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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寝室1》(已完結)

第六章 亦真亦幻(3
                  地下室裡堆積的雜物太多,從里間到外間,原本就沒有一條直線的路,唐天宇被雜物絆了幾次,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門口的。方媛還在門口。她蹲在地上,背靠著被拉開的鐵門,雙手抱臂,渾身顫慄,驚恐地望著地下室裡面。看到方媛沒事,唐天宇舒了一口氣,順著她的眼神望去,用手電筒掃了幾下,沒發現什麼。“方媛,怎麼了?”方媛像是被嚇壞了,腦袋不停的左右搖擺,差點哭出來。方媛這種模樣,令唐天宇有些心痛,語氣益發柔和:“方媛,沒事了。不要怕,你剛才看到了什麼?”唐天宇輕輕走近,扶起方媛。方媛終於發出泣啜聲,似乎隱忍了許久,這時才發洩出來。許久,她的泣啜聲的間隔越來越長,聲音越來越小,幾分鐘後停止了。在此期間,唐天宇沒有催問她。他相信她能堅強地面對這一切。果然,方媛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了,她又變回了那個自信、獨立、有點倔強的漂亮女孩。剛才,她一個人呆在黑暗寂靜的鐵門處,心裡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恐懼。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一出生,就企圖脫離天生的孤獨感,甚至發出孤獨者是可恥的這一感歎,可是,誰又能說自己不孤獨?這世界,有誰能真正瞭解你、關心你、陪伴你驅逐掉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孤獨?愛情?友情?還是親情?沒有!沒有任何一種情感能代替孤獨,也沒有任何一種情感能驅逐掉孤獨。它或許會暫時隱藏起來,讓你盡歡,但在夜深人靜、繁華落盡時,它會悄悄彌漫出來,充斥你整個心靈。至少,在方媛的世界裡,就是這樣的。她並不害怕孤獨,她害怕的是孤獨的無助!在她受傷、疼痛,需要別人説明呵護時,無人可依!剛才,她一個人,站在鐵門處,沉沉的黑暗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漫無邊際的孤獨無助感氣勢洶洶地席捲而來,她感知到了自己內心的虛弱,身軀仿佛被看不到的什麼東西所束縛,無力掙扎,呼吸困難。她想到了許豔自殺那晚。那晚,也是在相同的時間段,也是在相同的地點,一幕幕,仿佛剛剛發生過,而她現在,只不過將那一幕重演。重演死亡!她忘不了許豔臨死時對她的笑容。許豔的笑容,似乎在譏笑她。她在譏笑什麼?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她在笑自己的愚蠢無知?或者,她體會到了那個世界的美好?笑自己愚蠢地留戀這個世界?佛語甚至用解脫來形容死亡。——但,不!不是!不是那樣的!人類一直恐懼死亡,恐懼那個未知的命運,如果還有命運的話。誰也不知道,人死後,究竟會怎麼樣。對死亡的恐懼,起源了宗教。信仰宗教能令人的靈魂得到平靜。雖然,人類還在不斷自殺,甚至在集體自殺,但絕大多數人類還是選擇了堅強地面對,堅強地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與苦難。寂靜的黑暗中,方媛不斷安慰自己。              
第六章 亦真亦幻(4
                  可是,突然吹來一股冷風,冷風中似乎有人影一閃,似乎撞到了她,“叮”的一聲,掉下一件東西。她的心,本來就懸在半空中,乍然受驚之下,情不自禁地尖叫一聲。她尖叫過後,再仔細察看時,人影卻不見了。她的手摸到一件東西,冰涼、細長,她拿到眼前,看清是個女孩髮夾。只是,這個髮夾——這個髮夾,她記得分明,竟然是許豔自殺時戴在頭上的那個!方媛把經過述說給唐天宇聽。唐天宇打著手電筒四處掃射,一無所獲,問:“你真的看清了,是一個人影?”方媛的語氣含糊:“嗯。”按理說,如果真是一個人,他應該就在附近,但兩人偏偏找不到。唐天宇再問:“他撞到了你身上?”“嗯。”“有什麼感覺?”方媛略想了下:“就像一個空袋子,一下子癟下去,然後就不見了。”“奇怪了。”唐天宇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敢再把方媛一個人扔在這裡:“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不!”方媛的態度出乎他意料。“那怎麼辦?如果把你留在這裡,我不放心,兩個人一起進去,又怕被別人關住鐵門。”還有一句話唐天宇沒有說出口,他猜測,李融將方媛誘來此處,不懷好意。方媛望了地下室一眼,低頭想了一會,有了主意:“你留在這裡吧,把手電筒給我,我進去看看。”“你?!”唐天宇不敢置信。“呃,我進去,你留在這裡,怎麼了?你害怕?”方媛很肯定的口吻。唐天宇哭笑不得。他會害怕?就算李融真的拿把刀出現在他面前,他都不害怕。“我擔心你……”“放心,不要緊的,何況我還有手電筒照明,地下室我又呆過一晚,熟悉裡面的環境。你注意我的手電筒,只要它還亮著,我就沒事。”唐天宇還是不放心:“不如,我們先回去吧,天亮後再來這裡。”方媛的態度很堅決:“不,就按我說的做!現在回去,明天來又不一樣了。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清楚,不然,回去也睡不著。”說完,方媛從唐天宇手中搶過手電筒,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唐天宇苦笑,只能由著她,自己守在鐵門處,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手電筒的光亮。只要手電筒還亮著,她就沒事。想到這,唐天宇心安些。方媛走進去沒幾步,心裡就後悔了。是的,她是在這裡呆過一晚,但那晚,她的遭遇差點讓她崩潰。她又怎麼能不害怕?她偷偷扭了扭頭去看唐天宇,那邊是一片黑暗,她什麼也沒看清。他會在那裡一定守望著自己嗎?如果他走了,自己還有勇氣繼續走下去嗎?會的,他會守望在那裡的。就算他走了,自己也要繼續走下去。哪能事事如意,但求問心無愧!方媛拉回自己的思緒,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地下室裡。地下室的空氣還是那樣混濁腐臭,橫七豎八的雜物堆得毫無章法,總是堵住她的去路。方媛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要鎮定,即使看到乾屍標本,也不要驚叫。方媛知道唐天宇在鐵門那裡關注著自己,她不能再驚惶失措,讓他看不起。地下室的外間堆放的只是常見的教學設備與桌椅,一路上方媛沒有受到太多的驚嚇。方媛來到了地下室的里間。上次,方媛就是在這裡面看到乾屍標本的。方媛輕輕推開佈滿灰塵的木門,這次,她有了心理準備,就算看到再恐怖的事,她也不會驚叫。可是,她錯了。她的確沒有驚叫,那是因為她驚叫不出來。真正的恐懼,並不是放聲大叫,而是想叫也叫不出聲來。手電筒的重量突然間變得沉重無比,她竟然再也拿不起,“鐺”的一聲脫手了。手電筒的光亮熄滅了。地下室裡又回到了沉沉地黑暗之中。方媛張大了嘴,連呼吸都忘記了,整個人定格在那裡。她看到了李融。李融穿著那件白色的夾克衫,躺在地上,面部朝下,血流滿地,一動不動。看到李融這種樣子,方媛腦海裡只有一個詞:死屍!李融,他死了?!她這才意識到,空氣中的腐臭味是如此之濃,以至於她沒有察覺到其中的血腥味。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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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亦真亦幻(5
                  方媛終於開始呼吸——再不呼吸,她就要暈過去了。暈倒其實也是人類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避免人類的神經系統承受不了而崩潰。方媛卻不想暈倒。她要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回事。李融,把她誘到這裡來,他卻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她還想再看清李融的樣子。方媛伸手到地上去摸手電筒。手電筒應該就掉在附近。她沒摸到手電筒,反而摸到一雙手,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輪廓很大,手指粗壯。方媛猛然一驚,縮回了手,低低地叫出來:“誰!”“是我,別怕。”一個低沉的男中音。方媛松了口氣,原來是唐天宇。唐天宇一直盯著手電筒的光亮,看到手電筒突然熄滅,急忙摸索著趕過來。方媛由於突然看到李融的屍體被震憾住了,沒有發現他的到來。“手電筒呢?”“我不知道,就掉在這附近吧。”“那你別動,我來找。”唐天宇在地上摸了好半天,才找到手電筒。好在手電筒只是震松了尾蓋,唐天宇把它擰緊,手電筒再度亮了起來。這次,方媛還沒有等唐天宇問她,就伸手指了指他身後。手電筒的光亮映射過去,唐天宇轉身,看到地上的李融。李融還保持著方媛剛開始看到的那種姿勢,面部朝下,一動不動,分明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唐天宇也被嚇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李融竟然會死在這裡。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疑惑不解。“我們……先回去吧……”方媛吃力地吐出這幾個字。“也只有這樣了,先回去報警吧。”唐天宇歎了一聲。他伸手去牽方媛的手——方媛的臉色蒼白,隨時會暈過去。方媛卻突然退後了一步,蒼白的臉開始痙攣,眼睛死死地盯著唐天宇,驚恐萬分。她怕自己?唐天宇有些惱怒,到了這種時候,她還不相信自己?但很快,他就發現他誤會了方媛。方媛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東西。唐天宇的身後只有李融的屍體!他轉身,看到地上的李融屍體竟然在蠕動!他動得很慢,沒有抬起頭,手腳在不停的抽搐。唐天宇驚呆了,李融此時的情景,就宛如被放血的雞,臨死前的抽搐。可是,李融不是放血的雞,他竟然用手撐地,慢慢地爬了起來。他終於抬起了頭。唐天宇看到了李融的臉。李融的臉上盡是血污,腦袋上有個血洞,鮮紅的血水順著他的臉頰緩慢地流淌出來,顯得十分猙獰,如同傳說中的吸血鬼一般。              
第六章 亦真亦幻(6
                  傳說,被吸血鬼咬過的人類,能夠死而復生,變成不老不死卻不得不依靠人類血液充饑的吸血鬼。李融被吸血鬼襲擊了?腦袋上的血口,是被吸血鬼咬的?不會的,這怎麼可能?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而且只是西方的傳說。這裡是古老的東方,這裡的文明遠比那邊要悠久和璀璨。如果不是吸血鬼,那他剛才只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可他那種躺倒的姿勢,再加上腦袋不斷流血,怎能讓人不懷疑他已經死去。如果沒有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一個人能流出那麼多血,腦袋流血的情景又會那麼恐怖。李融搖搖擺擺地站起來了,動作有些僵硬。但他還是站了起來,然後,狠狠地瞪著唐天宇。李融的目光令唐天宇不寒而慄。李融的喉節上下滾動了一下,張了張嘴唇,吐出三個含糊的字眼。方媛沒有聽清,唐天宇卻聽清了,那三個字眼就是他的名字:唐天宇。他還聽出了李融說這三個字眼時的仇恨與憤怒。這種仇恨與憤怒,足以令他失去理智。唐天宇望了一眼方媛,勉強抑制住自己狂亂的心跳,低聲問:“李融,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不要怕,我們帶你去治療。”李融冷笑,雙手在身上摸索。他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的藏刀。唐天宇見過這把刀,李融曾多次拿在手上對著他冷笑,沒想到他還藏在身上。刀光耀眼。唐天宇暗自提防,語氣益發誠懇了:“李融,你冷靜點,聽我說,這件事與我無關。”李融卻沒耐心聽唐天宇的解釋,二話不說,低吼了一聲,撲了上來。他已經處於半瘋狂狀態之中,根本就不想再聽唐天宇說什麼,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唐天宇!此時的李融,就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狼,雖然瘦弱,氣勢卻兇狠無比。何況,他手上還有一把鋒利的藏刀。唐天宇不愧為學校籃球隊的主力球員,動作敏捷,身子一閃,避開了李融瘋狗一般的攻擊。李融撲了個空,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傻笑幾聲,繼續撲上來。地下室的里間和外間一樣堆積了不少雜物,留出來的空間實在太少,唐天宇避開幾次後,終於還是被李融撲到了。幸好他手疾眼快,馬上伸手緊緊抓住李融握刀的手腕,兩人扭打在一起,滾成一團。撕打中,唐天宇的手電筒撞擊到什麼,掉在地上,光芒熄滅了。地下室又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方媛想上去拉開兩人,但她的身軀實在太嬴弱,怎麼拉得開兩個生死相搏的男人?何況,沒有手電筒的光亮,她根本看不到兩人撕打的情形。她只聽到兩個野獸般的負痛怒吼聲。偶爾,有一些溫熱的液體濺到她身上——是他們兩人的鮮血!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方媛無奈,只有先行出去,跑到紅樓外去叫人來分開兩人。希望,等她叫到人來時,兩人都還活著。方媛退出地下室的里間。由於心急,她在走向地下室的鐵門時摔倒好幾次,手上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摩擦,火辣辣的痛。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摔倒了迅速爬起來,憑著記憶摸索著往鐵門處走。方媛終於來到了鐵門處。鐵門外有微弱的光亮,從紅樓的窗口灑落下來。她伸手推門。鐵門“嘩啦”一聲,震了一下,卻沒有打開。方媛的心沉了下去。難道,又……方媛雙手亂摸,摸到了鐵門上的鐵鍊以及鐵鍊末端的大鐵鎖。鐵門,竟然再一次被人鎖住了!沒想到,她竟然踏入了同一個陷井。是誰設置了這個陷井?他(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除了唐天宇與李融之外,一定還有另一個人!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今晚,其實就是一個局。說不定,李融也只是這個局的犧牲品。方媛可以想像,明天學校會發現,地下室裡會有三具屍體,其中兩具屍體自然是相互搏鬥而死。但自己呢?自己是怎麼死的?幕後人會等唐天宇與李融自相殘殺後,再打開鐵門,從容謀害自己?然後,再把現場偽裝成情殺?她現在終於發現了紅樓地下室的秘密——絕好的殺人場所。從頭到尾,幕後人引自己來這裡,只是為了要謀害自己以及相關的人。他(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那邊,兩人的怒吼聲已經變成了淒慘的呻吟聲。沒有時間了!再不打開鐵門,叫人來救護,唐天宇與李融至少要死掉一個。方媛對著鐵門外大聲狂喊:“救命!”方媛喊了半天,沒看到人來。其實,她早就知道,紅樓的地下室的設計有些詭異,裡面人發出的聲音根本就難以傳到外面。她頹然地坐在地上,心裡沉甸甸的,仿佛被什麼堵住了,抑鬱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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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亦真亦幻(7
                  自己會死在這裡?這就是自己的命運?方媛終於體會到絕望的滋味。她從來沒有絕望過,哪怕是自己的父親去世時。在她短短十八年的成長過程中,她經歷了常人不曾經歷的痛楚,她的心,一度傷痕累累,血跡斑斑,但她捱過來了,成熟了,獨立了,如石縫中的小草,無論多麼艱辛,總算憑著自己的努力堅韌地走出那片沒有陽光的陰霾,撥掉壓在她心上的千鈞重石,開始和她的同齡人一樣享受青春的飛揚。她曾天真地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足夠堅強到坦然面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挫折。這也是她為什麼寧可追查441女生寢室的怪事也不想裝做若無其事的原因,她不想騙自己。一個對自己都不誠信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對自己誠信?此時,方媛終於發現,自己不如想像中那麼堅強。或許,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錯誤。她如果選擇裝聾作啞、換個寢室,也許,還能和其他女生一樣平靜並且快樂著。唐天宇與李融的痛苦呻吟聲刺激著她的耳膜,不斷提醒她,死神即將到來。而這一切,全是因為她!不,不能放棄!方媛的腦下皮層開始快速運作,她要想個辦法,改變目前的困境。地下室裡很黑,黑得她無法看清任何事物,她只能憑觸覺來瞭解身邊的環境。椅子、桌子、試管、容器……她沒摸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找到什麼,完全是下意識地摸索。幾分鐘後,她停下來,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舉動。她需要冷靜下來,理清思緒。突然,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浮現。地下室裡還有人?那把鎖門的人還在地下室?不可能的,他不會愚蠢到將自己也反鎖在這裡面。如果不是人,那是什麼?肯定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方媛的背後涼颼颼的,她莫名地想到了鬼。如果一個人死在那裡,變成了鬼,是不是還喜歡在她死的地方徘徊?許豔的鬼魂?還是那些陌生乾屍的鬼魂?方媛似乎聽到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無聲的冷笑。它們在笑!方媛低聲叫了起來:“是誰,誰躲在這裡?”沒人應聲。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不見減弱,反而更加強烈了。方媛換了種口氣,輕柔平和:“出來啊,不要怕,我也在這裡。”她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似乎像人語,又似乎不像,因為她根本就沒聽清在說什麼。這種聲音,她有些熟悉。方媛想起來了,她在441女生寢室裡聽過這種聲音!是那只黑貓!那晚,她也是被這種聲音吵醒,引到水房,發現被咬斷腿的黑貓。“喵喵,是你嗎?”方媛學著貓叫了一聲,以前,她也是這麼叫喚黑貓的。這次,有了回應。黑暗的角落傳來一聲貓叫,然後她身邊出現了兩個藍色的詭異眼瞳。方媛大喜若狂!黑貓能從後門的鐵窗欄中鑽出去,它可以幫自己傳遞資訊給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喵喵,過來啊!”方媛找到水筆,撕掉衣服的一角,在上面寫上幾個大字:救我,紅樓地下室,方媛。黑貓卻不過來,與她保持一定距離。它的眼神詭異而曖昧,似乎對她心存戒意。它記仇?它還記著女生寢室的人打它、趕它?它怪自己沒有幫它?方媛幾乎要哭出來了:“求求你了,喵喵,我知道你很聰明的,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幫幫我,好嗎?”              
第六章 亦真亦幻(8
