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九百九十一章 九宮再現

    八位聖靈突破了王主們的重重封鎖，徑直朝若惜的方向撲去，若惜也沒有閑著，在這一刻爆發出強大的實力，撕開墨族王主們的包圍，趕去與聖靈們匯合。

    借九宮陣勢之威，原本的危機瞬間得以化解。

    當若惜與八位聖靈匯合一處的時候，局面已經發生了改變。

    護送聖靈們來此的人族大軍沒有停留，繼續如洪流一般，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繞了一個大圈，殺回原本的戰場中，得小石族大軍拼死接應，兩軍再度匯合，與墨族大軍鏖戰不休。

    純陽關已經徹底破碎，退墨台也分崩離析，就連人族的諸多戰艦，所剩也寥寥無幾，在這戰爭的最後關頭，人族能夠依仗的外力已然不多。

    他們唯一還剩下的，便是血肉之軀鑄就的城牆！

    虛空中，張若惜已經與八位聖靈匯合，她雙手緊握著天刑劍，四面八方眾多王主圍聚。

    她輕聲呢喃：“時間不多了……”

    八位聖靈的實力不比她原本的親衛，這般強行結陣不但對聖靈們的肉身有巨大損傷，灼照幽瑩一縷神識的侵蝕更是隱患。

    若是不能儘快解決這場戰鬥，聖靈們必定會爆體而亡，就算僥倖存活，神魂也會泯滅。

    她在這八位聖靈中看到了楊霄，看到了蘇顏……

    她知道這兩位都是先生的至親，所以這一戰絕不能敗！

    不說聖靈們，便是她自身，也難以支撐太長時間，自身天刑血脈在燃燒，在黃大哥和藍大姐的輔佐下，強行維持著體內太陽太陰之力的平衡，可一旦她的血脈燃燒殆盡，那個平衡就是被徹底打破。

    她提劍，悍然殺向前方，身後八位聖靈如影相隨！

    忽然爆發出來的力量打的王主們措手不及，一位位王主成為劍下亡魂，若惜殺出重圍，沒有遁去，而是身形立轉，再度領著聖靈們殺回來。

    以若惜為陣眼，八位聖靈為陣基結成的九宮陣勢，就如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在這戰場中穿梭來回，每一次穿梭，都有大量王主殞命。

    十位，二十位，三十位，五十位……

    若惜的眸子一片模糊，已經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體內太陽太陰之力隱隱有要失衡的徵兆，但她卻不能停手，只能不斷地衝殺，揮劍。

    緊隨在她身後的八位聖靈個個都渾身浴血，九宮陣勢讓他們每時每刻都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只不過因為此刻所有的聖靈都放棄了對自身的掌控，將自身當成了陣勢的一部分，所以無論受多麼嚴重的傷勢，他們都察覺不到。

    楊霄的雙臂骨頭盡碎，蘇顏五臟六腑破敗，七竅流血，模樣淒慘……

    也不知衝殺了多久，張若惜忽然感覺陣勢一鬆，隱隱有要崩潰的徵兆。

    她連忙調整陣勢！

    九宮陣變成了八卦陣，其中一位跟隨在她身後殺敵的聖靈再難承受陣勢帶來的壓力，轟然爆開，屍骨無存。

    若惜心中一痛，甚至都不敢去查看那隕落的聖靈到底是哪位。

    她只能繼續未完之事，揮劍殺敵。

    直到某一刻，若惜再也感受不到身旁有墨族王主的氣息，模糊的雙目朝四周打量，目光所及，諸多圍殺的她的墨族強者蕩然無存。

    近兩百位王主，全軍覆沒！

    這一瞬間，若惜幾乎哭出聲來，她渾身遍佈傷痕，鮮血早已將她染成一個血人。

    與小石族親衛結陣的時候，她沒有太多顧慮，小石族本身就有九品的實力，身軀強大，足以支撐陣勢的壓力。

    但與聖靈們結陣，她需要顧慮的東西太多了，王主們的攻擊有時候沒辦法躲避，她必須得硬生生地承受，否則聖靈們就會有損傷。

    這樣的一戰下來，她被攻擊到的次數遠勝之前。

    直到這時，她才有空查探聖靈們的情況。

    八位聖靈突破重圍前來相助，此刻跟在她身後的，只剩下三位了！

    即便是這三位，也氣機飄搖，似隨時都可能隕落。

    固然心痛，可讓張若惜感到安心的是，楊霄與蘇顏還活著……

    龍鳳二族不愧是聖靈之首，而且無論楊霄與蘇顏，俱都在自身的極限中沉浸太長時間了，這才能堅持到最後。

    “兩位前輩，快解開陣勢！”張若惜急急催促一聲。

    黃大哥與藍大姐同時解除了對自身本源之力的控制，下一瞬，三位眼神空洞的聖靈俱都清醒過來。

    三聲悶哼同時響起，意識沉寂的時候他們感受不到自身的傷勢，此刻恢復了意識，無邊的痛楚瞬間將他們籠罩。

    楊霄渾身骨頭劈裡啪啦炸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顯露本體。

    化身龍軀能讓他有更強的承受能力，同樣的傷勢對人族之身可能致命，但對龍身或許只是重傷。

    九千多丈的龍身滿是血污，破破爛爛，身上的氣息也浮沉不定。

    另外一位聖靈同樣顯露出本體，是一頭自遠古時期便存活至今的貔貅。

    這兩位都沒有什麼大問題，雖然受傷慘重，可總歸沒有性命之憂。

    張若惜又轉頭看向蘇顏，下一瞬，她的眸子變得驚恐。

    蘇顏的肉身在崩潰，她跟楊開一樣，都是人族出身，得了聖靈本源才能化身聖靈。

    這麼多年來，她雖屢次進入鳳巢之中修行，將那鳳后本源完全煉化，算得上是一位純正的鳳族，但根基總是比正統的鳳族要差一些的。

    楊霄與貔貅撐過來了，可蘇顏卻沒能堅持到最後。

    楊霄顯然也注意到了此事，忍不住悲吟一聲。

    滿身創傷的蘇顏低頭看向自己開始分崩離析的雙手，眸中閃過一絲留念，抬起頭望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張若惜，微笑道：“不必自責，鳳族有鳳凰之火，或有機會死而復生……不過我若是失敗了，替我轉告他，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遇到了他！”

    張若惜拼命點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鳳族的鳳凰之火號稱涅槃之火，這種事張若惜自然是知道的，但涅槃之火也並非每次都能成功的，只是有機會而已。

    若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話，那鳳族就是不死的存在了。

    涅槃若是失敗，鳳族的本源就會回歸鳳巢，孕育出一個新的鳳族。

第五千九百九十二章 聖靈們的希望

    一場大戰，若惜的危機解除，然而付出的代價卻不小。

    八位前來相助的聖靈陸續隕落五位，只剩下三位存活。

    縱如此，蘇顏也在生死之間。

    在她與張若惜說完話之後，整個人驟然化作點點螢光，螢光並沒有消散，而是凝聚成一團幽藍色的火焰。

    那是蘇顏的鳳凰之火，也是鳳族的本源，傳承自近古時期的一位鳳后。

    張若惜緊張地注視著那團火焰，眼看著這團鳳凰之火搖曳，從明到暗，短短片刻功夫，幽藍色的鳳凰之火已變得黯淡無光，彷彿下一瞬便要徹底消逝！

    縱面對數百王主圍攻也面不改色的若惜，這一瞬間臉色驟然蒼白如紙，身軀被無邊涼意籠罩。

    這一團鳳凰之火若是湮滅，那就意味著蘇顏徹底隕滅，縱然鳳巢會再孕育出一位鳳族，可那已經不是蘇顏了。

    “丫頭！丫頭！”腦海中傳來黃大哥的呼喊。

    張若惜猛地回神。

    “快捧住那團火！”黃大哥催促道。

    若惜雖不知黃大哥要做什麼，但還是依言上前，伸出雙手捧住了那團微弱的火光。

    緊接著，她清楚地感覺到，黃大哥與藍大姐正在催動他們的本源之力，朝那鳳凰之火中灌入。

    若惜立刻反應過來，急忙催動自身的天刑血脈，加以調和。

    眼瞅著就要湮滅的火光慢慢穩定了下來，漸漸有黃藍二色在其中流淌，那是灼照幽瑩的本源之力。

    世間第一道光在離開玄牝之門前之後，先是分化出了太陽太陰之力，隨後撞擊在聖靈祖地，逸散的力量化作諸多聖靈，最後剩下的主體才是天刑血脈。

    嚴格來說，灼照幽瑩與所有聖靈都同出一源，他們本身也是聖靈的一種，只不過他們與普通的聖靈不太一樣，因為是世間第一道光率先分化出來的，所以無論檔次還是品級，普通聖靈都難與灼照幽瑩相提並論，這一點，縱是龍鳳也不例外。

    灼照幽瑩的本源之力，對所有聖靈來說都是大補之物，可以助長聖靈們本源的精進和血脈的增強。

    這種事楊開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年楊開初遇黃大哥與藍大姐的時候，才不過剛剛晉升巨龍之列，但得黃大哥與藍大姐的饋贈之後，龍脈得以迅速精進，沒用多少年就成長到了古龍的序列。

    當年黃大哥與藍大姐留在他體內的力量，正是他們的本源之力，這種力量加快了楊開龍脈的成長。

    此刻這兩位對著鳳凰之火注入自身本源，也有一樣的效果。

    好似得了充分的燃料，鳳凰之火越燒越是旺盛，逐漸化作一輪幽藍色的小太陽。

    張若惜凝神望去，隱約見到那光芒之中，有一道鳳族的身影在翱翔。

    當鳳凰之火明亮到一個極限的時候，那幽藍色的小太陽忽然膨脹，爆開！

    張若惜頓時傻眼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極為不好的事情。

    但緊接著，她又露出驚喜的神色，因為在那幽藍色的鳳凰之火爆開之後，一聲清越的鳴鳳聲響徹虛空，一雙翅膀鋪展開來，一道美輪美奐的身影逐漸呈現。

    得黃大哥與藍大姐本源之力相助，蘇顏涅槃成功了！

    張若惜喜極而泣。

    鳳族的涅槃伴隨著巨大的風險，若不成必定會隕落當場，但若是成功了，那能得到的好處也是很大的。

    每一次涅槃，鳳族的實力都會得到巨大提升。

    而且這次蘇顏涅槃，還得了灼照幽瑩的本源之力相助。

    所以此刻涅槃而出的冰凰的氣息，是蘇顏此前從未達到的高度，便是比起聖龍伏廣都不遑多讓！

    九品聖靈！

    如今聖靈們數量雖然不算太少，但所有的聖靈中，只有龍族的伏廣達到了這個高度，當然，楊開也算。

    其他所有的聖靈，都只有八品，雖然聖靈們發揮出來的實力比起人族的八品巔峰都要強大許多，但終究沒有突破到那個最高的境界。

    所以自當年空之域一戰，當代龍皇鳳后戰死之後，鳳族一直都沒有自己的鳳后，唯有達到九品程度的鳳族，才有資格加冕這個頭銜，得所有鳳族的認可。

    蘇顏本身八品開天巔峰修為，鳳族的血脈之力也是八品的程度。

    她得的傳承是一位鳳后的本源，若是時間充裕的話，未來的她未必不能晉升九品聖靈。

    整個鳳族對她都寄予厚望。

    然而聖靈血脈的提升及其艱難，這些年她雖屢次進入鳳巢修行，可是自身血脈始終都卡在一個關頭，難有突破。

    直到此刻。

    涅槃而生的蘇顏，終於打破了藩籬，血脈大進，成就九品之身。

    這甚至打破了開天法的桎梏，不得不說，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清越的鳳鳴聲中，化身冰凰的蘇顏沖張若惜輕輕點了下頭，然後調轉身形，身後拖拽著幽藍色的長長光帶，一個騰挪閃爍，便殺進了浩瀚的戰場中。

    鳳鳴聲響起，大片虛空被凍結，數不盡的墨族化作冰雕，維持著生前的模樣，隨波逐流。

    便是僅存的墨族王主們，也被那冰寒的氣息威懾的不敢上前，那種力量，若是被沾染的話絕沒有什麼好下場。

    戰場中凝聚出來的偌大墨雲，都被巨大的冰晶包裹住。

    一道道鳳鳴聲自戰場各個方向響起，那是鳳族們在恭迎自己的鳳后，清越的聲音穿破虛空的封鎖，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吼！”高亢的龍吟聲也響了起來。

    已經定下心神的張若惜抬頭望去，只見顯露龍身的楊霄正在虛空中騰挪著，身上龍脈之力激蕩不休，隱隱有要破開自身極限的徵兆。

    不但他如此，那隻倖存下來的貔貅同樣如此！

    先前的大戰是他們從未經歷過的艱辛戰鬥，那個時候他們的意識雖然沉寂，但千錘百煉的肉身已經記住了那一場戰鬥的每一個細節。

    巨大的壓力早已讓他們的血脈臨近一個極限。

    打破這個極限的，是灼照幽瑩的本源之力。

    無論是楊霄又或者是貔貅，都曾負有太陽太陰記，這印記就是灼照幽瑩的一絲本源之力顯化。

    為了能讓他們與張若惜順利結成九宮陣勢，黃大哥與藍大姐讓這些印記融入了所有聖靈的體內，接掌了他們的肉身。

    所以聖靈們其實早已得到了灼照幽瑩的本源饋贈，激發了他們血脈的精進。

    九死一生的大戰結束，所能獲得的好處也是難以想像的。

    楊霄的龍脈之力在沸騰，他不斷咆哮著，隱隱感覺自己觸碰到了那一層阻礙自身成長的屏障，只要突破這個屏障，那他就能成功晉升聖龍之身！

    自乾坤爐中歸來，他一直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楊雪晉升九品了，他卻依然只是古龍，很多時候，兩人已經難以再如以前那麼並肩作戰了，因為實力的差距會導致他拖累楊雪。

    他無時無刻不想提升自己的血脈，多次去找伏廣請教，可聖龍豈是那麼容易晉升的？縱有伏廣悉心教導也找不到突破的門路。

    每一代龍族，能成功晉升聖龍的數都數的過來，很多時候龍族只有龍皇一位聖龍。

    巔峰時期的龍族，攏共也才三位聖龍而已。

    但是此刻，他看到了突破的希望，他知道這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所以他絕不願意錯過，為了突破自身的血脈之力，他願意付出所有！

    貔貅同樣如此！

    如果說每一代的龍鳳二族還有九品聖靈坐鎮的話，那麼自從遠古時期結束後，其他聖靈便再沒有出現過九品了。

    這似乎是氣運的轉移和天地的惡意。

    遠古時期，聖靈們是這天地的主角，為所欲為，肆無忌憚，直到他們被妖族推翻統治，無數聖靈因此而滅亡，天地的氣運和寵愛逐漸轉移到妖族身上。

    在那妖族統治諸天的上古時代，不知多少聖靈亡族滅種，還活下來的聖靈，不足巔峰時的百一。

    如果妖族能繼續統治諸天的話，聖靈們早晚會被徹底消滅，龍鳳也不能免俗。

    但戲劇性的是，妖族在推翻了聖靈們的統治之後，走上了聖靈們的老路，天地的氣運和寵愛再一次轉移，而這一次，天地的主角是人族！

    所以聖靈們才會與人族合作，托庇於人族的羽翼之下，這才保全了大多數殘存聖靈的性命，直至今日！

    歸根結底，遠古時期之後，聖靈們就得不到天地的寵愛了，這就導致他們難以重現祖上的輝煌，最大的徵兆便是九品聖靈的數量及其稀少，幾乎只在龍鳳之中誕生。

    要知道在遠古時期，每一族的聖靈都有九品聖靈坐鎮的，少的數位，多的幾十位都有。

    無盡歲月流逝，在這浩瀚的虛空戰場上，一尊貔貅終於感受到了血脈有突破桎梏的動靜。

    他欣喜若狂，強忍著自身的傷勢，全力催動自身的血脈之力，圍繞在他周身的氣血越來越濃郁。

    戰場各處，一尊尊顯露本體的聖靈們發出興奮的嘶吼聲。

    如果說蘇顏的晉升是鳳族的大喜事，那麼貔貅此刻的動靜就是所有聖靈的喜事，不管貔貅能不能成功突破，都已經讓其他的聖靈們看到了希望。

第五千九百九十三章 龍潭洪流

    主戰場上，人族與小石族聯軍的艱辛處境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這一切都歸功於張若惜。

    為了殺她，墨族付出的代價太大，數百尊王主因此隕落。

    若不是最後關頭人族大軍拼死將八位聖靈送過去，墨族斬殺若惜的計畫極有可能成功。

    一旦若惜身死，那整個戰場上就再沒人有能力對墨族構成足夠的威脅。

    兩尊巨神靈依然被眾多王主圍困著，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去救援人族。

    好在付出五位聖靈的性命作為代價之後，若惜那邊打贏了，所有參與圍攻她的王主盡墨，不但如此，蘇顏還成就鳳后之尊，那龐大的冰凰身影卷起徹骨冰寒，所過之處，連虛空都被凍結。

    情況依然不算樂觀，墨族的兵力比人族和小石族聯軍多出兩倍，這已經形成了數量上的壓制。

    更何況，墨族的王主們並非死完了，在他們對付張若惜的時候，還留了足夠多的王主坐鎮戰場。

    此刻雙方兵力的對比不但沒有縮減，反而還變大了不少。

    主要是因為小石族滅亡的速度，比起墨族要快一些。

    蘇顏的涅槃，只是稍稍穩住了局勢，讓局勢沒有繼續惡化下去，想要打贏這一戰，人族這邊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龍吟激蕩，連綿不絕，當龍脈之力湧動到一個極致的時候，聖龍的氣息轟然彌漫開來。

    虛空中，一條長達萬丈的潔白龍軀蜿蜒著，巨大的龍頭高高昂起，俯瞰眾生。

    楊霄成功晉升聖龍之身！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那尊貔貅的身上也傳出九品聖靈的氣息。

    八尊相助張若惜的聖靈，除去戰死的五位，倖存下來的三尊，皆都突破了自身的桎梏。

    一尊九品聖靈與一位新晉升的九品開天，在這樣的戰場上所能發揮出來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聖靈天生便比同階的人族要強大很多。

    是以在楊霄與那貔貅連袂殺入戰場之後，瞬間便在墨族大軍之中撕開一道缺口，聖靈的氣息彌漫，數不盡的墨族滅亡。

    遠處虛空，另一頭銀色聖龍殺敵無算，渾身浴血，一身堅硬的龍鱗都有大量脫落，那是伏廣。

    在這樣混亂而激烈的戰場中，無論實力如何強大，都不可避免會受傷。

    在看到晉升聖龍之後的楊霄殺進戰場之後，他立刻朝楊霄這邊沖來。

    彼此不斷龍吟咆哮著，似在交流著什麼。

    很快，楊霄心領神會，也在敵群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朝伏廣那邊靠近。

    不片刻功夫，龍族兩尊聖龍匯合一處，單就體型上來看，伏廣無疑要比楊霄龐大許多，畢竟伏廣晉升聖龍的時間更久一些。

    兩尊體長超過萬丈的龐然大物激蕩著自身的龍脈之力，氣血翻滾沸騰，不但如此，他們還首尾相連，在虛空之中迅速繞圈。

    初始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但很快，那邊就只剩下一圈光芒迅速旋轉。

    從那圓形的光芒之中，隱約有什麼東西要被召喚出來。

    不少坐鎮軍中的王主看到這一幕，頓感不妙，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兩尊聖龍到底在搞什麼鬼東西，但無論他們在做什麼，都是對墨族不利的，所以必須要阻止。

