等陳瀟答復什麼,反正博仁只交待他送禮,也明白陳瀟現在還住在泉流宮里,不可能立刻就公然倒向自己,上門送禮,留下一個好印象,待來日再見就可以了。

    送走了這個莫名其妙來拜訪送禮的人,陳瀟關了院門,看了看手里的這個盒子。

    這是上等的檀香木質地的盒子,自然散一股微微的香氣,打開一看,一柄精美的象牙骨扇靜靜的放在其中。

    陳瀟不由得笑了笑,這些貴族男子,都喜歡搖折扇麼?伊藤京是如此,這個博仁親王也是如此。

    取出扇子展開看了看,就看見上面那圓潤有力的兩行詩字。陳瀟先是一愣,心中不免就想︰這個日本的皇室親王,漢字書法倒是真有兩下字,別的不說,但是這種毛筆字,我就寫不了這麼好。
  可是看清了上面的詩詞內容︰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陳瀟看了這句詩,卻頓時誤會了——這句詩詞流傳到今天,已經很少人記得它原本的禮賢下士的意思了,倒是經常被用于男女之間表達愛慕的意思。

    陳瀟一看這位博仁親王居然在給自己的折扇上寫了這麼一句,頓時心中生出一股惡寒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靠!難道這個博仁親王看上去人模人樣,卻是一個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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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心劍術

    送走了博仁親王派來的那個近侍,陳瀟又等了大約兩個多小時,直等到時間快到了子夜,也沒有等到唐心的到來。

    “那個女人不會是騙我的吧。”陳瀟心中嘀咕,今天自己幫了上辰家好大一個忙,如果那個女人騙我的話,明天我就把泉流宮的大門給拆了!

    當午夜來臨,陳瀟坐在別院的台階上,走廊的一頭,風鈴輕輕搖動,出叮咚的清脆響聲。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好,月光毫無遮攔的灑落在大地上,將一切都染上一層淡淡的月白,陳瀟正望著院子角落里的那塊試劍石出神,終于就听見了院子的木門嘎吱一聲,被輕輕推開。

    望著靜靜站在門口的唐心,陳瀟故意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放我鴿子呢
唐心不說話,靜靜的走了進來,她一身白衣如雪,腰間寬帶將縴細的腰肢束了起來,滿頭烏黑的長柔順的披散在雙肩,那張臉蛋,在月色之下,顯得弧線異常柔美。

    “陳瀟君,我來傳你心劍術。”唐心緩緩走到陳瀟的面前,她的眼神出奇的沉靜︰“第一個問題,你認為,何為心劍?”

    西平小次郎站在河畔,這條河距離泉流宮並不算太遠,此刻已經是午夜,河畔邊空無一人,只有一座古樸的石橋橫在河床上。西平小次郎信步走上石橋,憑欄而望,腳下的河水磷光閃動,俱是月色的反射而成。

    這位隱月流的宗家一臉的凝重,雙手漸漸握緊了欄桿,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呼出去,似乎要將胸中的郁結全部排出去一般。

    白天離開了泉流宮,西平小次郎就干脆和博仁親王一行人分道揚鑣了,連招呼都不曾打一個——他雖然一向性子孤傲,平日里以冷面示人,其實心中卻很明白博仁的為人品性。對方不過是借助自己這個劍道高強的大劍師,想借自己來壓過上辰家。而自己也是一心求強,算是和博仁一拍即合。今天自己輸了,那麼在博仁心中自然就再無利用價值,與其留在那兒看博仁地臉色,最後再被掃地出門,不如灑脫一點,自己先離開好了。

    想到這里。西平小次郎輕輕地撫摸腰間地劍柄。“斬名丸”地木質劍柄被自己多年來磨得已經圓潤順滑。此刻手掌貼在木柄上。每一絲木紋都是熟悉無比。

    西平小次郎輕輕抽出斬名丸來。劍鋒上彈了一下。隨後忽然心中一橫。暴喝了一聲。雙手握劍。狠狠地一記虛劈!!

    隨著他一聲暴喝。劍鋒劃出一匹雪亮地光芒來。凌厲之極!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就听見橋後一個懶洋洋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滿。仿佛在嘟囔︰“大半夜地不睡覺。跑到這里來鬼叫什麼。”

    那聲音懶洋洋地。卻仿佛就從小次郎地身後傳來。西平小次郎臉色一變。霍然回頭。驚詫地盯著身後!一個人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已經靜靜地站在這座小石橋地一頭。在月色之下。一張四方臉。帶著古怪地笑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你?!何人!”

