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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蛤蟆】仙葫〈 連載中〉

第四章 元神何物(八)

這男子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袖袍一拂,一道精芒如電,護著了全身,大白日的就破空飛起。


焦飛見此,便收了袖中金丸,只是怒火難息。心中暗恨道︰“這人毫不掩飾自己非比常人的身分,一定是極大門派的傳人,所以才行事如此乖張。我一定加倍苦練,定有一日要在他之上。”


焦飛臉上的紅腫一片,雙眼都快睜不開了,那男子手勁奇大,如果不是他也修煉的小有所成,這一下子怕不要打脫滿口的牙齒。焦飛挨了這一記,心中掠過了無數念頭,越想越是狠毒,最終卻心中一凜,恢復了被怒火沖激的靈台清明。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掌摑我一次,我日後有了本事,也報復回來,但把此事橫亙在胸中,卻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念頭。”


焦飛一面暗暗運起黑水真法,激蕩了真水精氣,輕拂雙頰,消化淤血,一面心中想道︰“看這人的遁光,像極了昨夜第一個折返回來,炸翻了道觀的那人。究竟師父做了什麼事情,才會讓這些人如此仇視?”


焦飛正自思考,忽然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這不是焦飛小哥麼?你怎麼也到了長安?”


焦飛扭頭看去,卻是孟闐竹這熟人。


孟闐竹孤身一人,卻不是一身白衣,換了一件鵝黃的道袍,做女冠打扮,別有一股出塵之意。


那一次在白石鎮上,焦飛就看出來孟闐竹和越輕寒兩女身分不凡,但是這兩女都不肯收他,這才拜入了藍犁道人門下。他那日和兩女雖然只是略談了兩句,卻也看的 出來,兩女出身的灕江劍派和自家的師父似乎不大和睦,因此也不敢說實話,只是對孟闐竹躬身為禮,有些驚喜的說道︰“原來孟姐姐,那日你們走後,我就見到了 現下的師父,是他把我帶到了長安。只是如今師父不知何處去了,著我在這裡等他。”


“哦﹗”


孟闐竹似笑非笑的望了焦飛一樣,似乎要把他的祕密都看穿了一樣,焦飛心中忐忑,正想接下來該如何解說,讓孟闐竹以為他師父是另外的人。孟闐竹素手輕輕一招,焦飛袖中扣的九枚金丸,就不由自主的化成了一溜金光,飛入了孟闐竹的手裡。


焦飛大驚,忙運起了天河九 劍訣,想要把金丸收回來。孟闐竹微微一笑,看焦飛漲紅了臉,也無法召喚那九枚金丸,有些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原來是天河劍派的蘇師伯收了你,雖然蘇師伯親手煉製的劍丸天下無雙,可你孟姐姐也是灕江劍派的真傳弟子,難道還會貪圖你的法寶不成?”


孟闐竹掌心真氣微微一松,任由焦飛把九枚金丸召回。她認得這九枚金丸的來歷,知道天河劍派的蘇星河脾氣古怪。既然他收了焦飛為徒,又贈了自己親手煉製,珍如性命的九枚天星劍丸,傳授了天河劍派最為根本的劍訣──天河九 ,自然是把焦飛當成了真傳弟子,她也不好過分的調笑。


孟闐竹再也想不到,焦飛的九枚天星劍丸,是藍犁道人擊殺了天河劍派的蘇星河奪來的,就連天河九 都是藍犁道人施展秘法神通,從蘇星河的元神中逼問出來。


焦飛也不知“蘇師伯”是什麼來歷,不敢立刻就冒認了這個名頭,低聲說道︰“孟姐姐當然不會貪圖我的事物,只是師父說了什麼人在劍在,劍亡人亡,讓我不敢讓這九枚天星劍丸須臾離手。”


孟闐竹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倒是你孟姐姐疏忽了,蘇師伯為人嚴峻,言出法隨,對門下弟子最為挑剔,是我不該跟你鬧這般頑笑。剛才那人是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你怎的得罪了他?”


焦飛沒料到,孟闐竹居然把剛才一幕看到了眼裡,心中暗道︰“只怕孟姐姐也跟昨晚追殺我師父的那一批人有關。”他不敢胡亂說謊,怕露了破綻,就原原本本把剛 才的事情述說了一遍。孟闐竹聽了之後,不禁一笑道︰“這卻怪不得你,楊明河知道自己一時莽撞,轟平了怒山真人的別院,心中當然是又氣又怕。”


“不過……”


孟闐竹微微皺眉,自語道︰“怒山真人乃是昆侖的藏經閣首座,怎會跟北宗魔門的藍犁道人 混在一塊?”


孟闐竹見焦飛在一旁拱手站立,把她當成了尊長一般,不由得展顏笑道︰“你是天河劍派蘇師伯的弟子,說來就是我的師弟了。我們同為道門弟子,同氣連枝,你叫我孟師姐就好了。”


焦飛立刻換了稱呼,叫了一聲師姐,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也不敢表現的太過親昵。孟闐竹問了幾句他“師父”的事兒,焦飛只推不知。孟闐竹知道蘇星河脾氣古 怪,倒也不曾懷疑,對他說道︰“這一次長安的李家天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得了上古仙人的一件奇珍,便開了這次的水陸大會。意欲讓這些貪圖富貴的修行者,


幫他用這寶物延 。這件上古奇珍威力奇大,我們灕江劍派的掌教生怕這件寶物落到了歹人手裡,危害蒼生,這才派出了我和越輕寒師姐來。其他的幾大門派,也把門下最傑出的弟子 使來長安,沒想到這麼多人,還是被北宗魔門的藍犁道人搶奪了這件上古奇珍,昨夜我們追他不到,想要奪回這件寶物就千難萬難。你在長安甚是危險,還是盡快聯 絡上你師父,趕緊回山門修煉去吧。”


焦飛心中苦笑道︰“我師父只怕不好聯絡,既然這寶物如此珍奇,他還不躲的不見影蹤。我這個新收的弟子,恐怕是比不上那件寶物珍貴了。”他心中做如此想,嘴上卻說︰“孟師姐?究竟是什麼寶物如此神奇?這麼多人都要爭奪?”


孟闐竹輕拂鬢角,嫣然一笑道︰“你師父可跟你說過,天下法寶分為何種類別?”


焦飛頷首道︰“師父說過,雖然那些凡人都稱呼修道之人所用的器物為法寶,實際上卻分為符器,法器,法寶三種,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我師父傳我的天星劍丸也不過是法器中的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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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神何物(九)

孟闐竹笑道︰“蘇師伯倒也解說的明白,確實如此。我們修道之人仰仗來卻魔防身的種種器物,以符器威力最低,煉製也最容易。符器的威力,一是看得有真傳符 ,二是看祭煉者法力何如,除了那幾個佛道兩門,能將佛宗四十八種大神通之一的指物為寶歌訣,或者玄門道家一十三道天府元符修煉至最高境界的大神通者,隨手 練就的符器,也不輸給最次的法寶。普通的符器的威力並不會比法術的威力更大,只是占了方便二字。”


“至於法器的威力高低,是按封印的禁製威力大小,有多少層數來看,想必蘇師伯也跟你說了,姐姐就不贅述。真正的法寶,少之又少,就算我們灕江劍派和你們天 河劍派,也只有那麼三五件罷了,都執掌在宗門長老和掌教的手中,不是煉就元神之輩,根本無能煉製法寶。便是煉氣的功夫低了,沒過了凝煞、煉罡兩重境界,連 操縱真正的法寶也不能。”


“這一次出世的純鈞壺,乃是法寶中最為上品,在虛靈,真形,幻神,純陽四品法寶中,位列幻神。僅次於號稱上古奇珍的純陽至寶,放在哪一家,哪一派都算得上 是鎮派的法物了。它的珍貴之處,連我也不盡知,只知道純鈞壺乃是古仙人純鈞隨身千年,已經練就洞天的法寶,你以後可以去問蘇師伯,他知道定然比我為多。”


焦飛才入修行,對純鈞壺是什麼東西一無所知,不過關於四品法寶之事,他多少還知道一些。法器的威力,看的是用來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同樣的禁法,就要看能 在一件法器中煉入多少重禁製。不過不管祭煉法器的禁法威力多大,打入的禁製有多少重,若是不曾生出靈識來,永遠都不能被稱作法寶。


一件法器要如修行之士一般,經過層層劫數,才有望淬煉精英,生出本源靈識來。靈識一成,法器頓時躍升為法寶,威力驟然增大百倍,就已經非複凡器之身了。


一件虛靈級數的法寶,雖然生出的靈識還微弱,已經是極端難得。真形級數的法寶,幾乎都在那些修道數百載的前輩手中,乃是祭煉身外化身必須,任誰得了都珍若性命。至於幻神級數的法寶,亦有一個妥帖稱呼,被稱作鎮教至寶,只看這個稱呼,也知道此種法寶的珍奇之處。


至於純陽至寶,普天下也只有寥寥幾件,不是千年大派流傳,就是上古仙人寶藏,等閑之士,修煉千年,未必有機緣見識一件,更是不必去說了。


這純鈞壺光是本身品性,就已經極為強大,更別說還被煉出了洞天來﹗


“純鈞壺如此奇異,怪不得能讓這麼多修行有成之士欲得之而甘心,不要說師父,就算是我,得了這麼一件法寶,也定是先尋個隱祕的地方,把這法寶祭煉完全,讓別人無法奪取,不然絕不露頭。”


焦飛心中思量︰“若是師父不能回來,我只有自己修行。無人指點,今後之路,不知要艱難幾許。”


孟闐竹本來對焦飛的聰明,就有幾分好感,只是她此番出門,有重任在身,焦飛求她引薦,孟闐竹也不敢輕易答允。聽得焦飛被天河劍派的蘇星河收入了門下,孟闐竹心中還有幾分可惜,但是天河劍派和灕江劍派師長都交好,他對焦飛的態度便親密許多。


焦飛是個多麼伶俐的少年?早察覺出孟闐竹待他親近,便乘機把修行中的一些疑問,一一提出,孟闐竹略微解答了幾句,忽然笑道︰“焦飛你這麼努力,蘇師伯當然 歡喜。你們天河劍派的天河九 ,也是道門第一流的劍訣,和我們灕江劍派的天擊盈水劍訣不相上下,這些修行上的疑難,蘇師伯比我更透徹的多,你又何必來問我?”


焦飛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麼分說,倒是孟闐竹一笑道︰“是了,蘇師伯為人嚴肅,你這做弟子的不敢多說話,看你孟姐姐溫婉些,就想把這些疑難問個明白。”


焦飛松了口氣道︰“孟姐姐明鑒,我也不敢存什麼大心思,只是覺得自己進境緩慢,怕師父責罵罷了。”


孟闐竹笑了一笑道︰“等你煉氣的功夫到了丹成的境界,就能禦空飛行了。到時你願意就到孟姐姐的陋居做客,順帶還能跟我切磋一下劍術,比這麼閑聊幾句不是強多了。丹成之前,出來勇猛精進,埋頭吃苦,絕無其他到了可走,你也不要太過憂擾,修行之路本來便不平坦。”


孟闐竹風 卓絕,就這麼一顰一笑,已是天仙化人般,風采無雙,讓凡夫俗子不敢仰視。她和焦飛這麼一個小道童當街談吐,惹動了不少人駐足遠觀,只是誰也不敢靠近來。


焦飛覺察出孟闐竹有離去之意,心中甚是惆悵,正想再問幾個修行上的疑難,免得錯過了,日後再也無人指點。忽然心思一動,想道︰“我何不問問,天下間哪出靈 山勝景,適合黑水真法的修煉?沒了師父指點,我便找個地方苦苦修煉幾年,至少也把黑水真法修煉的小有所成,才敢出頭露面。”


孟闐竹心中著實有事,和焦飛聊了這些時候,還是記掛著此番師門的重任。微微含笑說道︰“上次見面,你我還是仙凡殊途,這一次就已經是師姐弟了。我這做姐姐 的不能沒有表示,蘇師伯慣於練劍,想來師弟是不會缺法寶的,這裡有一冊醫經,乃是我偶然得之,裡面記載了許多延醫疑難雜症的手段,師弟行道天下,正好用來 濟世救人,也顯我道門名聲。這醫經最後幾頁還寫了幾種丹方,雖然不是什麼真正的道門靈丹,卻也有許多妙處,師弟修煉閒暇,不妨也開爐煉幾份丹藥出來,一來 可以寧神,二來也說不定就用的上。”


焦飛接過孟闐竹素手遞來的醫經,忙說了幾聲感激,孟闐竹微微一笑,身子若隱若現,微微舉手,恍若雲霧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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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

焦飛暗贊這位“孟師姐”果然道法高深,雖然可惜還有許多話沒有問,但同時也暗自擦了把汗,心慶過了一關。

這道觀連續有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灕江劍派的孟闐竹前來,焦飛再也不敢在道觀前窺測了。心道︰“這是兩個露臉的,那藏在暗處的人還不知有多少,我莫要惹火上身。師父是等不回來了,我還是另尋出路罷﹗”


他在街上轉了幾個圈,這才回到住處。蘇環見焦飛出去一趟,滿臉愁容,想要勸慰幾句,焦飛卻先開口說道︰“我師父怕是有事不能趕回來,蘇姑娘可知道長安附近有那條河流寬闊,水流充沛?”

