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田地(下)
陸詔婚假結束,重新來到翰林院上工。眾人瞧見他一臉的喜sè都打趣他。今科考生中沒有弱冠以下的少年天才,陸詔是最年輕的一個,也是唯一未婚的人。他成婚後,翰林院中就都是已婚人士了。開玩笑的尺度便稍稍大了些。
陸詔表現的恰到好處,面對普通的調侃落落大方的回應。尺度稍大的就紅了臉不說話,自有老成穩重的學士們替他解圍。
柳文征見他來了,jiāo給他一項任務,查清承慶元年開始直至承慶二十六年的全國土地檔案。其中包括勳貴和士紳們的免稅田地。
“這事我就jiāo給你們三個一甲的人了。”他如是說,“只是清查統計出來。你們不比那些庶起士,是有品級的官員。做此事不算違了規矩。別嫌事繁瑣。”
陸詔立刻恭敬的行禮道謝:“大人這是愛護晚輩,讓晚輩從瑣事中學習,既可避免了田地清查的紛爭牽扯。又可在聖上詢問時腹內有物。晚輩萬不是那不識好歹之人。多謝大人的愛護。”
柳文征滿意的捋捋鬍子。心道難怪陛下喜歡他,這xiǎo子果然通透,一點就亮。那羅士濤和馬致忠還是在他的再三提點暗示下,才明白這個道理的。不出意外的話,這屆的進士當中,陸詔的前途最為高遠。
隨後又指點了他按照表格排列出歷年的數位。“這是陛下最喜愛看的格式。”他提點。陸詔又是一番真誠拜謝。
一旦投身繁瑣的工作,時間就會變得很快。夏季來臨的時候,葉明淨帶著兩宮皇太后搬到了西苑避暑。懿安太后還是住在綠柳拂chūn,懿敬太后捨棄了鳳凰台,搬進了一處叫杏huā煙雨的地方。葉明淨住進了蓬萊仙島,每日來往議事的官員不斷。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氣候好還是現在的身體好的緣故,葉明淨並不是很畏暑。她chōu空去了一趟上林苑。
上林苑地勢開闊,晚間涼風一吹,很是舒爽。從今年開chūn起,顧朗、孫承和、江涵就一直在這裡練兵。
“老虎不能養在籠子裡,朕想讓你們去西域。”葉明淨對著三人說出她的打算。
顧朗一聽就松了口氣,上林苑條件很好,可總在這裡窩著也不是個事。
江涵一向是三人當中考慮最多的,問道:“陛下需要我們去那裡做什麼?”
葉明淨笑了笑:“一支三百人的隊伍,xiǎo涵你說能做什麼?”
孫承和立刻給手下的士兵們謀求福利:“陛下,我們是jīng銳,可不能聽那些老古板的吩咐。”
葉明淨笑:“承和,你好歹快當爹了,穩重點兒成不成?不聽老將們的吩咐,難道你還想單幹?”
“有什麼不行?”孫承和xiōng脯一tǐng,“顧校尉也在西域打過仗,對那邊的熟悉不比當地的駐軍差。”
顧朗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
葉明淨點頭:“言之有理。你放心,你們這三百人若是送去了駐軍手裡,朕也是捨不得的。只是若要自己單幹就得吃苦了,你可受得了?”
孫承和連連保證沒問題。江涵也道:“臣下們聽憑陛下吩咐。”
葉明淨看向顧朗。顧朗眉峰緊蹙,沉聲道:“陛下輕吩咐。”
葉明淨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朕要你們去當沙匪。”
顧朗全身一顫,怔怔的抬頭看向她。葉明淨笑容淡淡。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孫承和的嗓音響起:“陛下缺錢了嗎?行,我們幫您打劫去。西邊的商隊富的流油。”
葉明淨“撲哧——”笑出聲。江涵懊惱的看向那兩人,真要命一個是唯命之從、不問對錯。另一個是腦子一根筋,話全憋死在肚子裡。這支隊伍裡要是沒有他該怎麼辦
“承和你胡說些什麼?”他半真半假的呵斥,“陛下又不是強盜。用的著去搶錢嗎?讓你去當沙匪,是為了肅清西域來往的商道。收服和消滅那些零luàn的沙匪勢力,將邊貿通道掌握在手裡。”
“啊,是這樣啊。”孫承和嘻嘻一笑,“這種琢磨深意的大事有你不就行了。我只管動手。”
江涵啐他:“你還能再懶些嗎?”眼角卻瞥向顧朗,見他的面sè重新明朗起來,方暗暗點頭。
葉明淨笑:“秋天的時候你們就出發,趁著兩三個月的時間把該辦的事都辦一辦,這一走後面就只能輪流回來探親了。行動間還得保密。xiǎo涵啊,聽說你定親了。趕緊著把人娶過mén,別耽誤了。”
江涵很難得的紅了臉,尷尬的不行。孫承和連聲大笑:“對,對趕緊著點兒,還能讓你新媳fù懷上。”
江涵氣的狠命給了他一拳:“就你能耐是不是”
顧朗在葉明淨面前不如那兩個人一般自在,杵在一邊看著他們打鬧。葉明淨等他們消停下來,才道:“你們不能這麼光溜溜的走,朕在調令上會說是安排你們去北邊草原執行刺探任務。你們出了涼州城的關卡後就得自己行事了。補給什麼的一開始要靠自己。朕隨後會安排齊靖出面,組織一個商隊跟著岑家的人走商。日後就由那一支人和你們接洽。這是機密,出了這間房子就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們的家人,可明白了?”