    對方說地是中文,西平小次郎自然而然就用中文開口喝問。

    那個人緩緩走上了兩步,這人看上去大約四十歲年齡,四方臉,下巴上隱隱留著一片青色的胡渣,身上穿著一件仿佛是機修工一樣的工作服,牛仔布質地。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地染著黑色的機油油污。

    這個人走到了西平小次郎的面前。從耳朵上取下一根夾在耳後的香煙,送進嘴巴里叼著。又摸了摸上衣口袋,拿出一盒火柴來,點燃了香煙,悠悠的吸了一口,那雙眼楮藏在繚繞的青色煙霧之中,瞧著西平小次郎,微笑道︰“你今天輸給了那個中國男孩,心中不服氣,是麼?”

    這話說出來,西平小次郎頓時臉色巨變,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的!”那個人嘻嘻一笑,一手夾著香煙︰“我是誰……這個問題先不回答你了。只不過,我老人家一路跑到這里來,原本是想看著那個小子,生怕他闖禍,今天白天的時候,躲在院子外的樹上看了你和他打架地過程……唉……”說到這里,他搖搖頭,仿佛有些惋惜的樣子,瞧著西平小次郎︰“……其實,你不錯,很不錯。”

    他的眼神落在了西平小次郎手中的“斬名丸”上,微笑道︰“什麼菊葉紋刺也好,江戶名刃也罷,都是***瞎扯淡。再好的劍,遇不到好的劍客,那麼也就是廢鐵一把,很多人表面上明白這個道理,其實心中並不真的明白。你很好,你是一個真明白的人。”

    西平小次郎驚疑地盯著這人,心中滿是驚濤駭浪!

    白天,躲在樹上偷看?

    在上辰家泉流宮之中,居然還有人能悄無聲息的潛伏進去,躲在山上心劍旁偷窺!?

    白天在院子里,上辰八杰,加上自己這一方三個人,哪一個不是日本有名的高手?居然沒有一個人察覺身邊有人窺探?!

    “這把劍,你很熟悉,對嗎?”那個男人吸了口香煙,然後忽然冷不丁的開口問道︰“劍柄上有多少條木紋?”

    “四十六條,十三條斷紋,二十一條斜紋,十二條豎紋……”西平小次郎不知道怎麼的,對方問,他就隨口下意識的回答了出來。

    那個人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眼神︰“劍刃上可有缺口?”

    “三小一大,其中兩個是新口。”西平小次郎不假思索,順口又答了出來。

    “劍重呢?”

    “十一斤七兩。”西平小次郎猶豫了一下,心中也有些古怪,為什麼對方提問,自己就下意識的老老實實回答,不過猶豫之後,干脆繼續往下說︰“不過現在只剩下十一斤二兩了。”他的表情很認真︰“這劍平日里多次磨礪。劍刃地前段已經有些地方被磨得過于薄了一些,我也準備找時間尋一位巧匠幫我重新煉一下……”

    “哈哈哈哈!”那個人大笑了幾聲,隨後眼神陡然收縮起來,盯著西平小次郎︰“你學劍,最大地心願,就是壓過上辰一刀流?”

    西平小次郎心中這個心願。並不是秘密,平日里常常被日本其他劍道流派的人嘲笑,雖然他已經是日本聞名地劍師,但是泉流宮現在如日當空,又有竹內文山這樣地日本大宗師級的人物,他西平小次郎雖然實力也不俗,但是人人都認為他是異想天開,想蓋過上辰家,簡直是白日做夢。

    此刻被這人當面講了出來。西平小次郎卻忍不住一挺胸,傲然道︰“正是這樣,又怎麼樣!難道你也取笑我嗎?”

    那個人听了。只是撇撇嘴︰“取笑你,我取笑你干什麼,上辰一刀流,又算什麼東西,哼
那個人手里的香煙已經染了大半,他隨手將煙頭丟進了河里,又變戲法一般從袖子里摸出一支香煙來點燃,走到了西平小次郎的身邊,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這個動作已經過于親近了。西平小次郎有心側身躲開,但是他明明已經做出了躲閃的動作,對方的手掌卻依然那麼輕松地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拍手的動作,仿佛渾然天成一般!

    西平小次郎的臉色頓時又是一變!

    “其實,今天你輸給那個小子,大可不必難過,你和他,修煉的並不是同一類。你的武學造詣遠遠在他之上,只不過力量比他差了太多。他只是以力破巧而已。”這個人吸著香煙。漫不經心的笑道︰“不過,你如果想壓過上辰家,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點東西。”

    西平小次郎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自己恐怕是遇到那種傳說之中的“高人”了。

    他臉色古怪,退後了兩步,卻警惕的看著對方︰“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個人瞥了西平小次郎一眼,淡淡道︰“上辰家……其實真地可算是日本第一流派了。上辰家的劍道獨樹一幟,在日本的諸多流派之中,卻是最高深地。竹內文山也好。昔年的神宮直雄也罷。他們能晉身為日本一流的劍道大師,除了他們天賦過人之外。也因為他們上辰家所傳下來的劍道,的確有不凡之處。你可知道,上辰家的劍道,最強的絕技是什麼?”

