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聲驚呼,公子益已被白幡五花大綁,如綑粽子般飛拋下台,同時間,卻有一團肉球反向滾了上來,故意用和公子益相同的速度與恰好相反的方向滾上台,只看這一身手,就教人嘖嘖驚奇,待肉球滾定站起,更教眾人驚奇不已,他圓面大耳、濃眉闊嘴,鴿蛋大的眼珠露出兇光,身長如塔,足有七尺,只不過是橫著量的,身高則不過五尺,胸前掛著一串骷髏頭項鍊,大腦袋就安在打著赤膊的肉甸甸身上,好像隨時會滾下來,胖得連脖子也不見。
肉球洪聲大笑道:「你這不男不女的鬼東西,不好好待在陰曹地府,卻跑來這兒嚇人,和尚我最愛收鬼伏魔,為民除害!今次遇上我,算你倒了八輩子楣!」
風小刀道:「咦?來了個收鬼伏魔的和尚,這可好了。」他的目光忽被台上紫衣女子所吸引,只見她玉手緊緊握住金鞭,微微顫抖,隱含騰騰欲動的殺氣。
路瀟遙搖頭皺眉道:「有什麼好?他可是名動南疆的『天刑四罪』的老四肉塔僧,做過的壞事不計其數,還血洗許多幫派,十三年前忽然消失,有人說他死於仇家之手,也有人說他躲起來練更恐怖的邪功,這次復出,不知會不會引出其他罪人?如果是,那可糟了。」
風小刀奇道:「天刑四罪?」路瀟遙道:「這四人滿手罪孽,卻口口聲聲說是替天行道,老三骨柴尼、老二混沌刀,聽名字就知道和小師叔一樣,是個使刀的,號稱『混沌十式』,至於老大,是個十分神祕的人物,他們三人雖惡貫滿盈,卻只敢從老二排名,有人說老大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也有人說他是個俊俏的公子,更奇怪的是,還有人說他是個美貌的小姑娘,莫衷一是。」
風小刀卻對老二更感驚奇:「混沌刀?」他記得應天狂的絕招即是混沌一式,只是若要說他就是混沌刀,身手未免相差太遠,他二人究竟有無關係?
那團肉球像一巨大炮彈飛來滾去、左衝右撞,模樣甚是滑稽,卻無人笑得出來,因為誰都想如果自己被這麼一撞,定是筋折骨裂、腦漿四濺,又想如果四罪人重出江湖,該是件多恐怖的事。劍閣怎都料不到這次比試,竟引來隱沒許久、比嬲生相更像惡鬼的肉塔僧。
嬲生相身形滑溜陰柔,出招卻十分剛狠,一下子就以十數塊含了陰冥靈力的白幡緊緊捆縛住肉球,肉塔僧不斷在地上打滾哀嚎,悽厲聲直響徹雲霄,眾人以為肉塔僧就要一命嗚呼,誰知他忽將雄渾內勁貫注胸前骷髏串中,猛力一撐,啪啦一聲,黑煙四射,白幡如雪花般四散飛裂,肉塔僧哈哈大笑:「這點微末道行也敢出來丟醜,僧爺爺就陪你玩玩!」
嬲生相女聲吱吱叫道:「老賊漢,奴家快死了,你還不快出手?」男聲呼喝道:「臭婆娘,別再亂叫了,妳沒瞧見我使著吃奶的力氣,躲得正起勁嚒!」嬲生相見白幡陣已破,只得以輕功滿場飛奔,拼命躲著肉塔僧千斤撞擊。
眾人見他自問自答甚是流暢,彷如真有兩人對話,速度也絲毫不受影響,甚是有趣,卻不知這對話其實有擾敵作用。嬲生相女聲嬌喝道:「踢他左腳!」肉塔僧圓滾滾的頭身疾向前傾,讓左腳向後躲去,嬲生相卻不攻擊下盤,反突伸五爪猛抓向那團自動送上前來的肉頭,厲指狠狠戳向肉塔僧雙眼,嬲生相男聲這才陰惻惻笑道:「臭婆娘,我偏不聽妳的!」
眾人恍然大悟:「不錯!不管他一身橫練肌肉有多剛硬,眼睛卻無論如何練不到,那正是肉塔僧的罩門,這陰陽鬼怪故意說話騙對方把眼珠子送上來,果然陰險!」
嬲生相見指尖幾乎已戳到肉塔僧眼球,更加把勁地將五道陰氣透指尖射去,如此近距,攻擊如此脆弱位置,任何一人都萬難躲避,眼見就要得手,忽地,肉塔僧朝他詭異的咧嘴一笑,腦袋竟像被人斷了頸骨般喀一聲,迅速咕嚕嚕大轉半圈,以後腦勺對著他五爪。