顧朗面sè一肅:“臣等明白。”孫承和和江涵也雙雙應諾。
接下來過了幾日,兵部的秘密調令下達到了親兵營。三百士兵只知道會有任務,具體在哪裡不知。他們都被安排了一次探親假。
思康伯一家知道江涵要去北邊守邊疆後,果然加快速度,趕著給他成了親。因為趕著急,江涵這幾年又常年不在家中,故而連個通房都沒來得及準備,急急忙忙的挑了兩個家生子的大丫頭打算給他通人事。江涵很直接的給拒絕了。他是大家出生,人又聰明,知道忌諱。家生子成了通房姨娘,幾代奴才在家族中經營成網,對正室夫人的威脅極大。至於通人事,笑話?青樓調/教姑娘的教程他都被迫學習下來了,dòng房huā燭夜算什麼。
說道青樓教學,最受益的人是孫承和。他和蕭曼成親的時候年紀xiǎo,對nv人的心理如同閱讀天書。莫名之間惹得蕭曼生過不少閒氣。故而在青樓潛伏的那段時日,他虛心好學,不恥下問。樓子裡的姑娘愛他俊俏,喜歡逗他說話。他出身世家,又是陪公主讀書出來的。言談舉止間對nvxìng很是尊重。姑娘們見他為人尊重,請教這些又是為了討好自己的媳fù。便也都心生好感,言談間傾囊相授。什麼你家媳fù說‘你給我出去’,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出去,還要死死抱住她啦,什麼不管為什麼吵架都要先認錯啦等等。
孫承和回去一實驗,果然和蕭曼之間有了明顯的進展。再加之某些實戰方面也有了理論指點,十九歲的他身體素質又有了質的飛躍。於是臥房之內,蕭曼被折騰的如同一團酥泥。一來二去,心思也就全在他身上了。再後來有了身孕,更是將年少情懷拋在了腦後。孫承和大部分時間在上林苑,家中在蕭曼的霸道和他的配合下,有意無意的忘記了置辦姨娘和通房。現在得到了他要去北邊的消息,蕭曼算算日子,發現自己的預產期很玄乎的就在初秋,於是天天祈禱著能在孫承和走之前生下孩子。
武成伯顧緝聽聞顧朗要去草原一代,沉默了良久。在他回府請安的時候道:“你媳fù一個人在那府裡要不要緊?”
顧朗沉聲回答:“不要緊的,岳母經常去看她。還有孫家的蕭夫人也時常幫著打點。”
顧緝點點頭,遞給他厚厚一本手劄:“這裡是我記下的西北一帶地勢、氣候、部族的大要,你一路帶著隨便看看。”
顧朗接過,嘴chún蠕動。他有一種衝動,想問問顧緝為什麼當初不保護他的母親,為什麼將他置於危險之下。而既然將他排斥在武成伯府,又為什麼給他打點出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從來沒有讀懂過自己的父親。
顧緝像是沒看見他的目光,揮揮手:“你去吧。”再無半句話。
江涵成親後,四個伴讀各自帶著夫人聚了一次,表面的目的是聯絡通家之好。實際上除了薛凝之,三人都心知肚明是給那兩個踐行。
蕭曼臨近產期,胃口特別好。想吃望福樓的水晶肘子,幾人便將聚會地點定在瞭望福樓的包廂雅間。
四位男子少年時經常來此飲酒作樂,蕭曼做姑娘的時候也不是循規蹈矩的主兒,對這裡都不陌生。齊靖的夫人酈氏只吃過帶回家中的外賣,江涵的新婚夫人紀氏不是京城人,是第一次來。
席間酈氏很羡慕的看著蕭曼的肚子。她頭胎生了個nv兒,正急著想要兒子。見蕭曼大魚大ròu吃的噴香,笑道:“孫夫人這胎一定是個兒子,xiǎo子愛吃ròu。我懷著我們家閨nv的時候,胃口就沒這麼好。”
孫承和笑的眼睛成了彎月:“謝謝嫂子吉言了。”
十六歲的紀氏有些拘謹和緊張。上書房四位伴讀她是知道的,夫君帶她來聚會,就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故而說話行動間xiǎo心翼翼。
吃喝了一會兒,三位nv子進了包廂裡間喝茶閒談,四個男人在外面。酈氏發揮了大嫂的架勢,指揮xiǎo丫頭們服shì蕭曼躺下說話。蕭曼卻拒絕了,兩手捧著肚子在裡間走來走去:“上次鐘司yào來家裡問診,對我說要多走走路,這樣生產的時候才順溜。越是到了後期就越不能懈怠。”
酈氏皺著眉:“鐘秀兒的話能作準嗎?她又沒生過孩子。”
蕭曼笑道:“陛下的身子都是她在調理,她的話怎麼不作準?”
第一百七十五章夜色撩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夜sè撩人
紀氏聽到‘陛下’兩個字,好奇的睜大了眼睛:“是了,我也聽說過這位鐘司yào。就是她提出nv子不宜過早生育這一說法的。”
酈氏嫁人的時候也是十五六歲,而齊靖的那個姨娘年紀就要大些,故而她特別不愛聽這些話。臉一沉:“不過讀了幾本醫術罷了,盡會nòng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嘩眾取寵。陛下從不生病,身子好的很。說是她調理也不過白占個名兒。”
蕭曼笑道:“酈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她替陛下調理的是fù科,有好些講究的說法呢。我就是給她調理了一段時日後懷上的這一胎。鐘司yào是有真本事的。”
“真的?”紀氏眼睛一亮。對於後宅fù人來說,再沒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事了。她雖是新婚,卻也不可大意。
酈氏的眼睛也亮了亮,心動了幾分:“那咱們也請她幫著調理調理。”fù科調理,的確還是nv人之間說起來更為方便。
蕭曼歉然的笑笑:“鐘司yào是宮中nv官,我是進宮見陛下的時候,陛下讓她幫我診脈的。”而且問診的過程十分羞人,連夫妻間的房事多少都要問,她要不是求子心切,還真拉不下臉來。
酈氏卻不在乎,子嗣之事,何其重要。不過是個司yào。她們請不來鐘秀兒,夫君們難道也請不來嗎?
