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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默】武煉巔峰 〈連載中〉

第五千九百三十四章 你怎麼殺我?

    一行三人途徑一處小鎮,左無憂與楊開在外隱蔽等待,劉集入內片刻,駕著一輛馬車駛出。

    三人皆都是真元境,按道理來說是可以禦空飛行的。

    只不過真這麼做的話,對力量消耗太大,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再加上左無憂和劉集傷勢未愈,這種時候自然選擇馬車作為代步的工具最好。

    再次碰頭,劉集沖左無憂微微頷首:“安排好了,左大哥。”

    左無憂應了一聲,轉頭望向楊開:“請聖子移駕。”

    楊開隨遇而安,當即便與左無憂一起上了馬車。

    劉集繼續駕車,馬車顛簸著遠離小鎮。

    車內,楊開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晨曦城!”左無憂回道。

    楊開了然。

    根據閆鵬此前透露出來的諸多情報,晨曦城乃是光明神教的根基所在,其中強者如雲,整個光明神教的高層皆聚集在晨曦城中。

    聖子已經出世,那自然是第一時間送往晨曦城要緊!

    不過這個名字倒是讓楊開倍感親切,讓他不由回想起當年在墨之戰場,與自己的小隊隊員們並肩作戰的日子。

    時至今日,那些熟悉的名字和身影,很多都已經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此地距離晨曦城可不近,以眼下的腳力來看,縱是日夜兼程,也要五六日時間才能抵達。

    這麼長時間,恐怕這一路上不會太安寧。

    左無憂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已經抓緊時間在療傷之中。

    三人離開小鎮後沒多久,便有一道血光沖進小鎮中,再片刻,那血光沖出小鎮,化作那紅袍女子的身影,她立於虛空,眺望馬車離去的方向,輕輕冷哼一聲:“傳說中的聖子,不知道吃起來味道如何?”

    呢喃聲中,她再次化作一片血光,朝楊開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身後的小鎮已是一片死寂……

    半日後,馬車中的楊開忽然聽到一些奇異的聲響,打坐中的左無憂也被驚動了,連忙睜眼,掀開車簾問道:“什麼事。”

    問完之後他便看清楚了,前方道路旁,竟有人恃強行兇,一個彪壯大漢正將一個女子壓在身下,口中發出淫邪笑聲,雙手撕扯著女子的衣物。

    大片雪白已暴露,那女子淒厲呼救嘶喊著,卻愈是激發了大漢的凶性。

    “左大哥……”駕車的劉集面露不忍,他本就是心慈之輩,再者光明神教的教義中也有鋤強扶弱這一條,此刻見了這等惡事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左無憂面上卻閃過警惕神色,低喝道:“走!”

    劉集一咬牙,駕著馬車從旁迅速駛過。

    放在平時,兩人對這種事自不會坐視不管,可眼下只有一條,護送聖子前往晨曦城,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馬車過來時,那大漢原本已停下手上動作,警惕地望著劉集,直到馬車從旁離去,這才鬆了口氣。

    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淒厲高呼:“救命,救救我!”

    那大漢一巴掌扇過去,獰聲道:“沒人會來救你,認命吧!”

    話音剛落,忽然身子一震,低頭望去時,只見一柄槍尖不知怎地貫穿了自己的身軀。

    大漢瞪大了眼珠子,一身力氣迅速流逝。

    楊開長槍一挑,將大漢挑到一旁,這才露出笑容,沖那花容失色的女子伸出手:“姑娘,沒事了。”

    女子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看到旁邊大漢的屍體,這才徹底崩潰,撲進楊開懷裡大哭起來。

    少頃,馬車內,楊開端坐著,懷裡抱著一個溫香軟玉,那女子應該是受到太大的驚嚇,一直摟著楊開的頸脖不放,仿佛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左無憂一雙眼睛都不知往哪裡放,主要是這女子一身衣衫襤褸,雪白的有些刺眼。

    “大人你這是……”左無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完全沒想到,這位聖子方才忽然跳下了馬車,來了一出英雄救美。

    不過不得不說,這女子的容姿還是很出色的,雖披頭散髮,滿臉污垢也不能遮掩她的魅力,反而愈發襯托了她的楚楚可憐,讓人見之便不由生出惻隱之心。

    這樣的姿色,在如今的亂世下,自然很容易會引起旁人的覬覦。

    有外人在,左無憂也不好稱呼楊開為聖子,索性喊了個大人。

    楊開呵呵一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本分,若是遇到這種隨手可幫的事都不去理會,那還修行做什麼。更何況,這裡空間大,多一個人也沒什麼打緊。”

    左無憂只能道:“聖子說的是。”

    “小美人,你叫什麼,家在哪裡,從何處來,成婚了嗎?”楊開不去理會左無憂,而是低頭望著懷裡的女子,溫聲軟語。

    左無憂一臉無語。

    頭一次發現這位聖子似乎喜好美色,誠然,男子好色天經地義,可也得分什麼時候。

    原本聖子一劍當千,殺光了閆鵬帶來的那幾十個人,左無憂對他可是推崇備至,只覺得神教未來有望,可如今這份期望也不禁打了個折扣。

    這樣的聖子,真能成大事?左無憂對神教的未來不免有些擔憂。

    楊開懷裡的女子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似也覺得這個姿勢不雅觀,臉頰上飛上紅暈,面對楊開的詢問,索性不去回答,而是將腦袋埋進了楊開的胸口處。

    楊開大笑,甚為得意。

    女子卻忽然抬頭,怔怔地望著楊開。

    楊開抱緊了她,低頭俯瞰:“怎麼了小美人?”

    “你怎麼殺我?”女子的嬌羞和嫵媚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美眸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咦,你這是什麼鬼名堂?居然沒死!”

    “你還是不是人!”那女子破口大駡。

    兩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不但讓駕車的劉集莫名所以,就連同處在一個車廂內的左無憂也搞不明白情況。

    但氣氛的微妙卻讓他生出巨大的危機感,連忙抓緊手中長劍……竟是抓了個空!

    左無憂大驚,他竟不知自己的長劍什麼時候沒有了。

    車廂內彌漫出濃郁的血腥味,楊開懷抱的女子身下,流淌出殷紅鮮血,而左無憂丟失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將女子捅了個對穿,那劍柄就握在楊開一隻隱蔽的手上。

    轟地一聲,狂暴的氣浪席捲,車頂被掀飛,原本在楊開懷抱中的女子陡然間化作一片血霧,擺脫了楊開的鉗制。

    變故來的太突然,駕車的馬匹受驚,一陣唏律律的嘶鳴,慌的劉集連忙穩住。

    左無憂也被那氣浪衝擊的身形不穩,險些被掀飛,關鍵時刻卻是楊開拉了他一把。

    馬車繼續向前,破爛的車廂中,楊開與左無憂一起朝後方看去,只見那半空中,一團血光不斷扭曲蠕動,逐漸化作一個妖冶的紅袍女子的身影,那女子捂著心口,滿面怨毒與憤恨之色,一雙美眸死死地盯著楊開,溢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似恨不得要吃楊開的肉,喝楊開的血。

    左無憂大驚失色:“宇部統領,血姬!”

    儘管知道墨教很快就會有追兵趕來,卻不想來的竟是這位,這下麻煩了。

    果然是她!楊開眉頭微揚。

    托從閆鵬那裡打探出來的情報的福,楊開如今對這原初世界好歹不是一無所知了。

    墨教自墨主之下,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部,八部各司不同職能,其中宇部人數最少,但俱都是精銳,因為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刺殺和暗殺。

    宇部的墨教中人,個個都身懷絕學。

    尤其是宇部統領血姬,傳聞她有玄血化身之術,能化身萬千,讓人防不勝防。

    縱觀光明神教的歷史,死在墨教宇部刺殺行動下的高層數不勝數,其中便是聖女都有好幾位之多。

    墨教八部眾當中,光明神教最忌憚的就是宇部,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都藏身何處,什麼時候會發起致命一擊。

    左無憂頓時渾身冰涼,這位宇部統領親自出手,自己一行三人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過這也讓他愈發地佩服聖子了。

    他此前雖然也有所警惕,卻沒有看出什麼破綻,誰曾想聖子表面一副色欲昏心的樣子,實際上已經暗下殺手,這份心機和決斷,當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不應該啊!”楊開望著血姬,一臉費解。

    他能感覺到,這個血姬是神遊境強者,可就算是神遊境,被自己一劍捅穿了心臟,也沒理由能活下來。

    但對方眼下看來,只是損了不少元氣的樣子,並沒有什麼性命之憂。

    反而因為自己的舉動,讓她憤怒了起來。

    這女子的血道之術,有些不同尋常。

    “居然敢傷我,我要吃了……”血姬臉色憤怒的扭曲,然而一句話沒說完,面前便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赫然是原本應該站在車廂中的楊開。

    他手持一杆長槍,不由分說地對著血姬施展了大自在槍術。

    槍瀑如雨,瞬息間在血姬身上不知紮了多少窟窿,左無憂也是當機立斷,同時欺身而來,手中長劍抖出朵朵劍花,朝血姬襲下。

    合二人之力,轉瞬間,血姬便化作一片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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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四十五章 指引

    大殿內哄鬧一片,楊開充耳不聞,只是望著上方,靜待答覆。

    好半晌,那面紗下才傳來回應:“想要我解開面紗,倒也不是不可以。”

    喧鬧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頸脖,怔怔地望著上方。

    誰也沒想到聖女竟答應了這無稽的要求。

    楊開含笑:“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條件?”

    “那是自然。”聖女理所當然地點頭,“你對我提了一個要求,我當然也要對你提一個要求。”

    楊開正色道:“洗耳恭聽。”

    聖女輕柔的聲音傳來:“左無憂傳訊來說,你是神教聖子,現身之時印合了神教的讖言,但到底是不是,還難以確定。第一代聖女留下讖言的同時,也留下了一個對於聖子的考驗。”

    楊開神色一動,大約明白她的意思了:“你要我去通過那個考驗?”

    “正是。”

    楊開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按那楚安和所言,神教聖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秘密出世,此事是得了神教一眾高層認可的,換言之,那位聖子定然已經通過了考驗,身份確鑿無疑。

    所以站在神教的立場上來看,自己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聖子,必定是個假貨。

    可即便如此,聖女居然還要自己去通過那個考驗……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楊開眼角餘光掃過,發現那站在最前方的幾位旗主都露出詫異表情,顯然是沒想到聖女會提這樣一個要求。

    有意思了,此事神教高層之前應該沒有商議過,倒像是聖女的臨時起意。

    如此情況,楊開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聖女篤定自己難以通過那個考驗,自己一旦沒辦法完成她的要求,那她自然也不需要完成自己的要求。

    心念轉動,楊開應允:“自無不可,那麼現在就開始嗎?”

    聖女搖頭道:“那考驗被封在一處密地,密地開啟需要時日,你且下去休息一陣吧,神教這邊籌備好了,自會喚你前來。”

    這般說著,沖馬承澤道:“馬旗主,再勞煩你一趟,安頓好他。”

    馬承澤上前領命:“是!”

    沖楊開招呼道:“小友隨我來吧。”

    楊開又瞧了上方那聖女一眼,拱手一禮,轉身退去。

    待他走後,才有旗主問道:“殿下,怎地忽然想要他去塵封之地嘗試那個考驗了。”

    聖女解釋道:“他已經得民心與天地眷顧,不好隨意處置,又不好揭穿他,既如此,那就讓他去塵封之地,那是第一代聖女留下的考驗之地,唯有真正的聖子能夠通過。”

    頓時有人恍然大悟:“他既是假冒的,定然難以通過,到時候再處置他的話,對教眾就有解釋了。”

    聖女道:“我正是這麼想的。”

    “殿下思慮周全!”

    ……

    神宮中,楊開隨著馬承澤一路前行,忽然開口道:“老馬,我一個來歷不明之人,你們神教不應該先問明我的出身和來歷嗎,聖女怎會忽然要我去那個塵封之地?”

    “你…你叫我什麼?”馬承澤穩住身子,一臉愕然地望著他。

    “老馬啊?有什麼問題?”

    馬承澤氣笑了:“有什麼問題?本座好歹一旗之主,又是神遊境巔峰,你這小輩就算不尊稱一聲前輩,怎麼也要喊一聲馬旗主吧?”

    “那就馬旗主吧。”楊開從善如流,喊前輩怕你承受不起。

    馬承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繼續朝前行去:“本不便跟你多說什麼,但不知怎地,本座看你還算順眼,便跟你講幾句好了。你的身份來歷沒必要去查探什麼,你若能通過那個考驗,那你便是神教聖子,可你若是沒通過,那就是一個死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來歷,又有什麼關係?”

    楊開略一沉吟,道:“這倒也是。”話鋒一轉,開口道:“聖女什麼樣子,你見過嗎?”

    馬承澤搖頭道:“小子,我看你也不是什麼色欲昏心之輩,為何這般好奇聖女的容貌?”

    楊開正色道:“我在大殿上的說辭便是解釋。”

    “驗證那個事關蒼生和世界福祉的猜想?”馬承澤扭頭問道。

    楊開點頭。

    馬承澤懶得再跟他多說什麼,駐足,指著前方一座院落道:“你且在這裡安歇,神教那邊準備好了,自會招呼你過去的,有事的話喊人,無事莫要隨意走動。”

    這般說完,轉身就走。

    楊開目送他離開,徑直朝那院落行去,已有神教的下人在恭候,一番安排,楊開入了廂房休息。

    儘管神教這邊認定他是個假冒的聖子,但並沒有因此而對他苛刻什麼,居住的院落環境極好,還有十幾個下人可供使喚。

    不過楊開並沒有心情去貪圖享受,廂房中,他盤膝而坐,默運玄功。

    三十里長街之行讓他得了民心和天地意志的眷顧,讓他感覺冥冥之中,自身與這一方世界多了一層模糊的聯繫。

    這讓他受到壓制的實力也有些蠢蠢欲動。

    這個世界是有神遊境的,可惜不知怎地,他來到這裡之後一身實力竟被壓制到了真元境。

    他想試試看,能不能突破這種壓制,不說恢復多少實力,將提升提升到神遊境也是好的。

    一番努力,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

    楊開總感覺有一層無形的枷鎖,鎖住了自身實力的發揮。

    “這是哪?”忽有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你醒了?”楊開露出喜色,伸手握住了脖子處掛著的玉墜。

    此物乃是他進入時空長河時,烏鄺交給他的,其中封存了烏鄺的一道分魂,只是在進入這裡之後,他便沉寂了,楊開這幾日一直在拿自身力量溫養,總算讓他緩了過來,有了可以與自己交流的資本。

    “這個地方有些古怪。”烏鄺的聲音繼續傳來。

    “是啊。”楊開隨口應著,“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這個世界蘊藏了什麼玄妙,為何牧的時空長河內會有這樣的地方,你可知道些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牧在初天大禁中留下了一些東西,但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我難以探明,此事只怕連蒼等人都不知曉。”

    正如烏鄺之前所言,若不是這一次初天大禁內墨的力量忽然暴動,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了牧留下的後手。

    如今他雖然察覺了,卻不甚明瞭,這也是他留了一縷分神在楊開身邊的原因,他也想看看這其中的玄妙。

    “這就難辦了……”楊開皺眉不已。

    “等等……”烏鄺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語氣中透著一股驚奇之意:“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指引!”

    “什麼指引?”楊開神色一振。

    “不太清楚,是主身那邊傳來的。”烏鄺回道。

    楊開恍然,烏鄺執掌初天大禁,按道理來說,大禁內的一切他都能感知的清清楚楚,他也正是借助這一層便利,才能護持退墨軍安然無恙。

    眼下他的主身那邊定然是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因為隔著一條時空長河,難以將這指引傳遞給這邊的分魂,導致烏鄺的這一縷分魂感知模糊。

    “那指引大致指向哪裡?”楊開問道。

    “在這城中,但不在此地。”

    “去看看。”楊開這般說著,催動了雷影的本命神通,隱匿了身形和氣息。

    ……

    神宮最深處,一座大殿中,一道俏麗身影正在靜靜等候。

    有人在外間通傳:“聖女殿下,黎旗主求見。”

    那身影抬起頭來,開口道:“讓她進來。”

    “是!”

    少頃,離字旗旗主推門而入,躬身行禮:“見過殿下。”

    聖女含笑,伸手虛抬:“黎旗主不必多禮,事情查明了嗎?”

    “回殿下,已經查明了。”

    黎飛雨正要稟告,聖女抬手道:“等等。”

    她取出一塊玉玨,催動力量灌入其中,大殿頃刻間被重重陣法隔絕,再難為外人感知。

    大陣開啟之後,聖女忽然一改方才的一本正經,拉著黎飛雨的手坐了下來,笑著道:“黎姐姐辛苦了,都查到什麼東西了?”

    黎飛雨苦笑,聖女在外人面前,縱然表現的再如何親和,也難掩她的威嚴氣質,唯有自己知道,私底下的聖女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查到不少東西。”黎飛雨回想著自己探聽到的情報,微微有些失神。

    此前進城之後,馬承澤陪在楊開身邊,她領著左無憂離去,身為離字旗旗主,負責打探各方面情報,自然是有許多事情要問左無憂的。

    所以之前在大殿中,她並沒有現身。

    “說來聽聽。”聖女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黎飛雨道:“按左無憂所說,這一次他能碰到那個叫楊開的人只是巧合,當時他們暴露了行蹤,被墨教眾人圍殺……”

    她將自己從左無憂那邊探聽的情報一一道來,聽聞楊開竟憑真元境的修為,沿路斬殺閆鵬,傷血姬,退地部統領的時候,聖女的表情不住地變幻著。

    “沒搞錯吧黎姐姐,他一個真元境,哪來這麼大本事?”聖女忍不住問道。

    “左無憂沒有問題,他所說之事也絕對沒有問題,所以這必然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黎飛雨歎了口,她當時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是難以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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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四十八章 存在即原罪

    眼前的牧,只不過是牧漫長生命中的一段剪影,所以她才會一直說自己是牧,卻又不是牧。

    楊開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人能做到如此離奇之事,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心下感慨不已,不愧是十大武祖當中最強的一位,其修為和在大道上的造詣,恐怕都要超出其他人許多。

    牧的身份已經明瞭,原初世界的秘密也呈現在楊開眼前,這裡既是墨的誕生之地,又是整個初天大禁的核心所在,可以說是重要至極。

    “以前輩之能,當年也沒辦法消滅墨嗎?”楊開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開口問道。

    如此強大的牧,最終只能選擇以初天大禁的方式將墨封鎮於此,這讓他感到深深的驚悚。

    對比而言,墨又強大到何種程度?

    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口道:“其實,墨本性不壞。”

    楊開詫異道:“此話怎講?”

    牧露出回憶神色,接著道:“你既見過蒼,那應該聽他說起過一些事情,關於墨的。”

    “蒼前輩當年說的並不多,我只知十位前輩與墨當年似乎有些交情,只是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撕破了臉皮。”

    牧笑了笑:“也不能這麼說吧,只是立場不同罷了。天地間誕生了第一道光的同時,也有了暗,最終孕育出了一絲靈智,那是最初的墨,可是即便經歷了無盡歲月的孤寂與陰冷,墨誕生之時也沒有絲毫怨懟,他懵懂無知,對這一方世界的認知一片空白,就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

    “那個時候,我與蒼等十人早已在世界樹下得道,參悟出了開天之法,人族崛起,戰勝了妖族,奠定了那個時代的輝煌,可惜墨的出現讓這種輝煌變得曇花一現。”

    “生靈的天性是好奇,墨有了自己的靈智,對一切未知自然都有探索的欲望,他降臨在某一處乾坤世界中,緊接著那個原本安寧祥和的乾坤,就變成他的囊中之物了。墨之力對任何生靈而言都有難以抗拒的侵蝕性,而墨根本無法收斂自身的力量,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要收斂自己的這一份力量!當那整個世界的生靈對他俯首稱臣的時候,他那孤寂了無數年的心靈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開始,所以他開始將自己的力量散播在一個又一個乾坤之中,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本事,借此引起更多人的認可和關注。”

    “然後他遇到了我們,我們十人畢竟修為高深,又在世界樹下得道,對墨之力有天然的抵抗。這反而讓墨對我們更加好奇和感興趣了,與墨的交集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我們雖察覺到他的本性,但他的力量註定是不能存於世間的,最終決定對他出手,然而那個時候的墨,實力比起剛誕生時又有極大的增強,便是我等十人聯手,也難以將他徹底消滅,最終只能選擇打造初天大禁將他封鎮。墨察覺到了我們的意圖,最後關頭號令所有墨徒反攻,最終演變成這一場持續了百萬年的爛攤子,而直到今日,這個爛攤子也沒有收拾乾淨。”

    聽完牧的一番言語,楊開久久無言。

    所以,從近古時代就持續至今的人墨之爭,其根本竟是一個熊孩子折騰出來的鬧劇?

    這場鬧劇足足持續了百萬年,無數人族因此而滅亡,這是何等的諷刺。

    “存在便是最大的原罪!”良久,楊開才唏噓一聲。

    “這麼說雖然有些殘酷,但事實就是這樣。”牧認同道。

    “方才你說墨的力量增強,他懂得修行之法?”楊開又問道。

    牧搖頭道:“他是隨天地生而生的存在,無需什麼修行之法,眾生的陰暗便是他的力量來源,所以他在誕生了靈智,離開了原初世界,以自身力量佔據了諸多乾坤之後,實力才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楊開心神震動:“眾生的陰暗?”

    “任何算計,背叛,嗜血,殘忍,惡毒,怨懟,殺戮……凡此種種,能引起眾生陰暗心緒的,都可以壯大他的實力。”

    “這是什麼道理?”楊開費解道。

    “沒有道理!”牧沉聲道,“正如那一道光誕生之後便逍遙離去,獨留下那一份暗承受著孤寂與寒冷一樣。眾生都喜歡光明的一面,唾棄光明下的黑暗,但黑暗之所以誕生,正是因為有了光明,那黑暗自然就可以汲取眾生的陰暗而成長。”

    楊開頓時頭疼,正想再說什麼,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原初世界是初天大禁的核心所在,那這一方世界眾生的陰暗……”

    牧點點頭:“如你想的那樣,即便是在被封鎮之中,墨的力量也無時無刻不在壯大,所以初天大禁終有被破去的一天,事實上,之前若不是牧留下的後手啟用,初天大禁已經破了。”

    楊開輕輕地吸了口氣:“所以想要解決墨的話,絕不能拖延,只能速戰速決!”

