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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0】仙路爭鋒〈連載中〉

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一章 菩風縣主

幻霧既起,姬無咎和南百城再看不到任何景象。

南百城皺起眉頭:“姬兄,這是怎麼回事?”

姬無咎面色不改,老神在在的回答:“那就要問你了。我出手變陣,攻擊於他,針對性太強,被他察覺,自然是要隱匿行蹤,不再為我發現。此子應當具有某種迷幻手法可做到這點,但到底如何做到的,隔岸觀花,我也難以分辨。”

南百城想了想,點頭道:“是了,是這小子養的那只精物,可布幻陣,隱匿行蹤,不過只是小道,當可輕易破除。”

姬無咎卻是連連搖頭:“不可,不可。我幻化妖獸,混淆真假,已是強行插手,再要破他施法,那就不是闖陣,而是欺負小孩子了。”

破壞唐劫施法,相當於直接對唐劫出手,性質完全不同。他和南百城沒什麼交情,犯不着這麼為他做這許多。

就在這時,姬無咎突然身體一震,雙目放光:“洞海燭天境被突破了!”

唐劫雖然以幻陣遮掩自己,但是洞海燭天境在他控制內,這刻幻境被破,姬無咎立刻察知。

感情就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唐劫竟已完成突破。

南百城倒吸一口長氣:“姬兄,不能就這麼任他長驅直入!”

姬無咎嘆息一聲:“我既答應過林兄,怎麼也要幫你一把的。此子實力高強,對陣道頗多瞭解,二層的九宮迷天陣看來是對他沒有絲毫影響的,可若是提升到三層,對其他人也有影響,最終受益的依然只能是他。不過南兄放心,阻他破陣我或許做不到,但是拖延他破陣的時機,不讓他第一個到達,還是有許多手段的。南兄請看……”

說著姬無咎拂塵再揮。

此時唐劫已經闖出洞海燭天境,又回到了先前曠野平原上,只是比起進入輪迴路前,他已距離目標又近了許多。

然而剛走出沒幾步,山谷再現,竟然又是三條輪迴路出現在他身前。

唐劫立時呆住,伊伊也為之愕然:“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闖過幻象就成功了嗎?”

唐劫回答:“九宮迷天陣內,幻境眾多,遍佈各處。就算你闖過一個幻境,只要你繼續前行,就隨時可能碰到新的幻境。”

“那這麼說這是正常的了?”伊伊鬆了口氣。

唐劫已哼聲道:“遇到新的幻境自然是正常的。問題是老子他媽的才剛出來,還沒走上幾步就遇到新的,這就不正常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中已帶著兇狠殺意。

風魔島方圓千里,就算是仙台大能,也做不到一步一幻境。

那得消耗多少資源啊?

一個風魔島都沒這麼高的價值。

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故意針對。

南百城這是真的不要臉了,無法提升幻境難度,就給他提升幻境數量。

質不夠,量來補!

別看幻境之中距離廣袤,由於其空間的半獨立性質,自成一體,在幻境中跑出十里地,在風魔島上可能只出了一里地,其空間距離完全不同相提並論。

步步幻境,就意味着看起來只有數十里的地方,可能實際上卻要跑成百上千里……這還是最短路線。

這可是用來對付入侵大敵,拖延時間的手段啊!

竟然用在他一個小小學子身上,就連唐劫都氣得忍不住想笑。

不過面對這種情況,他也無法,只能點頭道:“好!好!你既步步皆幻,我便一步一破。我到也正好領教一下九宮迷天大陣萬千幻境,到底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說著他已再度一頭衝進中間道路。

任你山川險阻,我自一意向前!

剛進入通道,就見漫舞黃沙起,大漠無疆涯。

這一次唐劫卻是從海洋進入了沙漠。

未等唐劫做任何測試,就見大漠遠處狂風乍起,大片的沙塵已衝天捲來。

“沙塵暴?是幻漠飛沙境!”看到此景,唐劫亦不由呆住。

幻漠飛沙境應該算是九宮迷天陣中最為凶險的一境,入者面臨的考驗不是別的,就是這無所不在的沙塵風暴。

與其他所有類型的陣法不同,迷幻之陣不是以威力作為權衡,而是由物入心作為衡量。

陣法低級,就只能幻生死物,陣法高級就可幻化生靈,頂級大陣則可操縱入陣者的心念。

但也正因此,幻陣控物比控生靈要來得簡單許多。

雖然說幻陣不主殺,卻不代表它就沒有殺的能力,而這方面其實就是通過自然演變來達到的。

正因此,舉凡迷幻之陣,其真正的攻擊不在幻象妖獸,而在於師法自然,可以憑空製造出各種天地之威,而法陣威力越大,天地之威便越強。

據說最具攻擊性的幻陣一旦全力發威,可幻化出星辰世界,身在其中,遭遇的就是如彗星撞擊般的恐怖殺招。

到了這步,幻陣就是殺陣。

九宮迷天陣以困阻為主,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但是沙暴一起,鋪天蓋地,其威力亦是不容小覦。

這刻沙暴一起,唐劫就知道南百城這是逼急了給他找麻煩。之前的洞海燭天只是給他找麻煩,現在的幻漠飛沙卻已有了要他死的心思。

不過唐劫這時候反到不生氣了。

他已經懶得去憤怒。

看著那席捲而來的黃沙,唐劫低笑道:“這種玩意就想我死?你也太小看我了!”

說著他已抓起一把黃沙猛地吹了口氣,沙粒在空中飄蕩,閃耀出刺目光華,唐劫手指在沙中虛點,凝卷沙流,很快就形成一個箭頭指向西方。

看到箭頭,唐劫輕輕一笑,拍拍小虎道:“我們走!”

幻陣主殺,幻境效果便有所減弱,天目之下,再難遁形,唐劫已在第一時間找出正道。

此陣他不需要廝殺,只需要跑,跑得比那沙暴更快就可以了。

就在這時,唐劫腰間突然放出一陣光亮。

低頭望去,只見玉珮上一排字跡清晰浮現:“我來風魔島了。”

碧海藍天下,一葉輕舟正在海中載沉載浮地划來。

撐船的是個身穿綠衣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支長長的竹竿,一下一下地撐着,彷彿不是在海中,而是正在城內鄉間的小河道上。

許妙然坐在船中,紅衣的紅苑正在為她斟茶。

海面上風高浪急,波濤洶湧,小小河船卻全然不受影響,茶水一點一點的落入杯中,不見絲毫漣漪。

一隻紙鶴從許妙然的手中飛出,撲騰着翅膀飛到遠處的風魔島上,化成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看到這幕,許妙然好看的嘴角邊露出一絲笑意:“他真的在風魔島上。”

無需唐劫回覆,僅看傳訊紙鶴的表現,即可知端倪。

紅苑笑道:“小姐急着看情郎,仙桃你還不快些?”

綠衣姑娘便瞪了紅苑一眼。

反到是許妙然不以為杵,只淡淡道:“我還不確定他是不是我的情郎,只是一朝相逢,時有書信,難免掛念。此來,只是看看。若他真能讓我鍾情,我自也不會否認。”

“可是小姐,天涯海閣和洗月派的關係可說不上好呢。再說您是真君之女,那唐劫不過一個小小學子,如何配得上你?”紅苑立刻道。

“關係不好,卻也不是死敵,終不過是礙了那千情宗的面子罷了。饒是如此,不也依然有合作的麼。至於配不上……那就讓他努力吧。仙路迢迢,大道無疆。娶真君之女,總不能比仙道登峰更難吧?”許妙然悠悠回答。

這樣的話,大概也只有天涯海閣的妖女們才說的出來,放到外面,便是驚世駭俗,放浪形骸之言。

紅苑年紀小,性子也跳脫些,聽了此言立刻用手指戳着臉笑道:“沒羞,沒羞!人家還沒說喜歡你呢。”

許妙然卻嘻嘻一笑:“我若喜歡,自便去追他,他喜不喜我又有何干。”

說著已站了起來,水雲緞袖一擺,小舟已如箭一般飛向島岸。浪花飛濺,小舟如電,僅此一手就可見許妙然的實力比之當初又有許多進益。

船到岸邊,已有天涯海閣的人在等候,看到三人上舟,一名少年上前施禮:“不知是學院的哪位師姐大駕光臨。”

這小舟是天涯海閣特有的一葉舟,別看小,卻是件法寶級的存在,跨海踏波如履平地,更有諸多妙處在其中,就算是天涯學子也不是人人能有。因此這風魔島上的人一看便知是自己人,不敢輕怠。

紅苑已跳出小舟道:“忘憂門下,菩風縣主!”

一聽這話,那幾名風魔島中人同時色變,一起跪下喊道:“見過菩風縣主!”

忘憂,是許妙然之父許光華的正式名號,因一手忘憂天功而得許忘憂之名。

至於菩風縣主則是許妙然的封號。

許光華身為天涯海閣中流砥柱之一,愛女出世自然不是小事,因此涯海國主第一時間便將一塊封地菩風縣冊封給了她。按慣例,待其成年後,該地百分之十五的稅收皆歸她,同時可任免除縣令以外的大小官員。

小丫頭未滿百日的時候,就已是一縣之主,因此人稱菩風縣主。

舉凡大人物,流傳的大多是稱號而非名字,因此說起許妙然,就算涯海國內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是誰,但提到菩風縣主,就人人皆知是忘憂真君的女兒。相比世俗權位,真君才更讓人敬畏。

不過許妙然雖是許光華的女兒,卻不能自稱弟子,只可稱門下。

仙派規矩,真傳皆需行正式的拜師禮,就算親子女亦不例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自己修煉的仙法,未必適合自家子女,因此也常有讓子女拜入他人門下的事。無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才有此定規。正因此,許妙然雖是忘憂真君之女,卻不是忘憂真傳。

據說許光華的意思是希望她將來能拜入閣內另一位真君,妙音仙姑的門下。許妙然的名字中之所以有個妙字,就和這有關。

因此這刻紅苑一報這八個字,那幾名風魔島手下立時跪倒,面對許妙然連頭都不敢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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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二章 眾生苦牢

步下小舟,許妙然揮手道:“都起來吧,我適才經過此地,看到風魔島上雲霾四起,竟是開了九宮迷天陣的樣子,便過來看看可是有強敵入侵。”

紅苑看自家小姐一臉正色的樣子,心想你明明是會情郎卻說什麼經過此地,當真是此地無銀,忍不住想笑,好在仙桃懂事,推了她一把,這才沒笑出聲來。

這邊已有人回道:“縣主誤會了,是洗月派藉此地九宮迷天陣考驗學子。此事島主已向上面通報過,經過許可方才開啟。”

“這樣啊。”許妙然一臉恍然大悟:“聽起來到是有趣。正好這九宮迷天陣我也未正式闖過。既然來都來了……”

她低頭沉思了一下,道:“仙桃,紅苑,我們也去闖一下九宮陣。看看是他洗月派的學子厲害,還是我許妙然更強一些。”

說著已步入陣中。

六棱晶體上,三個女子影像驟然出現。

正在主持的姬無咎看到突然多出三人,先是楞了一下,再仔細看去,一下竄起身來,再無絲毫仙風道骨的形象,失聲叫道:“她怎麼來了?”

看著晶體上許妙然的樣子,南百城有些迷惑:“此女何人?”

姬無咎穩定了一下心神,回答:“此女名叫許妙然,許忘憂之女。”

“那位菩風縣主?”南百城聽到此話,也不由呆住:“她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怎麼知道。”姬無咎沒好氣回答:“許是閒極無聊,出來轉悠吧。此女天性好動,前些日子還跑出去遊歷來着。”

“她不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吧?”

“難說,此女既來,有些事我便不太好做了。否則若讓她發現,彙報上去……”姬無咎搖了搖頭。

南百城聽得心中一沉,這是他現在最怕聽到的話了。

此時唐劫還在衝陣,幻境一個接一個的破除,摧枯拉朽一般,姬無咎步步設防都擋不住他前進的腳步,只能拖延他破陣的時間,再收手豈不是相當於任他長驅直入?

“姬兄,此事事關我師尊真傳,還請一定幫我!”南百城忙道。

姬無咎卻只是嘆了口氣:“九宮迷天陣內雖幻境眾多,卻自有其極限。一處多了,其他處便少了。我在唐劫所經之路上佈下連環幻境,陣法運轉,靈氣變化,皆有端倪可尋。洗月學子不知這九宮大陣的奧妙所在,自不虞發現。奈何這許妙然卻是真君之女,家傳之學,對九宮迷天陣的內中情況亦有涉獵。你看……”

他一指晶體上許妙然的景象,許妙然帶著兩個侍女正走在風魔島上,一路翩翩,卻無驚無險。

姬無咎已繼續道:“除非有人主持,否則九宮大陣自行運轉下,不辨敵友,但凡有人進入,一律皆困。但你看她一路走來,卻幾乎避開了每一個迷宮幻境,步步皆在要害,可見對此陣有着相當的瞭解。我若在此時繼續插手,定會被其察覺。本來要拖延那唐劫我還有些手段,現在看來怕是不能用了。”

“察覺就察覺,此事是貴島受我洗月派所托,考驗學子所用,姬兄出手是受我所托。九宮迷天陣雖是困陣,但無人主持終是威力大減,只是一座死陣。既是考驗學子,自然要請姬兄出手,增加難度。”南百城立刻道。

姬無咎嘿嘿笑了起來:“話是這麼說,可這變化若是只針對某個人去的,怕就不一樣了。南兄就不怕傳出去,授人話柄嗎?”

“為了師尊,有些事怕是顧不得了。”

姬無咎搖搖頭:“大可不必。我看南兄你是被那唐劫氣住了,心思都集中在他身上。換個角度想想,既然攔唐劫攔不住,那又何必定要攔他?你的真正目的,不是阻止那衛天沖成為真傳嗎?”

姬無咎說著,拂塵再擺,晶體上一個個人影閃動,就如無數鏡頭掠過,直至現出衛天沖的身影。

他此時正在一條狹長的甬道內,時不時就有兇猛的妖獸竄出來偷襲他。這些妖獸有的是真身,有些是幻象,也有真身與幻象同在。

相比中路,左路的妖獸更多一些,道路更遠一些,但至少方向始終確定,絶不會有迷途困境之憂。

而衛天沖此刻就在一路奮力拚殺,傀儡與小狐狸一左一右護衛,他本人則手持小斧,一記一記的劈砍着,更是時不時地放出火球與陰兵糾纏。

速度不快,卻勝在沉穩,堅定,一步一步的向前邁進着。

“衛天沖?”看到衛天沖的影響,南百城也愕了愕:“姬兄的意思是……”

“要攔就攔正主。只要正主不到,就算唐劫入了滅魔道又能如何?”姬無咎已陰測測回答:“他想在滅魔道上阻攔其他學子,那便讓他阻去。他阻得了一時片刻,還阻得了天長地久嗎?”

南百城猶豫了一下:“姬兄的意思我明白。問題那衛天沖選的是左路。左路雖不像中路快捷,卻也不至於迷失方向。只要堅定前行,總能出來。攔他的效果……”

“南兄也太小看我這九宮迷天陣了。九宮大陣雖以幻為主,卻也不代表左路就是可以輕易突破的。我只需稍加變化,便可將其牢牢阻住,短時間內他絶對別想出來。如此小幅度的變化調整,就算是那許妙然也說不得什麼。”

說著姬無咎一指點出,正落在其中那十八盞長明燈之一上,同時低喝道:“眾生苦牢!”

隨着他的說話,正在通道上一路前行的衛天衝突然發現眼前一陣風雲變幻。狹長的甬道,兇猛的妖獸統統消失,代之而起的卻是一片漆黑空間。

有無數光點在空間中閃亮,仔細看去,卻是一扇扇門。

“這是什麼?”衛天沖看得一頭霧水,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他想不明白這其中奧妙,乾脆也就不再去想。既然現在通道變化,將他關入這黑暗空間中,那他便自去尋找出路便是。

想到這,他已推開其中一扇門。

只是門剛打開,就見門後呼啦啦伸出大片藤蔓,竟如觸手般捲住衛天沖,將他向門後拉去。

衛天沖大驚,他雖然不知道門後有什麼,但看此情況只怕是充滿凶險,連忙指揮傀儡抱住自己,死死抵住,這才沒被那藤蔓拉入門內,兩邊竟成拔河一般,相互牽扯,誰也動不了。

看到此景,姬無咎已是嘿嘿笑了起來:“竟是在一開始就遇到噬血魔藤,此子的運氣還當真差呢。”

南百城也是目光微微收縮了一下:“這就是眾生苦牢嗎?”

眾生苦牢,九宮迷天陣中最出名也最為難纏的一種幻境。身入此境,便如身在迷宮,無數扇門的背後,隱藏着的是各類凶險,惟有一條道路,能夠直達滅魔道。如果是九宮迷天陣威力全開,眾生苦牢甚至會幻化出人世間,身在其中,遭遇心幻,就會迷失過往記憶,沉迷於一個個人世生活中。

哪怕脫離了,面對無數光門,再一步踏入,只要不是正確道路,便依然是又一次人生迷途。

這便是眾生苦牢之名的由來。

如今九宮迷天只開兩層,心幻不動,因此各門背後皆是兇猛生物,眾生苦牢名不符實,但是其錯亂迷蹤之能力卻依然存在。

欲破此境,唯一的辦法就是洞悉陣法運轉的規律,找出正確道路。當然,如果做不到這點,那便一個個去試吧。

數以百計的光門,每一扇門背後都有着各類凶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陣中。

與其他幻境不同,眾生苦牢並不是一個獨立幻境,而是一個凝縮後續空間的幻境,相當於把後續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發揮出來。這就好比原本要過五關斬六將,現在則是五大關卡兵力集中在一起對付你。這屬於九宮迷天陣正常應對之一,任何人都說不得什麼。

正因此,一旦此境被突破,就會直通滅魔道。

姬無咎之所以沒用此境對付唐劫,就是因為以唐劫的實力,兩層威力下的幻境,不管是哪種都沒效果,使用眾生苦牢,相當於讓他畢其功於一役。

因此對付唐劫這類對手,不斷用普通幻境拖延才是正道。

但是對衛天衝來說,一個永遠過不去的難關,卻比讓他一步步前進要更加有效得多,如果對方能死在陣裡,那便更加省事了。

這刻衛天沖面對噬血魔藤的侵襲正拚命掙扎,藤蔓上的利刺一點一點刺入他肉內,開始吸噬他的鮮血,巨大的力量更是不停地將他向門後拉去。

“啊!”衛天沖恐懼大叫起來。

他想不明白九宮迷天陣中怎麼會有這樣的恐怖生物,那一根根藤蔓就像是毒蛇,甚至長着鋒利獠牙的巨口,一根又一根的瘋狂噬咬,從他身上扯下大塊的血肉,偏偏又力大無比,扯都扯不掉。

他自入讀學院以來,雖然也經歷戰鬥,甚至在唐劫的“逼迫”下殺過人,經歷過危險,卻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生死之關。

雖然唐劫也知道,不經歷磨難與生死之間的考驗,難成真人才,但生命只有一次,誰又敢輕易嘗試?

正因此,唐劫就算再如何想幫衛天沖,也從未讓他單獨面對生死之戰。

虎嘯峰之行雖然駭人,卻只是一齣戲,衛天衝至少還能逃跑;無回谷雖然凶險,卻有伊伊和蔡君揚等助力。

沒想到虎嘯峰和無回谷沒帶給自己死亡,本不應有太大危險的九宮迷天陣,卻在這刻上演了一場生死危機的戲碼。

面對這兇狠的噬血魔藤,衛天沖只覺得死亡的威脅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體力在噬血魔藤瘋狂的吸吮中漸漸消失,身體則在拉扯中漸漸向着門後而去,就連那傀儡都拉不住他。

他心中驚恐,心想我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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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三章 巨靈界

難道我要死在這裡?

不!

絶不能!

我還沒有成為真傳!

我還沒有踏入天心!

可是唐劫不在這兒,他所一向倚仗的臂膀幫不了,沒有任何人能救他,此時此刻,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自己。

那一刻衛天沖的腦海中突然一片清明,曾經虎嘯峰上的“生死之戰”,至少讓他有過一次經驗,讓他知道生死存亡之際,自己首先要做的是絶不能亂。

他的瞳孔大睜,努力讓自己冷靜着,藉著僵持之機,奮力地偏轉頭顱,向着一旁看去。

他看到傀儡正拚命拉扯着自己,就連小狐狸加入幾來了。

小狐狸?

衛天沖眼前一亮,他用儘力氣喊:“用虛空刃,對著我的手!”

恩?

小狐狸看看衛天沖。

“快!”衛天沖大喊。

刷!

一道弧光出現,正是小狐狸的虛空之刃,擦着衛天沖的手臂飛過,只一擊就將那纏繞他手臂的藤蔓割碎,同時也在衛天沖右臂上划出一道深深傷痕。

可惜這藤曼太多,虛空刃面積太小,要想全部割斷終是不能。

趁此時機,衛天沖已將手臂抽出,抓住鬼斧,猛地向自己左手砍去。

他的左手也被那噬血魔藤纏住,這一斧下去,鬼斧術下兩根藤蔓斷裂,左手只恢復了少許行動能力,反到是衛天衝自己的左臂被斬中後,小斧幾乎將他的骨頭都斬斷,痛的他撕心裂肺的長嚎一聲。

不過下一刻,他還是忍着痛,左手已捏出印法。

轟!

左手中一個火球炸現,猛地砸向噬血魔藤。

一陣火焰騰空而起,那噬血魔藤竟發出淒厲的,嘶嚎般的尖鋭之聲。

幾根藤蔓回收,衛天沖半身一傾,又是一斧劈了過去,正中那噬血魔藤一根粗樁主莖上。

一斧斬斷,衛天沖大喊:“抓!”

身後傀儡已跨步而出,竟是棄衛天沖於不顧,直接抓住前方藤蔓。

這一抓卻極為巧妙,正抓在藤蔓中段。

原本傀儡與藤蔓是通過衛天沖相互角力,衛天沖就像是一個被繩子綁住的物體,被雙方扯來扯去。

如今傀儡上前,繞過了衛天沖這個目標,相當於直接抓住繩子的中斷,後面被縛的物體自然便不再受力。

藉此時機,衛天沖已再度舉斧,一連雙斧砍下,分在自己左右腿上,由於前方被傀儡抓住,虛不受力下,那噬血魔藤再無法困住衛天沖,衛天沖已一個翻身掙脫出來。

人在空中打滾,衛天沖手中已捏動印法,對著前面一指,一隻戰卒已從虛無中走出,猛地撲向那噬血魔藤,正是陰風戰卒。

這陰風戰卒可比勾邪陰兵強得多,趁着噬血魔藤與傀儡糾纏之際,一雙利爪已對著魔藤瘋狂連撕。

小狐狸正要再用虛空刃,衛天沖已喊道:“別用!”

小狐狸一呆,看向衛天沖,只見衛天沖已全身鮮血地站了起來。他如今四肢受傷,身體被魔藤紮了好幾個眼,一些斷裂的魔藤依舊在他身上瘋狂扭動着,彷彿活蛇一般,看起來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衛天沖卻臉帶殺氣地說:“這裡有這麼多門,恐怕大多數門後都是危險。你的虛空刃不能多放,得留到關鍵時候。媽的,該吃老子,老子先吃了你!幹你娘!”