晚上回府後,酈氏便向齊靖提起了這事。齊靖一陣踟躕。嫡子他當然想要。福壽公主脾氣大的很,說一不二,嫡長子沒出生前,妾室和通房一律不准有孕。迎夏定了姨娘的名分後,反而要時時喝避子yào。如今身體也越來越不好。那沒幾分血sè的臉,齊靖看著看著也就不太情願讓這樣的nv人給他孕育子嗣。
蕭曼今日紅光滿面、jīng神抖擻的樣子,他也看見了。說不羡慕是假的。誰家的nv人快要臨盆了還滿大街跑老跑去的。偏她就敢,孫承和還湊熱鬧的說他現在一隻手就能保護住媳fù兒。這麼不穩重的夫妻倆,偏生太醫說蕭曼腹中的孩子長的非常好,蕭曼本人也養的很壯實。照這樣說來,幫她調理身體的鐘秀兒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想想這也是應該,nv人家的事nv大夫自然更會調理。
想到這裡,他也有了幾分心動。只是讓他去找葉明淨說子嗣的事,齊靖是萬萬拉不下這個臉的。他嚴肅了一張臉:“這事再說罷。你又不是沒生過孩子。還沒懷上,cào那份心幹什麼。等懷上了我再進宮請鐘秀兒來幫你調理。”
酈氏十分失望,卻又無法反駁。蕭曼今天說的也是調理,沒說能包生兒子。她只得自己在房裡生悶氣。
那邊紀氏在房裡也向江涵提起了這事。她是新fù,臉皮薄,話說的吞吞吐吐,臉上的紅霞都快燒到脖子上了。
江涵先是怔了怔,隨後忍不住笑了:“你也不用問別人,這事我是知道的。可不單單是nv人的事。調理你一個也不頂事。”孫承和當時得了法子後,支支吾吾的對他諮詢過,故而也知道幾分。
紀氏又急又惱,氣的哭了:“夫君就知道羞妾身,妾身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這是大事,只能顧不得了。夫君若將妾身看成那等輕浮之人,妾身也無話可說……”眼淚‘啪啪’的滾落了下來。
江涵訕訕然:“我沒和你開玩笑。”有些話實在是不太好說。鐘秀兒的原話是:男子之jīng,貴在品質。若要生育健康之子者,夫妻間房事應適量。不得飲酒、不得體虧,還要適當禁yù。零零種種一大堆。他和孫承和對照了一下,發現只要他們在上林苑封閉式訓練,就基本能達到這樣的要求。剩下的只要配合nv子的葵水週期計算就行。
他歎了口氣,過去哄紀氏:“鐘司yào和承和說的時候我也在,男子也是要忌諱些事物的。比如不可飲酒,不可暴食。我也想要孩子,怎麼會在這事上大意。更不會恥笑於你。”
紀氏chōuchōu噎噎:“是妾身糊塗了。”
江涵安撫了她好一會兒,紀氏方破涕為笑,兩人帳中旖旎,別有一番風味。
等紀氏睡著了,江涵躺在一邊,睜著眼睛出神的看著紅綃帳頂。他的妻子一如想像中的一樣,溫柔可人、美貌端莊、大方得體。一mén心思全在他身上,如同水一般幽幽柔柔。只是此時夜深人靜,他突然想起,有這麼一個nv子,同樣十六七歲的年紀,卻從未見她哭過。
是了,從xiǎo到大十二年間,他從未見葉明淨哭過。
同一時間,東陽侯府。杜婉端了一碗補湯行至陸詔的書房mén外。
守mén的xiǎo廝不敢懈怠,忙敲mén稟告陸詔。陸詔親自出來迎接,示意xiǎo廝接過丫鬟手裡的託盤,攙了杜婉進書房:“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杜婉滿目溫情:“夫君辛勞,婉兒睡不著。”
陸詔扶她坐下,溫言道:“天這麼黑,身邊只跟了兩個丫鬟,路上摔倒了怎麼辦?你身子不好,以後還是早些睡吧。”
杜婉柔聲應諾。成親以來,陸詔對她一直很好。溫柔體貼。身邊的通房丫頭在她出嫁前就打發了。正經婆婆改了嫁,不怎麼有立場管她。加之是親姑母,疼愛她還來不及。東陽侯府裡的下人對她尊敬有加、東陽侯夫人孫氏對她關切備至。連一向嚴肅的太夫人對她這位長孫媳都是偏頗疼愛。事事順心,母親說她的福氣真真是好。
這一些都是陸詔帶來的。大哥和她說過,陸詔幼年在府裡過的並不是很好。如今成了朝中新貴、前途無量。東陽候府中再不會有人敢於置喙他們夫妻。杜婉嫁過來這些天,的確過的舒舒服服。
只可惜她的心裡還是有幾分黯然失落。陸詔對她很好,溫柔體貼。偏偏就是這份溫柔體貼讓她日漸焦慮。太溫柔了,哪怕在最親密的chuáng第間都那麼溫柔無暇。她覺得自己的夫君如同雲端霧中之人。永遠看不懂他在想些什麼。
杜婉知道自己,雖不如大哥那般聰明,卻也不是那等蠢笨的nv子。她見過新姑父看姑姑的那種目光,柔軟的可以滴出水來。陸詔就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她想再近一些,和她的夫君再緊密些。
“表哥,你這般忙碌可是朝中之事繁瑣?”杜婉換了稱呼,出嫁前母親教導過他,對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忙的事要有所瞭解。即便不能幫忙,也可做朵解語huā。
陸詔依舊溫文而笑:“婉兒,朝中之事繁瑣枯燥。何必說那些。”伸手半抱住她,“可是白天在家中寂寞了?”
杜婉渾身發軟,嬌聲低語:“沒有,太夫人和嬸嬸對我都很好。”男子在外面做的都是大事,好nv子是不應有閨怨的。
陸詔輕笑:“婉兒若是悶了,不妨去藍橋巷的宅子找岳母說話。”
杜婉驚喜:“真的。你陪我去嗎?”沒有夫君相陪,新fù不好總往娘家跑。
“自然是真的。”陸詔輕shǔn她的耳垂,“等天涼快,岳父岳母大人就要回衡陽了。母親和三叔也一同去。趁著現在在京中,多去見見。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杜婉欣喜,被他wěn的柔化成一池chūn水。陸詔wěn上她的脖子,輕輕而笑:“是為夫的不是,冷落婉兒了。今日補償一下可好?”
杜婉羞的滿臉通紅,聲如蚊納:“這是書房……”
杜詔目sè深沉,身體力行,直到杜婉無力的癱在了他身上,方噴薄而出。
抱著她回到內院臥房,丫鬟和媽媽們接手。兩人清洗換衣,杜婉疲乏不堪,躺上chuáng後很快睡著了。陸詔躺著出了一會兒神,也閉目睡了。
一個月後,蕭曼的肚子突然有了動靜。腹痛開始的時候她正在huā園散步,孫承嘉和孫承思的夫人得到消息後,嚇的差點吐血。這個活祖宗,都快要生了還天天去huā園東跑西跑,怎麼就沒個輕重呢急急忙忙往huā園裡跑,結果撲了個空。丫鬟們回答,五少nǎinǎi自己扶著肚子走回院子去了。
娘啊這個活祖宗妯娌兩個臉都嚇白了,拎著裙子換了方向跑。
慶國公夫人吳氏和孫承和的老娘魏氏比較有經驗,得到消息後在第一時間就是往xiǎo兩口的院子裡沖。到了院子裡一看,氣的渾身發抖。
孫承和扶著蕭曼在院子裡來回走動,蕭曼陣痛來了,就靠著夫君歇一會兒。陣痛過去了再繼續走。一邊的媽媽丫鬟們,跪在地上哭著喊著求五少nǎinǎi進屋去。
“胡鬧”吳氏大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麼?快扶少nǎinǎi進產房。接生婆呢,去請了嗎?”