    烏鄺的聲音響起:“然而這種事何其艱難。”

    連十位武祖當年在世的時候都沒能做到的事,後來者能夠達成嗎?人族抗爭了這麼多年,終於肅清了三千世界的隱患,再一次遠征初天大禁,若是這一次再敗,那可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楊開抬頭望著牧,沉聲道:“前輩當年留下的後手到底是什麼?還請前輩明示!”

    那後手絕非只是讓墨陷入沉睡這麼簡單,否則牧就不會留下自己的時空長河,不會留下這一道剪影,不會引領他與烏鄺來此了。

    牧絕對還另有安排,這或許才是人族的希望和機會。

    她剛才也說了,當她在這個世界甦醒的時候,說明牧的後手已經啟用,事情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果然,牧開口道:“當年十人打造初天大禁,將墨封鎮於此,唯有牧曾深入大禁內查探情況,留下了一些佈置,這裡便是其中之一。墨的力量確實難以徹底消除,但初天大禁的存在證明了他可以被封禁,所以在那後手被激發啟用的時候,牧趁著墨沉睡之際,將他的本源分割成了三千份,封存在三千世界中。”

    “這裡是其中之一,也是封鎮的起始之地。你需要做的便是前往那一處封存墨之本源的地方,那裡有一扇玄牝之門,那是墨最初誕生之地,天然有封鎮墨的力量,煉化那一扇門,封鎮那一份本源,這個世界的墨患便可以解除了,同時也能削弱墨的力量。”

    “這個世界?”楊開敏感地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正如我所說,牧趁著墨沉睡時,將他的本源之力分割成了三千份,封存在三千個不同的乾坤世界,而那些乾坤世界,盡在我的時空長河之中,若是你能將所有的本源全部封鎮,那麼墨將會永遠陷入沉睡之中。”

    “竟是如此手段!”楊開驚歎不已,“只是這些數量,未免也太多了。”

    牧歎了口氣:“非如此,那些世界之力不足以鎮壓。另外,墨將那一扇玄牝之門藏的很好,我等十人在世的時候從未察覺,直到牧最後關頭深入大禁查探,才窺得一絲端倪,以此為根基,留下種種佈置,著實有些倉促。”

    她又接著道:“所以你一旦開始了,動作一定要快,因為你每封鎮一份本源,都會驚動一次墨,次數越多,越容易讓他甦醒,而他一旦甦醒,便會將所有封存的本源全部收回,牧的佈置阻攔不了這件事,到時候你就需要直面墨的威勢了。”

    楊開了然道:“也就是說,我的動作越快,封存的本源越多,他能收回的力量就越少。”

    “正是如此。”

    “但他終究是會甦醒的,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借助那玄牝之門將他徹底封鎮。”

    “打贏他,就可以了!”牧鼓勵道。

    楊開失笑,縱是自己真的封鎮了許多本源,讓墨實力大損,可那也是墨啊,更不要說,他麾下還有難以算計的墨族大軍。

    想要打贏他,談何容易。

    可不管怎樣,終究是有一個明確的方向了。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人族出征之前,對於如何才能戰勝墨,人族這邊可是毫無頭緒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玄牝之門所在的位置,應該是被墨教掌控著吧?”楊開問道。

    牧點點頭:“這個世界生存了無數眾生,眾生的陰暗牽引了墨的力量從玄牝之門中溢出,由此誕生了墨教,那玄牝之門確實是被墨教掌控,而且還位於墨教最核心的地帶,是一處禁地!”

    楊開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想要煉化那扇門,我還得解決墨教……”他苦惱地望著牧:“前輩,你既有如此周全佈置,為何不將玄牝之門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上,反而讓旁人占了去。”

    牧搖頭道:“因為一些原因,我無法離那扇門太近。”

    “那讓光明神教的人去鎮守也是可以的。”

    牧開口道:“任何人去鎮守,都會被墨之力浸染,墨教的誕生是必然的!不止在這原初世界,你隨後前往的乾坤世界,每一處都有墨的爪牙,想要封鎮那些本源,你需得先解決了那些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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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章 巧合與算計

    “不管那個考驗是什麼,我最終都會失敗。”楊開沉聲道,“考驗既然失敗,那就說明我是偽劣者,到時候由你出手將我斬殺!不過我在入城時,無數教眾夾道相迎,得人心所向,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必然會引的人心動盪,這個時候,神教就可以推出那位已經秘密出世的聖子,平息風波,教眾們需要的是真正的聖子,至於聖子到底是誰,並不重要。”

    聖女頷首道:“旗主們確實想讓那人在最近一段時間站到台前來,只是我心有顧慮,一直沒有同意。”

    楊開接著道:“聖子出世,此乃大事,神教完全可以借由此事,來一場針對墨教的行動,彰顯神教之威,印合讖言預示!”

    聖女頓時明白了楊開的意思:“這倒是不錯,就這麼辦。”

    接下來,二人又商討了一些細節,聖女這才重新戴上那面具,匆匆離去。

    而在這整個過程,牧一直都一言未發,只靜靜聆聽。

    直到聖女離開,她才開口道:“真元境的修為確實不足以在這場席捲天下的狂潮中成事。”

    楊開無奈道:“我曾嘗試突破,可總有一層無形的枷鎖束縛,讓我難以突破桎梏,似是天地法則的緣故,是前輩留下的後手?”

    牧含笑道:“你畢竟是那救世之人,闖入這一方世界很容易引起墨的那一份本源的敵視,所以進來的時候修為不宜太高。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實力再提升一點才方便行事。”

    這般說著,她抬手朝楊開額頭處點來。

    一指印下,楊開周身轟然一震,只感覺體內那一層束縛自身修為的枷鎖頃刻間破碎,真元境的修為節節攀升,迅速抵達神遊境,又很快攀升到神遊境頂峰,這才平穩下來。

    相對於他本身九品開天的修為而言,神游境頂峰依然渺小無比,然而已經到了這個世界能容納的極限,實力再強的話,必會引起天地法則的一些異變。

    楊開稍稍感受了一下暴增的力量,很快適應,抬眼道:“剷除墨教之事,前輩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本以為牧會答應的,卻不想牧緩緩搖頭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楊開不解道:“這是為何?”

    牧的這一道剪影,看起來像是個普通人,可只觀她方才那神妙手段,楊開便知她絕不止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若是能得她相助,剷除墨教,平息這一方世界墨患之事必定輕鬆至極。

    但她卻拒絕了自己的邀請。

    牧解釋道:“我畢竟只是一道剪影,真正能動用的力量不多,籌謀等待了這麼多年,這一道剪影的力量幾乎快要耗盡了。”

    “原來如此。”楊開不疑有他,“是晚輩唐突了。”

    他緩緩起身,抱拳道:“既如此,那晚輩先告辭了。”

    牧起身相送。

    行至門口時,楊開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前輩,神教的那個考驗,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牧笑道:“說是考驗,其實是我當年收集的一些墨之力,封存在了那裡,非聖子之人進去,定會被墨之力侵蝕,化作墨徒,自然是無法通過考驗的。只有得到我認可之人,在進入之前才會暗中得賜一道秘術,免於墨之力的侵染,自然能安然同行。”

    楊開頓時了然。

    是不是聖子,牧一清二楚,真正聖子出世的話,她必然會與之取得聯繫,就如今夜這般,到時候由現任聖女出手,賜下那秘術,便能在神教眾多高層的眼皮子底下做一場秀,繼而得到眾多高層的認可。

    “那神教如今的假冒者呢?如何能通過那個考驗?”楊開皺起眉頭,既是需要現任聖女賜下秘術才能通過,他又能在那充斥墨之力的環境中安然無恙?

    牧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搖頭道:“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楊開若有所思:“前輩似乎隱瞞了什麼事?”

    牧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上一代聖女曾與震字旗旗主暗合,悄悄誕下一女,臨死前,她將那一道秘術留給了震字旗旗主!”

    楊開神色微動:“如此說來,那震字旗旗主……前輩一直都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牧輕輕點頭:“我雖偏安此地,但神教之事我都有所關注,只是正如你所說,那震字旗旗主並非投靠墨教,只是一己私欲蒙蔽,才會如此行事,便是他真的掌控了神教,也只會站在墨教的對立面,另外還有一些原因,讓我不想隨意揭穿他。”

    “什麼原因能讓前輩為難?”

    牧抬頭看他一眼,道:“上一代聖女生下來的孩子,便是當代聖女!”

    楊開稍稍一怔,緩緩搖頭:“當爹的想要奪女兒的權?這可真是人性黑暗。”

    “他不知道。”牧輕輕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兒,當然,當代聖女也不知道震字旗旗主是她生父。”

    楊開失笑:“這又是何故,上一代聖女沒將此事告訴他嗎?”

    牧開口道:“我創建神教,任第一代聖女,雖沒有明確什麼教義,但多年傳承下來,神教衍生了許多不可違背的教義,其中一條便是身為聖女,必須得冰清玉潔,上一代聖女與震字旗旗主暗合,已違背了教義,按教規,當處死,甚至連她誕下的孩子也不能留存於世,她又怎敢讓旁人知曉此事,便是那男人,她也隱瞞著。”

    “好吧。”楊開表情無奈,“這世上總有許多無聊之輩,願以繁文縟節來彰顯自身的莊重。”

    正是因為震字旗旗主是這一代聖女的生父,而他又是幕後之人,所以牧才不願揭穿他,真揭穿此事,這一代聖女不但難做,甚至聖女的位置都保不住。

    “如此說來,是上一代聖女給他留下了那一道秘術,這位震字旗旗主便找了一個少年來冒充聖子,讓他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巽字旗旗主司空南眼前,由司空南帶回神教,再由他賜下那道秘術,通過那個考驗,奠定聖子之名?”

    “不是這樣的。”牧搖頭道:“根據我瞭解到的真相,其實司空南發現那個少年,當真只是個巧合,並非震字旗旗主所為,只是司空南將之帶回神教後,眾人發現那少年資質絕倫,於道持才會選擇將那秘術賜予對方,那少年當時修為甚低,對此甚至毫不知情。”

    她頓了一下,接著道:“這或許是私欲,也有可能是於道持覺得神教的讖言流傳了這麼多年,聖子一直不曾現世,看不到希望,所以人為地締造出一個希望!”

    楊開忍不住揉揉額頭:“這事鬧的。”

    以為是什麼陰謀,結果是一些巧合,巧合之中又有一些人的算計和私欲……

    “人性,從來都是很複雜的,所以墨的成長才會那麼迅速,這些年若不是一直借助初天大禁封鎮他,而是任由他汲取人性的陰暗,墨的力量恐怕早已充斥所有虛空了。”

    “此事出我口,過你耳,不可對他人道。”牧叮囑道。

    楊開失笑:“晚輩明白的。”

    他對這一方世界的權利爭鬥,陰謀詭計什麼的哪有興趣,眼下他只想找到那一扇玄牝之門,煉化了它,將墨的本源封鎮。

    “好了,晚輩該告辭了。”楊開抱拳行禮,轉身便走。

    迎面跑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個五六歲的娃娃。

    楊開沒怎麼在意,方才在屋內與牧說話時,外面就有許多娃娃打鬧的動靜。

    原本準備側身讓開,卻不想那娃娃梗著脖子,直直地朝他撞來,氣勢洶洶的。

    楊開抬手,擋住了他的頭槌,失笑道:“你這小娃娃,走路怎麼不看路?”

    那娃娃咬牙切齒發力,卻始終不能寸進,氣的抬頭朝楊開看來,大叫道:“放開我。”

    楊開定眼一瞧,驚奇道:“咦,是你啊。”

    這娃娃赫然便是白日裡他進城時,攔在他前面的那個,口口聲聲說楊開可千萬不能是聖子,因為自己討厭他的緣故……

    白日裡楊開便見過他的大膽,今夜又見識了一番。

    “你放開我!”娃娃對著楊開張牙舞爪一番,可惜手臂太短,全撓在空處,頓時氣憤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到我家來做什麼?”

    楊開聞言更驚奇了:“這是你家?”

    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牧,牧無奈笑道:“這孩子是個苦命人,一直與我相依為命。”

    楊開不由乾咳了一聲,鬆開大手。

    那娃娃立刻湊過來,一頭槌撞在楊開肚子上,然後一溜煙地跑到牧身後,有了靠山,底氣十足地探出腦袋,對著楊開做鬼臉。

    楊開揉著肚子,不由回想起白日裡見到這娃娃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娃娃跟他說了幾句話,跑開了之後,隱約有女子訓斥他的聲音傳來。

    原來……白日裡牧便遠遠看見他了,只是他當時沒有在意。

    恐怕正是那個時候,牧確定了自己的身份,繼而給掌控初天大禁的烏鄺傳出了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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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一章 塵封之地

    楊開又想起之前榕樹下那些納涼的人們的閒談,看樣子這個娃娃便是牧撿回來的小十一了。

    望了一眼躲在牧身後的男孩,楊開失笑搖頭,邁步前行。

    “後輩,成敗在此一舉,人族的未來就靠你了。”牧的聲音忽然從後方傳來。

    楊開頭也不回,只是抬手輕搖:“前輩只管靜候佳音。”

    夜幕如無形猛獸,漸漸吞沒他的身影。

    “六姐,他是誰啊。”那小男孩開口問道。

    牧抬手揉揉他的腦袋,輕聲回應:“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討厭他!”小男孩簇著眉頭,“看見他我就想打他。”

    牧教訓道:“打人可是不對的。”

    小男孩嘟囔一聲:“好吧,那他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出去玩兒,不去看他!”

    牧輕輕地笑了笑。

    小男孩瘋鬧許久,此時睏意席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六姐,我想睡覺了。”

    牧彎下腰,寵溺地將他抱在懷中,柔聲道:“睡吧。”

    長街拐角處,前行中的楊開驀然回首,望向那黑暗深處。

    烏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怎麼了?”

    楊開沒有回應,只是面上一片思索的神色,好片刻才開口道:“無事,許是我想叉了!”

    烏鄺就忍不住嘀咕一聲:“莫名其妙。”

    ……

    神教禁地,塵封之地。

    這裡是第一代聖女留下的考驗之地,唯有那讖言之中所預兆的聖子才能安然通過這個考驗。

    讖言流傳了這麼多年,總有一些別有用心之輩想要冒充聖子,以圖一步登天。

    但那些人,從沒有哪一個能通過塵封之地的考驗,唯有十年前,那位被巽字旗帶回來的少年,安然無恙地走了出來。

    也正因此,神教一眾高層才會確定他聖子的身份,秘密培養,直至今日。

    今日此地,神教聖女,各旗旗主齊聚,肅然以待。

    只因今日,又有一人走進了塵封之地。

    等待之中,諸位旗主眼神暗暗交匯,各自力量暗暗蓄積。

    某一刻,那塵封之地厚重的大門開啟,一道身影從中走出,落在早就佈置好的一座大陣之中。

    大陣嗡鳴,威能蓄而待發,楊開神色緊繃,左右觀望,沉聲道:“諸位,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大陣比他與左無憂之前遭遇的那一個明顯要高級的多,而且在暗中主持陣法的,俱都是神遊境武者。

    可以說在這一方世界中,任何人落入此陣,都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逃出來。

    聖女那獨有的溫柔聲音響起:“不必緊張,你已通過塵封之地,而眼下便是最後的考驗,你若是能夠通過,那神教便會尊你為聖子!”

    楊開的眼神頓時陰鷙,冷冷地望著聖女:“這種事,你們之前可沒說過。”

    巽字旗旗主司空南佝僂著身子,笑呵呵地道:“現在跟你說也不晚。”

    “你們耍我?”楊開爆喝。

    司空南勸道:“年輕人,不要這麼心浮氣躁。”

    馬承澤雙手按在自己肥大的肚腩上,臉上的笑容如一朵綻開的菊花,忍不住嘿了一聲:“你若心中無鬼,又何必懼怕什麼?”

    楊開的目光掃過站在四周的神遊境們,似是認清了現實,放緩了語氣,開口問道:“這最後的考驗又是什麼?”

    震字旗旗主于道持道:“不需要你做什麼,站在那裡即可!”

    這般說著,轉頭看向聖女:“殿下,開始吧。”

    聖女頷首,雙手掐了個法訣,口中呢喃有聲,猝不及防地對著楊開所在的方向一指。

    瞬瞬間,天地嗡鳴,那天地深處,似有一股無形的隱藏的力量被引動,轟然落在楊開身上。

    楊開頓時悶哼一聲。

    心頭明瞭,原來這就是濯冶清心術,借整個乾坤之力,驅除外邪。而這種事,唯有牧親自培養出來的歷代聖女才能做到。

    在那濯冶清心術的籠罩之下,楊開咬牙苦撐,額頭青筋逐漸迭出,好似在承受巨大的折磨和痛楚。

    不片刻,他便難以堅持,慘嚎出聲。

    儘管站在四周的神教高層早有所料,可是見到這一幕之後還是忍不住心頭戚戚。

    隨著楊開的慘叫聲,一縷縷黑色的迷霧自他體內彌漫而出。

    “哼!”乾字旗旗主一聲輕哼,望著楊開的眸子溢滿了厭惡,“宵小之輩也敢覬覦我神教權柄!”

    司空南搖頭歎息:“總有一些不自量力準備被利益蒙蔽身心。”

    濯冶清心術在持續著,楊開體內彌漫出來的黑霧逐漸變少,直至某一刻再也不復存在,而此時他整個人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濕,半跪在地,模樣狼狽至極。

    聖女收了術訣,望著大陣之中的楊開,微微歎息一聲:“說吧,冒充聖子到底有何居心?”

    楊開霍地抬頭:“我就是神教聖子,何必冒充?”

    聖女道:“真正的聖子在塵封之地中,決不可能被墨之力所侵,你從塵封之地中走出,卻被墨之力浸染,那就不可能是聖子,另外再與你說一句,神教聖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找到了!”

    楊開聞言,瞳孔一縮,澀聲道:“所以你們自一開始便知道我不是聖子。”

    “不錯!”

    楊開頓時怒了,咆哮道:“那你們還讓我來這塵封之地考驗?”

    司空南道:“你入城時鬧的沸沸揚揚,你的事總需要給無數教眾一個交代,這個考驗便是最好的交代。”

    楊開露出恍然神色:“原來如此。”

    聖女道:“還請束手就擒。”

    “休想!”楊開怒喝,身形一矮,瞬間沖天而起,欲要逃離此地,然而那大陣之威卻是如影相隨,始終將他籠罩。

    主持陣法的幾位神遊境同時發力,那大陣之威陡然變得無比沉重,楊開猝不及防,好似被一座大山壓住,身形複又墜落下去。

    他狼狽起身,悍然朝其中一位主持陣法的神遊境殺去。

    “找死!”震字旗旗主于道持低喝,閃身入了大陣。

    與此同時,黎飛雨也抖出一柄長劍殺向楊開,同時高呼警醒:“此人手段詭譎,似有神魂秘寶護身,莫要催動神魂靈體對付他!”

    于道持冷哼:“對付他還需催動神魂靈體?”

    這般說著,已欺身到楊開面前,狠狠一拳轟出。

    這一拳沒有絲毫留手,以他神遊境巔峰之力,顯然是要一舉將楊開格殺當場的。

    大陣外,見得此幕的聖女心中歎息一聲。

    這些年來,究竟是誰在幕後主導了一切,她心中並非沒有猜測,只是沒有實際性的證據。

    眼下情況,就算楊開對神教居心不良,也該將他拿下仔細盤問,不應該一上來便出如此殺手。

    于道持……表現的太急切了。

    儘管昨夜與楊開商討細節時得知了他許多底牌,可此刻還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然而下一瞬,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面對于道持那一拳,楊開竟是不閃不避,同樣一拳轟出。

    轟地一聲……

    兩道身影各自往後跌飛。

    黎飛雨一柄長劍化作劍幕,將楊開籠罩,封死了他所有退路,這才有空開口:“忘記說了,他天賦異稟,力大無窮,墨教地部統領在與他的正面對抗中,落敗而逃!”

    司空南驚叫道:“什麼?他一個真元境打退了那姓鐘的?”

    黎飛雨的情報是從左無憂那邊打探過來的,左無憂入城之後便一直被離字旗掌握在手上,其他人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是以除了黎飛雨和聖女之外,楊開與左無憂這一路上的遭遇,所有旗主都不知曉。

    但墨教的地部統領他們可太熟悉了,作為彼此敵對了這麼多年的老對手,自然知道地部統領的肉身有多麼強悍。

    可以說放眼這天下,單論肉身的話,地部統領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那般強大的傢伙,居然被眼前這個青年給擊敗了?還是在正面對抗之中?

    此事若非黎飛雨說出來,眾人簡直不敢相信,委實太過無稽。

    那邊于道持被擊退之後顯然是動了真怒,一身力量湧動,身形再度殺來,與黎飛雨呈夾攻之勢,前後襲向楊開。

    “這傢伙有些危險,老頭子本不想以大欺小,但既對我神教有惡意,那就不必顧忌什麼道義了。”司空南歎息著,一步踏出,人已出現在大陣之中,轟然一掌朝楊開頭頂落下。

    霎時間,三大旗主已對楊開形成圍殺之姿。

    這一場大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激烈和兇險程度卻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參戰者除了那冒充聖子之人,赫然有三位旗主級強者。

    三位旗主聯手,再輔以那提前佈置好的大陣,這世上誰能逃出?