                  現在,黑貓是她唯一的希望。它終於走過來了,低下頭舔了方媛的手,“喵”的叫了一聲,似乎答應了她。方媛將寫好字的布條綁在黑貓的腿上,柔聲說:“乖喵喵,回去!回家去!回我們的家去!”黑貓的眼睛對視了方媛幾秒。方媛用心感應黑貓的眼神,她相信,黑貓能感覺到她的摯誠情感。黑貓張開小嘴,又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它似乎想模仿人的語言,卻始終無法成功。聽上去雖然像人的語言,卻毫無邏輯性,方媛根本聽不懂。方媛聽不懂黑貓的怪叫不要緊,要緊的是,它要聽懂方媛的語言。方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它身上。黑貓似乎真的聽懂了方媛的意思,怪聲過後,親昵地蹭了蹭方媛,悄無聲息地跳進黑暗中,倏忽不見了。它會不會把自己的求救信帶到441女生寢室?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會不會發現黑貓身上的求救信?希望雖然渺茫,但總有希望。這就如同買彩票中獎的人一般,明知道中大獎的機率是幾百萬分之一,依然樂此不彼。方媛竭力讓自己相信黑貓送信的辦法會成功,就算是自欺欺人,起碼也能讓她鎮定堅強起來——阿Q精神確實有其存在的土壤。奇怪,黑貓消失後,被窺視的感覺還是那麼強烈。難道,黑貓沒有鑽出地下室,而是躲在暗處窺視自己?不會的!方媛叫了喵喵叫了幾聲,沒有回應,黑貓肯定是離開了地下室。她似乎聽到微微的喘氣聲,這聲音絕不是唐天宇與李融的。唐天宇與李融與她隔得太遠,喘氣聲不可能傳得這麼遠。難道是自己的?方媛有意改變自己呼吸的節奏。不是自已的!方媛腦中靈光一現,終於想通了。方媛對著鐵門的縫隙大叫:“你出來!我知道你就在這裡!你既然設下這個陷井,詭計已經得逞了,怎麼還鬼鬼祟祟不敢出來見人?”“你真聰明!”殘酷而冰冷的聲音從地下室的鐵門附近傳了進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還真不忍心這麼做!”方媛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個灰濛濛的影子貼在鐵門上。他是誰?他一直在觀察自己!方媛:“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聲音冷漠古怪,仿佛是從十八層地獄裡飄出來的:“你真幼稚,你以為,我會告訴你?不過,你也很可愛,竟然會相信一隻貓!”原來,他什麼都看到了。方媛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說:“為什麼不可以相信貓?地球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人了,貓遠比絕大多數人要誠實得多。”黑暗中的影子無言以對,沉默半晌,歎了口氣:“是的,你說得很有道理。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如果我能選擇的話,我會選擇成為你的朋友。可惜,你的命運早就註定了。”方媛冷笑:“我不會選擇一個冷血殺人犯做我的朋友,無論他有多麼好的藉口,也無權剝奪別人的生命。”影子的語氣有些傷感:“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算了,這些事,反正解釋不清。你記得,如果你變成了鬼,冤魂不散,再來找我好了,我會把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你。”方媛咬牙切齒,狂叫道:“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影子反而笑了:“沒想到這麼俗的對白你竟然用來威脅我。好了,謝謝你的提醒,雖然我不相信那只黑貓,但我還是不想冒險,我再給你兩分鐘,你禱告吧。”禱告?他真要下毒手了!他要怎麼對付自己?他會打開門進來?不會,他不會用這種愚蠢的方法。忽然,空氣裡飄浮起一種熟悉的味道——是汽油味!方媛終於明白了,他竟然想要狠毒地燒死自己!兩分鐘!方媛的生命只有兩分鐘了,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有幾人能承受?就算黑貓能順利地幫她送求救信給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現在也來不及了。她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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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亦真亦幻(9
                  方媛急中生智,突然叫了一聲:“原來是你!”影子愣了一下,繼而笑了:“你想拖延時間?沒用的,我不會上這種當。”方媛冷笑:“你以為我騙你?我知道你是誰!”“哦,那你說說看!”影子在嘲笑方媛,他不相信,她怎麼可能知道他的身份呢?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按照他的計畫有條不紊進行,這是一個完美的陷井,可以輕易地毀滅踏入陷井之中的方媛、唐天宇、李融三人。他甚至有些遺憾,無人分享他的得意。方媛卻沒時間去考慮影子的心思,她的腦細胞在飛速運轉:“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陷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李融也是受害者,那引我來紅樓的李融就不是真的,是你假扮的!許豔自殺那晚李融確實來圖書館借書,你能模仿他的衣著,而且還能拿到只有他才有的地下室鑰匙,說明你和他極為熟悉。今晚,你只是故技重施,再次假冒李融,把我引入紅樓,唯一不同的是,你這次打暈了他,扔在地下室,讓他與唐天宇自相殘殺。剛才,我一直覺得你的聲音怪怪的,你一定故意換了聲調和我說話。你又不敢走到我面前,讓我看清你的容貌,所以,我可能見過你!”影子沉默了。方媛知道自己猜中了:“我所認識人中,熟悉李融的男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萬海!”萬海低低地驚叫了一聲,顯得十分驚訝。他嘴裡雖然誇方媛聰明,卻沒想到她會聰明到如此地步,這麼短的時間內能識破自己的身份。萬海輕歎一聲:“方媛,你實在是個可怕的女孩,聰明得可怕。要知道,現在的男人都喜歡女孩漂亮一點單純一點的。女孩天生就是用來被男人騙的,你這麼聰明,只會讓他們覺得可怕,好在你再也不用為這個煩惱了。”說完,他獰笑幾聲,彎腰往地下室裡倒汽油。方媛站在鐵門口,腳底濕漉漉的,半透明的汽油從門下的縫隙裡流了進來,順勢鋪開。她沒有往後退,任汽油浸濕自己的鞋子。無論她怎麼退,她都無法躲避即將到來的焚身烈火。方媛幽幽說:“萬海,我知道,我就快死了,在我臨死前,你能不能回答幾個問題?”萬海望了眼紅樓到地下室的樓梯,確定沒有人進來。紅樓的設計有點古怪,地下室的聲音傳不到上面去,但紅樓通道的聲音卻能清晰地傳到地下室裡。據說,這個地下室以前的用途是用來躲避戰亂的,紅樓與地下室的樓梯處原來有道封閉的暗門。打火機亮了,萬海的臉在火光中閃爍不定。他優雅地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冷地說:“你問吧,我給你一支煙的時間,就算是我對你的補償。”沒想到萬海真的答應了,也許,真的如他所說,他對自己有些愧疚?畢竟,自己與他無怨無仇。要問些什麼呢?真要問了,方媛卻不知道要問些什麼好。這些日子,她的遭遇委實過於離奇,疑惑實在太多。方媛決定單刀直入:“你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要殺你們?這個問題太複雜了,叫我怎麼回答?我如果說迫於形勢,不得不這樣做,你會信嗎?”方媛叫了起來:“不信!什麼形勢,難道有人逼你殺人?”萬海顯得十分詫異:“當然有人逼,你真不知道?”“是誰?”“就是你!”萬海惡狠狠地說,“如果不是你多管閒事,去找許豔,追查程麗自殺事件,我又何必費盡心機來做這一切。”方媛不信,叫道:“你說謊!關我什麼事?難道,當年程麗不是自殺,是你殺的?”萬海咧開嘴笑了:“你錯了,程麗是自殺的,當時我就在場。”              
第六章 亦真亦幻(10
                  程麗是自殺時萬海在現場?這怎麼可能?所有程麗自殺事件的版本中都沒有提及這一點。萬海又是如何逃離現場,逃脫警方與學校的追查?方媛想不通:“程麗自殺的真相是什麼?她是在441女生寢室跳樓自殺的,這麼說,你當時就在441女生寢室,你怎麼進去的?你跑到那裡去做什麼?”“我當然是去陪她自殺的。那時,她已經有些瘋瘋顛顛了,一個勁鑽研什麼玄學。她與李融分手,又被唐天宇拒絕,受此打擊,整個人都變了。就我當時的條件,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要才沒才,根本就得不到女生的青睞。那時程麗雖然憔悴,配我卻綽綽有餘,反正我閑得無聊,就當是一場愛情遊戲好了。沒想到,有一天,她跑來問我,我有多麼愛她?肯不肯陪她一起殉情。我以為她是考驗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還特意配了一把441女生寢室的鑰匙給我,叫我晚上十二點之前偷偷去找她。我如約而至,沒想到她竟然不等我開口,十二點一到就真的跳樓了。她瘋了!是的,她肯定瘋了!她跳樓前,還一個勁地化妝,顯得十分開心,看我的眼神也從來沒有那麼明豔動人過,我懷疑她把我當作了唐天宇。她瘋了,我可沒瘋,怎麼可能會陪她跳樓殉情,偷偷溜回自己的寢室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方媛還是不解,如果程麗自殺事件真的是瘋了殉情自殺這麼簡單,萬海又為什麼要費盡心機來對付自己?“你騙我!如果程麗是自殺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萬海冷笑:“你以為,在這種情形下,我還有必要去編謊話騙你?你也未免太高估了自己。”萬海沒有說錯,他的確不用說謊——對死人說謊沒有任何意義,方媛在他眼中就是個死人。程麗自殺的背後,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而這,才是萬海費盡心機布下陷井想要謀害自己的真正原因!李融與唐天宇,不過是自己的陪葬品,他的目標,一直是自己!李融早就在他掌握之中,唐天宇的出現則是意外。他故意撞擊地下室的鐵門,把兩人引來。在方媛守在鐵門時,他故意從地下室的某個角落裡跑出來驚嚇她。她果然中計,不敢一個人守在鐵門處,無論是她一個人還是她與唐天宇一起去地下室的里間查看,結果都沒有區別——她必然會被躲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李融嚇倒,唐天宇必然會過去幫她,他必然能找到機會溜出地下室並且鎖上鐵門。“既然你沒有說謊,那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方媛總算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萬海突然冷笑,陰森森地說:“我也想告訴你,可惜,時間到了。”萬海的香煙快要燃盡,他吸了最後一口,準備將煙蒂扔進汽油中。方媛急了,大叫:“萬海,你不要亂來,你跑不了的。你聽,有人來了!”萬海搖了搖頭,似乎無限惋惜:“方媛,你就認命吧。放心吧,很快就結束……”他還想繼續說下去,突然察覺到什麼,渾身一震,後面的話生硬地停止了。一陣清晰急促的腳步聲,從他的頭頂上傳了過來。是紅樓通道的腳步聲!如果他點燃了汽油,從地下室離開,必然要經過紅樓通道,遇上那人!這麼晚,誰會來紅樓?來的人,又是誰?萬海突然感到天旋地轉——無論來的人是誰,只要他走向地下室,計畫的一切都成為泡影,自己的陰謀必然敗露。他一直勸方媛認命,可此時,他深深地體會到那種宿命的可怕。席捲而來,無孔不入,無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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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亦真亦幻(11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萬海這時才想起那句古話:己所不欲,匆施於人。他希望,紅樓的腳步聲只是個偶然,並不是朝地下室來的。可他錯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分明就是走向地下室的。更要命的是,聽聲音,不止一個人!萬海終於感到自己靈魂深處的絕望,所有的憧憬、夢幻在一瞬間轟然倒塌!兩道明亮的應急燈的燈光掃了下來,萬海突然啟動、加速,在對方還沒有反應時沖了過去。他撞到了一個人。一個瘦弱的男人,風衣將他裹得緊緊的,眼窩深陷,嘴巴抿得很緊,應急燈光迅速地掃向他的臉。借著燈光的餘輝,萬海也看清了自己所撞到的人——蕭靜。他認識蕭靜,這個南江醫學院裡神秘的圖書館管理員,他也聽說過關於他的那些恐怖傳說——據說,他本來已經死了,在醫院的太平間躺了兩天,卻奇跡般的死而復生。蕭靜的身上,永遠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有人說,那是死亡的氣息,誰接近他都會倒楣。南江醫學院曾經有一些女生們去圖書館做兼職,但沒一人能堅持一個月。她們對自己的那段經歷諱莫如深,一提起蕭靜就臉色慘白、驚惶失措,甚至再也不到圖書館去。萬海終究要年輕力壯些,他硬生生地撞開了蕭靜,從他讓開的口子中闖了出去。陪蕭靜一起來紅樓地下室的,是方媛的班主任老師秦月。原來,蕭靜辦完事回到圖書館後,已經很晚了。他想到方媛最近受到太多的驚嚇,怕她身體還沒有恢復,特意打個電話去441女生寢室問候下。他的電話沒人接,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正陪著秦月與她的男友何劍輝欣賞張藝謀的最新大片《十面埋伏》,方媛則被困在紅樓的地下室裡。蕭靜看到沒人接電話,心裡有些不安,再打電話問秦月,兩人這才發現方媛確實失蹤了。方媛在南江市無親無友,半夜三更,不回寢室又有什麼地方可去?秦月與女生們怕方媛再遇到什麼意外,急忙趕回來,與蕭靜分頭尋找,卻一無所獲,焦頭爛額。她們又不好報警,驚動學校。畢竟,方媛也是這麼大的人了,如果她僅僅是獨自出去散心遊玩,那不鬧笑話了?正在無計可施時,蘇雅冷不丁冒出一句:“方媛上次被困在紅樓的地下室,這次會不會再困在那裡?”確實,如果說南江醫學院裡能困住活人的地方不多,紅樓的地下室卻是其中之一。蕭靜與秦月借來應急燈,抱著不妨一看的態度來紅樓的地下室察看,沒想到竟然真的救了方媛一命。蕭靜被萬海撞得一個趔趄,等他平衡了身體後,萬海早就跑出去不見蹤影。秦月扶住蕭靜,望著萬海消失的方向問:“看清了是誰嗎?”蕭靜點了點頭:“嗯,看清了,是一個學生。”“認識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能認出來。”蕭靜推開了秦月的手,“放心,我沒事。”秦月有些尷尬,蕭靜還是那種臭脾氣,不喜歡別人接近他、同情他,好在紅樓通道裡光線黯淡,蕭靜沒有注意她的臉色。“學生?他怎麼此時會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裡等我,我下去看看。”說完,蕭靜走下樓梯,咳嗽了幾聲——他聞到了那種濃濃的汽油味。然後,他聽到了方媛的求救聲:“救命啊!”“方媛?是方媛嗎?”方媛看到了蕭靜,差點哭了出來:“蕭老師,快來救我!小心,這裡澆滿了汽油,千萬不要點火!”蕭靜叫秦月把這件事報告給學校值班的保衛人員,他們帶來一個巨大的老虎鉗,這才咬斷鐵鍊打開鐵門,救方媛她們三人出來。              
第六章 亦真亦幻(12
                  方媛還好,只是受了驚嚇,這時才感到後怕,泣不成聲。李融就慘了,頭顱失血過多,休克過去。唐天宇也好不到哪裡去,面對半瘋狂狀態的李融,他不敢還手,只知躲避防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加速李融的死亡,結果自己被劃了好幾道血口,站都站不起來,渾身血淋淋的。李融與唐天宇都被送往南江醫學院主辦的附屬醫院,保衛處的人問方媛要不要也去醫院檢查,被她婉拒了。就在眾人手忙腳亂之時,突然有人指著紅樓的樓頂驚叫:“有人要跳樓!”想跳樓的人是萬海!幾名保安沖上紅樓的樓頂,卻無法靠近他——只要保安一過來,萬海就跳下去!保安們七嘴八舌地勸他,他卻不聽,開出條件,想見方媛。剛才,他還想把方媛活活燒死,此時竟然說要見她!女生們都勸方媛不要理他,讓他跳樓,說他是罪有應得。方媛開始也不想去見萬海,萬海把她困在地下室時那種得意陰森的樣子令她感到陰冷、噁心,如同看到一條毒蛇。但她冷靜後,還是決定要去見他。她想聽聽,萬海最後會對她說些什麼。萬海孤零零地坐在樓頂的邊緣上,隨時可以跳下去。最近的保安離他都有十米遠,如果他存心想跳,他們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他。此時,他面朝著方媛,臉上竟然還有一些得意:“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是嗎?”方媛站在離他七八米的地方站住了,她可不想被他拉住陪葬,“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萬海仰臉望著星光黯淡的天空,輕歎一聲:“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差,連月亮都不肯出來。”“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廢話的,找我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走了。”方媛轉身要走。“別走!陪我說說話,好嗎?我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萬海的語氣特別悽楚。“那,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方媛試探性地問他,這才是她上來的目的所在。“問吧。”“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我?”這個問題,方媛在地下室就問過,萬海當時以時間到了沒有回答。她想清楚了,萬海殺她的動機才是所有的癥結所在。萬海眨了眨眼睛,竟然有些狡黠的味道:“因為我必須要殺了你,才能保全我自己,這個答案,總行了吧。”他必須殺了自己,才能保全他?萬海在避重就輕!方媛有些氣憤,萬海這個人太奸詐了:“這算什麼回答?”“這就是回答,如果你不想聽,你可以不聽。”“許豔呢,她是怎麼死的?”許豔的死,也是一個謎。警方說她是自殺,可方媛怎麼也不相信。提起許豔,萬海竟然有些感傷:“許豔的死,是我唯一感到遺憾的事。畢竟,她是唯一一個愛上我的女孩。這就是她的宿命,誰也沒辦法抵禦。”宿命?方媛不信這些。“她真的是自殺?”“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能算是?”萬海卻不想再回答她了,幽幽地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方媛問了下身後的保安,回答萬海:“快十二點了。”“十二點了?好快啊,一天就要結束了,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可惜,我要離開了。”聽到萬海發自內心的感觸,方媛心生惻隱之心,勸他:“等等!萬海,你醒醒,別再做傻事了!你自己也說過,程麗是自殺的,許豔也是自殺的。李融並沒有死,還在搶救。一切都結束了,你向警方自首,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錯了!”萬海突然站了起來,直視著方媛:“記住我這句話,一切,只是剛剛開始,誰也無法逃脫宿命!”說完,他深情地望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縱身從樓頂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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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1
                  唐天宇醒來時已經是淩晨了,由於失血過多,他昏睡了十幾個小時。輸液管的鹽水還在一滴滴地滴落,鼻間飄散著他所熟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病房裡是大片大片的慘白,慘白的被單、慘白的牆壁、慘白的日光燈,充斥著他的眼睛。他無來由地聯想到死亡,那些慘白的顏色聚集起來,團團簇擁,如沉重的巨石般緊緊地籠罩著他,壓迫著他。唐天宇想換個姿勢,躺得太久了,他的身體有些麻木僵硬。他所受的,只是皮肉之傷,沒有傷及骨頭。病房裡很靜,不時可以聽到其他病房的咳嗽聲。這個病房是南江醫學院特意為他安排的,沒有再入住其他病人。學生會還特意派了一名學生幹部來照顧他。唐天宇認得,那人叫章明,是文藝部的幹事,寫得一手好字,偶爾在校刊發表些短文,與同在文藝部喜歡寫些風花雪月的程麗頗有些來往。想起程麗,唐天宇就有些刺痛。其實,他還是蠻喜歡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的,但那種喜歡和愛是兩回事。何況,當他發現程麗自暴自棄去鑽研玄學,變得神經兮兮的,他就徹底斷絕了與她的交往。他的白雪公主是能患難與共、相濡與沫的堅強女孩,而不是溫室中的花朵。章明睡在他隔壁的床上,睡得正熟,看來他累了。在這之前,唐天宇斷斷續續的醒了幾次,換衣、打針、上藥等,把他忙壞了。唐天宇不想驚動他,自己試著翻了個姿勢,身子側臥著,看著窗外。窗外灰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月亮與星星早被暗黑的烏雲所吞噬,整個天空搖搖欲墜。然後,他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女生的喃喃自語,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唐天宇凝神聽了會,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他能聽出,那聲音極為淒苦,仿佛在述說著一個憂傷的故事。他艱難地翻了身,去尋找聲源。病房裡只有他與章明,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了。章明正躺在那裡打呼嚕,聲音不可能是他發出來的。難道是在病房外?可是,他明明感覺聲源就在附近,感覺聲音就是從病房裡甚至自己身邊發出來的。那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唐天宇突然一陣顫慄,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那聲音很像程麗!是程麗?!唐天宇的汗腺在冒冷汗。程麗來找他了?不是的,應該說,程麗的鬼魂來找他了?怎麼可能?!唐天宇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說,醫學院的學生,怎麼能相信那些查無實據的鬼神之說呢?他甚至連宗教信仰都沒有。可是此時,他偏偏想起那個流傳頗廣的傳說:一個人,如果陽壽將盡、陽氣太弱,容易看到不乾淨的東西。這麼說,自己快死了?不,不是的!自己不會死的,程麗不會來找自己的。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他還是感到害怕!深入骨髓的害怕!奇怪的聲音還在繼續,卻變了聲調,仿佛在吃吃的笑,惡毒幽冷。唐天宇受不了這種冷笑,他突然大聲叫出來:“是誰!”熟睡的章明被唐天宇的叫聲驚醒,一臉疑惑:“怎麼了,唐天宇,你沒事吧?”唐天宇的臉色很難看:“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章明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有些不滿:“沒有啊,你是不是在做夢?”奇怪的聲音果然沒有了。她離開了?