    西平小次郎皺眉想了想︰“我听說,竹內文山大師範的真九龍閃,已經可以分出二十四種變化,劍氣強橫,前所未有!這真九龍閃,應該是上辰家最強的絕技了。”

    誰知道那人听了輕蔑一笑︰“真九龍閃?狗屁而已!”

    隨後他輕輕一笑,緩緩道︰“上辰家最強地絕學,就是他們歷代傳了幾百年的壓箱底的東西;心劍術!你說的什麼真九龍閃也好,假九龍閃也罷,不過都是招式,招式為體,心法為本!說起來,他們上辰家的心劍術,倒的確可以算是一門絕學的。”

    “心劍術?那是什麼?一種高超的劍術嗎?”西平小次郎神色一動。

    那個漢子淡淡一笑︰“不是劍術,準確的說,心劍術和劍沒有什麼直接地關系,它只是一種對于力量規則的參悟法門罷了。”

    “規則?”西平小次郎已經收起了傲氣,小心的提問。

    那個漢子點了點頭,隨手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先朝著河水里丟了一塊,撲通一聲,那枚石子直直的落入河里,只濺起一朵水花。那個人看了西平小次郎一眼,然後再將第二枚略微薄一點的石子投出,這次卻是手腕微微側向力,那片石子橫著飛入河之中,在水面彈了幾彈,濺起一串水花,才沒入水中。

    西平小次郎皺眉︰“不過就是打水漂而已……”

    那個人卻搖頭,神色嚴肅︰“這就是規則。”

    他又將口中燃燒的煙頭丟入水中,被水一浸,煙頭頓時熄滅,出輕微的“嗤”的一聲,那人看了西平小次郎一眼︰“這也是規則。”

    “所謂心劍術,只是一種對規則的領悟。”唐心跪坐在陳瀟面前,神色坦然︰“你一劍豎劈,力量自然從上而下。若是挑,那力量就是自下而上。橫斬,就是左右……這只是最簡單地規則。而我上辰家地心劍術的奧義,就是參悟這天下所有武學之中地規則,將其根本盡數掌握,從而立于不敗之地!”

    陳瀟閉上眼楮,仔細思索了一遍,苦笑道︰“說的簡單,但是要掌握所有的規則,談何容易?”

    “用心。”唐心淡淡道︰“心中雜念多了,自然是無法領悟的,用心于一意,才能明白其中的微妙。”

    說著,她回手一指,院子里的樹上,正好有一片樹葉在晚風之中被輕輕吹落,飄飄蕩蕩。唐心輕輕一笑︰“那樹葉落下,被引力所吸,終究是要落在地上的。可是空中亦有風為阻力,就使得它的落點產生了若干變化。那風若是往左,樹葉的落點自然偏左,若是往右,樹葉的落點自然也是偏右。”

    說到這里,唐心閉上了嘴巴,凝神側耳,仿佛用心傾听什麼,同時抬起手來,輕輕捻起一枚石子,屈指一彈,那枚石子就輕輕射出,落在了距離兩人所坐的地方,大約五六步的地上。唐心微微一笑︰“這就是我根據風力和風向,所計算出的樹葉的落點。”

    她說完之後,面含微笑。十幾秒鐘之後,那片樹葉果然飄飄呼呼,就落在了地上,正落在了那枚石子所在的方位上!!

    陳瀟眯起了眼楮,心中隱隱的仿佛捕捉到了什麼︰“這就是心劍術?”

    “這就是!”唐心點頭,表情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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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一個人

    “石頭縱向丟出,力量自然是縱向從上而下,就直接落入水中。如果是橫向力,就成了打水漂。”那個漢子笑道︰“在這種規則之下,如果你縱向直接力,就無論如何打不出水漂。同樣來說,如果你橫向力,石頭也不會撲通一聲就直接落入水中……這一縱一橫的差別,就是規律的必然”

    這個漢子站在石欄前,背對西平小次郎悠悠說著,西平小次郎站在身後,垂頭沉思,也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過了會兒,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輕輕丟入水中,眼楮怔怔的望著那枚石頭在空中劃過一個簡單的拋物線,最後直落水中——如此再簡單不過的場景,落在西平小次郎的眼中,他的眼神里卻閃過了一絲精芒來!