    前後不過半盞茶功夫,戰鬥便已結束。

    然而神教一眾高層,卻沒有一人露出什麼欣喜神色,反而俱都目光複雜。

    “怎麼還把他殺了呢?”司空南望著黎飛雨,本就佝僂的身子愈發佝僂了,那個方向上,黎飛雨當胸一劍,將楊開的身軀刺穿,此刻已然沒了氣息。

    黎飛雨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搖頭道:“沒法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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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五章 超凡

    在血姬的注視下,楊開縱身躍下,朝墨淵深處掠去。

    初始一切尋常,沒有任何異樣。

    但隨著往下深入,逐漸有極為稀薄的墨之力開始彌漫,這些墨之力來源自墨淵最深處,那被封鎮的墨的本源之力。

    四周的環境也變得灰暗不少。

    墨淵兩旁的峽壁上,有許多人為開鑿出來的石室,顯然是墨教教眾所為。

    他們在這些石室中閉關修行,參悟墨之力的玄妙,借此提升自身的實力。

    大多數石室都是空的,只有少數一些石室有活人的氣息。

    楊開對此多少是有些好奇的,按血姬所說,墨教教徒在此修行,說穿了就是在參悟墨之力的奧秘和抵擋墨之力的侵蝕間維持一個平衡,能維持的住,就可以實力大進,若是維持不住,那必然會被墨之力徹底侵蝕,化作墨徒。

    楊開還從來不知道,墨之力有什麼玄妙能提升武者的實力。

    這跟他以前的認知不太一樣。

    好奇心驅使之下,他悄悄來到一處有人的石室中,隱匿了身形觀察著。

    最終得出一個讓他不太確定的結論。

    墨的本源被牧暗中分割,封鎮在此地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還有玄牝之門,所以就導致墨之力的侵蝕性被大大削弱了。

    墨教教徒來此,在抵擋墨之力侵蝕的過程中往往能突破自身的桎梏和瓶頸,甚至他們還可以煉化一些墨之力入體,關鍵時刻動用,增強自身的實力。

    之前與左無憂一道的時候,楊開殺了不少墨教教徒,那些墨教徒臨死前,很多人都催動了墨之力,然而實力差距的懸殊,並不能改變他們死亡的命運。

    這倒是一個有意思的發現。

    牧之前所說,墨教的誕生是必然的,因為墨的本源封鎮在此,不管讓誰來鎮守,哪怕是光明神教的人,也定會被墨之力侵蝕,扭曲心性,從而背棄自己的信仰和堅持。

    至於她說自己不能靠近玄牝之門太近,所以無法將這一扇門掌控在手上的原因,楊開心中也有猜測。

    離開那石室,楊開繼續往下深入。

    偶爾會遇到墨教的巡查者,不過在看到楊開腰間的銘牌後,都沒有為難他,甚至還有巡查者好心提醒他一定要量力而行,千萬莫要逞強,楊開自是一一應承下來。

    越是往下,墨之力就越濃郁,峽壁兩旁的石室變得稀寥,在石室中修行的武者也數量銳減。

    直到一炷香後,楊開再也感受不到四周有任何活物的氣息,峽壁兩旁也不再有石室出現。

    他心知自己應該是已經到了墨教教徒們從未抵達過的深處,而到了這裡,那充斥在深淵之中的墨之力已經濃郁到了極點,幾乎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楊開只能催動滅世魔眼和神念,才能查探四周情況。

    深淵裡靜謐無聲,詭異的環境處處彌漫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

    楊開循著墨之力的來源,往下,往下,再往下。

    直到某一刻,雙腳忽然踏足大地。

    他已來到墨淵的最深處。

    腳下傳來清脆的響聲,楊開低頭查看,眉頭微挑。

    只見墨淵深處竟是鋪滿了慘白色的骸骨,一眼看不到盡頭,無數年來,似乎有數不盡的墨教徒死在這裡,從而造就了這滿是骸骨的世界。

    他彎腰撿起一塊骸骨查探了一下,微微皺眉。

    手中這塊骸骨有些古怪,似乎比正常的骸骨要大上不少,再查看其他的骸骨,很多都是如此。

    這是什麼情況?

    大地忽然開始震動,似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某個方位兇猛地朝這邊沖來。

    楊開抬眼朝動靜來源的方向望去,然而卻沒看到什麼,只不過聯想到之前血姬所言和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心中已有猜測。

    丟下手中骸骨,神念倏忽而出,很快,便查探到了動靜的來源。

    那赫然是一個氣血極為旺盛,甚至強烈的有些不太正常的生靈奔跑時產生的動靜。

    楊開略一沉吟,改變了一下自己所處的方位,卻不想,那未知的生靈竟緊追而來。

    這傢伙能察覺到自己的位置!可偏偏楊開沒有感受到任何神念的查探的波動。

    這事就有些古怪。

    他沒再移動,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候,他想親眼看看這墨淵深處的使徒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一個龐大的身影撞破黑暗,出現在楊開的視野之中。

    所見到的一幕讓楊開眉頭皺起,只因這個龐大的身影雖然還保持著一些人形,但更多的卻是莫可名狀的異變。

    這使徒足有楊開三人高,身形佝僂著,雙手垂地,疾奔時手足並用,宛若一隻巨大的猩猩,它的體型也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壯碩,仿佛肉身中被吹了一股氣。

    讓楊開尤為在意的,是這個使徒渾身上下,長滿了肉瘤。

    這讓他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一些場景。

    曾有開天境被墨之力侵蝕,化作墨徒,從而突破了自身原本的極限,抵達了更高的層次,但相應地,他們也付出一定的代價,肉身的變化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突破自己桎梏的開天境,每一個人身上都長有這種可怖的肉瘤,不斷地往外流出膿水,發出腥臭的氣息。

    楊開頓時警惕起來。

    那使徒已高高躍起,身形說不出的靈活,呈大山壓頂之姿朝楊開撲來,半空中,一隻巨大的巴掌狠狠拍下。

    楊開有意試探,沒有閃躲,抬拳迎上。

    轟地一聲巨響,大地震顫,楊開整個人矮了三分,身形在那巨大的力量下不住地往後退去,雙腳將地面犁出兩道長痕,衣衫翻飛。

    而那使徒也被他一拳打飛出去,但跌落在地後,很快又爬起,渾身溢出漆黑的霧氣,吼叫著朝楊開攻殺過來,仿佛不知疼痛,也沒有理智。

    楊開當即擺開架勢,與之戰成一團。

    他得牧相助,如今已是神遊境頂峰,抵達了這個世界能容納的極限,實力再有提升的話,就會受到這一方世界的排斥和壓制。

    輔以他九品開天的底子,可以說放眼整個原初世界,能在他手上走過三招的,幾乎不存在。

    可是這個莫可名狀的使徒,竟跟楊開大戰了足足半盞茶,才被他找到機會斬殺。

    換言之,這樣的使徒若是離開墨淵,那便是無敵天下般的存在,所謂墨教的統領,神教的旗主,在使徒面前完全不夠看。

    腥臭的鮮血流出,濃郁的墨之力也從這使徒的屍骸中逸散,楊開的心情變得沉重。

    他終於明白這墨淵深處那詭異的屍骸是怎麼回事了,使徒們的體型異于常人,這無數年來,不知有多少使徒死在這深淵中,留下的屍骸自然就比尋常人的龐大一些。

    不過這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使徒的實力,赫然已經超過了神遊境的層次。

    神遊之上為超凡,被楊開斬殺的這個使徒,明顯已經踏入了超凡境的層次。

    只不過因為它喪失了理智,只依存本能行動,所以難以發揮超凡境應有的實力,否則楊開解決它還要更麻煩一些。

    怎麼會有超凡境的使徒?這個世界的武道水準並不高,應該只能容納神遊境才對,否則這麼多年來,總會有驚才豔豔之輩突破神遊境的桎梏!

    但事實上,自始至終,這個世界都沒有出現超凡境的武者。

    自己眼下神遊境巔峰的實力,也確實能清楚地感知到天地意志的壓制,天地無情,不允許出現超凡境的武者,否則會引起乾坤的動盪和法則的不穩。

    為什麼使徒可以做到?

    楊開扭頭朝一個方向眺望,隱約可見那邊矗立著一閃大門,那應該就是玄牝之門了。

    門後封鎮著墨的一絲本源之力,正是這本源,造就了墨淵的特殊環境,造就了使徒和墨教。

    然而他已經沒有功夫去查探那玄牝之門的玄妙了,只因四面八方傳來猛烈的震動聲,視野之中,一個個龐大的影子衝殺了過來,低沉的吼聲攝人心魄。

    墨淵深處的使徒,不止一個!

    楊開臉色微變,他固然有九品開天的底子,但在這一方世界實力受到了極大壓制,方才解決一個使徒都費了不少力氣,真叫眾多使徒圍攻,恐怕也沒什麼好下場。

    他正欲催動雷影的本命神通隱匿身形,忽又心頭一動,改變了主意。

    下一刻,他沖天而起,朝墨淵上方掠去。

    眾多圍殺過來的使徒們咆哮著,如影相隨。

    使徒們雖然身形看起來臃腫至極,但行動卻是極為靈活。

    一人在前,眾多使徒在後,如流星箭雨一般穿破重重黑暗。

    下方的動靜很快驚動了上方潛修的墨教徒們,那深沉的咆哮讓無數人膽戰心驚,走出石室朝下觀望,俱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位於最下方的一位墨教強者看到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竟從墨淵深處沖出,而在那人的身後,一個個體型魁梧龐大嘶聲低吼的身影追逐而出。

    “使徒?”這位墨教強者眼簾驟縮,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這種傳說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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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七章 小十一

    這位北洛城城主,顯然是已經死了。

    白日裡光明神教一支大軍對北洛城發起過一次進攻,只不過北洛城是墨教的重城,城中強者如雲,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尤其是這位北洛城城主,著實難對付。

    神教這邊正在頭疼該如何才能攻下北洛城,在這寂靜的夜晚,血姬卻將北洛城城主的人頭帶到了黎飛雨面前。

    黎飛雨還在定定出神,血姬的身影已經逐漸朝夜幕中溶去,聲音杳杳傳來:“黎明之前,北洛城那邊不會發現這件事,你們該做什麼,不用我教你吧?”

    “等等。”黎飛雨張口呼喊,此刻她對血姬已經沒有任何懷疑。

    這個名滿天下,讓無數男人聞之變色的女人,真的已經被那位收服了。

    血姬即將消失的身影重新顯露:“還有什麼事?”

    黎飛雨道:“那位讓你做的事,應該不止殺這一個人吧?”

    血姬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忽然瞥開目光,歪頭啐了一聲:“所以說,我討厭聰明的女人!”

    黎飛雨挑了挑眉,心道自己還真猜對了,當即不客氣地道:“那麼,他對你下達的完整命令是什麼?”

    血姬一臉的不樂意,磨蹭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主人說了,讓我配合你們行動,由你們提供目標,我會出手剪除你們面前的障礙。”

    “主人……”黎飛雨嘴角微微一抽,那位到底有何等驚天手段,收服此女也就罷了,竟還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喚一聲主人!

    要知道,這女人可是天底下有數的強者。

    她壓下心中的震驚,微微頷首道:“很好,那麼我要如何聯繫你,你總該給我留個聯絡之物。”

    “給你給你。”血姬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負氣般地扔了一枚聯絡珠過去。

    黎飛雨接過,神色滿意,看向這多年的老對手,忍不住道:“想不到你這樣的女人也會對男人俯首稱臣,那位的魅力有這麼大?還是說,他在別的什麼方面讓你很滿意?”

    本只是一句調侃之言,但話說完之後黎飛雨便忽然身子一僵,視野之中,血姬的身影陡然變得模糊,下一瞬,一股涼意襲遍全身。

    血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輕飄飄猶如鬼魅,吐氣間撩動她腦後的髮絲:“主人的強大,不是你們能想像的,莫要胡言亂語,讓主人聽了去,他怕是要生氣,他生氣了,我可沒什麼好下場,我沒好下場,你也不會好過!”

    黎飛雨一手按劍,全身緊繃著,豆大的汗水從額前流下,她想動,然而就如夢魘了一般,身軀僵硬,動彈不得。

    許久之後,她才霍然轉身。

    背後哪還有血姬的蹤影,這女人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冷風吹來,黎飛雨才察覺自己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濕。

    “呼……”她長呼一口氣,仿若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回想方才的一切,一雙眸子忍不住顫抖起來。

    血姬的實力……竟變得如此強大了?

    要知道這些年來,她與血姬可是明爭暗鬥過很多次,彼此間算是老對手了,血姬的血道秘術確實詭異難纏,可她的實力也不差,彼此間算是半斤八兩。

    而修為實力到了她們這個程度,幾乎不可能再有什麼太大的提升,頂多就是通過經年累月的修行,讓自身力量變得更凝練。

    上次與血姬爭鬥,是一年之前,那一次她還勝了血姬半招。

    然而今夜血姬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竟讓她生出一種難以抗衡的感覺。

    血姬方才若想殺她,黎飛雨自忖沒有本事逃命。

    一年時間,成長如斯,這絕不是血姬自身的本事。

    怪不得,血姬對那位言聽計從,怪不得能紆尊降貴稱呼他一聲主人,看樣子那位的精血能給血姬帶來的好處有些難以想像。

    她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心中暗自慶倖。

    如此強大的血姬,因為那一位的緣故,如今站在了神教這邊。

    她在暗中與血姬合作,必能剷除大量阻攔在神教大軍推進路線上的強者,這一場戰爭,或許要比預料中輕鬆許多。

    收拾下心情,黎飛雨急忙離去。

    天明之前,必須得發動對北洛城的進攻,這是打下北洛城最好的時機!

    兩個女子夜間相會時,楊開已悄無聲息地潛回了晨曦城。

    在那城池週邊之地,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隱居在此的牧。

    “你這傢伙,怎麼又來了!”小十一擋在門前,不讓楊開進去,表情氣呼呼的,“說,你不是盯上我六姐了,我可告訴你,少打我六姐的主意,否則……哎吆!”

    他捂著頭,轉過身委屈地看著牧,方才他被牧從身後敲了一栗子。

    “少瞎說,出去玩兒!”牧瞪他一眼。

    小十一脖子一縮,想說什麼又不敢,嘴巴一癟,哭唧唧地跑出去了,路過楊開身邊的時候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待跑遠了,才回頭放狠話:“那個討厭的傢伙,你要是敢對我六姐怎麼樣,我就……我就……”

    他畢竟年幼,說不出什麼惡毒的威脅語言,想了半天也沒接出下文。

    楊開好笑道:“你就怎樣?”

    小十一終於憋了出來:“我就把你頭打爛!”

    楊開失笑不已。

    小十一又沖他做個鬼臉,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一溜煙跑不見了。

    楊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徐徐搖頭,轉過身,對著牧恭敬一禮:“前輩。”

    牧的目光依然注視著小十一離去的位置,好片刻才道:“被你發現了。”

    楊開倒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承認此事,便開口道:“前輩既然這麼做,自然有前輩的理由。”

    “確實有些原因。”牧沒有否認,而是好奇道:“可是你是怎麼發現的?他本身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稱呼啊!”楊開笑了笑,“烏鄺說當年您排行第六,武祖也就十位,忽然冒出來個小十一,就耐人尋味了。”

    牧道:“單純一個稱呼不能說明什麼。”

    楊開頷首:“確實,不過前輩恐怕自己都沒在意,上次來的時候我問過前輩,玄牝之門既然如此重要,前輩為何不掌控在自己手上,前輩說,因為一些原因,你沒辦法距離玄牝之門太近。可是玄牝之門中封鎮的那一絲本源,是前輩的手筆,為何又不能距離玄牝之門太近?所以我想,不能距離玄牝之門太近的應該不是前輩,而是另有其人。”

    烏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喂,你的意思是說,那小十一……”

    楊開回道:“原本只是猜想,但看牧的反應,應該沒錯了。”

    烏鄺立刻惡狠狠地道:“殺了他!”

    “若是殺了他就能解決問題的話,牧應該不會心慈手軟,現在問題的根源不在他,而是那些被封鎮的本源。”

    “不試試怎麼知道?”

    “萬一適得其反呢?”

    烏鄺當即不吭聲了,不得不說,確實有這個可能,而只要有一絲可能,就絕不能冒險行事。

    說話間,牧將楊開迎進院子中,搬了兩個椅子出來,兩人落座。

    “你的思維確實敏捷。”牧贊許一聲,“不過此事並非有意要瞞你,而是你知道了並無用處。”

    楊開頷首道:“前輩不必在意。”

    牧當即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而是問道:“怎麼又回來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楊開表情凝重:“我去了一趟墨淵,然後發現了一些東西。”

    牧感興趣道:“說來聽聽。”

    因為沒辦法靠近玄牝之門,所以墨淵深處到底是什麼樣子,其實她也是不知道的,她所知道的,也都是一些廣而眾之的情報。

    楊開當即將自己在墨淵下方的遭遇娓娓道來。

    牧聽了,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待楊開說完,她才苦笑一聲:“看樣子留下後手的不止牧一個,墨也在暗中做了一些手腳。”她轉頭看向楊開:“如你所見,使徒們在墨淵深處擁有超越了神遊境的力量,可以在那裡安然生存,但是當它們離開墨淵底部一定距離的時候,便會遭到天地意志的抹殺,因為這一方天地不允許出現神遊境之上的力量,這對天地而言是一種巨大的負荷。”

    “正是如此!”楊開頷首,“據晚輩觀察,墨淵底部應該有一股力量遮罩了這一方天地意志,或者說,因為那一股力量,墨淵底部自成了一界,所以就算使徒們擁有了超越神遊境的力量,也能安然無恙。可是當它們沖出來,脫離了那股力量籠罩範圍的時候,便為原初世界的意志察覺,繼而遭到了世界的排斥和敵意,它們的力量本就極為不穩定,並非自身修行而來,天地意志的敵意,它們根本承受不住,最終爆體而亡。”

    牧聽完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樣了。”

    楊開分析道:“前輩方才說留下後手的不止你一個,還有墨,這麼說來,是那被封鎮的本源的問題?他一絲本源之力,讓墨淵深處形成一片能容納神遊之上力量的區域。他應該是想通過這種手段,來保護自己的本源,甚至打破封印,助那本源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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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八章 先輩如斯

    “需要我幫你什麼?”牧開口問道。

    楊開深夜返回,定然是來尋求自己的幫助的。

    “我需要突破神遊境,否則沒辦法接近玄牝之門!”楊開道明自身來意。

    墨淵之下,使徒數量極多,單憑楊開眼下的修為已經難以解決了,此前他雖通過引誘使徒離開的方式殺了一些,但經過那件事之後,使徒們恐怕不會再輕易上當。

    如今之計,唯有他突破神遊境,才能將那眾多使徒全部斬殺,繼而煉化玄牝之門。

    封鎮他修為的桎梏是這一方天地意志賜予的,也可以說是牧的手筆。先前牧能助他突破到神遊境巔峰,自然可再助他更上一層樓。

    “我明白了。”牧聞言頷首,“且稍等我兩日吧,兩日後,我給你想要的東西。”

    楊開聞言,立刻意識到這件事對如今的牧來說也不是簡單的事,否則沒必要約定兩日之後。

    如前次那般,牧助他突破至神遊境,只是隨手一指便可達成,可是這一次,牧或許要付出一些代價。

    牧轉身進了屋子,楊開便在院中等候。

    夜深時,在外瘋鬧的小十一終於回來了,見得楊開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沖他做了個鬼臉便沖進屋內。

    屋中傳來牧與小十一的幾句對話,很快,酣睡聲響起。

    兩日內,小十一沒再走出屋子,一直處於安睡的狀態,應該是牧對他動了一些手腳。

    直到兩日後,牧才重新走出來,楊開扭頭望去,眼簾微縮。

    雖說這個世界的牧,只是真正的牧的一段剪影,但她一直保持著一個青春少女的形象。

    然而只短短兩日功夫,原本的青春少女便髮絲皆白,容顏雖沒太大變化,可楊開明顯能感受到她生機大失。

    只短短幾步路,牧便有些氣喘吁吁。

    楊開忙迎了上去,攙住了她。

    牧輕輕地靠在楊開身上,伸手在他胸口處一點,一點明亮的光芒印入楊開胸膛。

    她聲音響起:“在墨淵之下……這股力量可以助你突破神遊境的桎梏,那裡被墨動了手腳,所以不會被天地意志察覺,但你不能帶著這股力量離開墨淵。”

    她的聲音和氣息都虛弱至極,仿若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說話間還不斷輕咳。

    “我明白了。”楊開重重點頭,將她攙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水。

    牧喝了口水,平息了片刻,這才接著道:“不要急著動手,你再等等,等墨教被徹底剷除了,再動手不遲,若是在那之前動手,可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變故。”

    “前輩是感覺到什麼了?”楊開問道。

    牧徐徐搖頭:“墨天生聰穎,既留下了後手,應該就不會這麼簡單,防備萬一吧。”

    “聽前輩的。”

    “待你煉化了玄牝之門,徹底鎮壓了門內的那一絲本源,便會離開這個世界,前往時空長河中的下一處封鎮之地,那裡同樣有牧的剪影,儘快找到她,她會繼續幫助你。另外,玄牝之門是封鎮墨的本源的關鍵,絕對不能被奪走,否則墨的力量會全面恢復,到時候沒人能是他的對手。”

    她不斷叮囑著,彷彿在交代什麼遺言,只怕說的晚了,再沒機會說出口。

    楊開眼眶發紅,鼻子微酸。

    這位十大武祖之一,即便身隕道消了無數年,也依然留下了庇佑後輩的手段,她的一道道剪影,在一個個不同的世界中等候著,那些剪影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該來的人,或許所有的守望都註定是一場空。

    可她依然堅持著。

    先輩如斯,活在當下的後輩們焉能只托庇先輩餘蔭。

    許是看出了楊開心中所想,牧拍了拍他的手,含笑道:“我只是一道剪影,並非真實存在的,不必難過什麼,更何況,時空長河不滅,我是不會消亡的。”

    楊開收拾了下心情,沉聲道:“前輩做的夠多了,先且休息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了。”

    牧微微頷首。

    楊開辭別牧,再次踏上征程。

    他走之後沒多久,小十一便揉著惺忪的眼睛從房間裡走出來,這一覺睡了兩天,肚子餓的咕嚕嚕叫,整個人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他正要開口說話,抬眼卻見到了坐在椅子上,一頭雪白長髮的牧,當場就傻了。

    牧沖他露出微笑,招了招手。

    “哇”地一聲,小十一嚎啕大哭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流淌,沖到牧面前仰頭看著她:“六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頭髮怎麼白了……”

    “我沒事。”牧寬慰著,給他擦著眼淚,但那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擦不完。

    小十一叫道:“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瞪大了眼睛道:“是那個壞傢伙對不對?是他弄的!”

    “不是他,別瞎說。”牧否認道。

    “絕對是他,我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十一表情執拗,眸中湧出的已經不止悲傷的淚水,還有無窮的憤怒和憎恨。

    一絲絲黑氣的霧氣忽然從他體內彌漫出來,瞬間將他包裹。

    小十一的語氣變得森冷起來:“他敢傷害你,我去殺了他!”

    這般說著,便朝外沖去,順手拿起門邊的一根木棍,小小的人兒提著一個木棍,看起來極為可笑,可那身軀中湧出的氣勢卻是令人望而生畏。

    “回來!”牧一時沒拉住他,站起身想要阻攔,然而腳下不穩,直接栽倒在地上,她悲戚叫道:“你總是這麼不聽話,是要氣死我啊!”