第七章 死亡陰影(2
                  唐天宇當然清楚,自己不是做夢。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融呢?他怎麼樣了?”章明躺在床上幽幽地說:“他沒搶救過來,死了!”“死了?!”唐天宇如被雷擊,眼冒金星。章明還以為他怕承擔責任:“你放心,法醫說了,致命的傷口是額頭,和你沒有關係。”章明顯得很疲憊,看到唐天宇沒事,說完後躺到床上蓋好被子繼續睡覺。唐天宇還在李融已死的震驚之中,奇怪的聲音又來了。這次,聲音比較粗獷,像是男生發出來的,同樣在冷笑,中間偶爾夾雜著幾聲怒吼。唐天宇這次聽得很清楚——那怒吼聲,像極了李融!“別怪我……不要來找我……”唐天宇這麼大個子的男孩竟然也開始泣啜起來。聲音在不斷的變換,一會是像程麗,一會像李融。章明再次被唐天宇的哭聲驚醒:“唐天宇,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不,你不要走!”唐天宇死死抓住章明的衣服:“求求你了,你不要走!”唐天宇的動作把輸液器撞倒了,血水倒流,染紅了細長的輸液管。“你不要亂動!小心!”章明手忙腳亂地把輸液器放好。“她們來找我了!”“她們?她們是誰?”“程麗……李融……”章明柔聲勸慰:“不會的,她們不會來找你的。她們的死,和你沒關係。”“是嗎?”唐天宇這時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膽怯懦弱。“是的,你放心吧,我在這裡呢。”章明心裡在發笑,沒想到唐天宇這麼強壯的男生,也會有這麼軟弱的一面。唐天宇這才鎮定些,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傷了大腦,老是產生幻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那你——”章明看了唐天宇好一會:“那你,現在真的沒事了?不要叫醫生過來?”“不必,我想,睡一會就會好的。”章明守著唐天宇,等他睡著後自己才回去睡。唐天宇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直有個輕柔溫和的聲音對他絮語。聲音飄渺,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充滿了磁力,不可抗拒,傳入耳中特別舒服。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輕盈,仿佛置身于大海中,隨著溫暖柔和的海水有規律的輕輕波動。所有的雜念都消失了,唐天宇感到一種徹底的輕鬆,覺得自己只是風中的一片樹葉、空中的一滴雨水、大地中的一粒塵埃,簡單而快樂著。如果可能,他情願一直沉醉在夢境中,不再醒來。人的情感太複雜,愛、恨、情、仇,糾纏在一起,活得太累。可惜,無論多麼絢麗美好的夢境都會醒來。唐天宇模模糊糊中感到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摸自己的臉。他睜開眼,看到一雙幽幽地藍瞳——是那只黑貓的眼睛。唐天宇想起來了,程麗自殺前對他說過,在她身邊,老是出現一隻奇怪的黑貓。昨晚,他與李融撕打時,他也看到過這雙藍瞳。黑貓看他的眼神很怪,仿佛在看一隻在它控制之中的老鼠。黑貓的眼神令唐天宇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莫名的緊張。然後,他再次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低低絮語,雜亂無章,音調多變,忽男忽女——唐天宇總算弄明白了,那種奇怪的聲音是它發出來的!他有些惱怒,隨手摸到一個茶杯,扔向黑貓,低喝道:“死貓,滾開!”黑貓敏捷地躲開了他扔來的茶杯,躍下床,鑽到床底下去了。唐天宇舒了口氣,但很快,他的瞳孔開始放大,他看到病房的門無聲地推開了,似乎有什麼東西飄進來了。黑貓“喵嗚”一聲,突然從床底下鑽出來,溜出去了。病房裡靜得可怕,唐天宇就那樣望著房門外,呆若木雞,一動不動。章明醒來時,看到唐天宇還在對著房門發呆,跑過去一看,他整個人都變了——兩眼無神、瞳孔發散、臉色蒼白,口中在喃喃自語。章明聽清了,唐天宇反復說的只有一個字:“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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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3
                  章明有些奇怪,唐天宇反復說個“血”字是什麼意思?他朝著病房的房門外望了一眼,那邊空蕩蕩的,空無一人,寂寥幽靜,僅有一些黯淡的燈光微微閃爍著。一切,都正常的很,沒有看到“血”,也沒有看到其他什麼怪異的事情。章明疑惑不解:“唐天宇,你在說什麼啊?哪裡有血?”沒想到,唐天宇聽到章明的話,聽到他所說的那個“血”字,恍如夢醒,狂性大發,猛然從床上躍起,掙斷了原本連著他的輸液管,拉開他與章明的距離,縮在病房的角落裡,驚恐萬分地看著章明。章明感到自己的脊背上滲出細微的冷汗,唐天宇看他的眼神,就宛如看著一頭兇狠的食肉猛獸般。自己在他的眼中,竟然那樣可怕?他怎麼了?章明這時還記著自己的責任,對角落裡的唐天宇柔聲說:“唐天宇,你冷靜點,看清楚,我是章明!特意來照顧你的章明!”唐天宇沒有回答他,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仿佛看到世間最可怕的事物般。兩人僵持了幾分鐘。章明想要出去叫醫生,卻擔心唐天宇再發生意外,到那時自己就難辭其疚了。唐天宇看到章明沒有過來,膽子似乎大了些,怪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對著章明沖了過來。章明本來就瘦弱,膽子又小,哪裡敢上前去迎戰唐天宇,嚇得直往後退,一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唐天宇的本意卻不是攻擊章明,而是借這個機會,跑向開著的房門跑出病房。等章明反應過來,醫院的走廊裡根本看不到唐天宇的影子。他本來就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員,身體素質極好,章明就算想追,也不可能追上。章明心中叫苦不迭,急忙把唐天宇突然出走的事報告給醫院聽。醫院的值班人員到處尋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沒有找到唐天宇。醫生們怎麼都想不通,唐天宇僅僅是受些外傷,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那樣?章明無奈,只得苦喪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向醫生們與醫學院的領導描述當時的具體情形。與此同時,方媛與秦妍屏、陶冰兒、徐招娣四個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剛剛走出女生宿舍。南江醫學院的這天的晨曦來得特別晚,已經是七點三十分了,天色還是灰濛濛的,太陽躲在雲中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枯黃的樹葉在寒冷的秋風中瑟瑟顫抖,醫學院裡顯得特別淒冷。四個女生並成一排,走向第五食堂,在醫學院的校園裡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秦妍屏的嬌柔、陶冰兒的活潑、徐招娣的樸實、方媛的沉靜,四種迥然相異的氣質,相得益彰,拼成一幅色彩絢麗的人物組畫,流光溢彩。這一幕,成為方媛記憶中永遠的紀念,多年後依然在她的睡夢中輪回。第五食堂離女生宿舍並不遠,就在月亮湖的另一端。方媛她們走在石橋上,突然有人從後面猛追了過來,越到她們前面攔住了她們。攔住她們的是唐天宇,身上的穿著極為單薄,手臂的靜脈還連著一截輸液管,顯得十分狼狽。唐天宇似乎在找方媛,他的眼神對著四個女生一一掃過,最後停在方媛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復看了良久,仿佛年幼的小孩觀看動物園的動物般。“唐天宇,你沒事吧?”不知為什麼,方媛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眼前的唐天宇,似乎不太正常。              
第七章 死亡陰影(4
                  昨天,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一直在陪她,安慰她說一切都結束了。是的,她總算查清了,程麗是自殺的。可是,謎團卻更多了。如果說許豔為了保全萬海而自殺,萬海的動機又是什麼?她與萬海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謀害自己?還有,441女生寢室也的確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與徐招娣所見的鬼影、老校工的突然病倒、碩大的巨鼠、神秘的黑貓。昨天下午,方媛沒去上課,一個人呆在441女生寢室裡。秦月老師特意帶了個輻射測量表來找她。兩人將441女生寢室的各個角落都測量過了,並沒有發現輻射現象。她也想結束這一切,但萬海跳樓前的那句話始終在提醒她:一切,只是剛剛開始,誰也無法逃脫宿命。他為什麼這麼說?與程麗自殺事件有牽連的人都沒有得到善終。許豔死了,李融死了,萬海也死了,這就是她們的宿命?而唐天宇與自己呢?方媛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本來,她還抱有幻想,萬海那樣說,只是在恐嚇她。她問過秦月,唐天宇僅僅是皮肉之傷,以他的身體素質,很快就會復原的。可眼前的唐天宇,絕不僅僅是皮肉之傷那麼簡單!她只希望,唐天宇這種精神恍惚的樣子只是暫時現象。他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還好,唐天宇終於認出她了。他呵呵傻笑幾聲,顯得很高興:“方媛,呵呵,你是方媛!”方媛儘量控制自己的不安,勉強笑笑:“是啊,你認出我了!我就是方媛,唐天宇,你怎麼了?”“我沒事,方媛,我特意來告訴你的,我看到了……”說到這,唐天宇似乎想不起來了,努力的回憶。“你看到什麼?”方媛輕聲問,“沒事,你慢慢想,想起來,再告訴我,好嗎?”這時,方媛看到陶冰兒在對她使眼色,在陶冰兒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他們把唐天宇圍在中間,慢慢地靠近。方媛心中陡然一驚,保安要圍捕唐天宇?再仔細一想,看唐天宇那種衣著與神情,心中已明白,唐天宇是從醫院跑出來的,他的精神極可能失常了!“唐天宇,你想到了沒有,你看到了什麼?”方媛急了,唐天宇現在是唯一還活著的知情者,他所要說的很可能是關鍵所在。章明走出人群,原來,幾個保安是他叫來的。他突然插了句嘴:“唐天宇,你是不是看到了血?”唐天宇一聽到“血”字,臉色就變了,突然怪叫,試圖逃跑。早有準備的保安們卻沖了上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身軀強健的唐天宇制伏。唐天宇手腳雖然不能動,口中卻在狂笑,笑完之後,到處尋找方媛,對她神神秘秘地喃喃道:“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唐天宇說話的樣子很得意,難道,他來找方媛,就是為了說這個?一股冰涼的冷氣從她心裡沖了出來,很快就彌漫她全身。方媛似乎掉進了一個寒冷的冰窖之中,冷得她發抖。萬海死了!唐天宇瘋了!兩個人都發出最後的詛咒,他們都在詛咒自己?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一切只是開始,誰也無法逃脫宿命!這兩句話,如一個個尖銳的釘子不斷地釘入她的耳中。萬海與唐天宇的臉孔變得獰猙無比,不斷交錯著飄浮在她眼前,對著她殘忍的冷笑!              
第七章 死亡陰影(5
                  唐天宇被保安們制伏送到了緊挨著醫學院的附屬醫院裡,經過醫生們的檢查,他被確診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送到青山精神病院去治療。青山精神病院的醫術在全國也是小有名氣的,一年前,許豔被程麗的死屍嚇瘋後送到這個精神病院冶療,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康復出院。只是,許豔死了,她的死因至今還是一個謎——警方的結論是她精神病復發,產生幻覺,跳樓自殺。方媛眼睜睜看著唐天宇被保安們綁住抬走,耳邊不時聽到從圍觀的學生嘴裡傳出來的“瘋子”兩字,眼圈有些發酸。記得初次見到唐天宇時,他是那樣爽朗、活躍,言談舉止中流露出強烈的自信心,沒想到短短幾天,他竟然會承受不了心理壓力而精神失常!唐天宇的內心遠比他所表現出來的脆弱!方媛心裡有些淒然,她仿佛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哭泣聲。也許,這就是那種所謂的兔死狐悲的感覺。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不清楚方媛與唐天宇之間的關係,也體會不到方媛那種由人及己的感傷,她們只是感覺到方媛此時情緒低落、悲傷憂愁,不想驚動她,一起站在石橋上等她。此時,圍觀的學生們漸漸散去,441女生寢室的四個女生站在月亮湖的石橋上,沉默無語,非常顯眼。章明卻沒有走,他好奇地看著這四個女生,看了半天,猛不丁冒出一句:“你們就是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吧!”陶冰兒正悶得慌,有氣沒地方出:“是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走開啦,沒看到我們正煩著嗎?”章明有些尷尬,他一向以文人自居,內向而迂腐,不是那種臉皮厚的男生,以至於大學三年級了,都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你們……你們別誤會……我……我真的是有事找你們”章明結結巴巴地說。“你們這種男生,找我們有什麼事?還不是找藉口想接近我們?老實交待,看上了哪個?”陶冰兒杏眼圓瞪,氣勢洶洶。章明哪裡敢再得罪她,連忙辯解:“我不是那意思……你們聽我說,我是學生會文藝部的……”“學生會的就了不起了?還文藝部的?一個大男人,參加什麼不好,去參加什麼文藝部?想和女孩子混在一起吧,哪裡還有半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勢,羞不羞?”章明真急了:“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做的是文學方面的!”“文學?你懂文學?就你這種人,這種水準,也敢提文學二字?”陶冰兒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平時也喜歡看小說,聽到章明提到文學,更來勁了。章明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我只是個業餘愛好者,當然不配說文學。所以,我要找你們啊!”陶冰兒心生疑惑:“這話怎麼說?”章明一臉肅穆:“你們441女生寢室有個女生叫蘇雅吧。”“嗯,那又怎麼樣?”“這就對了。”章明長舒一口氣,“我就是找她,請她指點一下。當然,如果她願意參加學生會文藝部的話,我們是求之不得。”“等下!你說,你是來找蘇雅,請她指點,參加學生會文藝部?為什麼找她?”“咦,你們不是441女生寢室的?”“我們是!”陶冰兒的語氣斬釘截鐵。“那——”章明將四個女生一個個看過去,若有所失:“蘇雅不在這裡吧。”“是的。”這時,方媛也注意到章明,她想起保安們是他帶來的,唐天宇說話時是他接嘴說看到血令其發狂,此時,他又莫明其妙地要找蘇雅。方媛插嘴:“喂,你是什麼人?”章明這才自我介紹。在方媛的詢問下,他將自己照顧唐天宇時所發生的事情經過詳細地述說了一遍。方媛問:“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章明苦笑:“我怎麼會知道,只是瞎猜的。為了他的事,我沒少挨醫生與學校領導的責駡。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做這種差事。”“學生會為什麼派你去照顧他?”“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他是朋友啊,我不去,誰去?”“你和他是朋友?我怎麼不知道?”章明吞吞吐吐:“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過,他有個要好的朋友與我比較要好。”他為什麼說得如此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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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6
                  方媛突然想起來了,許豔曾告訴她程麗除李融外有三個比較要好的異性朋友,章明是其中一個。“你說的要好的朋友是不是程麗?”“你怎麼知道?”章明有些驚訝,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那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章明的表情甚為忸怩,方媛心思一轉,已經猜到幾分。原來,章明長相雖差,心氣卻高,與程麗同在學生會文藝部,又都喜歡寫些短文,一來二往,他對程麗產生好感。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以程麗的條件,又怎麼可能看上瘦弱內向的章明?章明當然被拒絕了,他死要面子,對此事絕口不提。“那你又為什麼來找蘇雅?”蘇雅的脾氣方媛是知道的,用高傲冷漠來形容她都沒到位,只有一個成語比較適合她:目中無人!是的,她從來就不關心別人,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至於男生,方媛還清楚地記得,她是利用完直接叫他滾!一點餘地都不留。章明想了一會,似乎恍然大悟:“原來,你們真的不知道啊。蘇雅的文學造詣很深的,她在網路上可是大名鼎鼎,被稱為80後領軍人物,比安妮寶貝還安妮寶貝呢!”“真的假的,說得那麼玄?”陶冰兒有些不服氣,“我怎麼沒聽過蘇雅這個名字?”章明笑了:“她在網路上的筆名當然不是這個名字。”接著,他說出一個在網路上聲名顯赫的寫手名字。“真的是她?”這次,陶冰兒難得的沒有與章明抬杠:“可是,你怎麼知道的?”章明得意地笑了:“這是秘密!反正,你們相信我沒錯!”怪不得蘇雅神出鬼沒,原來她經常到外面上網寫小說。問題是,在寢室裡上網更方便,她為什麼捨近求遠?“啊!”秦妍屏突然怪叫一聲,把眾人的目光引到她身上:“你們不餓嗎?再不去食堂,我就要餓死了!”女生們這才感到肚子在咕咕叫,各自笑了笑,丟下不知所措的章明,手挽手走向第五食堂,活力四射,秦妍屏甚至哼起了小曲。馬上要到上課的時間,食堂裡的學生已經不多了,稀稀落落的。女生們找好座位,打好早餐,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八卦起蘇雅來。的確,她們對蘇雅的印像都不太好,這個女生,過於自負了。不過,女生們知道她是一名才氣橫溢的網路寫手後,對她的印像有所改觀。據說學藝術的都有些偏執,尤其是一些藝術天才,比如說天才畫家凡高,他竟然把自己的耳朵割下,動機僅僅是為了一個相好妓女的一句玩笑。當然,蘇雅還沒到那種驚世駭俗的地步,但以她平時的表現,也是相當古怪了。女生們邊吃邊聊,嘰嘰喳喳倒也開心。尤其是陶冰兒,本來就喜歡文學,沒想到同寢室的蘇雅竟然也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自然有些興奮,對蘇雅這個人的興趣大增。唯一不開心的人是秦妍屏,今天不知為什麼,她在吃飯的時候老是抱怨自己的右手不聽使喚——這只手,曾經被黑貓抓傷過。秦妍屏曾經鄭重其事的打疫苗針包紮傷口,現在幾乎全好了,被抓傷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極淺的傷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就是這樣一道傷痕,醫生告訴她過幾天也會逐漸消失,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第七章 死亡陰影(7
                  醫生的話並沒有令秦妍屏完全安心,她總是感覺到傷口處有些異樣,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那裡滲進她的血管裡,混合在她的血液中,隨著血液迴圈佈滿了她全身,不斷繁殖,緩慢而執著地侵蝕著她。也許有一天,它們的數量足夠多了,不願意潛伏了,集中爆發,會把自己變異成面容恐怖沒有思想的僵屍,如《生化危機》中所描述的那樣。秦妍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也許是她看多了恐怖電影。確實,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一般來說,普通的黑貓所攜帶的病菌對人威脅最大的就是狂犬病病毒,她已經在第一時間打了疫苗,應該不會受到感染。問題是,那只黑貓是普通的黑貓嗎?不是!絕對不是!別說那只黑貓本身的種種怪異,就是它所吃的那只巨鼠,都令她不寒而慄。一個普通的老鼠,怎麼可以長得那麼大?它明顯是變異了。動物變異的原因有很多種,有的是因為受到輻射,有的是因為患上某種不知名的怪病,不管哪種原因,都是違背生物正常生長規律的。而那只黑貓,偏偏吃了那只變異的巨鼠,偏偏用抓了那只巨鼠的爪子抓傷了她,也不知它的爪子攜帶了多少病毒、多少細菌,她怎麼能不害怕?現在,醫學越來越發達,但病毒細菌也越來越可怕,它們的適應能力遠遠超過統治地球的人類。甚至有很多病毒細菌游離在人類社會之外,人類對其一無所知,一旦感染只能聽天由命束手無策。幾十年前,最高明的醫生也預料不到,人類會從一隻猴子身上感染上愛滋病病毒,造成全球三千多萬人生活在死亡邊緣。誰又能保證,那只怪異的黑貓不會攜帶人類所不知的致命病毒與細菌?這不,秦妍屏現在就感到傷口處癢得難受。醫生說,她的傷口在長新肉,有些癢是正常的,但她總覺得這種癢有些不對勁,浸骨入髓。秦妍屏用左手使勁撓了幾下,癢意非但不減,反而更濃了。她的傷口處原來被包紮過,與周圍的皮膚顏色相比顯得特別白嫩些,撓過後顯現出幾道紅痕。陶冰兒注意到秦妍屏的異樣,問:“秦妍屏,你不舒服?”“沒什麼,我就是感到這裡癢。”“是心理作用吧,你不要老想那裡,分散下注意力。”“嗯,我試試。”秦妍屏決定不再去想那個傷口,專心地喝粥。沒喝多久,她的右手突然一哆嗦,“叮”的一聲,手中的匙子都掉了。秦妍屏驚叫起來:“我的手……”女生們停止了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望著她。秦妍屏的右手懸浮在空中,不住的痙攣。“怎麼了?”“我的手——”秦妍屏痛苦地呻吟,“我的手,好像不聽我使喚了。”“不會吧!”“沒事,我看是抽筋。”“快,按人中。”三個女生手忙腳亂,扶住秦妍屏忙了好一會才讓她的右手肌肉緩解過來。“現在好些了吧。”秦妍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怔怔地望著自己懸在半空的右手。她的右手,雖然不再痙攣,但手指依然在微微顫抖,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令其停止顫抖。“沒事的,我看,休息下就好。”秦妍屏也只能希望是這樣。女生們匆匆吃過早餐去上課。一整天,秦妍屏都魂不守舍。她老是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懸放在空中,可每次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這晚,方媛特意早點離開圖書館,在熄燈哨響前就回到了441女生寢室。天寒地凍,寢室裡的女生們都已經鑽進了熱烘烘的被窩中了,各做各的事,聽歌的聽歌,看書的看書,閒聊的閒聊,蘇雅也難得的這麼早回到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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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8
                  不多時,熄燈哨響了,燈滅了,女生們沉睡了。方媛卻睡不著。她懷疑自己患上了輕度的神經衰弱,莫名的興奮異常,總為一些小事而焦慮難安,一天到晚頭腦昏沉,疲憊不堪。這種症狀尤其在晚上表現得更加明顯。據說,人類的情緒受月亮潮汐的影響,到了晚上特別脆弱些。方媛對此深信不疑。在他父親離去的那段時間內,白天,她和平常人一樣,吃飯、讀書、做事,甚至也能笑出來。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靜時,她就籠罩在無窮無盡的憂傷之中,與父親在一起的往事,一幕幕,宛如煙雲般浮現出來,令她淒淒然不能自持,連自殺的念頭都起過。昨晚,她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唐天宇竟然瘋了。表面上她依然鎮定沉著,內心卻在翻江倒海,寢食難安。方媛開始胡思亂想,將自己來到南江醫學院的經歷慢慢重播,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些。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才睡了一會,卻仿佛聽到有人從她身邊掠過。方媛猛然驚醒,睜開眼睛,沒有看到人影,倒是窗戶裡透出來的冷風嗚咽直響。方媛驚出一身冷汗。自從她獨居在老屋後,她就養成了一種奇怪的習慣,無論她睡得多熟,只要有人走近她,不管聲音多小,她都能被驚動醒來。也許,是她比較多疑,就算是睡覺也在防範別人,以至於她睡覺也不安穩。原以為來到441女生寢室後,會慢慢地適應寄宿生活,這種奇怪的習慣會逐漸消失,沒想到還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剛才靠近自己的,是誰呢?臥室裡的光線很暗,方媛躺在床上看不清楚其他床鋪的情形,又不想開燈,乾脆披衣起床。蘇雅、陶冰兒、徐招娣都在,唯獨秦妍屏不見了。是她?她到哪去了?方媛輕輕地走出臥室,走到大廳。大廳裡也沒有開燈,光線黯淡。方媛聽到水房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還有女人的泣啜聲。這一幕,與她那晚發現受傷的黑貓前的場景一模一樣!方媛仔細聆聽,也不能確定是否是秦妍屏的泣啜聲。女人哭泣的聲音都差不多,確實難以分辨。但不是她,又會是誰呢?難道又是那只神秘的黑貓?方媛當然不願意相信是那只黑貓回來。它的出現,總是帶來死亡。現在回想,那只黑貓身上一直有股子邪氣,只是她當時沒有察覺而已。她在地下室裡曾指望它送信救自己,結果所有的女生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這次,方媛學乖了,先把大廳的燈打亮,再去推開水房。水房裡果然有人!果然就是秦妍屏!秦妍屏正站在水籠頭前,不斷地用香皂清洗自己的傷口處。一邊洗,一邊哭。洗得專心,哭得傷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方媛。“秦妍屏,你在做什麼?”方媛輕聲問。秦妍屏這才發現方媛,哽咽著回答:“方媛,我的手……有東西鑽進了我的手!”方媛把她的右手放在明亮的地方觀察,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只是被她自己反復擦洗而發脹,有些紅腫。“沒事啊,你別想那麼多,好好睡吧,明天醒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不是啊,方媛,我真的覺得有東西鑽進去了。”秦妍屏見方媛不信她,哭得更傷心了。方媛對她百般安慰,勸了好久,答應明天一早陪她去看醫生,這才勸住她。經過這麼一折騰,方媛也累了,在秦妍屏上床睡覺後,她很快就睡著了。方媛依然沒睡好,即使在睡夢中,她也感到自己的喉嚨被什麼壓住了,無法呼吸!方媛被憋醒了,然後,她看到了秦妍屏——秦妍屏正對著她無聲冷笑,笑得方媛毛骨悚然。而她的右手,此時正緊緊地扼在方媛的喉嚨上!方媛被扼得透不過氣來,意識越來越模糊……              
第七章 死亡陰影(9