蕭曼身邊的管事媽媽哭著道:“接生婆已經去請了。也派了人去宮裡報訊。熱水燒上了。產房裡一應都是齊全的。五少nǎinǎi就是不願進屋,夫人,您幫著勸勸吧”這真要出了事,她們這一屋子的人全都別想活命。
魏氏臉都青了,沖到孫承和的身前怒斥:“你跟著胡鬧什麼快放開你媳fù”
孫承和哭喪著臉,皺著眉頭:“娘啊。鐘司yào說了,這剛剛開始疼的時候千萬別心慌。得多走動走動。”
魏氏險些一口氣沒喘過來,捂住xiōng口手發抖:“你,你這逆子這個時候還走動。你想你媳fù出事啊”
蕭曼一陣子陣痛剛剛過去,白著一張臉強笑道:“母親不用擔心。媳fù早已派人進宮通稟了。秀兒她一會兒就到。”
吳氏劈口就問:“她開幹什麼?”
蕭曼一臉理所當然:“來幫我接生啊。”自從聽了鐘秀兒的話,健健康康的懷上了孩子。她已經奉鐘秀兒為神明。
鐘秀兒給接生吳氏的一口氣也差點沒喘上來。祖宗這靖海侯府到底是怎麼養姑娘的——
今天一定讓蕭曼生出來。
第一百七十六章生產
第一百七十六章生產
自從讓鐘秀兒給蕭曼調養身體開始,葉明淨就一直關注著。接到蕭曼陣痛開始的消息後,當機立斷,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帶著鐘秀兒趕去了慶國公府。
慶國公府裡的男人們對於鐘秀兒的到來也就是一般般的接待。他們並不是很看重這個攛掇著蕭曼違反世間常理行事的nv子。直接派了管家娘子領她到內院。葉明淨也就大搖大擺的跟著進去了。穿著xiǎoyào童衣服的馮立嘴角chōu搐了兩下,瞥了一眼國公府外院書房的方向。
葉明淨不帶天bō衛出mén,那是不可能的。想想還是帶了馮立。就算穿幫了,馮立是內監,進國公府的後院也說的過去。
唉萬惡的封建社會
內院中,吳氏和魏氏正急的團團轉,高聲叫著要孫承和鬆手。蕭曼哭著喊著:“我不要聽那些接生婆的,我要秀兒來幫我生。”孫承和急的滿頭大汗,連聲催促:“人哪?到底有沒有去請”
蕭曼哇哇大哭:“怎麼還不來啊,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疼了。我是不是要生了?”
孫承和嚇得臉都白了:“那怎麼辦?快了,快了。人就快來了。”
孫承嘉和孫承思沖上前去拉他:“五弟,先讓弟妹進產房吧。”孫承和身手靈活,三下兩下就躲開了。最好笑的是,蕭曼邊哭邊捂著肚子緊緊拽住他的衣服。腳步敏捷,竟半步也沒跟丟。
兩個嫂子驚若寒蟬的站在遠處。娘唉,看老五這個樣子,他媳f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不和人拼命啊。
吳氏一咬牙,實在不行只能叫孫顯孫晟出面了。雖然丟人,總比再luàn下去要好。
“鐘司yào來了”管家娘子還沒到院mén就扯著嗓子叫。院子裡的眾人不亞於聽到救命佛音。
“祖宗這尊菩薩總算來了。”孫承嘉的妻子趕緊上前勸架,“夫君、五弟。鐘姑娘來了。”
“秀兒”蕭曼哭著跑了過去,孫承和緊緊扶住她一塊兒跑。夫妻倆眨眼間就到了院mén口。孫承嘉咋舌:“我們是不是都被騙了。還能這麼跑,她是要生了嗎?”
孫承思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管她呢反正xiǎo心點沒錯。”
兩人的媳fù立刻上前噓寒問暖,一邊不停的睨過吳氏和魏氏鐵青的臉。
吳氏和魏氏在看見馮立的yào童衣服時,徹底淩luàn了。竟然帶了男人進來。這個鐘秀兒,她把慶國公府當成什麼地方了
“別慌。”鐘秀兒的聲音天生就帶著一種鎮定人心的沉穩,“什麼時候開始陣痛的。規則xìng還是不規則xìng?”
蕭曼擦擦眼淚:“在huā園裡,一個半個時辰前。現在是大約每隔一炷香的時間疼一次。”
鐘秀兒微微一笑:“還早著呢。快的話是今兒夜裡,慢些就要到明天了。你這是第一胎,沒那麼快。xiǎo心些就行。先進屋去,我給你檢查檢查。”
蕭曼心下大定:“拜託你了。”
落在後面的孫承和吃驚的張大了嘴,結結巴巴:“陛,陛……”
葉明淨用力踩了他一腳:“luàn叫什麼趕緊著準備東西去。產房裡消過毒沒?chuáng單、枕頭、丫頭婆子們穿的白布褂子準備好沒?”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頭點的像xiǎojī吃米。
吳氏見那幾人自顧自說的歡,皺了眉,剛想上前質問兩句,猛然被兒子孫承嘉給拉住了。
“母親。你看那nv子是誰?”孫承嘉面sè肅然。
吳是仔細一看,頓時魂飛魄散。祖宗這回可真是祖宗來了。“這,這怎麼辦?”她嚇的語無倫次。
“別慌。”孫承嘉用力握了握母親的手,“她這副打扮就是不願聲張。您去安撫好嬸娘她們,該怎麼行事聽那人的就是。”
吳氏慌luàn的點頭,非常不解:“她為什麼要來?”
孫承嘉目光暗了暗:“娘,你還不明白嗎?她日後也是要生孩子的。”
吳氏恍然大悟。聯想到蕭曼從懷孕開始,飲食生活都按照鐘秀兒說的去調理,立時心中一驚。朝著弟媳和兒媳那裡奔了過去。
魏氏沒去過宮中,不認識葉明淨。孫承嘉的妻子卻是見過的。她顫抖著點頭:“沒,沒錯。就是。那yào童打扮的不就是馮公公麼。”
魏氏長歎一聲:“罷了,都是命。就當我媳fù沒懷這胎吧。”眉宇間一臉死灰。
吳氏推了推她:“你別luàn想。那位不會胡來的。畢竟是為她自己日後準備的。依我看,說不定真是宮廷秘方。你想想,哪家的媳fù肚子都疼了還能像你家這位一般蹦躂的?”