    聽到身後的動靜,小十一回頭,看見跌倒在地的牧,籠罩著他的霧氣迅速收斂,他丟下手中木棍跑回來,艱難地將牧攙扶起來,哭的眼淚鼻涕流成一團:“我聽話我聽話,小十一最聽話了,六姐莫生氣!”

    牧將他攬在懷裡,表情悲傷,許久才道:“對不起。”

    小十一忙搖頭:“是小十一錯了,六姐不用道歉。”

    牧不再言語,良久才重重歎息一聲。

    就在小十一這邊提著木棍要去殺了楊開的時候,墨淵這邊也出現了異常。

    此前楊開將眾多使徒從墨淵深處引出,造成了不小的騷亂,墨教這邊對此事極為重視,這兩日正有一批強者在查探情況,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墨教一直都想接觸使徒,期望借此研究出突破神遊境的辦法,然而使徒們深居不出,即便墨教也沒有絲毫機會。

    所以即便眼下墨教正面臨著光明神教的大軍進攻,當墨淵的消失傳出時,也引來了大批墨教強者查探情況。

    然而他們詢問了眾多在墨淵深處潛修的教徒,也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只知道有一位神遊三層境失蹤了。

    這眾多強者此刻分散在墨淵各處,正一籌莫展時,忽然下方傳來一陣陣沉悶的咆哮和嘶吼,緊接著一股股強大到令人戰慄的氣息從下方急速掠來。

    墨教一群強者頓時驚疑不定,紛紛矚目查探。

    只片刻間,便有一個個龐大身影透過那濃厚黑霧的阻擾,印入眾人視野。

    “使徒!”有神遊境驚叫一聲。

    苦尋使徒而不得,誰也沒想到這種傳說中的存在竟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眼前。

    然而驚喜只是一瞬,很快他們便發現不對,這些使徒殺機騰騰,氣勢洶洶,好似被什麼東西給招惹了一般,欲要衝出墨淵,吞噬整個世界。

    墨教一群強者大驚失色。

    不等他們有什麼反應,那群使徒竟又忽然停下身形,慢慢落回墨淵中,消失不見。

    只有三三兩兩的低沉咆哮響起。

    當這些咆哮聲響起時,另一個聲音在這些墨教強者的心靈深處共鳴。

    他們的神色頓時變得恍惚起來,皆都癡迷地望著墨淵下方,好似那黑暗深處有吸引他們的東西。

    一道身影朝下方掠去,義無反顧。

    又一道……

    第三道……

    大半強者沖進墨淵深處,不見了蹤影,只有少數人守住了心中一線清明,意識到情況不對,匆忙往上方遁去,擺脫了那心靈深處的低語。

    一場針對使徒的查探,就這麼狼狽收尾,而墨教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少說也有數十位神遊境深入墨淵,再無蹤影……

    光明神教針對墨教的戰事,在僵持了短短數日之後,忽然變得勢如破竹起來。

    只因神教大軍每遇強敵,那強敵總會莫名其妙的被襲殺身亡。

    北洛城城主是頭一個。

    原本北洛城有這位神遊三層境強者坐鎮,光明神教就算想拿下,也必然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然而那北洛城城主竟在一個夜晚被人暗中襲殺了。

    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交手的動靜,一位神遊三層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

    直到光明神教大軍開始攻城,墨教這邊才找到北洛城城主的無頭屍身。

    城主被殺,墨教士氣大跌,大量強者望風而逃,光明神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北洛城收入囊中!

    之後的一場場戰鬥,這樣的情況屢次出現,一位元位墨族強者被暗中襲殺,搞的墨教這邊人心惶惶。

    直到一位極具分量的強者遭了毒手,那始作俑者才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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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五十九章 定鼎

    墨教有八部,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每一部的統領都是這世上最頂尖的強者,他們的修為早已臻至化境,只是受限於這個世界的束縛,難以再有所突破。

    但修為相同卻不代表著實力相等,同為神遊巔峰,彼此間的實力也有強弱之分。

    八部統領之中,公認實力最強的,乃是天部統領玉不周。

    據說此人天生體質特殊,又兼修了玄妙神功,所以修為雖然卡在神遊巔峰多年,可實力卻一直都有所提升。

    八部統領因為時常與光明神教的強者生死之爭,所以更迭的很頻繁,基本上二三十年就會更迭一輪。

    然而近百年來,玉不周卻能穩住天部統領之位,無人可以撼動,與光明神教的強者交鋒中,也基本是以他的勝利而告終。

    地部統領曾與他交手,被他三招擊敗,其人之強可見一斑。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位強者,竟被人暗中襲殺了!

    戰鬥爆發的時候,墨教強者們還以為是光明神教來襲營,然而等趕到現場的時候,眾人才有些傻眼。

    那戰場之中,玉不周氣機勃發,正與一道曼妙身影激鬥著。

    那曼妙身影周身血霧縈繞,濃郁的血腥氣即便隔著百丈都能聞到。

    與玉不周大戰的,赫然是宇部統領血姬!

    彼時,沒人搞明白這兩位統領級的強者為何會鬥的這麼激烈,然而當玉不周喊出血姬便是那個叛徒的話語之後,眾人才臉色大變。

    這段時間以來,不斷地有墨教強者被暗殺,但現場卻找不到任何痕跡,誰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出手,但墨教的強者們畢竟不是傻子,隱約感覺到,墨教陣營中,有一位強者叛變了。

    應該就是那位叛徒在興風作浪,暗中襲殺墨教的其他強者。

    可誰也沒想到,那個叛徒竟是堂堂的宇部統領。

    所以玉不周喊出那句話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難以接受。

    然而更讓他們難以接受的一幕出現了,強大的公認實力第一的玉不周,在與血姬的爭鬥中,竟落了下風。

    血姬出手招招奪命,幾乎打的玉不周毫無還手之力。

    沒人知道血姬的實力竟是如此強大。

    趕到現場的墨教強者想要出手阻擾,不管真相如何,兩部統領都不該以生死相見,血姬是不是那個叛徒,待事後驗明不遲!

    然而他們這邊才剛準備有動作,便有四道身影從暗中殺出,將他們攔下。

    有人立刻認出,那是血姬培養的血奴,喚作魑魅魍魎!

    這是四個孤兒,自小便跟隨血姬修行,血姬授他們血道之術,更在他們身上種下了秘術,讓血奴的實力能夠隨著自己實力的提升而提升,由此,主奴之間的羈絆密不可分。

    四大血奴,原本應該只有神遊兩層境的修為,因為身為主人的血姬是神遊三層境,所以血奴們不可能在修為上超過她。

    但此刻四大血奴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卻讓眾人驚掉了下巴。

    這四個血奴,赫然都已是神遊三層境了!

    再加上他們四個自小便一起生活,擅行合擊之術,四人聯手之下,竟將二十多位神教強者阻攔了下來。

    沒人阻礙,血姬出手愈發狠辣,玉不周渾身飆血,生命之火飄搖。

    生死一線關頭,玉不周爆喝一聲,體內忽然湧出極為濃郁的墨之力,瞬間將他包裹。

    緊接著他的身軀開始膨脹,一個個巨大肉瘤浮現,散發濃郁腥臭氣,而他的氣勢也在這一瞬間突破了神遊境的桎梏,抵達一個全新的境界。

    血姬一時不察,受了他一拳,整個身子幾乎被打爆。

    然而玉不周也只打出了那一拳,因為在他的氣勢突破神遊境桎梏的下一刻,天地意志的排斥和打壓便降臨了。

    慘嚎聲從玉不周口中發出,他的肉身不斷地膨脹,膨脹,最終爆為一團血霧,屍骨無存。

    濃郁墨之力席捲四方!

    此一戰驚動天下,強大的天部統領被宇部統領暗中襲殺,最終化作使徒反敗為勝。

    然而玉不周的結局卻令人唏噓,這位天部統領在化作使徒之後竟被天地意志抹殺了。

    血姬不知所蹤,就連那四大血奴也在混亂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留下一片狼藉,讓眾多墨教強者心痛不已。

    相對於玉不周的驚人表現,另一件讓人在意的事就是血姬的修為。

    據那些趕到現場看到那一場戰鬥的墨教強者所言,當時玉不周是被血姬壓著打的,若非全面落入下風,隨時都有生命之憂,玉不周也不會被逼著化身使徒。

    換言之,血姬的實力竟比玉不周要強大!

    這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原本血姬固然也算這世上的頂尖強者,但與玉不周比較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她憑什麼能壓著玉不周打?

    但血奴們的修為,卻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血姬的強大。

    血奴與血姬有極深的羈絆,血姬的實力越強,血奴的實力也就越強,而且血奴的實力永遠不可能超過血姬。

    以前血姬是神遊三層境的時候,四大血奴只有神遊兩層境。

    可是之前血奴們所展現出來的力量,赫然已到了神遊三層境的層次。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事情的真相也已經明瞭。

    血姬想要暗中襲殺玉不周,然而玉不周畢竟底蘊雄厚,血姬並沒能在第一時間得手,兩人當即爆發一場大戰,緊接著便是眾多墨教強者看到的一幕了。

    事後查證,之前那些墨教強者被暗中襲殺的時候,都有血姬或者血奴在附近出現的蹤跡。

    尤其是那北洛城城主被殺之日,血姬就在城中!

    只是那個時候,沒人懷疑過她。

    血姬叛出墨教了,這是無可置疑的,可是沒人能弄明白,這位宇部統領為什麼要這麼做。

    消息傳到光明神教那邊,光明神教一群強者也被搞的一頭霧水,差點以為這是墨教散發出來的假情報。

    唯有與血姬暗中合作的黎飛雨明白,這並不是假情報,而是真實發生的。

    讓她暗暗震驚的是,血姬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更強大一些!那一夜她就察覺自己不是血姬的對手,可萬萬沒想到連玉不周都栽在她手上了。

    這個情報最終還是被證實了,光明神教一眾高層莫不彈冠相慶。

    原本玉不周便是擋在神教面前的一座大山,便是八旗旗主也沒有信心能在實力上超過這廝,聖子雖然強大,可畢竟年輕,真對上玉不周贏面也不大。

    不曾想,血姬居然提前替神教剪除了這個強敵。

    一時間,神教內部對血姬的印象大為改觀,覺得這女人是不是忽然開竅,想要棄暗投明了。

    神教開始搜索血姬的蹤影,墨教也在找。

    只是那一夜大戰之後,血姬連帶著四位血奴都不見了蹤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們本就是精通暗殺襲殺的好手,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刺客,隱匿偽裝之術俱都登峰造極。

    他們一心想要隱藏起來,只怕沒人能夠找到。

    不可否認的是,血姬肯定在療傷,玉不周化身使徒的那一拳威力極大,血姬就算沒死,也肯定被打成重傷了。

    短時間內,怕是沒辦法再興風作浪。

    墨教以為是這樣的……

    然而事實上,暗殺依然在繼續,而且比起之前更加效率。

    短短數日,便有二十多位墨教強者死於非命,這些人分散在各處戰場,俱都是那些戰場的話事人。

    他們一死,墨教大軍頃刻間群龍無首,神教趁機長驅直入,原本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才能拿下的戰爭,輕而易舉達成。

    而在玉不周被殺隕落後的第六日,又一件讓墨教強者們惶恐不安的事情發生了。

    第二位統領級的強者被暗殺。

    而且就在墨教大軍的營帳之中!

    沒人看到是誰出手,只有一閃而逝的力量波動從大帳中溢出,等附近的墨教強者來查探情況的時候,這位統領已經身首異處。

    襲殺者入萬軍從中如入無人之境,行蹤縹緲似鬼魅。

    到場的墨教強者俱都臉色發白,體生寒意,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柄無形的利器,懸在那些他們的頭頂上,隨時可能落下取走他們的性命。

    墨教強者們的信念徹底被摧毀。

    在這種性命隨時不保的壓力下,那些強者們誰還敢身居高位,那樣只會成為暗殺者的目標。

    隨著一位位統領隕落的消息傳出,墨教的神遊境強者們也開始潰逃。

    一路路原本對抗光明神教的大軍頃刻間變得群龍無首,沒有強者的坐鎮,人心渙散。

    對比而言,光明神教這邊卻是氣勢不改,而且隨著一場又一場大勝,每一路大軍的軍勢都積累到了驚人的程度。

    戰事進行到此時,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了。

    光明神教眼下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盡可能多地圍殺墨教大軍。

    原本預定可能要打上數年乃至更久的戰爭,在短短一月時間內便塵埃落定。

    光明神教自晨曦發兵,只一月之後,大軍便對墨淵形成了合圍之勢,整個天下,九成九都已經掌控在了神教手中,只剩下墨淵所在的這一塊區域,還有一些墨教強者負隅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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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章 奉命行事

    墨原之上,大戰如火如荼,墨教殘存的力量聚集於此,負隅頑抗。

    然而如今兩教實力相差懸殊,大量強者在一月之內戰死,墨教這邊如何能擋住光明神教的進攻。

    隨著光明神教大軍的一步步推進,留給墨教眾人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了。

    終有人頂不住壓力,將目光投向墨淵!

    與其在這等死,還不如深入墨淵,尋求一線生機。

    然而當抱著這種打算的墨教強者來到墨淵旁的時候,幾道身影早已等候在此。

    為首的是一個身段妖嬈,容顏妖冶的女子。

    那女子用一種不知名的花液塗抹著指甲,將指甲染的血紅,她的神態悠閒,口中還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在這風聲呼嘯,深不見底的墨淵旁,這一幕看起來極為詭異。

    “血姬!”有人低呼。

    攔在這裡的赫然是那位應該已經失蹤的宇部統領血姬,自上次她與玉不周一場大戰之後便杳無音訊,誰也不知道她藏身何處。

    不過玉不周臨死之前的那一拳威力極大,所有人都覺得她肯定被重創了,應該躲在什麼地方暗中療傷。

    卻不想,這女人竟不知何時來到了墨淵旁,就守在這裡。

    她不止一人,身後站著的,便是那被喚作魑魅魍魎的四大血奴,四人安靜地站在血姬身後,一言不發,神色淡漠,可任誰也不敢小覷他們。

    只因這四人如今個個都是神遊三層境強者。

    他們曾四人結陣,攔下了墨教二十多位神遊境聯手。

    墨教這邊有強者出列,望著血姬問道:“血姬大人,你當真叛出墨教了?”

    血姬依舊塗抹著自己的指甲,頭也不抬,淡淡回道:“沒有的事,你聽誰這麼胡說八道。”

    那人顯然沒想到血姬竟一口否決了,不免有些悲憤道:“既沒有叛出墨教,那為何要殘殺教中強者,甚至連玉不周大人你也要下毒手,若非……若非……”他一時情緒激憤,有些說不下去了。

    若非血姬暗中搗亂,墨教不至於敗的這麼快,在這一場只持續了一月的大戰中,墨教這邊太多強者被暗殺了,尤其是玉不周的身亡,對墨教這邊的氣勢有致命的打擊。

    “這個啊……”血姬塗抹完自己的指甲,攤開手指瞧了瞧,似乎有些不太滿意,皺眉道:“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奉命行事?”眾人皆都愕然。

    血姬眼下如今強大,幾乎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強者,誰又能給她下命令?

    血姬抬眼看向前方眾人,洞悉了他們的意圖:“我勸你們不要進墨淵!”

    先前說話那人皺眉道:“大人攔在此地,就是要阻擾我等進墨淵?”

    血姬頷首。

    “為何?”那人悲憤質問。

    眼下光明神教大軍已經完成了對墨淵的包圍,深入墨淵是他們唯一的生路,血姬偏偏攔在前面。

    “奉命行事!”血姬回道。

    又是這句話。

    “敢問大人,是誰給你的命令?”那人沉聲問道。

    血姬搖頭:“你們沒必要知道太多。”這段時間的接觸,她隱約察覺到一件事,那位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都是一個禁忌,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曉。

    “若是我們執意要進呢?”有人朝前踏出一步,並非不懼血姬威名,只是仗著人多勢眾。

    血姬抬眼看了看他,身形似乎恍惚了一下,等重新凝實了之後,血姬徐徐抬起手指,低頭凝視著指尖的那一抹嫣紅,笑的肆意:“果然還是這個顏色最好看。”

    淡淡的血腥氣忽然開始彌漫。

    眾人已察覺不對,扭頭朝方才說話那人望去,只見那人伸手捂住了胸口,臉色陡然蒼白如紙,身形搖晃了一下,轟然倒地。

    鮮血自他的胸口處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大地。

    一位神遊兩層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誰也沒看清血姬倒地是怎麼出手的。

    “退回去!”血姬輕輕呢喃。

    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駭然地往後退了一步,就連其中的兩部統領也不敢直面血姬的威勢。

    神色掙扎了片刻,這兩部統領才一揮手:“走!”

    領著一群墨教強者又原路返回。

    原本以為深入墨淵是一條出路,可此刻看來,殺出重圍才是!

    望著墨教眾強離去的身影,血姬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低頭朝墨淵深處望去。

    主人讓她守在這裡,不讓任何人進入墨淵,她自然要一絲不苟地執行,至於殺那些人……交給光明神教就好,她才懶得出力。

    自己幹的真不錯,血姬在心中默默贊了自己一聲,等主人出來了找機會討個賞……

    她忍不住舔了舔殷紅的嘴唇。

    身後四位血奴的氣息稍稍有些波動,血姬淡淡道:“都是你們的了。”

    四道身影瞬間從她身後竄出,圍聚在那倒地的墨教強者身邊,各施秘術,很快,一道道血霧彌漫出來,被血奴吞噬乾淨。

    放在以前,一位神遊兩層境的精血,血姬是不會錯過的,她煉化的精血越多,實力就越強。

    可如今幾次得了主人的賞賜之後,她對尋常人的精血已經完全提不起興趣了。

    如今的她,只有一個目標,有朝一日,主人能賜予她一滴真正的精血!

    墨原之上,大戰激烈時,墨淵之下,另一個層次的戰鬥也已經展開。

    自晨曦啟程,楊開並沒有直接返回墨淵,而是暗中出手殺了不少墨教強者,為光明神教的大軍推進掃平障礙,又找到了正在療傷的血姬,助她一臂之力。

    若非如此,硬受了化身使徒的玉不周一拳,血姬怎可能短短數日便恢復如初。

    這也愈發讓血姬對楊開感激涕零。

    值此之時,墨淵下方,楊開狼狽逃竄著,四面八方數不盡的使徒朝他圍殺而來。

    他如今的境界依然還是神遊境頂峰。

    但體內卻有一股熱流在不斷遊竄著,流淌入四肢百骸,消融肉身的束縛和瓶頸。

    這是牧賜予的力量,也可以算成是這一方天地意志的凝結,可以打破神遊境的桎梏,讓武者進入下一個層次。

    但這股力量不能隨意動用,唯有身在此地才可以引動。

    因為這裡有墨留下的後手,玄牝之門中封鎮的一絲本源之力讓得墨淵底部自成一界,在這裡,使徒們獲得超越神遊境的力量,卻不會引來天地意志的敵視。

    這也是使徒們從來沒有離開墨淵的原因。

    它們雖然靈智盡失,可本能猶在,知道唯有留在墨淵中才能保全性命。

    上次也是被楊開給惹毛了,一大群使徒追著他殺出墨淵,結果踏過那條生死界線之後,立刻便死了許多使徒。

    一人奔逃,眾多使徒圍追堵截,換做任何一個神遊境在這種環境下都只有死無全屍的份,然而楊開畢竟有強大的底蘊,身形飄忽不定,硬是在種種絕境中闖出一條生路。

    那股熱流流淌的越來越快,楊開一身氣勢也在迅速提升,那束縛著他實力發揮的桎梏開始鬆動。

    直到某一刻,楊開驀然感覺周身一輕,好似突破了一個極限。

    本就磅礡的氣勢愈發兇猛,肉眼可見的氣浪席捲四方。

    神遊破超凡!

    對這一方世界的武者來說,這是畢生追求的夢想,然而對楊開來說,不過是重拾曾經經歷過的一層境界。

    奔逃中的楊開迅速轉身,一直提在手上的長槍綻放寒光,長槍之上縈繞著超凡境的力量,狠狠紮進一個高高躍起,朝他撲下的使徒的眼眶中。

    噗地一聲輕響,那頭顱爆開,楊開抽槍,再出槍。

    槍影如瀑!

    一個個撲殺而來的使徒身在半空便爆碎開來,強大的氣息迅速消彌。

    有九品開天的修為打底,同境界之下,楊開殺這些已經喪失神智的使徒簡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輕鬆。

    血水彌漫,墨之力洶湧,楊開身形不動,只是保持著出槍收槍的節奏,腳下和身邊慢慢堆起一座屍山。

    這些年來,墨淵之中已經不知誕生多少使徒,若無人清理,日後數量只會越來越多,然而此時此刻,盡成了楊開的槍下亡魂。

    長槍已經斷裂,這柄楊開自某位墨教強者手中搜刮來的長槍承受不住如此高強度的征戰。

    沒有長槍,楊開還有自己的拳頭,龍脈之身雖然也受到了極大的壓制,但隨著修為提升到超凡境,龍脈之力比先前又有增進。

    一個又一個撲來的使徒倒下。

    直到某一刻,楊開屹立在屍山血海之上,周身再無一個活物。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漬,一步踏出,從那屍山上走了下來。

    墨淵深處,一片靜謐,再沒有使徒們的咆哮和嘶吼傳出。

    他辨明瞭方向,朝那一扇玄牝之門所在的方向行去。

    與此同時,墨原之上的大戰也已經塵埃落定,光明神教四面合圍,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墨教根本毫無反抗之力,殘存的墨教教眾被殺戮殆盡。

    一陣陣歡呼此起彼伏,聖子之名,詠傳四方!

    這一瞬間,聖子的威望達到了前無古人的程度。

    神教與墨教對抗多年,一直沒辦法剪除這個心頭大患,原初世界眾多黎民飽受墨教的欺壓和折磨。

    然而聖子出世只不過月餘,竟就領著神教剷除了這個世界的毒瘤,讖言中預兆的救世之人果然非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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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一章 玄牝之門

    年輕的聖子有些不知所措,他自被司空南帶回來之後便一直在神教內隱秘修行,十年來沒有與外界接觸,甫一出關便被推上前臺,以讖言中預兆的救世之人的身份,引領光明神教大軍與墨教決一死戰。

    可以說,直到現在他對眼下的處境和局勢都還有些懵然,但這並不妨礙他享受這大勝後的喜悅。

    無數雙目光矚目之下,他微微抬起一手,輕輕握拳。

    歡呼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著他。

    他輕聲道:“願光明永恆!”