蘇環不知焦飛怎會忽然問起長安附近的河流,但還是答道︰“長安附近,有天下四大水系之一的淮河,不知焦公子為何問起此事?”

焦飛也不言,只是道︰“我要去淮河邊等候師父,蘇姑娘可要一起,或者回去十萬大山中潛修?”

蘇環聽得焦飛語氣中有些不對,想要說的話,一時便說不退場門。良久才咬了切牙說道︰“也只有公子才能救我姐姐,不拘天涯海角,我都會跟隨公子。”

焦飛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下便啟程﹗此時動身,還來得及出長安城。”

蘇環也不知焦飛為何會如此惶急,但也只是應了一聲,兩人都是薄有幾分道行,更奪了姚開山,王道緣師徒的五陰袋,東西都不用收拾。焦飛帶了蘇環,從小巷拐到了朱雀大街,這幾日朱雀大街上甚是熱鬧,人來人往,但兩人都沒了心情去看。

蘇環從苗疆十萬大山,一路追隨姚開山,王道緣師徒,想要救回姐姐,卻發現姐姐早就被姚開山練成了七殺元神的附身,心中彷徨可想而知。她雖然有五百年功候, 但卻從未離開過十萬大山,其實跟普通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心境,也差不多。自從認識了焦飛之後,不自覺的把他當成了依靠,事事言聽計從。

焦飛心情起伏,蘇環亦看得出來,心中也揣摩出來幾分,很可能是藍犁道人出了事情。那日她離開道觀,也在附近不遠,看到天空上諸多遁光追逐。若是沒了藍犁道人,焦飛也就是粗通法術的少年,還比不上蘇環法力高明些。

兩人一起出了長安之後,見焦飛心情鬱鬱,蘇環借著指路,跟他說了幾句,焦飛嗯嗯兩聲,忽然拉住了蘇環,躲到了路邊的樹林中。

蘇環亦聽到了後方有呼呼風聲,嚇得花容失色。她是精怪修成,自然聽得出來,這是駕風之聲,來者的道行比她高出十倍。

焦飛暗暗把九枚天星劍丸扣在掌心,從樹林中往天空上,只見一團黑風滾滾,頃刻間就在樹林外落下,大聲叫道︰“兩個小狗男女,不要躲了,你家大爺已經看到你們藏入樹林。”

從天上往下看,不拘多遠也能一覽無遺,焦飛知道藏身不住,就拉著蘇環緩步走了出來,低聲問道︰“這位仙長,不知又何時追蹤我們兩個?”

黑風中落下那人,粗眉大眼,一身黃衫,掌中一口劍脊極寬的大劍,沖著焦飛兩人一指,喝道︰“我早就在那道觀外窺測許久,你跟那老道士住在裡面幾日,可笑卻 不知道本大爺已經識破爾等行藏。你快把你師父的行方說出來,不然我定會把你抽筋扒皮,百般折磨,到時候你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焦飛暗道︰“我怎麼知道師父的下落?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他也未必肯信﹗既然已經露了行藏,那就乾脆拼他一個魚死網破,或者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裡,焦飛把手背在後腰上,給蘇環做了個手勢,身影忽然隱去。

蘇環五百年修行,可不是過的安逸日子,苗疆十萬大山中凶禽猛獸,毒蟲妖物極多,她和姐姐雖然不是禾山道那等邪派可比,但也是護持了十數個寨子,被稱作一聲蘇娘娘的人。焦飛給了她暗示,蘇環那裡還不知機?

她故作驚惶,左右環顧,似乎對失去了焦飛的影蹤,十分害怕,楚楚可憐的樣子,讓那名黃衫粗漢也有些憐惜。大罵道︰“這小白臉,以為拋了你的姘頭,就能從你家大爺手中逃脫麼?你也不知道你家大爺的來歷。”


這大漢從隨身的豹皮囊中一摸,掏出一個黃皮葫蘆,隨手一按葫蘆的底部,就有一團血霧沖了出來。蘇環眼尖,看到這片血霧之中,竟然是不計其數的血紅色蚊蟲,大吃一驚,撲倒在地,似乎十分害怕。

那名黃衫粗漢雖然不是出自什麼名門正派,但是師門也是獨霸一方,比禾山道也毫不遜色,因此養成了幾分自大的習慣。就連焦飛都看不出來蘇環身上的妖氣,他更是把蘇環當成了普通的女孩子,因此把這一葫蘆血須蚊放出來,先把自己周身護持了,並未有去攻擊蘇環。

他極有信心,這一葫蘆血須蚊能吸食人鮮血,一頭不過米粒般大小的血須蚊,吸足了鮮血之後,能化為人頭大小,著實凶威厲害。“諒那小白臉縱然學了幾手法術,也不敵我這血須蚊,他的隱形術定然會給我舉手之間破去。”

焦飛也不曾見過這般邪門的蚊子,心中大驚,卻沒慌了手腳,五指一張,把五陰袋的法力放出,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頓時把那黃衫粗漢的血須蚊吞了一半。那黃 衫粗漢放出血須蚊之後,正要使用別的法術,忽然見到一道黑色光圈憑空出現,把他辛辛苦苦培育的血須蚊吞了一半,大怒之下,吼道︰“你這小白臉竟然敢壞爺爺 的法術,毀去我的血須蚊,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焦飛見五陰袋果然有用,心道︰“這粗漢腦子恐怕有些貴恙,我們已然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誰還會在鬥法時留手不成?也虧得那姚開山,王道緣師徒運氣太差,把畢生祭煉的禾山道法器,都落在我的手裡,不然光憑黑水真法和師父傳授的三招法術,我定然打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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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一)

求道,求的是長生,那些正緊的修行之士,非是生死大仇,等閑不肯跟人鬥法。


只有那些長生無門的旁門左道,練就爭強鬥狠的手段,才會經常火動無名。一眼不合就是全副身家都砸上,幾十年,數百年的修為也賭上,定要逞得心頭一快,不惜無窮代價。


比如姚開山,王道緣之流,論其修為,只怕連煉氣九層功夫的入竅都未必練成,最多也就是到了胎動的境界。就已經縱橫一方,禾山道就宛如苗疆十萬大山中的土皇帝一般,就算李家天子的面子也未必買。


憑著禾山道的種種邪門法術,普通玄宗道門到了真傳的弟子,就算煉氣之術到了第三層“天人感應


”也未必就抵敵得過。除非到了凝煞,煉罡兩層火候,才不懼這些邪門外道的法術,舉手投足間便能將這些邪門法術一一破去。


這黃衫粗漢也是旁門弟子,但是本身修為比姚開山,王道緣之流可要高明不知多少,早已經過了感應萬物,氣貫天地的層次,堪堪到了凝煞的階段,這才能駕風起空,離地飛行。他大怒之下,先把血須蚊收了起來,揚手就是數十團碧沉沉的雷火四下亂打。


這陰火雷鬥的法術,是採集了沼澤地壑中的磷火之氣,用法術凝成一團,和本身真氣煉成一體,發出去時,和玄門道家的雷法一般,雖然無玄門道家正宗的雷法那般威力,也無那股堂皇正氣, 赫聲威,但亦是非常厲害的法術,中人立死。


這黃衫粗漢暴怒起來,已然忘記了要把焦飛生擒活捉,逼問藍犁道人的下落。只想把這黃臉小子一下轟死,這才能解了血須蚊被破去之恨。當初為了培養這一窩血須蚊,他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夫,這一下損失近半,心頭肉疼之極。


焦飛早就用穿牆術,遁入了一塊半間屋子大小的臥牛青石之中,這穿牆術只要是土石,磚頭的東西,都能遁入,遁出,倒也非是非要穿牆。那黃衫粗漢毫無目標的亂 炸,那塊青石也挨上了兩記,只是這塊青石堅硬無比,這人發的陰火雷鬥之術,又非是玄門道家的正宗雷法可比,被陰火雷鬥之術一炸,只是熏黑了一層,絲毫也未 傷到裡面的焦飛。


蘇環乖覺,本來焦飛亦是要和她一明一暗,算計了這名大敵,她見焦飛已經吸引了這黃衫粗漢的全部注意力,把衣袖中的渾天幡輕輕一抖,得自鐵背蒼野狼怪王道緣的渾天幡頓時化為丈八長幡,垂下條條黑氣,往那大漢身上卷去。


黃衫大漢只怕蘇環當做尋常女孩兒,也沒看出來她也身具法力,這渾天幡本來就是禾山道極厲害的法術,蘇環又從焦飛處得了禾山道的祭煉法門,還有九字大日光明 咒,這幾日已經把這件禾山道的邪門法器,祭煉的如臂使指,比當初王道緣也不差許多。這一忽然出手,那黃衫大漢猝不及防,雖然及時把手中寬面大劍一指,發出 了一團碧 的火光來,破去了大半黑氣,但是左半邊身子,還是被兩三條黑氣掃中,頓時動轉不靈起來。


焦飛也與此同時,放出了九枚天星劍丸,這九枚金丸見風就化成了栲栳大小的金光,接二連三的砸下,那黃衫大漢只能憑著手中的寬闊巨劍發出了碧 火光左右遮攔,看起來勢窮力窘,迭逢危險。


天河劍派為道門九大派之一,所傳的天河九 乃是宗門嫡傳,焦飛雖然習練不久,但這九枚金丸此去彼來,神妙無方,也漸漸的發揮出來劍訣的本身威力。


可憐這黃衫大漢,一身法力實是比焦飛和蘇環加起來還深濃幾分,只是因為一時大意,竟然被兩名小輩打的還手不得。蘇環的渾天幡也就罷了,他仗著煉氣功夫到了 凝煞的境界,已經練就了護身的煞氣,還能抵擋幾下。焦飛的九枚天星劍丸,乃是天河劍派的嫡傳,不但劍術神妙,也鋒利無匹,只要挨上一下,立刻就要被斬為兩 段,那時神仙都救不活了。


焦飛和蘇環都知道,這一次乃是生死交關,一旦這名黃衫大漢緩過手來,定然是如雷霆豪雨般的反撲。焦飛暗忖道︰“禾山道的法器威力雖然不凡,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這人,我還是要出其不意,才能一舉敗了這名不知來路的敵人。”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無日或斷,從能操縱一團霧氣在掌心亂滾,到操縱一股水流,最近幾日更能憑空凝聚水氣,化為水箭,雖然威力並不如何,卻來去無形跡,比禾山道的法術更為難防。


焦飛這邊黑水真法使出,那黃衫大漢面門前就忽然空氣一抖,生出了一道細細的水箭來,這根水箭出現便如此之近,那黃衫大漢雖然察覺,卻來不及躲避了,拼了命的一扭頭,還是被水箭打濕了雙眼。


焦飛這法術其實我並無威力,只是過於神妙,若是那大漢不躲,也只能打濕他一頭,不能有多少傷害。但是他這一躲,手中的闊面巨劍就緩了一線,被焦飛抓住了機會,兩枚劍丸憑空一撞,出乎意料的一轉,從那黃衫大漢的巨劍發出的碧 火光下鑽了近身。


那大漢暗道一聲不好,卻真真的來不及了,被焦飛的天星劍丸從下腹往上一劃,半邊身子被斜著切了下來。蘇環更是把自己的五陰袋一抖,發出了一團黑氣,把這名 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收了進去。她的這件五陰袋,是姚開山練就,比王道緣的那件威力更大,不過片刻就把這黃衫大漢的兩截屍身消化的幹乾淨淨。


距離焦飛,蘇環跟那黃衫大漢苦鬥的樹林十裡之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身上發出一丈多高的火光,烈焰騰飛,宛如火中神祗,火光中有一條手臂粗,丈餘長的 噴火赤龍,上下盤旋,通體赤鱗,看起來猙獰無雙。這老道士也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眼前一片虛空中,立著一片鏡子般的光明,把樹林中發生的事兒,顯露的明明 白白。


在老道士的身邊,站著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神情甚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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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二)

“白白教了你幾十年,卻連一個旁門左道的小角色都不如,竟然眼前就錯了人去?你說,我教了你這愚笨徒弟有什麼用?”


那老道士雖然語氣淡漠,但是楊明河卻嚇的不敢抬頭,迥非掌摑焦飛時的驕橫。楊明河心中也窩了一股火氣,竟然近在咫尺,就錯過了藍犁道人的身邊人,他不思量自己粗心大意,卻把一股火都撒到了焦飛身上,低聲說道︰“弟子知道錯了,這就去把這小賊捉來,讓師父細細拷問﹗”



“嘿﹗我也真有出息,堂堂龍虎派的大長老,煉就了赤龍元神,卻去難為一個才入門的少年。你不嫌丟人,我這做師父還沒這麼濃的臉皮。”



被師父呵斥,楊明河大氣也不敢出。他的師父赤龍子是有名的火爆脾氣,這次因為有事情絆身,晚來了一步,讓藍犁道人把純鈞壺搶奪走,本來心頭就有許多火氣。這徒兒又粗心大意,錯過了藍犁道人留下的唯一線索,讓他如何不惱?