    當即便有十多位王主從各個方向朝那邊撲去。

    然而還不等他們趕到地方，令人驚駭的一幕便出現了。

    在兩尊聖龍的一起努力之下，那耀眼的光圈之中，忽然湧出大量渾濁的液體，彷彿一口泉眼噴薄，莫名的水液渲染虛空，朝四方覆蓋。

    眨眼功夫，洪流顯露，席捲四方。

    諸多知情的聖靈無不動容，知道龍族為了贏的這場戰爭的勝利，是拿出看家的本事了。

    那自虛空中噴薄而出的洪流，分明是龍潭之水！

    鳳族有鳳巢，龍族有龍潭，此二者分別是龍鳳二族的立族之本。

    先前鳳族催動鳳巢之力迎敵的時候，龍族沒有動用龍潭，不是不想，而是沒辦法催動。

    正常情況下，召喚龍潭需要繁冗複雜的儀式，還需要眾多龍族的齊心協力，在這樣處處危機的戰場上，龍族哪有功夫來搞這些複雜的事情。

    直到楊霄晉升聖龍。

    合伏廣之力，兩尊聖龍一起聯手，這才強行將龍潭召喚到了戰場上。

    龍潭是龍族的根本所在，有龍潭，才有龍族延綿不絕的子嗣，而龍潭之力也是一代代龍族費盡心思積攢下來的。

    在這樣的戰場上將龍潭召喚出來，不管這一戰是勝還是敗，龍族都要承受難以想像的損失。

    沒有數十萬年的修養，休想恢復元氣。

    然而效果也是顯著的，當龍潭之水化作洪流席捲四方的時候，所有被席捲的墨族都瞬間沒了氣息，龍潭之力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力量，身負龍族血脈的龍裔若能入龍潭，便可精進自身血脈，提升實力。

    但若是沒有龍脈之力的生靈沾染上了，那就是可以要人性命的毒藥。

    洪流席捲之處，盡成死地。

    就連一位沖過來的王主不小心落進其中，也只掙扎了幾下便不見了蹤影。

    龍潭洪流的威力之恐怖，可見一斑。

    當然，這樣的洪流對於一些強者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威力強歸強，但只要及時避開就行了。

    可是伏廣讓楊霄合力召喚龍潭，本也沒指望去對付墨族的強者，他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墨族大軍！

    墨族的王主域主可以輕鬆躲避洪流的席捲，但域主之下的墨族想要躲避就不容易了，所以在那洪流的奔襲之中，墨族一個又一個軍陣悄無聲息的湮滅。

    就連一些正在與墨族大軍爭鬥的小石族都有所波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伏廣雖然盡可能地在墨族聚集之地召喚出了龍潭，但龍潭之水湧出之後會往哪個方向席捲，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誤傷到友軍在所難免。

    不過讓他感到驚詫的是，那些被龍潭之水席捲到的小石族並沒有死亡，而是在洪流之中浮沉掙扎，很快衝殺出來，繼續戰鬥。

    只略一沉吟，伏廣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些小石族雖然看起來憨頭憨腦，但每一個體內都蘊藏著大量的太陽太陰之力，它們可都是灼照幽瑩培養出來的。

    龍潭之力雖然強大，但拿太陽太陰之力還是沒什麼辦法的。

    伏廣徹底放下心來，後知後覺，在這樣局勢焦灼的關頭將龍潭召喚出來，簡直是神來之筆。

    一場席捲四方的大洪流過後，墨族死傷無算，原本的兵力優勢蕩然無存。

    人族本就數量不多，機動靈活，在米經綸的指揮下，躲避這場洪流自然不是難事。

    至於小石族……頂多就是陣勢被衝擊的有些散亂，其實沒有出現什麼傷亡。

    龍潭隱沒不見，儲存了無數年的龍潭之水一朝釋放，瞬間改變了整個戰場的走勢。

    人族與小石族聯軍最後的反攻，來了！

    殘存的墨族大軍中，王主們俱都表情凝重，他們始終沒搞清楚，理應佔據絕對優勢的墨族，怎麼就將這一場戰爭打成這個樣子了。

    沒有足夠的兵力優勢，墨族根本不可能是人族和小石族聯軍的對手。

    更讓局面雪上加霜的是，那個讓人心悸的女子也開始行動了。

    在三尊聖靈齊齊突破九品，殺進戰場，緩解局勢的危急之後，張若惜終於有休息的功夫了。

    她看著龍潭被召喚出來，洪水彌漫四方，看著那些墨族化作一具具沒有聲息的屍體。

    緊了緊手中的天刑劍，她輕聲呢喃道：“兩位前輩，我要上了！”

    黃大哥悠悠地歎息一聲，明顯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默默與黃大姐一起維持張若惜體內力量的平衡。

    天刑血脈再一次燃燒，張若惜背後的羽翼流淌出黃藍之光，瞬息間殺進戰場，目標直指圍攻阿大與阿二的那些王主們。

    此刻主戰場上人族與小石族聯軍面對的壓力不算大，甚至已經開始佔據上風，所以張若惜沒有前去主戰場。

    她能繼續戰鬥的時間不多，去屠戮一些墨族雜兵沒有意義，將這有限的力量用來斬殺墨族王主無疑更划算一些。

    而且，她只要能殺掉足夠多的王主，阿大與阿二就可以解脫，到時候人族與小石族聯軍能得兩尊巨神靈相助，或許比她本身前去更有效果。

    黃藍二色閃爍間，若惜已經殺進了阿大與阿二所在的戰圈。

    此時此刻，這些圍攻兩尊巨神靈的王主們有苦說不出。

    圍攻張若惜的王主們被殺的全軍覆沒了，主戰場上墨族大軍的優勢也被迅速抹平，如今佔據優勢的已經是敵人。

    他們縱然有心前去支援，也不敢隨意離去。

    他們能牽制住兩尊巨神靈依靠的正是足夠多的數量，可若是有王主離去，說不定就會打破平衡。

    一旦兩尊巨神靈擺脫掣肘，想要再限制他們就不可能做到了。

    可張若惜明顯會來馳援這邊，他們繼續與巨神靈纏鬥，也只是在等死……

    這樣的局勢當真是騎虎難下，無論什麼樣的抉擇都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結局，每個王主的心頭都是一片灰暗。

第五千九百九十四章 最後的力量

    當張若惜持劍殺來的時候，墨族王主們牽制巨神靈的計畫就已經失敗了。

    劍光閃爍間，數位王主的氣息隕落。

    得若惜相助，阿二同時發力，一巴掌拍中一個在他身邊飛來掠去的王主，在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加持下，那被拍中的王主當即粉身碎骨。

    阿二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更多王主趁機在他身上留下大量傷痕，打的他周身碎石飛濺。

    可他怡然不懼，完全放棄了原本的防守，轉為狂暴的攻擊姿態。

    一位又一位王主的氣息接連隕滅，當圍攻阿二的王主們數量下降到一半的時候，之前的鉗制和圍困再難形成。

    阿二脫困！

    他愈發兇猛無雙，合張若惜之力，又斬殺數位王主，剩下的王主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紛紛四散而去。

    若惜和阿二並沒有追擊，而是趁勢朝阿大那邊撲殺。

    眾王主眼見此景，亡魂皆冒。

    張若惜憑一己之力便解決了阿二的困境，把參與圍攻的王主殺的支離破碎，眼下這女子與阿二一同襲來，他們豈是對手。

    所以眼見局勢不妙，這些圍攻阿大的王主們連忙丟下自己的對手，四散遁逃。

    阿大怒及，邁步便追，然而龐大的身形略顯笨拙，又豈能追得上。最後被阿二一把拉住。

    幾乎失去理智，已經被本能驅使的阿大，回頭便是一拳，打的阿二身形踉蹌，立足不穩。

    不過這一擊之後，阿大也發現自己打錯人了，怒火盡消，尷尬地站在原地撓著光頭。

    兩尊巨神靈中，阿大一直憨頭憨腦，靈智不高，相對而言，阿二的靈智無疑更高一些，這也是張若惜來支援時先解決阿二的原因。

    “跟我走，殺！”阿二對阿大說了一聲，然後轉頭朝主戰場那邊殺去。

    阿大乖乖地跟在自己兄弟身後，頭腦簡單的他很快忘記自己之前被墨族王主們欺負的事。

    主戰場上，三尊九品聖靈的出現，龍潭之水彙聚的洪流席捲，早已將彼此的兵力差距抹平，讓人族與小石族聯軍逐漸取得優勢。

    當兩尊巨神靈前來相助時，這個優勢得以迅速擴大。

    一切都好了起來，而且會越來越好。

    另一邊，張若惜正在不斷地追殺那些遁逃的王主們。

    她的速度極快，背後羽翼輕輕揮動時，便可無視空間的阻隔，瞬息間出現在某位王主的面前。

    天刑劍下，無有一合之將。

    一位，兩位，五位，十位……

    分散逃竄的王主沒能看到生還的希望，反而加速了自身的滅亡。

    剩下的王主們終於意識到不妙，匆匆開始集合，然而這個時候還活著的王主，只剩下四五十位了。

    這些王主原本都是在圍攻巨神靈的，數量足有一百多，短短時間內，折損超過一半之多。

    主戰場那邊的情況他們也看在眼中，知道墨族這邊大勢已去。

    但那又如何？

    只要至尊還在，墨族就不可能失敗，他們如今需要做的，便是盡可能地保存力量，待至尊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便可在至尊的號令下一統諸天。

    有這樣的考慮，王主們聚集在一起，並沒有對張若惜發起攻擊，而是靜靜等待著，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雙手握著天刑劍，張若惜面色蒼白如紙，但嘴角邊卻浮現出一抹微笑。

    王主們的應對，正合她的心意，如果這些王主繼續分散逃竄的話，她還真沒辦法斬殺所有。

    可眼下這些傢伙居然聚集在一起，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當然，這局勢對她而言，也是一場危機，應對不好的話，極有可能出現很惡劣的後果。

    “來吧！”張若惜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穩住自己身軀中的力量，抬眼的瞬間，周身氣血之力沸騰燃燒，化作一道流光，朝王主們的陣營中衝殺過去。

    這是她最後能施展出來的力量，所以一定要快，要趕在事情沒辦法收拾之下，將那些王主們全部趕盡殺絕。

    流光闖進王主們的陣營中，慘叫聲怒喝聲響起，血光飛濺，斷肢橫飛，劍幕籠罩之下，王主們的氣息一個接一個隕滅。

    似是一瞬間，似是千萬年。

    當張若惜停下揮劍的動作的時候，虛空中已遍佈墨族王主們的殘肢碎肉。

    她的對面處，僅存的數位王主俱都神色驚恐，方才那短短時間內，他們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在絕對的偉力面前，便是他們這些王主，也脆弱如螻蟻。

    然而讓王主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他們驚恐的關注中，張若惜的雙手忽然軟綿綿地垂了下來，一直籠罩在她身上的氣血之力，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稀薄。

    她身上的恐怖氣機卻變得愈發恐怖，也極為不穩。

    “她不行了！”一位王主驚喜大叫。

    王主級強者都有極為敏銳的洞察力，所以當張若惜顯露異常的瞬間，他們便有所察覺。

    數位王主苟存至今，終於看到了戰勝這個女子的希望。

    所以王主們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紛紛撲殺了上來。

    張若惜眸中閃過厲色，努力將天刑劍抬起，然而耳畔邊卻傳來黃大哥的厲喝：“丫頭你會死的！”

    張若惜面上浮現出一抹微笑，握劍的雙手非凡沒有鬆開，反而更緊了，淡淡道：“人總是會死的。”

    藍大姐急急道：“你若死了，我與你黃大哥的力量必定暴亂，你願意看到這裡化作另外一個混亂死域嗎？”

    不得不說，在勸人這件事上，還是藍大姐能洞察人心。

    若惜不怕死，若是能以自身性命換來這一場戰爭的勝利，那她義無反顧。

    但她若是死在這裡，後患無窮。

    沒有天刑血脈調和，太陽太陰之力必定會暴亂，這偌大虛空頃刻間就會化作另外一個混亂死域。

    到時候墨族大軍註定是要覆滅的，可是身處在這片戰場上的人族大軍，恐怕也要跟著陪葬。

    那是奮鬥了百萬年追尋安寧的人族……

    距離無數代人努力達成的目標，只有一步之遙，在這種關鍵時刻，若惜又怎能破滅他們的希望。

第5995章 還不夠

    短暫的遲疑之後，若惜身形急退。

    她不敢再隨意催動自身體內的力量，面對瘋狂撲殺過來的數位王主，只能暫避鋒芒。

    王主們見狀，追的愈發兇了。

    虛空忽然蕩起漣漪，下一瞬，一隻通體幽藍，裹著徹骨寒意的冰凰自那漣漪之中衝出，對著追擊而來的王主們便噴出了一口冰寒氣息。

    王主大驚，紛紛避開。

    再抬眼望去，心頭一涼。

    只因在那冰凰現身之後，又有數道身影自漣漪之中踏出，那赫然是人族的九品們！

    主戰場中，人族與小石族聯軍已經完全掌握了戰爭的走勢，步步高歌，優勢不斷積累。

    如此局勢下，戰爭的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了，聯軍取得勝利只是早晚之事。

    所以當米經綸察覺到張若惜這邊的情況的時候，當即命人前來支援，為確保張若惜的安全，他甚至不惜調動了剛晉升九品聖靈的蘇顏。

    逼退追擊而來的王主們，那冰凰周身閃過光芒，身形急驟縮小，顯露出蘇顏的模樣，她一步閃出，來到張若惜身邊，帶著她幾個騰挪，便遠離了戰場。

    接下來她的任務便是護持在張若惜身邊，直至戰爭結束。

    而在蘇顏帶著若惜退走之後，那數位人族九品便紛紛找上了自己的對手，與倖存的寥寥王主捉對廝殺。

    時間流逝，伴隨著一道道強大氣息的湮滅，墨族的強者們死傷慘重，而墨族大軍的軍陣，也在接連覆滅。

    小石族大軍的損失同樣不小，但它們縱然戰死了，也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戰場中不時地有耀眼光芒爆發，那是淨化之光，光芒籠罩之處，墨之力消散，墨族一片哀嚎。

    強者們的不斷隕落，無疑加速了墨族大軍的滅亡。

    直到某一刻，最後一處負隅頑抗的墨族被屠殺殆盡，殘存的人族環顧四方，再沒有敵人的身影……

    這一戰連綿數月之久，幾乎沒有半點喘息之機的戰爭，最終以人族和小石族聯軍的勝利而告終。

    為此，小石族大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今還存活的小石族，不足全盛時的三成。

    至於人族，眼下人族大軍匯合一處，也不過百萬之數，甚至就連九品們的身影，都少了將近一半之多，隕落的基本都是新晉的九品，他們雖然成功突破九品之身，但根本沒有時間去鞏固自身修為，與老牌的九品們比較起來，他們的底蘊無疑單薄一些。

    倖存者中，還有大量傷殘之人。

    付出的代價巨大，但終究是值得的。

    震天的歡呼聲響起，還活著的人吶喊怒吼著，發洩心中的喜悅之情。

    不同於普通的人族將士，人族諸高層卻知道，戰爭還沒有結束。

    雖然自初天大禁中走出來墨族被斬殺乾淨，但作為源頭的墨只要不死，墨族就有東山再起之日，畢竟整個墨族都是墨以自身的力量孕育出來的。

    數月鏖戰，墨始終沒有露面，楊開也沒有現身，可以預見的是，這兩位必定在虛空深處爭鬥。

    他們這一場戰鬥的勝負，將決定這一方天地的最終命運。

    沒人知道虛空深處的情況如何，張若惜之前倒是與墨交手一陣，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也難以斷定那邊的局勢。

    所以當戰爭勝利之後，聯軍這邊只是稍作修整，便朝虛空深處開拔，欲助楊開一臂之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楊開肯定還活著，因為虛空深處有戰鬥的動靜傳來，這就意味著如今的楊開，擁有與墨交手的資本！

    途徑原初天大禁所在之地，所見的情景讓人族大軍震驚。

    只見那虛空中，矗立著數不盡的墨巢，珍貴的王主級墨巢在這裡隨處可見。

    不過墨巢雖多，卻已經沒有了墨族活動的身影了，此前那一戰，墨族將所有能出動的兵力全部投入戰場，結果被打了一個全軍覆沒。

    如今這些墨巢，只是一些空巢而已。

    讓人族大軍震驚的不是這無數墨巢，而是橫亙在虛空中的幾尊龐大身影。

    那赫然是一尊尊墨色巨神靈！

    先前的大戰中，若是墨族有能力將這幾尊墨色巨神靈投入戰場的話，那勝負尤未可知，戰爭甚至極有可能會以聯軍的失敗而終結。

    只可惜，墨色巨神靈嚴格說起來是墨的分身，墨需得在這些龐然大物中註入自己的一縷神魂，才能讓它們行動起來。

    沒有墨的神魂入主，這些墨色巨神靈只是空殼子，墨族即便想調動也無能為力。

    越過初天大禁原先籠罩的虛空，聯軍一路向前。

    然而越是往前，米經綸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他帶著聯軍而來，本意是想助楊開一臂之力，他也知道，墨的實力強大，號稱已經抵達了傳說中的造物主之境，聯軍雖然數量不少，但能給楊開提供的幫助或許不會太大。

    可眼下的情況不是能給楊開提供多少幫助的問題了，而是聯軍能不能繼續向前的問題。

    因為越是往前，那邊戰鬥傳來的餘波就越是恐怖，到了此時，那餘波已經攪動虛空，無數浪紋一般的波動從虛空深處連綿而來，引的虛空錯位，四極顛倒。

    這還沒有真正的接近戰場便如此……

    米經綸很快意識到，楊開與墨這一戰的強度，是亙古未有的。

    聯軍怕是幫不上什麼忙，因為連靠近戰場的資格都沒有，強行闖入的話，只會粉身碎骨。

    所以他當機立斷，令人族與小石族聯軍原地修整，僅帶九品之上的強者們繼續朝虛空深處奔赴。

    又往前行進了許久，戰場那邊的情況終於印入眼簾。

    眾人族九品，數位九品聖靈，連帶著阿大阿二駐足觀望，無不變色。

    那邊虛空中，楊開手持蒼龍槍，槍身之上纏繞著一條細小的靈蛇，每一槍都轟出毀天滅地的威能。

    那靈蛇，是時空長河的顯化。

    他已將牧的時空長河全部煉化入體，雖然在這個過程中被墨搶走了不少好處，但他所得到的饋贈已是自身的極限，所以就算被墨搶走了一些也無傷大雅，頂多就是讓墨恢復了部分力量。

    纏繞在蒼龍槍上的，正是他的時空長河，這是他在與墨的戰鬥，一次次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成果。