    短短的靜謐之後,更加洶湧的歡呼浪潮席捲而來。

    人群前方,聖女與黎飛雨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原本將這個假聖子推上前臺,只是方便光明神教大軍起兵,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兩人發現他做的還真不錯。

    更重要的是,他心性淳樸,性格純良。

    這樣的人,輔以眼下巨大的戰功,足以擔當聖子之職。想來那位一直藏身暗中行事的真聖子,對此也不會在意。

    “聖子。”震字旗主于道持上前一步,“眼下墨教大軍盡墨,然尤有餘孽尚存,此刻便攔在墨淵前,還請聖子移步,前往查探,定奪生死。”

    年輕的聖子奇道:“墨教這邊還有活的?”

    于道持道:“便是那宇部統領血姬和她麾下的四大血奴!”

    “是她啊。”聖子聞言恍然,“那是要去見一見,聽說這一次她暗中殺了不少墨教強者,就連那玉不周都是死在她手上,若不是她暗中相助,神教必不能勝的這麼輕鬆。”

    不管血姬以前是什麼樣的人,這一次針對墨教的戰爭中,她都是出了大力的,所以無論如何,這讓年輕的聖子對她很有好感,覺得應該當面去致謝一番。

    一群神教強者當即在聖子和聖女的帶領下,朝墨淵那邊行去。

    待到地方,才發現這邊氣氛有些不太好。

    血姬與四大血奴就靜靜地站在那裡,有一群神教強者已經在與他們對峙。

    看到聖子等人到來,這群強者皆都鬆了口氣,在血姬殺了玉不周之後,天下第一強者的名頭已經徹底坐實了,神教的這些神遊境在面對她的時候,俱都壓力如山,儘管血姬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人群主動分開,聖子徑直朝血姬行去。

    于道持悄聲傳音:“聖子小心。”

    年輕的聖子微微頷首,在血姬不遠處站定,正色一禮:“光明神教吳定,見過血姬前輩。”

    血姬眼皮子微微抬起,上下打量了吳定一眼,含笑道:“你就是那位聖子?”

    吳定撓頭道:“大家都這麼稱呼我,應該是的吧。”

    血姬被他稚嫩的舉動搞的怔了一下,好片刻才失笑搖頭:“差了不少。”

    吳定恭恭敬敬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初出茅廬,涉世未深,行事多有不周,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血姬就有些無奈地望著他,微微歎了口氣:“並非你想的那樣……”心知這年輕的聖子怕是誤會什麼了。

    她方才所言,只是對比自己那位高深莫測的主人,眼前這個年輕的聖子差了許多。

    雖然楊開從未與她說過什麼,但血姬又怎不知,讖言中預兆的真正聖子,定然是自家主人無疑,眼前這個,不過是神教推出來的門面。

    原本她對這人還有些敵意,覺得本屬於自家主人的榮耀被別人暗中奪去了,她心裡多少是有些不忿的。

    可眼下看這聖子的表現,那一絲敵意也升不起來了。

    年輕的聖子又撓撓頭,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卻聽旁邊的于道持爆喝一聲:“妖女,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血姬扭頭瞧了他一眼,卻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看向黎飛雨:“黎姐姐,神教要過河拆橋了嗎?若是的話,還請黎姐姐說一聲,讓妹妹我心裡有個準備。”

    黎飛雨當即搖頭:“並無此意,你不要多想!”

    一群旗主聽的一頭霧水,隱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是他們不知道的。

    于道持更是皺眉道:“你們什麼意思?”

    黎飛雨解釋道:“血姬已經棄暗投明了,此前我奉聖女命,與血姬暗中接觸,給她傳遞各種情報,由她去暗殺那些墨教強者,所以這一路行來,大軍才能推進的無比順暢。諸位,神教這一戰能一月定乾坤,血姬功不可沒。”

    一言出,眾人譁然。

    司空南呢喃道:“這種事,我們怎麼沒聽說過?”

    聖女含笑解釋道:“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才對外保密,諸位還請見諒。”

    聖女都承認了此事,看樣子事情真是如此了,而且就目前的結果來看,血姬確實做了極大的貢獻。

    一時間,不少人望向她的目光變得和善許多。

    棄暗投明這種事,在哪裡都是受歡迎的。

    于道持忍不住黑著臉道:“聖女殿下行事魯莽了,就算此事對我等保密,也不該對聖子保密,畢竟聖子可是救世之人。”

    年輕的聖子擺手道:“沒關係,我才剛出關,什麼都還沒搞清楚,神教中事,聖女姐姐做主便可。”

    于道持頓時沒話說,只覺這個聖子簡直是一攤扶不起的爛泥……

    默了默,他開口道:“既如此,那你走吧,你是墨教中人,之前更是宇部統領,雖對神教有功,可神教也沒辦法接納你。”

    血姬就笑道:“我也沒想要投靠你們。”

    于道持一臉費解:“既不是要投靠神教,為何叛出墨教?”

    血姬面上浮現一片神往之色,回道:“因為有了更好的追隨的目標啊。”

    眾人皆驚,幾乎懷疑血姬是不是說錯了。

    她這般強大的人,也有要追隨的目標?而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目標,她才會叛出墨教?

    于道持心中不免有些煩躁,揮手道:“不管怎樣,從今以後你與我神教井水不犯河水,可莫要仗著自己修為高深便為非作歹,你走吧。”

    血姬搖搖頭:“我不能走。”頓了一下她複又問道:“你們是想探索墨淵的秘密吧?”

    于道持道:“墨教已滅,墨淵是墨教的源頭,無論如何也要查探清楚,想辦法封鎮此地,免得墨教死灰復燃。”

    一群旗主都頷首,他們確實有這個打算。

    血姬道:“那你們等等吧,有人跟我說,讓我守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墨淵!”

    于道持當即大怒:“血姬,念在你先前所為,讓你安然離去已是仁至義盡,莫要得寸進尺。”

    血姬嫵媚一笑:“可是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這樣,你們想進墨淵,殺了我再說。”

    聖女的情緒頓時有些激動:“那位在墨淵裡面?”

    她顯然是知道血姬所的是誰,怪不得自開戰至今沒有他的音訊,原來是跑到墨淵中來了。

    血姬輕輕頷首。

    聖女凝重道:“他還說別的什麼了嗎?”

    血姬回道:“他說墨淵深處及其危險,我本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可他卻說,我進去了也只是死路一條,讓我守在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墨淵。”

    聖女微微頷首。

    一群神教強者聽的雲裡霧裡,司空南只覺自己佝僂的背越發佝僂了,忍不住道:“聖女殿下,是不是又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一場大戰勝利,神教定鼎天下,眾人莫不欣然。

    然而直到此刻大家才發現,在那沒人知道的暗處,似乎有一些洶湧暗流湧動。

    聖女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道:“此事不便多說,既是那位的意思,那大家就暫且等一下吧,聖子,你說呢?”

    聖子把腦袋點成小雞啄米:“聖女姐姐說的對!”

    于道持恨鐵不成鋼地望了年輕的聖子一眼,真想告訴他,色是刮骨刀這句真言。

    墨淵下,所有使徒盡誅,楊開一步步朝玄牝之門所在的方向行去。

    很快,便到近前。

    那是一道玄妙至極的大門,就靜靜地矗立在一塊空地上,那兩扇門面上佈滿了玄奧複雜的紋路圖案,每一道紋路似乎都是大道至理的精煉。

    楊開望著這門,心中生出明悟。

    這不是人力能夠煉製出來的,而是隨天地生而生的至寶。

    天地間第一道光,第一份暗,便誕生自這門中。

    此時此刻,兩扇門面並沒有嚴絲合縫,而是留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自那縫隙之中,有極度陰暗的力量在蠢蠢欲動。

    那是墨的一絲本源之力!

    被封鎮在玄牝之門中,本源之力無法脫困,但它逸散出來的微弱力量,卻影響了一整個墨淵,繼而誕生了墨教。

    牧說過,所有殺戮,陰謀,算計,嫉妒,貪婪,乃至任何能引起人性黑暗的,都能壯大墨的力量。

    所以墨自誕生了自身的靈智之後,成長極快,因為眾生最不缺的就是自身的陰暗。

    凝視著那玄牝之門,楊開徐徐伸出一手,按在門上。

    瞬瞬間,周身一震。

    莫大的陰冷氣息將他籠罩,在那陰冷的牽引之下,心底深處浮現出種種壓抑的負面情緒。

    微末之時被人欺淩,追殺,強大時斬殺敵人,種種不美好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幾乎化作狂潮,要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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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二章 異變

    當那陰冷的氣息將楊開籠罩時,記憶深處,所有不好的畫面統統浮現出來,衝擊著他的心神。

    識海之中,黑色開始彌漫,初始並不明顯,但很快便覆蓋偌大一片範圍,繼而往四方擴張。

    短短片刻,整個識海上就像是起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七彩小島之上,方天賜和雷影凝視著那黑色的霧氣,隱約看到了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畫面在霧氣之中翻滾。

    那一幕幕畫面俱都灰暗破敗,屬於楊開生命中不美好的記憶。

    記憶不斷破碎,好似被黑霧吞噬,壯大黑霧的力量,讓霧氣變得更加濃郁。

    一直被困在此地的閆鵬驚呼起來:“這是怎麼了?那位大人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嗎?”

    沒人搭理他。

    受那外力的力量的刺激,七彩小島微微震動,島上的霞光都變得愈發璀璨耀眼。

    然而不等溫神蓮發力,黑色彌漫的霧氣之中,又翻滾出大量新的畫面。

    比較之前那些灰暗破敗的畫面,這些新出現的畫面無疑要明亮許多,這些畫面甫一出現,便連綿不絕,迅速鋪滿整個海面。

    數之不盡的畫面散發出來的亮光穿透了黑色的封鎖,那些畫面也開始破碎,融入黑霧之中。

    而隨著這些明亮畫面的融入,黑氣迅速淡薄。

    不片刻功夫,就如它離奇出現一般,又詭異地消失了。

    與生命中所遭遇的那些不美好相比,楊開這一生遇到的美好實在太多。

    年幼時師長家人的關心,在外奔波闖蕩時結交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帶來的溫暖,諸多伴侶的等候和期盼……

    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心底的黑暗,也有人生的光明,若不能直視那黑暗,又如何去擁抱光明。

    唯有那些心智不堅之輩,才會被黑暗吞噬。

    玄牝之門前,楊開眸中一片清明,催動力量灌入面前的門戶,徐徐煉化。

    心中暗驚,墨的本源之力被牧分成了三千份,封鎮在三千個不同的乾坤世界之中,眼前的只是三千份中的一份。

    而且它還被玄牝之門封鎮著,能流露出來的力量更是微不足道。

    然而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絲力量,卻能引動他心底的黑暗。

    他九品開天的底蘊,能夠迅速擺脫這絲影響,可這個世界的武者實力最強不過神遊境,一旦被影響,誰又能擺脫?

    牧說的沒錯,玄牝之門封鎮在這裡,除非她能親自坐鎮,否則墨教的誕生是必然的。

    但小十一又在她身邊,她根本沒辦法距離玄牝之門太近,否則那一絲本源之力勢必會對小十一造成巨大的影響,最大的可能是融入小十一體內。

    他徐徐發力,門上那玄奧的紋路開始點亮,逐漸朝大手覆蓋的四方蔓延。

    眼前這天地至寶,煉化起來似乎並不困難。

    望著門戶的變化,楊開心生明悟,當自己將門上所有紋路和符文點亮的時候,便可以將門戶成功煉化了。

    門後被封鎮的本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變得狂躁起來。

    它自門後那神秘的空間內發力,不斷地衝撞著門戶,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與此同時,自那門戶的縫隙中,一絲絲詭異的力量開始彌漫。

    墨果然還留了後手,楊開暗自慶倖自己聽從了牧的建議,等光明神教這邊徹底解決了墨教才開始動手,否則還真可能出現一些意外。

    一月大戰,墨教已經被剷除了,但墨教中人並沒有死絕。

    許多墨教強者在察覺情況不妙時便藏匿了起來,苟全了性命。

    然而此刻,就在門後那一絲本源之力開始異動的同時,原初世界各處,原本已經隱匿起來的墨教強者們像是收到了什麼不可抗拒的徵召,紛紛自藏身處走出,墨之力籠罩身軀,以最快的速度朝墨淵的方向奔赴而來。

    前行途中,他們身上的墨之力越來越濃郁,不斷地讓他們突破原本的修為水準,抵達更高的層次。

    然而這種不正常的實力提升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許多墨教強者在半途中暴斃而亡,就算活下來的那些,體型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難以恢復。

    同時有異動的,還有光明神教的大軍!

    當騷亂傳出時,神教一群高層正在墨淵邊緣與血姬對峙。

    “什麼事?”有旗主驚問道。

    黎飛雨閃身而去,打探情報是離字旗的本職。

    很快她便弄明白情況,反身而回,開口道:“神教中有些被墨之力浸染的教徒不知怎地開始發瘋,墨之力完全扭曲了他們的心性,他們想要衝進墨淵中。”

    神教中一直都有墨教的細作,這種事是眾所周知的,也是難以避免的,畢竟墨之力太過詭譎,防不勝防。

    而且這一月時間一場場大戰下來,許多神教教徒都曾被墨之力沾染,但那些微弱的墨之力大多都無法產生什麼影響,神教這邊便暫且沒處理此事,準備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細細篩查。

    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那些沾染過墨之力的教徒發生了一些異變。

    大量渾身包裹黑氣的武者發瘋一般地朝墨淵的方向沖來,引起一陣陣騷亂。

    黎飛雨這般說著,忍不住朝墨淵那邊看了一眼,方才血姬說,那位正在墨淵之中,而墨淵是墨教的起源之地。

    這一切變故,是不是與那位有什麼關係?

    是不是他在墨淵下方做了什麼,從而引起這一場異變的?

    然而這一眼望去,黎飛雨忍不住怔了一下:“血姬呢?”

    方才站在墨淵前的血跡居然不見了蹤影。

    聖女神色凝重道:“她那四個血奴也被墨之力扭曲了心性,沖進了墨淵之中,血姬追下去了。”

    黎飛雨愕然。

    于道持沉喝道:“如此來看,所有被墨之力浸染過的人,無論之前有沒有被扭曲心性,這一次都難以自保了。”

    血姬和四大血奴本就是墨教中人,自然是接觸過墨之力的,甚至他們還都曾在墨淵之中修行過。

    這一次的異變席捲了所有被墨之力浸染之人,血姬和血奴們自然不能倖免。

    司空南扭頭望了墨淵一眼,若有所思道:“這下方必定發生了什麼……”他又看向聖女:“殿下,你方才說有人在墨淵之中,那人到底是誰?”

    這也是所有神教強者好奇的事,墨淵深處一直都是禁地,此前連墨教本身都沒搞清楚墨淵底部的情況,可見那是一處絕凶之地。

    這樣的地方,真的有人能夠深入其中,還保持自身心性不被扭曲嗎?

    若是能搞明白那人的身份,應該就能弄清楚這次事件的原委。

    “司空旗主不必多問,此事眼下不方便說。”聖女緩緩搖頭。

    于道持忍不住喝道:“都什麼時候了,殿下還要跟我們打啞謎嗎?眼下局勢如此,不管那人是誰,此刻都已自身難保。”

    聖女依舊搖頭,緘默不語,她與楊開接觸不多,但她信任的乃是第一代聖女,就算這一場異變與楊開的舉動有關,楊開本身也必然能安然無恙。

    于道持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扭頭朝墨淵深處望去。

    那下方,一道驚人的氣息正迅速掠來。

    瞬瞬間,一道殷紅的身影竄出來,重新站在方才的位置上,赫然是追著血奴們深入墨淵的血姬。

    此刻的她,遍體鱗傷,看起來狼狽至極,顯然是經歷了一場大戰,然而一身氣勢卻是驚人至極。

    她落地之後,瞥了于道持一眼,淡淡道:“我家主人的強大,豈是你能揣度的,再敢說些有的沒的,我先殺了你!”

    于道持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他好歹也是神遊境頂峰,一旗之主,天下間有數的強者,在此之前,這世上能殺他的人,還真不存在,他與玉不周交手過,雖落敗,卻全身而退。

    然而此刻說這話的是血姬……于道持便有些不敢反駁了,真惹的這瘋女人大開殺戒,他還真沒多少信心能在她手下逃生。

    血姬去而復返,驚人的氣勢鎮住了所有人,一時間連她話語中透露出來的駭人資訊也沒人在意了。

    黎飛雨詫異道:“你沒事?”

    血姬忍不住翻個白眼:“我有什麼事?”

    “可是眼下所有被墨之力沾染的人都失去了理智,你怎能避免?”

    被她這麼一說,血姬才恍然醒悟過來,她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默默感受著體內暗藏的力量,心中已然明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嬌笑道:“所以說,我家主人的強大不是你們能夠揣度的。”

    方才異變發生的時候,血奴們第一時間被影響了,轉身沖進墨淵,她察覺不對,迅速追殺了下去。

    在確定血奴們是要對楊開不利之後,她當機立斷,痛下殺手,將自己培育多年的血奴全部斬殺乾淨,這才折身返回。

    放在尋常時候,她縱能斬殺四個神遊三層境,也必然要付出巨大代價。

    然而血奴畢竟是她親自培養出來的,每一個血奴體內都有她種下的禁制,再加上失去理智後的血奴們放棄了最強大的結陣之術,她殺起來雖然費了一些手腳,總歸還算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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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三章 有緣自會再見

    之前殺血奴的時候血姬沒有多想,此刻聽了黎飛雨的話才意識到不對。

    所有曾經沾染墨之力的人,無論有沒有被扭曲心性,這一次都自身難保,那墨淵深處似乎對他們有致命的吸引,讓他們想不顧一切地沖過去。

    血奴便是最好的例子。

    四個血奴一直對她忠心耿耿,而且還有她親自種下的禁制,但方才依然背叛了她。

    可她本身卻沒有任何異常。

    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還殘留著一些微弱的墨之力,那是之前在墨淵中修行煉化的。

    但這些墨之力此刻好像被什麼力量封鎮住,對她難以產生半點影響。

    那封鎮墨之力的力量,赫然是她自身的血道之力!

    那是來自主人血液的力量!

    幾人說話的功夫,神教大軍那邊的騷亂愈發明顯了,不斷地有類似獸吼的咆哮傳出,被墨之力扭曲了心性的武者徹底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化身墨徒!

    年輕的聖子在這一刻展現出難有的魄力和決斷,喝令道:“諸旗主還請安排人手,組織防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些被墨之力扭曲了心性的人沖進墨淵!”

    他不知道聖女口中的那人的身份,更不知道那人在墨淵底下做了什麼,但他清楚神教這邊需要做什麼。

    一聲令下,諸旗主也反應過來,聖女贊許了看了一眼聖子,讓聖子的身子都輕飄飄起來。

    于道持在一邊冷眼旁觀,心中腹誹,年輕人總是容易被美色所誘,哪裡知道權利才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東西!

    氣苦至極,第一個竄了出去,按聖子的要求組織自己麾下的人手。

    其他旗主也開始行動起來,很快,大戰爆發。

    一月征戰,神教許多人都曾被墨之力浸染,這一次,原本的戰友開始同室操戈,許多人於心不忍,然而那些墨徒卻不會手下留情,他們要衝進墨淵,所有攔在前方的阻力,他們都要拼盡全力撕碎。

    在明白這些墨徒再也沒辦法拯救之後,神教大軍便不再留手,殺戮開始彌漫,很快,騷亂的動靜越來越小。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異變即將平息的時候,大量渾身彌漫墨之力的強者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

    這些人赫然都是之前隱匿起來的墨教強者,此番受墨淵內那一絲本源之力的徵召,紛紛現行。

    更加激烈的大戰爆發了,神教大軍對之前的戰友們多少還有留情,但對付這些墨教中人卻是絲毫不會留手的。

    血姬就站在墨淵旁,靜靜地聆聽那殺戮的動靜,謹守著楊開的吩咐,任何企圖沖進墨淵者,皆殺無赦!

    這一場騷亂足足持續了數日時間,直到某一刻,當最後一批從遠處奔襲而來的墨教中人被斬殺乾淨之後,一切才平息下來。

    沒有歡呼,沒有喜悅,神教大軍皆都精疲力盡,一個個攤到在地上,望著那些昔日並肩作戰的同伴的屍體,每個人的心中有溢滿了悲傷。

    神教一眾強者再度齊聚墨淵前方,以于道持為首,一眾旗主開始對血姬施壓。

    這一番變故愈發讓眾人意識到墨淵的重要性,他們想要搞明白墨淵深處到底隱藏了什麼,只有搞明白了,才能防範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血姬寸步不讓,殺機開始彌漫,墨淵旁,氣氛凝重。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時,血姬忽然面露喜色,扭頭朝墨淵下方望去。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察覺到,一道氣息正從墨淵深處急掠而來。

    而讓人感到震驚的是,那氣息之強,竟遠超血姬!

    須臾間,一道身影已立於血姬面前。

    “主人!”血姬欣然迎上。

    楊開沖她微微頷首,露出贊許神色,卻抬手擋住了她靠近自己的舉動。

    此刻的他,周身空間扭曲,莫大的排斥力縈繞周身,冥冥之中,有毀滅的狂潮在身邊聚集。

    “是你?”一群旗主當場震驚了。

    旗主們都是見過楊開的,這個入城時,所有民眾夾道相迎,得人心所向,天地意志眷顧者,曾被他們認定是假冒聖子之人。

    在塵封之地中,他沒能通過第一代聖女留下的考驗,結果被墨之力扭曲了心性,當日三位旗主聯手將之斬殺,黎飛雨處理了他的屍體。

    任誰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沒死,而且還從墨淵深處跑出來了。

    聯想之前聖女和血姬之言,旗主們忍不住看了聖女一眼,心中俱都隱約明白了什麼。

    換做旁人這個時候從墨淵深處走出來,神教一群強者必然不能善罷甘休,誰知道這傢伙有沒有被墨之力扭曲心性。

    然而楊開此刻所展露出來的氣息讓他們望而生畏,一時間竟沒人開口說話。

    “主人,這是怎麼了?”血姬臉色發白,望著楊開周身空間的異變,感受到那毀滅的氣息,隱隱察覺了不對。

    楊開沖她笑了笑:“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極限,這一方世界的極限便是神遊境,超出這個極限就會受到天地的排斥。”

    血姬神色微動,明白了楊開的意思:“主人是神游之上?”