說著已再度舉斧,對著那魔藤瘋狂劈下。

這一刻他就像個憤怒的伐木工,一斧一斧劈下,噬血魔藤根根斷裂,不時地噴出鮮血,染紅了衛天沖全身,衛天沖卻是全不介意的瘋狂劈砍着。傷痛沒能打消這胖小子的鬥志,反到讓他戰衣沸騰起來,一邊劈砍還一邊大喊:“老子剁碎你,一群爛木頭,我看你怎麼凶!”

轟,又是一個大火球砸來,打得那魔藤淒厲尖嘶着,火焰焚燒下,終於化成枯枝碎裂,只留一個明晃晃的珠子,和一塊青色玉塊。

“呼!”衛天沖這才無力坐倒,全身傷痛如洪水般襲來,讓他忍不住想要睡上一覺。

不過下一刻,衛天沖還是站了起來,他喃喃自語:“我不能倒……我答應過唐劫的……一定要儘快趕到滅魔道上……他在等我……”

他取出一個藥瓶,給自己服下一粒療傷藥,重新看向這黑暗空間。

噬血魔藤的門,消失了。

空間之內,依然有着數以百計的門在微微閃爍。

那一刻就連衛天沖都感到一陣無力。

我到底要打開多少門,才能走出這該死的迷宮幻境?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須堅持下去。

然後,他長吸一口氣,打開了手邊的又一扇門……

“有趣……竟然能夠逃過噬血魔藤,且這麼快就開啟第二扇門。”

大殿之中,姬無咎看著晶體上的影像,由不得嘿嘿笑了起來:“南兄,你說此子心性不堅,頭腦愚鈍,所以不宜成為長風真人弟子。怎的我看此子之前表現,到是頗顯堅毅,生死關頭還能不亂方寸,更頗得勇狠之道。甚至於還知道讓自己的寵獸節省戰力,以備後用,卻是相當不錯的表現啊。”

南百城陰沉着臉:“生死關頭,激發鬥志,臨危不亂……的確有些出人意料。你是不知這小子以前的表現,要多畏縮有多畏縮,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

“原來如此。”姬無咎明白了:“有些人,平日裡好勇鬥狠,可一到生死關頭,就怯陣畏縮。也有些人,平日裡看起來膽小怕死,偏偏一到生死存亡之際,就能爆發出巨大能量。現在看來,這個衛家的小子也是如此了。平素裡表現或許不堪,但在真正關鍵時刻,卻能堅持本心,到也不算太差。”

“恩。”南百城哼了一聲。

看到衛天沖的表現,南百城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到是有些走眼了。

姬無咎已笑道:“既然這個衛天沖沒有南兄之前想的那麼遭,南兄要不要改變主意?”

想了想,南百城卻搖了搖頭:“這個衛天沖,生死關頭能夠爆發固是不假,但是世間不畏生死,臨危不懼的卻永遠不是他一個。日常表現雖然沒有生死關頭的表現重要,但人這一生,又能有幾個生死關頭?師尊以後總不能逢人就說,別看我這個小徒弟平日裡很爛,真到生死關頭時,還是有些能耐的。既然有那麼多平素表現極佳,關鍵時刻同樣不弱的學子可供挑選,我又何必非挑這麼一個只會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師弟?”

“這到也是。”

“再說身為弟子,許多時候代表的也是師傅的顏面。弟子平時無能,也就意味着在平日裡要給師傅丟臉。我師尊長風真人的脾氣,那可是寧願你生死關頭無用,也不情願你平日裡無能的。所以此子……終究不適合。”

“既如此,那就讓他繼續留在這眾生苦牢裡吧,看看他能否堅持現在的鬥志,一路殺將過去。”姬無咎笑呵呵道:“眾生苦牢,開始勇猛易,堅持戰鬥難。此關,不僅考驗意志,同樣考驗他的信心,定力……以及堅持!”

此時衛天沖已和第二扇門後的凶物戰成一團。

這次的凶獸是一隻斑斕猛虎,不過卻是幻獸,總算沒有之前那般凶險,只小過片刻就被衛天衝殺死。

然而眾生苦牢,凶險無數,就算過得了一關兩關,後面還有無盡險關等着。

他必須不停地去打開門,放出背後凶險的存在,再一一殺死,才有可能走出這該死的困境。

只不知唐劫又能不能等到那時。

他甚至無法確定,唐劫是不是第一個進入滅魔道的。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麼現在的一切死戰都變得沒有意義。

但是衛天沖相信唐劫。

他相信唐劫能做到,更甚於相信自己。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唐劫失望。

正如姬無咎所說,此境考驗的不僅是鬥志,更有耐力,毅力,堅持,以及信任。

初時的鋭意進取,會在漫長的消磨中漸漸泯滅,伴隨着長時間的苦鬥,體力的下降,同樣下降的還有信心。

等到打破無數門戶,殺死大量妖魔,消耗大量體力,更不知在這幻境中度過多少時間後,是否還有那份堅信就再不好說了。

一時的勇敢不稀奇,能在絶境中保持希望,在逆境中堅持進取,才是真正的無畏。

即便對唐劫來說,這都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巨大考驗,衛天沖又能不能撐過去呢?

奔跑!

不停地奔跑!

從蔚藍大海跑到無盡荒漠,再從沙塵滾滾裡跑到冰峰雪山。

唐劫一路奔跑,穿過了不知多少幻境。

有陰暗沼澤,有火焰之山,有寂寥之森,甚至還有黃泉古道,幽暗地獄,陰風之界……

眼前的景象不斷變化,隨着他的奔跑不斷展現出大千世界的宏奇魅力。

在這不斷衝刺的過程中,唐劫彷彿經歷了整個星羅大千界,經歷了漫長的人生,彷彿無數電影片段從他眼前掠過。

九宮迷天大陣是七絶門長老赤眉上人所布。

此人早年遊歷天下,仙台之後破界飛昇,走遍星羅大千界。

大限將至前,他回到棲霞界,於七絶門福地坐化歸墟。

九宮迷天陣,正是他歸墟前的最後作品。

此陣雖不尚殺戮,卻包羅萬象,其中更包涵了赤眉上人對星羅大千界的認知,眾多幻境更是外界之體現,幾乎就是一個星羅大千界的縮影。

正因此,許多有志飛昇的大人物,在破罡風飛昇之前,往往會先來遊歷一番九宮迷天大陣。

對於洗月學院的學子而言,一次簡單的破陣行為並不能讓他們真正認識大千世界,但是姬無咎的有意針對,卻讓唐劫真真正正體驗了一回星羅大千界的魅力所在。

即便是心急衛天沖,在這奔跑過程中,唐劫還是不由得外這無數幻境背後的宏大奇觀,以及星羅萬象各種存在所驚嘆。

這刻在衝過也不知是第幾個幻境後,唐劫眼前一閃,發現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這城市是如此高大,僅城牆就高近五十丈,城門高約十丈,站在城門下,唐劫覺得自己渺小如一隻螞蟻。從城門看去,隱約可見城內建築皆高大無比,哪怕是普通房屋都有棲霞界三倍大小。

雖明知是幻境,唐劫還是不由得這莊嚴恢弘之巨城震撼了一把。

想了想,唐劫舉步邁入。

剛踏入城門,就見原本空曠的城市驟然多出無數人來。

這些人身形高大,恍如巨人,哪怕是孩童都有成年人的身高。

他們在城市內行走,商舖叫賣,歡笑往來。

其中一名巨人迎面走來,就這麼直直地撞向唐劫,唐劫也不閃避,就見那人已穿過他的身體,繼續向前行去。

果然全是幻影。

“這裡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巨靈界?”唐劫自語。

《大荒遊記》記載,星羅大千界中,有界名巨靈。界內修者不修靈法而主修血氣,以致身體魁梧,力大無窮。

眼前這樣些人,個個體形高大魁梧,看起來到是頗有些像巨靈界中人。不知為何,唐劫總有種似曾相熟的感覺,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不過他急着去滅魔道,此時也無暇多想,便徑直向前走去。

四周圍的巨人幻影們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或是高談闊論,或是信步前行,或是行色匆匆,又或站在路旁與商人討價還價,好一幕熱鬧景象。

唐劫知道,這多半是赤眉上人當年遊歷巨靈界時所見,如今以無上仙法將其重現罷了。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喧嘩四起,一片紅色光潮在遠方升騰而出。

下一刻,無數巨人突然同時發出驚怒的吼叫,對著遠處天際同時吶喊。

接着一片血色紅雲已席捲而來,在城市的上空飄揚,那些巨人看到血雲,眼中竟同時現出驚恐之色。

然後唐劫看到那血雲中已跳出無數身影,從空中急飛而來。

直至近了,唐劫方才看清,這些身影分明是一只只形狀奇特的妖魔。

這些妖魔形象各異,有天生四臂者,有皮膚如血者,有身披鱗甲者,也有頂上尖角者。

但它們全部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形象猙獰凶怖,其勢如電,這刻從血雲中飛出,已同時向着下方撲去,尖利嘶嘯聲中,更是現出大片的法術光芒。

一瞬間,整個巨靈城已被千萬術法籠罩。法術的光焰落在城內四周,炸出大片大片的廢墟,唐劫身處其中,彷彿置身於某個舊日時空下,看著腳下的街道化成碎片,四周的建築在呻吟中倒塌。

城內無數的巨人同時吶喊着向天空揮拳,與這些妖魔戰成一團。

這些巨人神力無雙,哪怕是最低級的也比唐劫要強猛無數倍。在他們憤怒的攻擊中,血雲中落下的妖魔被撕扯化成碎片,化為道道靈光消失,然而血雲中落下的妖魔卻似永無止盡,如雨點般瘋狂砸下。

後續的妖魔甚至更加龐大,也更加強猛。

唐劫親眼看到,一隻生具三足,手持鐮刀,頂上雙角的黑色惡魔從天而降,只是隨手一揮,隨着黑色刀光閃過,一名巨人已被血成兩斷。

它向着空中發出得意的喧囂,隨後是更多的黑色惡魔落下。

巨靈城因此陷入一片血雨之中,巨人拚命嘶嚎着,奮力狂戰。

遠處衝來一些全身鎧甲的巨人,手持各種巨型兵刃,殺入四方。這些鎧甲巨人力量更強,幾乎瞬間就將落下的惡魔碾成齏粉。

隨着鎧甲巨人的出現,血雲中突然響起一聲沉悶巨響。接着唐劫看到血雲上空,一隻體形超大魔怪出現。

這魔怪象身驢首,身巨六臂,持着一條長長的鎖鏈。

這刻剛一出現,隨手一揮,鎖鏈已像着鎧甲巨人飛去,正捆住一名鎧甲巨人,下一刻鎖鏈頭部突然化形為巨蛇,對著鎧甲巨人一口咬下,大量的鮮血竟是順着鎖鏈直通向驢首魔怪。

鎧甲巨人發出淒厲慘呼,然而無論他如何反抗,卻終究是被吸至枯幹。

接着就看到更多的驢首魔怪從雲中出現,紛紛撲向下方各處。

“吼!”

遠處突然炸響出一聲巨吼。

一隻巨大的淡金色鐵拳驟然現形,如天外流星般飛來,兇猛砸向空中血雲。

無數驢首魔怪紛紛上前阻擋,然而這拳頭勢不可擋,竟是完全不受阻礙的飛來,所過之處,驢首魔怪盡化齏粉,眼看著鐵拳將用轟在雲團上。

就在這時,血雲中突然伸出一隻黑色巨手,向着前方輕輕一按,正按住了那淡金色的鐵拳。

兩相碰觸下,鐵拳竟未能再前進一不,化光消散。

隨後就見那黑色巨手收回,雲中一個血色蓮花台從雲中降下。

這蓮花台生有三瓣,在空中滴溜溜轉動着,在三瓣方向還各有一個全身被黑色煙氣籠罩的人形物體拉著。

蓮花台上還端坐一人,卻是一個和尚,這刻閉目微坐,手中還捏着一串佛珠,口中輕聲頌唸著什麼。捏着佛珠的雙手漆黑如墨,顯見剛才那黑色巨手就是他發出的。

這刻隨着他的出現,下方無數魔怪同時發出歡呼之聲。

唐劫卻是驟然色變,驚呼出聲:“血玉蓮台,九難妖僧……鴻蒙大劫!”

他終於明白了在這巨靈城發生的是什麼事。

鴻蒙界入侵!

這是一千八百年前的鴻蒙界入侵大劫,而此次鴻蒙大劫中,有眾多強大妖魔為人所熟悉,九難妖僧就是那最恐怖的鴻蒙諸大魔之一。

與此同時,就在他喊出這話的剎那,蓮花台上的妖僧突然睜眼。

這一睜,整個空間彷彿都只剩下那對狹長細目。

令人驚駭的是,這雙眼睛看向的,赫然正是唐劫。

隨後,那妖僧輕輕抬指,一根黑色手指已洞破虛空,對著唐劫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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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四章 鴻蒙

從天外飛來的手指,彷彿擎天的巨柱般向着唐劫落去,在這巨指下,唐劫渺小的如一隻螻蟻。

完全是本能,唐劫雙手捏動印法,同時腳下生電,抓着小虎和伊伊向後方急速退去。

下一刻,巨指落下,正中唐劫先前所在之地,卻是轟然砸出一片靈潮。

靈潮如颶風,裹卷着唐劫飛開,巨大的衝擊力下,以唐劫的體質也承受不住,竟是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怎麼可能?

唐劫心頭閃過一片駭然。

這明明是虛幻之像,怎麼可能會打出如此驚人的一擊,但使指風餘波,就讓唐劫受到重創。

要知道就算九宮迷天陣威力全開,也未必能達到如此驚人的攻擊效果。

那刻唐劫睜大雙眼,看著天空中九難妖僧的影像,那九難妖僧一擊無功,卻不追殺,竟自收了回去,細長雙目掃了一眼四周,反到低喃了一句:“九宮迷天現舊世……”

說著他單手突然豎起,對著空中輕輕一拍。

就在這一拍的同時,遠處一聲巨喝乍向。

那淡金色的拳頭再度出現,向着九難妖僧砸去,卻正打在那黑色巨手上。

黑色巨手一縮,已正抓住那淡金鐵拳。

九難妖僧低聲長吟:“鴻蒙一夢入星羅……”

這一抓,鐵拳竟是再動彈不得,反到黑色霧氣沿著鐵拳一路蔓延。

虛空之中一個全身金甲,頭頂王冠的崢嶸巨漢已復顯現。

這巨漢身影落在唐劫眼中,全身陡地一震,脫口而出:“兵主!”

這巨漢身影竟與當日所見兵主之像頗有些相似,不過再看去,唐劫已知不是兵主。

當日他在兵鑒製造的夢幻空影中雖只見了一眼兵主,但其人雄霸蓋世,有頂天立地之威,舉手投足間皆是霸氣無雙,殺伐進取,有攻無守,一舉一動皆充滿血性好強之霸意。

眼前的巨漢雖像,卻終不是兵主,空有其形,卻無其絶世風華。

然而就是這巨漢,頂着這鴻蒙界最為凶名昭彰的大魔頭九難妖僧的巨手,依然展現出驚人神威。

眼看著黑霧閃現,那巨漢突然吼了一聲,對著九難妖僧的臉一拳打去。

這一拳看似簡單,卻如九難睜眼般,在瞬間瀰漫了整個天地,彷彿天上地下,只有這一拳的樣子。

落在唐劫眼中,他心底突然一震。

這一拳,他再是熟悉不過。

那是離經百煉中,行氣運法的起手式。

一直以來,唐劫都只將這起手式當作行氣運法的基本動作,但是這刻卻在那巨漢的手中施出,且一用就充滿天地威能。

這讓唐劫也徹底震撼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巨靈界會有人懂離經?

為什麼那明明用於修煉的起手之法會變成攻擊之招?

那一刻唐劫已忘記了自身所處的危險,破妄天目全力發動,看向那巨漢,想要將巨漢這一拳的脈絡看個清楚。

可惜他發現的晚了,戰鬥卻進行的快捷。

就在這一拳擊出的同時,三瓣蓮台上的九難妖僧已再度低吟道:“昔日舊景難再現……”

他空下的那隻手突然上揚,擋於臉前,正抓住那襲面鐵拳。

下一刻,烏風祭起,黑光大作。

血色蓮台上光芒頓現,在一瞬間衝破迷障,直入天空。

如果這時站在外圍,就會看到一道黑色光柱已衝破幻境,在整個風魔島上空亮起!

隨後,一個嘹喨聲音迴蕩於天地間:“我終捲土再歸來!”

砰!

九宮殿上,一盞長明燈突然同時炸裂。

地面陣紋齊放光華,映亮整個大殿。

姬無咎“啊”的大叫一聲,猛吐出一口鮮血。

“怎麼可能?”他捂着胸口大叫起來。

“姬兄,發生什麼事了?”南百城也嚇了一跳。

姬無咎捂着胸口,震撼地看著頭頂晶體。

晶體依然在滴溜溜地轉動着,只是在其中一面上,已出現了一道深深裂紋,彷彿破碎的鏡面。

鏡面影像上,九難妖僧一擊將那金冠巨人打飛,隨後微微抬頭,目光洞穿幽冥,竟是直接與姬無咎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深邃似海,看得姬無咎心神大駭,狂叫了一聲:“不!乾坤逆轉,重塑幻境!”

猛地捏動印訣向鏡面打去,下一刻巨靈幻境內空間旋轉,所有破滅的房屋重現,被殺死的巨人復又再生,所有從血雲中衝出的妖魔紛紛消失,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唐劫入境之前的景象。

然而那九難妖僧卻並未消失。

他高懸於幻境天空,微笑着看那虛空,彷彿在看姬無咎般。

下一刻,血雲再現,妖魔重生,一切又如之前一般上演,惟有九難妖僧始終高懸於空,漠視殺伐,只是向着空中點出一指。

就在這一指點出之際,天際再度飛來金色戰拳,與之前一般無二。

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不再是血雲中伸出的巨掌,而是九難的一指洞穿。

重拳消失,巨人再現。

霸海流星拳再次擊出,九難妖僧這一次擋得更加隨意了,一擊揮出的同時,接着隨手一掌再度將那金冠巨人拍死。

“不!”看著這一幕,姬無咎全身冰寒,口中喃喃:“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那九難妖僧彷彿聽到了姬無咎的說話吧,嘿嘿低笑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三瓣蓮台,微微不滿地搖了搖頭:“三花不在,五氣為真。”

說著輕輕一指,那三瓣蓮台在空中旋轉着,竟是又升出兩瓣來,變成五瓣。

“七瓣之日,歸來之時。”妖僧的聲音在這天地間低沉迴蕩着。

就在這時,淡金色鐵拳再現,打向蓮台。

依然是那一記起手勢。

妖僧正要隨意抵擋,卻突然臉色一變。

下一刻就見那鐵拳洶湧可穿天地,轟地一下砸在九難妖僧的身上,只一擊,那九難妖僧的影像已徹底破碎,化成無數靈光消散。

在這靈光之中,伴隨的是一聲憤怒嚎叫:“巨靈王……”

一個洪亮聲音低迴響起:“你永遠也別想回來,九難賊禿!”

砰!

幻境破碎。

姬無咎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晶體殘留的影像,口中喃喃:“不漏無想……破界化念……這下可捅大漏子了。”

這是一片幽暗空間。

整個世界死氣沉沉,幾乎見不到陽光。

黑,紅,紫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瀰漫了整個空間。

深黑色的大地上,到處氤氳着紫色的霧氣,一些紅色小魔怪正在地上拚命地扒着,偶爾扒出一些扭動着身體蚯蚓般的物事,便立刻向嘴裡塞去。若是動作慢些,便隨時可以引來其他魔怪的爭搶。

在這黑色土地的上方,漂浮着一座紫色山峰。

它懸浮於空中,高高在上,俯視下方。

山峰的頂部還有一座血紅色宮殿,三千四百八十二級台階,一路延伸,通向宮殿的頂部。

每一層的台階上,都站着兩名奇形怪狀的妖魔。

直至上方頂處,一座燃燒着永不熄滅的火焰巨爐正橫亙於宮殿廣場的上方。

火爐前,一名老頭正在扇火。

他看起來就像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老屍,臉上愁容密佈,但是在他身周,卻跪着無數魔怪。

面對這老頭,沒有一個人敢於發聲音。

每一名魔怪都知道,眼前的老者代表着什麼。

輕輕扇了一下火焰,老者突然向後方看去。

宮殿中飄出一座五瓣蓮花台。

它緩緩轉動着,五個深黑色的身影便隨着蓮台轉動。

其上還躺着一人,寬面大耳,赤足禿頂,手持佛珠,赫然正是那巨靈幻境中出現過的九難妖僧。

以手支頭,這妖僧閉目睡着,蓮花台卻已飄至火焰爐的上方。

火焰瞬間猛漲,蓮花台大放光明。

那九難妖僧緩緩睜開眼睛。

這一睜眼,整個空間都為之亮了一下。

三千四百八十二級台階上,所有的魔怪同時有所感應,一起向着宮殿上方拜倒,卻不敢發出絲毫聲息。

惟有那扇爐的老人望着蓮花台:“尊主醒了。”

九難妖僧坐起。

他略帶迷茫地看了看空中:“黎鬼,我睡了多久?”

“九百三十七年,尊主。”

“是麼……未滿千年,竟提前醒來。”九難妖僧低聲應道。

想了想,他說:“我做了一個夢。”

“尊主夢到了什麼?”

“夢迴千年,巨靈之戰。”九難低聲呢喃:“我看到了一個存在……”

“一個存在?什麼樣的存在?”

“一個熟悉的存在……一個我們一直在期待的存在……”

老人的眼中陡然放出光芒,臉上的皺皮同時舒展開來,蠕動出驚人魔威。

他看著蓮花台上的九難妖僧:“難道是……”

九難妖僧卻不說話:“不過……巨靈王為什麼會來……又是誰呼喚了他……蹊蹺啊……蹊蹺……”

他閉目沉思。

良久,方道:

“那歸來的終將歸來,逝去的也終將逝去。莫急,莫急,距離三千年大劫,還有一千二百年光陰……且讓我再睡一會兒。”

說著,他又重新躺下。

五瓣蓮花台復又向着宮殿飄回。

伴隨着黑色光柱的出現,棲霞界各處,一些沉睡中的人也紛紛醒來。

出雲山,十九星峰。

這裡是洗月派所在的根本重地。

在十九星峰的後面,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山頭。

山頭很低矮,山上僅有一間用茅草搭成的小草屋。

草屋內,一名白眉老者正在打坐,屋內簡簡單單,一應皆無。

突然,老者睜眼,發出了“咦”的一聲輕呼,看向南方,低聲喃喃:“三千大劫未至,已有大魔沉不住氣了嗎?”

而在無盡海域的深處,一座漂浮於海面的華麗空中閣樓內。

這便是天涯海閣赫赫有名的海天宮了。

海天宮最深處,一名中年美婦正睡於九龍香玉床上。

突然間,那美婦睜眼向着南方望去,眼中現出迷惑:“鴻蒙妖氣一閃而逝,觀其距離……莫不是九宮幻境出了事?”