    能將時空長河凝聚成這般模樣，無疑說明楊開已能完全催動時空長河的威能。

    這一戰的激烈和凶險程度，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稍有不慎便會身隕道消。

    而他也確實差點數次被墨斬殺，每次都是在最危機的關頭化險為夷。

    墨的毒打讓他得以迅速掌控時空長河之力，從最初的完全不是對手，到眼下的分庭抗禮，他花費的時間僅僅只有數日。

    最初楊開強行化道入體，吞噬煉化牧的時空長河的時候，只是囫圇而下，將牧最後的饋贈盡可能地搶奪到手。

    如果將那個時候的他比作一塊原礦石的話，那麼與墨的戰鬥便是在經歷千錘百煉。

    每一次對大道的運用，每一次與墨的交鋒，都能讓他掌控更多的時空長河之力。

    粗糙醜陋的礦石在千錘百煉之後，化作了精鐵煉鋼。

    此刻的楊開，對三千大道之力的感悟，已經實打實地到了巔峰之境。

    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不弱於之前的張若惜。

    但依然不夠。

    想要斬殺墨，就非得突破九品的桎梏，晉升更高層次的境界，如此才有勝利的希望。

    但他的底蘊不足，又如何能輕鬆突破桎梏？這種事可是連牧都沒有做到的。

    越是完美掌控自身的力量，楊開越是確信這一點，短時間內自己不可能窺探到更高層次的武道，那需要漫長歲月的沉澱和積累才行。

    這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不突破，沒辦法斬殺墨，想要突破，就需要大量時間，可墨怎會給他時間來繼續成長？

    自當年楊開自乾坤爐中凝聚出自身的時空長河，便已經找到了未來的路，只是他自己還沒有察覺罷了，直到牧將此事點明。

    眼下雖然能與墨稍稍分庭抗禮，但楊開心裡清楚，這樣的狀態無法持久，人力有時窮，自己總有力竭的時候，可墨不一樣，他是隨天地之生而生的奇特存在，只要本源不滅，力量便源源不絕。

    更何況，他還是一位造物主！

    儘管被封鎮了三成多的本源，那也是造物主。

    楊開也終於見識到了造物主的奇妙手段，那些逸散出來的墨之力，在墨的輕輕一點之下，便能化作一位墨族王主。

    憑空造物，此等手段匪夷所思。

    好在楊開實力如今非比尋常，就算是王主級強者能對他造成的威脅也及其有限，所以墨在嘗試幾次之後，便不再做這無用之功，而是憑藉自身的力量與楊開拼鬥。

    一次又一次劇烈的交鋒，狂暴的餘波四方擴散，震盪虛空。

    再一次的交鋒中，楊開心靈深處忽然響起一聲輕微的響聲，手中也傳來一些異樣的感覺，他定眼瞧去，心中一驚。

    無堅不摧的蒼龍槍上，竟出現了一道裂縫！

第五千九百九十六章 落敗

    蒼龍槍是當年還在星界的時候阿大贈與的，已經陪伴楊開數千年光陰，南征北戰，殺敵無數。

    這是以一頭聖龍之軀為主材料煉製而成的秘寶，品階之高，放眼當世無有能及。

    然而這樣的一杆長槍，竟在與墨的爭鬥中出現了一道裂縫，可想而知此戰的強度之大。

    換言之，在墨的攻擊下，聖龍之軀絕難承受。

    當第一道裂縫出現的時候，第二道，第三道緊接著便出現了，很快，長槍槍身上便佈滿了裂縫，眼看便要崩碎。

    眼見此景，墨的眸中浮現出一抹嘲弄之色，攻勢愈發兇猛。

    楊開強忍著心中的不捨，全力催動自身大道之力，一槍轟出。

    狂暴的力量碰撞之時，楊開身形一頓，手中陪伴了他數千年的長槍化作無數碎片，徹底崩碎。

    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在蒼龍槍破碎的瞬間便欺身而上，一拳朝楊開砸下。

    這是要分出生死的一擊，在他的預想中，楊開失了武器之利，必然要暫避鋒芒，真如此，那他就可以步步緊逼，徹底掌控戰鬥的節奏，到那時候，楊開便再無回天之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面對這一擊，在蒼龍槍破碎之後，楊開不退反進。

    原本縈繞在長槍之上的時空長河，如有靈性攀附在他的臂膀上，迎著墨的攻擊，同樣一拳轟出。

    大道之力轟然跌宕。

    當彼此力量碰撞的瞬間，以交戰雙方所在為中心，肉眼可見的光暈四方擴散。

    那光暈所過之處，空間支離破碎，一道道巨大的虛空裂縫出現……

    已經趕到戰場邊緣的眾人族九品，皆都大驚失色，面對襲來的戰鬥餘波，紛紛催動力量加以抵擋。

    依然人仰馬翻，本就不在巔峰狀態的九品們頓時一片狼藉，好在兩尊巨神靈擋在了前方，得阿大與阿二庇護，這才沒有出現傷亡。

    等餘波散去，九品們俱都神色苦澀。

    他們原本過來是想助楊開一臂之力的，半道上人族與小石族聯軍已經因為難以承受壓力停在了遠處，沒辦法再繼續前行。

    而此刻他們發現，便是他們這些九品，也不可能再靠近戰場，在那樣的攻擊餘波之下，九品也會被撕成碎片。

    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巨神靈阿大和阿二了……

    米經綸抬眼朝兩尊龐然大物望去，立刻發現，他們也指望不上了。

    艱苦卓絕的一場大戰，倖存者俱都消耗巨大，阿大阿二同樣如此，方才他們雖然抵擋住了攻擊的餘波，可身形卻在不斷地後退。

    這種情況下，他們如何能夠插手戰鬥，貿然沖過去，只會拖楊開的後腿。

    所以米經綸悲哀地發現，他們這些強者跑過來，唯一能做的就是親眼見證這一場曠世僅有的大戰，這是何等的悲哀。

    餘波散去，眾人越過阿大與阿二的身影朝戰場望去，心頭不由一緊，只見楊開的身影節節敗退，全面落入下風。

    在墨這樣的古老至尊面前，楊開的底蘊還是太淺薄了，任何一絲破綻和疏忽大意，都可能成為致命的誘因。

    “你在想什麼？你這個廢物！”戰鬥之中，墨忽然低喝一聲，兇猛一擊之後，楊開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被轟飛出去。

    纏繞在他手臂上的時空長河驟然顯化，楊開直接落進長河之中，化解了衝擊的力量。

    很快，他從長河之中沖出，面色蒼白，嘴角溢血。

    墨沒有追擊，只是冷漠地望著他，淡淡道：“我之前的提議依然有效，放棄抵抗，將牧的東西交出來，日後這諸天還有人族的一席之地！”

    楊開歪頭，吐了一口血水，咧嘴獰笑：“殺了我，人族隨你揉捏！”

    墨輕輕閉眸，再睜眼時，殺機畢露，沒有任何言語，他驟然消失在原地，再現身時，已至楊開眼前。

    這不是空間法則的玄妙，而是他的速度已經快到了一種極致。

    楊開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只是反手一抓，橫亙在他身後的時空長河便被抓在手上，化作一條鞭子。

    長河之鞭朝墨席捲而去，墨微微皺眉，沒有躲避，而是一拳砸下。

    這一拳正中楊開的腦袋，打的他腦袋往後一揚，頭骨似乎是被砸裂了，瞬間鮮血滿面。

    然而長河之鞭已經將墨纏繞……

    彼此近在咫尺，滿面血水的楊開沖墨露出一抹微笑：“終於抓到你了！”

    他彷彿一直在等這一刻，話落時手中長河之鞭一抖，時空長河再度顯化，洶湧河水將兩道身影吞沒。

    在身影消逝之前，遠方觀戰的眾多強者們隱約聽到了墨的譏諷：“這麼急著去死，那我就成全你！”

    橫亙在虛空中的時空長河，陡然沸騰翻滾起來，大道之力不斷激蕩，這是楊開與墨在時空長河之中爭鬥的結果。

    所有人都看的提心吊膽。

    時空長河是楊開三千大道凝聚的結晶，雖說在長河內爭鬥能夠佔據莫大的優勢，但墨的境界畢竟要高出楊開一層，此前的戰鬥眾人也都看在眼中，在墨強大的攻勢之下，楊開只有招架之功，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這是實力的差距。

    貿然將這等強敵拉扯進時空長河，固然是機會，也是危機，若是楊開不能在長河內解決墨，那他恐怕連時空長河都保不住。

    河水的翻滾越來越猛烈，一朵朵浪花拍起，粉碎，諸多大道之力演化玄妙。

    眾人此刻雖然看不到戰鬥的情況，但只從時空長河的變化來看，也能推測出楊開的處境不太妙。

    這樣的情況足足持續了數日功夫，就在眾人幾乎忍不住要去支援的時候，沸騰的長河陡然平息。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瞬間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一瞬不移地注視著時空長河。

    他們知道，這一戰已經分出勝負了。

    米經綸當即傳音四方，隨時準備策應。

    眾目睽睽之下，一道身影忽然自長河之中沖出……

    不是一道，而是兩道。

    墨一手捏著楊開的頭顱，將他提在自己面前，而楊開渾身骨頭都彷彿碎裂，軟綿綿地垂落著。

第5997章  時空剪影

    時空長河之上，墨捏著一隻小雞仔般捏著楊開的腦袋，淡淡道：“無能的廢物，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言罷，大手猛地用力。

    已經失去戰鬥力的楊開哪裡承受得了這樣的攻擊，整個腦袋轟然爆開，墨尤不罷休，一拳轟出，將那殘軀打的粉碎。

    這一幕印入正在遠處觀戰的眾強者眼中，所有人都怔在當場，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死了？那個最擅長締造奇蹟，無數次挽狂瀾於即倒，拯救人族於水火之中的男人，就這麼死了？

    眾人本能地不願意相信，下意識覺得那是不是幻覺或者別的什麼。

    但隨著楊開身軀的爆碎，那氣息的消散卻是無法作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證明，楊開是真的死了！

    死在墨這位古老至尊的手下。

    自楊開被墨抓出時空長河到身亡，只短短一瞬的功夫，墨痛下殺手的時候沒有半絲猶豫，導致觀戰眾人都還沒來得及生出去援救的念頭。

    淒厲的鳳鳴聲響起，伴隨著憤怒的龍吟咆哮，蘇顏與楊霄已化作聖靈之身，朝墨那邊撲殺過去。

    緊隨在兩道身影之後，所有強者都出動了。

    即便明知不是對手，也沒有人遲疑半分。

    楊開死了，這世上再沒有誰是墨的對手，墨的力量即將統治諸天，這天地再沒有人族的立身之所，這是最後的拼搏！

    蘇顏的速度最快，畢竟空間大道是鳳族的本命之道，憤怒和悲傷吞沒了心智之後，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複仇！或者陪著他共赴黃泉。

    幽藍色的龐大身形拖拽著絢爛的光帶，身影只是幾個騰挪，便衝進了戰場之中。

    然而還不等她有所發力，詭異的一幕便出現了。

    原本安寧的時空長河平生波瀾，隨著浪花的席捲，一道人影自長河中踏浪而出。

    看到那身影之後，蘇顏不禁怔在原地，在她之後衝殺過來的諸強們也都傻了眼。

    只因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來的，赫然是理應被墨殺掉的楊開！

    沒死！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一如方才他們看到楊開被殺的時候。

    楊開分明死在他們眼皮子低下，那絕非什麼幻覺，可他偏偏還活著，從時空長河中又走了出來。

    這詭異的一幕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範疇，死而復生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踏浪而出的楊開一眼便看到了蘇顏等人的蹤影，他就猜到會是這個樣子，長呼一口氣：“總算趕上了，都退回去吧。”

    蘇顏化作的冰凰只略一遲疑，便轉身而去，順帶催動空間大道，將緊跟著趕過來的眾人也挪移走了。

    人族眾強再度回到之前的位置，這個位置還算安全。

    項山皺眉不已：“怎麼回事？”

    楊開明明已經被殺了，怎麼會又從時空長河之中活過來？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離奇的事。

    米經綸目中精光閃過：“造物境……這難道是造物境的玄妙？”

    “什麼意思？”歐陽烈眉頭一跳：“你說楊開已經踏入造物境了？”

    米經綸搖頭：“可是……看著不像。”那從時空長河中踏浪而出的楊開，氣息依然只有九品的範疇，並沒有踏入新的層次。

    但除此之外，米經綸找不到合適的解釋，造物境或許能死而復生？

    這依然夠離譜的。

    戰場中，見到楊開現身，墨扭頭看了看周邊的碎屍血肉，確定自己剛才是真的殺了楊開，心中頓時明了：“剪影術？”

    楊開沖他咧嘴一笑：“果然瞞不過你。”

    牧與墨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牧有什麼底牌，墨自然一清二楚，這世上不可能有相同的兩個人，除非在不同的時空段中。

    牧的剪影術出神入化，為了封鎮墨的本源之力，她將自己的一生分化成三千剪影，鎮守在三千世界之中。

    楊開得牧最後的饋贈，吞噬煉化了她的時空長河，壯大自身長河的體量，提升自己大道的造詣和感悟，獲益巨大。

    然而最大的收穫並不是這些，而是牧獨創的剪影之術。

    這才是對大道妙用的巔峰之作。

    與墨交手的同時，楊開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因為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破自身的桎梏，晉升下一個境界。

    沒辦法晉升下一個境界，那與墨爭鬥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可他不能死，他若死了，人族就真的完了。

    既然沒辦法在短時間晉升下一個境界，那麼唯一的機會，便是掌握牧的剪影之術！

    一個自己不是墨的對手，兩個也不是，那麼三個呢？五個呢？十個呢？

    唯有掌握這玄妙的剪影之術，才有戰勝墨的機會。

    所以與墨的交鋒中，他一直以拖延時間為主，便是在融匯自身的諸多大道之力。

    剪影之術的玄妙，牧沒有傳授給楊開，不是她不想，而是這種對大道妙用的巔峰之作，不是她想傳授楊開就能學會的。

    這種術，非得楊開自己參悟出來才行。

    好在楊開與牧一樣走上了相同的道路，所以牧相信楊開能參悟出這道玄妙之術，也能明白她贈與時空長河的良苦用心。

    楊開與兩千多牧的剪影接觸過，在沒有吞噬煉化牧的長河之前，他便對剪影之術有了一些想法和構思。

    而牧最後留下的饋贈給楊開打下了紮實的基礎，在此基礎之上，他終於參透了剪影術的奧秘，於時空長河之內，施展出了這玄妙之術。

    墨確實殺了他，只不過殺的是過去某一個時間段的他。

    一道剪影的消亡並非沒有代價，楊開這是第一次施展剪影之術，很快有所察覺，抬手點了點腦袋：“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那道被斬殺的剪影所在的時空段內遭遇的一切，楊開都徹底遺忘了。

    “算了，大概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楊開灑脫一笑，抬頭望著墨，“來打第二場？”

    墨笑了，自與楊開交鋒，他便一直陰沉著臉，好似楊開欠了他好多錢一樣，更是屢次出言不遜，但此刻他卻笑了出來：“有點意思！”

    “有意思的還在後頭！”楊開話音落時，周身大道震盪，已撲殺至墨的面前，身後長河之力湧動，抬手祭出了蒼龍槍，一槍朝墨刺了過去。




    蒼龍槍理應破碎了，但在楊開這道剪影所在的時空段中，蒼龍槍還是完好無損的，所以這已經破碎的長槍再一次綻放出莫大威能。

    一如之前那般猛烈的交鋒餘波不斷朝四周擴散，讓人族眾強看的眼皮子直跳。

    暗暗慶幸，楊開活過來足夠及時，否則單憑他們這些人衝過去，墨隨手便可打殺了。

    原本眾人以為這樣的爭鬥哪怕不會勢均力敵，楊開也能堅持很久，畢竟之前他已經展現出自己強大的實力。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一場戰鬥只持續了短短不到兩個時辰，墨便抓住了楊開的破綻，一拳打在他胸口處。

    胸膛爆開一個大洞，血肉橫飛，楊開的氣息迅速湮滅。

    哪怕知道楊開不會真的死去，見到這一幕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被悲傷淹沒。

    打殺了楊開的第二道剪影，墨抬眼朝時空長河望去。

    與牧一起生活那麼久，墨深知剪影術的強大，這道術真正強大的並非它本身的威能，而是它附贈於施術者的強大生存能力。

    剪影術是以時空長河為根基施展出來的，根基便是那一條時空長河，想要徹底斬殺施術者，那就必須得先摧毀時空長河。

    否則長河在，施術者便永遠不會消亡。

    所以墨在斬殺了楊開的第二道剪影之後，便立刻朝時空長河撲去，周身墨之力湧動，朝長河覆蓋。

    他要將長河之力墨化，如此便可破了楊開的剪影術。

    然而還不等他有所作為，那時空長河中，便又衝出來楊開的一道剪影，直接祭出了蒼龍槍，迎面殺來，口中還調侃道：“這麼急做什麼？”

    兩道身影再度戰成一團，楊開一邊與墨廝殺，一邊收集著剪影術的各種情報。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施展剪影術，對這道術了解不多，他要盡快完美地掌控這道術，只有這樣，他才有翻盤的機會！

    否則單靠一道道剪影車輪戰，未必能將墨怎麼樣。

    而想要盡快完美掌控，那就只能一次次地嘗試，從實踐中總結經驗。

    “又忘記了一些東西，不過刻意保存的記憶卻不會遺忘，這倒是好事……”他心中默念著，繼續與墨纏鬥，雖然有些不是對手，但如今的他，已經不需要考慮死亡的事情了，所以他能更加肆無忌憚地出手。

    很快，他又收集到一條重要的情報：“時空段囊括的跨度越短，剪影持續作戰的能力就越弱，值得注意！”

    這般想著，他這道剪影出手的力度已經顯露頹弱之勢，被墨找到機會，瞬間斬殺！

    漫天血雨紛飛。

    縱然已見過數次這樣的場景，遠方觀戰的人族強者們也看的眼皮子直跳。

    不過讓他們感到安心的是，幾乎是在上一個楊開死亡的同時，下一個楊開就已經從長河中走出來了。

第五千九百九十八章 未來之功

    一道又一道剪影不斷地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但那些剪影無一例外，都成了墨的手下亡魂。

    第一道剪影，楊開支撐了兩個時辰左右。

    第二道已經不足兩個時辰了。

    待到第三道，時間更短一些。

    “情況不妙！”遠處觀戰的人群中，米經綸神色凝重，他看出了問題所在。

    問題很嚴重，楊開的剪影雖然源源不斷，但實力似乎越來越弱，好似時光在楊開的身上回流，讓他的狀態倒退回越來越早的時間段中。

    到了此刻，楊開身上的氣息已經只有初晉九品的程度，才剛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來，便被墨隨手打殺了。

    繼續這樣下去，楊開可能連九品修為都保不住了。真如此，即便出現再多的剪影，對墨來說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

    又一道初晉九品的楊開剪影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來，墨抬手一抓，直接將那剪影擒在手上，淡淡地望著他：“你還是讓牧失望了！”

    被墨擒住，楊開不見慌亂，一道道剪影的滅亡已經讓他熟悉死亡了，聞言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墨顯得意外：“你還有什麼手段？”

    楊開沖他咧嘴一笑：“你沒見識過的手段。”

    “很好！”墨露出微笑，這般說著，大手用力，將手中那道剪影捏爆開來。

    下一瞬，楊開再度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來。

    只不過這一次走出來的楊開，氣息明顯有些不一樣，那是他全盛時期的氣息。

    如果說剪影之術的根基在於時空長河的話，那麼核心便是當前時空段的施術者，放在楊開身上，便是以現在這個時空段的自己為核心，以時空長河為根基，催動三千大道之力，如此才能從過去的時空中，將那一道道剪影召喚出來。