    楊開笑了笑:“武道之路,永無止境,對真正的強者而言,神遊之上也不過是一個起點。”

    他又看向聖女:“墨淵下方的問題已經處理妥當,不過還有大量墨之力殘留,所以神教最好在這邊佈置一些手段,防備別有用心之輩覬覦墨之力。”

    聖女頷首:“尊駕放心,一切都會處理妥當的。”

    他轉頭看向晨曦的方向,微微一笑:“我要走了。”

    血姬大急:“主人去哪?還請帶上婢子一起。”

    楊開所言給她帶來極大的衝擊,而且她本是墨教中人,只是被楊開折服才棄暗投明,眼下整個墨教都被摧毀了,所有隱匿起來的墨教強者也自己跑了出來,被殺的一乾二淨。

    可以說,這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人身上有墨教的痕跡。

    墨教在這一方世界,已成為一段歷史,或許數百年後,連痕跡都不復存在。

    她怎願孤零零地留在這裡,跟著楊開,哪怕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楊開緩緩搖頭:“我有自己的任務,沒辦法帶你一起。”

    血姬的表情頓時暗淡下來,抿著紅唇,不再多言,彷彿一個被拋棄的小女孩。

    楊開失笑:“好了,給你個任務吧。”

    血姬頓時歡喜:“還請主人示下!”

    楊開正色道:“鎮守墨淵,任何企圖進入墨淵者,殺無赦!”

    血姬凝聲道:“婢子領命!”一轉眼,她又嬉皮笑臉起來:“婢子領了這個任務,可有什麼獎勵?”

    楊開沒好氣看她一眼,屈指一彈,一滴金光燦燦如圓珠一般的血液飛出。

    血姬眼前一亮,張口就將之吞下。她看出來了,這一滴血珠與之前楊開賜下的鮮血不一樣,這絕對是一滴精血!

    楊開傳音道:“我下了一些禁制,你煉化之時莫要貪功冒進,否則有性命之憂!”

    血姬把腦袋點成小雞啄米。

    天地意志的排斥愈發明顯了,縈繞在楊開周身的毀滅狂潮讓所有人都臉色發白,在場這麼多強者,沒人有自信能在這樣的狂潮下活命,但楊開卻能安然若素,其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主人,婢子還能再見到你嗎?”血姬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急忙開口問道。

    楊開看向她:“有緣自會再見。”

    話落之時,轟鳴雷音響起,楊開身形陡然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眾多強者矚目之中,只見那天空裂開一道縫隙,流光湧進縫隙內,消失不見。

    毀滅的氣息也一併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從來沒出現過。

    裂縫徐徐消彌,墨淵旁一片靜謐。

    所有人都一身冷汗,仔細回想著楊開先前所說的每一句話,心神震動。

    年輕的聖子打破了這一份沉默:“所以說,這位才是印合了讖言的救世之人?”

    他雖年輕,涉世不深,但思維敏捷,在見到楊開之後隱約洞察了一些東西。

    “我這個聖子是假的?”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旗主們面面相覷,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了。

    聖女莞爾一笑,望著聖子道:“他是讖言中的救世之人沒錯,但你才是神教的聖子!”

    一月大戰,聖子的所作所為已經得到了神教上下的認可,所有參與征戰的教徒們,也只會認他這個聖子。

    年輕的聖子撓著頭:“好吧,聖子就聖子吧,只是真正的救世者默默無聞,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聖女道:“聖子若是有意的話,日後可以慢慢宣揚他的功績,好讓教眾們知道,這一場大戰中是誰在暗中出力,救了這一方世界。”

    聖子點頭:“這樣也行。不過當務之急還是還是要處理眼前的問題,那位臨走之前可是說過,要封鎮墨淵的。”

    “聖子想如何做?”聖女問道。

    年輕的聖子轉頭看向血姬:“你願意加入神教嗎?”

    血姬還在默默感受那一滴精血的強大,聞言一怔:“我加入神教?”

    “自然,咱們現在有同樣的目標,那位臨走前也給你下了鎮守墨淵的命令,我覺得還是大家一起合作比較好,你覺得呢?”

    血姬認真地看著他,聖子清澈的眸子倒影她妖冶的身影,血姬嬌笑一聲:“可以啊!”

    比起孤零零一個,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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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四章 第二個世界

    晨曦城,城池邊緣地帶,牧的小屋中。

    當天地開始排斥楊開,恢宏意志凝聚成毀滅的狂潮時,牧隱有察覺,抬頭朝墨淵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成功了嗎?

    倒是比她預計的要更快一些,看樣子幾十萬年的等待終是有價值的,這個後輩或許能盡她當年未盡之功。

    小十一就枕在她的雙腿上,酣然入睡,然而自方才起,他就像是夢魘了一般,渾身不斷地顫抖著,面上神色變幻,時而殺機畢露,時而憤懣無邊,小小的身子已被汗水打濕。

    哢嚓一聲驚雷響。

    小十一猛地驚醒過來,他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牧,嘴巴一癟哭了出來。

    “做噩夢了?”牧溫柔地問道。

    小十一不住地頷首:“我夢到六姐不要我了,六姐的身影距離我越來越遠!”

    牧含笑道:“做夢而已。”

    小十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重新歪倒下去,抱緊了牧的大腿,撒嬌道:“六姐可不能不要我,你若是不要我,小十一就沒有家人了。”

    牧輕拍著他的背:“放心,六姐不會不要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說不定等哪一天你長大了就會嫌棄我,自己跑掉了。”

    “才不會!”小十一皺了皺鼻子,感覺似乎有些不對,接著道:“六姐,我好像生病了,有點不太舒服。”

    “睡一覺就好了。”

    “嗯!”小十一應著,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入睡。

    ……

    身形穿梭在虛空之中,楊開明顯能感覺到一股牽引之力為自己指明一個方向,這個牽引之力並非原初世界的排斥之力,而是屬於另外一種力量,來自時空長河的力量。

    心中明悟,這是牧當年留下的手段。

    自己在原初世界煉化了玄牝之門,封鎮了墨的那一絲本源之力,接下來就要前往另一個世界了。

    他心中多少有些急切,雖說牧的時空長河極為強大,被時空長河籠罩住的這一個個世界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但他在這邊耽擱的時間越長,外界的變故就越大。

    必須得儘快了。

    心神沉浸,楊開很快在自己的識海中看到了一扇緊閉的大門,這正是他之前在墨淵深處煉化的玄牝之門。

    他也沒想到,這東西煉化了之後,竟會被收容進自己的識海中,不過仔細想來,玄牝之門乃是隨天地生而生的至寶,能被收容進識海也不足為奇。

    總不能讓自己以後扛著一扇門到處跑,成何體統。

    識海內本就有溫神蓮,這忽然又多了一扇玄牝之門,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七彩小島之上,方天賜和雷影面面相覷,都有些無奈。

    無他,當那玄牝之門突兀地出現在識海中的時候,閆鵬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樣,渾身上下被陰冷的氣息籠罩,繼而發狂。

    那一扇詭異的大門,似乎能勾起人心底的所有黑暗。

    閆鵬此人本就是墨教中人,心性不算良善,這一輩子做過許多惡事,心中的黑暗自然不會少。

    他肉身被楊開所斬,神魂靈體困在識海中,原本他老實合作,給楊開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楊開也沒打算趕盡殺絕,反正讓他留在識海中也沒什麼大礙。

    然而當他心中的黑暗被那玄牝之門勾動後,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無奈之下,方天賜和雷影只能痛下殺手,打的他魂飛魄散。

    這讓方天賜和雷影不免有些痛心,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鄰居聊天解悶,結果還沒能活多久……

    這就挺無奈。

    此時此刻,方天賜和雷影都安靜地待在七彩小島上,儘量不去觀望那玄牝之門,即便是他們,看一眼那神妙的大門之後,心中也不免湧出一些不好的回憶。

    值此之時,楊開已經離開了原初世界,扭頭回望,已然看不到原初世界的蹤影,視野之中只有一粒沙礫般的東西,在大河底部隨波逐流。

    這讓他不免回想起自己當年在乾坤爐中,無盡長河深處所見到的場景。

    無盡長河底部,也有這樣的沙礫,然而那並非是什麼沙礫,而是一座座乾坤,當這些沙礫被乾坤爐噴湧出來之後,它們才會顯露出真實的面目。

    一沙一世界,混沌化萬道的演繹就是如此神妙。

    那股牽引之力變得更明顯了,楊開隨著那股力量在時空長河底部穿梭,很快便看到了另外一粒沙礫。

    這便是他要進入的第二個世界了,楊開沒有遲疑,調整方向,一頭紮進那世界之中。

    很快,乾坤的氣息鋪面而來,一如上次進入原初世界一樣,他突兀地出現在一座乾坤之中,身形急速朝下方墜落。

    有了之前的經驗,楊開第一時間查探自身的修為。

    很好,修為雖然遭到了巨大的壓制,但還保持在神遊境的程度。

    他連忙催動力量,調整身形,穩在半空中。

    舉目四望,皆是荒野,沒有半點人煙,而且這個世界給楊開的感覺也很奇怪,處處都充斥著蠻荒的氣息,楊開感覺自己似乎闖進了歷史的長河中,進入了一個極為古遠的時代。

    “烏鄺,能感應到牧的位置嗎?”楊開傳音問道。

    之前在原初世界能順利找到牧,就是烏鄺的功勞,他雖只一縷分魂在此,但與主身之間還有一些微弱的共鳴。

    而他主身掌控著初天大禁,時空長河便隱藏在初天大禁之中,牧如果想要給予指引的話,必然要借烏鄺之力。

    不過話一出口,楊開便眉頭一揚,因為冥冥之中,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他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失笑道:“倒是我多慮了。”

    牧既然要楊開穿梭諸多乾坤世界去封鎮墨的本源,又怎會毫無準備。

    在原初世界中,牧應該就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所以楊開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立刻與某個方位生出了感應。

    就在那邊了,他身形晃動,急速朝那邊掠去。

    與此同時,荒野中有身影盤坐,那身影不知在此等候了多少年,更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候多少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等候到底有沒有意義。

    然而即便無數年過去了,她也不忘初心。

    她所在之地是一處山谷,山谷四周,矗立著八座大山,那一座座大山俱都巍峨恢宏,彼此間山勢相連。

    山谷之內,更暗藏著極為玄妙的大陣,大陣中心所在,有一塊巨大的黑石,彌漫著陰邪的氣息。

    所有的大山,乃至山谷中的大陣,似乎都是為了封鎮那黑石,而借助山勢與大陣之力,此地的封印可以說是彙聚了整個乾坤的力量。

    與晨曦城的牧相比,她的容顏無疑要憔悴很多,似乎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就在楊開闖入這一方世界的同時,她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擱置在膝上的長劍化作一道流光,電閃而去。

    緊接著,身後不遠處傳出一聲短促的獸吼聲,一隻龐大的古獸踉蹌倒地,鮮血很快染紅大地。

    山谷之中,密密麻麻全都是巨大的屍骸,那每一具屍骸都代表著一隻古獸,鎮守在此多年,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殺了多少古獸……

    長劍又飛了回來,安靜地落在她面前,不染半點鮮血。

    她這才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她的動作很緩慢,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麼動過了,竟顯得有些僵硬。

    簡單的一個動作代表的是數十萬年的孤寂等候。

    然而她卻笑了,因為她感覺到了,自己數十萬年的等待有了意義。

    視野之中,一道身影急速朝這邊掠來,那身影之中暗藏著她本身的氣息,正是借助剪影之間的共鳴,才為他指明了來此的方向。

    身影落在近前,彼此四目對視。

    看著面前這道剪影憔悴的容顏,楊開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滿嘴的澀然溢滿了口腔,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好片刻,他才正色一禮:“晚輩楊開,見過前輩!”

    牧笑了:“不必多禮,你應該已經見過我了。”

    楊開點頭。

    牧道:“那麼你應該也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了。”

    楊開的目光投向那黑石,耳邊傳來牧的聲音:“這個世界沒有人族,只有一些古獸生存,倒是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你去將那黑石挪開,用玄牝之門封鎮了那一絲本源即可。”

    原初世界中,楊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煉化玄牝之門,封鎮墨的一絲本源,沒想到到了這一方世界,封鎮本源竟如此簡單。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牧微笑道:“每一個乾坤世界的情況是不一樣的,或許以後你還會碰到類似眼下的情況,不過還有一些需要你自身的努力,去吧,我在這裡等了太多年了。”

    “是。”楊開恭敬應著,心知這一趟能如此簡單,完全是牧的功勞。

    他走到那黑石面前,用力將它推開,黑石下,露出一個黝黑的深坑,隱約有風聲的咆哮傳出。

    伴隨著風聲,有陰冷的氣息在迅速接近,似是從地下深處掠來。

    楊開抬手,在那深坑上方猛地一按,口中低喝:“開!”

    一閃玄奧至極的大門,陡然呈現在那深坑之上,楊開全力施為之下,門戶敞開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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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五章 回頭見

    深坑之中,有恐怖駭人的力量在翻滾湧動,風聲的呼嘯就好似它的咆哮,不斷地衝擊出來,撞擊著玄牝之門。

    那一絲被封鎮在此多年的本源之力,似乎察覺到了不妙,正在奮力反抗。

    然而終究是徒勞無功,若是完整的墨的本源,或許還可以無視這扇門,但被封印在這裡的,終究只是一絲本源。

    玄牝之門的封鎮之力徐徐彌漫,同時門內傳出強大的牽引。

    那本源被牽引而出,逐漸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湧入門縫之中消失不見。

    大門再次合攏,楊開將之收入自己的識海之中。

    這一次封鎮墨的本源之力,順利至極,但楊開心知,這一切都是牧的功勞。

    只看這山谷中數之不盡的骸骨,便知她在這裡鎮守了無數年,斬殺了難以算計的意圖覬覦墨的力量的古獸。

    若是沒有牧,楊開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大概率會被那些墨化的古獸圍攻,屆時情況如何就難以揣測了。

    親眼看著墨的本源被封鎮,牧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她徐徐起身,在楊開不解的注視下,伸出一手,輕輕按在楊開的胸膛上。

    四目相對,牧開口道:“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後輩,人族的希望繫於你身,儘量別失敗了。”

    她說著話,身影迅速淡化,彷彿要消融於這世間。而隨著她身影的淡化,楊開明顯能感覺到有一股熱流通過她的手掌湧入自己的身軀。

    “前輩……”楊開神色複雜,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我送你離開,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牧微微笑著。

    牧的身影徹底消散在眼前,她的力量裹著楊開,沖天而起,化作流光。

    天空中裂開一道縫隙,流光湧入其中,消失不見。

    熟悉的牽引之力又一次出現,牽引著楊開進入下一個世界。

    楊開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心中五味雜陳。

    不同於原初世界,這一次他來到這個滿是古獸的世界,其實並沒有做什麼,他僅僅只是祭出了玄牝之門,將黑石下鎮壓的墨的本源封鎮。

    所有的艱險和阻礙,牧都替他掃平了。

    這是數十萬年的堅守和等待的碩果。

    而從始至終,楊開與牧的交談不過寥寥三兩句。

    牧可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她籌謀佈局了數十萬年之久,讓自己的一道道剪影坐鎮在一個個世界中,承受著無邊的孤寂,等待著那一個可能連希望都沒有的未來。

    已經到了這最後關頭,她卻依然沒有苛求自己什麼,她只是說儘量不要失敗了……

    然而自己竟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

    楊開不免自責,先輩的努力和付出是無私的,不需要後輩的感激,但自己終究是可以給她一個希望的!

    心緒翻滾間,第三個世界已經撲面而來。

    一如之前,楊開循著那冥冥之中的指引,順利至極地在這一方極為偏僻苦寒之地,找到了鎮守在此的牧。

    還不等牧開口說話,楊開便嚷了起來:“前輩,所有的黑暗終將被光明驅散,人族的未來必定一片坦途,前輩這麼多年的付出和等待絕不會被辜負!”

    牧定定地瞧著他,小嘴微微張開。

    楊開沖她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眼眸之中溢滿了自信。

    牧也笑了起來,短短片刻,她已經明白了一切,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

    她轉身指著一個方向:“墨的本源被封印在那邊,你去吧。”

    “是!”楊開抱拳,大步朝那邊行去。

    須臾之後,他再度返回,墨的本源已經被封鎮了。

    牧又一次走上前來,伸手按在他的胸膛,身形迅速淡化。

    楊開收斂起心中的所有悲傷,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那前輩,咱們回頭見。”

    最後一刻,牧也沖他微笑:“回頭見!”

    楊開沖天而去!

    在一個個不同的世界輾轉著,借助玄牝之門的力量,一道道墨的本源之力被封鎮。

    每一個世界,楊開在見到牧的第一時間都會說出那句話,同樣的,每一個牧都給予了相同的回應。

    兩人的一次次碰面,分別,就像是時空之中的一次次輪迴,周而復始。

    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在絕大多數世界中,牧都替他掃清了障礙,楊開到了地方,只需要找到牧,然後祭出玄牝之門封鎮墨的本源即可。

    其實原初世界中,牧若不是因為要帶著小十一,也可以將玄牝之門掌控在手上。

    但因為小十一的緣故,原初世界的牧不能距離玄牝之門太近,畢竟那門內封鎮著墨的一絲本源,距離太近了可能會出現一些變故。

    墨的本源滋生出了墨教,牧只能創建光明神教與之對抗。

    在那一方世界中,牧能提供的幫助不多,而且墨教發展迅速,所以楊開在原初世界才奔波了一些時日,才定鼎大局。

    然而世間之事,終究不可能一帆風順。

    在楊開闖入第六十個世界的時候,便察覺到了不對,這整個世界都被墨之力充斥,這一座乾坤上所有的生靈都被墨之力浸染,化作了墨徒。

    他循著那一絲感應找到牧的時候,牧正渾身浴血,亡命奔逃。

    無他,整個乾坤的人都在追殺她。

    楊開不知道她這樣的處境維持了多久,但是楊開找到她的時候,牧的狀態非常不好。

    在一群墨徒之中將牧救下,尋了一個僻靜的位置落足。

    楊開開口道:“前輩,此地是什麼情況?”

    牧開口道:“封印之地出了一些問題,墨的本源之力逸散的太多,影響了太多武者,他們打破了封印之地,讓墨的本源脫困了。”

    楊開頓時了然,就說這個世界怎麼處處都充斥著墨之力,原本是墨的本源脫困了。

    在墨的力量面前,人性的黑暗根本無所遁形,整個世界的生靈都受到了影響,化作墨徒。

    “前輩可知那本源如今在哪?”楊開問道。

    牧顯然明白他的打算,徐徐搖頭:“不必去找它了,封鎮既然已經開始,那就必須要儘快,放棄這個世界吧,去下一個!”

    這般說著,她掙扎著想要起身,然而傷勢似乎太嚴重,竟沒能站起來。

    楊開連忙蹲在她面前。

    牧伸手按住他的胸膛,藏身處外已經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一道道生靈的氣息正在迅速朝這邊接近。

    “你記住,若是再有哪個世界出現類似的情況,就果斷放棄,不必強求,因為你終究是不可能將墨的本源全部封鎮住的。”

    楊開了然頷首。

    之前在原初世界中,牧的那一道剪影也曾說過,墨的本源之力被她分成了三千份,每封鎮一份本源,都會讓墨生出一絲警惕,當封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墨必定會從沉睡之中蘇醒,繼而收回殘存的本源之力。

    所以不管如何,楊開都不可能將那三千份本源全部封鎮,既如此,放棄這一處難以封鎮的本源,去下一處容易封鎮之地,自然是明智的選擇。

    “晚輩記下了。”楊開頷首。

    “還有,我的剪影未必在每個世界都能安然存活,或許你會進入一個沒有我的世界,不過你不必擔心,之前的諸多剪影已經在你體內留下了足夠的力量,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離去,去往下一個世界。”

    楊開再次點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有能量起伏的波動傳出,圍聚在四周的墨徒顯然已經按捺不住,準備出手。

    牧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楊開沖天而去,留下一群墨徒發出無能的咆哮。

    再次啟程,在時空長河之中穿梭,楊開闖入一個又一個世界,封鎮一份又一份本源。

    一百,兩百,三百……他心中默默計算著,隨著被封鎮的本源數量的增加,他也逐漸感受到了局勢的迫切。

    每封鎮一份墨的本源,都會讓墨生出一絲警惕,當他的警惕積累到足夠濃烈的時候,他就會自沉睡之中甦醒。

    楊開不知道這個極限在哪,但他知道,自己距離這個極限越來越近了。

    不過讓他感到無奈的是,出現狀況的世界越來越多了。

    他碰到的第一個出現狀況的世界是在封鎮了差不多六十份本源之後,第二次遇到是在封鎮了差不多一百份本源,第三次差不多是一百三十份,這個間隔越來越短。

    墨的時空長河內的乾坤世界,各有不同的天地法則,生活在其中的生靈強弱也不同,但她留下的指引似乎遵循了一個循序漸進,由弱至強的順序。

    最初的那些乾坤,武道的極限是神遊境,但漸漸地,這種極限變成了超凡入聖,又變成了聖王,繼而道源,帝尊……

    乾坤中的生靈越強大,容易出現變數的幾率就越大,畢竟牧的剪影大多時候都是孤身一人,那些強大的生靈被墨的本源吸引,一旦聚集起足夠強大的力量,便是牧的剪影也難以對抗。

    楊開謹守著牧的指點,遇到這種出狀況的乾坤,便果斷放棄。

    不過他總是會找到牧,讓她將最後的力量融入自己的身軀。

    楊開要的並非是牧的力量,他只是想將她帶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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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六章 拯救退墨軍

    楊開在牧的時空長河中奔波之時,初天大禁外也爆發了大戰。

    在解決了那一支墨族大軍之後,楊開先行出發,趕往初天大禁查探情況,遠征軍那邊因為需要修整善後,則落後一步。

    但也不過區區數日,遠征軍便啟程了。

    借助虛空衛提前佈置的空間法陣,大軍化整為零,很快抵達絕靈之地的邊緣。

    這裡是最後一座乾坤殿所在的位置。

    初天大禁那邊出了意外,退墨軍被吞入大禁之中,大禁缺口處,大量墨族湧出囤聚,虛空衛也沒辦法將空間法陣鋪設到大禁週邊,真這麼幹了只是找死。

    在絕靈之地邊緣地帶,大軍重新集結,又數日之後,浩浩蕩蕩的大軍便朝初天大禁進發了。

    一月之後,大軍抵達大禁週邊,大戰頃刻間爆發。

    這是舉人族眼下所有的力量掀起的戰爭,參與此戰的人族將士多達三四百萬,領軍的九品便足有三十多位。

    原本人族這邊九品數量稀少,在發起對不回關的進攻之前,包括楊開在內,不過寥寥十人。

    然而不回關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讓諸多後起之秀們都窺得了突破的門徑,紛紛晉升。

    那一次,有二十三人嘗試突破,最終失敗三人,成功二十。

    由此,人族的九品突破三十大關!