赤龍子嘿嘿了兩聲,看了離火鑒中映照出來焦飛和蘇環的樣貌,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道︰“你這就跟在這兩個少年男女身後,不可露了行藏,若是見到藍犁道人來找那 少年,立刻信火報信,為師和你幾位師叔,師伯,會以大神通法力趕來。此事干係到我們龍虎派今後千年的根基,你不可跟任何人說之,就算是本派的其他師兄弟也 不要提起,更不要說你平日裡交往的那些同道了。”



“若是你不小心,辦砸了這件事,為師就把你關在後山的石洞中,不到修成龍虎金丹,絕不放你出來。”



楊明河低聲道了一聲︰“是﹗”



赤龍子這才袖袍一拂,收了能燭照百裡的離火鑒,身外火光中的那條赤龍化成一道紅光,宛如長虹般驚天掠地,只在天邊一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才是玄門道家,練就元神的大高手,驚世駭俗的大神通。



楊明河眼中露出綴綴之意,眼望那座樹林,心頭暗道︰“等師父和師叔,師伯他們殺了藍犁道人,我有的手段整治這黃臉小子。你敢讓我在師父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一個臉面,我非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挫骨揚灰,魂魄也斬殺了,連輪回也不能才肯罷休。”



焦飛和蘇環只道千辛萬苦,終於滅了大敵,逃出一劫,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後面還跟著更厲害的人物。



焦飛順手撿起了那黃衫大漢丟落的豹皮囊和寬闊巨劍,檢視了一番,這名黃衫大漢,雖然也是旁門左道出身,但他修煉的法術跟禾山道不同,並不是把法術和法器煉 成一體,藉以發揮威力,本身也修煉幾種法術,因此豹皮囊中只有不多的三四件法器,到有七八個黃皮葫蘆,和沉甸甸的一袋子金沙。



焦飛謹慎,見過黃衫大漢從豹皮囊中掏出的那個黃皮葫蘆,能放出血須蚊來,加了幾倍的小心。先把那幾件法器和豹皮囊收了,準備下了五陰袋,這才用搬運法把一個黃皮葫蘆弄開了嘴子,裡面立刻竄出了一頭六尾蜈蚣來。



焦飛先用五陰袋放出了黑色光圈一裹,這才用那個黃皮葫蘆把這六尾蜈蚣收了,心中後怕道︰“這大漢不知什麼來歷,竟然豢養了如此厲害的毒物,其他的葫蘆裡只怕都是這般毒蟲。若不是我們剛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被這人把這些毒物都放出來,只怕死的就是我們了。”



蘇環亦是有些後怕道︰“這人定是要活捉公子,還逼問藍犁道長的下落,若是他一開始就用了全力,我們怎能抵擋﹗”



焦飛亦是連連點頭,心中對求道長生之路,又多了一份敬畏。



“縱然神通無邊,又修成了長生之法,若是因一時嗔怒,跟人爭鬥起來,身死道隕,魂飛魄散,又所為何來?我日後定要多加警懼,不可輕動無名,也不可妄動貪念,不過最終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是正經,有些躲不過去的爭鬥,還是要仗著本事才能保身。”



“也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修成第十三層的黑水真法。我們神宗魔門,只有練就上古魔神之軀,才能跟玄門道家練就元神之士媲美,也能長生不死。到了那層境界,才算是擺脫滾滾濁世紅塵,成就仙家位業。”



焦飛把那七八個黃皮葫蘆也收入了五陰袋中,這才跟蘇環動身上路,這一次兩人都謹慎了許多,不敢再走大路,只挑荒僻的小徑去走。



天下四大水系,淮河、濟水、黑水、瀾滄江,以淮水流經州府最多,亦是中土最大的一條江河。長安便雄踞在淮河,秦嶺之側,素為天下雄城。雖然朝代更迭,卻屢為都城,乃天下天子龍氣最為濃鬱之地。有一山一水環抱,土地肥沃,四通八達,人口繁盛。



長安距離淮河並不甚遠,只要出了潼關,再行百裡就是這天下第一大河。



焦飛和蘇環不知身後跟了楊明河,一路晝伏夜行,出了潼關之後,心頭都松了一口氣。焦飛在長安買的那件道袍,早就臟的不成樣子,一路上也沒空洗滌。出了潼關 之後,他心下放寬許多,記得跟師父藍犁道人來長安的路上,也曾經過這條路,潼關外不遠就有一座小鎮,名曰魚浦。那些一路風塵,卻來不及在潼關城門關閉之前 進城的過往商旅,往往便在這裡安歇。



“待會我們到了魚浦鎮,正好休息幾日,也購買些日常要用的東西。”



“公子說的甚是,我們要在淮河邊修行,居住,有些東西是不能少的。最少也要多買幾張皮褥,還有衣衫,飲食器具,菜油,還有糧食……”



蘇環久居山中,一切飲食用具都要自行齊備,因此對這些事情瞭若指掌。倒是焦飛,這些事情平素都是父母張羅,並不怎麼知道如何居家過日子,聽得大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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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一)

“這還是虧得我們有法術在身,不然準備這些還要繁瑣許多﹗我跟姐姐在十萬大山中的洞府,也是花了前後百餘年,才置辦的齊全,如今還經常修修改改,添置些東西。”


“蘇環姑娘,我去淮河一是為了修煉,二是為了等待師父,也不須那麼多的事物,修行之人本來便不須貪圖安逸。”



焦飛聽的一會,搖頭反對蘇環的建議,他跟隨師父一路行來,有吃的便吃,路邊倒頭就睡,穿的如何也是不甚在乎,每日裡除了修煉,其他全不操心。按照蘇環所說,日常柴米油鹽醬醋茶,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考慮到,還怎麼有功夫來修道?



“到了魚浦我們分頭去買東西,一個時辰後,我便在魚浦鎮外等你一炷香的功夫,若是蘇姑娘還未採買完畢,焦某也只好先行上路了。”



蘇環本要分辯,聽了焦飛這些話,便不敢多說,兩人進了魚浦小鎮,焦飛便先找了家成衣鋪子,把適合自己身材的衣物盡數買下,反正他的五陰袋足有半間房子大,足可裝得下這些東西。那成衣鋪子的店主,見他豪爽,不知這是哪家府邸小爺出來揮霍,故意調高了三倍的價格。



焦飛手上黃金白銀不少,他是修行之人,對這些錢財也不在意,隨手把錢付了,就換了下一家去。



“身外之物,不拘有多珍貴,都不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來的尊貴,修道之人,連身軀都要拋棄,更何況這些身外之物了。”



焦飛亦想明白此節,就毫不吝嗇手中金銀,反正他手中的金銀財貨極多,就算把整個魚浦鎮都購買下來,也盡足夠了,這些日常的事物,根本花費不了多少。



不足一個時辰,焦飛就採買足了東西,除了魚浦鎮,卻見蘇環早就在等候他。卻是這女孩兒怕焦飛先走了,她姐姐無人解救,乾脆使了些法術,攝取了應用的東西,因此比焦飛還要快上一些。



蘇環畢竟是女孩兒家,心思細膩,還購買了兩匹駿馬,焦飛也不問蘇環買了什麼東西,接過一匹駿馬的韁繩,就翻身上馬,隨意選了個方向,向淮河上游策馬狂奔。



一直都跟在兩人身後的楊明河,對焦飛痛恨之極,見這兩人居然還在魚浦鎮選購了大批東西,就察覺有些不對。心中暗道︰“若是藍犁道人回來尋這個黃臉小兒,定 會帶他回去北方魔門的宗門所在,魔獄嶺什麼東西沒有,還需要這些普通人的事物?難道藍犁道人告訴這黃臉小兒,要許久才能趕回來,讓他先去什麼地方修煉不 成?若是那般,我要守著這黃臉孺子到什麼時候?跟在西玄山後山閉關有什麼不同﹗”



楊明河恨的直想把焦飛和蘇環一劍斬成兩段,然後回山向師父請罪,不過他也只是想想,並不敢真這麼做。他師父赤龍子脾氣暴躁,他辦不好事情,尚要受罰,何況這般做等若公然違抗師令了,說不定會被立刻逐出師門也不一定。



焦飛畢竟出門經驗還淺,策馬狂奔了半日,越走越是荒涼,他已經不知道這裡是哪處地界。但是撲面而來的濃郁水氣,卻讓焦飛忍不住身心舒暢,每一個毛孔都似乎舒張了開來,心中知道,這裡快要接近淮河了。



再行了多半個時辰,焦飛就聽到了嘩嘩的水響,他抬頭見到不遠處有一座山峰倚在淮河邊上,山峰上還有一座破敗的古廟,顯得頗為淒涼。便伸手一指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住下罷﹗”



蘇環微微吃驚道︰“公子,那裡屍氣極重,恐怕不是好去處﹗”



焦飛亦看的出來,這座古廟有十余道青黑之氣橫空,他仗著手上有禾山道的諸多法寶,倒是不在意這一些。倒是那座古廟距離淮河甚近,很合適他修煉黑水真法,這一路上焦飛也沒有看到更為合適的地方,就有意選這處落腳。



“我也知這裡地氣淫穢,只怕有些不潔淨的東西,但是你我都有些本事,現下還是白日裡,不妨將之除去,也算是為這一方做了些好事。”



蘇環一想也是,就不在勸阻,只是那座山峰並無路徑透過,茅草極長,兩人很是費了一番手腳,又下馬行路,這才好容易來到山峰腳下。這座山峰也並不甚高,不過幾百丈,但是孤峰刺天,別有一番嶙峋之意。



焦飛見馬匹實在上不去,這才用五陰袋一卷,把兩匹馬送給這邪門法器吃了。他跟蘇環都是體健身輕,焦飛還差些,雖然他修煉了黑水真法最是鍛鍊身軀,但畢竟時日還淺,蘇環卻是五百年火候的白花大蛇,俗稱“草上飛”,雖然現下是個人身,卻也步履如飛。



不上一刻,兩人上了這做孤峰,來到那座古廟前。焦飛先是深施一禮,謝過了佛門諸金剛,羅漢,菩薩,佛祖,這才緩步踏入了廟門。這乃是他身為神宗魔門的弟 子,踏入玄門,佛門定須有的禮節。三家雖然道路不同,但是皆是修行正路,都有無數修成長生,法力無邊的巨擘,三家門下的弟子或者偶有爭鬥,卻都不敢私下裡 詆毀其餘兩家宗門。



若是有哪個老傢伙忽然不高興了,恰好又心潮來**,算到了有人對他不恭敬,只怕隔著千裡萬裡,隨手一個雷劈過來,就把你打死了。



這些宗門禮儀,焦飛入門不久,他師父藍犁道人就跟他說知了。倒是旁門雜家,只是修行之途不入三家之人,並無一個正經的宗門,修行之法也千差萬別,有的是偷學自佛宗,有的是傳承自玄門,還有了竊取了神宗魔門的口訣,甚或自創法門,採集眾家之長的都有,便無需尊崇這些禮法。



焦飛一入廟門,就聞到了一股腐朽腥臭之氣,他忙一掩口鼻,隨手一揮衣袖,放出了一件奪自姚開山的禾山道法器“六道黑索”。這件法寶本來是姚開山要埋伏在大鵬明王塔上,要暗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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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二)

這六道黑索是採集了地下千萬年的汙穢之氣練就,原本只是一團灰白的穢氣,惡臭難當,要用禾山道的祕傳,千辛萬苦的凝練,最後到了細不可查,無色無嗅,只是一條宛如蛛絲般的黑線,才算是大成。

六道黑索一旦中人,陰煞毒瓦斯立刻入骨,就算是玄門正宗的煉氣士,沒到了凝煞,煉罡的層次,也是一下子就會被打散畢生修為,就算不死,也等如要從頭來過。在禾山道六十七種法術中,這六道黑索排名第三,陰毒之處,猶在渾天幡,五陰袋之。


焦飛放出這六根黑索,卻不是要捆縛誰人,而是借六道黑索能吸附汙穢之氣的性子,把這古廟中的惡臭氣味去除。六道黑索一放出來,就是六根筆直的黑色長索,微 微一震,發出古怪暗啞之聲,宛如破了音的琴弦,古廟中的腐朽腥臭之氣,就如逐臭之夫,一起湧入了六道黑索之中。這六根黑索吸收了這多腐臭之氣,越發的漆黑 油亮,焦飛隨手收了這六根黑索,這才敢深深的呼吸幾口清新空氣,說道︰“這古廟裡真是好味道,只怕幾十年都沒有人來了。”


蘇環掩著鼻子,跟隨焦飛走了進來,她雖然是精怪修**身,但是天**潔,雖然這座古廟裡已經被焦飛清除了腐臭氣味,但是地盡是殘垣敗瓦,還有不知幾許年前,野狼狐鴉雀之類的野獸禽鳥留下的糞尿,她心中十分不喜。


“這座古廟如此骯髒,還不如在山峰下尋個乾淨的大樹底下休息一晚。”


焦飛見蘇環眉頭蹙起,別有一番可愛,不由得笑道︰“只要頃刻功夫,我就讓這裡清潔如新,蘇姑娘不必擔心不夠潔淨。倒是這大殿中果然有些東西,我們要先清除了。”


焦飛振了一振衣冠,大步走進了這座古廟的正殿。佛宗最信苦行,門下弟子往往在入門不久,就發下宏願,願意以一己之力,在最荒涼,最渺無人煙的所在,一磚一瓦,搭建一座廟宇。因此在中原大地,就算是最無人去往的所在,往往也有這種古廟。