四極國,千情城。

這裡是千情宗的重地,在城市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高塔。

塔高九層,正是千情宗重要人物所在之地,越往上,地位越高。

據說最高九層就是千情宗宗主霓裳仙子居處。

但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即便是宗主霓裳仙子,也不過是位於八層。

九層塔內,一名老嫗正目危坐,身前還漂浮着一段紅縧。

突然間,紅縧墜落,飄於老嫗身上。

那老嫗卻不睜目,只是輕嘆一聲:“心,終究還是亂了。”

揮一揮手,紅縧再起,復又入定。

與此同時。

莫丘天神宮,一名金甲中年男子臉上現出驚容。

七絶門飄渺峰上,一名青衫文士驟然現身,眺望無盡海域。

而在極西莽荒叢林的深處,篝火通明,篝火旁是無數人影穿梭流動,歡歌載舞。

仔細看去,卻不是人類,而是熊羆虎狼諸般野獸,化成人形,歡歌笑語,行止之間竟與人無異。

在那篝火後放,矗立着一張巨大王座,高約三丈。

一名粗獷大漢正於側臥於王座上大口飲酒,兩名化形蛇女則在一旁悉心伺候。

突然,那漢子皺了下眉頭。

他這眉頭一皺,王座下方,無數歡歌載舞的妖獸便一起停滯,看向上方。

那漢子揮了揮手:“無事,自去尋樂吧。”

於是下一刻,林中深處復又響起歡樂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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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五章 突破

伴隨着那陣驚天動地的吼聲,巨靈境消散了。

唐劫發現自己已重新回到了風魔島的土地上,只是黑色的光柱已消失不見,惟有空氣中凜冽的妖風提醒着唐劫,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不漏無想,意念化形……”唐劫喃喃低語。

這是修者至高境界的一種表現,只有觸摸到了道的層面才能擁有的境界。

當達到此境界時,修界所謂的“萬事皆有其理,其法,其章可循”才會被打破,許多事情再不能用靈氣變化來解釋。

這就好比歐氏幾何與非歐幾何的區別——進入更高的層次,需要更高級別的規則。

這個規則,就是道!

如果非要把道和修仙五境做一個詳細的區分,那麼可以用DOTA做一個比喻。

靈台境就好比是新生英雄,主要靠平砍(術)過日子,天賦好的還可以會那麼一兩個技能(法)。

脫凡境則是普通技能已經比較齊備,天賦好的甚至可以放大招(大法)了。

天心境則屬於放大招都比較隨意的,大招品種多,數量足,威力也大,實力強的甚至可以對個別大招進行快速冷卻。

紫府境則是大多數大招都可以無冷卻釋放。

至於仙台,因為靈氣轉仙元的緣故,其實就是等級升到一定程度,掌握了絶大部分技能,升無可升的時候,突然發現“咦”,這裡還有個黃色加號,點一下看看,哎呦,全屬性升三點,技能威力提升一點。

如果說脫凡九轉,百煉是提升自身屬性的被動技能,那麼仙台就是直接加屬性點,順帶提升威力,減少消耗的層級。

因此仙台在本質上其實已經沒有太大變化,再往上,只有到了那個高度才知道了。如果存在傳說中的仙界,那麼更大的可能就是轉職,屬性保留而等級歸零……

聽起來挺無趣的。

但不管怎麼提升,這一切至少都還有法可依,有理可循,甚至於那些恐怖的大招也都有辦法可以被防禦,躲避甚至於破解。

但是道就不同了。

它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因為道是外掛!

它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合理層面!

甚至不存在於星羅大千界任何一個世界內的合理層面。

它不可理喻,無法理解,無法以遊戲規則進行解釋!

它超脫於遊戲,在更高的層面上產生約束力!

它可能只是個加速外掛,也可能是個全圖外掛,依靠這外掛,你可能會贏對方的滿級仙台,但同樣可能因為自身的不給力輸掉。

當然,一如外掛的品質不同,道的層次與分類也有不同,最噁心的就是直接開無敵外掛。

好在這種層級的道,也只存在於妄想中,連傳說都沒有。

與遊戲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修仙這個遊戲中,玩家們是有機會觸摸到更高層面的存在的。

那便是王破關所謂的路至盡頭方為道。

只有先把現有的路走到盡頭,跳出舊的框架,進入更高層次,才能探索新的規則。

不漏無想,就是道層次上的境界。

據說達到此步的人,不管身在何方,只要有人輕聲呼喚,就能有所察覺。哪怕不在同一個世界,靈氣都無法飛渡,對方也能感到。

沒有道理可講,沒有規則可依。

或者說有規則,你也不懂是什麼規則。

正因此,修界千百年來形成的規矩才會是只可稱其號,不可呼其名。這不僅有尊重的意義,更有現實的警戒。

若有誰不開眼,在背後嚼某位大能的舌根,一旦被察覺就是找死了。

當然,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能耐,要達到此步,就算天尊都未必行,至少也要仙台,甚至傳說中仙台以上的大能才能做到。

只是有些事有習慣總比沒習慣好,而千萬年的發展更是將其形成了一種文化。

至於意念化形,到沒那麼玄奧,只要達到紫府之境,神念通天地,大多可借意念化形。

但這種意念化形也只在界內有效果,且一樣有距離限制。

破界化念,無遠弗屆,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層次了。這之間的差別,就好比飛鳥的速度與光速的差別。

作為洗月學院的高才生,巨靈幻境發生的一切,對別人或許是一頭霧水,對唐劫來說,卻是一目瞭然的明白事——九難妖僧破界化念了。

所謂呼其名而被感知,僅僅是一個概念,它代表的是一種信息的傳遞,僅處於更高層面,惟掌道者可得。

這種信息因有其具體所知,而被某個擁有高度接收能力的存在接收到,從而有所感知。

正因此,名字並非是唯一會引起感應的方式,如果願意,尊號也一樣可以。

只不過尊號用於傳播,名諱相對隱蔽。在漫長的歲月後,流傳於人間的往往是尊號,至於名諱,通常已是往往非親近之人不可知,因此不會有哪位大能傻到連尊號都去感應。

巨靈幻境幻化出鴻蒙大魔九難妖僧的形象,這是一個更加具體的信息傳遞方式,因此被感知那是半點也不奇怪。

只不過千百年來,巨靈幻境也不知幻化出多少次九難的形象了,這大魔頭估計早應該無動於衷,當直接屏蔽不理才是,怎麼今天卻會有所感應,甚至破界化念,現形而出,就有些奇怪了。

不光是他,就連那巨靈王竟然都破界化念而至,最後轟飛九難一縷意念的,正是巨靈王的一絲神念。

這兩個超級存在只是一絲意念,就讓九宮迷天大陣受損,巨靈幻境更是直接破滅,令唐劫也是心顫不已。

直到現在,他還清楚記得九難妖僧那一指戳下時,天地都為之崩裂的感受。

只是一縷意念寄於幻象之上,就有如此氣勢,本人又當如何?

不過更令唐劫震撼的還是那巨靈王。

為什麼巨靈王會離經?

曾經唐劫以為,普天之下已只有自己掌握了離經修煉之法,但現在看來他大錯特錯了。

在這世界茫不可知的另一處地方,同樣有存在掌握著這強大的煉體之術。

不僅如此,甚至懂得比他更多。

那狂野飈猛的一拳,那連天上星辰都可粉碎的一擊,怎麼看都是出自離經上的練功之法。

這徹底顛覆了唐劫的認知。

要知道練法不是戰法。

練法重“養”,其氣循環而利自身。

戰法重“爆”,其氣澎湃而傷敵體。

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可為什麼那巨靈王會把練法當戰法,甚至用得如此威勢?

難道那不是離經?

不,不對!

在仔細回想過後,唐劫幾乎肯定那就是離經的起手勢。

要知道許多手法雖然看起來大同小異,但在細節處卻迥然不同,其中更有無數行氣變化。

離經煉血,其練法本身就迥異於一般行法,發動時中指骨節凸出,五指並不是完全合攏,而是在拳中形成一個空腔,這是為形成行氣的循環所需。

這也是練法與戰法最大的區別,練法氣走循環以滋養,戰法氣如湧穴以噴發。

此外那巨靈王擊拳時肌肉賁張,血光賁現,皮下血液湧動,由於血如汞漿,極富質感,青筋蠕動如蛇舞。

唐劫更是修了破妄天目,悟了少許洞察之道,再加上幻境重複出現,天目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那絶對就是離經的起手勢!

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唐劫幾乎是本能的擺出離經起手勢的架勢,對著身旁一塊大石打去。

這一拳之下,那石塊碎裂,但是唐劫知道這和他的手法本身沒什麼關係,完全是他自身體質的緣故。

如果說練法是把一個人的實力從一提升到十,那麼戰法就是在十的基礎上發揮出二十甚至更多的效果。

唐劫這一拳並沒能打出超過他普通戰力的水準,這讓他大感失望。

可惜任他如何琢磨卻都琢磨不透。

為此唐劫也反覆嘗試了諸般手段,比如嘗試着在擊拳的同時,改循環為噴發,將練法轉為戰法。

可惜練法在柔,求的是循序漸進不傷己身,戰法在剛,求的是氣行暴烈一擊斃敵。

兩者性質天差地遠,任唐劫如何發力,打出的氣流也只能吹動一片樹葉,反到是手勢變化,已和那巨靈王打出的一擊不是一個路數了。

再嘗試了幾次,更是自身氣血翻騰,知道自己胡亂行氣,反到有些傷了己身。好在只是小做嘗試,幾個吐納之後也就緩了過來。

實驗不成,唐劫又嘗試加強行氣,看看能有什麼效果。

加強行氣的結果是唐劫的力氣到是明顯又變大了些,不過可惜,依然沒有絲毫的威力加成效果,反到是幾次行功下來,再度讓自己氣血翻騰,一隻手臂更是又酸又痛。

如此這般,一連嘗試了數種方案,卻始終未得到一絲玄奧,令唐劫也大感洩氣。

考慮到時不我待,唐劫也不敢多逗留,便發足狂奔,向着那滅魔道衝去。

出乎唐劫的預料,或許是巨靈幻境破碎,姬無咎受傷的緣故,接下來的路上,唐劫竟是再未遇到任何阻礙。

風魔島上他一路狂突,竟是通暢無比,直到突然間轟的一聲,眼前一片迷茫,再看去,只見周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不見,惟有一條黑色狹長的道路直通遠方。

而在路的盡頭,巨大的九宮殿顯現出輪廓,一根粗大光柱直通天際。

“滅魔道!”唐劫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衝破所有幻境,來到了滅魔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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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六章 以詐對詐

沒想到巨靈幻境的異像,到是幫他擺脫了姬無咎的糾纏,順風順水地來到這滅魔道上。

這刻立於路上,唐劫極目四顧,已將周邊景象盡收眼底。

這滅魔道說是一條道,其實周邊遍佈密林,範圍頗為寬廣。林中看似安靜,卻隱藏有凶禽猛獸,機關陷阱,迷宮幻陣,因此上了滅魔道,並不代表就安全了。

不過唐劫在意的並不是這點,而是整條道上安安靜靜,無半點殺戮痕跡,這意味着在此之前應當是無人來過,自己應當就是第一個衝上滅魔道的。

確定了這點,唐劫心中大安,已大步向前走去。

他走的並不快,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四方。

沿著林間道路漫步前行,突然間林內已衝出一隻斑斕巨獸,對著唐劫一口咬下。

唐劫理都不理,隨手一把抓住那巨獸頸皮,反手又拋了出去。

這風魔島上妖獸實力普通,如今還真不放在唐劫眼中,此時此刻,他真正關心的只有另一件事,就是這滅魔道上的具體地形。

也不知走了多遠,眼看距離九宮心環越來越近,唐劫終於找到自己的目標。

前方二十米處,滅魔道在此驟然狹窄,兩側突兀地升起山壁,將整條道路變成一條盤腸小道。

而在小道前方,是隱藏着未知凶險密林。

一個天然的,易守難攻之地。

來到此處,唐劫左右看看,滿意點頭:“就是這裡吧。伊伊,我們可以開始了。”

說著手已伸向身旁芥子袋。

就在這時,一道刀光乍現,急斬唐劫腦後。

這突然其來的一刀出現時,唐劫的右手正好伸入芥子袋中取物,單臂受阻,腦後受襲,可以說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攻擊在這時出現,時機把握可說是妙至毫巔,就連偷襲者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戰機捕捉能力已沒法再好,心中已升起得意情緒。

刀光挾着凜冽之勢斬下。

刷!

沒有期待中的刀光血影,沒有預期中的慘烈哀號。

刀鋒沿著唐劫的身體掠過,就這麼差之毫釐的劈了個空。

唐劫甚至動都沒動。

怎……怎麼回事?

偷襲者亦不由滯住。

這一刀擦着唐劫的身體過去,看起來就像是自己沒有把握好準頭,劈歪了一般。

他心中震撼,下一刻突然明白過來。

這分明就是九宮迷天陣中的惑跡之法,所有存在皆因大陣緣故導致視線偏移,從而造成視覺錯位。

只是滅魔道上已無幻陣效果,現在的惑跡之法又是從何而來,何時開始的?

偷襲者想不明白,也來不及想明白。

就在他一刀落空的同時,唐劫已經動了。

他背對偷襲者,這一動並不轉身,而是直接後退一步,正撞入偷襲者懷中,同時左肘一抬,正砸向來者面部。

由於是直接後退曲肘攻擊,這一下反砸又急又快,只聽轟的一聲,鐵肘已狠狠砸在偷襲者的臉上,一擊將他打飛出去,強大的力量轟碎了他的鼻骨,幾根骨頭碎片倒插進他的臉上,痛的他仰天長嘶起來。

總算他也是戰鬥經驗豐富之人,就在飛起之際,單手刀光輝大放,猛地對著唐劫再劈出一記刀風,卻不再是劈向唐劫,而是身前空處。

唐劫卻不追擊,只是站在原地不動,這一下反擊的刀風盡皆落空。反到是旁邊小虎已趁機打出一道電光刃,正轟在他身上。

這一下電光刃看似正面飛來,卻是從斜刺裡打在襲者腰上,顯然也是受了視覺錯位的影響,偷襲者再避不及,又是一擊打的他狂噴鮮血。

與此同時,唐劫探入芥子袋中的手也終於取了出來,手中所持赫然是一張符紙。

隨手一拋,那符紙飛出,已化成一把銀光巨劍,斬向襲者。

“天璣斬將符!”偷襲者發出驚恐呼叫。

這天璣斬將符可是法符,是脫凡境修者使用出的法術,威力絶大,就連偷襲者都不敢硬抗。

只是他驟然受襲,避無可避,這刻只能勉力揮刀,刀尖上已綻放出丈許光華,全力迎擊。

刀劍在這刻相撞,澎湃的力量驟然爆發,於平地間生出一股巨大風潮。

那偷襲者已是“啊”的慘呼一聲,被這一記斬將劍轟飛出去。

他雖實力強悍,但有備打無備下,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三成,與天璣斬將符這樣的法符對抗卻是吃了大虧,竟是被一擊重創。

這刻在空中直被震出數十米遠方才落下,饒是如此還是連續劈出十餘道刀光,將自身前後左右盡情封死,以免再受追擊。

只是一瞬間的交鋒,伏擊之人反而受伏,身受重傷,那一刻心中已是震駭無比。

此時唐劫才緩緩轉過身來,與偷襲者面面相對。

偷襲者的臉上還戴着一塊黑布,顯然是不想讓唐劫認出自己是誰,只是此刻黑布已被鮮血染紅。

唐劫笑笑:“如此掩耳盜鈴之舉我看就沒必要了吧?如果我猜得沒錯話,你想必就是張乞難張大人了。”

此時伊伊和小虎已一起飛到唐劫身邊,左右護衛。

偷襲者以刀拄地,聽到這話,果然也不再遮掩,揭去臉上黑布,正是乞難:“原來你早有準備!”

“這並不奇怪,對嗎?”唐劫回答:“我能用下船的機會找到你,又怎麼可能不提防你?要說這洗月學子中誰最有可能在我之前來到滅魔道,那就是你。上了滅魔道卻不入九宮心環的,也只有你!”

乞難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不知道唐劫修煉有破妄天目。

破妄天目之下,絶大部分匿跡之法都無所遁形。

乞難的修為雖高,但術法層級上卻遠不如唐劫修煉的神霄劍典。

如果法術有優先度,那麼破妄天目的優先度就遠遠高於乞難的匿跡之法,想要瞞過唐劫又談何容易?

當然,破妄天目只能破隱,不能連黑佈下的臉也看清。

不過洗月學子們要的是真傳,如果是其他人先於唐劫上滅魔道,是絶對沒興趣留在這裡伏擊他的。

也只有乞難才會如此做。

他之所以選擇偷襲,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他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戰鬥,以免被其他學子發現自己。

只是沒想到反被唐劫給利用了。

一個小小的幻陣讓他攻擊落空,接下來的反擊卻讓他一下陷入尷尬境地。

想到這,乞難也是心中要吐血,不過他還有些不明白:“你知道我會偷襲你,還故意給我機會?”

雖然說唐劫剛才藉機反擊重創了他,但唐劫自身冒的風險也不小。

幻陣帶來的視覺偏差有限,實際上乞難剛才只要改直劈為橫掃,唐劫就怎麼都躲不過去。

正因為他是直劈,反到受了幻陣影響,導致一擊無功。

這也正是乞難想不明白的地方,既然他早知道自己來了,為什麼還要冒這麼大的險?

唐劫嘆了口氣:“我也是沒辦法啊。要知道你怎麼說也是脫凡境的修者,哪怕只是百煉期,實力也不是我能對付的。說得再狂妄些,就算我用盡手段,以弱戰強,終於打敗你了,我又得付出多少代價?又怎麼對付後面的戰鬥?”

這話一出,乞難終於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引誘我偷襲你,就是為了製造重創我的機會?”

潛蹤匿跡之術有個問題,就是匿跡期間無法使用其他法術。畢竟匿跡法術遮蔽的是自身,不可能對同樣依靠靈氣生成的護罩也產生作用。

正因此,修者潛伏偷襲,自身也同樣處於無防護的處境中。

這才是唐劫需要的。

如果是面對面戰鬥,以乞難脫凡境的實力,隨便放幾個護身法罩,天璣斬將符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他傷到這種地步。

但是在他偷襲失敗的情況下,護體法罩還沒來得及使用,這一下天璣斬將劍絶大部分的威力就被他承受下來了。

偷襲者不設防!

要不是他百煉之身,再不是凡人之軀,只此一擊就足以殺死他。

現在的他,就相當於當初雲霧沼澤中的顧長青,寒冰窟裡的冰霜精靈,而唐劫,卻早不再是當初的唐劫。

對於唐劫來說,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打贏乞難,而是以最小的代價打敗這個攪局的傢伙。

為此他不惜以身犯險。

因為他沒的選擇。

明白了這點,乞難身體搖了搖,大笑起來:“好,好一個唐劫,我偷襲不成反遭暗算,算你狠,不過就算我身負重傷,也不是你可以輕易對付的。此戰我或許會敗,不過想保留力量對抗其後學子,你卻也休想!”

“恩,如果乞難大人拚命的話,的確有此可能。”唐劫笑笑:“不過乞難大人,如果你死在這裡,那可就成了南大人干擾學子考核的鐵證了啊。你確定你要拚死一搏?”

這話一出,張乞難立時全身一顫。

南百城要阻衛天沖奪魁,為什麼不自己出手?為什麼要叮囑張乞難絶不能暴露行蹤?不就是為了不留證據給他人?

洗月派內,派系紛爭激烈,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落下把柄到人手裡。

燕長風收真傳搞貓膩,此時要是傳出去,絶對大大地打了長風真人的臉。

人到高處,財富權勢皆有,有時圖的就是一個臉面。

南百城為什麼死活不願意衛天沖做燕長風徒弟?

不也是為了一個臉面嗎?

否則就算收了一個差勁弟子又有什麼關係?

張乞難可以拼,可要是拼到後來讓自己的屍體成為長風門下舞弊的鐵證,那他的死就不是有功而是有罪了。

唐劫只一句話,就把張乞難推到了尷尬境地。

這刻唐劫已緩緩讓出身子,留出那條通往九宮心環的道路:“張大人,趁着現在還沒人發現,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只要張大人不再向我出手,我唐劫以心魔立誓,絶不向外界透漏此事。”

聽到這話,張乞難已是嘿嘿笑了起來:“小輩,竟然敢威脅我。你真以為天下人都會入你計算中嗎?”

說著他眼神中已露出兇狠殺意,手中刀一收,雙手已捏出印法,快速變化間,靈潮湧動,已氤氳出驚天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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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七章 翻天印

唐劫暗道不好,他對張乞難並不瞭解,因此也不清楚此人性情,但這刻看對方做法,顯然已是孤注一擲要對付自己了。

至於所謂的留下屍體指正南百城一說,張乞難更是根本就不在乎。

這種說詞只能騙騙小孩子,卻糊弄不了他。

南百城為什麼要他出手而自己不出手?

不就是為了關鍵時刻可以推卸責任嗎?

以此要挾,對他無用!

這刻法印之下,狂風乍起,一隻巨大手掌已開始憑空顯現。

“媽的!”唐劫知道不好,低罵一聲,已揮動斷腸刀向着對方斬去。

靈台境對脫凡境,要比法術威力,那是完全沒的比的。

好在越是威力龐大的法術,成法的時間往往也越長。脫凡境雖可引動天地靈氣,使用大威力法術,但除非到達紫府念通天地的地步,否則該有的成法時間依然不可少。

因此以靈台對脫凡,最要緊的就是搶攻,絶不能給對手騰出時間來慢慢施法。

與此同時,小虎與伊伊也一起出手。

無數藤蔓同時升起,電光刃更是飛射張乞難。

面對三重攻擊夾擊,張乞難卻是冷笑一聲:“小輩,真以為搶攻就有用嗎?”

說話的同時,他雙掌猛地一合,半空中那巨大手印竟在瞬間迸裂出無數光點,如利箭般向着四周濺射開去。

“亂雨星華!”唐劫色變,斷腸刀急收,竟放棄了攻擊張乞難,在剎那間揮出一片光影擋住來襲的星芒。

他到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更擔心伊伊和小虎。

下一刻就聽一陣瘋狂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那些星光打在斷腸刀上,竟是比鋼鐵更堅,比利箭更鋭。

撲撲幾聲鋭響,至少十餘枚星芒已穿過刀網打在唐劫身上,痛得他也全身一顫。

“哥哥!”伊伊叫了起來。

“我沒事!”唐劫一咬牙,知道自己已上了張乞難的當。

沒有什麼人比脫凡境的修者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缺陷所在。

連學子都知道要如何面對脫凡境,他們又怎麼可能沒有解決這種問題的經驗。

剛才張乞難表面是用法,看起來憾動天地,威力絶倫,實際用的卻是術。

因此當唐劫衝上來的時候,其實他已經完成施術,唐劫的衝鋒簡直等於是自己往槍口上一撞。

這也正是脫凡境修者最常見的選擇之一,通過引動靈潮混淆感官,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個用的到底是什麼級別的法術。

你若搶攻,可能正中他下懷。

可若不攻,則可能給對手騰出時間慢慢施法。

這是戰略上的優勢,也是等級上的優勢,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

這刻張乞難一擊得手,已是狂笑道:“小輩,再吃我一擊!”