    之前被墨斬殺的，皆都是楊開的剪影，而此刻走出來的，才是楊開的本體，是這個時空段中的楊開！

    根基與核心，皆都無比重要，缺一不可，想要破解剪影術，只有從這兩方面下手，墨之前想奪取時空長河的力量，只不過被楊開的剪影阻擾，沒法繼續出手。

    但此刻楊開的本體走出來，卻讓他看到了希望，只要斬殺眼前這個楊開，那麼剪影術便不攻自破！

    可真的就這麼簡單嗎？楊開的本體這個時候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似乎是無奈之舉，畢竟他之前召喚出來的剪影都被打殺了，再召喚更早時空段的剪影，也只有八品的程度，在墨面前根本翻不出什麼浪花。

    再結合楊開之前所言，墨隱隱覺得，楊開應該是要動用最後的手段了。

    他竟莫名地有些期待。

    而楊開果然也沒讓他失望，本體自長河中走出來的瞬間，便口中輕吟：“祭我千年之期，換未來之功，來！”

    話落時，身後的時空長河動盪不休，體量巨大的長河，猛地縮減了一截，一道楊開的剪影從中走出。

    看到這一幕的墨眼睛一眯，只因為這道剪影的氣息，比楊開的本體竟還要強大一些。

    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要知道剪影術是以當前時空段的自己為核心施展出來的，召喚的剪影都是過去時空段的自己，換句話說，召喚出來的剪影永遠都不會強過本體，因為本體始終是最強大的。

    可是在楊開這裡，卻出現了例外。

    瞬瞬間，墨洞察了事情的真相，驚訝萬分：“你能召喚未來的剪影？”

    只有未來的楊開，才能強過當前時空段的楊開本體！

    他在問話，可手上卻沒閑著，意識到楊開在剪影術的造詣上居然超過了牧之後，他便知道絕不能讓楊開再繼續下去了。

    所以在問話的同時，便閃身朝楊開本體撲殺而去。

    楊開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召喚出來的剪影迎上墨，瞬間交手，打的不可開交。

    這一道來自未來一千年時空段的剪影雖然比本體要強大一些，可強的也有限，註定不是墨的對手，不過用來拖延一點時間卻是沒什麼問題。

    楊開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來！”他口中低喝著。

    第二道剪影從時空長河中踏出，那是另外一個千年時空段的楊開。

    當第二道剪影出現的時候，時空長河的體量又縮減一截，而三個楊開的氣機卻瞬間緊密相連，即成三才陣勢！

    這第二道剪影的氣息比第一道更強大了一絲……

    原本在墨的強攻之下，第一道剪影節節敗退，可在三才陣勢結成的瞬間，那剪影雖還落入下風，卻沒之前那麼狼狽了。

    “再來！”楊開低喝，一身龍血沸騰咆哮，臉色開始發紅。

    第三道剪影從時空長河中走出，扭頭看了本體一眼，輕輕頷首，朝戰場撲殺。

    三才陣化作四象陣！

    “再來！”楊開鼻孔流出金色血液，第四道剪影出現。

    四象陣化作五行陣！

    幾乎是沒有停歇，一道又一道剪影接連不斷地從時空長河中走出來，直到足足出現了八道剪影，楊開這才罷手。

    不是他不想繼續了，只是他每一次召喚未來的剪影，時空長河的體量都會縮減一截，八道剪影之下，時空長河徹底消失不見。

    這已是他剪影術能施展的極限！

    而此刻他這個本體已經七竅流血，顯然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那後面出現的剪影，一道比一道氣息強大，在第六道剪影的時候，氣息就已經達到了九品巔峰之境。

    這是楊開本體都沒有達到的境界。

    第七道和第八道剪影的氣息同樣是九品巔峰的程度，只不過更深邃一些。

    望著那戰場中，被諸多剪影圍攻，節節敗退的墨，楊開雖滿面血污，卻依然露出笑容。

    事實上，當陣勢轉化為六合陣的時候，諸多剪影就已經能與墨平分秋色了，再至七星，八卦，九宮陣後，墨應對的越來越狼狽。

    結陣的，畢竟是楊開，而且是未來時空段的楊開！

    這是牧都難以做到的事情，她的剪影術，只能召喚過去的自己，因為她的時空長河不完整，可楊開不同，他的時空長河是完整的，剪影之術在他手上，能發揮出更恐怖的威能！

第五千九百九十九章 最強之爭

    每一道剪影都代表未來千年時空段中的楊開，八道剪影，足足八千年的時空跨度。

    合楊開本體，成九宮陣勢，此陣勢之威，比起張若惜與她的八尊親衛結成的九宮陣還要強大。

    以自身血脈調和太陽太陰之力的張若惜確實要比楊開的任何一道剪影都強，但那八尊小石族親衛的實力卻拖了後腿，所以綜合而言，前後在這一片戰場中出現的九宮陣勢，無疑是楊開的更強大。

    強大的不止一點半點！

    九宮陣成，楊開的本體一步踏出，合其他八道剪影之力，朝墨圍殺而去。

    六合陣成的時候，諸多剪影就已經與墨平分秋色，七星八卦的轉換，讓墨完全落入了下風，此刻的九宮陣更是所向披靡，本體與八道剪影聯手，打的墨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墨血飆飛，墨之力逸散。

    九道楊開的身形穿梭縱橫，每一個都掌控三千大道之力，因為每一個都是楊開本身，所以根本不需要什麼配合，一道道剪影出手的銜接緊密無間，沒有任何破綻！

    墨有心突圍，然而哪能輕易擺脫陣勢的圍困。

    遠方觀戰的眾人俱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這最終一戰會出現如此離奇的場景，剪影之術的神妙超出眾人的認知和想像。

    再見場中局勢，諸人無不振奮，因為直到此刻，他們終於看到了戰勝墨這位古老至尊的希望。

    在此之前，要如何面對墨，是人族這邊一直難以解決的問題。雖沒有刻意回避，可事實上人族確實沒有足夠的手段和力量來對抗他。

    張若惜的馳援是意外之喜，可即便是那樣強大的張若惜，最終在墨的手下也沒能討得了好。

    主戰場的戰事已經結束，所有墨族被趕盡殺絕，若是楊開這邊能夠解決墨的話，那這一場自近古末期持續至今的墨患，便可一舉解決。

    美好的未來在等待人族，光明終將撕裂黑暗的封鎖。

    不過很快，人族幾位老牌九品便擔憂起來，雖說場中局勢大好，可誰也不清楚楊開施展這剪影之術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這是遠超他本身力量的秘術，獲得的力量越強，付出的代價必然就越大！

    而楊開能在這樣的戰鬥中堅持多久，也是未知之數。

    事實上，正如他們所擔心的那樣，楊開為了施展這剪影之術確實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

    而在獲得這超越自身的力量之後，他的本體也承受莫大的負荷。

    換句話說，這樣的狀態，他沒辦法持續太久！

    這一戰，必須得儘快結束！為此，他不惜本體親自上陣，只為更快地將墨解決掉。

    九宮陣勢之下，墨節節敗退，已然沒有還手之力，這憋屈的處境讓他憤怒，他是古老至尊，是與牧同一個年代的強者，曾有機會統治諸天的一個時代。

    儘管他的本源提前被封鎮了三成之多，可也容忍不了一個後輩如此放肆，尤其是這個後輩還奪走了牧最後的遺留。

    激戰之中，他驀然轉頭朝一個方向望去，盯住了楊開的一道身影。

    那是楊開的本體。

    本體很容易分辨，不單單是在諸多剪影中本體的氣息最弱，更因為施展剪影術後，本體模樣淒慘。

    想要破解剪影術，要麼摧毀時空長河這個根基，要麼斬殺本體這個核心。

    如今時空長河已經看不到了，分散在楊開的八道剪影體內，那麼墨就只剩下一個選擇。

    迎著諸多剪影的攻擊，墨不顧自身的傷勢，甚至被最強的那道剪影直接斬下一隻臂膀，巨大的付出終究是有價值的，他突破了剪影們的封鎖，殺到了楊開本體面前。

    墨之力湧動，他抬起剩下的一隻手，轟然砸向楊開。

    這一拳距離楊開足有萬丈之遙，但一拳之下，空間破碎，時光停滯，乾坤崩壞。

    這是墨傾盡全力的一拳，也是無法躲避的一拳。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楊開本體被這一拳打成齏粉的模樣，憤怒的眸中隱隱閃過一道澀意。

    想像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楊開本體甚至沒有半點驚慌失措，反而迎著那拳頭衝殺上來。

    就在墨為之愕然的時候，楊開本體忽然爆發出遠超他自身的力量，直接破開了空間的封鎖，讓停滯的時光再次流淌。

    他同樣一拳揮出。

    不妙！

    墨心頭一突，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一直以來，九宮陣的陣眼都維持在最強的那道剪影身上，但在這一瞬間，楊開本體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力量，分明是陣眼被轉移到本體身上來了。

    破除剪影術的辦法在本體，這一點墨和楊開都心知肚明，前者想要針對，後者又怎會不加防範。

    甚至可以說，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狂暴的力量席捲，墨的身形止不住地往後退去，八道剪影四面八方殺將而來，大道之力跌宕震動，打的他立身不穩。

    僅僅只是這樣也就罷了，關鍵是那八道剪影每一次出手，都能發揮出遠超自身的力量。

    陣眼在不停地轉移！哪一道剪影出手，陣眼就會轉移到誰身上。

    換做旁人自然沒辦法做到這種事，可楊開本體與剪影之間想要轉移，自是隨心所欲。

    之前張若惜便做過這種事，她與那八尊親衛，既全都是陣眼，又全都不是陣眼。

    這樣完美無瑕的九宮陣，根本不存在任何破綻，也不怕被人針對。

    想要破解這樣的陣勢，唯有一個辦法，以力降之！

    張若惜之所以敗在墨的手上，最大的原因是小石族親衛承受不住那種高強度和烈度的戰鬥，每一次陣眼的轉移對小石族親衛來說都是負荷，會讓它們的身軀有所損傷，次數一多，就有崩碎的風險。

    楊開眼下同樣如此！尤其是他的本體，本來施展剪影術就搞的無比狼狽，如今又承受了一次陣眼的壓力，當即一口血霧噴出，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然而他的身形卻沒有絲毫停頓，趁著自己的八道剪影在圍攻墨的時候，一步踏出，來到那隻被斬斷的墨的臂膀前。

    這臂膀雖然流出了鮮血，可實際上並非完全的血肉之軀。

    “開！”楊開抬手一點，神念湧動之下，一道大門忽然呈現在眼前，大門敞開縫隙，從中傳出難以言喻的牽扯力，直接將那被斬斷的臂膀吞噬進去。

    這臂膀，是墨的本源的一部分！此刻已被楊開借助玄牝之門封鎮。

    墨的本源極為強大，甚至在這種強大上誕生了墨這個意識，如果沒有及時封鎮的話，那麼墨就有機會收回斷臂，重新將丟失的本源融合。

    到那時候，他依然毫髮無損。

    但此刻本源被封，墨的氣息陡然跌落了一截，雖然他的斷臂處墨之力湧動，眨眼功夫就形成了一條新的臂膀，可被封鎮的力量卻是找不回來了。

    一擊得手，楊開信心大增！

    這是走向勝利的第一步，也是最難邁出，最為關鍵的一步！

    這一步邁出去了，那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

    收了玄牝之門，他折身朝墨那邊殺將過去。

    大戰再起！

    已經暴露九宮陣陣眼可以隨時轉移的秘密，楊開就沒必要再藏掖什麼了，大道之力震盪間，攻勢愈發狂暴。

    原本在九宮陣下，墨就已經不是對手，此刻失了一部分本源，狀況愈發不堪。

    激戰片刻，楊開的一道剪影找到機會，再斷墨的一條臂膀。

    墨還想收回，然而早有準備的楊開豈會讓他稱心如意，在諸多剪影的狂攻之下，他根本無法脫身。

    楊開本體直接來到那臂膀前，第二次祭出玄牝之門，將這一份本源吞噬封鎮！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吐出一口血水，抬頭朝戰場望去，感受著諸多剪影的狀態，知道自己這邊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且不說本體受傷嚴重，便是那一道道剪影們也同樣如此。

    這些傷勢只有小部分是墨造成的，更多的，卻是承受九宮陣勢陣眼帶來的壓力。

    楊開本身強大的實力和底蘊，讓得九宮陣眼承受的壓力超乎想像，這也就是他自己，若是換做其他九品，哪怕實力再強，轉換三次陣眼應該就承受不住了。

    “速戰速決吧！”他輕輕地呢喃了一聲，一步踏出，掠進戰場之中。

    下一刻，楊開最強的那一道剪影承受著陣眼的無邊壓力，不斷出手，渾不顧自身是不是能夠撐得住！

    在那最強剪影的狂轟濫炸之下，墨顯得狼狽不堪，就在他惱怒萬分時，那最強剪影竟直接撲了上來，硬受著墨的攻擊，死死抱住了他。

    近在咫尺，那剪影對著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墨立刻明白楊開的意圖了，怒吼掙扎，然而下一刻，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便將他與剪影籠罩！

    最強的剪影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轟然爆碎，屍骨無存！

    墨的身軀也被打碎，左半邊身軀直接缺失，露出腹腔中的器髒。

    他踉蹌後退了幾步，眸中閃過莫名的神色，沒等他在有什麼動作，又有一道剪影撲了上來。

第6000章  多謝

    最強的剪影已經破碎，九宮陣也轉換成了八卦陣，陣勢的威力大減。

    但相應地，墨的氣息也不如之前強盛，在被楊開兩次封鎮本源之力後，他的氣勢衰弱了一大截。

    在剩下的七道剪影圍攻墨的時候，楊開本體第三次祭出了玄牝之門，封鎮墨被打碎的一部分身軀。

    墨的氣息再衰！八卦陣已經足以應對此時的墨。

    一道道狂暴攻擊襲至，楊開第二道剪影破滅的同時，墨再一次身受重創。

    八卦變七星。

    之前楊開的剪影們自時空長河中一個個走出，陣勢不斷累積加強，然而如今這個情況卻是反了過來。

    隨著一道又一道剪影的消亡，陣勢的威能也在一步步削減。

    同時削弱的，還有墨。

    每一道剪影的消亡都讓墨的身軀破碎，楊開本體則乘機將之封鎮，奪了他的本源。

    最終，所有的剪影都消失不見了，楊開滿面血污，與氣息狼狽的墨隔空對望。

    如今的墨，被封鎮了大量本源，實力大損，哪還有之前的威勢，甚至就連一直縈繞在他身邊的深邃墨之力，此刻也淡薄無比，幾乎不可見。

    如今的墨，本源之力缺失高達九成之多，換言之，他此刻只有巔峰時的一成實力，而且還狀態不佳。

    一道道身影飛掠而來，成合圍之勢，包圍了戰場。

    是之前在遠處觀戰的人族眾強，還有巨神靈阿大與阿二。

    先前的戰鬥，他們難以插手，就連兩尊巨神靈都無法輕易靠近，更不要說人族的九品們。

    但隨著楊開一道道剪影的消亡，墨的實力被削，觀戰的諸強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墨，敗了！

    以他眼下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應對得了這麼多強者，單是兩尊巨神靈就足以拿捏他。

    但他卻是在笑，笑的無比暢快。

    張若惜手持天刑劍，擋在楊開身前，警惕地望著墨，雖說墨如今狀態淒慘，但誰也不知道這古老至尊到底還隱藏什麼手段，所以必要的防備還是要有的。

    “楊開！”墨收了笑意，對著楊開的方向喊了一聲，“來做個了斷吧！”

    張若惜身後，楊開稍稍平復了一下體內翻滾的氣血，沉聲應道：“好！”

    “先生！”張若惜低喝一聲，“讓我來！”

    她還有最後一擊之力，自信能夠拿下墨，自然不會讓楊開去冒險。

    “不用！”楊開邁步上前，越過張若惜，望著不遠處的墨，沒有勝利者的得意和囂然，眉宇間的神色反而及其複雜。

    “你們不要插手！”他輕輕吩咐一聲。

    圍聚在四方的人族強者微微皺眉，眼下局勢，最好的選擇無疑是一擁而上，將墨瞬間拿下，了結這場持續了百萬年的墨患，可楊開居然讓他們不用插手。

    誰也不知道楊開到底在想，又要做什麼。

    但出於對他的信任，眾人還是默認了他的吩咐，不過沒有散去圍攻之勢，俱都氣機勃發，一旦楊開有什麼不測，墨必將迎來四面八方的打擊。

    這最後的時刻，自然不能與墨講什麼道義。

    儘管被四面圍困，墨也神色坦然，只是望著楊開，口中爆喝：“來吧！”

    話落時候，身形一閃，化作一道黑芒朝楊開那邊衝了過去。

    楊開同樣也朝他撲殺過去。

    兩道身影碰撞的瞬間，所有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下一刻印入眼簾的一幕便讓他們放下了心。

    楊開一拳轟進了墨的胸膛中，墨的拳頭停留在他的腦袋前。

    “哇！”墨口中噴出墨血，抬起的拳頭軟綿綿地垂落了下來。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墨對著楊開微笑。

    “多謝！”楊開沖他點點頭，想了想又道：“我會讓你見到牧希望看到的世界。”

    墨嘴角邊全是墨血，神色灑脫：“那就夠了！”

    楊開不再多言，祭出了玄牝之門，大門敞開裂縫，將墨整個吞噬！

    敞開的大門徐徐合攏，門後是無盡深邃的黑暗。

    當年是牧將他從這扇門中救了出來，時隔百萬年，楊開將他送回了那扇門後。

    古老的至尊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不敢說沒有遺憾，最起碼很精彩。

    “噗……”楊開口中噴出血霧，盤膝坐了下來，從空間戒中掏出一把靈丹塞入口中。

    一道道身影閃爍而來，蘇顏直接坐在楊開身後，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好片刻，楊開紊亂的氣息才逐漸平穩下來，他睜開眼，看到了一雙雙擔憂的眸子。

    “死不了！”楊開寬慰一聲。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米經綸終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最後的時刻，你為何要跟他致謝？”

    那一句道謝眾人雖然沒有聽到，但只看楊開的口型也能判斷出他在說什麼。

    楊開嘆息道：“從始至終，墨都沒有出全力。”

    “什麼？”歐陽烈大驚，“他一直沒出全力？這怎麼可能？”

    其他人也都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沒出全力就差點跟楊開拼個同歸於盡，若是出了全力，那豈不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楊開道：“也不能說沒有出全力，只是他有些手段沒有用出來。”

    他一直在提防那個手段。

    王主級墨族可以施展出王主級秘術，那秘術能瞬間墨化人族的八品開天，身為墨族的造物主，墨本身又怎麼可能不會類似的手段，他能施展出來的手段甚至比王主級秘術還要玄妙。

    楊開固然有溫神蓮守護神魂，更有世界樹子樹封鎮小乾坤，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擋得住那個手段。

    蒼曾經說過，墨的力量不是子樹能夠抵擋的，除非世界樹本尊親臨！

    所以在與墨爭鬥的時候，他一直戒備著。

    可從始至終，墨都沒有動用那個神秘的手段。

    不能嗎？顯然不是。

    不想而已！

    甚至於在楊開召喚出自己的八道剪影之後，墨也依然有翻盤的手段，那個時候他並不需要與楊開正面拼殺，只需要想辦法拖延時間，那八道剪影終將慢慢消散。

    且不說墨到底能不能擺脫九宮陣勢的封鎖，最起碼他沒有這個意圖，從頭到尾，他都在與楊開正面拼殺！

    看似是要置楊開於死地，實際上呢？

    所以與楊開的一戰，他雖然一直在全力以赴，可終究還是藏了一些手段沒有動用。

第6001章  代價

    這才是楊開最後道謝的原因。

    “這恐怕是他自己想要的結局。”