    那個漢子回頭,捕捉到了西平小次郎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你的悟性不錯。”

    西平小次郎此刻對面前這個漢子,除了神秘感之外,卻更生出了一股毫無來由的敬畏,忍不住就皺眉道︰“這道理,說起來簡單,可仔細想來,要參悟這世界上那麼多規則,談何容易?!”

    “說起來簡單……”陳瀟仔細的看著那片落葉,想了會兒,皺眉道︰“可規則的變化那麼多,千千萬萬,哪里容易這麼就全部參悟透了?恐怕就算是計算機,也無法瞬間計算出那麼多變化吧。”

    陳瀟忽然站了起來,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幾步,回頭問道︰“昨晚我們試劍,我攻你守,我一共用了九種不同的身法。你卻都能瞬間把我的方位全部算準,這就是規則的掌握,對吧?”

    唐心含笑點頭。

    “可我使用的九種不同的步伐,都有不同變化,你卻又是用什麼辦法掌握的?”

    “我修煉心劍術已經有小成了。卻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說通地。”唐心搖頭︰“你現在還只是入門。就想著要達到那種境界。恐怕心思就太浮躁了一些。”

    陳瀟心想。難道要我學唐心一樣。把自己關在一個小院里枯坐一年?他很情清楚自己地性子。那是多半做不到地。

    “先從簡單地開始吧。”唐心悠悠一嘆︰“我說了。能領悟多少。看你地天賦了。天賦如何。這是強求不來地。”

    她站了起來。看了陳瀟一眼︰“我們演示一下。你攻我守。動作慢一點。我一點一點解釋給你听。”

    看著唐心站在那兒。陳瀟微微一笑。隨意就邁步往她走去。他才邁出三步。唐心就已經道︰“停。”

    唐心看著陳瀟。緩緩道︰“你已經走了三步。那麼我先用最最簡單地規則。將你這三步分析出來吧。”

    她指著自己地面前︰“第一,你如果走到我面前的話,按照你已經邁出的三步距離來計算,你一共需要走六步,才會到我面前。”

    陳瀟看了一眼兩人之間剩下的距離。點頭︰“不錯,這是根據你我之間的距離長短,還有我步伐的大小,很容易就能計算出。不過……如果我後面步子邁得大一些,或小一些,豈不是就不同了?”

    “不會的。”唐心微微一笑︰“你邁步的時候,身體的姿勢微微前傾,卻不曾力,身體並不繃緊。所以你地步伐幅度就不會有大的改變。還有你行動的時候,肩膀微微晃動,就可以判斷出你地動作方向。你的呼吸,也是一個規則的判斷。你呼吸平穩,如果你要改變動作,比如猛然力的話,必然先深吸口氣。甚至,就算你很小心的隱藏了,但是你邁步出來。腳步踐踏在地上。出的聲音也是一個判斷的標準。聲音的差別雖然細微,但是哪怕是輕了一點。或重了一點,如果仔細听,也一樣是能听出差別來的。”

    陳瀟瞪圓了眼楮︰“就這麼簡單?”

    唐心橫了陳瀟一眼︰“自然不是這麼簡單。我說地這幾條,不過是最最淺顯的入門的道理而已。你若是連這幾條都听不懂,那麼我早就轉身離開了。”

    陳瀟心中越的生出了興趣,忍不住就道︰“那……我昨晚用瞬間移動的時候,你為什麼也能算得出來?瞬間移動,我沒有腳步,沒有身形晃動,你又是怎麼判斷的?”

    “殺氣,氣勢,感應……”唐心苦笑,語氣有些無奈︰“你現在境界不到,我說了你也不明白的。”

    陳瀟苦苦思索,忽然就想起了“海神”。

    海神有一項異能是操控重力,而且還是精確自由操控。這樣說來,反重力的環境下,豈不是就是違背了“規律”?那樣的話,以計算規律而為根本地心劍術,是不是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他心中這麼想,就忍不住問了出來︰“如果,規則不存在了呢?”

    “不可能不存在。”唐心淡淡道︰“規則永遠存在。”

    陳瀟摸了摸鼻子︰“比如剛才看的那片落葉,因為有重力引力,它才會往地上落。可如果重力不存在了,你豈不是就算不出來了?”

    “也很簡單。”唐心微微一笑︰“如果重力不存在了,它就是往上,而不是往下。如果重力只是降低了,那麼它下降的速度就會慢一些,如果重力變強,它下降的速度就會更快!不論是它往上了,變慢了,或是變快了——這些依然還是規律!”