    而在行軍的路上,又有數人突破九品,如今人族的遠征軍中,光是九品便有三十多位。

    數千年前空之域一戰,人族九品凋零,只剩下笑笑與武清兩人,數千年的苦苦支撐,總算恢復了一些元氣。

    三十多位九品,數百萬將士,一艘艘穿梭在戰場上的精銳戰艦,人族如今彙聚的力量,空前強大。

    然而墨族也不是吃素的。

    初天大禁維持了近百萬年,這些年來,墨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增加,只是他的力量已經到了一種極限,即便增加也難以突破眼下的桎梏。

    他將所有增加的力量都用來孕育墨族。

    可以說,初天大禁之內,墨族的數量已經積累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數字,當年若不是牧動用了後手,讓墨陷入沉睡,初天大禁一旦被破,墨族的身影便可踏足這虛空中每一片角落。

    是牧給了人族喘息的時間,營造出眼下的局勢。

    眼下初天大禁還掌控在烏鄺手中,大禁的缺口雖然比以前擴大了許多,但終究是一個極限的,這就限制了大禁中墨族脫困的速度,王主級的強者更是難以通行,強行穿過的話,只會元氣大傷,以往的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當人族遠征軍抵達大禁前方的時候,大禁外已經聚集了數以億計的墨族大軍,其中雖然沒有王主級強者,可偽王主級絕不在少數!

    比較起墨族的龐大軍陣,人族數百萬大軍顯得渺小至極。

    大戰爆發,人族大軍的數量雖然遠遜墨族,但憑藉這一場場大戰積攢下來的強大軍勢,彼此之間親密無間的配合,乃至那一艘艘戰艦的威能,縱佔據不了上風,也不顯頹勢。

    遠遠觀望,人族大軍就如一條小蛇,在一條巨蟒盤繞的虛空中靈活遊走,不斷地撕碎巨蟒身上的血肉。

    整片虛空都充斥著墨族的屍體殘骸,逸散出來的墨之力互相凝聚,化作一團又一團墨雲。

    一位位九品展露自身的威勢,斬殺墨族的偽王主。

    八品們也不甘示弱,聯手結陣,在大軍之中衝殺無忌。

    大禁缺口處,不斷地有墨族援軍湧出,增援而來。

    然而讓所有墨族震驚的是,增援的速度竟趕不上人族殺戮的速度,聚集在初天大禁外的墨族數量持續不斷地減少。

    人族大軍愈發地士氣如虹。

    然而坐鎮中軍的米經綸的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

    他知道這只是大戰的開始,至今他也沒見到墨族有王主級強者出動,而通過與烏鄺的交流,他知道了楊開的去向,更知道王主級強者之所以沒能走出大禁的原因。

    如今的他,面臨一個抉擇。

    退墨軍被困在大禁之中,他們雖然得烏鄺相助,暫時安然無恙,但大禁中無數王主在尋覓退墨軍的蹤影,一旦退墨軍的行蹤暴露,那被困在大禁中的退墨軍都斷無幸理!

    烏鄺這邊是有能力將退墨軍送出大禁的,此前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大禁外墨族聚集,就算把退墨軍送出去,也是羊入虎口,與其如此,還不如讓退墨軍繼續留在大禁內,他多少能照看一二。

    不過如今人族遠征軍已至,退墨軍這邊有了退路,只要能與遠征軍呼應上,送出大禁沒太大問題。

    然而這麼做就需要面對另外一個問題。

    大禁的缺口被撕裂很多次了,每一次撕裂對大禁來說都是難以修補的損傷,烏鄺想將退墨軍送出來,就必須要再撕裂一次大禁的缺口。

    眼下大禁的缺口只能通行王主級之下的墨族,王主級強者強行通過必然元氣大傷,所以他們才沒有離開,全都縮在大禁之中。

    可如果再撕裂一次缺口,王主級強者或許就能自由出入大禁。

    大禁內,王主級強者數量極多,一旦他們加入戰場,遠征軍需要承受的壓力就不止眼前這樣了,到時候大戰的烈度必定會直線上升。

    米經綸現在面臨的抉擇便是如此。

    退墨軍危在旦夕,拯救他們的代價或許就是讓墨族的王主們加入戰場。

    然而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拯救退墨軍勢在必行!

    且不說退墨軍是人族的精銳之師,孤立無援鎮守初天大禁兩千年之功,便說退墨軍中有聖龍伏廣,有楊開的諸多親眷,這都是人族不能放棄退墨軍的原因。

    有功之臣不去拯救,豈不是讓人族將士們心寒。

    當然,這還不是主要原因。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人族眼下解決的墨族並不能直接影響戰爭的勝負,無論斬殺多少偽王主,殺了多少墨族,都只是在削弱墨族的力量,動搖不了墨族的根基。

    誰也不知道初天大禁內還隱藏了多少墨族,就連烏鄺都搞不清楚這件事。

    大禁內的王主們,人族早晚是要面對的。

    趁著現在烏鄺還能掌控初天大禁,將缺口打開,引王主們現身,將之斬殺,總好過有一天大禁徹底崩潰,數不盡的王主一股腦湧出來要好。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撕裂大禁缺口,讓王主們得以通行,對人族是有好處的,可以提前減輕一些壓力。

    所以於情於理,退墨軍都需要拯救。

    更何況,人族手上不是沒有底牌,眼下所展現出來的,並非全部的力量!

    心有定計,米經綸與烏鄺商討一陣,確定了方案。

    人族大軍的動向很快改變,原本人族數百萬大軍是圍繞著墨族大軍遊走的,畢竟數量上人族不如墨族,想斬殺更多的墨族,就得盡可能地保全自身的實力。

    但現在人族大軍卻忽然凝成了一股繩,悍然無謂地朝初天大禁的缺口方位衝殺過去。

    強者們散落週邊,是大軍的防禦之盾,稍弱折凝聚於內,匯大軍之鋒。

    墨族這邊壓根沒想到人族會忽然改變策略,而且他們的陣容也不如人族這邊緊密,一時沒有防備,在人族大軍的橫衝直撞下,一片狼藉,瞬間就被撕裂出一道缺口。

    人族大軍中宮直進,以墨族的鮮血和殘骸,鋪就出一條通往大禁缺口的道路。

    就在遠征軍殺到缺口前方時,那缺口陡然擴張開來,彷彿一張猛獸的嘴巴,從那嘴中吐出一座退墨台!

    時間剛剛好,能達成這一點,烏鄺的指引功不可沒,若是沒有烏鄺在暗中指點,退墨軍也沒辦法在如此恰當時機沖出大禁。

    時機若是太早,他們會被墨族大軍包圍,時機若是晚了,人族大軍勢必要承受更大的損失。

    凝聚成一股力量的人族大軍幾乎沒有停頓,當退墨軍駕馭著退墨台融入其中的時候,大軍再次沖出了墨族的包圍圈,揚長而去。

    直到一個合適的距離,才重新擺開陣勢。

    人族與墨族大軍的第一次交鋒,以人族大勝而終結。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只是個開始,這一場戰場沒有休息的時間,一旦開始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有強大的氣息自大禁缺口處浮現出來,通過那黑黝黝的缺口,隱約可見其中有眾多身影徘徊不定。

    那是墨族的王主們!

    所有人族的強者們表情都凝重起來,因為那些身影的數量,實在不少。

    當年人族第一次遠征時候,墨族這邊出動的王主數量有兩三百,這個數字是當時人族九品的兩倍,不可謂不多。

    此時此刻,缺口處聚集的王主雖然沒有這麼多數量,但也有四五十了。

    而這僅僅只是剛開始,肯定還有更多的王主會收到消息,從大禁深處趕來。

    米經綸已經盡可能地高估墨族的底蘊,然而最終發現,自己依然低估了。

    王主們並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大禁,他們也不確定眼下的缺口能不能讓他們安然通行。

    短暫的踟躕之後,一位王主試探性地邁步前行。

    一步踏出,那王主已現身在大禁之外,他怔然地站在原地,顯然沒想到竟會如此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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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七章 巨神靈出擊

    更多的王主從大禁缺口中走出,那一道道撼天動地的身影彙聚,直讓虛空都為之扭曲。

    每一個王主的目光都投往人族大軍所在的方向,他們面上堆積著殘忍和嗜血。

    純陽關上,米經綸冷眼望著這一幕,抬手便將一物丟出,口中爆喝:“去!”

    那赫然是一枚圓珠模樣的東西。

    小小的圓珠在九品強者力量的加持下,很快便突破墨族大軍的重重封鎖,襲至那些王主面前。

    眾多王主的目光被這圓珠吸引,一番查探,這東西雖然有些詭異,卻也沒什麼太值得在意的。

    其中一位王主一拳轟出,將那圓珠打的粉碎。

    讓所有王主猝不及防的變故出現了,圓珠粉碎之時,大片大片的浮陸憑空出現,好似那些浮陸便是圓珠的碎片。

    強烈的空間法則波動隨之跌宕,兩尊巨大的遮天蔽地的身影,遮蔽了王主們所有視野。

    每一個王主的表情都變得錯愕。

    早有準備的阿大阿二卻不會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現身瞬間便大開殺戒。

    恐怖絕倫的巨掌拍下,一位位王主被掌力捲入其中,喋血不止,夾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響。

    王主們驚叫,誰也沒想到會有兩尊巨神靈以這種方式闖入戰場,一時不差之下,損失慘重。

    當場便有數位王主被拍成齏粉,生機消散,餘者四散而開。

    這便是人族的底牌。

    不回關大戰中,阿大和阿二被兩尊墨色巨神靈牽制,難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直到楊開聯手阿大斬殺了一尊墨色巨神靈,局面才有所好轉。

    可是在這裡,沒有墨色巨神靈牽制,兩尊巨神靈的恐怖就完美體現出來了。

    這樣的存在,墨族無有能擋!他們便是站在這裡,代表的也是摧枯拉朽。

    在藏身的天地珠被祭出之前,阿大與阿二應該提前得到過米經綸的叮囑,所以看著那些逃竄的王主們,阿大立刻追殺了過去,而阿二則留守原地,龐大的身影猶如一面屏障,遮擋在大禁缺口前方。

    缺口內,得到消息的王主們彙聚而來,然而卻遲遲不敢踏出,每一個王主都忌憚地望向那巍峨身影。

    巨神靈雖然實力強大無邊,可身形太過龐大,所以並不算多麼靈活,阿大追殺那些逃竄的王主一陣,沒能盡功,氣惱之下,直接殺進了墨族大軍之中。

    這一下可真的是虎入羊群,縱然無數墨族拼死反抗也無濟於事,他們施展出來的手段對阿大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龐大的軍陣被沖散,阿大就彷彿拖拽著一條無形的界限,所過之處,一片片區域被切割出來。

    本來軍勢就不怎麼嚴密的墨族大軍,愈發地破綻百出了。

    米經綸眼見此景,頓時大喜,立刻發出全軍出擊的命令。

    已經重新擺好陣勢的人族大軍再次朝那墨族洪流中殺去,不過這一次與方才不同,方才人族大軍需要應對數以億計的墨族,可眼下只需要對付那一片片被切割出來的戰區。

    壓力無形中要小很多倍。

    就在人族大軍第二次出擊之時,退墨臺上,有十多道身影沖天而起,他們沒有沖向戰場,反而朝著遠離戰場的方向掠去。

    大戰之時,這般行徑,足以打上逃兵的標籤了。

    可所有人都對此視若無睹,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無他,這十多人身上氣機浮動,赫然有要突破自身桎梏的徵兆。

    十人中,趙夜白,許意與趙雅的身影俱都在內。

    當初從各大軍團之中選拔退墨軍成員的時候,米經綸便秉持著一個寧缺毋濫的原則,因為那個時候鎮守初天大禁並不是一件太危險的事,有聖龍伏廣帶領,有掌控初天大禁的烏鄺配合,退墨軍需要做的僅僅只是截殺那些從缺口處逃竄出來的零散墨族。

    出於惜才的考慮,米經綸當時安置了很多有資格晉升九品的好苗子進去,讓他們遠離各處大域戰場的殘酷,讓他們去初天大禁外安心修行,以期早日晉升九品。

    只不過後來初天大禁出了種種變故,才導致大禁外兇險激增。

    米經綸雖然運籌帷幄,才智百出,也難以預料兩千年間的變化。

    但是不管怎樣,退墨軍是一支精銳之師是誰也沒法否定的。

    只看眼下,區區數千人的退墨軍,竟有十位即將突破自身桎梏,有望晉升九品的強者,這樣的比例在任何一個軍團中都是難以重現。

    十人眼下只是八品開天,縱然捨生忘死投入戰場,能發揮出來的作用也不大,人族的八品數量眾多,不缺他們這十位。

    然而若是他們能成功晉升,以九品之身歸來,哪怕只成功了一半,人族這邊也能多出來五位九品。

    更何況,以最近這些年的狀況來看,人族這些得世界樹子樹反哺的後起之秀,晉升九品的成功率出奇的高,遠勝那些戰死的先輩們。

    他們這十人其實早就到了自身的極限,只是因為一直被困在初天大禁中,不敢隨意突破,免得暴露行蹤。

    人族大軍衝殺而來,墨族雖拼死抵擋,卻難有成效。

    大軍帶著死亡的氣息掃過一片片虛空,讓無數墨族魂飛魄散。

    再加上阿大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短短片刻時間,墨族便承受了難以想像的損失,而且這個損失還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地擴大。

    墨族的強者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妙。

    兩尊巨神靈的橫空出世,徹底打亂了墨族的陣腳。

    尤其是那尊鎮守在缺口外的巨神靈,不將之擊退的話,墨族將難有增援,以人族眼下的力量,遲早能將大禁外的墨族趕盡殺絕。

    先前走出大禁的王主們行動了起來。

    多虧人族眼下不能分兵,就連九品們也不敢貿然出擊,否則身陷這墨族彙聚的汪洋大海中,任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在這樣的局面下,王主們只要不主動招惹凝成一股力量的人族大軍,就不會迎來九品們的打擊。

    而唯一能在墨族大軍中肆無忌憚行動的阿大,腦袋還不太靈光,殺的興起,哪裡墨族多就殺向哪裡,人族大軍就算想與他形成配合之勢也難。

    躲躲藏藏的王主們重新聚集,悍然朝阿二衝殺過去。

    單獨一兩個王主自然不是阿二的對手,就算十個八個也不成。可從大禁中走出的王主數量又何止於此。

    足足四十多位王主,四面八方朝阿二殺去,一道道強大的秘術轟擊而來,強如巨神靈也被打的身形踉蹌。

    阿二狂吼,抬腳探手,揮舞出一記又一記毀天滅地的攻擊,然而大多數都被王主們提前避開,少有成效者也難以將王主一擊斬殺,頂多將之打傷。

    當初人族九品們應對墨色巨神靈的時候採用的是圍攻的手段,數千年過去,這個手段在墨族手中重現。

    不過因為九品普遍要比王主實力更強,所以人族這邊只需要十多位九品就能糾纏住一尊墨色巨神靈,而墨族這邊卻需要更多數量的王主。

    被阿二的吼聲驚動,阿大總算恢復了點理智,他轉頭看向初天大禁缺口的方向,旋即龐大的身影朝那邊衝殺過去。

    等阿大趕到缺口處的時候,又有十多位王主從缺口沖出來了。

    兩尊巨神靈聯手,合鬥五十多位墨族王主,一時間場面激烈無比。

    更多的墨族彙聚在缺口處,其中摻雜著眾多王主的身影……

    誰也不知道大禁之中到底隱藏了多少墨族,那黑暗的空間內墨族似乎源源不絕,殺之不盡。

    眾多王主糾纏著兩尊巨神靈,彼此誰也奈何不了誰,而缺口之中的墨族則找准機會,不斷地湧出,加入浩大戰場之中。

    純陽關上,米經綸的表情凝重。

    人族眼下唯一的底牌已經被祭出,可是除了最開始打了墨族一個出其不意之外,並沒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如今阿大阿二聯手堵在缺口處,頂多就是延緩一下墨族增援的速度。

    長此以往下去,局勢對人族不利。

    可他縱然再有計謀,影響一場戰爭勝負的關鍵,還是力量的對比。

    與墨族比較起來,人族大軍固然堪稱全軍精銳,可數量擺在那裡,大戰之中總有人員折損,一旦人族大軍的損失達到一個極限的時候,那麼軍勢崩潰只在瞬間,到時候在這群敵環視的戰場,下場必然淒慘。

    這還僅僅只是與墨族大軍的戰爭!

    人族需要面對的,可不單單只是墨族,最主要的大敵,還是站在墨族背後的墨的本尊!

    那是一個超乎想像的可怕的敵人。

    這一場戰爭有勝利的希望嗎?

    米經綸不知道,他只知道生而為人,唯全力以赴,方能不留遺憾。

    而通過烏鄺那邊傳遞來的消息,楊開那邊所行之事是個關鍵,若是楊開能一切順利的話,那麼局勢必然不會如想像中那麼糟糕。

    比較巨神靈阿大和阿二,楊開同樣是人族的底牌!

    ……

    空曠孤寂的廣袤虛空,有微弱的光芒忽然綻放,那光芒很快變得耀眼,許久之後,耀眼的光芒才逐漸收斂。

    一道窈窕的身影靜靜地矗立虛空中,她睜開眼睛,露出沉思神色,隱約間似是明白了什麼。

    “該去做個了斷了。”

    她這般說著,背後忽然張開一雙光澤流淌,美輪美奐的翅膀,翅膀輕輕煽動,瞬息間突破了空間的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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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八章 漫長的旅程

    足足一月時間,虛空中鏖戰,血雨紛飛。

    人族大軍彙聚的洪流不斷地穿梭在戰場之中,收割著墨族的性命,最初人族大軍的衝殺暢通無阻,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王主從大禁中走出,人族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阿大與阿二固然依舊堵在大禁缺口外,但他們並不能將所有墨族都攔下,被數十位王主聯手圍攻時,他們的防護總有疏漏之時,每當此時,便會有大量墨族自大禁中蜂擁而出。

    許多來不及避開戰圈的墨族被捲入其中,屍骨無存,可更多的卻安然逃脫,增援戰場。

    整片虛空都被濃郁的墨之力與血肉充斥,這樣的環境對墨族來說或許還沒什麼,可對人族而言,作戰的環境太惡劣了。

    因為將士們不斷地吞服驅墨丹,藥效在持續遞減著,正常情況下,一粒驅墨丹的藥效能維持數日時間,然而在接連一個月的高強度征戰之後,將士們如今再服用驅墨丹,藥效能維持的時間已經不到三個時辰了。

    人族煉製的驅墨丹數量雖然不少,可總有極限。

    淨化之光也一樣。

    一旦等到驅墨丹和淨化之光消耗乾淨,那麼這一場戰爭人族就算佔據再大的優勢也難以為繼。

    一月鏖戰,人族大軍已經難以維持全軍作戰的烈度了,眼下大軍在沖陣之時,僅有一半將士能夠出手,另外一半則抓緊時間休息恢復。

    米經綸只能用這種辦法,來維持人族大軍的持續作戰能力。

    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隨著墨族王主數量的增多,人族這邊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戰損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提升。

    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退墨軍那十位後起之秀有足足八位晉升九品。

    算上人族之前的九品,如今九品總數量也突破四十大關!

    而這恐怕也是人族九品的最終數字了,在這一場大戰結束之前,不會再有人安然晉升。

    八位新晉升的九品當中,屬楊開的三個親傳弟子表現的最為搶眼。

    這三人聯手施展出了獨屬於楊開的秘術,日月神輪,在一次次大戰中,斬殺的王主數量赫然超過了十位!

    要知道他們三個現在可全都是九品,聯手之下,催動的日月神輪的威能,比楊開當初施展出來的都要強大。而且楊開施展的日月神輪只有時空之力,可他們三個施展出來的,還摻雜了趙雅的槍道之力,那是所向披靡的殺伐。

    是以縱然他們才剛剛晉升,這一道秘術也不是墨族王主們能夠抵擋的。

    可惜的是,這秘術對三人而言消耗太大,往往一日間只能催動一次,而每次催動,必有王主殞命。

    三人也被墨族的王主們記住了容貌,每當他們出動,必有眾多王主迎戰,每次都打的不可開交。

    不斷地遊走鏖戰,墨族死傷難以算計,人族的折損也觸目驚心。

    這似乎是一場永遠不會終結的戰爭。

    縱取得了遠超以往任何一場戰爭的戰果,純陽關上的米經綸也高興不起來,因為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看到獲得這一場戰爭勝利的希望。

    兩尊巨神靈依然鎮守在大禁缺口處,雖然牽制了數十位王主,甚至偶有斬殺,但他們已經遍體鱗傷了,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支撐多久,一旦他們支撐不住,大禁缺口徹底放開,那從大禁中湧出來的墨族強者,必將成為人族的滅頂之災。

    九品們每一個都消耗巨大,四十多位九品皆都傾盡全力,沒有完好之身,甚至有一位九品被墨族強者重創,幾乎隕落。

    八品們的陣勢也難以再維持,結成陣勢固然能讓八品們發揮更強大的力量,可陣勢本身也是一種負荷,尤其是對於作為陣眼之人來說,所要承受的壓力比其他八品更多。

    短時間結陣還沒什麼問題,可一旦時間過長,八品們也承受不住。

    戰爭開始之時,八品們還能結成七星六合陣勢,但眼下幾乎已經看不到六合陣勢了,最強的也只是五行陣勢,大多數八品,僅僅維持著最低程度的三才陣勢在與敵爭鬥。

    不是他們不想結成更強大的陣勢,實在是有心無力。

    八品之下,將士們死傷不少,戰艦也多有破損。

    驅墨丹和淨化之光不斷地被消耗,往日的積累終有見底的時候。

    就連楊開分潤給人族大軍的小石族,也死傷殆盡。

    戰場上的地利,對人族大軍來說,更是一種掣肘,那不斷凝聚壯大的墨雲和四處充斥的墨之力籠罩整片虛空,仿佛要將這一片戰場化作墨池。

    墨族在這樣的地利環境下如魚得水,可人族卻處處受制。

    聖靈們在咆哮,可強大的聖靈們也難以改寫這場戰爭的走勢。

    戰爭持續到現在,人族不但看不到半點希望,反而被絕望漸漸侵襲。

    但所有人都沒有退縮,只因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一場不能輸的戰爭,這一戰要是輸了,那這世間恐怕再無人族。

    所有人都在堅持著,等待著可能出現的渺茫希望。

    那一絲希望,如今正在初天大禁之中,那是能締造種種奇跡之人,那是在最近數千年引領人族求存的人。

    可以說,人族能有眼下這般底蘊,能有資本再進行第二次遠征,此人功不可沒。

    那人還沒有出現。

    人族還有希望!