秦妍屏,為什麼要謀害自己?方媛想不通。此時的秦妍屏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就像是——就像是一具僵屍!方媛試圖大聲喊叫,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嘴裡只吐出一些混亂的雜音,仿佛夢中人的囈語。聲音太小,441女生寢室的其他女生根本聽不到,她們還沉睡在甜蜜的美夢中,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秦妍屏也沒有聽到,至少,從她的表情來看是如此。她的目光,還是那樣的呆滯,她的臉,還是那樣冷冰冰的。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但她的右手,卻在狠狠地扼住方媛,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因為缺氧,方媛的脈搏越跳越快,越跳越無力。她的耳邊似乎有什麼在鳴叫,恍恍惚惚根本聽不清是什麼,時大時小,時長時短。更重要的是,她的四肢越來越沉重,她的神經系統開始指揮不了她的身體了。方媛的眼前開始出現一片朦朦的灰黑,秦妍屏的那張臉漸漸飄遠,越來越模糊。其實,不但是秦妍屏的臉,其他所有的事物,她都看不清了。她知道,自己要暈過去了。暈過去,就意味著死!在臨死的那一刻,她想到了什麼?她這一生,有太多的事沒有做!有太多的情放不下!有太多的夢想沒有實現!不!方媛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狂喊:不,不能這樣放棄!她不想放棄,但那有什麼用?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憑著意志力拼命叫自己不要暈過去。除此之外,她再無他法。或者,她希望有其他的女生醒來,看到這一幕,拉開秦妍屏。她沒想到,秦妍屏這麼嬌小玲瓏的女孩,手上的力量竟然也會那麼大,渾然不似一個普通女孩。方媛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嘴唇與指甲開始發青,甚至出現短暫的休克。但每次,她都頑強地醒來。每次醒來,都很累,很痛苦。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聲貓叫。很清晰的貓叫,也很熟悉的貓叫。是那只黑貓的叫聲!秦妍屏全身顫了一下,她似乎也聽到了貓叫。仿佛一個僵屍般的秦妍屏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卻能聽到貓叫?方媛明顯地感到秦妍屏扼她的右手松了一點,漏出一點縫隙。方媛通過這點縫隙貪婪地呼吸空氣。方媛只來得及呼吸三四下,剛緩解下嚴重的缺氧狀況,秦妍屏的手再度用力,扼緊了喉嚨。方媛心裡抹過一陣淒涼,暗暗祈禱,祈禱黑貓繼續它的叫聲。不知是上天可憐方媛,還是方媛的祈禱真的傳到了黑貓耳中,它竟然真的叫了,而且是那種不間斷發狂般的叫聲。貓叫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大。秦妍屏明顯受到了黑貓叫聲的干擾,隨著陣陣貓叫聲,身體顫動得越來越厲害,竟然鬆開了扼著方媛喉嚨的右手,臉上呈現出驚恐的神情一步步後退,然後被臥室裡的椅子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了。秦妍屏摔倒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爬起來。方媛又可以自由的呼吸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地體會到自由呼吸的重要性。缺氧的狀況稍有好轉,她就搜索黑貓的身影。果然就是那只黑貓!它就站在窗臺上,藍色的眼瞳一閃一閃,變幻莫測。黑貓的叫聲吵醒了蘇雅,她最討厭別人打擾她的睡眠,從被窩中伸出一隻手,迷迷糊糊著到處亂摸,摸到床頭的小鬧鐘,看也不看,朝著窗臺就扔了過去!她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對黑貓的方位判斷很准。黑貓慘叫一聲,也不知是被她扔過來的小鬧鐘打著了還是嚇著了,反正是沒影了。蘇雅還恨恨地說了聲:“死貓!”然後,她翻了個身子,竟然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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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10
            
方媛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蘇雅的動作又快,等她看清蘇雅是摸東西砸黑貓時,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P>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還能說什麼?再把蘇雅叫醒,臭駡她一頓?</P>
別說蘇雅,估計女生寢室的其他女生也不會贊成自己為了一隻貓與同寢室的同學吵架。何況,這只貓還是如此怪異與神秘。</P>
方媛走到窗臺前朝下面看了看,下面是黑漆漆一團,什麼也看不清。</P>
都說貓有九命,想必不會摔下去跌死吧。在農村生活了那麼多年,她還沒看到從高處摔死的貓。</P>
她隱隱覺得,這只黑貓不是那麼簡單。它的出現,總是帶來邪惡的氣息。比如許豔的發瘋、老校工的高燒、李融的死亡。</P>
這時的方媛,還不知道黑貓在程麗自殺前、唐天宇發瘋前出現過。</P>
這麼多事件,如果說全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P>
可惜,這些事情,偏偏只能用巧合來解釋,除非她去問那只黑貓,讓它解釋。</P>
黑貓當然不會解釋,這些事,只能先放一放。</P>
方媛想起了秦妍屏。</P>
秦妍屏摔倒後就沒有動靜,她現在怎麼樣了?</P>
方媛慢慢靠近她,很小心,仿佛在躺在地上的不是秦妍屏,而是一隻隨時可能躍起捕食她的野獸。</P>
是的,她怕秦妍屏。</P>
秦妍屏剛才扼她時運用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方媛,顯得有些不可思議。</P>
她的力氣,怎麼會那麼大?</P>
平時,她可是一副弱不禁風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樣子。</P>
方媛終於靠近了秦妍屏。</P>
秦妍屏還是沒有動。</P>
方媛看不到秦妍屏的臉,她的臉朝著地面。</P>
方媛輕聲叫了下:“秦妍屏!”</P>
秦妍屏沒有反應。</P>
她加大聲音:“秦妍屏!”</P>
秦妍屏似乎“嗯”了一聲,然後翻了個身子,側臥著。</P>
秦妍屏的鼻中發出均勻的呼吸。</P>
她竟然睡著了?!</P>
方媛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妍屏,不可置信!</P>
剛才,秦妍屏還仿佛僵屍般,要活生生地扼死她,現在,她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P>
難道,剛才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自己在做夢?</P>
方媛摸了摸喉嚨,這裡還有些痛,有幾處被秦妍屏的指甲掐破了皮。</P>
不是幻覺,也不是夢!</P>
剛才,秦妍屏的的確確扼著自己,差點就扼死了自己——如果不是那只黑貓及時出現,發出瘋狂地嘶叫聲的話。</P>
秦妍屏剛才為什麼是那副呆若木雞的表情?完全不像平時的她。</P>
方媛想起了電影與小說中經常出現的一個情節:夢遊。</P>
秦妍屏剛才在夢遊?</P>
她在441女生寢室住了這麼多天,一直很正常,這晚竟然會夢遊?</P>
而且,她的夢遊未免太可怕了些——夢遊著殺人!</P>
方媛頭皮有些發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知道。</P>
算了,先叫醒她問清楚吧。</P>
方媛這次伸手去推了推秦妍屏,對著她的耳邊叫:“秦妍屏,快醒來!”</P>
秦妍屏被方媛叫醒了,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吵什麼啊,這麼晚,還不讓人睡!”</P>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P>
“這是哪?”秦妍屏猛然坐了起來,“方媛?我怎麼睡在地上?”</P>
方媛苦笑:“你問我?”</P>
“不問你問誰?”</P>
“你好好想想,試試能不能想起來。”</P>
秦妍屏歪著頭想了好一會,還是想不起來:“方媛,是不是你在惡作劇,把我從床上挪到地上的?”</P>
方媛真的無話好說了,她反問:“你以為我有那麼無聊?”</P>
“那我真的不知道了。”秦妍屏顯出一片迷惘,她的神情不像是裝的。</P>
她果然對此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P>
方媛一臉肅穆:“秦妍屏,我問你一件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P>
“什麼事?”</P>
“你有沒有夢遊症?”</P>
秦妍屏的臉突然間慘白無比,似乎被別人看穿了心事般,怯怯地望著方媛,嘴唇抽搐了幾下,欲言又止。</P>