他右手捏印法做攻擊狀,唐劫不得不閃身躲避,沒想到這一下卻是虛招,張乞難左手卻已同時對著下方按去。

此時正是花陣剛剛升起的時候,正纏住張乞難,就見張乞難左心中光華大方,轟的一片氣流已向着四周席捲而去。

那剛剛生成的花陣甚至尚未發揮威力,就被他一擊震成殘葉飛散。

伊伊“啊”的叫了一聲,小臉兒已是一片慘白。

只是兩次出手,便讓唐劫負傷,伊伊法術被破。

身為脫凡境修者,張乞難擁有的絶對不止是強大的實力,更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

一擊得手,木葉凋零,張乞難已從花陣中脫身,喝道:“靈蟒出動!”

雙臂一絞,已射出三道靈線,在空中變化,竟形成二道一小三條蟒蛇。兩條大的分別纏向小虎和唐劫,小的則直追伊伊。

這三條蟒蛇論實力到是一般,但這刻飛速衝來,竟是瞬間三人捲住,即便以唐劫的力氣一時間竟也動彈不得,竟是被生生困住。

張乞難已獰笑道:“小輩就是小輩,竟然妄想以弱克強,就算讓你傷了我又能如何?”

他說話的同時,雙手已連續捏出十餘個手印,又是一片靈潮翻湧,這次卻是真正的法了。

這也是脫凡境修者面對搶攻的另一種選擇,直接以束縛手段困阻對手,再從容施法,一擊斃敵。

面對這一幕,唐劫卻是冷笑:“就等你這麼幹了!”

右手金芒一閃,就見那捆住唐劫的靈蛇已是被割裂成無數斷,化光消散。同時唐劫左手對著張乞難一指:“出!”

一個紅色小環迸現出驚人火光。

張乞難心中一驚,就見無數火鴉已從那環中飛出,對著他襲來。

“火鴉環?”張乞難失聲叫了起來。

這火鴉環他卻是認得的,上百隻火鴉同時攻擊,威力非同小可。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唐劫以火鴉環攻擊,未必能把他怎樣,但現在他正是施法過程中,這一下火鴉環釋放卻是正中死穴。

那一刻張乞難立時明白,自己固然是算計了唐劫一把,唐劫又何嘗不是藉機反算了自己一記。

他故意中招,為的就是要引自己用法。

大威力法術,用對時機固然是可一擊定乾坤,用的不對卻也可能反害自己。

這刻火鴉環的攻擊來得又急又快,張乞難已是來不及躲,只能狠狠心,拼着反噬,硬生生止住施展拿月手,轉而對自己釋放了一個術級的真氣護罩,就在真氣護罩放出的同時,他已是再吐鮮血。

然而他卻是連呻吟一聲都顧不上,反手拍了一下身上,身上的一塊玉珮已然亮起,又是一個護罩擋住自己。

接着他再捏法印,已是在準備第三個護罩了。

與此同時,上百隻火鴉已然轟隆隆撞將上去。

火光紛湧下,大片彩光炸起,一隻又一隻火鴉就這樣撞在護罩上,在帶給對手強大的衝擊力的同時,自身也化成靈光消散。

張乞難的第一個護罩在擋下了二十餘隻火鴉的攻擊後破碎。

更多的火鴉依舊在不停地撞來。

接着是第二個護罩在更多的火鴉攻擊下碎裂,這一次擋住了有三十餘隻,然而那玉珮也不堪重荷,在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後化成齏粉。

好在這一下緩衝已讓張乞難的第三個護罩放出。

剩餘的火鴉撞在這最後的護罩上,這次只用了十餘隻就撞將其撞爛。

眼看著還有二十多只火鴉,張乞難一咬牙,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一掌擊出。

冰冥掌!

這一下卻是他不惜消耗元氣,以血激發,快速施為而成。

冰風乍起,一下將剩下的火鴉橫掃大半,剩餘七八隻火鴉卻再無法抵抗,兇狠撞在他身上,立時迸發出一片驚人火焰。

“嗷!”張乞難痛苦叫出聲來。

不過這人也當真兇橫,連受重創,竟依然有反擊之力,雙手一合,在空中划出一個園弧,已是猛地向着唐劫推出一股洪流。

“沒用的!”唐劫已暴吼着迎着洪流衝上。

不管脫凡境的修者手段怎樣變化,對於靈台學子而言,衝鋒依然是唯一的選擇。

兩軍相逢勇者勝!

這刻唐劫逆流而上,無相金身與靈氣洪流對沖,靈潮如風刀,割得他皮膚寸寸裂開。

唐劫卻是完全不在乎,就像一頭真正的猛虎衝至,斷腸刀再舞寒芒:“千裂斬!”

鏗!

脆響再鳴。

張乞難不知何時手中已再現戰刀,正架住了這兇狠一擊,雙方的身影在這刻同時停滯,唐劫奮力下劈,張乞難死死抗住,竟是形成了角力的局面。

然而在這角力中,張乞難驚駭的發現,以自己百煉之身的力量,竟然還抗不住唐劫的力氣,斷腸刀一寸一寸的下壓,漸漸已至張乞難頭頂。

唐劫喝道:“張大人,我不想殺你,現在立刻進入九宮心環還來得及!”

“就憑你……”張乞難從牙齒縫中迸出這幾個字,他驟然暴吼一聲:“龍力術!”

卻是生生止住了唐劫下劈的這一刀。

同時左手光芒一顯,已對著唐劫小腹戳去。

唐劫反手一抓,兩人爪掌相交,竟是再度擰成一團,一時成了僵持之局。

“張大人。”唐劫怒道:“別逼我!”

張乞難嘿嘿笑了笑:“既然上有所命,便不惜赴湯蹈火也要完成!”

他說歸說,口中卻是不斷的噴出鮮血來。

先是被唐劫的天璣斬將符重創,接着術法反噬,強行施法,再受火鴉攻擊,這一連串的遭遇對張乞難自身帶來的傷害極大,體內靈氣更是激盪不止。

饒是如此,他竟依然死戰不退,也當真是條硬漢。

“赴湯蹈火簡單,完成任務休想!”唐劫再度發力,奈何張乞難有龍力術加持,這刻力氣竟絲毫不比他弱,兩把刀相互推擠,炸出一溜火花。

“那就來啊!”張乞難放聲笑了起來:“我看你能奈我何?”

打到這一步,張乞難可以說也承認了唐劫的實力,只是他並不認為唐劫現在就能把他怎樣。

看到對方如此死硬,唐劫的眼神終於冷酷起來:“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你好像忘了我不是只有自己。”

什麼?

張乞難一怔,心叫不好。

電光炸起,一道電光刃已轟然打向張乞難,正中他腰側。

正是小虎。

靈蛇束縛終究無法持久,力量更大的小虎已是率先脫困而出。

張乞難吃痛,手底一鬆,唐劫左手已發力,推着張乞難的左手猛地按想他胸口。

這一下是張乞難自和唐劫交手來的又一次重創,卻也是他受創最嚴重的一擊。

一掌按下,將他的肋骨都打斷兩根,狂吐着鮮血飛起。

與此同時又是一片花陣飛舞而出,絞向張乞難,這一次他是再沒機會躲過了。

小虎更是虎吼着衝上,對準張乞難的咽喉咬下。

“寶兒停!”唐劫已叫了起來。

“嗚……”小虎回過頭看看唐劫,顯然是納悶唐劫為什麼不殺對方。

唐劫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南大人的手下,沒必要把事做絶,把他送入九宮心環就可以了。”

說著已上前去抓張乞難。

此時張乞難連受重創,已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眼看唐劫要抓自己,他突然冷笑道:“唐劫,你以為你這就贏了嗎?休想!”

說著他手腕一翻,一個金色小印已出現在他手中。

“翻天印?”唐劫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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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八章 支援

翻天印在修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種法寶,其原形是七絶門大長老多寶尊者煉化一座仙山後形成的神珍,後者群起倣傚,導致法寶級的翻天印氾濫。

唐劫能有火鴉環,張乞難又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寶物。只不過他的法寶威力過大,實在不適合在這裡出現。但這刻落敗後,卻是再無顧忌。

這刻翻天印在手,已是猛地向着唐劫方向擲去。

“快閃開!”唐劫已暴吼着拉著小虎向一邊竄去。

只見那一方小印在空中滴溜溜翻滾着,不斷變大,化成如樓房般大的一塊巨石從空中轟然落下。

只是那印落的方向有些不對,距離唐劫卻是遠了些。

唐劫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麼,叫了聲:“不好!”

已向着那巨石衝去。

他之前惟恐翻天已打到自己,還在帶小虎躲避,這刻卻是全力以赴的衝向翻天印,恨不得那翻天印砸的是自己了。

然而他動作終究還是慢了一嚇,只見那金色巨石轟然砸下,正落在一方空地上,砰的一聲,震出驚天氣浪,靈波泛湧下,將唐劫一下掀飛出去。

“混蛋!”唐劫的怒吼聲在這刻炸響。

這一下翻天印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卻相當於在他的心口上捅了一刀。

“哈哈哈哈!”張乞難已是大笑起來:“生門被堵,運轉失調,滅魔道上有進無出,唐劫,我看你這下還能怎麼辦!”

翻天印這一下攻擊的,不是唐劫,而正是整個九宮迷天大陣中最重要的生門。

作為九宮迷天大陣通往九宮殿的台階,滅魔道本身沒有迷幻效果,卻不代表它不是九宮迷天大陣的作成部分,只不過它所代表的正是九宮迷天大陣中的生門。

生門主守護防禦,同時也主生機一線。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予人留一線,予己留一線。

生門的意義就在於此,它就像汽車上的剎車片和保險杠,有了它,才不至於殺死不該殺的人。

而在唐劫的計劃中,生門更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意義,那就是傳送。

雖然唐劫計劃了要在這裡玩一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戲碼,但在他心底其實從未真正想過要以一擋百。

那不是他現在的實力能幹的出來的事,就算配合伊伊的幻陣防守也做不到,至少做不到長期堅持。他的目的是讓衛天沖奪魁,而不是自己逞威。

幸運的是,學子們上滅魔道,本身並不是統一時間,比如張乞難就在他之前來到了滅魔道上,接着才是唐劫,其後則未必是誰。

並不一致的進入時間,就給了唐劫各個擊破的機會。

他完全可以守在這裡,將那些學子一個個打敗,從而避免以眾凌寡的命運。

唯一的問題是,那些被打敗的學子怎麼辦?

全部殺掉?

那顯然不行,這裡可不是無回谷,是有上師監視的地方。

留在滅魔道上?那顯然也不行。

那相當於坐視大家聯合一起對付自己。

此外學子們也不是張乞難,他們是被人塞進九宮心環也好,是被人踢着屁股滾進九宮心環也罷,又或是自己強闖衝進的九宮心環,反正只要進去了,就算贏。

這個時候,生門的意義就顯現出來了。

通過生門運轉,唐劫可以把他們直接傳送出滅魔道,回到九宮迷天大陣之中。讓他們再走一次九宮迷天陣。

這才是唐劫心中真正的計劃,也是他敢於以一對百的底氣所在。只不過這一點他始終都不敢說出來,所以面對張乞難也只是一再口口聲聲的說要把他送入九宮心環。

沒想到就是這樣,張乞難還是看出來了。

這不奇怪,若是僅靠實力不懂陣道,他也不可能比唐劫更快來到這滅魔道上。

而現在這一下翻天印攻擊,打的不是唐劫,正是可以將學子送回大陣的生門之位。

生門被堵,學子們除了九宮心環再無可離開滅魔道的路,唐劫的計劃也在這刻被徹底打了個粉碎。

那一刻唐劫情願翻天印砸的是自己,心中之憤怒可想而知。

張乞難還在笑,笑得肆無忌憚,笑得肆意張揚。

對他來說,就算是沒能打敗唐劫,這一戰他也已完成了南百城交代的大半任務。

看著張乞難得意的表情,唐劫心中已湧出強烈殺意。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一個聲音在唐劫心底一遍又一遍吶喊着。

那是憤怒的情緒在澎湃,在刺激着唐劫。

然而在這滔天怒海中,理智的燈塔卻依舊在閃爍光芒。

不能這麼做!

這不是生死之戰,更不存在滔天血仇!

殺了他,就是和南百城結怨!

殺了他,就背了洗月學院的規矩!

殺了他,就相當於從被迫害方轉為迫害方!

殺了他,就算衛天衝將來成為真傳,也代表着他和南百城之間再無緩衝的餘地。

殘存的理智在即將失控的情緒面前頑強存在着,並一點一點扳回局面。

唐劫長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

再看張乞難,他還在大笑,更是對著唐劫叫囂:“來啊,殺了我!”

唐劫哼了一聲,對著他的臉狠狠踢了一腳,在那上面留下一個深深鞋印後,抓着張乞難的腳,一步一步向着九宮心環走去:“我不會殺你,不過你要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也未免太小看我。我就讓你,還有你的主子看著,看看我到底怎麼把那些學子全部攔阻在外!”

他像拖只死狗一般拖着張乞難,就這樣一步步來到九宮心環處,將他抓了起來。

張乞難大叫:“唐劫,你真以為這種情況下,你還能贏得了?就算你打敗了我又如何?難道你還能擋住那些學子一輩子?只要你還在這裡,我家大人就不會讓衛天衝突破的!”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費心。”唐劫冷冷回答,說著已將張乞難丟了進去。

心中的怒火隨着這一拋,消減許多,看著張乞難消失於心環中,唐劫這才緩緩轉身,走向先前的路口。

目光停留在那金色巨石上,這塊石頭,橫亙於滅魔道上,也橫在了唐劫的心間,讓他的胸口堵堵的,只覺得難過無比。

“哥哥……”伊伊小聲問:“不能把它挪開嗎?”

唐劫搖了搖頭。

這可是法寶級的翻天印,要挪開談何容易。

當然,給予他足夠的時間也未必不能做到,問題是學子們隨時可能來到滅魔道上,他必須珍惜體力,做好佈置。

若是讓其他人來到這裡看到唐劫正在對著一塊石頭大鏟特鏟……就連唐劫自己都想不下去。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伊伊問。

想了想,唐劫回答:“先布幻陣吧。其他人隨時可能過來,抓緊時間!”

“恩!”伊伊認真點頭,小手一揚,花陣再起。

密密麻麻的花陣將整個路口封堵住,甚至連接上了兩邊的密林。霧氣在其中升騰,瀰漫了整片區域,將花陣隱藏起來,同時唐劫也取出陣圖和驚門旗。

很快,一個以驚門旗為核心的八荒幻靈陣就此展開,內中更有伊伊花陣為輔,使得這幻陣之中更具備了攻擊效果。

看看陣已布好,唐劫一指兩側密林道:“小虎,去林中獵殺所有妖獸。”

這滅魔道的妖獸實力不強,不過留在那裡始終是個隱患,誰也不知到時會發生什麼事。趁着現在有閒暇消滅它們,一來是消除不可靠因素。二來是為黃泉符的使用做些準備,畢竟黃泉符需要死靈,而新死妖獸正是成為死靈的好材料。三就是順便也蒐集一些風青玉。

得了這命令,小老虎呼嘯一聲已是竄了出去。

“伊伊,去找些樹藤來,做成繩索。”

既然學子是送不出去了,那就只能用捆綁的方法。普通繩索用來對付學子是遠遠不夠的,但總比沒有強。

唐劫自己也沒閒着,就地坐下吐納呼吸,儘量恢復已消耗的靈氣。從現在起,他要節省每一分時間,每一點力量,以應對可能到來的戰鬥。

然而心靈深處,張乞難的說話卻再度泛起。

“只要你還在滅魔道上,我家大人就不會讓衛天衝突破的……”

這句話像根針,深深刺進了唐劫的心口。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南百城很可能在阻攔自己無功之後,就轉而阻止衛天沖。

不過唐劫對此也不是沒有方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如果衛天沖始終來不了,就找一個比衛天沖更差勁的,幫他完成任務。

比如侍夢!

不能比誰強,那就比誰爛!

燕長風無人可選,就依然只能選衛天沖。

但是與張乞難的接觸卻給了唐劫一個警醒,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還漏掉了一件事。

那便是意氣!

不是什麼事都能講利益的,實際上人是情緒動物,許多時候行事更受情緒而非理智的支配。

如果燕長風知道選徒的所有經過後,他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因此生氣,拼着情願選一個更糟糕的,也不要衛天沖?

完全有可能!

唐劫自問如果是自己站在燕長風的立場上,反正這次選徒算是被攪和完蛋了,反正兩個備選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那選誰不是選誰?你讓老子不爽,老子也不能讓你得意了。

這一點還是在他之前對張乞難心湧殺機後意識到的。

他能讓理智戰勝感情,卻不能指望燕長風可以做到。

實際上感情本身就是利益需求的一種表現,人們苦苦往上爬,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滿足各類的自身需要,也包括情感需要嗎?

老子辛辛苦苦當了大人物,還要受你小人物的氣?你開什麼玩笑?一個徒弟而已,我就揀個最爛的收了,也不能讓你如意,這種做法,也未必就稀奇了吧?

唐劫可以接受燕長風對衛天沖不滿意,他不怕這個,因為他有自信,只要衛天衝入了長風門下,他將來自有機會幫衛天沖提升。

可要連門都進不去,那就萬事休提。

反到可能因此交惡,得不嘗失。

想到這,唐劫心中一陣警醒,對此戰的憂慮也更加深重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非得讓衛天沖儘快出來不可了。

問題是在這方面,就連他都幫不上。

就在這時,身上的玉牌突然再次震動了一下。

卻是許妙然發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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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八十九章 滅魔拳

這千金大小姐當真錢不是錢,千里傳訊符隨意亂放,又是一條信息顯現。

“喂,你進滅魔道了嗎?還是已經在堵他們了?如果是在戰鬥,不用急着回哦,我也快到了。”

後面還跟着個笑臉。

唐劫並沒有機會告訴許妙然自己的計劃,但正如南百城可以猜到一般,許妙然顯然也已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幫衛天沖拔得頭籌,滅魔道之戰就是唯一的辦法。

看到許妙然的信息,唐劫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想到,對啊!

可以讓她幫忙!

從許妙然的口氣中明顯可以看出,她對這九宮迷天陣是非常熟悉的。

唐劫心中升起一線希望。他迅速探入芥子袋中取出一物,正是那唯一的一張紙鶴。看著那紙鶴,唐劫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在上面寫下幾句話,將紙鶴放飛。

靈氣變化裡,小小紙鶴一展雙翼,向着空中飛去,很快化成一點靈光,在天邊消失不見。

看著紙鶴消失,帶走自己全部的希望,唐劫喃喃道:“一切就看你了。”

說著他已看向遠方路口。

就不知這滅魔道上,除自己與張乞難之外,第一個出現的會是誰?

風魔島上,許妙然依舊漫步陣中,看似悠閒的表面下,速度卻是飛快。如果不是她比洗月學子晚入陣中,先上滅魔道的說不準已經是她了。

仙桃和紅苑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跟着,紅苑更是受不了叫道:“小姐你慢些啊!”

許妙然踱着步子道:“我有快嗎,我走得已經很慢了啊。”

她說著還在原地轉了一圈,表現出自己很從容,只是來逛大陣的態度。

紅苑沒好氣地翻白眼:“是啊,用瞬海千風來散步,小姐啊,要裝從容也不是你這麼裝的。你這一步踏出去看起來很慢,一下就是好遠呢!”

許妙然臉一紅:“哦,是嗎?可能是我沒注意吧,修煉嘛,就要下苦功,抓緊每一點時間,這可是父親大人說的。哎呀不說這個了,你們看,滅魔道快到了。”

紅苑嘟着嘴喊:“是啊是啊,心急見情郎呢吧。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偷偷給唐劫發信。拜託,你傳遞消息我們看不見,難道靈鶴飛縱我們還看不見嗎?你不就是想早點過去幫他麼。”

仙桃推了她一把:“就你嘴快。這次闖陣,是洗月派考驗下屬學子,我天涯海閣中人不可插手,否則只怕忙沒幫上,反而壞了事。”

仙桃為人持重,這話卻是暗中點醒許妙然,就算她現在趕到滅魔道,也不適合公然出手幫唐劫,一個弄不好,就成了唐劫吃裡扒外的罪證,反而害了唐劫。

許妙然也知道這個,點點頭:“我知道,我也就是想看看。明的幫不行,暗的總可以吧?有我在那裡,許多事應當也不至於出格。”

她對衛天沖能不能成真傳並不關心,只希望此戰莫讓唐劫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就好。有她在,至少應當可保唐劫不死。

正說話間,就見遠處一道靈光閃現,接着許妙然身上玉珮已顫動起來。

“咦?”紅苑已叫了起來:“島上怎會有千里傳書?”

許妙然低頭看去:“是唐劫給我的,他把那僅有的傳訊符用了。”

“說了什麼?”紅苑好奇地探頭看去,卻被仙桃一把拉開,狠狠瞪了她一眼,氣得紅苑小嘴撅起。

好在這內容卻非不可見人的,許妙然已道:“他讓我幫他去救衛天沖。”

“衛天沖?”仙桃和紅苑互相看看。

“恩。”許妙然回答:“唐劫在這上面說,南百城手下張乞難出手偷襲,被唐劫打跑,不過臨走時動用了翻天印,堵住了九宮生門,使唐劫無法將敗者送回大陣中。現在唐劫是真要面對眾人圍攻了,他擔心衛天沖被阻撓,要我相機幫他一把。”

“可是九宮迷天大陣幻境重重,範圍廣袤,要想找到衛天沖可不容易啊。”仙桃已皺起眉頭。

九宮迷天陣中不是不可相見,但是方圓幾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要想找一個人,可就難了,別說有九宮幻境在,哪怕只是一片空地,要想找到這麼個人也不是易事。

許妙然也不由沉思起來。

“小姐,這事怕是幫不上他什麼,我們根本不知道衛天沖在哪裡。”仙桃已道。

許妙然卻哼了一聲:“那也未必。你們忘了有個地方,可以將島上所有情況盡入眼中的嗎?”

仙桃和紅苑對視一眼,同時叫道:“定心殿?”

“沒錯,我去定心殿!仙桃,紅苑,你們留在這裡,聽我命令。”許妙然說著,已向着天空打出一枚訊符。

這是通知島上來人迎接的意思,此時她已徹底沒了闖陣的心思。

滅魔道上,大片的霧霾已將整條通路淹沒在一片森森白氣中。內中更有大片花林,將通往九宮心環的道路整個截斷,即便如此,花陣依然在不斷的生長着,一片又一片,向着四周蔓延。

端坐於陣中,唐劫如老僧入定,心緒卻是波瀾起伏,無法平靜。

他知道這是大戰將至時的緊張所致,明明盼望着對手晚些到來,好多些準備,卻又因煎熬的等待,以至於反而期待對手早些來到。

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有猜測誰會是第一個來到滅魔道上的,也有想許妙然是否已收到消息,她又會如何做,更有那巨靈王驚天一拳帶來的疑惑與不解。

心海浮沉中,氣息略顯紊亂。

唐劫長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定,要鎮定……

然,心潮亂海,豈是說平就平。

越是強壓,反彈得便越厲害。

心潮起伏下,唐劫再坐不住,乾脆起身修煉離經。

這離經功法本身配合藥草洗煉才運用有效的,不過唐劫現在無心修煉,只想藉此平復心情,因此也無所謂效果不效果的事。

氣隨心走,唐劫一招一式按離經記載運行血氣,隨着那一記記凜冽拳風擊出,心境也漸漸平穩。腦海中雜亂的畫面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卻是當日在兵鑒上見到的兵主大站萬仙影像。

那雄渾的氣魄在唐劫腦海中不斷放大,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刺激着唐劫,不知不覺間,唐劫的拳腳已是越來越有力,拳風激盪裡,發出啪啪的脆響。

突然間心海中一個念頭閃過,那是巨靈王一擊轟飛九難的無雙神姿,唐劫心有所感,“喝”的吼了一聲,一拳打出在身後一棵大樹上,正是那離經起手一拳。

那大樹先是搖了幾搖,看起來並無甚動靜。

唐劫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大樹看。

片刻後,就見那大樹突然砰地一下炸裂,化成齏粉飄飛。

“咦?這是什麼法術?看起來威力很大的樣子。”伊伊飛過來,落在唐劫的肩上問,卻沒有太多驚奇。一擊碎木,就法術層面而言,雖然那威力還不錯,卻還算不上什麼太了不起的事,還不值得她大驚小怪。

不過唐劫的回答卻讓她一下跳了起來。

唐劫說:“這不是法術。”

“不是法術?”伊伊吃驚地看唐劫:“這怎麼可能?”