嬲生相厲爪似戳在硬邦邦的鋼塊上,嗤一聲,只在大腦勺留下五道殷紅血痕。肉塔僧卻是右手套著骷髏頭,將逾百斤重的猛烈拳勁狠狠擊向嬲生相腰腹,具邪佛法力加持的骷髏頭對陰冥界的嬲生相來說,足有破山震嶽之力,嬲生相立刻拋飛出去,狂吐血霧、魂魄不聚,眾人見嬲生相方才還言笑自如,轉眼已四肢齊折、不成人形,都萬分震驚,想肉塔僧果然是兇殘無比,一時嚇得噤聲不語。
肉塔僧精光咄咄地往台下一掃,見眾人目露懼色,邪惡笑道:「這妖魔伏誅,你們該高興才是,怎不替僧爺爺我歡呼歡呼?」他掌力一吸,竟把最前排一人抓到台上,公子益想開口喝止,已來不及。
那人嚇得屎尿齊流,全身抖個不止,牙齒顫得格格作響:「高……高僧在上,您……您神功蓋世,萬魔……伏誅,小的……小的感恩……戴德,給您……歡呼……歡呼……」說罷,用力拍起手來,拍得手都腫了,所幸此人雖十分害怕,倒沒說錯話,哄得肉塔僧還算高興,又將他擲回座位,其餘人嚇得兩腿發軟,連逃也不敢,只得趕緊附和著拍手。
「萬魔伏誅?」空中忽響起並不宏亮卻清清楚楚的聲音,大家正驚異是誰如此大膽,天上已盤旋飛下一高瘦身影,此人面容清癯、稜角分明,勾鼻細眼,目光如鷹,全身散發一股凌厲硬峻的味道,冷笑道:「不知你這惡僧要怎樣伏誅萬魔?我倒很想試試!」
肉塔僧拿起頸上的一顆骷髏頭,一拋一拋地笑道:「臭小魔,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就報上萬兒,讓老子給你送行,免得到閻老兒那裡告狀時,讓僧爺爺我背了糊塗債。」
褐袍人揮出長袖,如鷹展大翼般向肉塔僧狂掃而去,喝道:「聽好了!魔界任鷹揚!」
此言一出,台下觀眾都騷動起來,大夥兒心知肚明,比武大會背後真正的意涵即是對付魔界,此魔竟敢上門搗亂,不怕被群雄圍剿,當真膽魄十足,俗話有云:「若無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此魔想必是身手超卓,這一惡一魔相較量,眾人竟不知該盼誰贏。
風小刀又問起路瀟遙,路瀟遙卻搖頭道:「魔門封閉十二年,其間有什麼能人,咱誰都不知,瞧他身手應是鷹族一支、白海青的手下。」
風小刀憶起幼時兩番遇見白海青,他身手驚人,不愧是靈族第一高手,今日若再見,也未必有把握勝過他。
鄰座卻傳來一老者哼道:「魔界還能有什麼高手?當年若水上人收伏魔君、殺了蛇王,後來魔門封閉,卻又內鬥劇烈,蛇族一支幾乎全滅了,我瞧其他支派也好不了多少。」
風小刀微笑招呼:「先生真是見聞廣博。」
老者十分矮小,身穿墨綠花長衫,佝僂著身子蹲踞椅上,摸著山羊灰鬚,半瞇著眼得意笑道:「小伙子,別太佩服我,老夫名號『千聞生』,自然無所不知、無所不聞!」他壓低聲音、十分神祕道:「老夫還知道一個魔界秘辛,保管沒人知曉……」
路瀟遙最是好奇,忙問道:「千老前輩,究竟是什麼祕辛?快說來聽聽!」
千聞生見有人捧場,摸著山羊鬍呵呵笑,賣足了關子,才開口道:「前些日子,魔界邪魂被若水上人高徒風小刀殺得落花流水,浮沉海那一戰啊,嘖嘖嘖,可真是大快人心!」他比手劃腳、口沫橫飛地說著戰況,彷彿自己就是大滅邪魂的風少俠,最後才對風小刀道:「小伙子,你再練十年也沒這本事!」
風小刀不忍潑他冷水,點頭道:「小子定會加倍努力。」千聞生滿意道:「你有自知之明,也還算有救!」卻害得路瀟遙和畫兒在一旁忍腹偷笑、忍得十分辛苦。
台上兩個凶煞凜然對峙,肉塔僧渾身惡膽,毫不懼怕任鷹揚的凌厲攻勢,他身子雖龐大,卻十分靈巧,才使招「滾瓜溜圓」往前疾滾去數尺,避開對手袍袖橫掃,忽然間竟又能扭個方向,使出「旋風陀螺」,夾著凌厲罡風轉身回撞。