    唐心繼續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說的那種情況,並不是規則不存在了,而只是改變。只是用一種新的規則取代了原來的規則。可縱然是那樣,新的規則,也同樣是規則!重力消失了,自然有重力消失後地規則。重力變強了,也自然有重力變強地規則。”

    陳瀟心中頓時了然,凝神點頭︰“我明白了!”

    他心中若有所領。開懷笑道︰“縱然是流水被逆轉,從低處往高處流,也不過是一種新的規則,規則改變了,也還是有規則地。只要有規則,那麼心劍術就可以算出來!”

    隨後他又抱頭苦笑︰“但是那種境界。恐怕太難了……”

    “那種境界,我只怕都沒有達到。”唐心也是幽幽嘆息︰“當規則瞬間變化之後,也能在瞬間掌握新地規則……這樣的境界,才是心劍術的大圓滿境界!到了那種境界,才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了。”

    大圓滿?

    陳瀟心中有些好笑。這日本人總喜歡取一些看似高深的名頭。

    心劍術,說穿了不過就是參透規則,掌握規則,利用規則。

    只是說易行難,這個唐心。能修練到這種境界,已經算是千百年來第一無二了。只是她身體潺弱,卻是天意了。

    可隨後陳瀟轉念又想︰或許正因為她身體潺弱。無法真正的修煉武藝,這才將全部地心思都放在了這種心術的修練上。

    如果唐心身體健康,那麼還要分出精力去苦練劍術。畢竟人的精力和智慧有限,心思分了,精力散了,反而就不可能將這心劍術修練到這種境界了。

    這一點……也是“規則”使然吧!

    “其實,上辰家的心劍術,我並不懂。只不過這心劍術,也不過就是對力量本源的參悟而已。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武學的至高境界,原理都是相同的。我能指點你的,也就是這麼多了。”那個漢子看著西平小次郎。

    西平小次郎神色有些恍惚,心中努力苦思著那力量規則的變化,隨後猛然點頭︰“我明白了!道理既然是一樣地,那麼他上辰家能根據這個道理弄出一套心劍術來,那麼旁人只要懂得了這個道理,也自然能創出心刀術、心槍術……不管名字怎麼變化。心法怎麼變化,最終的道理,都是一樣的!上辰家能想出來,難道我就想不出來嗎!”

    那個人臉上露出滿意地笑容︰“你不錯,果然有些悟性。上辰家其實也不過如此,他們的心劍術,我雖然沒有學過,但是也略微了解一點,他們的心劍術。有些過于繁復。至少,竹內文山那種天賦的人。就沒有學成,神宮直雄,似乎比竹內文山還差了一點。一套武學,如果是高深得無法學成,那麼就必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所以你也不用將上辰家看得太高。”

    看著西平小次郎的臉上露出感激的表情,這個人的臉色卻忽然冷淡了下來,淡淡道︰“我其實對你們日本人沒有多少好感,只不過今天看到你,被你身上的武本色所打動,現如今,很難看到一個恪守武本色的人了,這才動了心思,來給你一些指點,你不用謝我。”

    西平小次郎地一句感激的話,被對方堵了回去,只是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對方——這人分明是一個中國人,今天還曾經悄悄潛入泉流宮窺探。又想起了今天自己在泉流宮里,那個擊敗自己的中國年輕人,用的是一根藤條……

    想到這里,西平小次郎神色大變,用一種震撼的表情盯著對方。

    隨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敬的拜服在地︰“西平小次郎,斗膽請閣下賜名!”

    “我說了,我其實沒教你什麼,只是看你氣色消沉,過來點醒你兩句,並沒有給你什麼幫助。”那個人皺眉,又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至于我的名字……哼,你想必也猜到了,不錯,我姓

    當听到“我姓田”這三個字的時候,西平小次郎只覺得滿頭汗水涔涔落下,心中心花怒放,惶恐得連連頓,口中大叫︰“能得田將軍賜教,西平小次郎終生不敢忘記大人地恩義!”

    可是抬起頭來,卻現面前空無一人,那個位田將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老田離開了河畔,從一條小路走了出來,看著遠處,泉流宮所在的那座小山在夜幕之中……他忽然詭異的笑了笑︰“那個竹內家的日本小妞一定又是在忽悠人了。但願陳瀟那個小傻瓜別被那小妞的美色所迷惑,唉,年輕人啊,就是血氣方剛。哼,什麼心劍術,故弄玄虛,其實不過就是將力量的本源規則用簡單的方法劃分出來罷了。只是理論雖然高深,實際上卻做不到……”

    又想起了剛才指點的那個西平小次郎。

    老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深意。

    指點一個日本人……如果放在多年之前,只怕一個日本人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都不會看對方一眼吧。