“恩,不是法術。”唐劫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微笑起來。

他笑,是因為他終於明白了巨靈王的那一拳是怎麼回事。

離經所載的法門,的確只是修煉之法,並不是用於戰鬥的。

但是此法與術法不同,就是它修煉的是體魄,法門在運行過程中,吸收外部靈氣入血脈,以強化自身。

但是反過來呢?

如果是從自身血氣中吸收力量又會如何?

這是剛才唐劫在無靈草洗煉時,氣血運行難繼,偶然迸發出的念頭。

然後就是剛才的一幕發生,只一擊,那大樹便化為齏粉。

“你是說,把離經上的修煉法門反過來運用,就是攻擊法門?”聽著唐劫的解釋,伊伊目瞪口呆,畢竟這之前她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沒錯,你也看到了,我只是隨意一擊,尚未全力施為就爆發出術級的威力。”唐劫回道。

“那不就是說,你以後隨便一拳一腳,都相當於使用法術了?”伊伊興奮起來。

唐劫卻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恩?那是為什麼?”

“因為消耗的血氣不能恢復。”唐劫回答,就在這刻,他已經感覺到了,剛才那一下逆向運行,從自體吸收血氣激發,雖然的確可發揮出強大的威力,但這種消耗卻是不可恢復性的,是上限性的消耗。

他本來還奇怪,既然兵主在離經中留下了修煉之法,為何卻不留下攻擊之法,現在卻是知道了。

這種戰法雖然威力巨大,卻傷己傷敵,尤其他初學離經,如果動輒以此法對敵,那只怕一輩子都別想提升上去。說不準以後實力反而下降,弄到最後連普通人都不如,直接被榨成人幹。

“那真是太可惜了。”伊伊嘆息道。

“不過也正因為消耗的是真血,所以威力方面可以無限疊加。”唐劫握了握拳頭。

“無限疊加?”

“恩。兵主的離經,最大的特點就是洗煉吸收的過程粗暴簡單。天地靈藥,洗個澡就能直接吸收。至於這自身的血氣,更由於是屬於自己的,完全沒有限制可言。只要願意,完全可以集中所有血氣力量於一擊,其威力嘛……”唐劫看看那金色巨石:“至少打碎它是完全沒問題的。”

“可是你自己也會又落回普通人的,對嗎?”

“是的。”唐劫笑道:“放心吧,我還沒打算為衛少爺做到把自己都犧牲的地步。”

小伊伊拍拍胸口:“這就好。”

看著她天真萌樣,唐劫也不由笑了起來:“雖然離經逆轉之法不可輕用,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個殺手鐧,沒準什麼時候有生命之危,也能救我們一命,所以有總是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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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章 一夫當關(上)

如果不是領悟了一絲洞察之道,如果不是他本身就修煉離經,如果不是姬無咎反覆重啟幻境使得那一幕多次上演,如果不是這刻心緒不寧,唐劫以拳靜心,屏棄雜念,也未必能這麼快就領悟到。

但不管怎樣,他明白了。

而且在唐劫看來,這真血消耗的問題,將來也未必就一定不能解決,否則那巨靈王斷不能如此輕易就打出來。

終歸是自己修煉的日子太短,根基太淺才經不起折騰,說不準將來突破後,就不會消耗真血呢。

哪怕真的不行,也可以自己嘗試尋找破解之道。天下術法,萬變不離其宗,只要用心,絶大部分問題都不是無解的。

這刻唐劫已道:“對了,這攻擊總得給它取個名字才好,總不能就叫離經逆轉吧?”

“一定要取個霸氣些的!”伊伊晃着手臂喊。

“霸氣些的?”唐劫摸摸下巴:“那要不就叫霸龍天翔怎麼樣?”

“真俗!”

“霸海流星?”

“惡俗!”

“霸海潮生拳?”

伊伊眼珠都快瞪出來了:“你就非得和霸字較勁嗎?”

“是你說要霸氣些的……”唐劫悻悻回答。

想了想,他說:“這一拳是我觀巨靈王戰九難妖僧有感而領悟,那九難妖僧是鴻蒙界大魔,而我又是在滅魔道上明悟的。既如此,不如就叫滅魔拳吧。就以此名紀念此道,也紀念一千八百年前,修界先賢共抗鴻蒙妖魔的戰事!”

說著,他復又坐下,靜靜等待起來。

在領悟了滅魔拳後,他原本雜亂的心境終於平復,只是靜靜等待着學子的到來。

花陣依然在不休止地生長,密林中偶而傳來小虎捕獵時的聲威。

滅魔道上則是詭異般的肅靜。

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溜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遠方的道路上一道身影閃現。卻是一名身穿紫衫的女子,腳下還跟着一隻黑色巨狼。

這刻出現在滅魔道上,那女子神情冷艷,到無絲毫疲累表現。

“咦?蘇馨玥?怎麼會是她?”看到那女子,唐劫也不由呆了呆。

等待的時候,他也曾反覆猜測第一個上滅魔道的會是誰。

論實力,最有可能的是彭耀龍;論家底,最有希望的是龍燾;論陣道有彭少清,此人是趙希良門下;論速度,葉天殤居首,安如夢雖也速度快,卻無資格真傳,此番當不會拚命,而是以增長見識,收穫資源為主。

但這些人偏偏都不是,反到是這個之前沒有多大名氣的蘇馨玥驟然出現。

蘇馨玥此女與孟拾雪同期,但遠不如孟拾雪的名氣大,平素向來低調。唐劫知道她,主要還是因為此女容顏出眾的緣故,畢竟洗月學院女學子較少,長得好看的更不多。此外就是此女豢養的那只黑色巨狼,據說是一隻中品妖獸,只是從未見蘇馨玥以其出戰過,因此也無法確定。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她拔了頭籌,到是讓唐劫心中也不由讚歎,洗月學院果然人才輩出,總有一些人,會以你想不到的方式突然震驚你一把。

這刻來到滅魔道上,看了一眼遠處霧影,蘇馨玥好看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笑意:“果然還是你第一個來到這裡嗎?唐劫。”

唐劫身在霧中,她卻好似一眼看透般,目光直落在唐劫身上。

緩緩站起,唐劫從霧中走出:“看來蘇姑娘早知道我會在這裡了,我卻是沒想到,我此戰的第一個對手會是你。洗月學院眾多學子,竟無一人知道蘇大小姐的真正實力,當真是好隱藏啊,佩服!”

蘇馨玥微微揚首:“術法本就是用於戰鬥的,非關生死,何需獻寶?再者天下之大,能人無數,獻醜不如藏拙,只不過許多人不懂這個道理罷了。”

唐劫微微一笑:“蘇姑娘是萬泉城蘇家的大小姐,資源不愁,自然可以埋名潛修,一鳴驚人。我們這些苦出身的,卻終歸還是要賣些拳腳,才能換些飯錢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給你些錢,你放我過去可好?”蘇馨玥笑道。

唐劫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蘇馨玥顯然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一張俏臉漸漸沉了下來:“唐劫,我知道你實力很強,就連彭耀龍都未必是你對手。我也未必打得過你,但此戰,我要的可不是贏你,而只是通過那條路!”

她纖手一指迷霧路口:“我就不信,你能擋得住我。”

話裡帶著無比強大的自信。

唐劫卻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黑狼上。

他說:“怪不得無回谷之戰你沒有出現。想必那次戰鬥,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培育這條紫焰魔狼身上了吧,看樣子已快要開智了。”

此話一出,蘇馨玥也是面色一變。

正如唐劫所說,無回谷之戰,她之所以沒有出現,就是為了培育自己的這條紫焰魔狼。

正如唐劫鑽漏洞,用靈草洗煉自身一樣,蘇馨玥也鑽了一個漏洞,就是利用妖獸的吞噬特性,在無回谷中大肆培養紫焰魔狼。為此她不惜放棄無回谷之戰,為的就是保存實力,畢其功於一役。

這種做法最大化提升了她在後面的成功可能性,哪怕失敗了,至少也獲得了一隻強大妖獸,算是進可攻,退可守的選擇。

沒想到唐劫卻只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刻更是淡淡道:“隱藏實力,蓄勢一擊,蘇姑娘也算是有心的。可惜,隱藏實力可不代表真實力量就一定比對方強啊。兔子再如何隱藏實力,終不能與猛虎對峙!”

話落,唐劫全身上下已猛然爆發出一股驚人氣勢,席捲全場。

唐劫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這個問題,老實說唐劫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現在的他早已超越了一個靈台學子應有的實力。

如果一定要分析清楚,那差不多相當於比自己高一階的強者,或者比自己高兩階的普通修者。

張乞難就是個明證,他在脫凡境中實力一般,因此即便沒有那一連串的布套設伏偷襲反擊,唐劫自信也能贏他,問題只在於付出代價的高低。

至於蘇馨玥,她或許很強,或許隱藏了實力。

但正如唐劫所說,兔子隱藏實力,依然也只是兔子。

這一刻風聲乍氣,靈潮湧動。

唐劫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只是一步,就讓蘇馨玥感到一股莫大威壓。

她粉容微變,對著唐劫一指:“小紫,上!”

那條紫焰妖狼已猛地竄出,對著唐劫就是一口紫色魔焰噴吐而出。

這紫焰妖狼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一口紫焰焚金蝕骨,端的是犀利無比。就連唐劫也不敢硬抗,身形轉動,已瞬間躲過這片紫火,斷腸刀從側翼向着蘇馨玥劈去。

刀鋒冰寒!

蘇馨玥沒想到唐劫速度這麼快,震驚中急退,同時左手捏印法,已打出道道靈線。

唐劫立時覺得體內氣息一亂,紫電縱身法運轉竟有些不靈便起來,哼了一聲:“牽機手,還算不錯。”

牽機手在修界也算是比較有名的術法,最擅紊亂氣機,破壞成法,修煉至高深處據說還可以控制修者施法,將對手變成自己的傀儡。當然蘇馨玥是做不到這步了,她現在連破壞唐劫施法都做不到,充其量就是紊亂其行法。即便如此,憑藉紫焰妖狼的輔助,一般學子對上她也會吃上大虧。

這牽機手異常難練,她能做到這步,可見是下了苦功的,只是之前竟無一人知道她竟有此能力。

可惜她到底是選錯了對手。

唐劫雖氣機受影響,腳步卻不停,雙足猛地一踏,人已如顆砲彈衝了過來。

即便沒有術法支持,倚仗他本身強大的體魄,也足以應對這局面。說白了他現在就是二級的技能,裝備和法力值,生命防禦力量等屬性卻是十級,僅此一項就足以超越大部分同學,也是他賴以稱雄的本錢。

這一撲已瞬間衝至蘇馨玥身邊,斷腸刀辣手催花地斬下,蘇馨玥大驚,本能地揮劍格擋,雄渾巨力下,手中劍已被盪開,鐵拳襲面而至。

一片銀光在這時升起,正罩住蘇馨玥的身體。

“銀光罩?”唐劫哼了聲,鐵拳依舊不減地砸下,全然沒有對手是女子的想法。

那銀光罩雖可擋住唐劫的拳,但巨力錘砸帶來的強大沖擊力還是把蘇馨玥震得連連後退。

她失聲叫道:“小紫幫我!”

紫焰巨狼已從後方竄了過來,對著唐劫又是一大口紫色火焰噴去,同時巨爪對準唐劫拍下。

水幕光華一閃。

這一次卻是唐劫發動了凝水罩與無相金身硬抗火焰,同時反手一拳打出,暴喝道:“滾開!”

雄渾吼聲中,拳爪相交,那巨狼已被打得嗷嗚一聲跌飛出去。

這紫焰妖狼雖已入上品,但在力量比拚上還不如當初無回谷的大猩猩。連那大猩猩都被唐劫的鐵拳砸的沒脾氣,何況一隻妖狼。

這刻在空中翻騰着落回地面,一隻前爪出現奇異的彎曲,竟是被打到骨折了,以至於一時竟爬不起來。

“小紫!”蘇馨玥心痛大叫,瞪着唐劫喊:“唐劫你不是男人!”

“抱歉,久拖不利,當以雷霆之威速戰速決!”唐劫毫不動容的回答。

如果只是對上一個蘇馨玥,他大可不必如此兇狠,但是後續戰鬥隨時可能爆發,他必須抓緊時間快速解決每一場戰鬥,否則若稍有耽誤,等後來的學子加入,那就會陷入苦戰漩渦。

苦戰或許是免不了的,但唐劫至少要儘可能將其拖後。

這刻一語出,又是一刀砍向蘇馨玥:“束手就擒,我不會殺你。”

“你休想!啊!”蘇馨玥長嘯出聲,音嘯入針芒入耳。

同時長劍放出大片光華,施飛虹劍術。左手微抬,打出一道氣針,是為無影針。

這一刻,音嘯術,飛虹劍,無影針三術接踵使用,蘇馨玥亦是拼了全力。

“吼!”唐劫卻是一聲震吼。

他沒學過任何音嘯法門,但這刻虎嘯之下,雷霆震動,卻彷彿一記悶雷炸響在蘇馨玥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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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一章 一夫當關(下)

蘇馨玥的音嘯術竟是被唐劫一吼破掉,同時整個人都被震的眼前一暈。唐劫更是踏前一步,任由無影針落在身上的同時,一拳打向劍尖。

長劍與鐵拳對撞,在唐劫手上留下一道深深劍痕,同時洶湧的力量也將劍尖盪開,蘇馨玥中門打開再無防護。

唐劫已欺身而上,猛地砸在她身上,銀光罩再閃,爆發出驚人光華,顯然已要抵抗不住唐劫的暴力侵襲。

就在這時,遠處滅魔道口,又是一道人影閃現。

“不好!”唐劫心中暗罵,沒想到第二人這麼快就來了。

“幫我!”蘇馨玥大叫。

遠處來人由於距離較遠暫時還看不清面容,這刻聽到聲音,立時向着這邊奔來。

唐劫知道不好,全力出拳,轟轟轟一連三拳打在蘇馨玥的銀光罩上,只聽轟的一聲,銀光罩破裂。

與此同時,蘇馨玥對著前方一指,唐劫已準備硬受她一擊,沒想到這一指卻沒落在他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他的後方。

唐劫一楞,立知不好。

只聽身後一聲狼嘯。

那紫焰妖狼已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怒視唐劫,陡地長嚎一聲,全身毛髮賁張,紫色火焰再噴,卻是縈繞了它全身,形成一片紫色光華,隨即那妖狼長嘯一聲,已如利箭般向着唐劫衝去。

這一擊必然是威力絶大,正常情況下唐劫絶對會選擇閃避。

然而前方那出現的學子正高速衝來,唐劫已然能看清對方面目,赫然正是彭耀龍,他知道若讓彭耀龍和蘇馨玥聯手,戰鬥只怕還要進一步膠着下去,乾脆竟不閃躲。

猛地欺入蘇馨玥懷中,一把拎住她向身後一送。

紫色利爪在空中砰的炸出一團光焰,硬生生停留在蘇馨玥頭頂三分處。

蘇馨玥看著愛狼的利爪,已是嚇得狂喘不已,就連遠處高速衝來的彭耀龍都為之頓了一頓。

三方同時停滯,時間在這刻定格了一秒。

隨後唐劫才抓着蘇馨玥的脖子緩緩退開。

那妖狼死死瞪着唐劫,卻不敢動,唐劫已退向身後處,先是一指點出,正中蘇馨玥靈眼處,令她全身無力,再將蘇馨玥猛地向身後一拋,背後花藤飛出,已將蘇馨玥拖入纏住。伊伊更是擎出樹藤將蘇馨玥捆上,無數花萼已將她整個包裹,就這麼拖入陣內。

那妖狼大怒,還想衝過去,蘇馨玥已叫道:“小紫,別動!”

紫焰妖狼這才不情願的踱過去,趴在主人身邊,發出悲傷的呻吟。

看到這幕,彭耀龍哼了聲:“蘇馨玥……沒想到竟是你跑到了老子前頭,還真是讓人意外呢。這麼看來,唐劫,我到要多謝你幫我把她擋下了。”

“問題是你不會因此留手,對嗎?”唐劫笑笑。

彭耀龍裂着嘴笑了起來:“沒錯,這是最有趣的部分。從你開始,每一個後來者,其實本來都已是此次考驗的輸家,本應是沒有機會的,偏又因為你,獲得了機會。而這個機會,卻又必須通過打敗你才能真正得到……”

“的確如此。”唐劫也嘆息一聲:“其實你們要是因此感謝我,就此放棄,不也挺好麼?反正本來頭名也不是你們的,何必再打打殺殺?”

“可也不該是衛天沖的。唐劫,你若就這麼走過去,拿下頭名,沒人會說什麼。可你非要幫衛天沖爭這個真傳,那也就是給了所有人機會。我若不好好珍惜,豈非錯過天賜良機?”彭耀龍哈哈大笑着,全身骨頭已發出節節爆響,一股雄渾氣勢從他身上炸先,呈現出凜冽驚人的姿態。

他瞪着唐劫道:“唐劫!雖然此次考驗我落在爾等之後,只是第三。但那不過是因為我不擅長陣道。真要論實力,老子已入脫凡,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的算盤是注定要落空的!看在你戰過一場的份上,這次我不找你的麻煩,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讓路,我不揍你!”

“你弄錯了一件事,彭大師兄。”唐劫笑笑:“這滅魔道上,你不是第三個到的,是第四個。”

“恩?”彭耀龍一呆。

唐劫指指不遠處的翻天印:“有個不屬於學子的傢伙,他才是第一個到的,也是脫凡境。”

“什麼?”彭耀龍心中一震:“他人呢?”

隨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句蠢話,現在唐劫人在這裡,對方自然是被唐劫打跑了。

只是唐劫能幹跑一個脫凡境,這實在讓他難以相信,要知道他現在才靈湖啊。

果然唐劫已道:“還能在哪兒?當然是扔進了九宮心環。彭大師兄,你也算洗月學院人傑之一,我正好也想看看,你在個新晉脫凡和那個老牌脫凡之間的差距,但我想不管怎樣,你都不會比他更強!”

說著唐劫單臂一震,一道拳風已向着彭耀龍砸去。

他之前說話不過是藉機喘息,稍微恢復一下消耗的氣力,這刻休息片刻便立刻出手,以免再有學子趕到。

彭耀龍哈哈大笑,喊了聲:“來得好!”

已同時揮拳迎上。

兩隻鐵拳在空中碰撞,立時激發出一陣驚人氣浪,兩人身體一震,同時飛退,彭耀龍退後三步,唐劫卻是多退了一步。

這一下正面硬捍,竟是唐劫小落下風。

彭耀龍哈哈大笑道:“這次如何?”

彭耀龍本就和唐劫一樣,屬於剛猛打法的學子,極戰真罡修煉純熟,比唐劫的無相金身更勝一籌。

上一次他和唐劫硬拚,因為身體差距的緣故,被唐劫占了上風,這次突破脫凡入了百煉,便痛定思痛,每日苦練己身。

正因此,他在法術造詣上其實並沒有因為脫凡緣故而提升太多,反到是身體素質大幅度提升。

如今他的身體比之以往大有精進,比起唐劫雖然還有許多不如,但極戰真罡的優勢卻又彌補了這不足,反到讓他在純力量的比拚上壓過了唐劫。

這刻一擊得手,彭耀龍已大喝着又是一拳砸去。

他也不用自己拿手的拳套,就這麼普普通通一拳襲擊來,卻帶著驚人威勢。

唐劫哼了一聲,將斷腸刀一收,竟是再度正面迎上。

轟!

巨爆聲中,身影乍分再合,氣流洶湧中,就見兩條飈悍身影已絞成一團。

彭耀龍固然是力大無匹,唐劫也是拳拳兇狠,這兩人拳來腳往,將所有靈氣都貫注於肉身上,就像兩尊鋼鐵鑄成的戰像,打起來砰砰砰砰,沒有法術的絢爛,惟有真刀硬馬的死拼,看起來不像是修者對決,到更像是兩個大力士的擂台死鬥。

然而正是這樣的戰鬥方式,卻更顯殘酷,更見激烈,不容取巧,亦無僥倖。

碰!

彭耀龍的鐵拳打在唐劫臉上,幾乎將他半張臉都打腫,同時唐劫的一記手刀也劈在彭耀龍的脖子上,只一擊打的他連脖子都硬不起來。

接着彭耀龍又是一拳擂在唐劫小腹,唐劫也飛出一腿踢在彭耀龍胸口,兩人同時悶哼,同時吐血,剛退出半步又一起衝上,繼續你來我往的廝殺。

這兩人的戰鬥因此而變得兇殘暴烈,血腥無比,轉眼之間兩人身上都是遍體鱗傷,但兩人卻都不退縮。拳腳之間充斥着亡命之徒悍不畏死的精神與鬥志,那是沙場百煉才能擁有的氣勢,如今卻出現在兩名學子身上,一看便知不是等閒學子所能做到的。這廝殺的慘烈,殘酷,兇狠,就是蘇馨玥也看得目瞪口呆。

她自進入學院以來,就隱忍苦練,不求萬眾矚目,只求有朝一日一鳴驚人。然而直到今天,這刻,她才意識到這種想法是多麼荒謬,可笑。

沒有什麼人是真正一下子就能崛起的,在這崛起的過程中,人們往往已經歷了無數痛苦與磨練,方能逐漸成長。

蟄伏不出,埋頭苦練,一飛衝天,這本就是無能者不敢面對世間爭奪的妄想與自我安慰!

無論唐劫還是彭耀龍,表面學子的背後,其實早不知經歷了多少磨難,唐劫固然是與天神宮鬥智鬥勇鬥凶鬥狠,彭耀龍同樣試煉無數,血戰長天,才有了今日只氣魄。

這刻兩人打到激烈處,同時互中一拳,一起如狼一般瞪着對方。

唐劫固然是兇狠如虎,彭耀龍也同樣咳着血瞪着一雙牛眼看唐劫。

兩人同時大口喘息着,彭耀龍突然咧着嘴笑道:“唐劫,我佩服你一夫當關的氣勢,若在平常,定要教你這個朋友。不過可惜啊,為了真傳,我終究不會手下留情。你瞧好了,這是我自進入脫凡境後領悟的本事,你若能接下,就算你贏!”