    牧守護人族和諸天無數年，即便身隕，也留下了眾多後手。

    這天地雖然破敗不堪，這人族雖如螻蟻，可這終究是牧想要守護的，在可能的前提下，他願意順從牧的遺志。

    當然，如果楊開沒有展現出相應的實力，墨也不介意殺了他。待墨的力量統治諸天后，給人族劃分一塊大域繁衍生存便是，如此一來，人族也不會滅絕，無論如何都對牧有個交代。

    歸根結底，墨本身的意識並不算邪惡，近古時期，他也曾守護人族，以匡扶人道為己任，若是沒有他與十位武祖的共同努力，那個時代的人族不可能戰勝上古大妖們。

    只是他這個意識駕馭不了那逐漸強大的力量，最終迷失了方向，尤其是在牧身隕之後，再沒人能夠遏制他。

    今日這個結局，算是他自己主動追求的。

    眾人一時沉默，心情莫名。

    雖說墨有可悲之處，但人族這百萬年的傷痛卻是他帶來的，如果沒有他，在戰勝那些上古大妖們之後，這天地就已經是人族的天地了，也不會有後來持續無數年的戰爭。

    墨之患讓人族承受了難以想像的損失，這百萬年來，數不盡的人族精銳前仆後繼地戰死沙場。

    對人族而言，墨無論可悲不可悲，終究是最大的敵人。

    成王敗寇爾！

    “哢嚓……”

    似有什麼輕微的動靜傳出，眾人扭頭望去，頓時大駭。

    “大哥！”楊雪立刻驚呼一聲，目光驚恐地望著楊開的臉。

    其他人的表情同樣凝重起來。只因楊開的臉上竟出現了一道裂紋，那不是正常的傷口，並沒有流出鮮血。

    第一道裂縫出現之後，立馬就出現了第二道，第三道……

    不但楊開的臉上如此，雙手同樣如此。

    如今的楊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器，那一道道裂縫之中，傳出讓人心悸的大道之力。

    楊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語一聲：“比預想中來的要快！”

    他似乎對自己眼下的遭遇早有所料。

    “這是怎麼了？”蘇顏在他身後問道，嬌軀忍不住戰栗著。

    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戰勝了墨，解除了墨患，日後是人族統治諸天的時代，可以預見，以後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而作為這最後一戰的最大功臣，此刻渾身上下竟被一種莫名的危機籠罩，由不得眾人不緊張。

    更讓人不安的是，這種傷勢誰也沒見過。

    楊開輕輕拍了拍蘇顏的手背，寬慰道：“死不了，但是我時間不多了。”

    “到底什麼情況？”笑笑凝聲問道。

    “該怎麼說呢……”四周眾人都擔憂的要死，楊開這個當事人反而安然若素，“剪影術是牧以時空長河為根基開創的秘術，我承她衣缽，走的跟她一樣的路子，自然也能施展出這秘術。”

    “不過牧的時空長河不完整，所以她施展出來的剪影術其實也是不完整的，她只能召喚出過去時空段的剪影，若是剪影消散，那麼那個時空段的記憶便會丟失。到了我這邊，我完善了這秘術，召喚來自未來時空段的剪影，那每一道剪影，都是未來某個千年時空段的我，如今那些剪影都已經消散了，所以我要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越是強大的秘術，施展出來就越是不易，剪影術無疑是這世上出現過的最強大的秘術，尤其是楊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藉此剪影術戰勝了墨，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不會小。

    “過去時空段的剪影消散，對應時空段的記憶就會丟失，那未來時空段的剪影消散，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米經綸凝聲問道。

    “在未來那些時空段裡，我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什麼意思？”

    “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這件事，但總歸就是字面的意思。”

    米經綸默了一下，消化這個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消息，“你召喚出八道剪影，也就是八千年？”

    “是！”

    “八千年之後呢？”

    楊開搖搖頭：“不知道。”

    這畢竟是他頭一次施展剪影術，所以他雖然知道在未來的八千年內，自己是不存在的，被時空之力抹除了所有痕跡，但八千年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他也說不准。

    “怎麼會這樣？”楊雪的眼眶紅了。

    “不是什麼大問題，八千年之後，我應該能回來。”楊開寬慰一聲。

    但他不確定的語氣任誰都能聽的出來。

    背後一輕，卻是蘇顏忽然閃身離去。

    很快她又返回，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將玉如夢等人全都帶了過來。

    諸女皆都眼眶通紅，強忍悲傷，不讓淚水流出來，在回來的路上，蘇顏已經簡單地將事情說明了，所以她們也知道楊開即將遭遇的危機。

    而在蘇顏離去的這短短片刻功夫，楊開身上的裂縫明顯又增多了一些。

    那裂縫之中，大道之力的侵蝕愈發明顯。

    楊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剪影術的反噬來的比想像中要猛烈。

    米經綸衝眾人打了個眼色，無關人等皆都退到了一旁，只留下楊開的至親之人。

    被蘇顏帶過來的女子們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一個接一個放聲大哭起來。

    還是玉如夢拿出了當家大姐頭的氣派，呵斥住了她們。

    沒能說上太多的話，楊開臉上的肌膚開始剝離，一片片消散，縱然如今她們都已經是八品九品，對此也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強忍著心中的悲慟，眼睜睜地看著楊開的身影逐漸消失。

    那最後的時刻，玉如夢對著楊開大吼：“你這沒良心的男人記住了，八千年後你要是回不來，我就帶著姐妹們一起改嫁！”

    楊開沖她咧嘴一笑：“這話聽著耳熟！”

    玉如夢的堅強終於被打碎，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握緊了楊開的手，哀求道：“一定要回來！”

    楊開最後的目光留戀地在那一張張臉上掃過，似要將每一個人的面容都烙印進靈魂深處，輕輕點頭：“一定！”

    點點熒光飄散，一條橫亙虛空的大河忽然呈現，將楊開包裹，浪頭打下，淹沒他的身軀。

    大河慢慢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被捲入其中的楊開，只留下眾女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無盡悲傷逆流成河。

    “情況不妙。”遠處觀望的米經綸忽然輕輕說了一句，轉頭看向身邊的項山：“感覺到了嗎？”

    項山點頭：“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其他九品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感覺，雖然他們察覺不出具體是哪裡出了問題，可九品開天的感知極為敏銳，任何一點異常都能引起他們的警惕。

    眾人自查，毫無頭緒。

    只能暫時將此事按下不提，不過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警惕性。

    最終的大戰已經結束，人族與小石族聯軍解決了墨族大軍，墨本尊這邊也被楊開徹底封鎮，雖然最大的功臣因為剪影術的反噬，被時空抹除了八千年存在的痕跡，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場大勝都需要好好宣揚。

    當米經綸等人歸來，將墨被解決的消息傳出時，等候在此的百萬人族大軍無不振臂歡呼。

    百萬年的戰爭終於結束，日後這諸天是人族的諸天！

    戰後統計，清點傷亡，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小石族大軍已經提前撤離，通過那一條虛空甬道返回了混亂死域，人族這邊稍稍遲了一些，半月之後也開始啟程。

    張若惜之前打通的虛空甬道給人族的回程節省了很多時間。

    並非所有人都離去了，以蘇顏和玉如夢為首，楊開的夫人們，弟子們，還有楊雪楊霄等人都留了下來。

    留守在楊開消散之地，靜靜地等著他的歸來。

    八千年的時光，注定很漫長，但只要能在第一時間看到歸來的楊開，再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一艘艘破破爛爛的戰艦匯聚成一支艦隊，通過虛空甬道進入混亂死域，眼下張若惜還能勉強維持自身體內太陽太陰之力的平衡，所以混亂死域還是安全之地。

    但她這種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了，為了與墨拼鬥，為了斬殺墨族的王主們，她燃燒了太多的天刑血脈。

    等人族大軍離開混亂死域之後，她就會解除自身對太陽太陰之力的調和，到那時候，黃大哥與藍大姐會重新現身，而張若惜將再難擁有之前的力量。

    歸根結底，沒有天刑血脈調和太陽太陰之力的話，她也只是個人族九品。

    艦隊經由混亂死域，很快返回諸天。

    多年前經由星界出征，人族大軍三四百萬眾，眼下只剩下百萬數了，將近六成的人族將士戰死。

    但與出征時的肅穆悲壯不同，眼下的人族大軍狀態雖然不好，可處處都充斥著洋洋喜氣，每一艘戰艦上都洋溢著歡聲笑語。

    一艘破爛到幾乎快要解體的驅墨艦上，米經綸站在船頭，項山站他身邊。

    兩人靜靜感知著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動靜，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人族得勝，最大的功臣卻不能與我等一同慶祝，未免有些遺憾。”米經綸忍不住唏噓一聲。

    項山頷首：“回想起來，當年若不是他主導與墨族那邊簽訂了一個什麼協議，人族也沒辦法積攢力量。”

    “是啊。”米經綸頷首，“現在看來，那個協議是人族崛起的一個重要節點。”

    “那個協議叫什麼來著？”

    “叫什麼來著？”

    兩位人族九品面面相覷一眼，臉上的笑容徐徐消逝，逐漸變得凝重……

第六千零二章 應對

    人族百萬大軍班師回程的路上，唯一的一艘驅墨艦中，眾九品齊聚。

    比較巔峰之時，眼下人族九品的數量無疑減少了很多，許多新晉的九品都在那最後一戰中身隕道消。

    眼下還活著的九品，只剩下二十人左右了。

    除了人族的九品，龍族伏廣也應邀而來。

    眾人落座，許多人氣息微弱，都是有傷在身。大戰結束才沒多久，便是以九品們的恢復能力，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痊癒，尤其是眼下人族這邊種種物資告罄，連療傷用的靈丹都所剩無幾了。

    一個個趕來的九品很快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讓米帥召集所有的九品議事，但只看此刻米帥的表情，便知定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待到最後一位九品落座之後，米經綸才開口道：“今日召集諸位過來，是有一件事想要跟大家確定一下。”

    他環顧四周，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將自己之前與項山的談話娓娓道來。

    眾九品聽罷，有人一頭霧水，有人陷入沉思，更有少數幾個知情者眉頭緊皺。

    歐陽烈咋咋呼呼道：“你跟項大頭的談話，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聽出有什麼問題，無非就是正常的閒聊罷了。

    “問題很大！”米經綸望著他，表情凝肅，頓時讓歐陽烈意識到，這果然是個大問題，儘管他還沒聽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項山道：“當年與墨族簽訂的那份協議至關重要，可以說是人族崛起的轉捩點，這般重要的事，我與米兄不可能忘記，如果說我們當中某個人，一時記憶恍惚沒能想起來，倒也正常，關鍵是我們二人竟都是如此。之前談到那個協議的時候，我們兩人沒能在第一時間想起那協定的具體內容，這本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歐陽烈皺眉道：“許是之前大戰太過疲勞？”

    項山轉頭看向他：“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與楊開見面是什麼樣子嗎？”

    “當然記得。”歐陽烈順嘴答了出來，“這種事怎麼可能忘記，那個時候他……”

    他慢慢說不下去了，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表情變化，眉頭緊鎖起來。

    項山又看向其他九品：“諸位不妨想想，自己曾經與楊開接觸過的一些事，或者共同的經歷！”

    眾九品依言施為。

    很快，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不對勁。

    察言觀色，見其他人表情變幻，歐陽烈頓時知道，他們也遇到跟自己一樣的情況了，忍不住問道：“怎麼會這樣？”

    他之前按項山所言，回想自己第一次與楊開見面的場景，第一時間竟沒能想起來，就好像那一層記憶被無形的隔膜阻擋，記憶中的場景明明近在眼前，卻始終沒辦法看清。

    努力了好幾息，他才想起，第一次與楊開見面是在大衍關外，那時候他帶著自己的弟子潛伏在大衍關外監察敵情，楊開奉項山之命前來與他接頭。

    那個時候的楊開，不過七品修為！

    米經綸的聲音響起：“不止諸位是這樣，我與項兄察覺到問題所在後，命人找了許多將士問話，他們遇到的情況跟你們一樣，所有與楊開有關的事情，無論他們有沒有親身接觸過，即便是有所耳聞的，都沒辦法第一時間想起具體的細節。”

    “什麼原因造成這種現象？”武清沉聲問道，他剛才也回想了一下，情況確實如米經綸說的那樣。

    “具體原因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與那剪影術有關。”米經綸開口道，“諸位應該記得，之前楊開說過，那八道剪影是他從未來的八個千年時空段中召喚出來的，八道剪影被打散，意味著在未來的八千年內，他是不存在的。”

    眾人皆都頷首，當時米經綸與楊開交談的時候，大家都在場，而這是楊開的原話。

    “楊開說這是剪影術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但現在看來，楊開本人好像都低估了這個代價的嚴重程度。他以為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不能存在於未來的八千年，但實際上可能有一種無形的偉力，正在慢慢消除他在這世上存在的痕跡！所以但凡與他有關的事，在其他人的記憶中才會忽然變得模糊。”

    “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歐陽烈難以置信。

    消除一個人在世上存在的痕跡，最直觀的理解自然是殺了那個人，但眼下眾人遭遇的這種消除，已經遠遠不止殺一個人這麼簡單了，包括他人對其的記憶。

    米經綸道：“在楊開施展出剪影術之前，我也沒想到這世上會有如此離奇的秘術。”

    歐陽烈頓時不說話了。

    剪影術的玄妙匪夷所思，施展這種秘術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也超乎想像，所以無論米經綸的推測有多麼讓人難以接受，可事實就是如此。

    “而這僅僅只是剛開始，我擔心的是，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會不會把楊開這個人也給忘記了？”

    眾九品頓時心頭一驚。

    作為帶領人族崛起，戰勝墨的最大功臣，本該流芳百世，可若是人族最後徹底忘記了這個人，那該是何等的悲哀？

    “如果我們徹底忘記了楊開，會發生什麼？”米經綸發出第二問。

    沒人能夠回答。

    他也並非詢問，接著道：“現在想想，楊開在消散之前說八千年後他應該會回來，可從他當時說話的語氣就可以看的出來，這種事他自己也無法確定，所以他可能回得來，也可能徹底消失。如今他所存在的痕跡正在被慢慢抹除，便是他在消失的過程，如果哪一天再沒人能記得他，那他可能就真的再不會出現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伏廣徐徐開口道：“按米帥這麼說，如果這世上還有許多人記得他，傳頌他的英名，或許能幫他回歸？”

    米經綸搖頭：“不確定，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值得一試！”伏廣頷首。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查探那種抹除痕跡的速度，只有確定此事，我們才能有針對地行動。”

    “同意！”

    “同意！”

    “就按米帥說的辦。”

    ……

    經由諸多九品多日來的查探，對隨機選擇的數千上萬名將士的問話，一月之後，眾人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那就是那種抹除的速度正在增加，越來越多跟楊開有關的事被淡忘。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來看，恐怕用不了幾年時間，所有與楊開有關的記憶都會被徹底抹除，到那時候，這世上便再沒人能夠記得人族曾有這麼一位救世英雄了。

    米經綸不由生出一種迫切感，他當即派人趕回初天大禁原本存在的位置，將這邊的發現告知留守在那邊的蘇顏等人，雖說蘇顏等人大概率會發現此事，但有所防範總是好的。

    此時此刻，遠征軍已通過一座座空間法陣，回歸星界，大戰獲勝的消息早有先遣隊伍傳回，留守在後方的人族無不彈冠相慶。

    待遠征軍歸來時，自然得到了極為熱烈的歡迎。

    這一戰人族遠征軍傷亡慘重至極，戰死足足六成之多，但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日後諸天再不會受墨之力的侵蝕。

    然而出乎留守人族的意料，遠征軍歸來之後，並沒有慶功的意思，反而急急散去，好像有什麼新的任務在等待他們。

    很快，在星界，在萬妖界，在萬妖域所有人族生存的地方，不管是村落還是小鎮，又或者是城池，都矗立起一座高大的雕像。

    那雕像雕的是一個英偉不凡的男子，手持一杆長槍，長槍之上，似有靈蛇纏繞，正與無形的敵人戰鬥，英姿勃發。

    雕像的底座，刻著楊開的名字。

    與此同時，米經綸入淩霄宮，在花青絲與夏凝裳的配合下，召集了所有與楊開有關的人員，由米經綸主導，共同撰寫了一部人物志。

    這部人物志寫的自然是楊開，包括他一生當中經歷的所有大小事宜，詳盡非常。

    沒有太過的情緒渲染，只是平鋪直訴的文字描述，但任何讀完這部人物志的人，都能對楊開那波瀾壯闊的一生感同身受。

    都能知道，在人族最黑暗的年代中，是他撕裂了黑暗的封鎖，給人族撒下一線光明。

    也能知道，是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最終戰勝了那位名叫墨的古老至尊，終結了持續百萬年之久的兩族大戰！

    更能知道，世人不能將他遺忘，否則他便永遠無法歸來！

    這部人物志撰寫完成之後，由淩霄宮弟子印刻成無數份，傳往所有人族聚集之地，尤其是那些矗立著楊開雕像的地方，九品們親自出手，將烙印楊開人物志的玉簡安置進了雕像。

    如此一來，只要有人查探雕像，便能立刻感知到玉簡中記載的內容，瞭解到楊開的平生經歷。

    人族眾多高層，正在想方設法地不讓人族遺忘楊開這個最大的功臣。

    不止如此，在遠征軍歸來之後，九品們便又一次聚集議事了一次，有感諸天廣闊，時間難以度量，便將遠征軍歸來，返回星界的那一年定為虛空元年！

    虛空，是一個封號，是那位慢慢被人遺忘的最大功臣的封號。

    時光流逝，一座座乾坤日新月異，一代代人族出生，成長，老去，早已沒人記得與楊開有關的事情，即便是那些曾與楊開並肩作戰的九品們也一樣，但那一座座矗立在人族聚集地的雕像，卻始終保存完好。

第六千零三章 八千年

    虛空七九九九年。

    三十六洞天排位第一的凌霄洞天所在的星界，撤銷了禁入令，無數等候在星界外圍的武者蜂擁而入，分散到了星界各處。

    從四面八方趕來此地的武者數量極多，雖魚龍混雜，卻無人敢有造次，入了星界，不管心性如何，都變得淳樸良善起來。

    不單單是因為星界乃第一洞天的屬地，更因其他各大洞天與福地在這里都是設有道場的。

    整個星界，可以說是七品遍地走，八品多如狗，只有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九品們才有資格抖一抖。

    膽敢在這里造次，別說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便是今夜的月亮也是看不見的。

    星界之所以會這般熱鬧，最大的原因是每千年一次的虛空盛典將在這里舉行，這個盛典的由來許多新生代都不清楚，只知道自虛空千年開始至今，已經舉行過七次了，如果算上即將開始的，那就是第八次。