    不過現在嘛……哼哼。

    竹內文山那個老小子,苦心經營,這幾年,日本地武道界在他地威望拉動之下,漸漸的頗有起色了。

    “上辰家一家獨大,總不是什麼好事,那個西平小次郎有點本事,將來有他時刻給上辰家找點麻煩,這日本武道界,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自語了兩句,老田忽然敲了敲自己地腦門,自嘲笑道︰“年紀越老,就越有些卑鄙了,唉……”

    老田信步朝著泉流宮走了幾步,就站在了泉流宮官邸大門前的街頭,遠遠的看著那泉流宮的大門。

    他的眼神漸漸的就有些復雜了起來。

    昔年自己帶著那個年輕的女孩子來到這里的時候,這泉流宮還沒有如今的氣派,這大門,想必是後來修建的吧。還有那山坡下遍布的櫻花樹林,自己帶著那個女孩子一步一步走上山道的場景……

    一根藤條在手,周圍那些沿途的上辰家的劍士,卻如臨大敵,惶惶如末日一般。

    現在想來,卻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其實,誰又知道,自己昔年橫掃日本,只不過是隨意為之,最最根本的原因,只不過是在一家劍門前,自己手中拉著的那個小女孩,用歡快的嗓音哀求自己︰

    “田叔,那里面的櫻花好漂亮,你帶我進去看看好不好?”

    老田又抬起了頭來,看著天空的月亮。

    “明月……轉眼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連你的後代,當年那個叫我田叔的孩子,都已經化作了土……可如今,我卻依然還活在這世界上。一個人,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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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不打不行!

    早晨陳瀟站在院子里伸了個懶腰,只覺得略微還有些困頓。

    昨晚和唐心兩人徹夜長談到漸漸天明,唐心方才離去。

    只是,知道了“心劍術”的本來面目之後,原本對它的那種神秘感和興趣,卻反而淡了下來。

    陳瀟很清楚,心劍術雖然看似奧秘高深,但是其實卻是一個“大而化之”的空頭大理論。雖然說,如果能將一切規則盡數掌握,那麼無論遇到任何敵人,都可以料敵先機,將自己立于不敗之地。這個理論看似很完美——但實際上卻根本不切實際!

    唐心已經算是日本千百年來罕見的天才了,也不過只是略有小成而已,而且還是因為“身殘志堅”的情況下,被迫了放棄了學習武藝,才將全部的天賦傾注在了心劍術的參悟上,才有了一點成就。

    但試想,連唐心這種怪胎一般的天才,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才不過到了一點小成而已……

    說起來,這心劍術,如果能練到絕頂的話,既然是天下無敵……但是這卻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根本就沒有“如果”!這種東西,只不過是空想出來的一個畫餅罷了,事實上,根本練不到絕頂的。

    如果自己真的傾全力去修煉心劍術的話,那麼必然荒廢其他的本事了。

    但不可否認,心劍術的一些原理,對于武學修煉的境界提升也是有一定幫助的,只是卻不需要沉迷過深,否則就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這里。陳瀟忽然心中一動!

    這個道理。自己都能想到。那麼唐心那種聰明絕頂地人。難道會想不到嗎?這心劍術看似高深。其實不過是華而不實地東西!自己明白。唐心會不明白?

    那麼她先前故弄玄虛。又鄭重其事地傳授自己……恐怕未必就安了什麼好心吧……

    如果自己真地痴迷了進去。花入全部心血去鑽研這麼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地境界。只怕自己就真地荒廢掉了!

    想到這里。陳瀟心中冷笑。這個女人……哼!

    上辰家地這個心劍術。如果真地厲害。能修煉成天下無敵。那麼神宮直雄為什麼不修煉?竹內文山為什麼不修煉?不是境界不足。也不是天賦不夠!而是看穿了這種東西地本質是華而不實。才放棄掉了。只是以心劍術為輔佐。提升一下劍道地境界而已。不會真地沉迷進那種“盡數掌握所有規則”地虛幻夢想。

    昨晚睡得太晚,上午起的就遲了一些。可是陳瀟走出院子的時候。依然還是看見了伊藤京手搖折扇站在院外,神色悠然,對著自己微笑打招呼。

    這個家伙。一早就來了,一直在外面等著嗎?