說著彭耀龍鐵拳上已耀出黑色拳芒,先是綻放了一下,隨即又隱於拳內不見,英華內斂而拳意高漲。

彭耀龍已高吼道:“龍虎驚神拳!”

對著唐劫一拳搗去,猛爆出一片驚人氣浪。

“吼!”唐劫也同樣吼叫着反擊而出。

沒有金針,沒有術法,惟有無盡鬥志與激昂拳意。

兩股氣流在瞬間衝撞在一起,轟然掀起衝天風潮。

兩拳在風潮漫舞中對撞,先是同時滯了滯,緊接着二次爆發出一股驚人氣浪,在這氣流沖湧中,唐劫竟是抗不住的悶哼一聲跌退。

彭耀龍的龍虎驚神拳已如入無物般搗了過去,正打在唐劫臉上。

這一擊非同小可,打得唐劫一暈,整個人眼前一片黑暗,他知道不好,就在飛起的同時,飛踢出一腿,正中彭耀龍胸口,接着唐劫遍砰然飛出,重重摔落於地,一時竟再爬不起來。

彭耀龍身上極戰真罡亦是亮了一下隨即黯淡消除,顯然也已無力再繼,人卻依然站立。

“你贏了。”唐劫悶哼道。

這一下對拼,唐劫終究沒能贏過已入脫凡的彭耀龍。

以術法論,或許他還比不上張乞難,但是以力量和敢打敢拚而言,他卻是絲毫不輸於後者了。

果然不愧是被稱為大師兄的人物。

彭耀龍捂着胸口哼了一聲:“我修煉六年,都進了脫凡境,竟也不過是險勝你一個修煉兩年的,勝之不武啊。”

他和唐劫拼到這一步,彭耀龍用出壓箱底的手段也不過是險勝對手,內心殊無絲毫得意。

唐劫卻只是笑笑:“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戰場之上,生死本就在毫釐之間,哪有什麼險勝不險勝的,大師兄大可不必如此過謙。”

“既如此,那就恕不奉陪了。”彭耀龍哼了一聲,就要離去。

唐劫悠悠道:“可惜,大師兄贏是贏了,走卻是走不得的。寶兒,伊伊,攔住他。”

隨着他話落,伊伊和小虎已出現兩側。

看到這一幕,彭耀龍心中猛地一震:“唐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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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二章 爭執

“我什麼時候說過,贏了我就可以走嗎?”唐劫乾脆躺在地上,懶洋洋回道,他要抓緊每一分時間恢復氣力。

事實上以他的實力真要和彭耀龍幹下去,以他強大的恢復能力,彭耀龍依然未必是他對手。

但對他來說,已無此必要,有伊伊和小虎在,他大可以省些氣力,節約更多的時間。

之前之所以不讓他們出手,主要還是顧忌彭耀龍的實力太過兇猛。像紫焰妖狼那樣的上品妖獸,在唐劫手下也是一擊打飛的料,伊伊和小虎都只是中品,面對彭耀龍,一個弄不好就可能重傷。

正因此,唐劫才不惜死拼,以自己和彭耀龍對耗,但是現在彭耀龍可沒這麼大能耐了。而且以彭耀龍的實力,等閒也困不住他,只要耗光他的力氣才能將起囚封。

這刻小虎已率先衝上,電光刃無情地打向彭耀龍,彭耀龍大吼着出拳震散電刃,放聲吼道:“唐劫你卑鄙!”

“這不是決鬥,大師兄!”唐劫毫不動容的回答。

隨着小虎和伊伊撲上,兩隻中品妖獸輪番撲擊,彭耀龍終於漸漸不支,他憤怒狂呼着,打出一拳又一拳,氣勢雖依然雄渾,力量卻越發衰弱。終於,伊伊看準時機,十餘根樹藤一起纏上,將彭耀龍直接拖入陣中。

彭耀龍大叫:“唐劫,你困不住我的!”

只是任他拚命掙扎,也掙脫不開,反到是氣力流失得更快了。

旁邊蘇馨玥有氣無力道:“沒用的,唐劫早有準備,他在這裡佈下連環陣,其中有一個是吸靈陣。這些花藤束縛你我,每當你我增長一分力氣,就會被吸走一分,反補大陣,再困住你我,形成循環之局。”

彭耀龍一驚,這才發現蘇馨玥說得沒錯,果然自己剛恢復一點氣力,就被那花藤吸走。

這個混蛋,竟是把他們當成陣源,吸收靈氣,滋補陣法,反困眾人。

“唐劫你混蛋!”彭耀龍大怒吼道:“你困不住我的!”

唐劫也不理他,便自顧自調息去了。

對他來說,抓緊每一分時間休息才是正道。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他這邊休息好,那邊正好再進一個。

可惜,事情並不總是那麼如人心願。

與彭耀龍的戰鬥消耗了他太多力氣,只是稍稍恢復一些,就見到遠處又出現一人。

這次卻是龍燾。

唐劫嘆了口氣,他和龍燾之間沒什麼交情,這刻也不多話,乾脆揮刀就上。

“唐劫?”龍燾沒想到自己剛出大陣就遇攻擊,連術法都來不及用,一拍身上,一個防禦罩剛剛出現,就被唐劫轟然一拳震退。

巨大的撞擊震得龍燾也是眼前一陣發蒙,唐劫接着過去又是一刀劈出。

龍燾大驚,來不及施法,連忙祭出一物,卻是一個金色小鐘,猛地撞向唐劫。

“玉還鐘。”唐劫哼了一聲,反手一刀劈在小鐘上,只聽鏗的一聲震響,那小鐘已被一刀劈了回去。

不過下一刻龍燾已取出一塊玉石,撲面向唐劫砸來,接着又是一把符紙灑出,冰刀霜劍火球一起撲面襲來,逼得唐劫也不得不閃躲,卻看得彭耀龍連連搖頭:“真他娘敗家子。”

這龍燾身為真人之子,身上的好東西到是不少,術器一件接着一件。要不是他未入脫凡,估摸着連法寶都能有幾件。

可惜他雖然術器眾多,但到底不像唐劫他們,全靠了資源堆出的實力,卻少遇血戰大戰死戰,戰鬥經驗終歸有限,空有豪情卻無鬥志,乍遇突襲下更是慌手慌腳,有什麼好東西一股腦兒全用了出來。

彭耀龍只看了幾眼就知道龍燾注定不可能是唐劫對手,落敗只是早晚問題。

唐劫說得沒錯,後面的學子或者會越來越多,但是實力卻也必然漸漸下降。伴隨着數量上升的同時,質量也必然下降。

難道說,就真要這樣任唐劫擋路,直到衛天沖的到來?

彭耀龍心中一陣鬱悶。

就在這時,蘇馨玥突然湊過來悄聲道:“彭師兄,你聽我說,其實小妹也懂一些陣法。”

“恩?”彭耀龍看看蘇馨玥,這個女人之前不顯山不露水,這次考核卻是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來到滅魔道,的確是有些令他意外。現在看來,的確應當是私下裡學了不少陣道知識。

蘇馨玥先是看了看還在激戰中的唐龍二人,再用眼神瞄了一下遠處那塊翻天印,輕聲道:“那塊翻天印,堵住了九宮迷天陣生門所在,你可知有什麼用?”

不等他回答蘇馨玥就說:“是用來將學子重新送回九宮迷天陣中的。”

彭耀龍眼前一亮,立時明白了蘇馨玥的說話:“你是說……”

“唐劫之前說過,他不是第一個上滅魔道的。他沒撒謊,生門被堵就是證據,而此事很顯然出乎他預料。”

“那又如何?”彭耀龍不解。

蘇馨玥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們現在所處的陣是一個連環陣,我只能認出其中兩個,除了吸靈陣外,還一個就是八荒幻靈陣,也就是無回谷中後來困住大家的那個陣。”

“原來上次無回谷中也是他!”彭耀龍咬牙道。

蘇馨玥氣得白眼:“這不重要,大師兄。你還沒明白嗎?按唐劫本來的計劃,這個陣應當是個幻陣,以困阻強敵為主,被他打敗的人應當是通過生門送回迷天陣中,陣是用來幫他阻敵的。可現在你看他戰鬥有用到此陣嗎?”

彭耀龍這才明白過來:“你是說,這吸靈陣是他後補的?”

“沒錯!”蘇馨玥認真道:“是他在生門被堵後無奈所為,原本的堅壁要塞被迫改為囚籠,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彭耀龍很是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意味着他事前並無準備,這個吸靈陣只是以花藤為基,靈氣為紋製作的最低級的吸靈陣。”

“沒錯!”蘇馨玥回答:“所以稍安勿燥,我們還有機會。”

“怎麼做?”

“屏息靜氣,默轉周天……”

“啊!我剁,我剁,我剁死你!”衛天沖大喊着,手中小斧瘋狂落下,將一隻碧眼金睛蟒硬生生斬成十餘段,這才無力地坐下。

此時他全身上下已滿是鮮血,空間中卻依然是一扇又一扇的光門在閃爍。

他已經開啟了十多扇門,然而每一扇門的背後不是兇猛野獸就是惡毒植物,又或者陰險陷阱,其中有幾次更是凶險無比。

然而更多的光門還在那裡閃耀,也不知哪一扇才是走出的正門,像這樣殺下去,當真不知要到何時方是盡頭。

“王八蛋!”衛天沖憤怒大吼起來,他對著這空間狂喊:“老子選的是左路,左路!不要迷陣,你們賴皮!”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看著那一扇扇光門,衛天沖再克制不住的抱頭痛哭起來:“唐劫……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出不去……”

他哇地嚎聲大哭着,卻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惟有小狐狸默默看著他,眼神中泛起微微光華,似在想些什麼。

哭了一會兒,衛天沖又站了起來,一抹眼淚竟然又朝着下一扇門走去了,嘴裡還嘟囔着:“媽的,老子和你拼了!”

說著又打開一扇門,看也不看,上手就是一個大火球朝裡面轟了進去,那門內衝出一隻女鬼,連動都未來得及動一下,就被撲面一個大火球打中,登時就被打蒙了。下一刻陰兵傀儡戰斧齊上,一通狠剁直接砍死。

這一幕看得南百城亦不由無言。

心想此子性情軟中帶硬,到是頗有一分狠勁,只可惜心情大起大落難以自控,雖有狠勁卻無定性,終是可惜了些。

回頭再看姬無咎,此時他剛從巨靈界驚變中回過神來,正在那呆呆的不知想些什麼,便只能說:“姬兄不必在意,等此事結束後,我自會替你向上面陳情,把所有過錯攬到我身上。”

他不是天涯海閣中人,替姬無咎攬過,也不用擔心天涯海閣能把他怎麼著。

姬無灸搖搖頭回答:“沒那麼簡單的。九難妖僧適才借虛化實,妖氣衝天,此事瞞別人或許還可能,那幾位老祖宗只怕早就發現了。”

南百城笑笑:“發現就發現吧。終究只是一縷意念罷了,不是什麼大事,想必還不至於讓他們過問。”

“希望如此吧。”姬無咎嘆了口氣,也只能希望一切如南百城所言。

就在這時,就見外面一童子突然進來,道:“報,菩風縣主求見!”

姬無咎一楞:“她不是在外面闖陣嗎?”

“不好玩,自然便不想闖了!”一個清冷話語已然傳來,許妙然卻是不等邀請就已直接進來了。

看到許妙然進來,姬無咎忙站起來,對著許妙然一禮:“姬無咎見過縣主。”

許妙然大步走來,揚聲道:“姬師兄客氣了,你是洪師叔門下,你我份屬同輩,你比我年長修為也比我高,該我向你見禮才是。”

她說是這麼說,卻沒半點要見禮的意思,徑直來到那六棱晶體前,看了晶體一眼,目光正落在畫面上。

她沒見過衛天沖,卻認識那幻境,“咦”了一聲道:“眾生苦牢?不知誰家學子這麼有福氣,竟要勞動師兄用眾生苦牢對付?”

姬無咎正要回答,南百城已輕咳一聲道:“縣主遠來,鞍馬勞頓,何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不知許妙然和唐劫的關係,但多年曆事的經驗告訴他,許妙然來得有些蹊蹺,這個時候最好還是別讓她插手。

“哦?”許妙然挑了挑眉毛:“你又是誰?”

姬無咎忙介紹:“這位是洗月派南百城,此次洗月學子大比,就是由他主考。”

許妙然哼了一聲:“怪不得如此口氣,我剛來就要趕我走。”

南百城笑笑:“縣主誤會了,只是這是我洗月派學子在經歷考驗,不太適合外人介入。”

“哦?我還以為這風魔島是我天涯海閣的地盤呢。”

南百城絲毫不客氣地回答:“風魔島自然是天涯海閣的,只不過人卻是我洗月派的,還請縣主勿要干涉為好。否則壞了兩派和氣,總是不太好。”

卻沒有絲毫要讓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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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三章 打賭

許妙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兩派和氣?洗月派和天涯海閣有和氣可言嗎?充其量彼此交易,相互利用吧?怎麼,真當借了我風魔島的地盤一用,就可以當成是自家的地面了嗎?”

兩人初次見面,說話就已開始嗆出火藥味,旁邊的姬無咎大急,偏偏又無法,只能一個勁地向南百城使眼色,偏偏南百城視若不見,只是死盯着許妙然。

南百城當年在駐守安陽府,也不知經歷過多少事,閲歷豐富,越看就越覺得這許妙然來的有問題,這刻竟是完全不顧忌她身後背景道:“可惜,風魔島是天涯海閣的,卻不是許姑娘你的。這裡自有主事之人,姑娘就算是忘憂門下,也管得太寬了些吧?”

這次卻是連縣主都不稱了。

許妙然大眼一瞪:“那也該主事之人說話,還由不得你來說。再說了,本姑娘也不過隨口問問。”

說著看向姬無咎:“姬師兄,這眾生苦牢裡的人是誰?”

她雖未見過衛天沖,但既然被困在眾生苦牢中,又讓南百城如此緊張,多少也猜出了一些。

姬無咎看看南百城,只見對方正朝自己微微搖頭,想了想只能回答:“此人姓衛,洗月學院的一名學子。”

他不敢得罪許妙然,又不想毀諾,只能打個折扣,只說姓而不道名。

不過許妙然一聽姓衛,心中已是徹底明白,哼了一聲,正想說什麼,只見南百城已陰測測道:“問過了,許姑娘可以離開了吧?洗月派大考,還請姑娘避嫌一下方好。”

許妙然哪肯就此離開,眼珠滴溜溜轉動着已在想辦法,目光浮動間,正看到六棱晶體上一道裂痕,心中一喜,已是沉聲道:“姬師兄,蜃樓鏡怎麼出現裂痕了?”

姬無咎心中一顫,連忙道:“適才洗月學子歷巨靈幻境,不知何故竟然招惹了九難妖僧意念化形,甚至連巨靈王意念也出現了。兩相對峙下,巨靈幻境不堪負荷,導致破滅。”

“意念對峙,破滅幻境也就罷了,為什麼連蜃樓鏡都會受損?”

姬無咎咬了咬牙,只能回答:“是我試圖歸源幻境,驅逐九難,受到那九難反抗……”

“原來如此。”許妙然已哼道:“這麼說是你處理不當導致的結果了?”

姬無咎臉色立時大變,他最怕的就是句話。

要是讓上面知道他為了維持一個小小幻境,困住唐劫而導致寶物受損,絶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許妙然偏偏就是那個可以不通過任何手續,直接上報的人。

南百城已看出許妙然有心生事,面色一沉:“許姑娘誤會了,這是百城委託姬兄所為。天涯海閣受損的寶物,洗月派自會賠償。”

許妙然哼聲:“事關我天涯海閣重寶,豈是一個賠字了事。我天涯海閣要百萬靈玉,你賠得起嗎?”

“你……”南百城被她氣的無語。

“賠不起就少放大話,事關我海閣重寶,豈由你隨便說了算的?”

許妙然以蜃樓鏡為由,硬是留這裡不去,南百城也拿她沒辦法。

下一刻許妙然已屈指彈出一縷指風,正打在那蜃樓鏡上:“我到要看看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問題,竟然讓我天涯海閣付出如此代價!”

畫面突轉,已將整個風魔島情勢現於許妙然眼前,許妙然轉動畫面,已看出衛天沖所在位置,卻是離仙桃她們並不太遠。

許妙然心中大喜,裝模作樣又看了一會兒,暗忖要找個由頭離開,便道:“看來到也沒什麼大礙。沒意思,我不想看了。”

說著要走,卻被南百城一把拉住,陰測測道:“姑娘來時身邊不是還帶著兩僕人嗎?不知那兩位僕人現在何處。”

許妙然面色大變:“我的僕人,關你何事?”

南百城心中疑慮越發強烈:“當然是不關我事。不過許姑娘當也知道,這世間總少不了一些人,吃裡扒外,內外勾結。我管不了許姑娘,至少還管得了自己派裡的人。若有人與派外之人勾結,我還是可以取消他的考核資格的。”

“你……”許妙然瞪着眼看南百城。

只是南百城哪裡會懼她,也是毫不示弱地回看。

許妙然知道不好,心想這死老鬼太過奸詐,自己已被他懷疑,現在要是讓仙桃她們出手,多半會被發現。真要讓他抓着把柄,倒霉的就是唐劫和衛天沖了,終究是得想個法子才好。

想到這許妙然眼珠連轉,道:“說得好,我也覺得事有蹊蹺。明明是所有學子共同闖陣,為什麼有人明明走的是左路,卻會遭遇眾生苦牢?我看啊,的確有人在與派外之人勾結!”

姬無咎一聽這話,嚇得聞風喪膽,連忙道:“師妹不要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百城已喝道:“姬兄不過是受我所托。學子考核,也是要考驗一下應變能力的。”

許妙然冷笑:“洗月學子的事,你說了算,我天涯海閣的人事,難不成也是你說了算?”

“你……”這次輪到南百城氣結了。

看這架勢,南百城要敢搆陷唐劫和許妙然,許妙然就敢搆陷姬無咎和南百城,反正大家不講理,看誰怕誰?

姬無咎心叫我苦啊,怎麼就惹上了這麼一個姑奶奶,他此時也看出來了,許妙然與唐劫只怕是有些關聯的,否則不會這麼巧出現,暗罵南百城給他帶來大麻煩,只能硬着頭皮打圓場道:“洗月派和天涯海閣兩派和睦,常有往來,私下裡有些交情也是正常,怎麼就說到相互勾結了呢,大家都言重了,言重了。”

許妙然和南百城卻是都不說話,只互相瞪着對方。

姬無咎急的無奈:“你們到是說個話啊。”

終究還是南百城打破僵局,嘿嘿笑了一聲道:“姬兄說得是,兩派學子互有往來亦屬常事,說到勾結,是有些嚴重了。”

許妙然這才哼了一聲:“相互勾結或許言重,主事不公怕是事實。姬師兄,你這眾生苦牢我看還是撤掉的為好,否則傳出去,只怕就成了我天涯海閣暗中阻撓洗月派學子考核了。”

既然南百城已經看出她的目的,她便也乾脆不遮掩直說目的。

姬無咎正想答應,南百城已道:“不行!眾生苦牢若撤,學子就可直上滅魔道,那才叫大不公。”

許妙然立時瞪眼,只是這事南百城卻無論如何不肯答應了。

姬無咎大急,他也知道自己在無意中捲入漩渦之中,叫道:“夠了,都別爭了。此事我有辦法。”

“恩?”兩人一起看向姬無咎。

姬無咎咬牙道:“就這麼撤掉眾生苦牢,那衛天沖肯定會直上滅魔道。既如此,我便給那小子一個機會,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說著他拂塵一擺,幻境之中,那數以百計的光門竟是瞬間少掉一半。

“姬兄!”南百城大驚。

姬無咎道:“去掉一半陷阱,剩下的就看那小子自己了。”

說著他看向許妙然,許妙然知道,這已經是姬無咎最大的讓步了,只能表示同意,心想我已做了我能做的,若你衛天沖這還過不去……唐劫你不如換個少爺扶持了。

滅魔道上。

又是一道人影騰空划過。

“啊!唐劫咱們再商量商量啊……”秦良尖叫着,在空中翻了幾圈,重重摔入陣中。剛一落地,花藤已密密麻麻纏了過來,縛了個動彈不得。

正想抬頭再罵,卻看見一群人在裡面,已是陪着笑道:“彭大師兄,龍師兄,蘇師姐,孟師姐,少清師兄,李師弟,張師弟……都在呢啊?”

他一口氣叫過去,一連叫了幾十個名字,只見花陣中到處都是被唐劫拿下的學子。

繼龍燾之後,已又有數十名學子先後進入,也先後被唐劫拿下。

其中最凶險的一次,是有三名學子同時進入滅魔道,唐劫以一對三,被迫動用了火鴉環和天璣斬將符才將三人拿下。

至於這秦良,已是排到幾十名之後的事了。

這刻眾人一起無語看他,心想你小子裝什麼傻。

秦良就是當初曾幫唐劫做過傀儡的那名學子,因為懂一些陣道,因此也算是早出來的一個。他知道自加實力,本無意真傳,這趟過來主要還是想見識一下九宮迷天陣的威力。本以為等自己上了滅魔道,真傳之爭早已結束,沒想到一群在他前面的學子都被阻在花陣中。

心中立時升起希望,想和唐劫商量着能不能放過自己,可惜話沒說幾句,就被唐劫一把丟進陣裡。

他對真傳不抱期待,因此到也不在意這種事,這刻左顧右盼,看著學院裡一批名氣比自己響,實力比自己強的學子都被困在這陣中,到也覺得有趣,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混帳,有這麼好笑嗎?”龍燾狠狠瞪了秦良一眼,喝道。

他力戰不敵,被唐劫抓住,成為滅魔道上第三個俘虜,對唐劫早已是恨得牙癢癢。

秦良嚇得一縮脖子,沒敢說話。

反到是彭耀龍道:“技不如人,輸便輸吧,在別人什麼撒什麼氣?”

龍燾氣結:“你不也輸了嗎?”

彭耀龍嘿嘿一笑:“錯,老子贏了,只不過唐劫依多為勝,才抓了老子罷了。”

“卻讓你失去了機會!”

“本就不存在的機會。”彭耀龍用嘴撇撇蘇馨玥回答。

與龍燾不同,在看到蘇馨玥比自己更快後,彭耀龍就知道這次哪怕沒有唐劫,真傳也沒自己的份兒,因此在經歷了一開始的憤怒後,待到冷靜下來,心理上反更能接受這事。雖然他依舊在努力找機會突破,但努力歸努力,與憎恨無關。

其實絶大部分後來學子在這方面的心情都與彭耀龍相同,知道自己不是最快後,對唐劫大多無甚恨意,只是可惜自己不是唐劫對手,沒能闖過他這一關。

因此在看到彭耀龍的眼神後,蘇馨玥也笑道:“我也無所謂啊,本來就是唐劫比我快。不管怎樣,此番大比,若論學子實力,無人比唐劫更強,這是事實。他若想得真傳,你我都沒份,我輸得心甘情願。”

“哼,一個靠欺詐竄上來的無恥之徒罷了,要不是學院給了他十萬多錢,大量靈藥,他又豈有今日?”龍燾依舊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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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四章 領悟(上)

彭耀龍卻悠悠道:“唐劫能有今日,的確有當初冒名之因,不過龍大少,你出身世家,父為真人,消耗的資源只怕也不止十萬錢了吧?修煉的年月又比他長,不照樣敗給他了麼?”