魏氏聞言打起幾分jīng神。也是,至少蕭曼到現在為止就是喉嚨大了些,哭喊著嚇人。人卻是活蹦luàn跳,跑的比她還快。
那邊鐘秀兒已經進產房了,邊巡視各項設施邊訓斥蕭曼:“哭喊什麼,現在把力氣用完了。生的時候怎麼辦?”又問,“見紅了嗎?”
蕭曼蔫頭耷腦:“有一點點。”話剛說完又是一陣陣痛襲來,疼的她用力掐住孫承和的胳膊,全身顫抖。
“曼兒曼兒”孫承和緊張的大叫。
屋子外面,魏氏的臉sè已經不能看了。她的xiǎo兒子居然跟著進了產房
然後裡面就傳出了鐘秀兒清冷的聲音:“喊什麼喊早著呢。等她疼的直不起腰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孫承思的妻子悄悄別過臉,肩膀微微抖動。這哪兒是生孩子呀,簡直是鬧劇。
孫承和灰頭土臉的被趕了出來,馮立接住他。鐘秀兒指揮著剛趕來的接生婆洗臉洗手,穿上白大褂。自己則帶上消過毒的薄皮手套,檢查蕭曼的產mén。
蕭曼的陣痛已經過去了。扭著身子問:“怎麼樣?”
鐘秀兒摘下手套,語氣平淡:“產mén還沒開。讓她們燒水給你擦身子洗頭,另外再做些有營養的吃食過來。我讓你熬的補氣膏熬好了嗎?”
“熬好了。”蕭曼身邊的大丫頭取出一大瓶暗紅sè的yào膏。
“嗯。”鐘秀兒滿意的點點頭,“等生的時候就化開來沖成湯水,沒勁了喝一碗。比那些個含著人參要強的多。”
蕭曼聽著她有條不紊的一系列吩咐,心中完全鎮定了。待看見葉明淨,大吃一驚:“您,你也來了。”
葉明淨微微一笑:“恭喜你,要做母親了。”
蕭曼的心立刻就化成了水,一臉溫柔的mōmō肚子:“是啊,剛剛還動了一下呢。”
丫鬟婆子們在院中開始燒熱水,煮吃食。吳氏和魏氏帶著兩個媳fù進了堂屋吃茶等候。孫氏三兄弟乖乖的陪在一邊。原本孫承嘉和孫承思是可以離開的。可既然知道了那一位在產房,他們便誰也走不了了。
洗頭、擦澡、吃飯折騰完後,鐘秀兒又指示孫承和扶著蕭曼在院子裡慢慢走動。
直到黑夜降臨,蕭曼的產mén打開約兩個手指的寬度。鐘秀兒這才趕走了孫承和,讓蕭曼躺到了產房的chuáng上。
蕭曼疼的滿頭是汗,輕聲問:“還有多久才能生?”
鐘秀兒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葉明淨,道:“有一種湯yào可以幫助你的產mén快速打開。只是這時間縮短了,疼痛卻是要密集起來,不少半分。而且,對你也不一定有效。”
蕭曼皺著眉:“給我喝吧。”
鐘秀兒看住她的眼睛:“你真要喝?”
蕭曼看向葉明淨,lù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相信你。”
葉明淨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堅定的道:“你放心。你一定可以母子平安,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鐘秀兒給她把脈,開出了適量的催產yào。喝下去一個時辰後,蕭曼的反應到了。一陣急似一陣的陣痛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鐘秀兒檢查了產mén的反應。很肯定的判斷:“再過一個半時辰就可以全部打開了。”
葉明淨輕輕閉了閉眼睛。這樣說來,生產孩子的時間她就有了八分的控制把握。
鐘秀兒每隔十分鐘的時間就替蕭曼把一次脈。彙報最新消息:“胎兒的情況良好。”
一個半時辰後,蕭曼的產mén全部打開。鐘秀兒指揮產婆們給她打下手,將消毒好的剪刀、白布、鉗子,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
蕭曼開始生了。遵循著鐘秀兒的指示呼吸、用力。葉明淨沖了濃濃一瓶補氣膏水,chā了麥管。不時的給她吸上幾口。
慶國公孫顯和弟弟孫晟也來了xiǎo院,面sè凝重的站在院中,聽著產房裡壓抑的嘶叫。
孫承和的臉上已經沒了血sè。馮立鎮定自若的在他身邊。
蕭曼的生產過程非常快,大約三十分鐘後,孩子便生出來了。一生出來,蕭曼的肚子就不疼了。於是沒了母親的叫喊,那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便顯得十分清晰。
“生了”吳氏驚喜的叫了一聲。孫承和呆了呆:“曼兒呢,曼兒怎麼沒聲音了。”他焦急的大呼,“曼兒曼兒”
“喊什麼”葉明淨沒好氣的沖窗外一聲嚷,“你媳fù好的很,這兒還忙著呢”
“忙?”孫承和怔了怔,不是生出來了麼,還有什麼可忙的。
魏氏是過來人,低聲道:“生出來只是孩子平安。大人怎麼樣,還得再看一會兒。”多少nv子就是在產後大出血上送了命的——
在這裡說一下關於葉明淨的男人。本書的基調是,只有經歷了人生的歷練,這些現在年輕的男人們才會真正懂得葉明淨的可貴。從而才會去付出。那時,才有了相知相守的可能。
第一百七十七章離京
第一百七十七章離京
鐘秀兒扯出蕭曼體內的胎盤,眼睛眨也不眨,手起針落,在她腹部的幾個xùe位上紮了幾針。
葉明淨也緊張的注視著。一旁的產婆手腳麻利的給嬰兒擦洗、打包。房間裡的氣氛很怪異緊張,nòng得她大氣都不敢喘。心裡想著,這家人家也太怪了。這麼一個白胖的大孫子生了下來,愣是沒人來問一聲是男是nv。
院子裡的吳氏在心裡罵產婆,太沒有眼力見兒了。這會子還不出來說是男是nv。
半個時辰後,鐘秀兒給蕭曼把過脈,松了口氣,lù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沒事了。好好做月子調養吧。”
蕭曼微笑:“麻煩你了。孩子呢,我看看。”
葉明淨抱過孩子遞到她枕邊:“是個兒子,xiǎotuǐ有力氣的不得了,擦洗的時候用力的蹬產婆的手呢。”xiǎoxiǎo的嬰兒渾身通紅,皺巴巴的抿著xiǎo嘴睡得香甜。蕭曼的心都要化了。
一個產婆大膽的出聲:“少nǎinǎi,孩子是不是抱出去給夫人老爺們看看。”
葉明淨瞪了她一眼:“剛生的孩子,能出mén吹風嗎?在這兒隔了屏風,讓他們進來看。”
產婆一驚,連聲應諾。直到屋裡的丫頭們開始隔屏風了,她才回神。咦?那不過是一個打下手的宮nv,她剛剛怎麼就連反駁的氣兒都不敢出呢?