當這些發下宏願的佛門弟子修成神通,便會有佛門長老接引,到極樂天去參修更乘的佛門真諦,這些廟宇往往就荒廢了。若是這些發下宏願的佛門弟子,最終也沒有 修煉有成,那麼下場不是被山林間的野狼蟲虎豹食了,就是被妖精鬼怪吞吃,一樣會讓這些廟宇破敗下來。比較而言,當然是就這麼喪生在荒郊野外的佛家弟子多 些。


求問長生之路,每每千人萬人之中,才有一人有成。但是那些欲求大道之人,仍舊不記諸般困苦,不記任何危險,不消說披荊斬棘,就是銅牆鐵壁也要一腳踢破,撞 入進去。若是心有掛礙,貪生怕死,那便如常人一樣,等著生老病死,娶妻生兒女,一杯黃土埋了身,走不這條需要赤條條無牽掛,踽踽獨行之路了。


焦飛和蘇環聯手打殺了那黃衫大漢之後,就明白修道之人不喜爭鬥,卻不能畏懼生死,而是要在萬千死路中,闖出一條生路來。焦飛本來就膽子極大,這古廟中雖然有屍氣沖天,但是此刻雖然紅日偏西,陽氣兀自旺盛,加本身也練就了法力,心中有十分把握,這才敢闖入這古廟之中。


這座古廟正殿中,左右有八座黃楊木雕刻的金剛,只是手工粗糙,又腐朽了,看起來更想是八座山精樹鬼。正面是一座佛台,只是面空空如也,不見半座佛陀之像。


正殿中有十口黑漆木的棺材,這古廟中的腐臭之氣,都是從這十口黑漆棺材中散發出來。焦飛伸手一點,搬運法使出,頓時把其中一口棺材弄的飛了起來,從正殿沖出,落在了廟門之外。


焦飛在伸手一彈,六道黑索飛出,層層捆縛在這口黑棺之,只聽得卡巴、卡巴連響,六道黑索頓時把這口用料結實,堅固無比的黑棺勒的寸寸破裂,只聽得裡面發出了一聲巨吼,一頭通體黑毛的高碩僵屍破棺而出,被殘陽一照,頓時怪叫連連。


雖然那黑棺被這頭黑毛僵屍一爪就抓破,但是外面的六道黑索立刻收縮,把它牢牢捆縛,卻讓這頭黑毛僵屍再也掙紮不得。


蘇環見了這頭僵屍,驚訝的叫了一聲,把渾天幡抖開,條條黑氣垂下,幫了焦飛一臂之力,在這頭僵屍身外,再加了一層禁錮,這才對焦飛說道︰“焦公子,這是一頭還未煉成氣候的鐵屍,絕非天然生成,一定是屍道高人煉製的法物,我們還是別多事了﹗”


焦飛見這頭僵屍,見了陽光也只是暴吼,居然並不畏懼,心中也覺得奇怪,忙問道︰“什麼叫做鐵屍?你怎看得出來,這頭黑毛僵屍乃是修道之人煉製的法物?”


蘇環耐心給焦飛解說道︰“雖然十萬大山以禾山道,萬蠱仙娘和黑沙童子為尊,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小門派,其中就有專練屍道的麻家寨。據他們寨子中一個和我姐 妹相熟的苗女說,這煉屍雖然是小道,卻也分成金銀銅鐵四等。最底等的鐵屍已經相當於玄門中煉氣入竅的修士,銅屍就相當於玄門煉氣的凝煞功夫,銀屍更等若煉 罡的層次,金屍就可媲美煉就金丹的玄門羽士。凡是煉過的屍,都不為光明,火焰,手腳關節都能舀彎,天生的僵屍是沒這般能力的,手腳一定是僵直,撲倒便不能 起,也見不得陽光。”


焦飛大吃一驚道︰“乖乖,若是這般厲害,我們怎能應付得來?我的黑水真法連第一層還未練成呢﹗這頭黑毛僵屍未必有這般厲害?不然我的六道黑索和你的渾天幡加起來,也未必困的住它﹗”


蘇環吃吃一笑說道︰“公子也太妄自菲薄了。蘇環雖然本事不濟,卻也有煉氣入竅的修為,若是正面放對,就算七八頭鐵屍也奈何我不得。這些煉屍雖然銅皮鐵骨, 卻神志不清,沒有人操縱,發揮不出來多少威力。公子雖然修煉日潛,卻是修煉的神門正宗**,只要不給這些討厭的傢伙靠近了,也能輕易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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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三)

六道黑索威力漸漸發揮,從那頭黑毛僵屍體內,抽出它吸收月華地煞,煉就的屍氣,此消彼漲之下,把這頭黑毛僵屍勒的嗷嗷亂叫,卻只是掙不脫。


焦飛見六道黑索威力不凡,這才扣了九枚天星劍丸,想要一舉斃了這頭黑毛僵屍。雖然蘇環說這頭黑毛僵屍定然是屍道高人練就的法物,但是他已經出手,也就不再顧及其他。焦飛反倒是可惜,這地方既然被其他的修士捷足先登,自然就不能久居了。



“這地方靠近淮河,水氣充沛,正是修煉黑水真法絕佳之地。若不是有人先占了,我在這裡苦修三年五載,先把黑水真法的一層修煉圓滿也好。”



六道黑索汲取了充沛的屍氣,勁道越發大了,只把那頭黑毛僵屍勒的全身咯崩崩直響,似乎連骨頭都要勒斷。那頭黑毛僵屍吼叫之聲也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只剩下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全部的力量都用來對抗六道黑索的威力。



焦飛九枚劍丸一落,定然可把它斬成六七十塊,但就在此時,那頭黑毛僵屍體內突然亮出一道碧 色的符 ,正殿中另外一具黑棺,突然破裂,從中竄出了一道灰白的影子來。



焦飛見之大駭,正要把天星劍丸發出,卻聽到那灰白的影子大聲喝道︰“我道是哪家的混蛋,來打攪老子潛修煉屍。沒想到卻是禾山道的晚輩,你師父是誰?難道沒看到古廟前有老夫的印記麼?”



蘇環拉了一下焦飛衣袖,焦飛不用她提醒,也聽得出來這灰白的影子並無惡意。他定睛觀瞧,那道灰白的人影,卻是一個身材高碩,一身灰色道袍的虯髯老者。這老道士身高足有九尺,面目上有一股悍猛之氣,看起來更像是沙場上,斬將奪旗,踏破千軍萬馬的絕世猛將,半點不像是出家人。



他忙收了六道黑索,恭謹的施禮道︰“家師姚開山,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焦飛只知道禾山道的兩人,他當然選了輩分較高的一個,何況王道緣本來不過是十萬大山的一頭鐵背蒼野狼怪,才投入禾山道不久,還未必有人知道。



灰袍的老道士在腰帶上的一個銅環上一抹,那頭黑毛僵屍就竄回了他剛才出來的那口黑棺,一頭就躺了下去。這老道士嘿嘿一笑說道︰“原來是風九的那個徒弟的徒 弟。姚開山雖然天資不錯,把禾山道的法術修煉了十之六七,但是他性子粗野,不懂得收斂,到處惹事,不出十萬大山也還罷了,不然早晚被人殺了。姚開山那混球 如此粗俗,卻收了你這麼一個斯文的徒弟,倒也是頗為古怪的一件事。老道麻九龍,跟你禾山道開派祖師有幾分交情,這一次為了躲避一名大敵,藏在這座古廟裡, 沒想到卻被你這小輩打擾。”



聽到這老平交道氣甚大,焦飛還不覺得怎樣,蘇環卻倒抽了一口冷氣。禾山道開派有四百餘年了,創派的祖師早在三百餘年前就已經故去,這麻九龍能認識禾山道的創派祖師,至少也有三百多年的歲數了。能活上三百餘年,就算還未煉就長生,至少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焦飛雙手一拱道︰“晚輩也是想找個地方暫居幾日,沒想到卻衝撞了麻前輩。”



老道士麻九龍嘿嘿一笑道︰“這破廟有什麼好,我是實在沒地方找了,才不得以滯留此處,等我再呆幾日,就把這地方讓給你就是。”



焦飛忙謙謝道︰“怎敢勞動前輩如此﹗不知前輩是跟誰人結仇,晚輩能否幫的上忙?”



麻九龍嘆了口氣道︰“本來我也不怕她的,這一次是我太過貪心,想要奪得純鈞壺。沒想到奪寶物不成,卻被那藍犁道人打了一記玄冥水雷,一身的功力散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三四分的能耐。連護身的八頭金屍,也都被打成了飛灰,現下急就章的練了九頭鐵屍,火候也還未足。”



“你想要幫我?”麻九龍這豪邁的老道士斜眼看了焦飛,大聲說道︰“你最幫得上忙的,就是和這個小妮子把兩具肉身獻出來,老道士趕忙動手,還來得及再練出來兩頭鐵屍。”



焦飛聽得這種說法,頓時不敢再提什麼幫忙的話。



麻九龍豪邁之極,就算一身道袍也遮掩不住,雖然他也不算是玄門正宗,但是卻讓人極容易生出好感來。焦飛雖然被他嚇唬了一記,卻並不氣惱,反倒是對自家隱瞞了身分有些惴惴。



麻九龍問了兩人幾句,聽說姚開山來長安參加水陸大會,頓時有些瞧不起的說道︰“就算是皇帝老兒把龍椅讓了出來,我也懶得去坐,何況貪圖皇家給的一些富貴? 修行之人若是做不到拋棄一切,還惦念錦衣玉食,還修的什麼道﹗你切切不可去學你那師父,雖然禾山道除了七殺元神,再無什麼延 的法門,但是只要你能找到一頭 元極長的靈獸,少說也能有幾百年好活,若是有幾分機緣運氣,未必不能真的長生。”



焦飛好奇起來,隨口問道︰“不知麻前輩修煉的是什麼法門,已經活了多少年頭?”



麻九龍嘿嘿一笑說道︰“你這黃臉小子眼珠總是骨碌碌亂轉,一看就是個心思靈巧的傢伙。我只是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麼門派約束,這修行法門傳你也無不可,只是不會白傳﹗”



焦飛聽了,心中一動,暗忖道︰“黑水真法雖然是長生的法門,但是我未必能在有生之年修煉到化身黑龍的境界。若是能多了幾年的 元,說不定把握就大些。”當下焦飛就一頭拜倒在地,誠心誠意的說道︰“若是前輩肯傳我延 的法門,不拘讓我去做什麼事情,我焦飛都不敢有二話﹗”



麻九龍撚了撚胡須,豪爽的笑道︰“也不知為什麼,我見你就很對脾胃,這法門是我無意中參悟出來,傳授你也沒什麼。我到不是要讓你去做什麼艱難的事兒,只是我俗家的哥哥原本和我一樣,是前朝的武將,偶然因為行軍打仗,誤入苗疆的一家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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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四)

麻九龍把自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焦飛才知道原來這麻九龍和他的哥哥,都是南朝的武將,在苗疆打仗時得有奇遇,學了一套煉屍的法門。他哥哥後來便在十萬大山中安下了家,留下的後嗣自成一脈,便是蘇環說起過的麻家寨。


麻九龍卻不甘心在苗疆終老,就在學而有成之後,出門遊歷天下,結交了不少別派的好友。



他遊歷天下的時候,偶然得了半本殘缺的道訣,也是他膽大妄為,又異想天開,誤打誤撞下,居然參悟出來一小半的奧妙,可以讓**衰老的極為緩慢,他活了三四百年,看起來宛如才老了二十餘歲樣子。



不過麻九龍雖然有了三四百年的道行,畢竟不是長生正途,早晚還是難逃打劫,這才在察覺焦飛和蘇環使用禾山道的法術之後,傾意結交。畢竟禾山道乃是十萬大山中三大派之一,勢力最廣,門人弟子最多,他們麻家只得一個普通的寨子,雖然練就屍道的法術,也不能抗衡禾山道。



他倒是聽說過,禾山道現下的九大長老中,以風九的修為最高,他門下的姚開山也是厲害角色。這焦飛年紀小小,一出手居然就是六道黑索,顯然也是個天份絕佳的少年,日後定然是禾山道極為重要的人物。自己先埋下一份交情,日後麻家寨定然會得益不少。



麻九龍和焦飛說話是慷慨豪邁,似乎渾不在意生死,但是焦飛卻看的出來,這位老道士眉角隱有重憂,顯然他的那名大敵手段狠辣,極難應付。



“我既然得蒙這位前輩傳授了延 法訣,怎都要幫忙他一番,雖然我不是禾山道弟子,但日後我修煉有成,一定幫他翼庇麻家寨。”



麻九龍把自家的事情說了一遍,從袖袍中掏出一本非絲非帛的道書,遞給了焦飛說道︰“這上面只有半部法訣,後面是老道自己琢磨出來的一些法門,有些並不全 對,你不可貿然修煉。我這次也不知是否能逃過一劫,你和這女娃娃還是先下山去吧,過得不久,我那位大敵就會追來,只怕會連累你二人。”



焦飛猶豫片刻,還是長嘆一聲道︰“我們留下也不能幫忙前輩,這份天大的人情,卻不知該怎生承受。”他把五陰袋一拍,把奪自那黃衫大漢的八個黃皮葫蘆一口氣 都倒了出來,躬身施禮道︰“這些是我師父擊殺了一名仇家,奪來的法寶,裡面都豢養了許多毒蟲,我也不知能否對前輩有所幫手,還望前輩 要推卻。”