“彭耀龍,你什麼意思?”龍燾大怒。

“沒什麼,就是有些人啊,只會盯着別人得到的好處看,卻忽視那背後的努力。若唐劫只靠學院當初給他的一些好處,又豈能走到今天?再說了,那十萬錢他可是連着利息一起還了的。你可別跟我說,你靠自己也還得出來哦。”

“彭耀龍,他桎梏於你,你竟然還幫他說話?”

彭耀龍哼了一聲:“英雄惜英雄罷了。當然,這種道理,狗熊是永遠不懂的。”

“什麼狗屁英雄!”龍燾冷笑:“唐劫已是強弩之末,我看他早晚要被打敗,到時候他既沒幫衛天沖撈到好處,反讓後來者占了便宜,我看你彭大師兄可還能如此鎮定。”

這話一出,彭耀龍的臉色立刻難看了。

龍燾說得沒錯。

此時的唐劫,已不復之前的勇猛。

連場激戰,早使他疲憊不堪,即使以離經帶來的強大體質,也漸漸不堪負荷。

在將秦良送入陣內後,他便繼續休息,但再他如何抓緊時間,恢復的這點氣力也遠不夠消耗的。

看著坐於陣外的唐劫,彭耀龍也終於忍不住叫道:“唐劫,衛天沖還不知何時才能出來,光靠你一個人,不可能一直撐下去的。你要是真能守到那時候,老子佩服你。可你要是守不到那時,與其讓沒用的傢伙占便宜,還不如交給我們!”

唐劫一邊恢復體力,一邊漠然回答:“我會守到的……若我真守不到,我必放你們,由你們自己去爭。”

“你守不到的。”蘇馨玥搖搖頭:“唐劫,你應該明白,越往後,進入的學子就會越密集。”

蘇馨玥一句話打在了唐劫的要害上。

如果實力有數值,那麼越是強者,相對值就越小,絶對值就越大;弱者則恰恰相反,往往是相對值較大,而絶對值較小。

這就好比兩個弱者,一個戰力五,一個戰力十,後者戰力是前者的翻倍,絶對值差距僅為五。

強者則可能一個戰力三千,一個戰力五千。後者的相對優勢並沒有那麼多,絶對優勢則差距達到兩千。

如果是對戰,相對優勢會重要些。

可現在是非對抗競賽,絶對值更有意義。

體現在學子們身上,就是彭耀龍等人大多是一個個進入,給了唐劫各個擊敗的機會,可越到後面,一起進入的就越多。

之前唐劫已經經歷了一次三人同入,接下來像這樣的事,只會更多。

想了想,唐劫回答:“也只會越來越弱。”

“那也未必,你忘了還有兩個人嗎?”孟拾雪冷冷道,她是在龍燾之後進入的,也被唐劫打敗生擒。

唐劫眉頭一皺,他沒說話,旁邊秦良已湊上去道:“是不是戚少名和安如夢?”

“白痴!”彭耀龍和龍燾同時哼道。

還是蘇馨玥道:“戚少名無意真傳,安如夢無資格真傳,這兩人來九宮迷天陣都是為了風青玉,因此絶不可能這麼快進來。拾雪說的,是葉天殤和蔡君揚。”

“葉天殤?蔡君揚?”秦良楞了楞,這才醒悟過來,這陣中被困的,到的確是無他二人,這說明他們還沒有來到滅魔道上。葉天殤的實力自不待言,蔡君揚自獲得神霄劍典傳承後同樣突飛猛進,沒理由他們到現在還沒進來的,一時亦不由撓了撓頭奇怪起來。

惟有唐劫心中暗嘆一聲,知道這兩人之所以現在未入,只怕不是進不來,而是有意不進——既然南百城,彭耀龍他們都能想到自己要堵路,葉天殤又怎麼會想不到?蔡君揚更是瞭解自己的人,更不會想不到。

他們遲遲不出現,只怕就是在等機會。

等自己和其他人久戰力疲之後。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在賭!

賭他能贏彭耀龍!

賭他能一直堅守到現在!

其他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彭耀龍哼了一聲:“這兩個混蛋,到是很相信你。”

他也知道唐劫若比自己走,一定會堵路,但他還是選擇進來了,因為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蘇馨玥已笑道:“有意思,就是不知這兩個人,誰的耐心會更好一些。不如我們賭一把如何?”

“我看是蔡君揚。”彭耀龍道:“此人性情略急,應該沉不住氣太久。”

孟拾雪立刻道:“我賭葉天殤。”

龍燾道:“我賭蔡君揚。”

這批學子被唐劫囚於陣內,閒着沒事竟開始賭起來了。

唐劫笑笑,道:“我賭葉天殤。”

“哦?”大家一起看向唐劫。

蘇馨玥美目生輝,看著唐劫道:“唐師弟這麼有把握?那要是輸了,就放我們離開,可好?”

“那我要是贏了呢?”唐劫反問。

蘇馨玥笑道:“我們人都成你階下囚了,還能有什麼可輸的。”

“那也未必。”唐劫回答:“比如龍師兄交給你的那枚破陣子,就可以作為賭注啊。”

蘇馨玥龍燾等人同時面色大變。

他們剛才看似爭吵閒聊,其實不過是轉移唐劫的注意力,沒想到這個時候,唐劫竟還能發現他們的行動。

蘇馨玥乾笑幾聲,手腕一翻,已將那破陣子拿了出來。那是一方黑色玉石,上面密佈陣紋,本身就是一件寶物,最擅破陣。要不是蘇馨玥本身受制,很難一下發揮它的威力,這陣法早已被她破掉。這刻只能悻悻道:“唐師弟到是謹慎,不過此物不是我的,我也做不了主。”

說著看向龍燾,龍燾哼聲道:“賭就賭,我賭蔡君揚,若我贏了,你就放我過去。若我輸了,這破陣子歸你。”

他不說放我們,只說放我,顯然是打算自己拿下這真傳了。

“好,就這麼定了,我唐劫以心魔立誓,如果是蔡君揚先到,我就放你過去。”

看他說得那麼隆重,眾人也不由一呆。

彭耀龍問:“唐劫,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是葉天殤先到?”

唐劫微微一笑:“因為蔡君揚瞭解我,他對我的信任也比葉天殤高。不過最重要的是……葉天殤已經來了。”

說著,他看向不遠處一片空曠角落,揚聲道:“葉兄,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現身?”

一片爽朗笑聲隨之響起,一個身影從虛無中顯現而出,正是葉天殤。

看到葉天殤從陰影中出來,所有人臉上同時變色。

龍燾變色是因為心痛他的破陣子,隨着葉天殤的出現,堵約失敗,伊伊已是不客氣的將寶物收走,正喜滋滋地拿在手上把玩。

彭耀龍等人則震驚葉天殤何時會的隱匿藏跡之術,更驚訝唐劫是怎麼發現的。

每個人都在努力的隱藏自己,看起來光明磊落的彭耀龍與孟拾雪秘密勾結,葉天殤秘學隱匿藏跡之術,蘇馨玥異軍突起,甚至連看起來從不低調的唐劫也另有秘技,使得圍觀的一眾學子也紛紛暗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更有學子有所領悟,回去之後發憤圖強……

這邊葉天殤也是頗有些驚訝地看看唐劫:“你早就發現我了?難道你有探察之術?”

唐劫搖搖頭:“和探察之術沒關係。隱匿之法雖然巧妙,卻不是只有針對之法才能破解。你所掌握的不過是最低級的隱匿術,身形雖然隱去,實體還在。”

說著唐劫指指葉天殤腳下:“你踩在草上,草會歪倒;我之前打鬥時拳風獵獵,影響無處不在,你本能抵禦,別的樹都受影響,惟有你背靠的那顆不受影響;呼吸,心跳,腳踏沙石,都會有微弱聲音;甚至於你的氣味也會引來嗅覺靈敏的妖獸窺視。”

他這話到沒撒謊,他的確不是靠破妄天目發現的葉天殤,畢竟一路戰鬥過來,他也不可能閒着有事沒事使用破妄天目,消耗寶貴的靈氣。只是人在戰鬥時,直覺往往會被無限放大,唐劫隱隱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再稍加注意,自然就發現問題。

這刻聽到唐劫的話,葉天殤手中劍光突起,劈向身後,一隻倒霉的想要獵食葉天殤的下品小妖已被他一劍斬翻。

身形不動,葉天殤依然屹立,臉上已泛出苦笑:“我以為我學了隱匿之術後,就可矇蔽天下人,想不到卻被你輕輕鬆鬆就看破了。對了,那你怎麼確定是我而不是蔡君揚?”

他在旁邊站立已久,賭約自然也是早知道了。

“因為我也瞭解他,他不會此術。”唐劫回答。

“也有可能是別人啊。”

“那無所謂。”唐劫攤手:“反正賭的是你和他誰更早,只要不是君揚比你早,我就不會輸。既然是賭約,總是要博一下的。”

這件事上他卻是撒謊了,一開始他的確不是靠破妄天目,但在察覺有人窺視後,他卻是用破妄天目看過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和龍燾對賭,只不過破妄天目屬於神霄秘技,不像陣道有自學可能,能瞞還是瞞住的好。

葉天殤先是楞了楞,隨即長笑出聲:“好,好一個唐劫!既如此,那就別廢話了,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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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五章 領悟(下)

說著秋葉劍已出鞘,迎空劈出一道劍光,斬向唐劫。唐劫亦不甘示弱,揮刀迎上,半空中瞬間激盪出一片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伴隨着打鐵般的爆響,刀與劍已在這刻碰碰碰碰連續激撞了不知多少回合,兩道人影乍合即分,身形同時一晃。

葉天殤固然是後退半步,唐劫也是身子一歪,身上竟已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是被葉天殤一劍斬中的。

看到此情景,所有學子同時歡呼出聲:“好!”

這是除彭耀龍之後,唐劫第一次在面對面交鋒中落於下風。

葉天殤臉上到是沒太多得意之色,只是冷笑道:“你果然體力不濟了嗎?唐劫,以二年期學子身份力戰我無數學子,打到現在,你雖敗猶榮。可惜,榮固是榮了,勝者卻只能是我!”

說著一聲大喝,又是一片華麗劍光湧現。

葉天殤在學院之中素以快劍著稱,劍潮一現便是湧湧滾滾,也不知多少劍芒使來。他現在只是靈台學子的身份,劍光還只限於身邊三尺青鋒之地,將來法術大成,芒芒劍海,無盡劍潮才叫壯觀。

對付他這樣的對手,以力破快固是正道,奈何唐劫卻的確沒多少力氣了。

這刻只見葉天殤一片又一片劍潮湧現,洪洪滾滾如長江大河,唐劫一時招架不及,竟被葉天殤一劍斬中,跌退而出,身上又多出一道劍傷。

葉天殤毫不留情地追殺,腳踏風雲步,其勢如電,劍潮再起。

兩人在瞬間交戰成一團,殺出一片劍風血雨。

只是這劍風是葉天殤的,血雨卻是唐劫的。

就見劍光洶湧中,唐劫身上已不斷多出新的傷口。

一道,兩道,三道……

直至越來越多,唐劫身上幾乎已無完膚。

即便是無相金身加持下的唐劫,也抗不出如此洶湧的劍勢。

葉天殤在學院中也屬於強人之一,即便是完好狀態下與其對戰,唐劫要想贏他也得經歷一番苦戰,現在的情況就更難贏他了。

這刻葉天殤更是一劍兇狠過一劍,刷,又是一道劍光劈下,唐劫再中一劍,如滾地葫蘆般跌飛出去。

葉天殤哈哈大笑道:“唐劫,你不是我的對手,還不放棄!”

唐劫猛一抬頭,怒視葉天殤!

他低聲道:“不,我的字典裡沒有放棄這個詞。”

“還不死心!”葉天殤暴吼着又是一劍斬去。

眼看葉天殤快劍滾滾,唐劫猛底揮刀迎上:“斬風!”

轟!

無盡劍潮裡,一道犀利刀風橫空劈過,斬於空處,卻像是一根鐵棒伸於攪拌機中,竟是將那劍潮絞勢猛地一阻,刀劍相交的一瞬,所有劍光同時消失,就連葉天殤都為之愕了愕:“怎麼可能?”

唐劫這一刀,竟是正斬在他劍潮關鍵處,一擊破劍浪!

實際上就連唐劫都呆了一呆。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剛才,葉天殤攻來的時候,他突然之間心有所感,隱約覺得那劍潮之中似有什麼關鍵存在,完全是出於本能

擊出的這一刀,沒想到竟奏奇效。

不過就這一刀成功後,唐劫心中突有所感,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嗎?”

下一刻刀劍同放光華,秋葉劍固是再起波瀾,斷腸刀也怒劈山嶽,一刀接一刀,連續十餘刀劈出。

只是這一次再不同以往,唐劫竟是每刀皆將葉天殤的劍潮封堵於無形中,逼得葉天殤好不難受,心中更是又驚又怒。

學子林一戰後,人人皆知唐劫力大無匹,體質過人,葉天殤對付這樣的“猛男”本來早有腹案,就是以快劍不斷搶攻,以“凌遲”之法對抗。

如今形勢轉變,唐劫力竭,沒想到對方卻又用出這種詭異手段,每一刀看似簡單,卻都逼得他劍潮難啟,簡直刀刀直封劍路,令他變化難生,威勢不再。

一次兩次是巧合,連續多次就再不是巧合了。

這刻葉天殤縱來跳去,可惜任他怎麼變化,卻都是被唐劫一刀封劍潮。

就連彭耀龍孟拾雪等人都看出問題,孟拾雪已輕聲道:“彭師兄,這唐劫好像有些奇怪啊?”

彭耀龍也是面色凝重:“是有些問題,葉天殤的所有劍路都被他克制,封死,好像事先就知道葉天殤會怎麼做一般。”

“這怎麼可能?他要有這本事,還能力戰到現在?”孟拾雪不敢相信。

“也許是之前沒有,現在有了。”蘇馨玥突然道。

“你是說……”所有人同時一驚。

“頓悟!”彭耀龍已是極不甘地吐出這兩個字。

儘管不願意,彭耀龍還是不得不承認,唐劫在戰鬥方面竟頗有天份,現在看來,他竟是在這鏖戰過程中又有突破了。

唐劫的確是又有突破了,只不過不是頓悟,而是他真正開始理解洞察之道。

洞察之道,洞窺天機,掌運轉變化!

這是唐劫的道,儘管他對此已有所領悟,但實際上他從未能真正將其發揮出來。

王破關說過,道不是空言,若真有悟道,就一定會對實力有明顯的提升。

可惜任唐劫如何努力,他卻幾乎從未在戰鬥上發揮過洞察的作用,就算當初戰冰霜精靈,也是在柳紅煙提醒下找到隱匿的冰精,也算不得是戰鬥運用。如果洞察之道只是用來破隱,那也未免太過無趣,還不如隨便學個術法了。

但是今日一戰,唐劫苦戰連場,眼看漸入絶境,心中反而一片清明。他不是兵主,越戰越勇不適合他,也不是衛天沖,絶境爆種也不適合他,他更相信冷靜與理智,因此越到危急時刻,心情就反而越堅定,目光也更堅毅,心神也更從容……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發現自己的整個視界似乎有了些不一樣的變化。

葉天殤那快到讓人完全看不清路數的劍法在他的眼中再不是光與影的結合,而是在快速刺劍過程中,通過無數靈氣的作用,匯聚而成的劍潮。

這些劍潮自有其關鍵所在,只要一點被破,那便是全面崩潰。

如果說唐劫之前是無意中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這個關鍵點,那麼現在的唐劫就是真正把握住了,領悟到了。

簡單一句話:他看破了葉天殤。

非但看破,在這基礎上,他甚至能夠洞察先機,知道葉天殤下一劍會怎麼打,怎麼用。

於是在葉天殤那狂風暴雨般的劍潮下,唐劫就這麼一刀接一刀的擊出,竟是越打越輕鬆,越打越隨意。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生澀,那麼隨着這一片又一片的劍潮遞來,唐劫已是越來越清楚的把握葉天殤的劍意。

相比之下,葉天殤卻是越打越心驚,他心中震撼,手中劍卻更加凌厲。

劍掃八荒!

橫度六合!

劍氣騰龍!

亂舞狂沙!

一招又一招凶厲劍數使出,數種術法,百般變化,千般手段,葉天殤可以說是將自己的吃奶勁兒都拿了出來,就連旁觀的學子們都看得心驚,彭耀龍也不由讚歎:“六合劍,秘風斬,想不到這小子私下裡還偷偷掌握了這幾種術法,真實實力遠在表現之上啊!”

可惜葉天殤的劍固然是越使越凌厲,唐劫的刀卻是越揮越輕鬆。

此時他的眼已不再是盯着劍光,而是直指葉天殤本人了。

觀其劍路,不如察其脈絡。

洞察之下,唐劫已由觀劍迅速轉變到觀人,破妄天目不動,雙眼卻已微凜神光,直視葉天殤全身,隱約間竟似能看出葉天殤的行氣脈絡與過程,於是葉天殤人未動,唐劫刀已至。

步步占先機,刀刀搶主動。

葉天殤本是精擅變化之人,這一下路路皆封,所有變化再施展不開,只覺得胸口鬱結氣悶,越打越難受,好像連行氣都做不到,眼看著唐劫乾脆站在那裡隨手揮刀,竟已開始呼吸吐納調息自己,葉天殤大吼一聲再不顧一切的揮劍勁斬。

他終於放棄了所有變化,以力對拼了。

可惜他雖明白了這點,卻終究晚了一些。

就見唐劫刀勢搶先上揚,就在秋葉劍上揚之前,對著劍身輕輕一點,正止住了秋葉劍的揚起。

沒有揚,就沒有落。

這全力以赴的一劍再揮不出去,葉天殤只覺得心中一陣氣血翻騰,猛地仰天吐出一大口血,就是就這麼昏了過去。

自始至終,唐劫沒能傷他一分一毫,葉天殤卻是被生生憋昏的。

就連唐劫看到這一幕,亦不由呆住,好半天才喃喃吐出一句:“可惜……”

好不容易領悟到這一點洞察之道的應用,正益反覆運用,加深體驗,奈何葉天殤不爭氣,也不知換個對手,自己還能不能找到這感覺了。

他可惜的是洞察之道的領悟到此為止,聽在別人耳中,那卻是無比的諷刺。

“嚎!”痛苦嚎聲中,衛天沖翻滾着飛出,不及起身,已是就地滾了一下。

就見一隻巨大的像腳已對著他剛才落地的地方重重踏下,劇烈的激盪中,就連空間都為之抖了幾抖。

這是一隻像妖,巨大的體形,恐怖的力量,無一不提醒着對手的難纏。

那巨像一踏無功,大頭一甩,長鼻已撲地捲向衛天沖。

衛天沖手一拍地面躍起,人在空中,卻是對著那像妖一招:“御!”

就見那傀儡已衝上來,雙臂一抬,將那像妖長鼻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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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六章 狐狸

“絞!”衛天沖晃動手臂四仰八叉地摔落下去。

那傀儡也抓着像鼻向外一揪,全身爆發出一片光潮,所有法陣同時運轉,巨力之下竟將那像妖整個掀起,卻是和衛天沖一樣,四腳朝天的砸在地面上。

這像妖身體奇重,這一下砸落當真是痛得它也長嘶出聲。

衛天沖一個翻滾衝上,小斧已狠狠剁在像頭上。

那像妖"嗷"的痛呼一聲,猛甩頭,一對尖利如刀的象牙已刺向衛天沖胸前。

沒想到衛天沖卻不躲閃,左手一個火球迸現,猛地塞進像妖嘴巴里:“死吧!”

就聽"轟"的一聲炸響,那像妖的腦袋已被他一下炸成粉碎,同時象牙也刺在衛天沖身上,就聽“噗”的一聲,如刺破氣球般,衛天沖身上先是光華一閃而逝,接着象牙已刺入體內,卻只刺入三分便再未寸進。

眼看這巨像死掉,衛天沖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強忍着痛楚將那象牙拔出,同時痛呼低吟道:“中品……風罩只能承受三次……下次記住了……”

剛才那一下象牙攻擊,他的風罩術沒能全部擋住,要不是這像妖在之前就已死亡,力量削減,只怕這一下就能把衛天沖洞穿。

沒有了唐劫在身旁,衛天沖只能自己總結戰鬥經驗,記住每一個關鍵點。原本糊里糊塗的小胖子,在無人扶持的環境下,終於開始自我成長。

當一個人全神貫注於戰鬥和經驗總結時,就會忘記戰果……他忘記了自己剛才殺掉的是一隻中品的像妖。

靠他自己,一人之力!

如果是在以前,能有這樣的成績,衛天沖只怕早就欣喜若狂了。

但當真正走到這一步時,衛天沖才明白,原來結果從來都不重要。

對於真正努力的人而言,他們從不關注結果,因為他們知道,結果只是伴隨着努力的過程而產生的自然現象,把過程做好,自然就有結果。

以前衛天沖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總是幻想著自己快速突破,意氣風發,打敗天下無敵手,一覽眾山小,幻想著自己踩在大妖的屍體上仰天狂笑,下方是無數美女投給自己膜拜的目光。

但是當他真正做到時,他發現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活着,重要的是不要辜負期望,重要的是……走出這該死的牢籠。

躺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著頭頂上方的無數光門。

這些該死的光門,還是那麼多。

儘管眾生苦牢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已經減少了一半,這一度使得衛天沖充滿期望,也充滿戰意與鬥志。

可事實就是,他的運氣不好,又開了這麼多扇門,依然沒找到正確的道路,遭遇的唯有戰鬥與廝殺。

時間的流逝消磨了體力,也消磨了鬥志。

衛天沖腦海中再度不可抑制地冒出那個魔鬼般的念頭:“放棄吧……現在出去已經晚了……唐劫不可能撐這麼久……”

小狐狸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它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又會重新振作的。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

絶望的心情就如不散的幽靈,總是在被趕走後又跑回來,再趕走,再回來。

每打敗一隻怪物,衛天沖就要絶望一次,然後振作一次,然後再絶望一次……

心情便在這中間不住的輪迴着,徘徊着。

這不能怪他,唐劫固然是陷入苦戰中,衛天沖又何嘗不是?時間的消磨,未知的恐懼,更是折磨着一個人的精神,能夠堅持到現在,他已遠遠超出唐劫的預期。

其實對唐劫來說,如果知道現在衛天沖的表現,哪怕任務失敗他也會覺得這值了。

然而有趣的就是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同時又都知道對方在等待自己,於是就一起堅持着。

對於唐劫來說,他要堅持的只是體力;

對於衛天衝來說,他要堅持的則是意志。

不過這一次,衛天沖躺下後,卻似乎沒有短時間內起來的意思。

他的眼神已經迷茫,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小狐狸用嘴咬他,他卻依舊一動不動,只是揮着手說:“不行了……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小狐狸依舊咬着他不鬆口,衛天沖卻只是搖頭。

他看著小狐狸,苦笑:“你也不想讓我放棄嗎?可惜,我真的做不到了。時間已經過了太久……也許那邊……”

“唐劫能不能守住,是唐劫的事,問題是你……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不放棄又能怎樣,我……”衛天沖無奈回答,然後他的眼睛突然瞪直,一下坐了起來,向四周看去:“誰?是誰在和我說話?”