很詭異的是,這個宮nv的話很有威信。連慶國公都老老實實的在屏風外面抱了抱自己的侄孫。當家主母什麼的更是吱都沒吱聲。笑嘻嘻的抱著孩子誇讚。
孫承和已經喜暈了,隔著屏風連聲問蕭曼身體怎麼樣。蕭曼笑著說沒事。
一家人皆大歡喜。
葉明淨回到西苑蓬萊仙島的時候天已經méngméng亮了。好在不用上早朝。她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將同樣洗完澡的鐘秀兒招到水榭問話。
清晨的微風從湖面吹來,帶著絲絲難得的涼意。鐘秀兒jiāo給葉明淨一疊厚厚的孕fù記錄,道:“孫夫人孕齡虛歲二十,產齡虛歲二十一。孕前身體條件為優等。孕期之中身體狀況為良好。從規律xìng陣痛開始至生產完畢,總共歷時十一個時辰。其間服食催產湯yào……”
葉明淨聽的很仔細,等她說完後問道:“沒有服食催產湯yào的產fù,生產孩子需要多少時間?”
鐘秀兒回答:“依照我手上目前的資料來看,大戶人家的nv子生產時間很長,超過十二個時辰的比比皆是。特別長久的甚至需要二十四個時辰。對母體的傷害非常之大。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母親需要調養很久的身體。三四年後才可生第二胎。有些身體素質特別不好的,還會造成終身不孕。民間nv子的情形要好上許多,她們在懷孕期間持續勞作,生產的時間比大家nv子要少上許多。並且由於胎兒個頭不大,生產起來也較為順利。只是由於營養不充足,嬰兒體質差,夭折率較高。”
葉明淨在心裡對比了一下,和前世看的那些參考書籍上說的差不多。作為嶽晶晶時期,因為要等著學校的生育名額。她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去瞭解生育孩子的知識。兩家父母購買的相關書籍擺了整整半扇書櫥。學校裡懷孕、生育過的年輕nv教師也有不少,嶽晶晶有空就向她們詢問心得,再加上在網路上搜集到的資料。可以說,她對計劃生育的瞭解,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nv人都要豐富。
鐘秀兒是nv子,對醫學有異樣的執著和狂熱,葉明淨便選擇了她來幫助自己。將理論知識運用到實踐上。蕭曼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朕曾經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她凝視著湖水幽幽而歎,“推動世界的手是推動搖籃的手。母親,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鐘秀兒雖然一夜未眠,卻依然神采熠熠,滿臉狂熱:“臣預計,蕭曼的身體恢復狀態應該非常好。對了,那個孩子的體質也很好,骨骼發育的很結實。”
葉明淨微微笑了笑:“她不算最好的。蕭曼並沒有嚴格的遵照朕的方案去調理。她的腳在孕期是浮腫的吧。”
鐘秀兒怔了怔:“陛下,孕fù的腳都會浮腫。這是正常的。”
葉明淨輕輕一笑,眼裡有種超然的自信:“那是你沒見過腳不腫的孕fù。最最健康的孕fù,是不會出現浮腫現象的。最最健康的孕fù,在懷孕初期也不會嘔吐的那麼厲害。”嘔吐、腳浮腫都是身體裡微量元素缺乏的徵兆。現代科學對此研究的非常透徹。
“找幾個孕fù來試驗一下吧。東苑、皇莊都可以。朕要完整的資料。”她傲然站立,俯視bō瀾寬闊的水面,“我的孩子,必須擁有優秀的基因、完善的營養、優越的成長環境。他必須還在母親腹中時,就跑在同齡人的最前沿。”
兩世為人,第一次做母親,她一定要將事情做到最完美。計畫什麼的要早早行動,她向來只打有把握的仗。
蕭曼的月子還沒有做完,孫承和他們出發的時間就到了。回鄉探親的三百士兵們已經回到了上林苑。親兵們在知道要去邊疆長期駐守後,不少人帶了家眷來京。
二隊隊長賀安鵬就將他新娶的媳fù給帶來了京城。原因很簡單,葉明淨對他們說了,此次駐守的時間比較長,但會酌情安排他們的探親假,每人都有。可惜這個探親假必須來京城,因為他們執行的是秘密任務。故而,他們的家眷想要見到他們,就必須在其修探親假的時候來京城相會。賀安鵬不放心新婚的媳fù,反正家中的雙親有兄長和弟弟兩家人照顧,他就帶了新媳fù來京城。
三隊隊長楊秋槐更直接。他是長子,父親去世後,家中生計艱難方參的軍。幾年下來,弟弟妹妹們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他便很乾脆的將老母和妻子、孩子一家人都帶了來。葉明淨笑眯眯的給這兩家人安排成了鄰居。清一sè八間明亮寬敞的磚瓦房,前後都有院子。前院養jī,後院種菜。院子外面有公用的水井和洗衣處。房子是免費居住,每月的糧餉直接發給這兩戶人家。如果想要補貼家用,還可以參加莊子裡的一些勞作。比如紡線、紡生絲布、織襪子、做軍服等等。六歲以上的xiǎo孩子可以免費上半天學,教認字和算術。想習武的可以去袁先生處報名。袁先生是顧校尉的丈人,帶傷退役將領。負責教導莊子裡的孩子們習武,也是半天時間。故而,在每月錢糧充足的前提下,楊母和楊妻直接拍板決定,家裡的孩子兩樣都要學。
其餘的各級親兵們,按照他們的等級,住房品質上略有削減,其它的福利都是一樣。常言說的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帶著家眷來京的人並不多。三百親兵們之間情誼非常,單身回京的xiǎo夥子們都趕了過來幫忙。幾天忙碌下來後,不少人的臉上lù出了若有所思的神sè。
家眷們都安頓好後,在一個秋風漸起的早晨,三百親兵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葉明淨依照慣例,換上平民服飾,在城mén口給他們送行。
“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朕的皇莊上沒人敢來鬧事。”葉明淨給他們保證,“若是還有人想安排家眷來京的,可以寫信給朕,朕來cào辦。此去前途艱險,諸位多多保重。”
三百親兵們齊聲高喝行禮:“謝陛下。”
葉明淨最後一個叮囑顧朗:“清輝,朕知道你想當堂堂正正的英雄。此次的任務,委屈你了。”
顧朗搖頭:“陛下,臣不委屈。陛下心懷天下,看的比臣高遠。”
葉明淨頓時吃了一驚。顧朗居然也會開竅?