    據傳，八千年前，人族的生存環境是極為惡劣的，那個時候諸天中有一種叫墨族的存在，幾乎將人族趕盡殺絕，霸佔諸天，人族最危急的時刻幾近快要滅族。

    不過在人族先賢的努力和頑強抗爭下，人族慢慢穩住了陣腳，最終傾全族之力進行了一次遠征，將墨族徹底鏟除，自此，人族才成為這諸天的真正主人。

    而虛空盛典，便是為了紀念那些在與墨族對抗中戰死的人族先賢們舉辦的，可以說是整個人族最大的盛會。

    盛典會持續一年時間，在這一年內，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入星界，要知道，作為第一洞天的屬地，尋常時候星界是禁制閑雜人等進入。

    這倒不是凌霄洞天行事霸道，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自八千年前那場大戰結束之後，人族雖然平定了持續百萬年的墨患，但為此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數不盡的人族先賢戰死且不說，三千世界早已被墨族破壞的不成樣子了，眼下適合人族生存繁衍的，除了凌霄域的星界，魔域這兩大乾坤之外，便是萬妖域中的一些乾坤了。

    居住和生存的環境受到了極大的壓制，修行的物資雖然不算緊缺，但也絕對不充裕。

    如此一來，一旦誕生太多的武者，那必然會引發混亂，所以如今修行之事再不能像八千年前那樣肆無忌憚，而是要有規劃地修行。

    早在八千年前，由諸多人族九品共同商議制定了一項決策，那就是但凡有修行資質的人想要修行，都得需就近報備洞天福地，由所屬的洞天福地安排修行事宜。

    這項決策在所有人族勢力的共同努力下得以被嚴苛的執行，所以眼下人族所有修士，什麼出身，什麼修為，都是有記錄的。

    這項決策，讓本就特殊的星界變得更加特殊。

    星界有世界樹子樹，是開天境的第一座搖籃！

    第二座搖籃是萬妖界。

    在人族與墨族抗爭的那些年，星界與萬妖界兩座搖籃為人族造就了大量高品階的武者，可以說那一場最終的決戰人族能勝，這兩座開天境的搖籃居功至偉。

    但戰爭結束之後，因為生存環境被壓制，導致人族眼下難以承受太多新生代武者的誕生，星界與萬妖界的存在就變得極為尷尬。

    是以在當年遠征歸來後，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人族高層便做出了另一個決議，那就是除了必要留守的人員，所有人撤出星界和萬妖界，尤其是那些數量龐大的普通人。

    這些普通人確實不能修行，但他們基數龐大，他們的子嗣總能誕生出一些有修行資質的，如果不加以遏制的話，用不了多少年就會誕生更多的新生代武者，必然會引發不必要的動蕩。

    就算留守在星界和萬妖界的人員，也都是禁止生育子嗣的，如果非要生養，那就得離開這兩大搖籃。

    當然，人族高層也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完全杜絕的，所以便留下了一線希望。

    那希望就在每千年一次的虛空盛典中。

    盛典持續的一年時間中，在這時間內，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星界，若是有本事拜入各大洞天福地設置在這里的道場，那自然就有資格永遠留在星界。

    不過這八千年來，每一次盛典開始後，進入星界的人都難以算計，可真正能拜入各大道場的，數量不算多。

    這就導致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有許多待產的孕婦或者年輕的夫妻會在這個時候進入星界，那些待產的孕婦們往往會在家人的陪伴上，尋一處人杰地靈之地，安心養胎，讓腹中胎兒享受子樹的反哺之力。

    至于那些年輕的夫妻們……來的時候是兩人，可能走的時候妻子的肚子就鼓起來了。

    玉山集，星界之中一處極為尋常的集市。

    因為當年的決策，星界之中大量人族撤離，這就導致整個星界地廣人稀，如玉山集這樣的地方，尋常時候是不見人蹤的。

    也就是最近盛典將至，無數人涌入星界，這里才聚攏了大量人氣。

    一對年輕的夫妻手挽著手在集市中閑逛，男子英武俊朗，女子貌美如花，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明顯有孕在身。

    此時此刻，夫妻二人站在一座高大的雕像前，抬頭瞻仰。

    妻子不斷地朝丈夫伸手，丈夫無奈地將手中的吃食不斷地遞給她，同時埋怨道︰“都跟你說了，不要吃那麼多甜食，怎麼就說不聽？”

    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咬著手上的糖葫蘆，含糊不清地道︰“是我要吃嗎？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

    丈夫忍不住翻個白眼，每次這女人都拿肚子里的孩子說事，偏偏他還沒什麼辦法。

    “夫君，你說這個楊開真的存在嗎？”妻子很快吃完一串糖葫蘆，又從丈夫手里接過一串︰“怎麼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的雕像？”

    他們來的地方，但凡有人族聚集的位置，都矗立著這樣一座雕像，據說這些雕像已經矗立了八千年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被歲月侵蝕，顯然是有高人的力量護持。

    “我怎麼知道？”丈夫沒好氣一聲。

    妻子自言自語道︰“他的人物志傳的到處都是，似乎每個人都精讀過他的人物志，而且那人物志上說了，他當年為了戰勝那位古老至尊，施展了一種時空剪影術，導致他所有的痕跡被抹除，如果沒人記得他的話，那他就永遠回不來了。算算時間，這次盛典開的時候，正好是他回歸的時間，夫君，要不咱們去看看吧？”

    丈夫黑著臉︰“看他干什麼？”

    “他可是英雄啊，咱們人族能有今日，他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氣，于情于理，咱們也該去瞻仰一下。”

    “那人物志已經流傳八千年了，誰知道真的假的。”

    “我覺得他一定是個英明神武的男人！”

    “嘎吱嘎吱……”

    “你為什麼吃我糖葫蘆？”

    “我好酸！”

    “明明很甜！”

    “那人物志上還說他有好多夫人呢！”

    “好哇，終于暴露你的狼子野心了，娃兒，你爹不想要我們娘兩了，我們可真命苦啊。”

    “我沒有，你別胡說。”

    ……

    一處處人族聚集之地，都在流傳著類似這對年輕夫妻的對話，當年米經綸主導編撰的人物志在各大宗門的大力推廣和維持下，已經流傳了八千年之久，可以說人族眼下超過十歲者，都最少讀過一遍楊開的人物志。

    對這些後來者而言，這人物志只是一本讀物，讓他們了解到了一個叫楊開的男人波瀾壯闊的一生，至于這人物志中的記載到底確有其事還是杜撰出來的，沒人能夠證實。

    這一點，便是洞天福地的古老修士們都難以確定。

    因為在他們的記憶當中，人物志中記載的許多事確實是發生過的，可他們根本沒有那個叫楊開的男人的絲毫印象。

    如果這真的是時空剪影術的反噬之力，那就未免太恐怖了一些。

    凌霄宮，人族九品齊聚。

    比起當年遠征歸來，如今的九品數量無疑增加了一些。

    足有一百多人！

    畢竟八千年過去了，當年那些有資質晉升九品的後起之秀們，也都慢慢成長了起來。

    大殿中，眾人三五成群地交談著，九品們難得一聚，除非有什麼重要的事，各位九品鮮少會在外面拋頭露面，也就是虛空盛典這樣的盛事，才能讓所有的九品齊聚一堂。

    一百多位九品強者，人族的底蘊差不多已經達到一萬多年前的頂峰時刻，無論是新晉的九品，又或者老牌九品，都是曾參與過遠征大戰。

    如今聚集在一起，自然是憶往昔崢嶸歲月，看今朝百舸爭流。

    尤其是人群某處的歐陽烈，談起當年的一場場大戰，那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說到興處，更將他那弟子宮斂揪了過來︰“當年老子還只是八品，孤身對陣一位墨族偽王主，殺的那偽王主屁滾尿流，這小子可是親眼見到的，你說是不是？”

第六千零四章 傳詠

    被歐陽烈稱為小子的宮斂，如今也已經九品開天了，修為與歐陽烈基本持平，可師徒的名分在，縱是九品之身，在歐陽烈面前也翻不出什麼浪花，聞言不住地頷首︰“師尊所言甚是！”

    歐陽烈笑的愈發暢快。

    一旁幾個新晉九品跟著笑了起來，他們也知道歐陽烈愛吹牛的毛病，所以便有意附和。

    他們俱都是見識過偽王主的威勢的，那絕不是一位八品開天能夠抵擋的存在，除非結成陣勢。

    但當年在人族八品數量還不多的時候，歐陽烈確實獨戰過一位偽王主，被打的屁滾尿流的是他，繞是如此，能憑一己之力與偽王主級的強者爭鋒，那也是極為了不起的。

    喧鬧的大殿在某一刻忽然安靜下去，吹牛的也不吹牛了，俱都抬眼望向正上方。

    那個方向上，一位羽扇經綸，頭發半白的九品開天微微含笑，掃過眾人，開口道︰“千年不見，諸位風采依舊，嗯，還多了幾個新面孔，很好。”

    眾人齊齊行禮︰“見過米帥。”

    來人是米經綸，雖然如今人族遠征軍和各大軍團都已經解散，但米帥這個稱呼卻延續了下來，論修為，米經綸在所有九品當中或許不是最強的，但在當年人族對抗墨族的一場場大戰中，他發揮出來的作用，卻比任何一個九品都要大，因為他是整個人族大軍的統帥，哪一場戰爭不是他禪精竭慮地部署，哪一場戰爭他沒有嘔心瀝血地調兵遣將？

    他與歐陽烈，項山，魏君陽算是同一個時代的武者，可現如今如果站在一起的話，米經綸明顯看起來更蒼老一些，因為在那持續數千年的大戰中，他耗費了太多的心力。

    大殿上方，米經綸還了一禮，這才開口道︰“又到了虛空盛典的日子，算算時間，這已經是第八次了，而這個時間點，想必諸位也知道意味著什麼。”

    此言一出，眾人的表情都肅穆起來。

    “一直以來，我們的記憶都有所缺失，在許多關鍵的地方，好像有一個人曾經存在的痕跡，可是無論是我們，又或者其他人都想不起這個人。我不知道當年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主導編撰了那人的人物志，但如今回想起來，那絕對是我此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種種跡象表明，那個人是真的存在過的，人物志中的記載也確實都是屬實的，那個人，是人族能夠戰勝墨族的最大功臣！”

    不同于那些修為不高的武者們，在場的九品們雖然有些記憶缺失，但那些缺失的記憶都能在楊開的人物志中得到完美的補充，所以他們可以斷定，楊開是存在的，人物志中的記載也非杜撰。

    導致他們忘記楊開的根源，是那神秘的時空剪影術。

    “功臣不該被遺忘，否則如今的人族不配生存！八千年已過，如今到了他回歸的時候，而虛空盛典也正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諸位，當年的布置該啟用了，見證真相的時刻，也該來臨了！”

    世人只知虛空盛典是整個人族的一場盛會，卻不知這是米經綸和其他九品們早就安排好的後手。

    當年他們安排這個後手的時候，或許還沒有將楊開徹底遺忘，但時至今日，他們確實已經不記得有關楊開的所有事情，不記得沒關系，安排好的後手能起作用就行。

    “請米帥吩咐！”眾九品抱拳。

    米經綸微微一笑︰“那就讓我們看看，這一切到底是不切實際的臆想，還是我們真的遺忘了什麼！”

    一道道命令下達，大殿中的九品們一個接一個掠出，很快便消失的一干二淨，只剩下一位九品。

    這位是得星界承認的封號大帝，也是現存的唯一一位晉升九品的大帝，之前星界出過別的九品大帝，只是在遠征之戰中隕落了。

    大殿中一時無言，米經綸與這位大帝靜靜等待著。

    直到十數日後，米經綸才忽然睜開眼楮，朝那九品大帝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

    那九品大帝微微頷首，徐徐閉上雙眸，心神鋪展開來，下一瞬，己身似與整個星界相融。

    一處處人族聚集之地，那一座座矗立了八千年之久的楊開雕像，忽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引的無數人駐足觀望。

    緊接著，自那雕像之中，響起了誦讀之音，誦讀的，正是楊開的人物志上的內容。

    那誦讀之音似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所有聽到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靜靜聆聽，隨著誦讀的進行，眾人的視野中仿佛鋪開一張波瀾壯闊的畫卷，那畫卷里的內容，赫然是一個叫楊開的武者在不斷成長，從弱變強，繼而引領人族戰勝強敵。

    不單單只是星界如此，萬妖域中，所有人族生存的乾坤，所有人族聚集之所，那一座座雕像在九品們的施為下，曾經布置的後手發動了。

    這一刻，億萬人族的耳邊同時響起了那誦讀之音。

    一遍，兩遍，三遍……

    漸漸地，有人跟著那雕像中傳出的聲音一起誦讀起來，楊開的人物志幾乎所有人都通讀過，許多讀書人甚至倒背如流，只是往日只當閑書來讀的人物志，今日似乎被賦予了沉重的意義。

    億萬人族，在傳詠那虛空大帝的名諱。

    與此同時，在那遙遠的虛空，楊開與墨最終之戰的戰場，一座漂浮的宮殿內，同樣匯聚了一些人。

    這些人不多，只有十多個，但除了一對中年夫妻之外，其他人的修為最低也是八品，九品開天在這里比比皆是。

    聚集在這里的，無不是楊開的至親之人。

    他的爹娘，他的夫人們，他的弟子們，還有楊霄楊雪……

    這些人在這里已經等了足足八千年，夏凝裳原本是留守在凌霄宮的，因為她修為雖然不低，可鮮少有與人爭斗的經驗，而且她是一位煉丹大宗師，所以當年遠征的時候便沒有讓她出征。

    大軍班師，夏凝裳配合米經綸編撰了楊開的人物志後，便立刻啟程，帶著楊四爺和董素竹來到了這里，與甦顏等人匯合，靜靜等待著。

    這一等，便是八千年!

第六千零五章 至強者們

    剪影術的反噬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最初這些楊開的至親們還能記得他，但漸漸地，記憶中所有關于楊開的部分都開始模糊，淡化，最終消失。

    每個人的記憶都憑空出現了一段又一段的空缺。

    有一段時間，眾人甚至忘記了為什麼會聚集在這里，直到他們想起，他們在這里等一個很重要的人，至于那個人是誰，腦海中沒有半點印象。

    夏凝裳帶來的人物志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本人物志中記載的東西與腦海中殘存的記憶得到了完美的互補，讓他們知曉，自己的人生當中曾出現過一個叫楊開的人，而那個人，在他們心中佔據了及重的分量。

    距離此地不遠處的虛空，有一條虛空甬道，直通混亂死域。

    此時自那虛空甬道前，一道身影走出，是張若惜。

    若惜此刻九品巔峰的修為，背後的雙翼也因為太陽太陰之力的脫離而消失不見。

    當年那一戰，她一身天刑血脈幾乎燃燒殆盡，大戰之後，再無力維持太陽太陰之力的平衡，只能返回混亂死域，剝離了太陽太陰之力。

    雖然天刑血脈損失巨大，可對她本身擁有的實力卻沒有太大影響，只不過日後她再難重現當日的力量。

    走出虛空甬道，若惜辨別了下方向，身形掠動，很快來到甦顏等人匯聚的宮殿上。

    見她現身，眾人皆都扭頭望來。

    “開始了。”若惜輕輕說了一句。

    眾人皆都頷首，表情凝肅。

    宮殿前的平台上，眾人盤膝落座，靜氣凝神，輕詠楊開之名。

    最初還沒有什麼異常，八千年來，眾人曾無數次做過類似的事，只為提醒自己不要再忘記那個名字。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同于以往的感覺慢慢滋生，每個人的胸口都變得沉悶，仿佛壓住了一座山，而且那山越來越重，隨著沉悶感的增強，被遺忘的情感也開始復甦，思念的痛苦席卷，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念誰，心中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可就是有這種感覺，有一個在他們生命當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人曾被遺忘，而那個人的名字叫做……

    ……

    “楊開！”

    五彩斑斕，充斥著混亂和扭曲的神秘虛空，有雙手持劍的魁梧大漢怒吼，一劍劈下。

    時空長河幾乎被這一劍斬斷，那長河之後，楊開身影騰挪，河水翻卷時，已撲至那持劍壯漢的面前，抬手一點，一朵浪花朝那大漢卷去。

    那大漢臉色一變，彼此交鋒數千年，他自然知道這看似不起眼的浪花的威力，那浪花中可是蘊藏了三千大道之力，便是他也不敢被隨意卷入其中。

    大漢抬劍斬出，襲來的浪花被斬碎，水滴四濺，他卻如避蛇蠍，身形急退。

    楊開沒有追擊，只是站在原地。

    心中嘆息，他當年施展剪影術戰勝了墨之後，被時空之力侵蝕，本以為會陷入無盡的沉眠之中又或者別的未知遭遇，誰知一轉眼竟出現在這個神秘的地方。

    在那之後，他便開始在這個地方探索，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這里不止他一個，還有許許多多別的強者！

    那每一個強者的實力，都絲毫不遜于他，有些甚至比他還要強大。

    這讓楊開感到震驚，因為放眼諸天，他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在自身大道之力的感悟上，都無人可及，就連被封鎮三成本源的墨都被斬殺了，這世上還有誰是他的敵手？

    可事實上，這里確實有許多與他不相伯仲的強者，數量還不少。

    更讓他感到無語的是，這里的人都極為好戰，不管彼此有沒有什麼恩怨，反正見了面十有九八是要開打的，戰斗，似乎成了此地生靈生存下去的動力。

    最初的時候楊開可是吃了不少虧。

    但隨著時間流逝，他傷勢好轉，對三千大道的領悟愈發精妙之後，處境就逐漸變好了。

    還遇到了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

    那家伙叫重九，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最初楊開被追殺的時候，此人仗義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

    通過與重九的交談，楊開這才明白，這里是所有觸踫到禁忌的強者的放逐之地。

    換言之，出現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曾觸踫過一些禁忌，楊開從未來的時空段中召喚自己的剪影，這是禁忌，他雖然不知道重九干了什麼，但肯定也有類似的遭遇。

    這是一片不為人知的禁忌之地。

    所有進入此地的人，都會迅速被世人遺忘。

    所有與進入這里的人有關的記憶都會在短時間內被抹除。

    三千世界肯定是沒有這麼多能與楊開媲美，甚至比他還要強大的強者的，楊開想起了乾坤爐，想起了開天闢地的過程，頓時明白，這里的強者，都來自一個個不同的天地。

    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在自己的天地中達到了頂峰，繼而觸踫到了一些不該觸踫的禁忌。

    楊開曾詢問重九脫困之法，重九倒也沒有藏私，他比楊開進的時間更早一些，所以知道的信息也更多。

    據他所說，想從這里脫困並非沒有辦法，但是這兩種辦法到底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因為自古至今，進入這里的人就沒有出去過的先例。

    第一個辦法就是不斷地戰斗，斬殺來自其他天地的強者，或許殺的足夠多，就能出去了。

    這個辦法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聽著就有點不靠譜，因為根本沒有什麼依據。

    第二個辦法就可靠多了，那就是所處天地的人依然記得你，願意接納你的回歸。

    “一個人一生會死兩次，一次是身隕道消，生命的終結，還有一次便是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的時候，對于我們來說，雖然還活在這里，可我們所處的天地卻已經沒人記得我們了，所以我們對于那個天地來說是死的，想要起死回生，那就要有足夠多的人記得你，才能打破這里的禁忌之力。”

    這是重九的原話，楊開記得很清楚，當時他一邊喝著自己從小乾坤中取出的靈酒，一邊說著這些。

    這第二個辦法雖然比第一個要靠譜的多，但也是無解的，因為當一個人進入此地的時候，那人所在的整個天地都開始被禁忌的力量侵蝕，所有關于這個人的記憶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