麻九龍看到這八個黃皮葫蘆,頓時眼睛就是一亮,大笑道︰“原來你這小子,還藏有這種好東西。這是百蠻山毒蠱之術,培養出來的毒蟲,若是那人一個不小心,被我算計一下,只怕吃不了就要兜著走。看來沒白給你東西,這些毒蟲盡可抵過有餘。”



麻九龍顯得甚是歡悅,不過還是沒忘記了提醒焦飛說道︰“百蠻山的辛神子,法力比你們禾山道的幾位長老都要高深很多,你師父姚開山居然殺了百蠻山的弟子,這事兒你決不可跟外人說之。不然你們禾山道就有大麻煩了,風九也包庇不住你們師徒。”



焦飛還不知道那黃衫大漢,居然是百蠻山的弟子,不過他也不知道百蠻山是什麼地方,聽了也不甚在意。蘇環卻聽得暗自心驚,百蠻山也在苗疆,但是名聲卻比十萬 大山大多了。百蠻山一脈雖然也是旁門,祖師辛神子卻算得旁門中一個極了不起的人物,也不知歷盡了多少劫難,居然給他煉就了元神,乃是苗疆最頂尖的三個人物 之一,十萬大山的萬蠱仙娘就是他的親傳弟子。



“在十萬大山修煉時,已經覺得禾山道強橫霸道,但是出了十萬大山才知道,這世上盡有許多厲害人物。若是等焦公子煉就法力,能救活我姐姐,我一定跟姐姐在十萬大山中潛心修煉,再也不敢隨意外出了。”



蘇環心中惴惴,看焦飛卻氣度昂然,心中亦不覺有些羨慕,暗忖道︰“公子果然不虧是大派弟子,聽了辛神子的名頭也不害怕,對百蠻山那等兇惡的地方亦能坦然相對。或者我跟姐姐在焦公子門下,得他翼庇,更容易修煉的多……”



焦飛拱了拱手,當下便跟麻九龍告辭。他也沒想到自己找上這座古廟,居然會有這番奇遇,心中忖道︰“修道最重機緣,我連番得了兩次機緣,已經是運氣極好,等我另行尋到修道的合適地點,就要百倍努力,免得讓這番機緣白白錯過。”



麻九龍把手一抖,就收了那八個黃皮葫蘆,他有什麼法子能把裡面的毒蟲祭煉,焦飛也管不得那許多事兒。他帶了蘇環緩步下了這座孤峰,此刻天色已經全黑,他就 想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才下了孤峰,就聽得古廟中傳來驚天巨震,雷光火氣,青白電光閃耀,竟然在這一刻之內,就鬥的如火如荼。



焦飛暗暗心驚,如果他剛才晚了一步,此刻定然被捲入其中了。看上面鬥法的威勢,雖然遠遠不如那一晚,他師父藍犁道人和那些尾追之人


的戰鬥,可也稱得上地動山搖了。



古廟中連續傳來三個大霹靂爆震,雖然隔的已經許遠,但焦飛和蘇環,還是有些立足不穩的樣子。只見古廟之中忽然飛起一道白虹,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已經了飛掠到了二人的頭頂。焦飛還未有轉過念頭來,就被一股絕大的力量憑空攝起。



“這就是麻九龍前輩的那位大敵?這人來去如電,飛遁神速,果然是極難對付,她為何要對我們下手?”



焦飛自是想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對他的蘇環出手,不過這人身上傳來淡淡的馨香之氣,顯然是個女人。想到剛才古廟中那地動山搖的霹靂聲,焦飛也暗自咋舌,這女人的法力果然強猛無匹,麻九龍煉的是屍道,絕沒有剛才那般剛猛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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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五)

但凡玄門道士把煉氣的功夫溫養到了凝煞的層次,就能平地捲起一股風來,把身子托起飛行,只是離地不能太高。到了煉罡的階段,就能禦氣淩空,比駕風的手段更高一籌。若是得了真傳,便能駕馭飛劍、法器飛行,甚至煉就一朵雲彩,踏足其上宛如神仙中人。


焦飛和蘇環殺了的那名黃衫大漢,也即是凝煞的初步功夫,這才能夠駕起一股狂風,一路追趕他們兩人。至於麻九龍老道的功力,雖然焦飛看不出來,但怎麼也要比 那黃山大行強些。捉了焦飛和蘇環的這女人,至少也是煉罡的頂層功夫,這才能借助某件法器之力,化身白虹,來去如電,在空中轉折自如,超愈飛鳥數倍。



焦飛仗著師傳的黑水真法,也跟人鬥過了兩次法術,處處占了上風,但是遇上了修為遠超他的高手,他修為不足的缺陷就立刻暴露出來,在這女人的手下,就毫無抗手之能。



焦飛只聽得耳邊呼呼風響,忽然眼前一亮,就看到了一條大河波瀾壯闊,正是天下水量最為充沛的淮河。那女人似乎想也不想,就五指一松,把焦飛在大河中心拋下,焦飛驚呼一聲,只覺得身不由己,一路翻滾了狂跌下來。他想要尋一件法器止住跌勢,卻那裡能夠?



撲通一聲,焦飛被高空拋落的衝擊力道狠狠砸入了水底,他在家鄉倒也學過些水性,剛要努力浮上水面,身子就被水底下一股漩渦扯住。從那般高空落下,這股勁道 極為厲害,焦飛被一直砸到了淮河水底。恰好這河底就要一股漩渦,焦飛那點水性,在白石鎮附近,不過丈餘寬闊的小河中還能撲騰兩下,這淮河乃是天下四大水系 之一,等閑就算是年深的漁家也不敢下水,何況他一個少年?



被這股漩渦卷中,焦飛百般掙紮還是被越扯越下,慌忙之中焦飛運起了黑水真法,這淮河水中滔滔濁浪,真水精氣充沛已極,頓時就有一股龐大無匹的真水精氣貫體而來。這股真水精氣來的好不是時候,從上往下一壓,頓時把焦飛整個人都壓入了漩渦之中。



焦飛苦苦的憋住了一口真氣,生怕口一張開,河水狂灌而入,立刻就斃命了。但是一口真氣又能支撐多少時候?他胸中憋悶,熱的猶如火燒,再被壓入了河底的漩渦之中,頓生神魂離體之感。



那漩渦之下的水力比上面沉重十倍,真水精氣似乎也精純十倍,焦飛只覺得周身壓力大漲,這時候已經由不得他,真水精氣源源不絕的灌注到了焦飛體內,似乎要把他撐的爆炸了開來一般。若非焦飛強自支撐,還保留了一絲神智,只怕當時就暈厥了過去。



“難道我才窺大道之門,就要死去了麼?”



焦飛丹田之內的天河九 ,驀然間發出炫彩光華,卻是他體內真水精氣驟然增多十數倍,被這天河九 吸收了進去,頓時放出光明來。若是在平常時候,焦飛積聚了真水精氣有限,只激發頭兩道符 ,真水之氣就告罄盡。



天河九 乃是天河劍派最根本的祕傳劍訣,奧妙無窮,威力實不在黑水真法之下。焦飛若不能把黑水真法修煉到三四層的功夫,絕無可能把這天河九 運轉自如。但是這漩渦之下,真水精氣宛如無窮無盡一般,焦飛又容納不下這麼多,便盡數轉注到了這九道符 當中。



原本焦飛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激發的第三道符 ,此刻九道符 卻在無窮無盡的真水精氣充盈之下,依次明亮了起來,從焦飛的丹田中幻出九道鬥大的異彩光符,竟然把他周遭水壓盡數撐開。這天河九 除了用來煉劍之外,尚有許多奧妙,就算是奪了這劍訣祕傳的藍犁道人也不深知。焦飛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發揮了天河九 的三四分威力,生出了避水之能,這卻是當初藍犁道人傳授他這九道劍訣時,始料未及之事了。



“原來這天河九 劍訣還有避水之能,虧得這劍訣奧妙,不然我今日死定了。”



死裡逃生,焦飛這才借著天河九 化生的九道光符的精芒,仔細觀察周遭。這漩渦之下竟然有極為寬闊的空間,其中一個方向似乎十分幽深,隱約有門戶的模樣。焦飛心甚奇之,分開了水,摸索了過 去,遊了半裡路遠近,到了那座門戶之前,焦飛忽然發現身周無水,這才把九道光符一按,打入了九枚天星劍丸之中。他體內真水之氣充盈,無法把這九道幻化出來 的異彩光符收入體內,就順手祭煉劍丸,也是無心為之。



自來玄門,佛門,魔門的法器威力高低,一來是看材質如何,二來便是看封印的禁製威力強弱,封印了多少重數。這天星劍丸是天河劍派蘇星河親手煉製,原本是一 塊庚金之精,又被他採集了天河星砂和西方真金混入其中,前後用了百年功夫煉就,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火候,運煉了多少日月精華,封印的禁製就是天河九 ,共有一十三重之多。



就法器的威力而論,這九枚天星劍丸已經是法器中的上上品,有資格去跟隨主人一起經歷劫數。一旦這九枚天星劍丸度過了劫數,立刻就能開啟出靈識,成為真正的法寶。



焦飛也是機緣巧合,福緣不小,以他的修為絕無可能一氣激發這九道符 ,只有在這真水精氣充沛的神祕水府中,才能一舉奏功。當他把天河九 劍訣一氣打入天星劍丸當中,這件法器忽然生出輕鳴來,焦飛身軀一震,丹田內的九道天河九 一起綻放光彩,和九枚天星劍丸氣息相應,震的整座水府都發出了隆隆之聲。



能夠一口氣把天河九 劍訣全部打入天星劍丸,便是開啟劍丸禁製的基礎法門。



只是這麼頃刻功夫,焦飛就破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製,九枚金丸立刻虹化,成了九道金虹,在他的身外盤旋,織就了一個金光籠子,把他保護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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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六)


這劍氣化虹的功夫,本來要煉氣功夫到了煉罡境界才能修成的本事。以焦飛的黑水真法修為來說,他想要把一口飛劍煉化成長虹吞吐,伸縮如意,至少還要幾年的功夫。


也是他不曉得,天河劍派的心法亦是近於水系,是以天河九 劍訣才能以黑水真法驅動。當焦飛解開了天星劍丸的第一重禁製,這法器本身的品性上佳,能夠化成金虹飛舞,十分之九是因為法器本身神妙,卻跟他本身的法力卻沒多大關係了。



玄門道家中修煉劍訣之人,若是得了一口好劍,便能在修為不足時,發出大威力,因此對一口上品劍器都珍若性命,愛惜的什麼也似。若不是藍犁道人修煉的是神宗魔門真法,完全不練飛劍,當時又頗為緊急,需要焦飛幫他阻路,這九枚天星劍丸焦飛想要入手,哪得如此容易?



比起這九枚天星劍丸來,禾山道的諸多法器,只是珍珠邊的瓦礫,連比都不能比的。



“原來這天星劍丸居然有如此威力,我連百分之一二的威力也不能使用出來,不然那黃衫大漢怎是我的對手?就算是那個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也未必能當這九枚天星劍丸的一擊。只是憑我的功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徹底煉化了這九枚天星劍丸,解開全部一十三重禁製。”



這河心水府的兩扇大門緊閉,焦飛信手一推,兩扇大門居然就左右分開。他抬腿就走了進去,四下裡打量,只見這水府之中家什俱全,什麼石床,石桌,石凳,石 椅,乃至鍋碗瓢盆都不缺乏,宛如一戶人家般。前後有六七進的院子,十分闊大,比大戶人家的宅邸更為氣派。只是空蕩蕩的全無一人。



焦飛尋了一圈,想起蘇環還生死不知,也沒心思多看,只是想道︰“我不是正尋找修行的地方?那裡還會有比這淮河河底水府更好?不但真水之氣充盈,而且絕無人來打擾,我若不是被那女人從天上扔了下來,也不會想到這旋渦中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座水府。”



焦飛記掛那女孩兒,便閉了水府,仗著天河九 劍訣避水之能,從漩渦底下沖了上去。淮河滔滔,河面有十幾裡寬闊,焦飛浮上水面之後,左右去看,卻沒能找到蘇環的影蹤。他心中暗道︰“蘇環姑娘修為比我還 要高深,又是一條蛇精,淮河之水雖然浩大,卻也難不住她才對?為何卻不見她的影子,難道那女人沒有把蘇環姑娘扔下來不成?或者扔到了岸上?”