第七章 死亡陰影(11
看到秦妍屏的表情如此反常,方媛知道這一次自己猜中了。她是第一次遇上夢遊這種問題,不知道如何處理才好。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把寢室裡的其她女生叫醒,告訴她們秦妍屏在夢遊中差點扼死自己,然後上報到學校。
但是,這麼做的話,對秦妍屏又過於殘忍。這樣一來,誰還敢與她同居一室?誰還願意成為她的朋友?
秦妍屏本來就屬於那種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女,親人又不在身邊,如果連朋友也沒有的話,你叫她怎麼在南江醫學院繼續生活下去?
另一個辦法是把這件事隱瞞起來,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但如果秦妍屏再次夢遊,並且在夢遊中有暴力傾向的話,傷害到了其她女生,後果誰來承擔?
一時之間,方媛難以決定。
秦妍屏似乎猜到了方媛的心思,哀求她:“方媛,不要將我有夢遊症的事告訴別人,好嗎?”
方媛歎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在夢遊中做了什麼事?”
“我做了什麼?”秦妍屏一臉無辜狀:“我真不知道我夢游時做了什麼。”
秦妍屏發現方媛的臉色很難看,老是用手去揉脖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低聲問:“我是不是在夢遊中做了很可怕的事?”
方媛點了點頭,默默地望著秦妍屏,盯著她看了幾十秒,這才回答她:“你差點扼死了我!”
“什麼!”秦妍屏不信:“方媛,你說我差點扼死你?”
“是的。”方媛這次說得很慢,吐字清晰:“你在夢遊時差點扼死我,現在我的脖頸上還留有你指甲掐過的痕跡。”
秦妍屏的眼睛一眨一眨,狐疑地望著方媛,似乎不敢置信。
但方媛的表情是那樣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方媛不是陶冰兒,她本來就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給人的印象沉靜而典雅。
秦妍屏不得不信。
她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其實,我上次夢遊還是很多年前的事……”
秦妍屏還想繼續說下去,方媛上鋪的蘇雅似乎被她們的談話吵醒了,冷冰冰地扔了一句:“你們還讓不讓人睡覺?半夜三更嘀嘀咕咕個沒完!”
秦妍屏被蘇雅打斷後,不好再說下去了,她不想讓蘇雅也知道這件事。
方媛自然也不好再問下去:“這樣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現在太晚了,我們先睡覺吧。”
兩人各懷心事,上床睡覺。
秦妍屏在床上翻騰了一會,後來就沒有動靜了,估計睡著了。
方媛閉著眼睛,側身向外,仿佛沉入夢鄉。其實她腦子的弦一直緊繃著,根本就沒有睡著。
她怕自己睡著後,秦妍屏再次夢遊,傷害到其她女生。
就這樣,方媛一顆心七上八下,迷迷糊糊地捱到天亮。
天亮後,她稍微放鬆,睡意上湧,很快就睡著了。
方媛睡得正香,陶冰兒卻把她搖醒了。
方媛有些不高興:“別吵我!”
她翻了個身子,想繼續睡下去。
陶冰兒卻沒有停止的意思,直接把她從暖和的被窩里拉了出來:“方大懶蟲!你還睡?看看現在幾點!”
方媛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陽光亮閃閃的刺眼。
“啊,這麼晚來了?”方媛看了一眼鬧鐘,嚇了一跳。
“我們都吃過早餐了,今天上午你還去不去上課?”
“去,為什麼不去?”方媛手慌腳亂,匆忙穿衣起床。
“去還不快點!”陶冰兒嘻嘻一笑,“沒想到寢室裡最能睡的竟然是你,我還一直以為是秦妍屏呢!”
陶冰兒提到秦妍屏,方媛心裡一動,“秦妍屏呢,她在哪?”
“她剛起床,現在還在水房裡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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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12
                  說話間,秦妍屏趿著拖鞋走了進來,動作虛浮,臉色依然有些蒼白。陶冰兒也注意到了這點,問:“秦妍屏,你沒事吧。”“沒事。”秦妍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想可能是昨晚沒睡好,頭有些暈,今天上午我就不去了,在寢室裡休息一下。”“那你好好休息吧,注意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啊。”陶冰兒又問方媛,“方媛,你總不會也和她一樣吧。”方媛看了一眼秦妍屏,略微思索,說:“我沒事,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上課。”現在是白天,秦妍屏只是晚上夢游,方媛想自己有的是時間來考慮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無論她用哪種方法,都是有利有弊,只能兩相權衡取一。秦妍屏突然冒出了一句:“方媛,你陪我下好嗎?”方媛怔了怔,秦妍屏要留她下來,有話要單獨對她說?她是想哀求自己不要將她有夢遊症的事情說出去,還是另有隱情告訴自己?陶冰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了一眼鬧鐘,做了個鬼臉:“啊,要遲到了!不陪你們兩個大懶蟲了,我先走了!”441寢室只剩下方媛與秦妍屏兩個人了。秦妍屏走出臥室,將寢室的大門關好。她面對著方媛低著頭,沉默了很久,似乎猶豫不決。時間慢慢地流逝,十幾分鐘後,她終於開了口:“方媛,有件事,我埋在心裡很久了,一直沒告訴別人。”秦妍屏臉上呈現出痛苦之色,神經系統承受著沉重的壓力。顯然,埋在她心中的那件事對她來說非常恐怖,以至於她一回想就痛苦不堪。“方媛,你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好嗎?”方媛於心不忍:“那你別說了,慢慢地將那件事忘記,不好嗎?”“不!”秦妍屏的口氣相當堅決:“我要說出來!我已經將這個秘密保守了十一年。這十一年來,我受夠了!”秦妍屏也不管方媛是否答應,話題直接轉到那個秘密。“十一年前,我只有六歲,與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我是家中的獨女,她們對我自然是百般呵護,百依百順。我記得,那時的我非常幸福,家裡所有的寵愛集於一身,她們別說打我,就連罵我都很少。只要我喜歡的東西,她們竭盡所能買給我,家裡到處放滿了我的玩具、零食。我那時還小,什麼都不懂,稍有不順,就大發脾氣,哭叫、大鬧,到了最後,讓步的總是她們。”“那年夏天,叔叔嬸嬸帶著彎彎來我家做客。彎彎是個小男孩,叔叔的獨子,比我小兩歲,當時只有四歲,卻比我還霸道。他一來,就要搶我最喜歡的玩具,我當然不給,他竟然用牙咬我。情急之下,我打了他幾下,結果他大哭,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全引來了。他對她們說,我欺負他,打他。爺爺奶奶都幫著他,連爸爸媽媽也要我向他道歉。我當然不服氣,明明是他先動手,怎麼要我道歉?何況,他一來,家人都偏向他,一切都聽他的,我成了一個沒人要的孩子。我不但沒道歉,還罵他是撒謊的孩子,不得好死。結果爸爸生氣了,狠狠地打我。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打我。”“這件事以我的痛哭來結束。第二天,家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媽媽在廚房裡做飯,大廳裡只有我和彎彎。我沒理他,他卻涎著臉湊上來,找我玩。我當然不和他玩,結果只要是我想玩的玩具,他都跑過來搶。我哪裡受得了這種氣,一忍再忍,最後忍無可忍,發起狠來,突然沖過去撞他。他沒有防備,被我撞得直往後退,撞出門外,頭下腳上,滾下樓梯。”說到這裡,秦妍屏停了下來,雙手抱胸,縮成一團,全身在微微顫抖,似乎她所述說的那一幕剛剛發生。方媛問:“彎彎怎麼樣了?”“他——死——了——”秦妍屏牙齒打顫,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漣漣,嚶嚶抽泣起來。              
第七章 死亡陰影(13
                  秦妍屏哭得很傷心,也很放肆,臉上全是淚痕,似乎要把這十一年來的恐慌與鬱悶全部哭出來。方媛理解秦妍屏的感受。一時的情緒激動,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堂弟,而她那時僅僅只有六歲!這麼可怕的事件,無論發生在哪個六歲的女孩身上都無法承受。秦妍屏幼小的心靈必然因為這件事而蒙上厚厚的陰霾,形成心理疾患,導致心理障礙。怪不得她那麼依賴別人,那麼膽小,那麼害怕獨立。方媛沒有打擾秦妍屏,讓她盡情的發洩。這個秘密,她保守了十一年,心靈上的陰霾,也糾纏了她十一年。這十一年來,彎彎就像依附在她身上的幽靈,隨時可以跳出來折磨她。秦妍屏繼續說下去:“我推彎彎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幾聲貓叫,當時並沒在意。彎彎滾下樓梯後,我才發現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隻黑貓,眼瞳是藍色的,站在那裡詭異地盯著我看,眼神很嚇人,我被嚇壞了,嚇得哭了起來。媽媽從廚房裡跑出來,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彎彎,她也急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抱起彎彎就往醫院沖。可是,彎彎最終還是救不過來,他死了。家人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騙她們說彎彎自己玩時不小心摔下樓梯的,她們見我那麼害怕,也沒有多問。我說謊時,那只黑貓一直沒有走,不時嘶叫幾聲,似乎在反駁我。我知道,黑貓看到了一切,它什麼都清楚,它在述說真相。可是,沒有人聽得懂它的語言,爸爸心情不好,一腳就把它踢飛了。”“自那以後,我就開始夢遊。聽爸爸媽媽說,我在夢遊中喜歡將自己的玩具與零食全部翻出來,然後擺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分成兩份,一份是我的,一份是彎彎的。家人以為我因為彎彎的死受到了驚嚇,怕我有個三長兩短,帶我到醫院去醫治。醫生說夢遊症在兒童身上發生是很常見的,勸家人多關心體貼我。從此之後,家人更加溺愛我。在別人眼中,我是最幸福的小公主,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的痛苦有多深。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敢將彎彎的真正死因說出來,活得很累很累。”秦妍屏淚眼朦朧:“方媛,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夢遊了吧。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罪無可恕的殺人犯!”人性本善還是本惡?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但有一點,方媛是深有體會,自私是人的本能!這點,在年幼沒有道德觀念的小孩身上尤其明顯,沒有幾個小孩願意將自己喜歡的玩具與零食讓給其他的小孩。在成*人的世界裡,即使是至親,也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翻臉成仇。《聖經》裡也將自私貪婪列為遭受永劫的七宗罪之一。“秦妍屏,你不要想太多,彎彎的死也不能全怪你,你也不想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最重要的是好好活好現在。看開點,我們一生的際遇,悲歡離合,生生死死,都是一齣戲,我們所作的,不過是想將這個戲演繹得好看些罷了。”秦妍屏沒想到方媛會說出這麼一番感慨出來,在方媛的內心,又隱藏了怎麼樣的故事?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種心境。方媛摸了摸秦妍屏的頭,故作輕鬆:“傻丫頭,好了,一切都過去了,當那是場噩夢吧,夢醒後就不要去想了!《亂世佳人》中的斯佳麗有一句話很經典,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秦妍屏深深吸了口氣:“是啊,說出來心裡舒服多了。我是應該告別過去,珍惜現在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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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14


方媛看到秦妍屏如此,放下心來:“那你好好休息一會吧,我先去上課了。”“等下,方媛。”秦妍屏叫住了方媛,“你能不能幫我保守秘密?”“你放心,你以為我是陶冰兒那個大嘴婆啊!”方媛笑了。“我是說,我夢遊的事。其實,我的夢遊症很早就好了,在我十歲後就沒有再復發過,這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保證,肯定不會有下一次!”秦妍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方媛心軟,見不得她那副模樣,說:“好吧,我暫時不說出去,但如果你下次再夢遊的話,我就要說出去了。”方媛話一出嘴,就有些後悔,又不好收回。秦妍屏說她以前夢遊只是收集玩具零食分成兩份,但這次,夢遊中的她的的確確是想扼死自己。如果秦妍屏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昨晚那樣的好運氣。秦妍屏破泣為笑:“不會的,我保證沒有下次。那我休息了,昨晚我還真沒睡好呢。”說完,她吐了吐舌頭,鑽進自己的被窩裡,抿著嘴微笑入睡。看來,她解開了心結,心情不錯。方媛走出441女生寢室,沒有去教學樓,而是去了圖書館。她去找蕭靜。據她平時觀察,蕭靜喜歡研究心理學,且頗有心得,她想問問他的意見。方媛走進了圖書館,此時還早,裡面冷冷清清,空無一人。蕭靜正閑得無聊,方媛的到來令他有些意外。方媛將秦妍屏夢遊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蕭老師,我想問你,秦妍屏她還不會再次夢遊?”蕭靜對此很有興趣:“夢遊是一種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只要找到她夢游的根源,排除她內心的壓抑,夢遊症就會不治而愈。你知道她為什麼夢遊嗎?”“她小時和堂弟在一起玩,結果堂弟為了搶她的玩具不小心摔到樓梯下摔死了,她內心感到歉疚,於是夢游時把自己的玩具拿出來分給他。”方媛隱去一些情節。蕭靜微微一笑:“弗洛依德認為,夢遊是潛意識壓抑的情緒在適當時機發作的表現。他將人格分為本我、自我、超我,簡單的說,本我是本能作用的我,以快樂為原則,超我是道德的我,以道德、良心為原則,自我是夾在中間的一個我,它負責協調滿足本我和超我的要求,以現實為原則,也是我們所表現出來的人格。當本我的力量積聚到一定程度時,本我就會暫時取代自我,產生夢遊。當本我渲泄一番後,力量減弱,自我就會重新趕走本我。為了逃避超我的懲罰,自我隱情不報,所以當事人醒來後往往對夢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方媛聽得一頭霧水:“那她到底會不會復發?”“這要看引起她夢遊的壓抑有沒有得到充分的渲泄,如果她不再壓抑,應該不會再夢遊了。”秦妍屏心結似乎已經解開,照理說不會再壓抑了。“如果她再次夢遊,我想阻止她夢游中的行為,怎麼辦?”“對夢遊症最常見的喚醒方式是厭惡療法,做她夢游時最厭惡的事情,她就會醒來。”方媛想起了黑貓。怪不得,秦妍屏聽到黑貓的叫聲顯得害怕,那是因為黑貓的叫聲讓夢游中的秦妍屏也意識到是自己害死了彎彎,令她厭惡。蕭靜找了本書給方媛:“你自己慢慢看吧,一時之間我也很難和你解釋清楚。”方媛接過書,坐在圖書館裡翻開慢慢流覽。一個小時後,圖書館裡來借書看書的學生越來越多了,方媛告別蕭靜,離開圖書館。她沒有心情再去上課了,躲到醫學院的小樹林裡繼續看,她看得太投入了,腦子裡全是本我、自我、超我這些心理學概念。十一點半,方媛肚子開始咕咕叫了,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餐。她匆匆回到441女生寢室,一打開門,裡面就飄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七章 死亡陰影(15
                  怎麼會有血腥味?那種令人虛脫的眩暈感再次猛烈地襲擊了方媛,令她心驚肉跳、頭重腳輕。在方媛的眼中,441女生寢室宛如發生了地震般劇烈地旋轉搖擺。方媛在旋轉的女生寢室中站都難以站穩,她背靠著牆壁、雙手死死地拉住鐵門,這才沒有摔倒。方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只知道,那種強烈而窒息的不安感壓抑得她快要暈過去了——假如她不是這樣竭盡全力集中精神的話。她不想暈倒,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軟弱的女孩。雖然暈倒能讓她暫時擺脫痛苦。她聽說過暈血症,患有這種病症的人只要見到血就會暈倒。可她沒有患上暈血症,怎麼會變成這樣?何況,她現在也沒有看到血,僅僅是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恐懼血?就在幾天前,她還在紅樓的地下室裡看到滿面血污的李融,那時對血還沒有那麼敏感。是因為唐天宇聽不得“血”這個字眼嗎?但那是唐天宇,與她何干?難道,在方媛的潛意識中,她把自己的命運與唐天宇相互參照對比了?唐天宇所恐懼的,無形中也影響得她也恐懼?唐天宇為什麼一聽到“血”這個字眼就會變得那麼瘋狂?方媛想不通,也不願意去想,呆呆地站在寢室門口,進退兩難。進去,寢室裡發生了可怕到什麼程度的恐怖事件?她的神經系統已經瀕臨崩潰邊緣,她怕自己會變得和許豔、唐天宇一樣精神失常。這時的方媛,如同沙漠中負重獨行的駱駝一樣,孤獨而憂鬱,處在體能極限中,一根羽毛都可以壓垮她!不進去,她又擔心秦妍屏。這些天,她已經把秦妍屏她們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曾經冰封的心靈城堡也在她們的溫情下慢慢解凍。是秦妍屏她們這些善良的室友們讓她找到那種久違的溫馨感覺。無論發生441女生寢室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把這當成她的家,因為這裡有她視若親人的好友。她本來應該照顧好秦妍屏的,卻將她一個人留在了寢室裡,如果她有什麼意外,自己能心安理得?當然不能!難辭其咎!眩暈感漸漸減弱,方媛勉強站直了,對著臥室裡面叫喊:“秦妍屏……你在裡面嗎?”方媛的聲音有些顫抖,斷斷續續,叫了幾次,都沒聽到秦妍屏的回應。方媛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秦妍屏死了!方媛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這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別人硬塞給她的。她的心裡驀然生出許多淒涼來,這次,她深深地體會到那種無人傾述的痛苦——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又沉沉壓抑無法述說的痛苦。方媛就這樣站在寢室門口,扶著鐵門,靠在牆上,任淚水悄無聲息地劃過臉頰朦朧了眼裡的441女生寢室。秦妍屏死了!她的預感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以至於她不得不相信。方媛沉浸在深沉的悲傷中,空洞、虛無、無處可依,脆弱得如同飄浮著的一粒塵埃,隨風而落,碾轉成泥。她就這樣僵立在那裡了十幾分鐘,全然沒有發覺陶冰兒與徐招娣的到來。和往常一樣,陶冰兒依然一蹦三跳,如雀躍的小精靈般,正與徐招娣八卦著什麼一臉笑意。看到方媛傻站在那裡,還以為她又在想著什麼心事,悄悄靠到她身後大叫了一聲做了個鬼臉,方媛卻渾然不覺。陶冰兒走到方媛面前,這才發現她臉上竟是淚痕重重、一臉悲傷。“方媛,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哭得這麼傷心?”陶冰兒朝寢室大廳裡面望瞭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方媛抹了抹眼淚,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秦妍……屏她……”“秦妍屏她怎麼了?”陶冰兒一向與秦妍屏交好,聽到方媛這種語氣,心裡打鼓,扔下方媛,快步沖進臥室。陶冰兒沖進臥室後就沒有聲音了。方媛等了十幾秒,陶冰兒沒有出來。徐招娣叫了幾聲陶冰兒,她也沒有回應。臥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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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亡陰影(16