    記憶沒了，那什麼都沒了，就算有一些文字記載留下，時間久了，也會成為歷史的塵埃。

    說完這些，重九便拍了拍楊開的肩膀︰“小老弟，安心待在這里吧，此地雖然沒有出路，但還是很熱鬧的。”

    確實熱鬧，許多天地的至強者們聚集在這里，每日斗戰不斷，外界難得一見的曠世大戰，在這里只是家常便飯。

    當時楊開只是給了重九一個回應︰“我會出去的，我的天地不會忘記我！”

    重九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丟下一句︰“我等著那一天！”

    算算時間，那一天應該快到了。

    心神恍惚之下，那持劍的大漢不知何時已經殺回，一道驚天劍芒劈的楊開狼狽躲閃。

    不遠處虛空傳來重九的哈哈大笑︰“楊開，你可別死了，死了我就看不到好戲了！”

    他在前幾日如約而至，想要看看楊開是不是真的能夠離開這里，雖然他覺得楊開沒這個希望，但既是約定，那自然要遵守。

    誰知正好踫到有人來找楊開尋仇。

    說是尋仇，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仇怨，那持劍大漢在這數千年與楊開爭斗過最起碼上百場，彼此誰也奈何不了誰，這一次他竟找了個幫手過來，想要以多欺少。

    誰料重九正跟楊開湊在一起，這下好了，一場大戰頃刻間爆發，楊開對陣那持劍大漢，重九則對付那持劍大漢請來的幫手。

    重九的身後矗立著一棵參天大樹，大樹搖曳生資，通體金燦燦的光芒，仿佛黃金鑄就，一片片樹葉飛舞旋轉，切割虛空，舉手投足間顯無限威能，他那對手屢次想要欺近都被逼退。

    激戰片刻，那強者忍不住上下審視重九，開口道︰“道樹一脈？”

    重九眉頭一揚︰“見過？”

    那強者道︰“道樹一脈在諸天中大名鼎鼎，有幸領教過。”這般說著，他將自己的武器收了起來，“不打了。”

    重九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在這禁忌之地，大戰時有爆發，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事情也不少，畢竟大家的實力都差不多，除非有什麼不可化解的仇怨，否則誰也不願與旁人分生死。

    如那持劍大漢屢次找楊開麻煩的，其實不多見，主要是楊開來這里的時間不長，持劍大漢總覺得他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這邊罷手言和，那邊大戰尤酣，來到這里八千年，楊開的實力成長很多。

    畢竟當年吞噬煉化了牧的時空長河後，他根本來不及鞏固自身的根基，完善自身的底蘊，便被逼著與墨生死相見了。

    直到進了這里，在一場場大戰中，他從牧的饋贈中所得到的好處，才逐漸消化干淨。

    更何況，他的小乾坤的底蘊無時無刻不在增加，如果讓此刻的他回到八千年前去對付墨，必然不會如當初那般狼狽。

第六千零六章 破境

    禁忌之地中的強者們來自一個個不同的天地，這些天地中的修行體系是不一樣的，比如重九來的那一方天地，便沒有什麼開天境，他們那邊的人有自己的一套劃分境界的方式。

    但修行之事大同小異，到了楊開等人這個層次，都已演化成對道的感悟和運用。

    重九背後的那一棵金燦燦的大樹是他的道，時空長河是楊開的道，與楊開對戰的持劍大漢自然也有自己的道。

    他手中的劍就是道！

    楊開從未見過道境如此純粹的人，這八千年，他在這里見過不少強者，也與許多人交鋒，但論攻擊性和侵略性，沒有人能與這持劍大漢相提並論。

    對方在戰斗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進攻，基本沒有防守的概念，頂多就是會稍作躲避。

    與這樣的人爭斗是最麻煩的，因為很難分出勝負，一旦分出勝負了，那必然也見生死。

    “劍八，你我本無仇怨，何必苦苦相逼？”交鋒一陣，楊開厲喝一聲，身下浪花翻卷。

    對面不遠處，劍八咧嘴獰笑︰“在這種鬼地方何必談什麼仇怨？今日我既然來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楊開緩緩搖頭，跟這家伙完全說不通。

    如果剪影術可用的話，他還有信心能戰勝劍八，但他八千年前對付墨的時候，已經召喚過未來時空段中的剪影了，後果便是他被困在這里，此刻根本沒辦法再催動剪影術。

    同一個時空段的剪影，永遠都只能召喚一次。

    無奈之下，只能催動長河之力，與劍八鏖戰不休。

    然而不知為何，楊開今日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他本以為是八千年期限將至，自己心情忐忑的緣故，但後來才發現不是。

    與劍八這樣的強敵爭斗，容不得他有半點分心，他哪有余力去考慮什麼八千年期限？

    導致自己心神不寧的，是一種外來的力量！

    如此一來，在與劍八的爭斗中，他竟慢慢落了一些下風。

    遠方觀戰的重九察覺到了這異常的情況，不由皺起眉頭。但他也不知楊開到底遭遇了什麼，此刻他還在與劍八請來的幫手對峙，不好上陣幫忙，只能靜觀其變。

    大道之力動蕩，交鋒不止，某一刻，楊開耳邊傳來一聲呼喚。

    他神色一個恍惚，還沒等他聽清楚，眼前劍八已經失去了蹤影。

    危機感籠罩全身，楊開暗道不妙，身形迅速扭曲淡化，下一瞬，劍八撲至身前，一劍斬下。

    有鮮血飛濺，楊開身影出現在另一個方位的同時，抬手捂住了腹部，那里被劍八斬出了一道傷口，血肉翻卷。

    那呼喊聲又響起來了，楊開晃了晃腦袋，想要將這莫名的聲音驅散，卻怎麼也做不到。

    當第一個聲音響起的時候，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

    短短幾息功夫，楊開只感覺有無數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中嗡嗡作響，數不盡的聲音化作槽亂雜音，最終那雜音匯聚成兩個字眼。

    那是他的名字！

    斬傷楊開的劍八乘勝追擊而來，而且就在他即將出手的時候，忽有莫大的驚悚感襲上心頭，當這種感覺涌起的時候，劍八的眼珠子瞪的極大，他的表情沒有驚恐，反而變得極為亢奮。

    因為自從他修為大成之後，便再沒有人能給他這種感覺了，即便是在這禁忌之地，遇到了無數強者，也沒有人誰能讓他感到驚悚。

    可此時此刻，面對一個被他斬傷的敵人，這種久違的感覺又一次出現。

    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弱小時候面對的諸多強者。

    陪伴了他一生的長劍在嗡鳴作響，在警示他立刻退去。

    劍八沒有退，反而一劍斬下，遠方觀戰的重九和另外一位強者的表情都變得無比凝重，因為這一劍可以說是他們見過的最強之劍，是劍八傾盡全力的一劍。

    此劍出，非死，既生！

    劍光充斥視野，再不見他物。

    當劍光消彌時，重九與那強者連忙抬眼看去，所見一幕讓他們瞪大了眼楮。

    楊開並沒有完全擋下這一劍，這一劍斬在他的肩頭上，險些削去他一只臂膀，無盡長河之水纏繞在劍八的長劍和胳膊上，讓他這一劍沒能盡全功。

    楊開雖然受傷，可表情卻極為奇怪，似乎有些困惑，似乎還有些釋然。

    更讓重九在意的是，楊開身後的虛空變得極為怪異，正在不斷地扭曲，從那扭曲的空間中，隱有時空之力從莫名之地連接而來。

    此地的禁忌之力被打破了！

    重九想起楊開之前信誓旦旦的話語，心髒劇烈跳動起來，難不成流傳在禁忌之地中的傳言是真的，楊開所在的天地，還有足夠多的人依然記得他？

    可是這種事又怎麼會發生？

    所以進入這里的人都會被迅速遺忘，否則這麼多年來，進入這里的強者不至于一個都沒辦法離開。

    但除了這個可能，重九已經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楊開！”他連忙喝了一聲。

    正沉浸在那奇妙感覺中的楊開聞言抬頭，沖他微微一笑，隨後又看向近在咫尺的劍八，在劍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伸出兩指捏住了他的長劍。

    “原來，打破禁忌之力，才可以窺探更高的武道境界！”

    他這般說著，手指輕輕抬起，那切進他肩膀的長劍也隨之被捏起來。

    劍八的眼角劇烈跳動，本能地感到不妙。

    此刻的楊開給他的感覺很不對勁，似乎有要破境的征兆。

    他內心深處涌出巨大的震驚，禁忌之地中的強者都已經走到了自身的極限，他們之所以會被困在這里，根本原因就是想要破境，結果不同程度地觸踫到了天地的禁忌。

    而在今日，他得見了一個真相，聽聞了一個秘密。

    那就是打破禁忌之力，就可以窺探到更高的境界！

    這對劍八的心神是有極大沖擊的，不說他如此了，就是在遠處觀戰的重九和那個劍八請來的幫手，也一樣如此。

    “撒手！”楊開望著面前的劍八。

    劍八咬牙不吭聲，所有的力量都灌入手中長劍，往下壓去，似要將楊開一破為二。

    他手中之劍就是他的道，棄劍就等于棄道，他如何能夠答應？

第六千零七章 他走了

    凌霄域的星界，萬妖域的諸多乾坤，但凡有人族生存聚集之地，無不在頌楊開之名，傳虛空大帝之威。

    最初幾日還沒有什麼異常，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的耳畔邊都響起了一個奇特的聲音。

    那聲音似浪濤拍岸，浪花破碎。

    而隨著所有人族的不斷施為，聲音愈來愈明顯。

    直到某一刻，天生異象。

    在那一個個人族聚集之地，一條不知從何處生的大河忽然橫亙。

    浪濤驚怒的動靜，正是從那大河之中傳來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

    河水奔騰，流淌向遠方，穿過無盡虛空，流過一個又一個大域，越過不回關，跨過近古戰場，最終匯聚到楊開與墨最後大戰的戰場。

    那宮殿上，楊開的十多位至親神情激動地望著這一幕，口中詠頌的愈發急促，神色也愈發虔誠。

    原本還有些虛幻，似只存在于另一個時空中的大河迅速變得凝實，浪濤翻騰間，一道身影自大河之中踏浪而出。

    他望著宮殿上那一道道身影，展顏道︰“我回來了！”

    宮殿上，一個個人兒喜極而泣，一道道身影飛竄而出，朝那人撲去。

    ……

    禁忌之地，諸多強者聞風而來，短短片刻時間，便匯聚了上百人左右，還有更多的人從遠處趕來。

    這些人俱都是每個天地的至強者，每一個都達到了自身的極限，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曾是各自天地的傳說。

    只是如今，他們的天地早已遺忘了他們，導致他們被困在這禁忌之地。

    百多位至強者靜靜地站在四方，看著不遠處漂浮的一具屍體。

    那是劍八的屍體，手中還握著一柄斷劍，斷劍的另一截插進了他的胸口，抿滅了他的生機。

    死人了！

    禁忌之地中不乏爭勇斗狠者，時有大戰爆發，而且都是那種在外界難得一見的曠世之爭。

    但實際上很少會死人。

    因為至強者們雖然修行的體系不一樣，可修行到極致都是對道的追求，可以說是萬法同歸，由此便導致大家的實力基本相差無幾，所以不管大戰的如何激烈，也很少會出現有人戰死的情況。

    上一次死人還是幾十萬年前，有一個性格惡劣的家伙惹了眾怒，被很多至強者聯手圍攻隕落。

    可是現在，劍八的死狀明顯不是被圍攻的，眾人不管修行的是什麼力量體系，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殺劍八的，只是一個人！而且殺的干脆利索，甚至毀了劍八的劍！

    在場的這些至強者，就算不與劍八相熟，多少也是打過交道的。

    劍八的劍可是他的道，殺人或許不算什麼，可殺人的同時還毀了對方的道，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更讓眾多至強者在意的是，方才他們明顯感覺到這邊有一些異樣的動靜，哪怕隔得很遠，那種動靜也如漆黑中的火光一樣明顯。

    那是突破了現有力量層次的動靜！可是等他們趕到這里的時候，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眾目睽睽之下，重九與劍八請來的那個強者滿嘴的苦澀賽過吃了黃連。

    楊開斬殺劍八的一幕他們看在眼中，心神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有察覺到動靜的至強者趕過來查探了。

    導致他們現在想走都走不了。

    這個時候走，肯定會被別人強行留下的。

    至強者們被困在這里太久了，任何一點不同尋常的動靜都會引起他們的關注，更罔論那是超越現有力量體系極限的動靜。

    “誰在場？”有人忽然開口問道。

    雖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那意思很明顯，無非是問，劍八死的時候誰看到了。

    大家都不說話。

    “誰最先來到這里？”又有人問道。

    還是沒人說話，但至強者們的目光開始移動，每一個人都看向比自己更早來的。

    最終的目光匯聚到了重九身上。

    重九氣的鼻子都歪了，望著身邊那個劍八請來的幫手︰“你也看我！你跟我一起的！”

    雖說兩人原本立場不一，但此刻顯然是要抱團的，這一次的情況應對不好的話，說不定要成為所有至強者的公敵，由不得他們不謹慎對待。

    在這沒有出路的禁忌之地，若是成為所有人的公敵，那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劍八誰殺的？”有個身形矮小的老者開口問道，這老頭子不知道被困在禁忌之地多少年了，說是禁忌之地最古老的強者之一也不為過，最起碼，在場這一百多位至強者來禁忌之地的時間都比他要晚。

    “不關我事。”重九連忙撇清干系，“我可沒這麼大本事。”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至強者也連忙否認︰“也不是我殺的。”

    “你們最先來此，難道沒有看見嗎？”矮小老者追問，雖只有他一人開口，但無形中卻代表了所有人。

    “唔……”重九支吾了一聲，心知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搪塞不過去的，與其糊弄別人引起敵意，還不如實話實說，想明白這一點，便開口道︰“楊開殺的。”

    “楊開是誰？”那矮小老者皺眉，他完全沒聽過這個名字。

    “一個將大道之力顯化為長河的新人，來這里差不多八千年了。”有人解釋道。

    矮小老者了然︰“好像有點印象。但是一個新人，如何能殺得了劍八？他人呢？”

    “他走了。”重九道。

    “去哪了？”

    “就是走了，離開這里了。”

    至強者們先是怔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個震驚地望著重九。

    被這麼多道目光盯著，重九也壓力如山，站在他身邊的那位至強者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跟他劃清界限。

    “你說……他離開這里了？”那矮小老者問道，語氣雖不起波瀾，可內心已翻起驚濤駭浪。

    “諸位不用這麼盯著我，他確實離開了，我與這位朋友親眼所見。”重九這麼說著，指了指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的那位至強者。

    那人臉色一黑，心知躲不開，只能硬著頭皮道︰“是，他確實離開了。”

    重九笑道︰“諸位不正是被那奇怪的波動吸引過來的嗎？就跟諸位直說了吧，那傳言中離開禁忌之地的兩個辦法，第二個是真的，楊開也正是借助了那個辦法離開了此地。而在他打破此地禁忌之力的同時，他似乎窺探到了更高的道境，所以劍八死了！”

    自古以來，禁忌之地就流傳了兩個脫困之法，一個是不斷地戰斗，斬殺其他的至強者，只要殺的足夠多，就有機會離開這里，第二個就是所處的天地還有足夠多的人記得你，願意接納你的回歸。

    第一個辦法到底行不行，沒人知道，因為禁忌之地很少會死人。

    但是眼下，這第二個辦法已經得到了印證，如果重九沒說謊的話，那離去的楊開便是借助這個辦法擺脫了禁忌之地。

    這種局勢下，重九是沒必要說謊，這一點眾人心知肚明。

    “怎麼可能？進入此地之後，所處的天地生靈會迅速將我等遺忘，沒有記憶，如何記得？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有人質疑道。

    重九攤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楊開很早之前就跟我說，他的天地會記得他，或許他拯救了那片天地，所以那片天地的人們還記得他？”

    眾至強者依然難以接受這種事，因為自古至今，所有被困在這里的，就從沒有離開過的先例。

    偏偏眼下一個進來只有八千年的新人做到了。

    這讓他們羨慕嫉妒的同時，也看到了一線希望。

    有人能夠離開，那就代表這禁忌之地並非無法脫困的囚籠，只是他們沒找對方法。

    借鑒楊開的辦法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說他的天地為什麼會記得他，主要他進來的時間短，只有八千年。

    其他人根本沒這個條件，最晚進來的一個，也被困在這里數萬年了，數萬年時間過去，他所在的那片天地早已沒了他存在的痕跡。

    “打破禁忌之力，就可以窺探到更高的道境？那是什麼樣的境界？”那矮小老者凝聲問道。

    重九搖頭︰“什麼境界我不清楚，但劍八的劍被他兩指夾斷了。”

    眾至強者皆都倒吸一口涼氣。

    兩指斷劍，斷的不是劍，而是道！

    可以想象，在那一瞬間，楊開的道境達到了何等聳人聽聞的高度。

    “諸位，楊開離去之前傳音告知我，他會想辦法把我也救出去，雖然不知此事能不能成，但如果真的可以成的話，那在此地的所有人都將有一個出路。”重九又拋出一個讓所有人振奮的消息。

    一瞬間，來此的至強者們望著他的表情都變了。

    小半日後，至強者們散去。

    重九長呼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雖然他也是至強者，不懼任何人，但被那麼多人盯著，還是如芒刺背。

    要不是他最後關頭說了那麼一句話，重九甚至懷疑那些家伙會對他一起出手，然後逼問更多的情報。

    盡管他所知道的情報已經全部說出去了……

    不過有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打底就不同了，只要還希望離開這禁忌之地，那麼日後就不會為難他，甚至說，若敢有為難他重九的，必會成為禁忌之地的公敵！

第6008章  創世

    虛空中，大河橫亙，河水翻騰洶湧，浪花朵朵。

    那大河之上，楊開盤坐虛空，伸手在前方虛空攪動，隨著他的施為，河水時而喘激，時而平舒。

    萬千大道之力隨著大河的奔流起伏。

    自楊開從那禁忌之地中歸來至今，已過數年。

    回想這幾年的荒唐經歷，楊開哭笑不得。

    那日他自禁忌之地歸來，諸位至親泣而相迎，訴說離別之苦，緊接著眾人便一道返回星界，得知消息後，人族億眾無不歡騰鼓舞。

    在楊開消失的八千年間，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被抹除了，但當他歸來的那一刻，被抹除的記憶又重新復蘇，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何等偉力造就。

    只有楊開隱隱有所察覺。

    在那之後，楊開便被軟禁了！

    沒錯，他堂堂一個超越了開天境，達到前無古人境界，隻手翻雲覆雨的強者，被軟禁了！

    軟禁他的是楊四爺和董素竹！

    一同被軟禁的，還有他的諸位夫人們。

    按爹娘的話來說，他們已經老了，當年努努力能生下楊雪已是奇蹟，沒辦法再綿延更多的子嗣，所以為楊家延續香火的重任就交給楊開了。

    老兩口的要求不多，多少位夫人，便生多少位子嗣，平均每人一個，什麼時候達成這個要求了，他們什麼時候放人。

    論實力，爹娘自然不是楊開的對手，楊開若真有心隨便就可以逃走。

    可爹娘也把話放出來了，若是不孝子這次敢忤逆他們的意思，他們便一頭撞死在凌霄峰上！

    這就沒辦法了啊。

    按爹娘的說法，楊開修行至今，經歷大小世界眾多，無一日不在奔波勞碌，如今這諸天平定，他本身修為又已臻至化境，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他需要操心的事了，這個時候自然要多考慮考慮老楊家的血脈延續。