    陳瀟心中暗想,上辰家的人,倒是真肯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啊。

    他心中已經有了警惕,臉上也不表現出來,只是對伊藤京點了點頭。

    “陳瀟君,今天代宗家吩咐我安排了車,下午就送你前往京都。上午……”

    他還沒說完,陳瀟就道︰“上午我還想去神戶里逛逛。”

    伊藤京愣了一下。隨後就立刻笑道︰“也好,我就再給陳瀟君當次導游好了。”

    兩人出了門,陳瀟在神戶已經逛了兩天了,這次卻直接上了車就道︰“去南京町看看。”

    神戶的“南京町”,又稱為中華街,其實就是神戶市的唐人街。

    陳瀟昨天曾經來過一次,心中記住了一些方位,這次到來,不用伊藤京的引路。直接就來到了一家中裝的成衣店里,買了兩套唐裝,將身上地和服換了下去。

    “入鄉隨俗,這和服,穿一下,過過癮也就行了,還是換了唐裝舒服一些。”陳瀟不動聲色的換了一身唐裝。

    其實他心中有了計較,唐心的心思,就是想借自己地力量來幫上辰家當打手。這點昨天已經看得很明顯了。自己繼續幫她的話。那麼多打一場。上辰家的聲望就更高一層。別人也只會將自己看作是上辰家的內堂之人。

    自己換上一身唐裝的話,那麼就分明就是表明了身份。不用說話,只看自己的裝束,就顯然不是上辰家的人了。

    這點,還是昨天西平小次郎言語之中緊扣自己的“中國田將軍傳人”的身份,才提醒了陳瀟。

    陳瀟不是憤青,雖然不喜歡日本這個國家,但是也不覺得到了日本一趟,在日本當地穿了一次和服就是什麼違背了民族氣節地事情。入鄉隨俗,穿一下當地土著的衣服,也是尋常事。不過牽扯到了比武,那麼自己的立場,代表誰,這就大大不同了!故而今天不動聲色,就換上了一身唐裝。

    當然了,他身上沒帶錢,買衣服的錢,卻是伊藤京出的。

    昨天幫你們上辰家當了打手,唐心那個小妞居然用心劍術這種會走火入魔的東西來坑我……哼,讓你們花點錢,也是應該的。

    伊藤京眼看陳瀟換了一身唐裝,眼神里閃過了一絲異色,只是他掩飾得極好,隨後就依然笑語如常。

    陳瀟有心宰冤大頭,就讓伊藤京帶著自己到處閑逛,一口氣買了好多東西,到了中午的時候,又找了一家極昂貴的日本宮廷料理,大吃了一頓。

    看來上辰家是真地很有錢,這半天的花費,伊藤京連眉頭都不曾皺了一下,陳瀟也知道自己這是小孩子脾氣,隨後就釋然一笑。

    只是,中午回到了泉流宮的時候,就要坐車前往京都了,他心中有打算,找到了張小桃之後,就立刻回國去,日本這些什麼劍道流派的事情,是再也不理了。

    現在人在日本。不著急翻臉,他們說什麼內堂弟子,那就內堂子弟吧,要自己答應以上辰家的身份參加什麼試劍大會,也不妨胡亂答應下來。只要自己回了國之後,他們難道還能來綁自己去嗎?

    只是。回到了泉流宮的門口,就看見門口居然停了好幾輛汽車。而泉流宮的門口,不少上辰家弟子如臨大敵一般站在門口兩旁,都是佩戴了竹劍,殺氣騰騰的樣子。

    “又出了什麼事情?”陳瀟才下車就看見這個場面,就看了伊藤京一眼,伊藤京倒是一臉的茫然,仿佛也不知道情況。

    陳瀟才和伊藤京走進了大門,就看見一個年輕地上辰家地弟子快步跑了過來。看見陳瀟一身唐裝,還愣了一下,隨即就飛快對這伊藤京說了兩句什麼。

    伊藤京也是有些驚奇。看著陳瀟笑道︰“倒是熱鬧了。昨天才打跑了三個踢館地,今天又有人送上門來。看來卻是閑不住。”他看著陳瀟,悠悠笑道︰“野原新之助先生,身為內堂子弟,我們一起上山去心劍齋瞧瞧吧。”

    他稱呼陳瀟為“野原新之助”,用意陳瀟是明白地。

    陳瀟也不拒絕,淡淡笑道︰“上山吧。”

    走了兩步,他才回過頭來,看了伊藤京一眼︰“伊藤兄。這個野原新之助的名字,你我都清楚,不過是昨天我信口開河戲耍那些人的,就不必提了。稱呼我陳瀟即可。”

    伊藤京笑了笑,眼神有些不太自然,也不多說,隨著陳瀟一路上山。

    心劍齋的內堂院子里,卻並不像昨天那樣,上辰八杰並沒有全部到齊。就連伊藤大緒也沒有出面,只是唐心坐在內堂的席位上,下面地院子里,只有神宮平八郎和另外三個二代劍師坐在那兒。

    在院子的當中,站著幾個身穿白色武士袍的人,大約就是來踢館的了。

    只是讓陳瀟微微有些奇怪的是,那幾個身穿武士袍的家伙,穿的袍子,顯然又不是日式的和服。雖然款式有些接近。但是細微之處卻有些不同。倒好像……

    其中一個高大家伙,神色最是嚴肅。不停的低聲對著身邊地隨從大聲說著什麼。

    一听這人說話,口中仿佛十句里七八句都帶著“司密達”,看過不少韓劇的陳瀟,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這來踢館的人,居然是韓國人?!