焦飛五指一張,從掌心的黑色光圈中吐出了一件形如鎖鏈的法器,這是禾山道的五馬浮屠鎖。創出這法術的禾山道祖師,曾是一位大將軍,在西域跟蠻人大戰數十場,吃過了蠻人的戰陣利器鐵浮屠的厲害,後來投入了禾山道門下,就苦心創出了這宗法術。



鐵浮屠乃是把良馬用鐵甲罩了,再用鐵索連接起來,沖陣的時候,力量奇大,無往不利。這五馬浮屠鎖就是要尋到數百匹上好的良馬,用盡手段折磨,讓這些馬兒死的時候怨氣沖天,魂魄不散,這才收了魂魄,用禾山道的法術練成陰馬。



每煉成五匹陰馬,就用符 練過的鎖鏈穿起來,對敵的時候,五馬浮屠一沖而過,便是數百人也抵擋不得。且這陰馬乃是馬匹屈死時的魂魄練就,無形無質,即便在樹梢之上,陡峭山峰,乃至江湖湖海也能如履平地。



放出了五馬浮屠,焦飛一躍而上,驅趕了這五匹被鎖鏈連在一起的陰馬,順著淮河往下游尋找,他找了半日仍舊一無所獲,這才大失所望的上得岸來。



“難道蘇環姑娘沒能逃過此劫,已然不幸了麼?我還答應過她,要幫她救了姐姐,此番諾言也全數成空了。”



焦飛和蘇環一路行來,這女孩兒嬌俏可喜,倒也生出幾許關懷,但是他費盡手段找不到,也只能空子自悲嘆,對出手暗算他和蘇環的女人深為憤恨。



“這修行之路,漫長危險,稍不小心,就半路夭折。我還是要把法力練成,才能不受這樣的欺辱。對了,不知道麻九龍前輩如何了,那女人已經走了,想必他也沒有大礙,我回古廟去看一眼也好。”



焦飛驅了五馬浮屠,不上一刻就到了古廟門前,他之前趕路不用這東西,是因為五馬浮屠陰氣森森,實在太招人眼,大路上被人看到,怎麼也是一個妖道的評判。若非這地界荒蕩無人,焦飛也不敢這麼大膽的使用禾山道的法器。



讓焦飛失望的是,古廟中所有房舍都已經倒塌,處處都有雷火的痕跡,他尋了一圈,便是連那十口黑棺都散碎在地,間或有些屍骨,想是麻九龍道人練就的鐵屍,在鬥法中也被轟成了飛灰。



焦飛拜師之後,跟隨了師父藍犁道人一路來去長安,後來雖然師父不見了,身邊還有個蘇環相陪,忽然間天地間固蕩蕩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焦飛面對著孤峰冷廟,忽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心甚蕭索。



“問道之路,從來便是這般冷清,無人陪伴。也不知那些前輩,是如何忍受的下來﹗”



焦飛在孤峰上站了半個時辰,只覺得天地之間無比闊大,叫人生出窮盡力量,也無法尋出盡頭之感慨,似乎人世間一切悲歡離合,盡是微不足道之事,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感悟,向道之心卻不知不覺再堅了一層。



焦飛在這孤峰上感悟天地道機,龍虎派的楊明河卻氣急敗壞,正在一路狂飛,死死的盯住了前方那道白虹。焦飛和蘇環忽然被這人捉了,楊明河立刻就暗道一聲不好,他被師父赤龍子派來監視這兩個少年男女,就是為了找出藍犁道人的下落。



藍犁道人奪得的純鈞壺那是何等寶物?足夠給任何一家門派,做鎮派之寶。又只得這一條線索,楊明河深知這事情重要,忽然有人殺出來,把焦飛搶去,你讓楊明河如何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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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七)

藍犁道人何等威名,便是連他師父赤龍子都要召集本門的幾位師兄弟,才敢來尋藍犁道人的晦氣。楊明河怎敢距離焦飛、蘇環兩人太近?因此出事的時候,他措手不及,竟然沒來得及阻攔,飛遁時又慢了一步,起在半空時恰好被一座山峰遮擋了一下,沒有看到那女子把焦飛扔到了淮河裡。


一次楊明河一路急追不休,卻混沒注意那女子手中只有一人了。兩人一前一後,如天星過渡,晃眼就飛出了數百裡,前面那女子忽然發出咯咯嬌笑道︰“後面那位公子,小女子已經到了家門,就不勞公子遠送了。”



那女子所駕馭的白虹瞬間增速了一倍,楊明河眼睜睜的望著那道白虹消失於天際,拼了命的催動遁光,卻也只能望塵莫及。西玄山龍虎派這一門,法術威力強橫,卻 不善飛遁之法,不然那一次追蹤藍犁道人,也不會是楊明河第一個折返回來。實在是他的遁法速度太弱,追不上前面的那些人了。



此情此景,楊明河也只能長嘆一聲,垂頭喪氣,把遁光方向一撥,回轉西玄山去了。



焦飛自是不知自己因禍得福,居然就此擺脫了西玄山龍虎派一脈的追蹤,天大地大,從此自由自在。他在孤峰上,古廟前堅固了道心,便乘了五馬浮屠,回轉了淮河 中的那座水府。經歷了種種事情,終於安定了下來,焦飛也不去檢視麻九龍送他的半部道訣,也不去查巡水府的房舍,只在水府前真水之氣最為濃郁處勤修黑水真 法。



原本這黑水真法,最好便是在大海深處修煉。焦飛誤打誤撞下找到的這座水府,也不知什麼什麼精怪修築巢**,還是前輩真人建造的洞府,本身便是一處水眼,靈氣充盈,水力沛然,倒也不輸給茫茫大海。



焦飛心無旁騖,在水府中勤奮修行,道行法力進展神速,三四個月之後,便再有突破。



原本他跟隨藍犁道人一路走到長安時,已然能夠操縱一團水霧在掌心滾來滾去。在長安居住的這段日子,修為再進一步,已可化霧為水,讓一團清水在周身亂轉,宛 若通了靈性的小獸,任他隨意指揮。後來逃出長安和那名黃衫大漢爭鬥時,焦飛已經能憑空抽取天地間的水氣,化成一道水箭,雖然威力幾乎有等於無,但勉強已經 算是入了黑水真法的門檻。



近日裡,焦飛已經能感應的到存儲於四肢百骸,通體經脈,竅**中的真水精氣每日都有變化。原本不分彼此的真水精氣,在他運煉黑水真法的時候居然會,生出一絲一忽更為凝聚的真水精氣來,這一絲一忽變化過的精氣便不似原本那般滯怠,有一股靈動之意。



焦飛聽到師父藍犁道人說起過,黑水真法的本源,便是以無邊法力萃取江河湖泊,汪洋大海中的真水精氣,將之煉化為本身法力,謂之玄冥真水﹗



這一絲一忽的異種精元,極似黑水真法修煉有成,淬煉出來的玄冥真水,跟他之前修連黑水真法積聚的真水精氣截然不同。尤其是禦使天河九 劍訣等法術時,更是與普通的真水精氣迥然有異。



焦飛存神冥想天河九 和九字大日光明咒成功,便有各有九道符 存於他丹田之內,永遠不滅。這九道紮根在他丹田內的符 ,就是平素被玄門稱作種符,法咒,佛家喚作種子文字,真文字,真言的東西,稱呼雖有不同,道理則一。



不管是玄門,佛門,還是神宗,旁門,所有的法術都是這般道理,謂之以符生法,只有煉就種符,才算是身具法力。不拘是玄門真氣,還是佛宗願力,甚或天生妖氣,只要注入種符之中,就會自種符衍生出一道幻符來,這道幻符一現,就能施展一次法術。



每一家門派所修煉的道法都不相同,因此同一道符 灌注的真元不同,道力高低參差,觀想存神的法門各異,施展出來的法術也千差萬別。



同樣的一道符 ,水系真元和火系真元說不定就會生成兩種法術來。道力愈深濃,存神觀想出來的種符便能容納愈多的真氣,生出的幻符威力自然就越大。觀想的法門越是精妙,種符轉化真元的速度就越快,出手法術也就附應如斯,念動法隨,反之亦然。



那股變化後的精元,並不似普通的真水精氣般,能為天河九 和九字大日光明咒的種符吸納,化出一道幻符來,卻能在和天河九 或者九字大日光明咒相容之後,讓這兩種符 能容納的真水精氣驟增一倍,化生出來的幻符威力也大了一倍有餘。



沒有了人指點,焦飛亦不知道自己正在一個大關卡處,雖然有些疑慮,卻也只能一味修煉下去。



隨著修為精進,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體,亦強健起來。雖然面皮依舊焦黃,身子也仍然顯得消瘦,但是雙目中神光靈動,一舉手,一抬足,便如猿猴般輕巧。



這一日焦飛正在水府中努力修煉,卻忽然聽得上面隆隆水響,不由得心中好奇,施展了天河九 劍訣避水出了水府。他已然能夠在水下行動自如,努力向發出隆隆之聲的所在望去,卻見一頭灰白蛟龍正跟一條赤鱗大魚爭鬥。



那條赤鱗大魚顯然也是異種,通體紅如火焰,縱然在水底下也放出光明來,妖氣隱隱,似乎還勝過了那條灰白蛟龍一籌。不過蛟龍畢竟是水中王者,縱然比不上真龍,卻比任何水族更加強橫,加之身軀長大,超過了那條赤鱗大魚三倍,因此也不落下風。



焦飛看了一會,心中暗忖道︰“這兩頭水族精怪,雖然還未能夠化**形,也最多只有胎動的修為,但是天生的強橫,妖氣比蘇環姑娘要強盛多了。若是我以天星劍 丸偷襲,倒是有幾分把握,一句誅殺了這兩頭水族精怪,只是它們最少也是幾百年苦苦修煉,才能有今日道行,我何苦動這殺機?還是看一場熱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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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八)

焦飛知道這世上能人盡多,因此只要出行,便會掐了隱身訣法。藍犁道人傳授他的隱形術,乃是魔門正宗,不但能隱去身形,還能把一身的氣息掩蓋,那兩頭水族爭鬥正烈,倒也不曾察覺,有人做壁上之觀。


那條赤鱗大魚仗著身形較小,動作靈活,屢次對那條灰白蛟龍下口。這條大魚長有丈四,比一個成年壯漢,還要長大一些,巨口張開,滿嘴都是利齒,竟然是兇悍無倫。



那條灰白蛟龍在水下稱霸多年,爭鬥經驗甚是豐富,見狀也不急著跟敵手分出個上下,只是把修長的身軀一盤,不漏絲毫破綻。這兩頭水族在水下鏖戰,翻翻滾滾,把十餘裡的一段淮河攪鬧的河泥都翻了起來。



焦飛本來看的甚是有趣,但是忽然間淮河水上有許多東西掉了下來,卻是兩艘官船路過,被這兩頭水族精怪的爭鬥,搞的翻了船。焦飛見河水上有許多人在掙紮,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一指,一道黑色光圈把那頭赤鱗大魚罩住。



他想止了這兩頭水族爭鬥,讓水面浪頭平息下來,這才好救人。那條赤鱗大魚正自跟那條灰白蛟龍都的歡暢,身上忽然一緊,它連忙噴出一口水浪來,想要抵住這道 黑色光圈。但是自從王道緣的五陰袋落入了焦飛手中,經過了黑水真法的祭煉,威力比在原主手上還要大的多,這頭赤鱗大魚也不過是真氣胎動的修為,勉強開了靈 智,哪有本事抗拒這邪門法器?



它只掙紮了片刻,就被黑色光圈吞了進去,也虧得焦飛不想傷了這頭赤鱗大魚的性命,並未催動五陰袋消化血肉。那頭灰白蛟龍見狀剛要逃走,被焦飛抖出六道黑索 也一並舀下,也虧這頭蛟龍火候還欠,品種也雜駁不純,焦飛這才能容容易易的擒下。若是一頭成了氣候的蛟龍,焦飛就算亮出天星劍丸來,也未必就能輕易勝之。



擒捉下了這兩頭水族精怪,淮河上頓時風平浪靜,焦飛也不想跟這些遇難的人照面,只是在水下照顧,看那堅持不住的人,就在下方發出一道水浪托去岸邊。前後花 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些落水之人送上了岸,焦飛只是隨手做了這件好事,並不想討什麼恩情,因此見落水之人都安然脫險,便潛入了水府之中,不去管那些人的事 兒了。



“都說那些仙人,居住在古洞之中,豢養靈獸看家。本來師父還讓蘇環給我看守洞府,現下她生死不知,就算她仍舊跟在我身邊,也不好意思讓她做這些事情。倒是這兩頭水族,不知能否馴化了。不要說看守洞府,就算讓它們少爭鬥,免得波及淮河上船家,也算是大好事一件。”



焦飛在水府中把兩頭水族精怪放了出來,那條灰白蛟龍給六道黑索一捆,饒是焦飛沒催動上面的法力,也被一股腥臭之氣熏的它幾次三番想要暈過去,也不得這般享受,因此知道焦飛厲害,不敢妄動,只在地上盤著。



那條赤鱗大魚卻在地上亂蹦,它是水族,這水府中卻無水,雖然仗著有些道行,還不至於立刻渴死,卻也惱怒之極,一雙魚眼盯著焦飛,似乎就想要撲上來,咬這黃臉少年幾口。



焦飛一笑道︰“我也不知你們兩個是否聽得懂我說的話,你們在水中爭鬥,波及到了淮河上船家,便是大大的不該。我欲收你們兩個幫我看守洞府,日後自然有好處給你們,若是你們不願,也只要答應日後不時時爭鬥,我一樣放你們出去,並不勉強。”



那條赤鱗大魚還在不住的蹦騰,那頭灰白的蛟龍卻已經連連點頭,似乎很願意屈從在焦飛的門下。焦飛一笑,對那條灰白的蛟龍說道︰“你若是願意,每月來這裡點卯一次,我也不著你做什麼。若是你肯誠心降伏,我便傳你大道法門,讓你能早日脫去本殼,修**形。”