顧朗幾不可查的微微而笑:“陛下珍重。臣下們定不會讓您失望。”翻身上馬,領著隊伍出發。
隊伍走了好遠,葉明淨搖頭失笑:“顧朗竟然開竅了,朕還真不習慣。”是誰提醒了他?
走了一段路程後,江涵策馬跑到顧朗身邊:“怎麼樣,我說陛下不是那等冷心之人吧。你看著吧,會有更多的兄弟將家眷帶至京城的。”
顧朗微微歎了口氣:“我的確未曾想到,只以為陛下是想扣著他們的家眷。可聽著安鵬和秋槐一說才知道,他們的家人在家鄉,日子過得並不算好。只是能吃飽穿暖而已。天高皇帝遠,一年勞作到頭,也只能在過年的時候穿上新衣。孩子們沒處上學,大字不識一個。”
江涵也歎道:“是啊,秋槐說,單單只為了讓他老母能住上敞亮的房子,三兩天能吃上ròu,他將人接到京城就值得。”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很難想像普通農民生活的艱辛。
“也是。”顧朗感慨,“他寄回家中的餉銀,要供應一大家子。弟弟娶親妹妹嫁人,結果自己的長子都十歲了,大字還不識一個。”
江涵跟著感歎:“這些兄弟們識了字後,都特別不能容忍他們的孩子再成為睜眼瞎。bī著他們認字是陛下的主意吧。”
“是。”顧朗的聲音裡帶著真心誠意的佩服,“陛下那時還是太nv。天天bī著他們認字,不合格就扣分。我原先還以為她在鬧著玩,又不是考秀才,大頭兵一個,要認什麼字。結果……”他自嘲的搖頭,“陛下果然是陛下。陛下的眼界非我等能及。”
江涵淡淡而笑:“她一直是這樣的。從xiǎo就這樣,有好多事要直到最後我們才知道她的用意。可有一點我們都知道,她不會傷害我們,她從不傷害她身邊的人。”
顧朗凝視他片刻,語氣平淡的陳述:“所以,孫承和就相信她,將自己的子嗣之事jiāo於她手。”
江涵回身瞥了一眼在後面同士兵們說笑的孫承和:“事實證明,她是對的。承和的兒子壯實的很,夫人的身體也很健康。不是嗎?她從未讓我們失望。你該學著去信任她。”——
孩子爹出來後,大家不會扔香蕉皮砸我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基因
第一百七十八章基因
廣平元年十月間,很平常的一天。陸詔從翰林院下班回府,剛進府mén就發現好些下人們很奇怪的沖著他笑。
謎底很快被揭開,孫皎帶著杜婉坐在正屋裡,笑呵呵的告訴他,杜婉有了身孕。陸詔自是驚喜jiāo加,對著妻子噓寒問暖。回到內院後親自服shì她上chuáng躺著,聯想到自己最近在翰林院的順利,一時間躊躇滿志。
杜婉羞著臉接受了丈夫的殷勤。sī下無人時半吞半吐的道:“婉兒如今不能伺候表哥了,可要在房裡安排兩個人……”
陸詔“撲哧”一笑,親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來試探我,你放心。我既然答應過舅母‘無子方納妾’,就一定不會食言。別整天xiǎo心眼的琢磨了,安心養胎吧。”
杜婉眼睛一亮,欣喜不已。安安心心的靠在他懷裡。
葉明淨很快接到了杜婉懷孕的消息。她在書桌上輕輕畫下三個人名:杜憫、薛凝之、陸詔。
“薛凝之定親了是不是?”她問計都。
“是。”計都的臉sè有些不好,“納彩、問名和納吉三禮已經行過,聽說兩人的八字是天作之合。”
葉明淨輕敲桌面,“這三個人的基因都是上上之選。如果選擇凝之……”她沉yín片刻,“缺點是薛家,日後會引起麻煩。不過如果孩子能幹些,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這樣一來,凝之就要無後了。”
屋內靜默半晌,她又將手指移到了杜憫的名字上:“兩個nv兒,也不是什麼大事。杜憫超脫不了他的時代局限,這兩個nv孩子錯過了智力開發的最佳時期,日後也不過是杜婉之流。成不了氣候。只是……”她話鋒一轉,“杜憫這幾年都沒有孩子是怎麼回事?他不能生了?”