    身邊那個家伙仿佛是翻譯,很快就把那個韓國武者說地話轉成了日語說了出來。

    陳瀟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大搖大擺的和伊藤京走了進來,直接走上了內堂,往邊上一坐。

    唐心看見了陳瀟一身唐裝,顯示怔了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也不說破,只是湊了過來,低聲道︰“陳瀟君,你猜這個韓國人說的什麼?”

    陳瀟搖頭︰“我不懂,韓語和日語,我都听不懂。”

    唐心就道︰“中間這位是來自韓國的著名劍道名人,是大韓名流田門的高人。上門來我上辰家,想領教上辰家的劍道。”

    陳瀟听了,淡淡道︰“很好,你們和他打就是了,他不是要領教你們上辰家的劍道嘛。”

    下面那個韓國武者看見了陳瀟一身唐裝坐在內堂地席位上,不由得有些怪異,只是皺眉看著陳瀟。

    唐心哼了一聲,淡淡道︰“我上辰家雖然不是什麼禁地,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上門踢館,我們都要出面迎接的。否則的話,阿貓阿狗都上門來,那麼上辰家的人,每天也就不用做別的了。”

    陳瀟依然不冷不熱︰“不想打,就把他們趕出去好了。反正是你們上辰家的地盤。”

    唐心察覺到了陳瀟的態度轉變,只是輕輕一笑︰“我是有心不想接這場比試,但是他們卻說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理由呢。”

    “哦?”陳瀟有些好奇︰“什麼理由?”

    唐心並不直接回答,而是站了起來,用中文對著下面的韓國武者道︰“閣下,我身邊這位是一位中國高人,和我上辰家大有源淵,有他在場,我們以中文交談,可否?”

    那個韓國武者微微一遲疑,居然就用生澀地中文開口道︰“好!”

    陳瀟知道,漢文化在韓國的影響甚至要超過日本。至今在韓國上流社會的人,依然以會書寫漢字為榮,如果能背誦標準的漢文詩詞,那簡直就是貴族的象征了。

    唐心緩緩道︰“閣下雖然遠道而來,但是我上辰家並不喜歡與人爭斗,這場比武,我們原本是不想接的……”

    她還沒說完,那個韓國武者就大聲道︰“不算比武,只是切磋!況且,當年我門派之中的先人高手就曾經和上辰家的前輩比武,今天我來,也算是承先人之美!”

    說著,這個韓國人就大聲道︰“我!田勝勛!大韓名流田門首席劍雄,請上辰家高手賜教!”

    唐心冷冷道︰“如果我們不接呢?”

    田勝勛哼了一聲,一揮手,身邊一人就飛快的取過了一個古樸地長盒子來,緩緩打開。

    里面,居然是一截已經枯萎風干了地藤條!!

    “這是我田門先輩高手昔年在日本留下的戰績!你們上辰家如果不敢打地話,就當著這藤條,出言認輸,承認你上辰家不如我名流田門!”

    陳瀟一看這盒子里的藤條,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忍不住就奇道︰“夷?這藤條是什麼意思?”

    田勝勛傲然一笑︰“我田家先輩有一位高人,人稱田將軍,乃是我田家的前代高手!昔年這位高人曾經用這柄藤條橫掃日本劍豪!這藤條,便是見證!”

    陳瀟愣住了,徹底愣住了。

    他吞了口吐沫︰“你是說……昔年那位橫掃日本的田將軍,是你們韓國人?”

    “當然!田將軍乃是我大韓的先輩武者!我田門是韓國京齏道豪家宗閥!就有將軍的稱號!那位前輩自號田將軍,正是因為這個!”

    陳瀟險些連鼻子都氣歪了。

    嘆了口氣,低聲苦笑︰果然,果然是韓國人!典型的韓國人!在他們的口中,田將軍成了韓國的武林高人了……

    他看了看唐心,嘆了口氣︰“說實話,本來我是不想出手的,不過,現在看來,我不教訓一下這個無恥的韓國人,我自己良心都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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