徐招娣問方媛,方媛搖了搖頭:“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P>
徐招娣用力吸了幾次鼻子,臉色變了,她也聞到了那股血腥味。</P>
“走吧,進去看看吧!”</P>
方媛也不等徐招娣回答,緩緩邁開沉重的步伐。</P>
她的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但她還是堅強地一步步邁起來、踏過去。</P>
離臥室越近,血腥味就越濃。</P>
短短的十幾米,在方媛眼中卻是那麼漫長,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以至於她一度想放棄。</P>
這時,徐招娣的手適時的扶了過來。</P>
她看到徐招娣那張堅毅的臉,對著她點了點頭,似乎在鼓勵她。</P>
方媛還是堅持下來了,走到了臥室門口,終於看到了臥室裡的場景!</P>
血!</P>
到處是血!</P>
臥室裡面到處是血!</P>
地上、床鋪上、牆壁上、被子上,凡是觸目所及處,都是血!</P>
方媛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血。</P>
所有的血,都是從一個人身上流出來的——秦妍屏!</P>
秦妍屏躺在自己的床鋪上,面露微笑,睜著雙眼,從被子裡伸出一隻雪白的胳膊,手腕處的大動脈已經被割開,鮮豔的血水正是從那裡流出來的。</P>
她的鮮血,快要流盡了,現在是一滴滴地滴落。一滴、兩滴、三滴,滴落在凝固的血塊上。</P>
秦妍屏,她竟然割脈自殺了!</P>
方媛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當秦妍屏自殺的場景血淋淋地呈現在她面前時,她依然無法承受。</P>
身子發軟,她癱倒了。</P>
她癱倒在地面時,撞到一堆柔軟的東西——是陶冰兒!</P>
陶冰兒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眼皮下面的眼珠還在微微顫動,睫毛一閃一閃的,渾身直打哆嗦。</P>
原來,她也被嚇得癱倒在地上,怪不得一進來就沒有聲音了。</P>
方媛雖然癱倒在地上,卻沒有暈過去,意識還是清醒的。但她還是無法動彈,她的氣力在那瞬間仿佛全部消失。</P>
徐招娣比她好不了多少。她站在臥室門口,張著嘴,瞪著雙眼,渾身直冒冷汗。</P>
也許,是因為她的身體素質比較好。也許,是因為她的膽量足夠大。徐招娣比方媛陶冰兒兩人表現得要堅強些,恢復得也要快些。起碼,她還能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引來其他寢室的學生。</P>
很快,秦妍屏自殺的消息傳遍了醫學院。</P>
警方派人來勘查現場,法醫的結論是自殺。</P>
秦妍屏竟然會自殺身亡?</P>
秦妍屏的家人怎麼都不相信,正在趕來的途中。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也不相信,她們纏著法醫追問。</P>
法醫告訴她們,秦妍屏的死因就是割脈後失血過多,其他地方沒有致命的傷口,也沒有打鬥的痕跡。檢測她的呼吸系統,沒有發現有麻醉的氣體成份。</P>
也就是說,秦妍屏的的確確是自己主動割脈自殺的。如果是他殺,她有足夠的時間求救。</P>
當然,疑點也有。一般來說,女孩子割脈自殺的成功率是很低的,一是因為女孩子都不太會用刀,因為心慌,很少有人能熟練而準確的割斷大動脈。二是因為痛苦,流血的那段時間在自殺者的感覺中長得難以想像,以至於她們多半會放棄而求救。</P>
而秦妍屏,偏偏第一次割脈自殺就成功,偏偏死後還露著詭異的笑容,一如已死的程麗與許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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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1
因為秦妍屏的自殺,南江醫學院的女生宿舍裡開始出現了恐慌。441女生寢室本來就被醫學院的女生們視為陰氣森森的邪門寢室,而醫學院裡連續發生的幾起自殺案件,都與441女生寢室有關。尤其是這次秦妍屏的自殺,就發生在她們身邊,那種血淋淋的淒美場景無論是誰看到了都會不寒而慄。
一開始,她們還只是僅限於相熟的好友間小範圍的低聲議論,如老鼠般竊竊私語,同時各自用警惕的眼神觀察周圍的環境,如果有陌生人走過來了,她們會馬上閉嘴,佯裝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陌生人一過去,她們又繼續圍在一起討論,聲音低沉,語氣飄忽。女生宿舍裡很少看到單獨行動的女生了,即使在自己的寢室裡面上洗手間,也要拉上其他女生結伴而進,似乎這樣才能讓她們心裡的恐慌感減弱一些。
越是神秘的事情傳播起來越快,恐慌感迅速在南江醫學院的女生宿舍裡蔓延起來,隨處可見,無論學校怎麼做工作也無濟於事,越來越多的女生搬到學校外面的出租房去了。
方媛她們也被學校暫時安排到醫學院的招待所裡住宿。雖然秦妍屏的屍體已經移走,但不管校工們如何清洗,飄蕩在441女生寢室裡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總是揮之不去,甜得發膩。
這天,她們都沒有去上學。醫學院給她們安排了兩個雙人間,方媛與蘇雅一間,徐招娣與陶冰兒一間。晚上八點,徐招娣與陶冰兒兩人默默地走進方媛與蘇雅的房間。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死氣沉沉。蘇雅躺在自己床上,拿著本《人間詞話》,卻很長時間都沒有翻動一頁。其實,她也在發呆想著自己的心事,那本《人間詞話》不過是她拿來做個擺設罷了。
方媛呆呆地坐在床上,如木偶般僵硬機械,全然沒有半點生氣。徐招娣與陶冰兒走時來時,她也僅僅瞥了一眼,除此之外,再無動作與言語。
徐招娣與陶冰兒輕輕坐在方媛身邊,低著頭,默然無語。
兩張床,四個人,各自保持著固定不變的姿勢,一動不動,寂靜無聲,宛如謝幕的默劇般。
八點十五分,房間外響起了腳步聲,到房間門口時停住了。
來的是秦月和她的男友何劍輝。
秦月的眼圈有些紅,似乎剛剛哭過。這也難怪,身為班主任,自己的學生卻突然自殺,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醫學院的領導剛剛找她談過話,詢問秦妍屏平時的思想狀況與精神狀態有無異常的地方,她根本回答不出來,醫學院的領導對她的工作很不滿意。
“你們都在啊,都沒事吧。”秦月愛憐地摸了摸方媛的頭,掃了一眼四個女生,繼續說下去:“秦妍屏死了,我知道你們都很難過,我也一樣。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要多想了,調節好心情,堅強地面對,生活還要繼續,太陽照常升起。”
陶冰兒卻嗚嗚地哭了起來:“秦老師,那些道理我也懂,如果死的是別人的親友,我也會這樣說去安慰她。可是,死的是秦妍屏啊!和我睡在一個被窩朝夕相處的秦妍屏!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很想哭。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自殺?”
“如果連你們都不明白,我就更加難以理解,她為什麼會自殺?”秦月臉色黯淡下來:“她來學校才幾天,生活圈子很小,好端端的怎麼會走上自殺這條絕路?聽說她是獨生子女,學校如果不拿出個明確的說法,恐怕她的親人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何劍輝點了一支煙,說:“今天下午,秦妍屏的親人已經趕到,找到醫學院的領導大鬧了一場,堅決不肯相信秦妍屏是自殺的,放話說要將此事在互聯網、報紙、電視等媒體刊登,尋求公正。這樣一來,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南江醫學院的聲譽,連帶南江市的城市形像也會一落千丈。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了。”
仿佛是印證何劍輝的話般,招待所外開始喧嘩起來,有人在叫駡。   
第八章 筆仙幽靈(2
                  沒多時,一群人怒氣衝衝地闖進了方媛她們的房間。方媛認出來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秦妍屏的父親,此外,後面還跟著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招待所的服務員根本攔不住他們。“讓開!幹什麼?以為把人藏起來就沒事?公道自在人心,沒做虧心事,為什麼怕我們見她們?”說話的是一個絡腮鬍子,氣勢洶洶地推開攔阻的服務員。秦妍屏的父親也發現了方媛她們,叫了起來:“快來,都在這裡。”秦妍屏的親屬們沖了進來,房間裡頓時顯得擁擠不堪。“你是……”秦妍屏的父親認出了秦月,“你是秦妍屏的班主任吧,我正好要找你!你給我說清楚,秦妍屏是怎麼死的?”秦妍屏的父親真急了,伸出手來就去抓秦月,仿佛要揪她到面前拷問,全然不顧她是女人。何劍輝反應也快,一個箭步沖到秦月面前擋住了秦妍屏的父親。怪不得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秦月,原來就是防止怕情緒激動的秦妍屏家屬會傷害到她。“有話好好說,不要激動,你先坐下。”何劍輝嘴裡這麼說,手上卻不慢,按住秦妍屏的父親肩膀,令他無法前進。“怎麼了,還動上手了?”絡腮鬍子也不示弱,伸手就去推何劍輝。何劍輝只是上身顫動了幾下,腳底如生根了般沒有後退。何劍輝平時喜歡去健身房鍛煉身體,力氣不小,真要動起手來,絡腮鬍子還真奈何不了他。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又有人要衝進來。想沖進來的是醫學院的保安,他們與絡腮鬍子帶來的幾個年輕人推推搡搡,充滿了火藥味,隨時可能幹起來。緊急關頭,秦妍屏的父親大叫了一聲:“住手!”他伸手拉住絡腮鬍子:“我們是來尋找真相的,不是來打架的,叫他們先退出去吧。”然後,他對著秦月她們聲淚俱下:“秦老師,我來找你們,沒其他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家屏屏怎麼死的。我怎麼也不能相信,她會自殺!她來學校才幾天,再苦再累也就這幾天,怎麼會自殺?她的爺爺,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暈倒了,現在躺在醫院,至今還生死未知。她的奶奶,哭得眼淚都幹了,嗓子哭啞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的母親,暈了又醒,醒了又暈,整天瘋瘋顛顛,根本無法接受屏屏已死的現實。為人父母,沒有將子女培育成*人,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痛苦,你們知道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死的是我,而不是我那可憐的屏屏。沒有她,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現在,我只想找你們問清楚,她是怎麼死的,就這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我求求你們了!”說完,秦妍屏的父親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在場的人無不動容。方媛心裡酸酸的,溫暖的液體溢出眼框。她走到秦月身邊,低低地耳語幾句。秦月讓保安們退走,絡腮鬍子率領其他的親屬退出房間。何劍輝本想留在房間裡,也被秦月毫不留情地趕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441女生寢室的女生與秦月、秦妍屏父親。方媛將秦妍屏夢遊差點扼死她以及小時無意害死堂弟彎彎的秘密告訴大家,故意隱去自己曾去圖書館諮詢蕭靜那段。她怕節外生枝,秦妍屏的家屬又跑去找蕭靜滋事。聽完方媛的敘述,秦妍屏的父親沉默半晌,然後幽幽地歎了口氣:“這個傻丫頭,其實,我們早就知道她害死了彎彎,她怎麼這麼看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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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3
                  方媛愕然,原來秦妍屏的家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其實,彎彎死時,我們就懷疑她在說謊,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從房裡直接摔下樓去?而且摔得那麼重,完全失去了重心。當時,屏屏受驚過度,我們也不好追問。後來,她開始夢遊,我們找過心理醫生,把她夢游時的情景述說給醫生聽,醫生推測她對彎彎做過什麼虧心事,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因此內心壓抑而出現夢遊的現象。這些年,我們寵愛著她,呵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就是怕她心理的陰霾堆積在心裡無法釋放而鑽牛角尖。我以為時間會改變一切,隨著歲月流逝,她會長大、成熟、獨立,從而淡忘那件事,沒想到她會越來越壓抑竟然走了極端!這一切,都怪我!養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教育好她,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說到這,秦妍屏的父親再也無法說下去,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如小孩般哭泣起來,無聲的哭泣。嘴巴一張一合,淚水止不住地嘩嘩直流,哭得傷心、悲戚,雙眼無神,渾濁的眼珠裡充斥著痛徹心扉的絕望。誰也不敢打擾他。他就這樣無聲地哭泣著,哭了很久,直到絡腮鬍子的進來。“姐夫……”絡腮鬍子對其他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對秦妍屏父親卻換了張臉,溫和無比:“姐夫,別哭了,問清楚了嗎?”秦妍屏父親抹了一把眼淚,顫微微地轉過身:“走吧!”“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走吧!”“屏屏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不弄清楚,怎麼向姐姐交待!”“走吧!”“姐夫,你到底問清楚沒有?”“走吧!”無論絡腮鬍子怎麼問,秦妍屏父親的回答只有兩個字:走吧!回答的同時,他一搖三晃地離開了房間。才幾天時間,他蒼老了許多,臉上盡是深深淺淺糾纏不清的皺紋,走路都顯得很吃力。絡腮鬍子擔心姐夫,狠狠瞪了秦月一眼,疾步趕上秦妍屏父親。其餘的家屬見狀默默地跟在兩人身後,如一群失魂的幽靈。秦妍屏的家屬的身影漸漸消失,何劍輝對著那些身影冷笑一聲,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察覺到房間裡的氣氛沉悶。此時,他也不好亂開玩笑,只能走近秦月身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支持。方媛注意到,秦月抬頭看了何劍輝一眼,那眼神看得何劍輝一怔。秦月的眼神中不是悲傷,不是感激,不是疑惑,是一種何劍輝也沒看清的眼神。仿佛有些迷離,仿佛有些幽怨,怪怪的,令何劍輝很不舒服。秦月,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何劍輝還想多看一眼,秦月的眼神已經轉移方向了,柔情地看著四個女生,說:“方媛、蘇雅、陶冰兒、徐招娣,你們四人好好休息吧,我會叮囑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不會再有人打擾你們了。現在九點多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你們早點睡覺吧,不要想那麼多。”說完,秦月準備離開,轉眼看到何劍輝還站在那裡神情古怪,似乎有什麼事情疑惑不解。“發什麼呆,不想走了?”秦月對他沒好氣:“這裡住的都是女生,就算想跟著我也要看清楚地方,難不成我進女廁所你也要跟進來?”何劍輝呵呵一笑,他還沒弄明白剛才秦月的那種迷離幽怨的眼神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自己做錯了事,還是自己看花了眼,只好用笑容來掩飾。“好好,我的秦大教授,是我不對,我認錯,我道歉,行了吧,我不當你的出氣筒誰當啊,這個光榮的角色也只能落在我頭上了。”“少給我貧!也不看看場合。”秦月甩掉何劍輝想要握她的手,打開房門往外走。“等一下,秦老師!”一直沒有說話的蘇雅突然叫住了她:“我有件事想問你。”秦月停步:“什麼事,你說吧。”“我想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回自己的寢室住?”              
第八章 筆仙幽靈(4


秦月愣住了,她沒想到蘇雅竟然還想回那個邪門的441女生寢室住宿,別人避之惟恐不及呢。為了她們四個著想,她還打算和後勤處交涉一下,讓她們四個女生搬到其他寢室去。秦月問蘇雅:“這裡,不好嗎?”蘇雅面無表情,淡淡地說:“也沒什麼不好,我不過是住不慣罷了,反正不能一直住在這裡,總要回到寢室的吧,我還有很多東西放在寢室裡。”“你現在回寢室住,不害怕?”蘇雅輕描淡寫:“為什麼要害怕?不過是死了個人而已,有什麼害怕的?何況我與她無怨無仇,就算她化成厲鬼也不會來找我。”秦月無法,只好問其她女生:“你們呢?不會和她一樣也要住回去吧。”三人緘默無語,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拿不定主意。過了好一會,方媛才下定決心,緩緩開口:“秦老師,我也想住回去。這裡畢竟只是招待所,偶爾住幾天不要緊,一直住的話很不方便。再說,我既不是客人,也不是病人,是來南江醫學院讀書的,在這裡不是十天半月就可以結束的,而是整整五年,住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方媛說得很慢,看來是經過慎重思考的。徐招娣也表明自己態度:“既然方媛與蘇雅都要住回去,我也只好陪她們兩人住回去。我們鄉下的老房子,都是用了幾十年的,基本上都死過人,沒什麼可怕的,還不是一樣住人?”陶冰兒說得更直接:“你們都回去,我也回去。就是死,我們也死在一起。”聽到那個“死”字,秦月皺了皺眉,心裡益發不安了。“這樣吧,你們暫時在這住幾天,我去和後勤處商量一下,給你們換一個寢室。”沒想到這樣安排蘇雅都反對:“我看不用換了,沒必要,再說,我也不習慣搬來搬去。”方媛也不想換:“秦老師,別費心了,無論換到哪裡都是一樣的,那樣做反而顯得張揚。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其實,有一句話方媛沒有說出口,如果冥冥中真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操縱人的一生際遇,即使換到其他寢室,她的命運還是不會有什麼改變。正如萬海所說,無法逃脫宿命。如果沒有,她又何必在意呢。“你們兩人呢?也不想換?”“算了,換起來麻煩,我們不想分開,你說對吧,陶冰兒?”徐招娣轉臉去問陶冰兒。陶冰兒點了點頭。既然四人的意見統一,秦月也不好再說什麼:“那這樣吧,你們先在這住兩天,然後再搬回去吧。”兩天后,四個女生又重新回到了441女生寢室,若無其事般照常上課、吃飯、睡覺,結伴而行,只是其中的秦妍屏換成了蘇雅。自秦妍屏死後,蘇雅的性情似乎溫和了一些,現在也和其她女生一起活動,只是仍然不喜歡說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她們四人出現的地方,各種議論與眼神紛至遝來。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她們膽大包天,有的說她們不知死活,還有的說她們本來就是一群怪物。但不管怎麼說,她們四人的回來給原本恐慌的女生宿舍打了一針鎮定劑。至少,她們四人依然住在441女生寢室,她們看上去沒有異常。就算以後要發生什麼恐怖事件,輪也應該輪到她們。懷著這種醜惡的心理,醫學院的女生們十分自然地與441女生寢室的女生保持一定距離,即使偶爾遇上,也是匆匆遠離,似乎稍微走近點都會惹到詭異莫名的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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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5)


她們回到441女生寢室後,表面上看並與以前相比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少了一個秦妍屏而已。實際上,每個人的心境都變了很多,變得蒼老淒涼許多。這點,在陶冰兒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雖然她老捉弄秦妍屏,但她與秦妍屏的感情卻是最好的,不僅僅是因為兩人住在上下鋪,更因為兩人有著類似的性情、嗜好。秦妍屏喜歡聽音樂、喜歡吃零食、喜歡看言情劇,她也一樣。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兩人的心理年齡非常接近,這是她們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磨合相互融洽的原因所在。方媛太沉靜,徐招娣太憨直,蘇雅太冷漠,唯有秦妍屏和陶冰兒一樣,活潑淘氣,嬌小可愛,兩人最大的差別也僅僅在於一個膽大些、外向些,一個膽小些,內向些。陶冰兒回到441女生寢室後,總是有種若有所失惘然無措的感覺。秦妍屏不在了,她與其餘三個女生仿佛有層無法消除的隔膜,怎麼找不到與秦妍屏在一起那種肆無忌憚推心置腹的感覺。古人有句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時候,人與人的緣份,還是要看雙方性情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秦妍屏的死,女生們中最痛苦的是陶冰兒。她想念秦妍屏,想念那段友情燦爛的日子,這也是她堅持要回到441女生寢室的原因。只是,時間流逝,物是人非,441女生寢室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暖的小巢,現在的441女生寢室在她們眼中變得陰冷了許多,大白天的也能感覺到森森寒意。這種感覺很詭異,她們可以體會到,卻無法述說出來。即使你用溫度計去測量,也測不出那種寒意,可她們卻的的確確能感覺到。誰也說不清楚,怎麼會有這種詭異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她們四人被女生宿舍的其她女生孤立的緣故。她們就像是四個孤獨的小鹿,即使隱身于鹿群中,也是那麼離群、顯眼,隨時可能成為獵人的目標。誰也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是怎樣的命運。搬回441女生寢室的第二天中午,陶冰兒如往常一樣吃完飯回到寢室,走到自己的床鋪,掀開被子想要躺著休息,赫然看見被子下竟然放著半包旺仔小饅頭。陶冰兒怔住了。這時,寢室裡只有她一個人,方媛她們還在食堂裡吃飯,她因為心情不好吃不下而早早地回來。其實,她就算心情好也吃不了多少,她與秦妍屏一樣,都有點挑食,吃不慣醫學院食堂的飯菜,常常是蜻蜒點水般扒上幾口就跑回寢室躺在床上聽音樂吃零食。陶冰兒記得很清楚,秦妍屏最喜歡吃的零食就是這種旺仔小饅頭,她可以一次幹掉一大包,而且經常躺到陶冰兒的床上吃。這種小饅頭,主料也是麵粉,無外乎加了一些調料,口感比較好,符合小孩子的口胃,所以賣得非常好,價錢也賊貴,一大包也只有250克的重量,卻要六七元錢。在441女生寢室裡,只有秦妍屏喜歡吃這種零食。陶冰兒一向不怎麼吃,倒不是因為不好吃,而是怕吃多了會變胖。秦妍屏是那種怎麼吃也長不胖的那種,所以吃零食方面可以百無忌諱。她卻不能,稍微放鬆一下就會增加體重。自己床上,怎麼會有半包旺仔小饅頭?陶冰兒從裡面掏出一粒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小饅頭依然清脆酥軟,看來打開的時間並不長。但秦妍屏——秦妍屏幾天前就死了啊!誰會這麼無聊?將死人喜歡吃的零食放在自己床上?方媛?徐招娣?蘇雅?按理說,她們不會這樣做。搬回來後,女生們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竭力避免提及秦妍屏,似乎她從來不曾在這個寢室裡存在過,又怎麼可能開這種玩笑?