    沒奈何，在那之後的數年，楊開與蘇顏玉如夢等人便被一同軟禁在凌霄宮的一座孤峰上。

    直到幾年後，楊開才滿面倦容地走出孤峰，眼眶深凹，臉色發青。而他身後，則跟著一大群挺著大肚子的鶯鶯燕燕。

    楊四爺和董素竹樂開了花，四爺直言道，人果然都逼出來的，以前讓楊開想辦法延綿香火，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早知如此，早就應該將他軟禁了。

    完成了這個任務之後，楊開這才有空與老友們敘舊。

    米經綸等人自然都知道他這幾年的遭遇，見面之後免不了一番調笑。

    不過很快，楊開便從諸位九品那邊得知了人族的現狀。

    隨著八千多年前那一場大戰的結束，墨族被滅，諸天平定，眼下人族已成了這天地的主人。

    但無數年大戰的瘡痍和傷痛卻是難以抹平的。

    曾經的諸天何等繁榮，可現如今，除了星界和萬妖界還有一些宜居的乾坤之外，其他所有大域的乾坤要麼被墨之力徹底侵蝕，要麼早已破碎。

    可以說，人族的生存環境受到了極大的壓制。

    原本諸天大域，每一個大域都可以見到人族活動的蹤影，然而現在所有殘存的人族都擁擠在凌霄域和萬妖域中，其中生存在萬妖域的人族佔據了總數的九成之多。

    甚至因為修行資源的匱乏，星界和萬妖界兩大開天境的搖籃都早名存實亡，因為人族這邊不敢讓太多族人居住在這兩大搖籃中，免得誕生太多的好苗子，沒有資源去培養。

    一旦適合修行的人增多，卻沒有相應的物資供給，到時候人們肯定會為了修行資源大打出手，引發混亂。

    如今的星界和萬妖界，生存的人族數量極少，想要進入這兩大開天境搖籃生存，甚至需要經歷一系列的考驗和選拔。

    這就是人族的現狀，贏了戰爭，輸了家園。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墨族對那一座座乾坤的破壞太嚴重了。

    然而人族卻沒有能修復那些乾坤的手段，長此以往下去，人族的未來堪憂。

    好在楊開從禁忌之地中歸來。

    此時此刻，他便在修補乾坤。

    這是一座了無人煙的大域，或許當年此處大域也曾人聲鼎沸，乾坤繁榮，然而被墨族佔據了多年之後，這裡只剩下一片死寂了，所有的乾坤皆死。

    體量巨大的時空長河橫亙虛空，在那長河之中，一個個乾坤浮浮沉沉，萬千大道之力演化。

    侵蝕入這些乾坤的墨之力被迅速剝離，繼而被楊開送進玄牝之門封禁，隨後他又演化陰陽，調和五行，生孕萬道。

    時空長河內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以楊開眼下的修為，這個流速的比例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為誇張的程度。

    或許外界一眨眼，長河內已有千年……

    死氣沉沉的乾坤在時空長河中慢慢恢復活力。

    一道小小的人影從虛空中邁步而來，走到楊開身邊，撇撇嘴道：“外面空蕩盪一片，啥也沒有，沒意思。”

    楊開霍地扭頭，惡狠狠地瞪著他：“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來人立刻辯解道：“墨幹的壞事，跟我小十一有什麼關係？”

    此刻站在楊開身邊的小小身影，赫然是小十一，或者說，是楊開曾經在原初世界晨曦城中見到的那個小傢伙。

    八千年多年前，他戰勝了墨，借助玄牝之門將他封鎮，但作為這世上最古老的存在，即便是楊開也沒有辦法徹底消滅他。

    那畢竟是天地初開誕生的力量，這世上只要還有生靈，生靈只要還有陰暗面，墨的力量就永遠不會泯滅。

    不過楊開卻是花費了一些力氣，將自這個力量中誕生的意識，從玄牝之門中剝離了出來。

    這就是站在他身邊的小十一。

    嚴格意義上來說，墨就是小十一，可兩者又有所不同。

    所以說，小十一說的這番話倒也不是狡辯，他與墨終究是不同的，上古時期，他曾與十位武祖並肩作戰，護佑人族。

    只是牧看出了問題所在，在他這個意識徹底被力量侵蝕前，布下初天大禁將他封鎮了。

    隨後在牧留下的後手中，墨的本源被分割成三千份，封鎮在不同的乾坤內，而他的意識則被牧留在身邊看管。

    與牧的手段不同，如今的小十一併不是那個晨曦城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否則他也沒辦法獨自行走虛空。

    望著前方奔騰翻滾的大河，小十一目眩神馳：“話說回來，你如今到底什麼境界？”

    楊開在禁忌之地的那些日子，他不曾知曉，當日戰敗後，楊開將他封鎮，前些日子又忽然得了自由，但他驚訝地發現，楊開的實力比起當年最後一戰時強大了太多，似乎已經超越了開天境的範疇。

    這樣的境界修為，小十一覺得就算自己在巔峰時，也決然不是楊開的對手。

    “你一個造物境的強者，看不出我的境界？”楊開不答反問。

    小十一搖頭道：“我那個造物境是假的。我能創造出墨族，主要是因為墨之力的特殊，並非境界到了，但是你不同，你現在的境界確實超出了開天境的範疇，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境界。”

    墨的造物境有問題，這一點楊開早有察覺，只不過當時他實力眼界不夠，所以無法斷定。

    此刻聽他親口承認，所以並沒有太多意外。

    “我的境界……”楊開呢喃一聲，搖頭道：“沒人達到過這個境界，我也不知道這個境界該叫什麼。”

    這般說著，他雙手法決變換，抬手朝面前的時空長河一抓。

    巨大的長河立刻被他抓在手上，楊開輕輕一抖，口中低喝：“去！”

    下一瞬，一道道黑影自時空長河中被甩脫出去，那赫然是一座座乾坤。

    這些乾坤都是此處大域殘留的乾坤，原本被墨之力侵蝕，死氣沉沉，甚至在墨族開採資源的過程中被大肆破壞。

    但是眼下，這些乾坤無一例外都變了模樣，雖然沒有生靈生存，可每一座乾坤都煥然如新，沒有墨之力殘留，破敗的乾坤得到了修補，完善的大道之力充斥其中，一座座乾坤上，草木蔥翠，欣欣向榮。

    這樣的乾坤已經誕生了生機，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演化出最初的生命。

    即便是以小十一的見識，也為這神奇的一幕感到震驚。

    乾坤不是秘寶，不是家具，不是說修補就能修補的，可是這一座座破敗的乾坤在楊開手下，卻能起死回生，這已經不是人力能夠做到的了。

    “無中生有，創世神通，神乎其技。”看著那一座座乾坤飛入虛空中，慢慢在虛空某處定格，小十一忍不住感慨一聲，只覺得墨的罪孽都被消除了許多。

    楊開聞言眉頭一揚，微微含笑：“那就叫創世境吧。”

    “什麼？”小十一愕然，很快反應過來，呢喃道：“創世境……倒也算貼切。”

    正所謂前有乾坤爐開天闢地，今有時空長河創世乾坤。

    時空長河本身就脫胎自乾坤爐中的無盡長河，而無盡長河是整個乾坤爐的根本所在，這世上所有的乾坤都是在無盡長河中被演化創造出來的，楊開覺得自己的時空長河早晚有一天能達到無盡長河的神妙程度。

    “走吧，下一處。”楊開起身，朝下一處大域趕去，小十一緊隨其後。

第六千零九章 未來（大結局）

    一處處大域走過，死去的乾坤俱都煥發出新的生機，直到將三千大域所有的破敗乾坤都修補完全，時間已過千年。

    楊開又花千年時間，將墨之戰場中的乾坤如法炮製。

    足足兩千年下來，整個三千世界乃至墨之戰場，再不見往日的蕭條破敗，再次被無盡的盎然生機所取代，假以時日，這些乾坤必定能孕育出新的修行資源，數量逐漸增加的人族，也會慢慢成為這些乾坤的主人。

    虛空大世界，這本是楊開的小乾坤，也是楊開一生修行的結晶，是他的根本所在。

    但自從突破開天境的桎梏，晉升創世境之後，他便將自己的小乾坤剝離了出來，讓其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乾坤世界，就安置在淩霄域，與星界比鄰。

    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當人族的九品們得知此事的時候，無不震驚非常，但考慮到這是楊開的手筆，也就釋然了。

    畢竟這是人族史上唯一的一個創世境，有什麼神妙的手段都可以接受。

    此時此刻，虛空大世界某處，楊開望著面前的一個孩童，認真叮囑道：“那小十一就交給你來照看了，但有任何異常，即刻封鎮，待我歸來之後處理。”

    那孩童年紀雖然不大，卻老氣橫秋地應了一聲：“知道了老大。”

    這孩童的容貌，依稀有方天賜的影子。

    事實上他就是方天賜，自當年楊開施展三分歸一訣晉升九品之後，方天賜與雷影便失了肉身，只剩神魂蝸居在楊開的識海中，陪伴他多年。

    因為三分歸一訣的特殊性，他們既是楊開的一縷分魂，又是獨立的個體。

    這些年來，楊開在修補乾坤的同時也在考慮如何讓方天賜和雷影重現人間，他們沒了肉身，總不能一直待在識海中。

    再投胎轉世一次固然是不錯的選擇，但那樣一來，他們極有可能會丟失原本的記憶，變成另外陌生的神魂，這畢竟不比當年他施展秘術，能在自己的分魂上留下許多禁制，確保分魂在合適的時機覺醒自己的使命和記憶。

    最終當他決定剝離自己的小乾坤的時候，想到一個妙法。

    那就是將虛空世界的本源融入方天賜和雷影體內，再讓他們托胎轉世，如此一來，他們不但可以保留原本的記憶，還搖身一變成了虛空世界的主人，從此以後與虛空世界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虛空世界不滅，他們就是不死的存在。

    楊開的小乾坤底蘊何等強大，成了這個乾坤的主人，也方便他們日後成長，可以想像，用不了多少年，諸天又將多出兩位頂尖強者。

    小十一也被楊開留在了這裡，讓方天賜和雷影一併照看著，他接下來的行程，不太方便帶著小十一。

    孩童方天賜應了一聲後，蹲坐在他肩頭上的一隻貓崽子也猛點頭，口吐人言：“喵~老大你放心，這小子但凡有一丁點不對勁，我與老二便往死裡揍！”

    小十一苦著一張臉道：“別說的我跟十惡不赦的混蛋一樣，好歹對前輩報以最起碼的尊重。”

    貓崽子頓時嗤了一聲。

    “那我去了。”楊開點點頭，沖天而起。

    三雙目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片刻後，孩童方天賜與貓崽子雷影一起盯著小十一，小十一不由皺眉：“你們作甚！”

    貓崽子叫一聲：“揍他喵！”

    說話間，身形已化作一道殘影撲到小十一臉上，一雙貓爪化作殘影朝他臉上撓去。

    小十一怪叫一聲，正要閃躲，卻被孩童方天賜一個虎撲，撲倒在地上。

    片刻後，兩人一貓俱都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

    雷影氣喘遊絲：“早就想揍你一頓了，真爽！”

    孩童方天賜的狀態同樣好不到哪去，鼻子都被打出血了，卻笑的很開心。

    小十一臉上全是爪痕，論實力，他無疑要比另外兩大強大的多，但這裡是虛空世界，孩童方天賜和雷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小十一在這個世界與他們敵對無疑是自討苦吃，所以便拼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偏偏他還嘴硬道：“等我恢復一陣，再來收拾你們。”

    虛空大世界外，楊開身影顯露，入目所見的情景讓他微微一怔，因為這裡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正在等候。

    以蘇顏玉如夢等人為首的娘子團暫且不提，人族的九品們居然也來了好多。

    哪裡走漏的消息……

    楊開暗暗反省了一下，沒察覺自己哪裡露了馬腳，只能說自己的夫人們都太瞭解自己。

    “要遠行？”笑笑望著他問道。

    “嗯。”楊開點頭，“與人有個約定，得去救他一救。”

    禁忌之地中，重九與諸多至強者們說楊開會來救他，並非隨口胡扯，而是楊開臨走之前確實這麼跟他傳音的。

    畢竟在那八千年間，重九幫襯了他不少，兩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在有可能的前提下，楊開想將對方從禁忌之地中撈出來，雖然他也不知道重九的天地位於何方。

    這恐怕需要花費不少精力和時間去尋找，而且不一定會有結果。

    流落到禁忌之地，重九所在的天地早就將他遺忘，就算楊開真的找到了他的天地，也未必能發現他存在的痕跡。

    盡人事，聽天命爾！

    “順便我想找找有沒有突破開天法桎梏的辦法。”

    人族眼下修行的開天法，是當年十位武祖自世界樹下參悟，流傳下來的，開天法讓人族在這諸天中站穩了腳跟，也讓人族最終成了這一方天地的霸主，但這個修行之法是有天然桎梏的。

    所有成就開天境的武者，都有自己的一個極限。

    這樣的修行體系，明顯有些不正常，也是一個不完善的體系。

    在禁忌之地中，楊開接觸太多來自不同天地的至強者們，他們每個人的修行體系都不一樣，但很少有修行體系如開天法這般桎梏明顯。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楊開此去探索新的天地，一是尋找重九存在的痕跡，二則是想研究一下其他天地的修行體系，看能不能借鑒一二，改進開天之法。

    如今人族一切都欣欣向榮，無數乾坤死而復生，就連原本死寂沉沉的墨之戰場都已經恢復了生機，日後再不會為修行資源發愁，楊開覺得，是時候為更長遠的未來做打算了。

    無盡虛空中，不止己身所處的這一個天地，雖然他如今成就了創世境，但誰也不知道在那未知的世界中還有沒有比自己更強的存在。

    萬一有一天，有別的天地的強者前來入侵，己方總得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這也算是一種未雨綢繆。

    “若找到，能讓我等突破至創世境？”項山問道。

    “大概不能。”楊開搖頭，他有突破創世境的經歷，所以知道突破之法，這不是解決開天法的桎梏就能達成的，而是需要一些機緣和底蘊，“最理想的情況是，能讓眼下的人族在晉升開天境後不受先天桎梏的影響。”

    原本以開天法成就開天境的武者，若最初成就三品，那先天桎梏便是六品，可如果楊開找到瞭解決辦法，那這個成就三品的武者日後成就不止六品了，他會修行到自身能達到的極限程度。

    如此一來，輔以兩大開天境搖籃，人族未來便可誕生更多的八品，九品……

    九品想要突破至創世境，那就需要鑽研三千大道，當諸多大道的造詣達到某個程度的時候，就會觸碰到這個天地的禁忌，打破禁忌之力，才可晉升創世境。

    楊開已經走通了這條路，日後九品們再走這條路的話，會比他當初摸索的時候要稍微簡單輕鬆一些。

    “這倒也不錯。”米經綸微微頷首，“那就祝你一切順利，只是此事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有楊開這個創世境打樣，九品們眼下無不在努力修行，鑽研各種大道之妙，而且以楊開眼下的修為境界，也不需要他們陪同護持什麼。

    楊開點點頭，又看向一旁的娘子團。

    玉如夢哼道：“這次你休想把我們丟下。”

    其他女子雖然沒說話，但那堅毅決然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楊開微笑一聲：“那就一起走吧。”

    娘子團頓時發出一聲歡呼，皆都沒想到楊開會這麼輕易答應，顯然有些喜出望外，一大群人鶯鶯燕燕地圍聚了上來。

    “樹老！”楊開忽然對著虛空招呼了一聲，“開始吧。”

    應著他的召喚，世界樹的虛影忽然呈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那巍峨巨大的樹木不見往日的死氣沉沉，而是籠罩著勃勃生機，不但如此，世界樹上還掛滿了世界果，一顆顆數之不盡。

    當年楊開自無盡虛空中借世界樹之力返回太墟境，結果導致樹老消耗太多力量，陷入沉睡。

    直到楊開成就創世境歸來，開始借助自己的時空長河修補各處大域的乾坤，樹老才慢慢甦醒。

    世界樹與這一方天地的乾坤息息相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墨族霸佔諸天的時候，世界樹長年累月地被一股灰濛濛的力量籠罩，顯得破敗不堪，隨著一座座乾坤死去，掛在樹上的果子也開始凋零脫落，樹老也愈見滄桑。

    要知道，那些世界果俱都是各大乾坤在世界樹上的真實印照，乾坤活，果子生，乾坤死，果子落。

    楊開這兩千年修補了無數乾坤不說，就連牧當年在自己的時空長河中留下的三千乾坤，也被楊開安置在了各處大域中，這還沒完，墨之戰場那些乾坤同樣在楊開的手段下恢復活力。

    如此種種，導致樹老如今活力大增，樹身上掛的果子比起巔峰時多了一倍不止。

    以前樹老是不可能將身影顯化出太墟境外的，可是現在，樹老隨便就能做到這一點。

    那粗大的樹身上，呈現出樹老的容貌，不再滄桑，反而變得年輕不少。

    可以說，自楊開開始著手修補乾坤，樹老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滋潤。

    樹老沖楊開樂呵呵地笑著，伸出一根枝條，那枝條將楊開與娘子軍們包裹著，逐漸彌漫出翠綠欲滴的光芒。

    當光芒消散後，楊開等人已不見了蹤影。

    太墟境中，楊開顯露身影，樹老卷住他們的枝條輕輕收回，又有另外一根枝條送過來十株子樹的幼苗。

    “路上小心。”樹老叮囑一聲，催動力量將楊開等人送出太墟境。

    再現身，已至墨之戰場最邊緣的一座乾坤上。

    楊開將那十株子樹幼苗收好，這些東西關係到回來的路，此去探索新的天地，路途遙遠，若是沒有樹老的力量指引，他就算身為創世境，也極有可能會迷失在無盡虛空中。

    借鑒上次歸來的經驗，楊開提前讓樹老準備了子樹的幼苗，如此一來，當他深入無盡虛空的時候，便可尋機在一些乾坤上種下幼苗，以此與樹老取得聯繫。

    而且這樣做還可以幫樹老增加底蘊，因為子樹幼苗所種下的乾坤，會被樹老納入自身力量的輻射範圍，在這片範圍內，所有的乾坤都會印照到樹老身上，具顯出一枚枚世界果。

    可以想像，隨著楊開的不斷探索，世界樹能夠輻射的範圍會越來越多，說不定等他找到一個新天地後，能將那個新天地與三千世界徹底聯繫起來。

    一艘戰艦被祭出，眾人齊聚艙室內。

    “夫君，咱們往哪邊走？”

    “走這邊吧。”

    “好的，那夫君坐穩了。”

    “對了，你們都跑了，孩子們怎麼辦？”

    “爺爺奶奶照看著呢，不必擔心。”

    “嗯，爹娘現在一定很開心，那麼多孫子孫女在膝下承歡，真是羨煞旁人，不過老人家年紀大了，會不會照看不過來？”

    “還有姑姑和姑父一起照看呢。”

    “楊霄那混帳小子，這些年就沒見到他幾次！”

    “砰！”

    “喂，說話就說話，關門做什麼？”

    “我不管，大姐都生了兩個，我一個都沒有，我也要生一個，夫君你一碗水要端平了！”

    “這種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唔唔……哇，別撕衣服啊，有話好好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