任鷹揚施輕功騰躍而起,避過肉球撞擊,一個空中轉身,又如海鳥捕魚般俯衝疾下,同時雙掌合如椎刺,連連戳向肉塔僧頂門,但覺如戳中鐵板,對方半點無傷,他立刻翻身而上,飛停在兵器架上。
肉塔僧放聲大笑:「方才瞧你這鷹爪子有點氣魄,誰知就這點膽末,打了就跑?」他後心給連戳三、四下,只如被蚊子叮咬,渾然不覺,自是得意張狂不已。
任鷹揚見嬲生相無法戳中對方雙眼,心中早有打算:「這惡僧不愧是名震南疆的天刑四罪,橫練功夫已臻上境,全身實有如銅鑄鐵打般,但凡修此種硬功者,將全身撐至硬實,必有一處練門氣虛而柔軟,我屢試屢攻,瞧他著意護住那裡,還怕破不了他!」
「鷹瞵鶚視、覷機而動,探敵許久、聚力集中,出招狠準、一擊命終。」乃鷹族最擅長的本能,任鷹揚自是極有耐心,當下縱高竄低,指掌交錯施招,剎那間快拍、猛抓,疾打肉塔僧眉內「攢竹」、小腹「肚角」、後心「中樞」各處,連試十多個穴道,與他遊鬥甚久。
肉塔僧早失了耐心,又明白他用意,喝道:「僧爺爺我功夫練到家了,沒練門!我就專收你這無膽小魔,九佛朝天!去!」語聲未畢,不再滾動,右手一抬,邪佛法力灌注的九顆骷髏頭分上、中、下三路向任鷹揚激射過去,骷髏頭於空中陡然放大數倍,氣勁沛然,形成滿天黑色大骷髏頭奇異又恐怖的景象,朝著任鷹揚團團飛轉,頻頻撲擊而去。
豈知任鷹揚絲毫不懼,喝道:「青鳥探看!」雙袖化做羽翼延展丈餘,飛身空中,雙爪猶如鋼爪鐵鉤,盡往各大骷髏頭的眼洞狠抓惡挖,黑蓬蓬的大骷髏頭只是氣勁形成,真正小骷髏頭果然是藏於大骷髏的眼洞之中,噗噗聲連響,小骷髏頭盡成粉末,大骷髏頭影也同時化做縷縷黑煙消散無形,不一會兒,九顆骷髏頭只餘五顆!
肉塔僧見對方竟破了自己絕招「九佛法印」,大是駭然,右臂伸出,要收回餘下骷髏頭,任鷹揚未等他氣凝聚足,利爪猛地抓來,肉塔僧閃避不及,手臂竟被他連皮帶肉血淋淋地抓下一塊,但這一下奇擊雖中,未傷及筋骨,肉塔僧咧嘴一笑,雙指插入一骷髏頭的眼洞之中,再度以骷髏頭為拳套,重擊向任鷹揚的下脅。
任鷹揚動如飄風,一下子滑翔躲過,又繞上肉塔僧頂端,頭下腳上,右手鋼爪往下倒鉤入他雙眼。肉塔僧見五爪戳至,頸子發出極細微「喀」的一聲,腦袋又咕嚕嚕轉了半圈,豈知任鷹揚有了嬲生相的前車之鑑,左手爪早探至另一方,待他雙眼自動送上。
肉塔僧連忙雙眼一閉,任鷹揚這才發現他竟連眼皮也練了硬實氣功,一戳之下,如遇鐵片,肉塔僧咧嘴哈哈一笑,骷髏拳套猛然高舉、向任鷹揚打去。
「哈哈哈!噁——」笑聲嘎然而止!
眾人尚看不清發生何事,肉塔僧已一口鮮血噴向任鷹揚胸前,任鷹揚右袖瀟灑一揮,血霧又灑回肉塔僧肉甸甸的上身,而任鷹揚左手兀自插在肉塔僧的頭身之間!
任鷹揚收回血淋淋的左手,「啪嚓!」在肉塔僧的圓頭頂上使勁擦拭二下,飛起右腳,將圓球踢滾下台,接著負手而立,不可一世地睥睨著台下眾人。
原來他方才攻肉塔僧雙眼,聽見對方頸骨忽然發出喀一聲,終於明白那練門正是在頸側「天窗穴」,所以肉塔僧才將自己吃得十分肥大,連脖子也看不見。
路瀟遙咋舌道:「他竟當眾殺了肉塔僧,就不怕其他罪人來報仇嚒?」
風小刀道:「只看他的手段,就可以想見白海青的厲害!」
畫兒望了孤焰一眼,道:「公子,這人真好大的膽子!」
孤焰道:「火候是差些,眼識和膽魄卻不在白海青之下,假以時日,必有他的位子。」
路瀟遙笑道:「不過,這倒好,魔界又多了三個頭疼的對手呢!」
畫兒不以為然道:「他既敢殺肉塔僧,魔界也未必將另外的三罪人放在眼底!」
風小刀聞言,甚覺有理,心中越發擔心魔界倒底還有多少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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