計都回話:“杜憫的妻子生xiǎonv兒時傷了身子,要養上好些年才行。這幾年倒是有兩個妾室懷過胎,可惜流產了。”
“哈”葉明淨諷刺的譏笑,“男人。”語氣中含著說不出的輕蔑,“永遠只看見他們想看見的。妻妾和睦?不能妒忌?笑話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果實憑什麼給別的nv子採摘?杜忱杜懷也是遺傳杜歸的基因,怎麼會差杜憫那麼許多?杜歸的妻子又為什麼一定要將nv兒嫁給陸詔?還不是想借著nv婿的勢頭打壓庶子。杜憫到現在都沒有兒子,最急的人一定是杜夫人。杜家人是聰明,可惜少了幾分智慧。”她敲了敲杜憫的名字,“到底是個病秧子,體質不怎麼好。家裡也麻煩。還頗有幾分正氣,若是選了他,他一定會猜到是朕殺了他的妻子。只怕會嫉恨到孩子身上,孩子沒有父愛可不行。”
最後一個,陸詔。
葉明淨歎了一口氣:“這個人,幼年坎坷,身世尷尬。他必然會對自己的兒子非常非常好。以彌補自身的遺憾。故而,若是朕nòng掉了杜婉肚裡的孩子,只怕他將來會反咬朕一口。”
計都眼睛黯淡片刻,chā話道:“陸詔此人心思鑽營,他若在後/宮,必定攪鬧的不得安寧。”
葉明淨笑著看了計都一眼:“有進步啊,分析的不錯。可惜你猜錯了,朕沒打算讓任何人入後/宮。無論是男人或者nv人,只要進了後/宮。他就不再是人了。否則他就活不下去。我可不要這樣畸形心理的人當孩子的父親。”她自言自語:“而朝臣們卻是不會同意朕未婚生子的。一旦確定朕有身孕,他們拼死也會給朕立一個皇后。這樣一來,孩子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計都雙手握了握拳:“陛下,天bō衛會誓死保證xiǎo皇子的安全。”
葉明淨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孩子需要的是一個安定、有愛的生長環境。我的孩子必須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所以,朕不可以有後/宮。孩子的父親除了他不能再有別的兒子。”她蹙緊了眉頭,“沒有繼承人的皇朝是不穩固的皇朝。這樣的棋局該怎麼走呢?該怎麼樣讓朝臣們閉嘴呢……”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計都垂頭,眼中一片黯然。孩子的父親。什麼是基因?為什麼他的就不是上上之選?明明那三個人都娶妻了。其中兩個還都有孩子了。為什麼不可以是他
葉明淨思索了很久。久到薛凝之的婚期已經定下,在明年的三月。久到杜婉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東陽侯陸震親自去太醫院求了右院判江圖來家中給侄媳fù問診。久到天氣漸漸變冷,寒冬來臨。
她收到了顧朗和江涵分別送來的密信。三百親兵xiǎo隊已經到了邊關。顧朗計畫不在涼州城內過年,而是趁勢出關。於年末時分拿下一個沙匪據點。因著是年末,無論是夏朝人還是外族人都忙著過年,警惕xìng懈怠。三百人的行跡更加容易隱藏。
來信也只是向葉明淨報備一下。將在外自然是自主行事。葉明淨收到密信的時候,估計顧朗都已經佔據好據點了。
既然是這樣,明年開chūn的時候,她就可以派出自己的商隊了。
事不宜遲,葉明淨聯繫了孟家人和蕭炫,她這邊由齊靖出面,三家合作,趁著年末貨物種類齊全的時候吃進一批。開chūn後就去西域商路走一遭。
年末時節,各地州府也將一年的工作報告總結了上來,層層jiāo遞,最後到了六部衙mén和內閣。
戶部尚書錢思義一接到廣信府的總結摺子就迫不急待的拆開閱讀,讀完後松了口氣。還好,稅收比去年稍有提升。田地什麼的也沒有損耗。他臉上lù出笑容,步履輕快的來到內閣,將摺子jiāo給方敬:“……戴元同還算知道分寸。”
方敬看都不看那摺子,苦笑著甩出了一本奏摺:“你看看吧。這是豐華縣令黃陌直接呈給陛下的參告奏摺,告廣信知府戴元同sī自加稅、搜刮地皮、草菅人命、隱瞞良田數目、虛報災害損失、盜用官倉糧食販賣……”
他每說一條,錢思義就驚上一驚,等他說完,驚的下巴差點要掉下來:“黃陌?縣令直接給陛下上摺子?他哪兒來的mén路?”
也難怪他吃驚。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可以直接給皇帝上奏摺的,不然皇帝每天什麼事也別幹了,就翻看摺子吧。一般官員的奏摺都要通過內閣,由內閣審核之後才會遞給皇帝。像黃陌這樣七品縣令、惹事生非的奏摺,如果沒有秘密的管道,早在江西布政司那一塊兒就被封殺了。
方敬沒好氣的睨他一眼:“你說他哪兒來的mén路?陛下自己給得mén路唄他去豐華縣,是陛下親點的。”
錢思義的嘴差點合不攏:“他,他是則道的兒子啊?”則道是黃庸行的字。
方敬猛拍了一下桌子:“說以說後生可謂就在這裡。則道的長子是陛下的人,你想的到嗎?我估計,這事戴元同一點兒都不知道。劉子元還méng在鼓裡呢”劉子元是江西布政使的大名。
錢思義很快就想通了內裡的關節:“不錯,黃陌想要升上來,投靠陛下是最快的。可……”他面lù古怪,“他就這麼肯定陛下能容的了他。”他湊近方敬,壓低了聲音,“則道當年可是一心保的那幾位。”
方敬不以為然:“此一時彼一時,陛下要徹查田地,辦的是大事,自然不會在意這些xiǎo事。”
錢思義撇撇嘴,心下不苟同。nv帝用的著的時候,自然會捧著黃陌,一旦用不著了。黃庸行的陳年舊事就可以斷了黃陌的仕途。到底是年輕人,見識短淺了些。不懂得給自己留些退路。
方敬歎了口氣:“這封摺子上,罪證齊全,戴元同這次是跑不掉了。”
錢思義大吃一驚:“難道她要殺文臣?”葉氏皇族向來對文人禮遇,從葉承祜開始,基本上不是謀反大罪都不會殺文臣。
方敬搖頭:“不知道,你也知道這位陛下,總是一張笑臉。誰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
錢思義半松了口氣:“笑著的呀,還好。估計戴元同要致仕了。”戴元同每年都給京中的高官送禮,真要bī急了,他們全得被抖出來。
方敬yù言又止。薛恪謀反的那個晚上他是在場的。葉明淨身穿盔甲,腰佩彎刀,滿是血污。她一定親手殺過人。皇帝下令殺人、抄家乃至滅族都不算什麼。一道命令而已,自有手下的人去辦。他方敬也簽發過刑部上報的處決令。
面對面的殺人就不一樣了,更何況身上的血污都結成了血塊,那該是殺了多少?她那時還只有虛歲十六。從那天起方敬就知道,這位陛下的行事和先皇的仁和完全不一樣。戴元同保不保的住命,難說的很。
葉明淨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只隔了一天就問內閣的處理意見。
方敬咳嗽兩聲,拿出討論過的方案:“臣等以為,黃陌的說法也只是一面之詞,天高地遠,真相如何實難查明。不如擇一欽差去廣信查訪。方是妥當。”
葉明淨不置可否:“內閣打算派誰去?”
方敬頓了一下,道:“這欽差的人選,我等幾人各有意見,還未統一。”
葉明淨淡淡一笑:“那就都說來聽聽吧。朕給你們評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