第八章
筆仙幽靈(6)


突然間,陶冰兒有一種失足踏空的感覺,仿佛自己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她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口中有些發苦,剛才吃下去的那粒旺仔小饅頭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對。這時,其餘的女生們也回到寢室,方媛發現陶冰兒的異常:“陶冰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不舒服嗎?”陶冰兒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床鋪上的半包小饅頭,說:“這是誰放在這裡的?”“不是我,是你們嗎?”方媛回過頭來問徐招娣與蘇雅,卻看到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古怪,心裡一動,想到了個中原因。徐招娣說:“你們知道,我從來不買這種零食吃的。”蘇雅冷笑一聲,臉若冰霜,沒有回答方媛,徑直走了進去。蘇雅也不可能買這種東西,更不可能會買了後放到陶冰兒床鋪上。“沒事,也許,是我們的哪個朋友來看我們時帶來的,忘記帶回去了。”方媛輕聲安慰陶冰兒。“可是,我們搬回寢室後,除了我們四個人,沒有其他人進來過。”陶冰兒說的也是實情,自從秦妍屏神秘自殺後,就再沒有人來這個寢室找過她們。“也許……也許……”方媛“也許”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是管理員張大姐,她也有我們寢室的鑰匙。”徐招娣接過方媛的話頭,可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張大姐是什麼人?孤僻冷漠的老處*女,年過四十,怎麼可能會買這種東西吃?又怎麼可能會把這種東西丟在她們寢室?“算了,別想了,不過是半包小饅頭,想那麼多做什麼!”方媛握緊陶冰兒的手,她的手異常冰冷。陶冰兒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包小饅頭,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事物般,站在那裡如一座石雕。一隻雪白纖細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抓過那半包小饅頭,從窗口扔了出去。圓圓的小饅頭在半空中從撕裂的封口處灑出來,紛紛揚揚,宛如在下冰雹般。“這樣不就沒事了,真是幼稚!”蘇雅扔掉小饅頭後,露出鄙夷之色。“你——”陶冰兒剛說出這個字,方媛在旁用力拉了拉她,朝她搖了搖頭。陶冰兒明白方媛的意思,現在是非常時期,如果她們441女生寢室的人再鬧出什麼矛盾的話,本來就想孤立她們的醫學院女生們就更有得議論了。陶冰兒只好忍住這口氣,不去與蘇雅爭吵。但這件事,她始終放在心上,如鞋子裡面的一粒沙子,硌得她難受。她一直在想這件事,到底是誰把那半包旺仔小饅頭放在她床鋪上的?難道,真是秦妍屏?她回來了?秦妍屏的音容笑貌不時掠過她腦海,擾得她心神不寧。她實在很想念這個相識不久卻相知甚深的好友。直到現在,她還不肯相信,她竟然會莫明其妙地自殺!這天深夜,她躲在被窩裡輾轉反側,睡得很不好。到了很晚,她還是沒有睡意。寢室的女生們都睡著了,房間裡響著徐招娣有節奏的鼾聲。她側耳聽了聽,沒有聽到方媛與蘇雅的呼吸聲。她們兩個,無論是清醒還是睡覺,呼吸聲都很細微,細微得根本聽不到。突然,她聽到另一種聲音。音樂聲。陶冰兒很熟悉的旋律——Twins唱的《下一站天后》。這首歌,是秦妍屏最喜歡的歌,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陶冰兒一起去聽的歌。歌聲雖然小,卻很清晰,她聽得很清楚,應該來自寢室的大廳裡。陶冰兒悄悄地披衣起床,慢慢地靠近其她人的床鋪。月光朦朧,她一個個的仔細察看。方媛、蘇雅、徐招娣都在!女生們都在,是誰到大廳裡打開了電腦播放這首歌曲?陶冰兒打了個寒顫,441女生寢室裡的寒意越來越深了,她似乎感到頸脖子後面有人吹冷氣,吹得她一根根汗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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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7)


陶冰兒縮了下脖子,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秦妍屏,是你嗎?”她叫得聲音很小,小得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清楚。但她相信,如果後面真的是秦妍屏,一定能聽到她的話。沒有東西倒沒什麼,怕就怕,後面有東西,卻不是秦妍屏。陶冰兒想起了那些鬼片中的常見鏡頭:一個面目獰猙的鬼頭,一對尖銳慘白的犬牙,指尖長長、舌尖滴血,躲在她身後垂涎三尺。陶冰兒被自己的想像嚇壞了,不但是頸脖子,全身上下都有冷氣吹過。背後似乎有東西沉沉地壓在她身上,慢慢地滲入她的身體。她不敢回頭,放聲尖叫起來。尖叫聲打破了441女生寢室的寂靜,方媛她們被陶冰兒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驚醒。這時,日光燈亮了,光芒耀眼,驅散掉女生寢室裡的濃濃黑暗。是睡在門邊的徐招娣按下的開關,她睡眼惺松、一頭霧水地看著陶冰兒。陶冰兒這才敢回頭張望。身後沒人,也沒有什麼東西。是心理作用嗎?難道一直是自己嚇自己?懸著的心略微放鬆,陶冰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真無聊,這麼晚不睡覺,裝神弄鬼做什麼?”蘇雅冷冷地質問,她似乎很討厭別人打擾她的睡眠。其實,誰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著。據方媛平時觀察,蘇雅也和她一樣經常失眠,身邊有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秦妍屏夢遊驚醒的那晚,她與方媛低聲說話,也是被蘇雅的質問打斷的。蘇雅,的確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方媛沒去理她,輕聲詢問陶冰兒:“陶冰兒,你是不是做了噩夢?”“一個人做噩夢會做得爬下床鋪?”蘇雅冷笑,她看不得陶冰兒這種疑神疑鬼的樣子。這次,陶冰兒卻沒有和蘇雅較真的意思,而是一臉恐慌,豎起中指放到唇邊:“噓!”女生們沒看過陶冰兒如此緊張過,不再言語,很快,臥室就沉靜下來。“聽到了嗎?”陶冰兒東張西望,目光游離,時不時地打個哆嗦。這麼寒冷的秋夜,她僅穿著睡衣,冷得發抖,卻不去加衣服。她怎麼了?是什麼事情讓她緊張到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聽到什麼?”方媛微微蹙眉。“歌聲啊,秦妍屏最愛聽的那首《下一站天后》。”陶冰兒急了,“你們不會都聽不到吧。”方媛總算明白她的意思:“不是,我聽到了,但是,這有什麼關係?不就是一首歌?這首歌有很多人都喜歡聽啊。”陶冰兒這次真的要哭出來:“你們沒聽出來?這首歌是在我們寢室裡播放的!”方媛的臉刷的一下變白了。她終於聽出來了,那首歌確實是在寢室大廳的電腦播放出來的。441女生寢室有兩台電腦,都接上了寬頻。一台是一年前在這裡跳樓自殺的女生程麗的,一台是前幾天在這裡割脈自殺的女生秦妍屏的。程麗那台比較舊,方媛把它找出來後就沒怎麼用。秦妍屏那台是倒是很新的,是她來到441女生寢室後買的。她自殺後,她的家人也沒有帶回去。那首《一下站天后》應該是秦妍屏拷貝到她自己那台電腦上去的。只是,這麼晚,誰會跑到寢室大廳打開那台電腦聽那首歌曲?除了她們四個女生,誰又能打開那台電腦播放那首歌曲?方媛定了定心神,說:“我們去看看吧。”這次,連蘇雅都沒有反對。不過,她也沒有陪她去看的意思,而是翻了個身,繼續她的美夢。“我陪你去吧。”徐招娣打了個哈欠道。兩人慢慢地穿好衣服,手牽手走出臥室。大廳裡黑漆溱的,可能是窗戶全關了的緣故,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卻有藍色的螢光閃爍——那是電腦開關的螢光。

第八章
筆仙幽靈(8)


徐招娣在牆壁上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到開關,用力按下,日光燈的鎮流器“滋滋”響了幾下,終於還是亮了。大廳裡沒有人。電腦的主機開著的。歌聲確實是從電腦的音箱裡傳出來的。方媛走過去,把顯示器打開,深藍色的介面躍了出來,電腦裡面只在運行一個程式——音樂播放機。播放的歌曲也只有一首——《下一站天后》,這首歌曲被設置成反復播放。電腦是什麼時候打開的?音樂是什麼時候開始播放的?住在這裡的四個女生竟然沒一個知道。方媛望了一眼徐招娣,她也是一臉茫然。至少,在熄燈睡覺前,電腦還是關著的。寢室的大門依然是緊鎖的,而且是反鎖——即使如管理員張大姐般有寢室鑰匙也不可能進來。自從中午在陶冰兒床上發現來歷不明的旺仔小饅頭後,方媛就有意識地將寢室大門反鎖。“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陶冰兒顫微微地走出來了,依然只穿著睡衣。三人站在電腦旁呆呆地站了十幾分鐘,也沒有理出個頭緒來。風很冷,雖然關閉了所有的窗戶,方媛還是能感覺到寢室裡有寒冷的氣流輕輕流動。“別管了,關掉電腦回去睡覺吧!”方媛想關掉電腦,按了幾下開關都沒成功。“咦,這電腦,有鬼了……”方媛嘀咕了一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陶冰兒的臉色益發蒼白了,身體顫動的頻率更加快了。方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糾正,“我看這電腦是中了病毒,這年頭,只要上網,到處是病毒!”她直接關掉插座的電源開關。“這下總可以了吧,走吧,都回去睡覺吧。”方媛故作鎮定,其實她的心裡也有些發虛。如果這樣那電腦還能運行,那才真是見鬼了!三人回到臥室,蘇雅似乎睡得很香,對她們不聞不問。各自脫衣上床,躲進被窩,誰也不想說話。沒多久,臥室裡又響起徐招娣的鼾聲。陶冰兒卻睡不著。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她瞪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她看不清天花板,雖然離她的眼睛僅有兩米的距離。其實,她也沒指望能看清什麼,她只是不想閉上眼睛。她怕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秦妍屏自殺那幕血淋淋的場景。但是,黑——眼前太多的黑,她感覺不到光線。這與她閉上眼睛的效果差不多。所以,在黑暗中,秦妍屏還是出現了。她的手腕還在滴血。她在對陶冰兒笑。可能是血已經流得太多的緣故,她的笑容很難看。粘在頭骨上的那層失去血色的臉皮僅僅是抽搐了一下,就算是笑過了。陶冰兒嚇得呼吸都停止了。她用盡全身力氣甩了甩頭,想要擺脫眼前的可怕景象。仿佛是倒映在水中的容顏,微微震盪後又收斂起來,依然還原成她所熟悉的秦妍屏。陶冰兒總算明白,她無法擺脫她。秦妍屏是特意來找她的。秦妍屏被她氣哭了:“嗚……陶冰兒,連你也嫌棄我……”陶冰兒嘴唇哆嗦著:“我不是那意思……我不嫌棄你……”秦妍屏笑了,慘白的臉皮擠滿皺紋,如一個蒼老的巫婆般,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嫌棄我,我們是死黨嘛!”陶冰兒拼命地點頭。秦妍屏身子一矮,鑽進了她的被窩。以前,她們兩個經常睡在一起的。兩人的身材都比較嬌小,正好能擠在一張床上。陶冰兒的手觸摸到秦妍屏的身體。秦妍屏的身體,特別的冷。陶冰兒仿佛感覺到她渾身直冒寒氣,冷得她直打哆嗦。“怎麼了,你很冷?不要緊,我抱著你睡,這樣,你就不會冷了!”秦妍屏以前就喜歡摟著她睡。她甚至還叫陶冰兒為“老公”。摟住陶冰兒的,似乎不是秦妍屏,而是一條冰冷的大蟒,纏得她透不過氣來。“不……要……”陶冰兒竭力掙扎。秦妍屏似乎明白了:“哦,原來,你還是嫌棄我!”這次,陶冰兒連辯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秦妍屏似乎很傷心。但她的傷心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她開心得大笑起來:“是我心急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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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9)


秦妍屏笑得很瘋狂,眼睛裡射出惡毒的光芒,刺得陶冰兒不敢直視。秦妍屏的笑容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笑容,甚至可以說不像是一個“人”的笑容。陶冰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如此瘋狂、惡毒、放肆,笑得她毛骨悚然,心裡直打鼓。問題是,秦妍屏說的話比她的笑容更恐怖。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找她?她已經死了!她的意思,自己也快死了?!這怎麼可能?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緊緊束縛著陶冰兒,她感到喉嚨裡進出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仿佛被窒息般無法呼吸,身體的各個部位漸漸變得沉重起來,沉重得她根本挪動不了。她想伸手,手伸不動。她想蹬腿,腿蹬不了。她想張嘴叫,嘴唇張不開。她的身體仿佛被石化了,不能動彈,唯有那顆脆弱的心臟還在“砰砰”的自動跳躍著。即使是這跳躍,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跳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弱。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等死。是的,等死。就這樣默默地等待死神的降臨。她試圖反抗,卻無處下手,如同植物人般。她不甘心,集中所有的精神力意志力,竭力大叫了一聲。——啊!她終於叫出聲音了!卻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大的音量,低得只有她自己能聽清楚。在她叫出來的那一刹那,她的身體能動了。她的手腳接觸到一些軟綿綿的東西。是被子。原來,剛才是在做夢,噩夢。現在,陶冰兒夢醒了,全身在冒汗,冷汗。額頭、手心、脊背、腳掌,全是汗,濕漉漉的。她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無窮無盡。她看不清黑暗中的物體,正如她看不清自己的命運。然後,她轉了個身子,發現自己的被子空出一大塊,空出的地方被窩凸了起來,似乎——似乎剛剛有人睡過。陶冰兒怔住了,仿佛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她記起來了,以前,秦妍屏和她睡在一起的時候,被子的形狀就是這樣子的——秦妍屏睡覺時喜歡將腳拱起來。難道,剛才不是做夢?不,那的確是個夢!但是……但是,怎麼會做那種夢?不會是秦妍屏的亡靈來托夢吧。亡靈托夢的傳說,在民間流傳甚廣,深入人心,要說完全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怎麼也不能讓人信服。據說,亡靈托夢,一向很准。最經典的莫過於《三國演義》中已死的關羽與張飛兩人托夢給活著的劉備,告訴他兄弟即將團聚。結果,劉備自知來日不多,托孤於諸葛亮。在一海之隔的日本,戰國時代的梟雄豐臣秀吉臨死時,夢到他以前侍奉的主人織田信長,拉著他要他過去。難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一想到這,陶冰兒就渾身發冷,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感覺吞噬了她。是恐懼的感覺,來源於她的內心深處,對死亡本能的恐懼感。陶冰兒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的下墜、融化,仿佛在墜入十八層地獄中,融化成一灘血水。她再次尖叫出來。這次尖叫聲的音量遠超過剛才的那次,441寢室的所有女生都被她驚醒了。燈亮後,女生們看到陶冰兒縮在床鋪的角落中顫慄不已,面色蒼白,嘴唇發青,臉上冷汗淋漓,似乎剛從寒冷的水池裡撈上來一般。她怎麼冷成這樣?