    ……

    第七百個世界,一片末日的景象。

    墨的力量已經擴散了整個乾坤,楊開循著那一絲感應,找到了四處躲藏的牧,隨著牧將所有殘存的力量注入身軀,那一道剪影也消失不見了。

    第八百個世界,楊開沒能感應到牧的存在,他沒有猶豫,催動牧留在自己體內的力量,瞬間從這一方世界脫離。

    第九百個世界,世界祥和,所有人都安居樂業,楊開與牧成功匯合,借助玄牝之門封鎮了墨的本源,很快離去。

    第一千個世界……

    一千一百個……

    一千兩百個……

    輪迴依舊在繼續,這似乎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旅程,旅途上只有楊開孤寂一人,在這被分割開來的一段段旅途中,有時一切順利,楊開需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循著那一絲感應找到牧,然而借助玄牝之門封鎮墨的本源。

    但還有很多時候情況並沒有預期中的美好,有些乾坤中墨的力量已經完全擴散,就連墨的本源都已經脫困,在那些乾坤之中,牧能做的已經不多了,她一直躲藏著,就是在等待楊開的到來,將自己那剪影的力量灌入楊開體內。

    更糟糕的是,有些乾坤中牧的剪影都已經被殺了,她雖是武祖中最強大的一位,但她的剪影只是一生中某一段時間的狀態,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內,牧的實力是有限的。

    就如那第八百個乾坤,墨的力量統治一切,牧的剪影不知去向,這樣的乾坤,楊開連停留的必要都沒有。

    還有一些乾坤,墨的力量與牧掌控的力量分庭抗禮,類似與原初世界的局勢。

    若是時間充裕,楊開自然不介意助牧一臂之力,剪除墨的羽翼,封鎮墨的本源。

    然而通過胸前佩戴的玉墜中烏鄺的分魂傳遞來的消息,楊開知道初天大禁內外的情況都很糟糕,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浪費了,所以遇到這樣的乾坤,他也只能放棄。

    這些乾坤中牧的剪影,對他的決策也沒有絲毫異議,每一次都會將剪影的力量灌入他體內。

    一個又一個乾坤走過,楊開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封鎮了多少墨的本源,他只知道,這一趟旅程越是往後,出現變故的幾率就越大,往往走過好幾個乾坤,都難以再封鎮墨的一絲本源。

    他知道自己的這一趟旅程大概快要結束了,一旦等他封鎮足夠數量的本源的時候,墨就會徹底甦醒過來,到那時候,他就要面對這世上最強大的存在!

    他不敢停留,除了因為想封鎮更多的墨的本源之外,更多的是想將那一個個乾坤中牧的剪影帶走!

    這位先輩為人族做的足夠多了,即便身隕,自己的一生也被分割成三千份,以剪影的方式繼續庇護著人族。

    這麼多年來,那一道道剪影是何等的孤單,對那些剪影而言,將她們帶走是一種解脫。

    那些剪影最後時刻注入楊開體內的力量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特的,甚至不能幫楊開提升半點實力,但這毫不起眼的力量,是牧曾經存在和付出的證明。

    先輩仁慈,後輩理當感恩。

    他能為牧做的不多,只能盡可能地讓更多的剪影擺脫無數年的孤寂,結束她們永無止境的等待。

    他並非不知道初天大禁外人族的緊迫局勢,烏鄺透露出來的消息已經言明,人族眼下的處境不太好,長時間高強度的大戰,讓人族大軍已經有些難以為繼了。

    若是沒有外力干涉,這一場大戰人族必敗無疑。

    然而就算知道了,楊開也沒有急著跳出時空長河,因為人族需要面對的,不止眼下的墨族大軍,還有墨的本尊。

    那可是傳說中的造物主,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麼強大。

    楊開只能盡可能多地封鎮它的本源,削弱它的力量,提升人族最後的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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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九百六十九章 是她?

    巨神靈巍峨的身軀上遍佈傷痕,它們咆哮著,怒吼著,擊退一個又一個襲來的墨族王主,那情形看上去就像是兩頭威猛的獅子被一群鬣狗圍攻,縱有強大的體魄和壓倒性的力量,然而數量上的巨大差距卻讓宵小得以倡狂。

    此刻圍聚在阿大和阿二身邊的王主,已然有近百位之多!

    巨神靈確實強大,然而終究有一個極限,近百位王主聯手圍攻,哪怕阿大與阿二聯手也難以為敵。

    牽制住巨神靈的精力,墨族這邊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從大禁之中湧出了,不斷地有一道道強大的氣息自大禁缺口走出,加入戰場中。

    人族大軍此前辛苦營造出來的種種優勢,在敵人的不斷增援下冰消雪融。

    戰爭已經到了最絕望的時候。

    楊開依然沒有現身。

    人族大軍戰損巨大,無論是武者本身,還是能夠依仗的戰艦,都有些難以為繼。

    純陽關上的種種防護也被打爆,此刻的純陽關,僅有幾層最簡單的防護法陣籠罩,若是再承受幾次猛攻,恐怕連這最後的屏障都要告破。

    站在城牆上,米經綸心中喟然。

    戰事進行到此刻,已經是人族的極限了,再繼續糾纏下去,人族最後的力量都要葬送在這裡。

    失敗了嗎?

    是人族做的不夠好嗎?

    並非如此,自當年墨族侵佔三千世界,數千年時間,人族不但收復了故土,還組織了強大的兵力進行了第二次遠征,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直到初天大禁前!

    人族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對於一個種族的發展而言,幾千年是一個很短的時間,人族能從幾乎沒有立錐之地發展到如今這樣的程度,足以自傲。

    然而敵人實在太強大了。

    初天大禁中墨族的援軍源源不斷,不管有多少王主被殺,都會跑出來更多。

    縱得兩尊巨神靈聯手相助,也難以阻止此事。

    “烏鄺!”米經綸神念湧動呼喚著,“楊師弟那邊還需多久?”

    “快了。”烏鄺回應,“但是這一場戰爭不能指望他,他那邊的事情一旦結束,墨就會徹底甦醒,他的對手是墨!而墨若甦醒,初天大禁就會徹底告破,隱藏在大禁之中的墨族便會蜂擁而出,到時候你看到的墨族大軍的規模就遠不止眼前這些了。”

    “那他是墨的對手嗎?”米經綸又問。

    烏鄺斷然道:“自然不是,憑他眼下的實力對上墨,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米經綸默了默:“所以說,人族眼下面臨的根本就是一個絕境。”

    烏鄺回道:“可以這麼說。”

    “那就沒辦法了呢……”

    “你要做什麼?”

    米經綸面上露出澀容:“沒什麼,楊師弟之前跟我說過他在乾坤爐的遭遇,還提到過虛空盡頭之外的一些事,大戰開始之前,他預料到了今日的局勢,所以給人族留了一條退路。”

    烏鄺訝然:“虛空盡頭?”

    “說來話長。”米經綸沒功夫去細細解釋,“楊師弟告訴我,人族若真不敵墨族,不必強求,盡可能地保存力量,他會帶著殘存的人族去往另一個天地,尋覓合適的地方生存。”

    烏鄺道:“有這樣的地方嗎?”

    米經綸道:“不知,但楊師弟說有,那必然是有的。”

    “若是真有,那倒也不錯……我會給你們儘量多爭取一些時間,你們要退的話,就趕緊走吧,遲則生變。”

    “多謝。”米經綸道謝一聲,知道烏鄺這樣做及有可能將自己置於險境,畢竟每一次戰爭中,負責斷後的都是最危險的。

    既有決斷,米經綸便不再遲疑,如今這局勢,每多拖延一分,將士們的傷亡就會大上一分。

    然而這樣被逼著遠離故土,前往一處不知位在何方的新天地……當真是恥辱啊。

    可現實卻沒有給人族太多選擇的餘地……

    正要下達命令,米經綸忽有所感,扭頭朝一個方向望去。

    剛看去的時候,還沒看到什麼,但下一瞬,便有一道明亮的光芒自那個方向掠來,再下一瞬,距離陡然變近了許多,那光芒也變得更清晰。

    好快的速度!米經綸眸露驚色。

    如今他也是九品開天,全力施為的話速度極快,但就算他拼盡全力,恐怕也難及這光芒速度的百一。

    這樣的速度,比起楊開的空間騰挪也不遑多讓了。

    是誰?

    那光芒來的方向是絕靈之地,人族大軍也是從那個方位來的,換句話說,來者極有可能是某一位人族強者。

    可是人族還有如斯強者嗎?大軍出征時,所有能參與戰事的武者都被徵召了,留下來的也都是一些老弱婦孺或者修為不足者,怎麼可能還有這般強者隱藏。

    就在米經綸驚疑不定時,戰場中的其他九品和王主們也感受到了這陌生的氣息。

    察覺到的瞬間,沒人理會,與敵爭鬥,生死關頭誰還敢分心,然而只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所有強者都面露驚容。

    只因這陌生的氣息以一種他們難以想像的速度在接近戰場,而隨著這氣息的接近,一股強大到讓九品和王主們都感到戰慄的威勢壓迫而來!

    瞬瞬間,那流光已切入戰場之中。

    自米經綸有所感應到現在,也不過十個呼吸的功夫。

    他一直看著那邊,以他如今九品之能,甚至沒能看清來人的容貌,只隱約看到來者的背後似乎張開了一雙羽翼,那耀眼的光芒,正是自那羽翼之中流淌出來,隨著她的掠行,在虛空中劃過一條漫長的光帶。

    摧枯拉朽!

    當那光芒闖進戰場時,軍勢正濃的墨族大軍就彷彿驕陽下的雪花,大片大片地消融。

    光芒所過之處,生命之火不斷湮滅。

    就連強大的王主,也不是來者的一合之敵,有一位王主想要攔截,然而還沒等這位王主出手,便忽然僵在原地。

    待光芒掠走之後,那王主的頸脖處忽然鮮血沖出,頭顱飛起。

    光芒徑直地在墨族大軍之中貫出一條巨大的真空地帶,瞬息間就來到了大禁缺口處。

    這裡是兩尊巨神靈與眾多王主的戰場,等閒墨族根本不敢靠近,人族大軍也沒辦法來此與巨神靈並肩作戰。

    可以說阿大與阿二一直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直到此時,一位強大的存在來了。

    沒有任何言語,光芒之中萬千劍氣迸發,刺向虛空各處。

    墨血飆飛,一聲聲慘叫傳出,有王主的氣息湮滅。

    得此相助,阿大阿二立刻轉守為攻,各自咆哮怒吼著,將無盡的怒火發洩出來。

    少頃,激烈的戰事陡然平息,時空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近百位王主三三兩兩彙聚一處,將兩尊巨神靈與那突兀殺來的強者圍聚在中間,王主們數量雖多,但個個都表情凝重。

    無他,方才那短促的交鋒,居然有數位王主被殺了,而且皆都死在那不速之客的手下。

    更讓王主們感到驚怒的是,直到現在他們也沒看清來的是誰,只知道這人的實力強的不可思議。

    不但王主們沒有看清來者的容貌,就連人族這邊的九品們也沒看清,主要那人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變故發生的時間也極短。

    這邊米經綸都已經準備撤軍了,帶著人族的殘軍脫離戰場,等楊開領他們去那新天地,結果命令還沒來得及下達,人族這邊就多了一位強大的幫手。

    唯有聖靈們隱有所感,尤其是伏廣,身為聖靈當中的最強者,而且是龍族的聖龍,他多少瞭解一些旁的聖靈不知的秘辛。

    感受著來者身上的氣息,他隱有所思。

    喧鬧激烈的戰場也平息了下來,整片虛空在這樣的大戰中出現如此詭異的靜謐,實在是亙古未見。

    耀眼的光芒才逐漸收斂,在億萬雙目光的矚目下,光芒之中掩蓋的容顏慢慢顯露於世!

    一張俏麗的容顏,身後張開一雙潔白的羽翼,那羽翼透著一股溫暖的氣息,似能驅散世間的所有黑暗。

    羽翼之光的襯托下,來者身上盡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勢,便是如九品們在望著那人的容顏時,都不自覺地錯開了一絲目光。

    “是她?”米經綸面上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本以為來者是一位隱藏在人族當中不世出的高手,可沒想到居然是這位。

    他記得這個女子,畢竟當年選拔退墨軍是他親自經手的,可以說退墨軍數千將士,俱都是他一個一個從各大軍團中親自挑選出來的。

    他之所以記得這個女子,主要是因為此女跟楊開有些關係,而且出身星界,後拜入玲瓏福地之中,若不是有這層關係,他怎會將此女選進退墨軍中,按她本身的潛質,其實是沒有資格進入退墨軍的。

    可讓他感到不解的是,只短短兩千年不見,這個女子怎麼變得如此強大了?

    他清楚地記得,此女當年晉升開天時是五品,換句話說,此生的極限只有七品而已。

    可如今她的威勢何止七品,便是他這個九品都不敢直視。

    只從方才斬王主如砍瓜切菜的情景來看,她比巨神靈似乎都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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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0章  以我之名

    米經綸有些凌亂,眼前所見讓他著實難以理解。

    “原來是她!”伏廣神色微動,與米經綸一樣,他也記起了這個女子。

    此女本是退墨軍的一員,不過在楊開當年將退墨軍送至此地之後,又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將她帶走了。

    他雖是退墨軍統帥,但楊開要帶一個人走,他自然不會去干涉,甚至沒有去問楊開為什麼要將她帶走。

    那之後,此女便杳無蹤影。

    直到今日強勢現身!

    短短兩千年時間,她從一個七品巔峰成長到連巨神靈都為之側目的程度,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一些難為人知的事情。

    這或許是楊開的安排……

    而且伏廣還從此女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別的氣息,一些不屬於人族的氣息,那氣息極為中正強大,讓他這個聖龍都感到忌憚。

    “若惜……”退墨台另一邊,顧盼怔怔地望著那熟悉的面容和身影,腦袋瓜子亂成了一團。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這個師妹初入玲瓏福地的場景,那個時候的若惜青澀懵懂,因為有楊開那一層關係,自己對她諸多照拂,卻不想有一日,這位師妹竟成長到讓她仰視的程度。

    若惜身上本就有種種異常之處,這一點顧盼是知道的,比如若惜晉升的是五品開天,然而在修為到了七品巔峰之後,竟還有突破的空間,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若惜才會被那位楊師兄帶走。

    或許當日那位楊師兄便發現了什麼……

    自混亂死域出關,一路緊趕慢趕至此的張若惜目光左右一掃,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身影,眸子深處閃過了一絲失落。

    對於先生的生死她並不擔心,以先生大才,即便再危險的局面他也有應對之法,眼下沒看到他,他必然是在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與墨族爭鬥。

    她不免又回想起上次楊開進入混亂死域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其實還有一些意識的,只是因為要以己之身,融合灼照幽瑩之力,無暇他顧,所以都沒來得及與先生說上一句話。

    楊開的那一次到來,讓她意識到了時局的緊迫,所以在楊開走後,她冒著巨大的風險,加快了融合的進度,所幸一切順利。

    待出關之後,立刻趕往星界,結果還沒到星界,便從途徑的一座乾坤殿中留守的虛空衛將士口中得知了人族的遠征大計。

    她調轉方向,借助虛空衛鋪設的空間法陣,一路傳送至絕靈之地外圍,然後殺入戰場。

    若非如此,即便是以她眼下的本事,想要從混亂死域趕到這裡,也得一年半載……

    “我來的不算晚!”張若惜心中默默念了一聲,美眸掃過戰場,洞察了人族大軍的艱辛處境。

    她手中提著一柄寬劍,方才斬殺那些墨族王主的劍光,便是此劍激發。

    靜謐的戰場中心,億萬雙目光矚目之下,張若惜雙手徐徐合攏,抱住了寬劍的劍柄,劍尖朝下,輕輕地點在腳下虛空。

    呢喃一般的聲響自她口中詠出,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戰場的生靈都聽的清清楚楚。

    “以我之名,驅散黑暗!”

    身後的羽翼猛地張開,低垂頭顱的女子身上瀰漫的氣息,愈發凜然不可侵犯。

    劍尖所觸,一點熒光綻放,緊接著,那熒光如一輪大日爆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外擴散。

    耀眼,純淨的光芒轟然瀰漫四方。

    那是淨化之光!

    自楊開將淨化之光帶出混亂死域,這數千年來人族借助淨化之光挽回了許多頹勢,甚至利用淨化之光煉製了破邪神矛這樣的利器。

    但從未有人見過如此大規模的淨化之光的爆發!

    就連楊開曾今獻祭數百萬小石族大軍轉化的淨化之光,在如今的光芒面前,也幾如螢火之於皓月。

    圍聚在四方的近百位王主們最先倒霉,當光芒擴散時,他們是第一批被籠罩進去的。

    純淨的光芒給人族帶來無盡的溫暖和光明,可是對墨族而言卻不啻最猛的毒藥。

    王主們慘嚎退避,然而光芒無所不在,將他們通體包裹。

    不斷地有濃郁的墨之力自王主們體內激發,對抗淨化之光的侵蝕。

    光芒繼續朝四方擴散,戰場上,無數墨族慘嚎厲吼,先天域主,普通域主乃至領主,每一個墨族強者的氣息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

    而在戰場上,因為數月大戰積攢的一團團濃郁墨雲,在淨化之光的籠罩下,更如驕陽下的雪花,迅速消融。

    這樣耀眼的光芒,已將整個戰場籠罩。

    每時每刻,都有大量墨族雜兵被淨化了體內的力量,大片大片地隕落。

    光芒終於徐徐消彌,戰場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墨族億萬大軍,在這一次淨化之光的爆發下,折損超過三成之多,原本還算緊密的陣勢出現了大量破綻。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積累了數月的墨雲和墨之力,幾乎被驅散的干乾淨淨。

    原本這些墨雲和墨之力充斥著戰場,極大地限制了人族大軍的發揮,惡劣的作戰環境讓人族大軍在行動時多有掣肘,然而此刻,場中墨雲一掃而空,阻礙人族大軍,對墨族有利的地利,再不復存在!

    在地利這一塊上,雙方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而達成這一切的,只是張若惜的一道秘術。

    何等的匪夷所思!

    被淨化之光驅退的王主們雖然元氣大傷,但在見識到了張若惜的恐怖之後,反而激發了他們的殺心。

    他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他們只知道這個女人掌握著一種克制墨族的偉力!

    此女不除,墨族必有大難。

    再者,在催動那一輪淨化之光後,張若惜背後的羽翼的光芒都變得暗淡了不少,嬌俏的容顏上更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陀紅。

    顯然催動那般大規模的淨化之光對她來說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如今正是她最為虛弱的時候,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所以儘管對張若惜極為忌憚,王主們還是蜂擁而來,他們原本是在牽制巨神靈阿大和阿二,然而此刻卻統統更改了目標。

    相對於巨神靈,張若惜才是他們真正的剋星!

    一道道身影四面八方地朝張若惜撲殺過去,阿大與阿二怒吼,雖憑藉自身強大的實力糾纏住了一批王主,但根本沒辦法將所有王主都攔下,甚至被他們攔下的那一批王主,也是故意與他們糾纏著。

    剩下的王主們眼中只有張若惜一人,每個王主都殺機畢露。

    人族大軍中,眾多九品大急。

    張若惜甫一現身便憑一己之力改變了戰局的走勢,能夠隨意操控淨化之光,這樣的助力正是人族眼下最緊缺的。

    若是這樣被殺了,那人族最後的希望都沒了。

    儘管張若惜之前展現出甚至超過巨神靈的實力,但催動那樣的淨化之光對她明顯有極大消耗,此刻正是虛弱之時,數十位王主一湧而上,誰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自保之力。

    是以在王主們有所行動的同時,大軍之中便響起了米經綸的咆哮怒吼:“眾軍將士,隨我出擊!”

    巨大的純陽關第一個衝了出去,直朝張若惜那邊掠去,各大軍團紛紛緊隨。

    米經綸一直以溫文爾雅的形象示人,他足智多謀,能謀善斷,哪怕是局勢最危急的時候,也沒人見過他這般失態。

    尤其純陽關眼下算是人族的中軍,是人族大軍的指揮中樞,按道理來說是要被人族大軍層層守護在內的,然而眼下這般關頭,米經綸哪還管得了什麼中軍不中軍。

    這甚至可以說是一場豪賭,純陽關如此行動,已經打亂了人族大軍本身緊密的陣勢。如果不能將張若惜救下,在墨族大軍的圍攻中,第一個要遭遇滅頂之災的就是純陽關。

    然而時間不等人,米經綸已經沒有功夫去細細安排什麼了,情急之下,駕馭著純陽關就衝了出去,只望能以最快的時間趕到張若惜那邊。

    純陽關與墨族的王主們在同一時間有所行動,張若惜對此顯然有所洞察,她忍不住笑了笑,輕聲道:“米帥勿慌,我既現身於此,自有自保之力,米帥莫忘了,我是先生教出來的。”

    她說話間,王主們已經衝至近前,為求盡快將張若惜斬殺,被淨化之光所傷的王主們根本毫無留手,每一個王主出手都是最強一擊。

    瞬瞬間,恐怖的力量狂潮湧動,而那狂潮匯聚,便是張若惜所處之地。

    不同於方才跟巨神靈的爭鬥,王主們與巨神靈的爭鬥,基本是以牽制為主,因為王主們知道,想斬殺巨神靈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說不定就要死上一大批王主。

    他們也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性命,誰也不願輕易赴死。

    更何況,只要等到至尊甦醒,區區巨神靈又算得了什麼?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王主們與兩尊巨神靈的爭鬥固然激烈,卻不到分生死的程度。

    可面對張若惜就不同了,淨化之光是連王主們都忌憚非常的東西,不將這個女人殺了,他們就得死!

    所以沒有哪個王主敢留手,出手之際,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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