聽到能夠修成形,那條赤鱗大魚也連連點頭,焦飛亦是一笑,便算是收下了這兩頭精怪。他這水府之中,倒也不適合這兩頭水族居留,因此焦飛也不肯留下它們,隨手一揮,便用搬運法把這兩頭水族精怪丟到了旋渦中。



不拘是那條灰白蛟龍,還是赤鱗大魚,都是修煉數百年的水族,區區漩渦或者能難倒擅泳之人,卻難不住它們。這兩頭水族誰也不看對方一樣,都是搖搖尾巴,各自散去。它們本來便都有自己的領地,這一次爭鬥,也不過是互相瞧不順眼罷了。



既然都歸順在這水府主人門下,它們也不敢爭鬥,自然也就不在一處停留了。



焦飛收了這兩頭精怪,也不過是偶爾心血來潮,自己也並未放在心上,仍舊如前一般,在水府中潛修。不過那日之後,那條灰白蛟龍和赤鱗大魚便三五日來水府一次,焦飛每次都是吩咐幾句,就讓它們自去。



這般日子過了再有大半個月有餘,焦飛忽然感覺體內精氣如沸,一縷寒意從脊椎骨直上腦海,連沖十二道關隘,在從泥丸宮沿著眉心滾落下來。原本一絲一忽,逐日 增濃的異種精元,都盤踞在竅裡,各自為政,此刻卻忽然匯聚,化成了一道涓涓小溪,把焦飛所有積聚在體內,卻尚未煉化的真水精氣,一股腦的全都吞噬了。



焦飛只聽得體內嘩嘩水響,宛如有江河在肉身中奔騰,這種徵兆藍犁道人曾說起過,卻是這少年竟然把黑水真法第一層練成了。



黑水真法初成,體內所有水氣,都會轉為玄冥真水。這股真水和凡水不同,一點一滴,就能化生百尺瀑布,一汪一潭,便能困養龍魚。除了這些,玄冥真水更是天下萬水的總帥,水系法力的根基,能號令天地間的凡水,擁有控水的神通。



焦飛念頭一轉,便有一層宛若透明,於凡水截然不同的真水,在他皮膚上自在流轉。這一層真水漆黑如墨,縱然只有淺淺一層,卻宛如汪洋大海般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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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調船頭(九)

水府前的漩渦,
在焦飛逼出了體內新修煉成的玄冥真水之後,忽然化所紛飛碎玉說谽豨豪,讓水府前無水的空地,再度擴大一圈。焦飛念頭再一轉,便有一道水流如天紳倒掛,環身化作十丈水圈,咻咻急轉。焦飛試演了幾次,心中歡喜無盡,雖然他只是練就了黑水真法的第一層,但已無需捏天河九 劍訣避水,潭泉江河,湖泊井澤對他來說,從此便是康莊大道,便是汪洋大海,他也能如遊魚一般恣意而行。


這是道術練成的水性,跟那些凡人常年在水上討生活,學成的泳術不同,那些人縱然水性再好,也總會被淹死,焦飛卻永遠都不怕水大,只要在是水裡,他就宛如魚兒一樣,永遠淹浸不著。



焦飛法術一成,只是把兩手一分,水府出入的那道漩渦就立刻裂開,等他自如穿過,這才重新合攏。焦飛只是一擺腰肢,就比淮河水底普通的魚兒更要快上十倍,眨眼間就順著水流,遊出了十餘裡遠。



焦飛自從居住在水府,也出來過三四次,最遠也只在附近,並未有出來這麼遠過。



“原來水中遊弋,居然這麼爽利,怪不得古人說,魚兒自有魚兒之樂。”



焦飛水性大漲,頑皮心起,伸手捉了一頭青魚,等這頭青魚掙紮出去,再反手捉來,他在水中的速度,比這頭青魚快了十倍,饒是那頭倒楣的青魚兒十分掙紮,卻還是屢次被焦飛戲弄。



玩了一會,焦飛也就放過了這頭青魚兒,這頭青魚兒呆頭呆腦,脫了焦飛毒手之後,立刻如箭一般逃竄,再也不敢湊近這“大惡人”身邊。



焦飛沉吟不語,心中暗道︰“黑水真法我已經修成了第一層,若要再進一步,只怕非是三年兩載能成。我離家已經許久,要不要回去看看,也能讓父親、母親兩位大人安心?”



當日藍犁道人只問他一句,便罔顧而走,焦飛並無閑隙去向父母道別。當時機緣只在一念,事後焦飛雖不曾後悔,卻也常思父母,二老定然掛念,心下十分歉疚。不過焦飛一想到那日漫天飛舞的遁光,追蹤在師父藍犁道人身後,還是狠了狠心腸,打消了這份掛念。



“我已然頗為不孝,若是此番回去給二老招了災禍,卻怎麼區處?那被我殺了百蠻山弟子,就看到我的樣貌了,說不定還有別人也知道我跟師父在那家道觀住了許 久。若是這些人忽然找上門來,我回家去豈不是連累二老?反正除了師父,還有灕江劍派的孟,越兩位姐姐,無人知道我住在白石鎮,孟姐姐誤以為我是天河劍派, 那位蘇星河前輩的弟子,或者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便算是被人找到我家去,這些人見我不回家,也未必就為難父親,母親,畢竟我已經離家許久,人信渺然。但我若是回家,被鄰人看到,或者被捉個當場,父母就怎麼也脫不開干係﹗還是等我打聽明白師父的下落,或者等這件事情的風頭過去了再說罷。”



本來練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層,焦飛心中甚至歡喜,但是一想到家中二老,焦飛便有些心中惆悵,忽然想起了荊夫子曾在課堂上講過本朝蘇戶部的一闋“水調船頭”,其中便有幾句“縱有風月良辰,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



這位本朝的大才子,大文豪,因為外放到千裡之外的涿州上任,父母家人,妻子兒女皆不在身邊,路過被稱作天下風月第一的小南湖時,恰好湖上起了一層煙雨,景 致動人,但是身邊只有兩名衙役,一個粗手笨腳的僕人,這才有“細雨斜打,無人共賞,抱月懶無眠”之嘆。蘇戶部的妻子,亦是當朝才女,兩人才子佳人,頗有幾 段膾炙人口的傳說。就連焦飛這等小兒,也聽說過一些。



焦飛雖然沒有蘇戶部那般大才,但此事心情,正合了那一闋水調船頭的意境,不由得便把這首詞反覆念了良久,這才長長一嘆,放緩了速度,往自家的水府遊去。



焦飛一意要修煉成黑水真法,因此連麻九龍給的半部道術也不曾去看,連這座水府也沒巡視,如今總算是不負日夜修煉的辛苦,把黑水真法練成了第一層。回到水府 中,便把麻九龍送的半部道術取了出來,這部道術顯然被麻九龍重新修訂過,前半部是一首詞句古樸的歌訣,再然後便是麻九龍參悟出來的心得,其中大多都標注了 此路不通,不成,錯了……等等字樣。最後面居然是麻九龍的煉屍法訣,金銀銅鐵四等煉屍的選材,培養,祭煉,操縱,種種手段一一詳備,顯然他並沒有想過把這 部道書送人,只是用來記下畢生法術,算是給了焦飛一個添頭,附帶贈送了。



焦飛先不看麻九龍的心得,還有那煉屍的法門,細細的把那半首歌訣誦讀了一遍。這首歌訣博大精深,雖然焦飛在荊夫子門下讀過幾年書,也識得這些古篆,但是其中的含義卻似懂非懂。雖然這道歌訣只有半部,卻比黑水真法還多出來百餘字,也是一篇千余字的文章。



黑水真法雖然也是語句難明,但是焦飛畢竟有個師父來問,修煉上並五礙難。但是這道歌訣卻無人來指點,他只能自己揣摩,也虧得他曾在師父藍犁道人門下,受過 月餘的薰陶,那日還福至心靈的跟孟闐竹討教了一番,思考了半日之後,居然也琢磨出來三四分意思。這時候焦飛才去看麻九龍記載後面的諸般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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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一)

麻九龍畢竟是出身旁門,雖然修道比焦飛年久,卻沒有他這般運道,能得了神宗魔門的真傳,還能有道門九大派之一,灕江劍派的高第解惑。因此焦飛一眼看去,就 知道麻九龍的許多心得都錯了路數。照此修煉,是絕無可能成功,不然麻九龍膽子極大,又不拘一格,許多想法倒也讓焦飛茅塞頓開,畢竟麻九龍得了這部道訣足夠 兩三百年,其中細心琢磨,也有許多得益。


兩相映照下,焦飛花了一日的功夫揣摩,這才整理了一條比較穩妥的修煉法門來。這部道訣後面丟失了,前面卻甚是完整,有個名目叫做葫蘆劍訣,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弟子喬馗譽錄。



焦飛也不知這喬馗是什麼人,不過他把黑水真法舀來比較,似乎這葫蘆劍訣在初起步時更勝一籌,尤其是開頭的進境定然要快上許多。就是沒有後半部歌訣,不知道修煉到最高境界是否有黑水真法的一十三層,能化身黑龍那般厲害。



葫蘆劍訣於別家別派的道術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釋,神,雜四家的那一脈,道法和術法都是分開來,道力高者,未必鬥法就強,雖然道行是一切法術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術,自然就比不過那些專修法術之人。



葫蘆劍訣講究的是萬般大道,無上妙法,盡在一道劍訣之中,歌訣中包羅萬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種種法術,能抵禦強敵,比黑水真法要繁複的多。



修煉葫蘆劍訣的第一步,就是要找一個金鐵之類的東西,面對此物吐納,吸攝五金精氣,一旦大成,五金精氣就會在丹田內凝成先天劍器,煉成一個五金精氣攢聚成 的小葫蘆。入手的功夫和黑水真法十分相似,只不過一者是吸收水元精氣,一者是吸收五金精氣,一者淬煉肉身化為黑龍,一者煉就先天劍器罷了。



不過這道劍訣顯然是玄門道家的手段,到了後來,就跟神宗魔門的嫡傳大大不同。



麻九龍雖然比焦飛多了數百年的經驗,卻沒有得過玄門,神宗的真傳,因此只參悟出了吸攝五金精氣的法門,把自己的肉身煉化成銅鐵一般,難以衰老,自然得以延 長 元。只不過他的法門大有缺陷,血肉之軀無法跟五金精氣同化,最終肉身定然會被五金精氣腐蝕,變成一尊銅鐵鑄造的人像般的東西。



五行之中,水能滋潤萬物,木可生長繁茂,金卻不能跟血肉化合,所以黑水真法到了後來,鍛鍊肉身能化陳黑龍,這葫蘆劍訣修道後來,卻決不可把自己修成一塊金鐵,變活物為死物,金鐵難朽倒是能長存,但是卻不是長生。



焦飛掩卷之後,不禁長思起來,這葫蘆劍訣上手甚易,後面的半部歌訣雖不可知,但是光是這前半部,就有莫大威力。不似黑水真法,每進境一層,才會有一種好處,他修成第一層,煉就本源真水,便能無師自通水遁的法術。



“雖然修道之人不好與人爭鬥,但是神仙中人也難免有嗔怒,難免有貪欲,難免有憎恨之心,防身卻敵之法也不可輕忽小視,縱然我不跟人爭鬥,也難免別人來找我的興頭。”



焦飛想起被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掌摑,又被百蠻山的黃衫大漢追捕,無緣無故被一個女子扔到了淮河裡。這些事兒都不幹他的對錯,別人有火氣,有貪心,有嗔 怒,就非要找到他頭上不可。若不是他還煉就幾分法力,早就下場難言。再加上焦飛心知兩三年內,自家也未必能練成黑水真法第二層心法。這兩三年內道行雖然能 與日俱增,但是法術總還是那些,遇上敵人的手段有限,也急需要威力大的法術。



不過修煉者葫蘆劍訣需要尋到金鐵之器,采擷五金精華,這水府內焦飛雖然還沒搜尋過,但是到處是石頭製作的器物,想必縱然有五金之器,也沒有幾件。焦飛倒是 記得,遇見麻九龍的那座古廟,院子裡有座兩三人高銅香爐,大殿中還有青銅大鼎,其他金鐵之器還不知,可光是這兩件東西,就足有三四千斤份量,足夠他修煉葫 蘆劍訣好一段日子了。



焦飛想到此處,禦起水遁,離開了水府。



神宗魔門的修煉道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和玄門以煉氣為主截然不同。黑水真法第一層的修為和煉氣的胎動境界接近,因此焦飛雖然多了水遁只能,卻照舊不能騰空。上了岸,他就放出五馬浮屠,晃眼間就到了那座孤峰上。



這座古廟焦飛前後來過兩次,本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來此,沒想到卻仍舊來了。收了五馬浮屠,焦飛來到了古廟中的銅香爐前,這座銅香爐通體用赤銅鑄造,分量沉重,高有兩丈六七,也不知當時是怎麼搬運上來。



焦飛暗誦葫蘆劍訣的心法,他已經有了修行黑水真法的經驗,這一按照葫蘆心法運煉,登時掌心生出一絲絲的涼意來,他伸手按在銅香爐上,默運葫蘆劍訣良久,果然有極細微的冰涼之氣透手掌而入。