第八章
筆仙幽靈(10)


方媛披衣下床,走到陶冰兒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陶冰兒,不要緊吧,是不是做噩夢了?”方媛幫她把被子裹緊。陶冰兒點了點頭,用被角擦拭臉上的冷汗。“沒事,不過是個噩夢,不要怕。”“可是……”陶冰兒的聲音有些顫抖,沒有說下去。陶冰兒被噩夢嚇到了。方媛腦筋一轉,有了主意,笑著說:“陶冰兒,你也是的,沒聽說過那句話,夢是反的?”“夢是反的?”陶冰兒似乎也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徐招娣也說:“是啊,在我們那裡,都是這樣說的,如果你夢到丟錢,反而會得到意外之財。如果你夢到噩運連連,結果肯定是吉星高照順風順水呢。”“但是……”“沒什麼但是,都是這樣說的,所以,不要擔心,也不要去想了。”方媛扶著陶冰兒躺下。陶冰兒卻不想睡了,拉住方媛的手,說:“方媛,你陪陪我好嗎?”“好。”方媛躺到了陶冰兒身邊。陶冰兒的身體很冷,雖然她在竭力控制,依然不斷地打哆嗦。她摟緊了陶冰兒,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這招果然有效,陶冰兒蜷縮在她懷中,顫慄緩緩變弱,最終消失。陶冰兒的身體不再冰冷,體溫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方媛知道,陶冰兒之所以這麼冷,不僅僅是由於她的身體,更多的是她的內心。她能溫暖她的身體,卻不能溫暖她的內心。每個人都是一座壁壘森嚴的城堡,誰也無法真正進入。除了你自己,別人永遠無法真正的瞭解你。正因為如此,知己才顯得可貴,儘管所謂的知己僅僅是在某一方面和你合拍。方媛也進不了陶冰兒的內心。她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去感受、勸慰她。她只希望,她的朋友們,能開開心心地度過每一天,此外無它。陶冰兒沉默了很久後才幽幽地問:“方媛,你信命嗎?”“命?”“是的,命!”“我不知道。”方媛的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信還是不信。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說,一切都是有形的、物質的,但是,現代科學並不能解釋一切。比如,如果宇宙的萬物都是品質守恆,那些消失的物質到哪去了?天文學家提出“黑洞”說,說“黑洞”吸引掉了那些物質,可這種學說至今都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我信!”陶冰兒又加了一句,“所以,我也信筆仙!”“筆仙?”“嗯,筆仙!我以前玩過,很靈的。你玩過沒有?”方媛搖了搖頭,筆仙雖然在學生中很流行,她卻一直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對於自己不清楚的東西,最好的辦法是遠離它。陶冰兒咬了咬牙:“我想請筆仙,問它些問題。”“請筆仙,這種時候?”方媛望瞭望徐招娣與蘇雅。在日光燈的照耀下,441女生寢室如白晝般明亮,女生們根本就睡不著。她有些奇怪,以往這種時候,蘇雅肯定會喝叱,可今天她竟然一直沒有作聲,閉著眼睛在假睡。“怎麼樣?你幫幫我!”陶冰兒一臉渴望。“我幫你?”“當然,請筆仙要兩個人的。”“可我不會啊。”“沒關係,我教你啊。”方媛實在不願意,卻不好拒絕陶冰兒。她隱隱聽說,請筆仙是一種很邪門的遊戲。這些日子,發生在她身上的邪門事情夠多了,她不想碰這個。“那,什麼時候?”“現在。”“現在?”“現在!”方媛對著徐招娣做了一個眼神,希望她能勸阻陶冰兒。徐招娣勸她:“陶冰兒,我看,還是改天吧,現在天氣這麼冷,你的身體又……”“我的身體沒事,如果是朋友的話,就幫我這次!”陶冰兒的態度很堅決。方媛沒辦法了,只能依著陶冰兒。看來,陶冰兒心中也和她一樣,有著太多的疑惑。只不過她是把這些疑惑壓在心裡,慢慢地求解,而陶冰兒卻妄圖通過筆仙這種虛幻的遊戲來尋求答案。她只希望,這次請筆仙,不要出什麼意外,有一個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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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11)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分。這種時候,原本不是請筆仙的最好時間。據說,請筆仙不能超過午夜十二點,因為到了午夜十二點,陰氣重,遊蕩的東西比較多。但陶冰兒卻一意孤行。她很快就在大廳裡擺好桌子、放好白紙、找好鋼筆、點好蠟燭。所有的門窗關閉了,所有的燈光關閉了。陶冰兒坐在桌邊,看著猶豫不決的方媛,急不可待。“快坐下來啊。”方媛坐下來,說:“陶冰兒,我真不知道怎麼玩的。”“沒事,我教你。你把手伸過來。”陶冰兒的右手與方媛的左手交錯在一起,手指相互交叉,夾著那支鋼筆。兩人的手臂與白紙保持平行。“就這樣讓手臂保持平衡。注意,集中精力,不要用力去推動鋼筆,也不要讓鋼筆掉下來。”陶冰兒想了一會,又加了幾句:“我們一起在心裡念‘筆仙筆仙快點來,來了之後畫個圈’。來了之後,它會在白紙上畫好圓圈。到時,我來問它問題,你只要心無旁鶩,誠心誠意就可以了。”“這樣就可以了?陶冰兒你再說一遍。”方媛怕自己沒有聽清。陶冰兒複述了一遍。方媛確定自己將要點聽清楚了,這才點點頭,兩人開始請筆仙。白紙上寫了一些字,除了一些朝代的名稱與數字,還有“是”與“否”兩個醒目大字。陶冰兒一臉虔誠,垂下眼瞼,宛如在對觀音朝拜的信徒,嘴唇一張一合,念念有詞:“筆仙筆仙快快來吧,來了之後畫個圈……筆仙筆仙快快來吧,來了之後畫個圈……”方媛將信將疑,作聲不得,只好有樣學樣,和陶冰兒一樣低聲默念。一開始,她覺得很無聊,兩個人的手指夾著筆,不用力,怎麼可能請來所謂的筆仙,畫出規則的圖形。但時間一長,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越來越僵硬,漸漸地仿佛脫離了她的身體。方媛想移動下手臂,被陶冰兒察覺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瞪得方媛一陣灼痛,如火烙一般,心中悚然,不敢亂動,只好由著她了。就這樣,兩人僵持在那裡,如兩座沒有生命的雕像般。也不知過了多久,越來越多的睡意侵蝕著方媛,她都要睡著了。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驚呼聲,將方媛的睡意驚散。陶冰兒再次瞪了一眼,卻不是瞪向她,而是瞪向她身後。方媛這才知道,原來徐招娣一直站在她身後觀看。然後,她發現夾在自己與陶冰兒兩人手指間的鋼筆在動。先是微微顫動,沒有規律,橫一下,豎一下,斜一下,東倒西歪,如一個喝醉酒的漢子。陶冰兒卻很興奮:“筆仙,你來了嗎,來了畫個圈好嗎?”奇異的事發生了,在陶冰兒的話說完以後,鋼筆竟然緩緩地畫了一個圈,雖然弧線有些變形,不怎麼規範,但好歹也算是一個圓圈了。在鋼筆畫圈時,方媛的手指肯定就沒有用力,仿佛被另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操縱。她的大腦根本就沒有下達要手指移動的指令。這怎麼可能?那些筆仙的傳說竟然是真的!與陶冰兒的興奮相反,方媛這時卻感到莫名的寒意。她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這次請筆仙,絕對是一個錯誤。可惜,現在,她不能說話,陶冰兒也聽不進去。“筆仙筆仙,你來了,我有事問你,你能告訴我嗎?能告訴我的話在‘是’那裡畫圈,不能的話在‘否’那裡畫圈。”鋼筆果然動了,慢慢地移到左側,在“是”字那裡畫了一個圈。陶冰兒的聲音有些顫抖:“筆仙,我想問你,我會不會死?”她全然不顧方媛與徐招娣的驚愕目光,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只鋼筆。鋼筆的動作突然變得迅捷起來,比剛開始的動作要快出許多,很快就在“是”字旁邊畫了第二個圓圈。

第八章
筆仙幽靈(12)

                  441女生寢室的大廳裡寂靜得可怕,陶冰兒死死地盯著那個圓圈,面色慘白,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著,幾縷長髮散落下麵,遮住她的面目。燭光中的陶冰兒宛如一具活屍。“真無聊,誰不會死,竟然會問這種白癡的問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是蘇雅,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徐招娣的身邊。蘇雅的話雖然不無嘲諷的味道,卻提醒了陶冰兒。是人都會死的,不是筆仙的回答可怕,而是自己的問題太簡單,怪不得剛才鋼筆轉得那麼快。“筆仙筆仙,我想問你,我還能活多少年!”話剛說完,陶冰兒就後悔了。白紙上原有些數字,從一到六,但這些數字也太少了,自己這麼年輕,怎麼也不可能只活這幾年。然而這次,筆仙沒有畫圓圈,而是靜止了許久,然後才緩緩地畫了一橫。是一年?陶冰兒不敢置信:“筆仙筆仙,我是不是只能活一年?”這次,鋼筆的回答很快,馬上在“是”字邊上畫好第三個圓圈。這個圓圈,比前面兩個都要規範許多。陶冰兒完全被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所震攝住了。筆仙的意思,她只能活一年?這怎麼可能?她還這麼年輕,她的身體這麼健康,怎麼可能只活一年?冷風乍起,燭光搖紅,搖了幾下,終於還是沒能支撐住,被風吹滅了。大廳裡一片漆黑。外面,下起了秋雨,淅淅瀝瀝,聲音雖小,卻仿佛滴落在陶冰兒的靈魂上。這時,突然響起了炸雷,雷聲隆隆,陶冰兒與方媛兩人同時鬆手,鋼筆掉了。“筆!”陶冰兒想起了什麼,驚叫了一聲。“筆在這。”方媛伸手去桌上摸索,撿起了鋼筆。“不是,我是問你,剛才筆是不是掉了?”“是啊,掉在桌上,你放心,不會摔壞的。”“掉在桌上……呵呵……掉在桌上……”陶冰兒傻笑了幾聲。方媛怕她思維錯亂,和唐天宇一樣突然發瘋,連忙安慰她:“陶冰兒,沒事的,只是個遊戲,你看,我們現在還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有人在黑暗中按了下日光燈的開關,卻沒有反應——女生宿舍此時竟然停電了。“誰?”徐招娣在黑暗中尖叫了一聲。“徐招娣,你怎麼了?”方媛大著膽子問。“好像剛才有人碰了我一下。”徐招娣也不敢肯定。“好像?會不會是蘇雅?”四人當中,就蘇雅離徐招娣最近。“不是我。”蘇雅的回答一向簡單而直接。聽聲音,她離徐招娣有些距離,剛才,就是她去按燈光開關的。不是蘇雅,那又是誰呢?這時,方媛似乎聽到一聲輕笑。是男人的輕笑!寢室裡,怎麼會有男人?441女生寢室裡似乎隱藏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沒有形體,在濃濃的黑暗中飄蕩著。飄來飄去,飄在各位女生的身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方媛記得陶冰兒點燃蠟燭後將打火機隨手放入桌子抽屜裡。她伸手摸索了許久,終於找到那個打火機,立刻打亮。在打火機點亮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窗外有個人影一閃。然而,也僅僅是似乎,她也肯定不了,剛才那個是不是人影。也許,那只是光明與黑暗交錯的那一瞬間所產生的幻覺。蠟燭點著了。有了光與沒有光就是不同,哪怕是再微弱的光,也能讓人心生暖意,增加安全感。“沒事了,走吧,我們去睡吧。”方媛與徐招娣扶起陶冰兒回到了寢室。這晚,方媛和陶冰兒睡在一起。她不斷的沒話找話,想安慰勸解陶冰兒。可陶冰兒如同一個木偶般,木訥無語,任方媛說破了口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摟住她,生怕她離去。

第八章
筆仙幽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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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筆仙幽靈(13)



這晚,方媛睡得很不舒服。陶冰兒如駝鳥般把頭埋在她懷中不肯出來,不時的顫抖。這種顫抖如傳染病一樣,傳染到了方媛身上,令她的身體也產生了共振。</P>
方媛能清晰地感受到陶冰兒的恐懼。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害怕呢?只不過她性格本來就要比陶冰兒沉靜些,這些日子發生在她身上的恐怖事件實在太多,她都有些麻木了。</P>
時睡時醒,斷斷續續,好容易捱到天亮,方媛還在考慮怎麼起床而不驚動陶冰兒,陶冰兒自己卻一骨溜地從被窩裡蹦出來,誰也不理,拉著一張臉,默默收拾自己的衣物。她的眼睛有些紅腫,頭髮也沒有梳好,雜亂不堪,一臉憔悴。</P>
陶冰兒昨天肯定沒休息好。她現在的心情也很糟糕,平時,她很在意自己儀錶的。</P>
她收拾衣物做什麼?是要離開441女生寢室?</P>
也許,對她來說,離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P>
方媛雖然捨不得陶冰兒,卻也不想阻攔她。女生寢室的氣氛有些壓抑,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願意說話。此時,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虛偽。</P>
方媛走過去,想幫陶冰兒收拾衣物。她卻停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方媛,似乎在看著一個陌生人般。</P>
方媛被那種冷漠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無端地生出許多煩躁出來,卻沒地方發洩。</P>
她怎麼這樣看自己?</P>
她拒絕方媛的幫忙。換個角度說,她其實在拒絕方媛的友情。</P>
她的眼神告訴方媛,她已經把方媛當成了素無來往的陌生人。</P>
不僅僅是對方媛,對徐招娣也是一樣。</P>
徐招娣原想打破這種壓抑的氣氛,輕輕地問候她:“陶冰兒,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好不好?”</P>
陶冰兒根本沒回答,而是用看方媛的眼神去看徐招娣。</P>
——警惕、冷漠、拒絕。</P>
這就是她眼神裡流露出來的資訊。</P>
方媛與徐招娣兩人僵立在她身邊,沉默無語,呆呆地等了半晌,最終還是默默地走開了。</P>
等方媛與徐招娣走開後,陶冰兒這才繼續收拾自己的衣物,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話。</P>
她頭都沒回,一個人拎著旅行包走了。</P>
她離開了441女生寢室。</P>
她離開了南江醫學院。</P>
方媛站在陽臺上,看著蹣跚在晨曦微風中的陶冰兒慢慢地走出校園,走出她的視線。她走得很慢,動作遲緩,一步三晃,渾然不像是青春少女,更像是一名蒼老多病的老婦人。是她的旅行包太重,還是她的心事太重?方媛心中一片空無,仿佛掉了什麼東西般,眼睛酸酸的,晶瑩溫熱的液體奪眶而出。</P>
陶冰兒就這樣走了。她似乎想斬斷與441女生寢室的一切聯繫,所以,她才會對方媛和徐招娣這般冷漠。這一別,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P>
就算再見面,也只是行同陌路,不可能再回到她們剛到441女生寢室時那種親密無間的情形了。</P>
但願,但願時序有心、乾坤有情,呵護她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地過完這一生。方媛在心中為陶冰兒祝福。</P>
相濡與沫,不如相忘於江湖。</P>
這句話雖然殘忍,卻很有道理。此時,方媛才體會到這句古語的真正境界。</P>
她並不責怪陶冰兒的逃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方式,都有自己的選擇。生活就是這樣,你只能強迫自己,沒有理由強迫別人的選擇和你一樣。</P>
方媛早已懂得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接受現實,無論現實有多麼殘忍。</P>
只有接受現實,面對現實,你才能堅強的生活下去。這是個堅硬的時代,這是一個失去信仰的時代,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追名逐利,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P>
方媛抹去眼淚,轉臉去看身邊的徐招娣。</P>
徐招娣也是一臉悲傷,怔怔地望著陶冰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失,惆悵淒傷。</P>
“我一直把她和秦妍屏都當作妹妹的。”徐招娣發覺方媛在看她,歎了口氣。</P>
方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想說些勸慰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P>
徐招娣突然想起一件事:“糟了,陶冰兒身體這麼弱,會不會在路上病倒?”</P>
方媛這才發覺讓陶冰兒這樣不聲不響的獨自離去有些不妥,至少,她們應該告訴學校的。如果陶冰兒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她們可真是難辭其咎了。</P>
“要不,這樣吧,你去追陶冰兒,我去找秦老師,看她有什麼辦法。”</P>
兩人急匆匆地出去。徐招娣跑向了醫學院大門口,方媛則跑向了教師宿舍找秦月。走出寢室大廳時,方媛特意回頭望了一眼,蘇雅還躺在床上看書,看得很專注,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P>
蘇雅怎麼這樣?</P>
方媛在心裡嘀咕,她覺得蘇雅清高得過份。無論如何,住在同一間寢室,也是一種難得的緣份,陶冰兒這麼可憐,她卻不聞不問,也太冷酷無情了。</P>
五分鐘後,方媛跑到了秦月的宿舍,告訴她,陶冰兒出走了,拉起她就跑。</P>
秦月與方媛在路上邊走邊說,氣喘噓噓,等走到醫學院大門時,秦月對事情也有了個大概的瞭解。</P>
徐招娣還站在大門邊,對她們兩人大聲呼叫。</P>
兩人急忙走到她身前,方媛問:“陶冰兒呢?”</P>
徐招娣指了指剛剛開動的一輛公共汽車:“在上面。”</P>
公共汽車從三人身邊駛過,陶冰兒赫然坐在車上,目光呆滯,對她們三人視而不見。</P>
徐招娣問:“怎麼辦?”</P>
方媛也沒有主意:“要不要打的士去追?”</P>
秦月想了下,擺了擺手:“算了,我看,即使追到了她,她也不會理我們的。不如我們先回去吧,我去找下她的學生檔案,通知她家人。她也這麼大了,又是南江人,應該沒事的。”</P>
“那她的學籍呢,會不會被註銷?”方媛怕陶冰兒一去不回。</P>
秦月倒不擔心這點:“不會的,我和學校說下,就當她請假好了。”</P>
看來只能如此了。</P>
秦月找到陶冰兒家人的電話號碼,通知了她們。方媛還不放心,要來了電話號碼,晚上特意再打了一次。</P>
接電話的是陶冰兒的父親,告訴她陶冰兒已經平安回家了,讓她不必牽掛,她這才放下心來。</P>
秦妍屏死了,陶冰兒走了,441女生寢室一下子冷清了許多。方媛心煩意亂,鬱鬱不歡,向圖書館請了幾天假,一天到晚陪著徐招娣。</P>
她現在只有徐招娣這一個好朋友了。</P>
其實,徐招娣也需要她做伴。兩人形影不離,卻寡言少語,更多的時候是相對無言,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上課時睡覺,下課時發呆,兩人都有些精神恍惚,整個人都變了。</P>
晚自習早就不去上了,秦月知道她們兩人的心情不好,沒有多問,其他老師更是自掃門前雪,教完自己的課程就算了,懶得管她們。晚上,她們也不出去,坐在寢室裡一起上上網,聊聊天,玩玩遊戲,就這樣打發時間。</P>
這幾天,倒是風平浪靜,沒有發生其他特別的事情。就連蘇雅,也老實了許多,改變了以前的生活習慣,按時上課,下課後回寢室,不再神出鬼沒,偶爾也與她們兩人同出同進。當然,她還是那樣冷漠,即使走在一起也沒什麼話說,如同一個移動的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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