黑水真法修成的玄冥真水,雖然亦是一股寒氣,和這五金精氣卻不相同。玄冥真水是一股流質,寒意透骨,五金精氣卻是一股銳氣,寒意之中還有一股鋒銳難當的殺伐之意。



古代讀書人常在書齋中懸掛一口古劍,便是借古劍中的五金精氣,辟邪除穢。而且金鐵之物,多用來打造兵刃,最主殺伐,因此這股五金精氣便有許多異處。道門之中多喜歡修煉飛劍,也是為此,斬妖除魔,卻敵防身最有神妙。



焦飛運煉葫蘆劍訣七八個時辰,雙臂中隱隱有沉重之感,手臂上的幾個竅之中,也多了一絲五金精氣。這一絲一忽的五金精氣雖然微薄,卻堅韌無匹,比玄冥真水更柔韌,也更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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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二)

焦飛心知自己吸納五金精氣已足,需要耗費功夫把這絲絲五金精氣煉化,不然五金精氣吸納太多不但無益,還會傷害自身。他撤了雙掌,這才發現這座銅香爐上,自己方才按的地方變得鏽跡斑斑,比別處銅 更多了數倍,顯然是被葫蘆劍訣煉化所致。


“不知五金精氣用來催動九字大日光明咒和天河九 ,會有何種威力,待我修煉稍有成績,就找個機會試演一番罷﹗”



焦飛初次修煉葫蘆劍訣,煉就的這一絲五金精氣,尚不足催動法術,因此他也只能按耐下心思。試過了這法訣果然能夠修煉,焦飛自是大喜過望,心道︰“以後每逢 雙日,便來古廟修煉葫蘆劍訣,單日便在水府苦修黑水真法。三五年內若能再精進一層,估計純鈞壺之事也就淡了,那時便回家一轉。只可惜好容易拜得一位師尊, 卻被這件事給攪了,今後怕是再無這等仙緣。”



焦飛看天色不早,仍舊回到水府休息,第二日一早,就抖索精神,第一次巡視這座水中府邸來。這座水府潛藏在淮河水底,一團漩渦之下,共有八進院子,其他七座 院子應該是主人的隨從或者弟子所居,只有三四間洞室,也沒有什麼礙眼之物。那一座主宅卻十分氣派,尤其的一座經堂,似乎原主人還用來講道演武之用,東西闊 五十步,南北三十步,兩邊有七八個兵器架子,上面豎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刃應有盡有。



這些兵刃雖然都是凡鐵,但是鑄造精良,落在軍中猛將,江湖遊俠兒手中,也算的上利器了。焦飛隨手掂起兩根鐵板,這鐵板狹長,下方有把手,拍起人來想必極是威猛。他本擬這兩根鐵板用料濃實,通體上等精鋼鑄造,想必非常沉重,但是掂在手裡,卻輕飄飄的宛如燈草。



焦飛只道這鐵板原來是個假貨,順手在地面上一砸,頓時把鋪地的青石砸碎的一大塊,這才曉得這些兵刃都是真材實料。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的法力。上古神魔都是力大非常,托天架海都只算尋常貨色,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雖然在有道之士眼中力量也不算甚麼,但是幾千斤的臂力還是有的,就算是單手四五百斤重的兵器也能舞動如飛,何況這兩根鐵板加起來也不過兩百餘斤。



“可惜我不通武藝,這些兵刃落在我手裡也沒什麼用。”



焦飛試了舞動兩下,把這兩根鐵板隨手擲脫在地,在經堂裡尋了一圈,再也看不到什麼礙眼的事物,正要到後面去看顧,卻不知哪一腳踩中了什麼地方,經堂的正面牆壁頓時落下去一塊,露出一張書架來。



焦飛頓時大喜,忙過去在書架上翻找了一遍,但是上面雖然有七八十部書卷,卻全都是人間的武經,什麼刀槍棍棒,拳腳功夫,沒有一本跟法術有關。焦飛這才絕了 念頭,心中暗道︰“只怕這主人修煉到了更加高深的境界,另外尋了一處更為寬敞的洞府,把整個家什都搬了過去,留下的不過是些不要的東西。”



有些修道之士苦修數十百年,法力高了,就會覺得原來居住的洞府狹窄,不堪使用。便另尋名山,找個更為寬敞的洞府,把自家的東西搬過去。因為爭奪洞府,大打出手的修行之士也不在少數,這雖然不是正經求道之人該幹的事兒,但卻屢見不鮮。尤其是旁門雜家,妖族精怪這麼幹的最多。



焦飛雖然沒找到什麼合用的法術,卻也不失望,不管是玄門羽士,還是佛門高僧,於修煉之餘練習拳腳,兵刃也是常事。神宗魔門更是注重武藝精熟,有那法力深濃,煉就不壞之軀的神宗修士,不用什麼法術,只用武藝也能縱橫天下,無人能敵。



如是他還在藍犁道人門下,一旦修煉黑水真法有成,定然會被傳授一兩門武藝,配合著魔門法術修煉。現下焦飛沒了師父,卻得了這一部武經書庫,也算是意外巧合。



焦飛翻找得一本狂沙刀法,正巧左手邊的兵器架子上有一口長刀,刀身烏黑,寒芒畢露,他就順手一招,把這口長刀攝入了手。按照這本武經上所載刀法習練起來。



這些武經在人間或者算得上罕見之物,但是在修道人眼裡也不算什麼。



焦飛練成了第一層黑水真法,兩膀有三五千斤的力量,動作更是靈巧,那些尋常人苦練數年也做不到的動作,他隨手便能完成。這套狂沙刀法也不過一十七招,剛猛 無匹,全是殺人的招數,沒有一招留手,都是全力以赴的殺法。焦飛花了兩個時辰已經演習純熟,把一口潑鋼長刀舞宛如一團狂風般,水都潑濺不進去。



那些仙家門人,往往在修煉有成,要出山問世的時候,師父才會傳授武藝。他們修煉了一身道法,,又兼力大無窮,鋼筋鐵骨,身子轉折無不如意,根基已經深濃的不能再深濃,武藝不過是旁枝末節,一日半日的便能練成。



焦飛能夠兩個時辰練成這一套狂沙刀法,一小半是他黑水真法練成,還有一半是因為這套刀法不過是尋常武藝,便是在凡俗中也只是一套還過得去的刀法,只是勝在淩厲無匹,出手不容情,看起來氣勢驚人罷了。



焦飛正琢磨是否要再練上一套武藝,卻忽然聽到水府門前嘩嘩作響,似乎有人衝破了關閉水府門戶的漩渦。他心中凜然,忙提了長刀直奔水府門前。



焦飛前些時日收伏的那條赤鱗大魚和那頭灰白蛟龍,一前一後躍入了水府,那條赤鱗大魚也不管水府前無水,用力亂蹦,就想躲到水府中去。焦飛見狀叫了一聲,喝道︰“你們兩個何事如此驚慌?是遇上了什麼敵人麼?”



焦飛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朗笑,一頭直立如人的鱔魚精從水府前的漩渦中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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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三)

這條鱔魚精上半身已經修煉出兩條手臂,通體浪湧,全身都披掛了一套看起來非常威風的魚鱗鎧,掌中一口托天叉,比任何俗世間的猛將都更要威風。雖然水府前的空地無水,但是他一條尾巴搖搖擺擺,卻能帶起一股浪頭來,半點不受地形影響。


“我鱔太尉縱橫淮河,這淮河便是我的家園。你們在我家中居住,著你們看個門戶,已經是莫大恩典,居然還不識趣?你們兩個居然不肯降伏,難道以為這裡有人可以翼庇爾等麼?”



這條半人半妖的大鱔魚精本來得意洋洋,見到了焦飛,心中就是一抖,暗忖道︰“我上次到這裡盜鎧甲兵刃,似乎並未見到主人。難道這少年便是這水府的主人?不對﹗他若是這水府的主人,見到我身上的鎧甲,怎不大喊捉賊?”



想到這裡,這鱔太尉頓時膽氣一壯,把焦飛也看做了是覬覦這座水府之人。他一擺手中鋼叉,指著焦飛喝問道︰“這座水府乃是我廢棄的居所,你這黃臉小子居然跟這兩人一夥,佔據我老宅,還不給我下跪認錯﹗”



焦飛怎會被它唬住?不由得笑道︰“你若是有這力,開辟這麼一座水府,早就能化身人形,任意所為了。你這般半人半魚,也不過是煉氣入竅的初步功夫,何敢妄稱這座水府是你家的?”



焦飛所修黑水真法,乃是神宗魔門三十六真傳之一,最善觀望氣色。這頭自稱鱔太尉的鱔魚精,僅僅是煉氣入竅的初步,連人形都未變化齊整,比蘇環的修為還要低 些,自然瞞不過他的雙眼。不過這條鱔魚精已經有了逐浪的神通,比焦飛本身的修為卻是要高上一線,只是焦飛自持有數十件禾山道的法器,又有九枚天星劍丸,穿牆,搬運,隱身三種法術,倒也不怕這頭鱔魚精,因此一口就道破了這頭鱔魚精的底細。



人身有三百六十五竅穴,其他生靈身上或者一二百竅穴,甚或幾十個竅穴,都不及人身竅穴完全。精怪修煉除了本身天生竅穴之外,把其他的本身沒有的竅也都修煉出來,這才能變化人身。



這頭鱔魚精的法力比焦飛也高不多少,這點修為怎麼能夠開辟這大一座水府?因此焦飛知道這頭鱔魚精一定是在吹噓,絕非這水府的原主。鱔太尉見焦飛一言便揭穿 了他的老底,頓時惱羞成怒,雙手緊握鋼叉,平胸刺來,焦飛見這鱔太尉只是憑著一股子力氣,連半招叉法也不懂得,一擺手中長刀便是一招飛沙走石砍了過去。



鱔太尉仗著身手敏捷,鋼叉一抖,居然也擋住了這一刀。



兩人刀叉相接,頓時一股大力傳到了焦飛的長刀上,這少年不禁手臂微有酸麻,這卻是他自己錯了路數。水族修行有成,不拘本領如何,一定是越修煉身子就越發的長大,力量都不虧輸的。這鱔太尉叉法遠不如焦飛,但是力量卻在他兩倍之上。



焦飛暗暗吃驚這頭鱔魚精的力量絕大,比自己強過了一籌,卻也不怕,他雖然初學刀法,但畢竟是得了真傳。這少年抖擻了精神,把狂沙刀法使發了,每一招都不肯 用足了力道,憑著精妙刀法把鱔太尉殺的汗流浹背,只是把一柄鋼叉舞動的如風車般亂轉,每一叉都用足了十分力道,生怕被焦飛欺近身來。



鱔太尉和焦飛苦鬥了數十招,見不是頭,把手一招,一股浪頭飛了出來,焦飛不曾提防,被打的跌了一個跟頭。等鱔太尉舉叉拼命去刺,想要結果了這黃臉少年,焦飛卻把身子一扭,就影蹤不見。



焦飛雖然仗著隱形術逃脫一劫,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黑水真法修煉成了第一層,便有了水遁的神通,到了第二層才有催浪的手段,這頭鱔魚精雖然催浪的手段不甚高明,卻實實在在比焦飛高了一籌。



鱔太尉一遭占的上風,扳回了劣勢,得意洋洋的高聲喝道︰“你這黃臉小兒﹗再不降伏,我就下殺手了,別以為你那障眼法能躲得過本太尉的浪濤。”



這頭鱔魚精把尾巴一甩,頓時無數浪頭四下裡滾開,赤鱗大魚和灰白蛟龍被鱔魚精發出的水浪一卷,都被沖到了水府宅邸當中去了。水族精怪修煉到了感應天地元氣的層次,便可操縱水流,發起洪水,就再也不局限於水中活動,在岸上也有相當神通了。



被這水浪一沖,焦飛也立足不住,就乾脆現了身形,抖開了禾山道的一件法器渾天幡,頓時有條條黑氣垂下,護住了自己。這才嘿嘿一笑,也不答話,把手一揚,一枚天星劍丸化成金虹當頭落下,天星劍丸一出,頓時方圓十尺內都寒氣凜冽,刺骨生寒。



鱔太尉見勢不妙,把手中鋼叉一拋,也顧不得其他,身子一擺,就恢復了原形,從那套魚鱗甲從鑽了出來,好大的一條黃鱔,長七尺有餘,借著水勢躲開了焦飛的劍丸。鱔太尉拋出的鋼叉被金虹一絞,成了碎鐵,但是阻了焦飛的劍丸片刻,這頭鱔魚精總算逃脫了一劫。



不等焦飛指揮天星劍丸追斬,鱔太尉已經大罵道︰“你這小賊不要囂張,等我去大總管處告狀,帶了大批人馬回來,定然抄了你的老巢。”這條鱔魚精留下了狠話,立刻鑽出了水府門戶,沒入了漩渦之中。



焦飛見這條鱔魚精水遁甚快,自己追之不及,心中暗道︰“我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水遁一日數百裡不在話下,但終究還是比不過能弄水的水族大妖。只怕要等我修成了第二層黑水真法,也有了催浪的手段,才能不懼這些水中精怪。”



鱔太尉走時,提及了一個大總管,焦飛雖然逐走了這條鱔魚精,卻心中思忖道︰“剛才那條鱔魚精說的什麼大總管不知什麼來路?若是真給那條鱔魚精搬了救兵來,我抵禦不過,讓了這座水府倒也沒什麼。就怕對方還是不肯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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