“至少你還有力氣坐起來。”神秘的聲音繼續響起。

衛天沖全身一顫,繼續尋找,只是這空間裡除了光門,哪裡還有別的存在?

“傻瓜,我就在你眼前,你往哪裡看呢?真不明白羅天神怎麼會讓我跟着你這樣的廢物。”聲音顯得有些憤怒,仔細聽卻顯得嬌嫩稚氣,到像個未長大的小孩子在說話。

聽到這話,衛天沖先是一楞,隨即醒悟過來,看向身前的小狐狸。

小狐狸也望着他,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鬼火般閃亮。

“你……”衛天沖指指小狐狸:“你會說話?你通人性?你開智了?啊,難道你是羅天神?你沒有死,附在小狐狸身上想借體重生?”

說到最後一句,衛天沖竟是一下跳了起來。

“白痴……”小狐狸臉上終於現出一個人性化的不屑表情。它搖搖頭:“羅天神若能附在我身上,那又何必多此一舉,直接奪你的舍不更簡單?奪舍之行,凶險無比,就算紫府大能都如履薄冰,不敢輕易涉險,他紫府盡毀的人,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如今只怕早已投入輪迴,轉世去了。”

“那你……你……你到底是誰?”衛天沖驚問。

“我當然就是我。”小狐狸怒道:“我還能是誰?”

衛天沖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傻話,不過他傻話說慣了到也無所謂,只是顫聲道:“可你……你不是還沒到開智嗎?”

“哼,沒開智就不能說話了嗎?蠢貨!開智不過是妖獸實力晉陞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表現,卻不代表在那之前就不能開智。羅天神曾以為後繼不會有人,將所有期望都放在我身上,所以拼盡最後法力對我使用了醍醐貫頂大法,提前打通我神智,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是說……羅天神最初的期望是……是你?他希望讓一隻妖獸來重振五神教?”衛天沖聽得目瞪口呆。

“哼。”小狐狸冷哼了一聲:“就因為他也覺得這法子太不靠譜,所以才在後來找了你。”

“那你早不說?”

“跟你這種廢物,有什麼好說的?”小狐狸頭一抬:“如果當初羅天神把我送給的是唐劫,我早就把五神教經典傳給他了,又何必隱瞞。跟着你這種人,表現出來的本事越多,吃的苦受的累也就越多,你當我是你的僕學,願意為你出死命呢?”

怪不得它一直不肯透露自己會說話這事,敢情是早看破衛天沖的性情,若讓衛天沖知道自己的能耐,還不知道要怎麼使喚它呢!

不過衛天衝到不介意,他更在意的是另一句話:“你……你說……羅天神把五神教的經典都傳給你了?”

“廢話,我才是大徒弟,你只是老二!”小狐狸不屑回答。

衛天沖大喜:“那你可以傳我啊,代師授藝嘛。早知道有你,我還爭那真傳做什麼?”

小狐狸大怒:“沒出息的東西!真不明白唐劫幹嘛要對你這麼好。真傳是真傳,功法是功法,豈可一概相提並論?有大志向者,真傳也要,功法也要,你到好,整天就想著怎麼偷懶。要不是看你之前的表現還不錯,我才懶得理你。沒想到稍搭理你幾句,便又固態重演!想學五神教經典,你做夢!”

衛天沖忙賠笑道:“你誤會了,我這不是想快點去幫唐劫嘛。你教了我功法,我就好突破這裡啊!”

那小狐狸才不受他騙,“哼”了一聲,看看頭頂天空道:“這九宮迷天陣也算是罕有大陣,主陣之處更有監督,眾生苦牢突然出現,更是針對你來的,因此之前我不敢說話。只是不知為何,苦牢突然減少一半,剛剛我又發現那監視的感覺消失,這才敢和你說話。但監視隨時可能再來,你若再這般手舞足蹈,暴露了我,當知後果。”

衛天衝心中一驚,連忙坐好做休息狀。

小狐狸這才哼聲道:“其實這五神教經典,學不學都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衛天沖大急,卻被小狐狸一瞪又老實坐回去。

小狐狸繼續道:“洗月派名門正宗,各種法術如天上繁星,數不勝數,自己學都學不過來呢,何苦非要去學那外門之術,終不過是貪心作祟罷了。修煉之道,刻苦為上。自身意志不佳,再有天才功法亦是無用。你看那五神教現在不也有傳人在世?又有幾個混出名堂來了?可見人啊,終歸是要靠自己。”

衛天沖腆着臉回答:“話也不是這麼說,各派一般都有些看家絶學,獨門術藝。那正統修煉,以洗月為主,一些獨門的,只有五神教才有的,說不得卻是要學一學的。”

他本以為又要被小狐狸訓斥,沒想到這次小狐狸卻點頭:“這話到是不假。五神教的確有些獨門秘術,其神奇之處比起洗月派亦不遑多讓,若是能兩相結合,對唐劫應當大有裨益。”

“怎麼是唐劫?是我!是我!”

小狐狸看都不看他:“唐劫似是對洞察之道有所領悟,結合兩派功法,取其精華,他能做到。至於你,能學會現成的就不錯了。當然,五神教的現有法術中,也有一些不錯的,本來我是不想教你的。不過看在你這趟闖關表現總算還不是太差勁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記住,若是你不能獲得真傳,那以後也就別指望再從我這裡學到任何東西了。五神教經典可以傳人,卻絶不傳廢物!”

“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這眾生苦牢打通!”這一刻,衛天衝心中一下又充滿希望與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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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七章 群起

滅魔道上,被困的學子已是越來越多,樹藤密密麻麻糾糾纏纏,把一群人捆得如綁在叢林中的粽子般。

有人憤怒叫罵,有人冷眼旁觀,有人鄙夷不屑,也有人全心觀戰。

唐劫還在戰鬥。

已不知是第幾個對手了。

如果沒有之前的領悟,在葉天殤出現的時候他或許就已經倒下。

可就算如此,後面的學子依然在源源不斷的來到,且隨着時間的後移,越來越多。而不管他領悟的洞察之道如何精妙,體力卻是依舊免不了消耗,至於靈氣,他有乾風珠和回靈丹在,反到不是問題。

此時他面對的是四名學子聯手。

這四人實力一般,但聯手施為下,就連唐劫亦感不支。要不是有小虎幫他分擔兩個對手,唐劫已是不支。至於伊伊,隨着被困學子越來越多,她的看守壓力也越來越大,已經是幫不上忙了,只能在那邊瞪着眼乾著急,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蘇馨玥。

她正看著彭耀龍,對著他做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成了?”彭耀龍用唇形表示。

蘇馨玥回以一個馬上就好的唇形。

彭耀龍大喜。

這吸靈陣是唐劫在無材料的情況下匆忙所布,本身就法力不夠,要不是陣中之人都被束縛行為,不需要破陣子,蘇馨玥也能輕易破開。可即便沒有破陣子,蘇馨玥也還是找到了陣中要害,正徐徐破之,此時已到關鍵時刻。

不遠處,風聲獵獵,唐劫力戰的四名學子尚未落敗,遠處人影一晃,竟然又是一人入陣。

蔡君揚。

他終於來了。

這刻看到唐劫苦戰,蔡君揚哈哈大笑道:“不枉我等你到現在,唐劫,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唐劫哈哈大笑:“你小子,果然耐性變好了。要真讓你過了這關,我也認了!”

“蔡君揚,你休想撿便宜!”那四名學子中一人見蔡君揚出現,心中大急,猛地退出戰場,雙臂一合,無數電光已在手心中閃現,然後對著唐劫猛地一招,一道巨大雷光已向着唐劫劈下。

這一記雷電正中唐劫,打得他狂叫着飛起,跌在地上竟是一動不動。

那四名學子大喜,已同時向着花陣衝去。

與此同時蔡君揚也衝了過來,其中一名學子猛朝後打出一片靈潮,竟是阻止蔡君揚衝前。

“滾開!”蔡君揚大怒,他好不容易忍耐到這刻,終於要出場一舉定乾坤了,沒想到唐劫已是強弩之末,竟被對方一個雷就擊倒了,反到是這四名學子阻攔自己。

心中大感不爽,上手就是一片犀利劍潮湧出。

十九天星劍!

一連十九點星光向着四人灑去,正是他得自神霄劍典的秘術。

此術的創造者正是洗月派現在的掌劍人蕭別寒。

蕭別寒早年是天賦資質一般,獨愛使劍,入院之初就發下大宏願,將來比要入主十九星峰。

所謂十九星峰,就是洗月派的十九個最重要的峰頭,峰主即為洗月派十九天魁,這十九天魁分別為十八位堂主和一位部主。

洗月派有十六堂,但這十六堂中,戰堂其實是戰部,下設三堂,再加戰部之首,洗月掌劍人,即為十九天魁。

至於洗月掌門位於飄渺峰上,到是不列十九星峰之內。

蕭別寒發大宏願要成為十九天魁之一,便如當初唐劫發宏願要成弟子一般,也曾引來無數同學恥笑。結果蕭別寒悉心苦練,自創的第一套劍術就是這十九天星劍,以此命名,以明其志,如今他位列洗月掌劍人,地位僅次於掌門凌霄,昔日宏願成真,也可謂打了無數人的臉。

這十九天星劍在其後經他無數次打磨,更成了他所創造的最犀利術法之一。

蔡君揚修的是少海聚浪訣,利行氣,利快攻,十九天星劍可化十九劍為一劍,也可一化十九,適應面廣為威力強勁,因此最適合他。

這刻十九天星劍一出,一化十九劍,點點星光皆是殺招,每一劍的威力都堪比斬風,十九連擊之下,四名學子同受重創,一起應聲飛出。

只一劍,蔡君揚便重創四學子!

餘勢不減,蔡君揚已向着花陣高速衝去。

這一幕讓蘇馨玥大皺眉頭,她猛然叫道:“動手!”

聽到這話,彭耀龍猛地暴喝出聲,雙臂同時發力,將體內所有靈氣一起爆發出來,就聽轟的一聲炸響,陣內已洶湧出衝天靈潮,無數捆在其中的學子被氣勁沖得紛紛跌倒。

而那縛於彭耀龍身上的樹藤更是紛紛斷裂。

伊伊大驚,小手一拍,一大片花藤已紛湧而出,向着彭耀龍捲去。

“快!”彭耀龍叫道。

蘇馨玥猛一矮身,就見她身旁的紫焰妖狼已對著她手臂上的樹藤一口吐去。

這一下紫焰噴吐燒的是蘇馨玥小臂部的樹藤,集中全力焚燒下,那樹藤立時毀掉,連帶著蘇馨玥的手臂也受了極重的傷。蘇馨玥卻是不管不顧,騰出右手,猛地對著地面一按:“乾位在離,以風動,以土震!”

妖風起,大地顫!

滅魔道上驟然動了一下,隨即就見地面升出無數隆起。

伊伊大急,想要阻止蘇馨玥,但她正在對付彭耀龍,一時間竟抽不出手。

得此機會,蘇馨玥左手再下,按在地面,又是一陣爆響,就見她身上花藤已炸出一片氣波,蘇馨玥竟已是脫困而出,連帶著她身邊的妖狼也跟着脫離束縛。

“成功了!”彭耀龍哈哈大笑。

蘇馨玥的脫困代表着吸靈陣已徹底失效,沒有了吸靈之法,就憑區區樹藤,休想束縛大家。

彭耀龍雙臂再振,正想掙斷這些討厭的樹藤,卻發現自己的靈氣竟依然受制。

“這……這是怎麼回事?”彭耀龍呆楞了一下,再抬頭看蘇馨玥,只見她微微一笑:“抱歉,利用了你。不過真傳只有一人,彭大師兄,我先走一步了。”

說著蘇馨玥已嬌笑着向後方竄去。

“混蛋!”聽她這麼說,彭耀龍哪裡還不明白蘇馨玥的想法。

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讓大家一起脫困,只是藉著彭耀龍等人的力量拖住伊伊好讓她自己脫困而已。

就在蘇馨玥竄出的同時,孟拾雪突然抬頭,對著她輕吐出一口氣。

一片冰霜凍氣落在蘇馨玥身上,蘇馨玥立時全身一滯,速度大減。

蘇馨玥哼了一聲:“有用嗎?”

這冰霜凍氣雖可遲緩她腳步,卻終究只是遲緩,如今其他人都被困着,她就算跑得慢些也能跑出去。

沒想到孟拾雪卻不說話,只是用戲謔的眼神看她,蘇馨玥心中一驚,立知不好,猛地向下一趴,就聽身後呼嘯風起,小虎已擦着她的頭飛過,卻是正撲在了她的妖狼身上,與那妖狼扭成一團。

論實力,紫焰妖身為上品妖獸,自然比小虎更強,但它被吸靈陣吸收大半靈氣,僅存的一點還都用來幫蘇馨玥解除束縛了,這刻只能憑自己肉身相抗,反到是不如小虎,一道電光刃打出,已打得那紫焰妖狼哀號不止。

“小紫!”蘇馨玥喊了一聲,反手一擊打向小虎。

就在這時,身後劍光突起,一個清朗聲音道:“這第一個過關的,還是交給我吧!”

正是蔡君揚。

在一劍擊退眾學子後,蔡君揚已飛速趕至,一劍刺向蘇馨玥背後。

“混蛋!”蘇馨玥氣得大罵,同時暗恨唐劫不爭,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不支倒地。

要知道以她的陣道行為,其實這吸靈陣早就可破,之所以一直等到現在,就是在等唐劫不支,自己脫困後才好逃跑,否則就算脫困,以她靈氣不足的情勢也只是被唐劫再次打敗而已。沒想到唐劫終於倒了,卻來了個蔡君揚阻止自己。

這刻一劍之下蘇馨玥再不及逃跑,只能向着旁邊躲閃,卻是將通往後方的路讓了出來。

蔡君揚也不為已甚,喊了聲:“謝了!”

已向着路後衝去,那些花藤漫舞着向他纏來,卻哪裡擋得住這個生力軍,巨浪劍舞動,已將枝條紛紛砍斷,那些花藤充其量讓他步伐慢些,卻不能阻他前進。

就在這時,一道光影炸現,打在蔡君揚身後。

蔡君揚沒想到會有此變,嗷地吼了一聲,猛地向前跌去,已被無樹藤滕纏住。

回頭望去,蔡君揚和蘇馨玥同時叫了起來:“彭少清?”

不遠處一名面容消瘦的白衣學子已是嘿嘿笑着站了起來,正是那洗月學院有名的陣道天才彭少清。他不屑地看看蘇馨玥:“蘇馨玥,你不會以為這小小吸靈陣只有你能破吧?”

蘇馨玥心中恍然,只怕這彭少清和自己想的一樣,其實都想等唐劫力竭後,獨自破陣離開。只是這吸靈陣的確不難破,既然自己和彭少清能破,只怕其他人也能破。

只見龍燾雙臂一擺,已掙斷繩索道:“一點陣道都不懂的話,還用什麼破陣子?”

果然要麼不破,一破就是三人。

蔡君揚哈哈一笑:“還都挺會裝的,不過你們就算破了陣又如何?久戰疲師,不是我的對手,給我開!”

說著他大吼一聲,那些纏繞過來的樹藤已再度被他掙斷,就要向後走。

“留下來!”龍燾對著蔡君揚就是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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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八章 幻術

蔡君揚回手一劍剛擋下,彭少清和蘇馨玥也一起衝上,竟是同時攔住他。

蔡君眼剛以一對三,卻是絲毫無懼,暴喝一聲:“十九天星劍第三勢,離合擊!”

十九道劍光化成三道,分襲三人,三人聯手同抗,竟不能力敵,被一擊震飛,蔡君揚自己臉上也是紅氣一閃。這十九天星劍雖然威力巨大,消耗也猛,以他現在的修為,連續釋放也是負擔不小。

這刻一劍得手,蔡君揚就要退,卻見又有兩名學子長笑着竄出,竟也是破了陣的人,卻是搶在他前面向前方衝去。

“給我留下!”蔡君揚一劍橫揮:“第四勢,別離斬!”

兩名學子乍合即分,同時哀號着跌出。

只是這麼一阻,龍燾三人已又撲上,眾人在頃刻間打成一團,竟是誰也不能寸進之局。

看到此景,彭耀龍眼中凶光一閃,猛回頭看向一旁的秦良,這小子正盯着戰局,一雙眼睛咕溜溜轉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彭耀龍已低聲道:“小子,我知道你也破了陣,幫我擺脫,我會記着你的好。”

秦靈心中一顫,看向彭耀龍。彭耀龍已冷道:“你的實力,注定過不去的,你連衛天沖都不如。就算真讓你得了第一,真人也多半選衛天沖而不是選你!”

秦良倒吸一口氣:“一千錢!”

“我以心魔立誓,若我成真傳,必給你!”

“好!”下一刻秦良果然脫身而出,順勢將彭耀龍身上束縛鬆開。

彭耀龍這邊一得困,立時衝過去將孟拾雪身上的樹藤也紛紛扯斷,放聲大笑:“這真傳注定是我的了!拾雪,你攔住他們,我去沖關!”

“你想得美!”就在彭耀龍說出這話的同時,又是一人飛身而起,劍光閃耀急刺彭耀龍。

“葉天殤!”彭耀龍怒吼出聲。

讓他想不通的是,葉天殤不通陣道,他是怎麼脫困的?

“給我滾開!”眼看著葉天殤暴起突襲,彭耀龍大喝一聲,對著葉天殤轟出一拳。

拳風凜冽,只一擊就將葉天殤震退。

在這一眾學子中,彭耀龍是唯一的脫凡境。

雖然因時日尚短,走的是霸體路線還沒掌握什麼太過強大的法術,但境界本身依然帶給他強大的力量。就算是唐劫在一對一過程中也不敵他,葉天殤就更不可能是他對手了。

這刻眼看葉天殤被自己一擊震退,彭耀龍哼了一聲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已大步向前衝去。

沒想到葉天殤嘿嘿笑了一下:“那就再加幾個又如何?”

他手起劍落,光華綻放中,又有幾名學子的束縛被他斬開。

這幾名學子一脫困,立時一起向前竄去。

他們當然不是葉天殤的人,不會為了葉天殤去找彭耀龍的麻煩,但他們也想獲得真傳,卻是會為此衝刺,這就逼得彭耀龍不得不主動去找他們的麻煩。

果然彭耀龍見此情況,不得不返身對著那些學子連續轟擊,逼退眾人。他也知道此舉會以眾怒,但九宮心環就在前方,他又不以速度稱雄,只能將任何一個試圖超越他的人擋在身後。

他這邊剛一停步,葉天殤卻已是得了機會就向前衝。

只是剛衝過彭耀龍身邊,就聽身後呼嘯風響,葉天殤回身一劍劈去,已將一支箭砍落,卻是龍燾出手。一箭逼停葉天殤,龍燾也向九宮心環方向衝去,沒沖幾步卻又被蔡君揚攔下,自己卻被孟拾雪所阻。

一場大亂鬥就這樣爆發。

每個人都想自己通過滅魔道,又不想別人通過,戰局就像是一桌麻將,看住上家,盯住下家,還得提防對家,身邊更是跟了一批壓注的,跟風的,搗亂的,甚至於抓賭的……

刀光劍影中,蔡君揚無疑是表現最搶眼的一個。他未受過吸靈陣吸取靈氣,法力充足,體力充沛,十九天星劍更是神霄秘術,威力無匹。

這刻單人衝鋒在前,一劍接着一劍使出,漫天星光皆是他劍氣縱橫所在,他本人則衝出花陣,直衝九宮心環奔去。

眼看著將要進入,蔡君揚心中興奮,就在這時,就見後方龍燾突然低吼一聲,一個悶雷般的聲響在蔡君揚耳邊炸現,若是唐劫在這裡,定可聽出,這正是當日他上船時,有人暗算他發出的這記震吼。

蔡君揚全身一顫,靈氣渙散,腳步再不如之前靈便。

這一下震吼讓蔡君揚停步,也讓龍燾自己臉上一白,顯然這記悶哼對他而言也負擔頗重。

與此同時彭耀龍已然衝出,猛地一拳擊在蔡君揚背上,蔡君揚狂吐一口鮮血撲倒在地,彭耀龍猛回身一記掌風掃向眾人,藉著這一阻之機已躍向心環。

他到底是所有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有極戰真罡護體也不懼眾人聯手,這刻頂着所有攻擊強衝,就連葉天殤的狂風劍也擋不住他。

眼看將入心環,沒想到就聽碰的一聲巨響,彭耀龍魁梧的身軀竟被彈了回來。

“這是……”彭耀龍愕然。

蘇馨玥眼尖,已看出端倪,叫道:“有守護封印,必須破開才能進入!”

“沒聽說九宮心環有守護封印啊。”一名學子道。

“一定是唐劫佈下的。”彭耀龍咬着牙道。他眼看都要成功了,卻被攔在門外,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那怎麼辦?”一學子問。

“還有問,自然是破了它。”蘇馨玥已道:“讓我來,我能破它!”

“算了吧,交給你來破,只怕又是給自己留個門進去吧?”有人已嘿嘿笑道。

蘇馨玥氣結,彭耀龍已重新站起身:“管你什麼封印,先破了再說!”

說著他大吼一聲,運氣於拳,猛地一拳向那無形封印擊去。

就聽轟的一聲爆響,那封印紋絲不動,反到是彭耀龍拳上已流出一絲鮮血。

“我來!”蔡君揚也上前一劍砍在那封印上,卻依然是紋絲不動。

下一刻一群學子已對著那無形的牆壁狂砍不止,就聽一片金屬碰撞的脆鳴,火花迸現,只是那封印也不知是如何弄成的,竟始終堅持不倒。

“好強的封印?唐劫怎麼佈下的?”蘇馨玥也為之駭然。

她想不通唐劫憑什麼能在這裡佈下一個這麼強的封印,像這樣強度的封印要想佈下,需要的材料可不是一點半點。

唐劫哪來那麼多材料?

想到這蘇馨玥猛回頭望去,只見先前唐劫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一股森涼寒意從蘇馨玥背後油然升起。

不見了!

他竟然不見了!

此時彭耀龍龍燾等人已是聯起手來在那裡破除封印,看樣子在封印未解除前,他們暫時不會打起來了。蘇馨玥卻是越想越心驚,隱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卻怎麼想也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不對……不對……”蘇馨玥連連搖頭,她一步一步向後退去:“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她低下頭,開始拚命地思索。

腦海中一幕幕畫面快速掠過,蔡君揚的出現,唐劫的倒地,破開吸靈陣……

等等!

吸靈陣?

蘇馨玥眼前突然一涼,一段曾經對彭耀龍說過的話再度響起在耳邊:“我們現在所處的陣是一個連環陣,我只能認出其中兩個,除了吸靈陣外,還一個就是八荒幻靈陣,也就是無回谷中後來困住大家的那個陣……”

“八荒幻靈陣!”蘇馨玥脫口叫出聲來。

是的,他們擺脫了吸靈陣,可是八荒幻靈陣在哪兒?

為什麼它沒有發揮作用繼續困阻大家?

還是說……它已經發揮作用了?

蘇馨玥的瞳孔陡然放大,整個人的身心都顫抖了一下。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這豈不是心幻?

不,不可能,唐劫沒有那麼高的陣道水準,他絶對布不出心幻層次的幻陣來!

蘇馨玥從心底否認了這個想法。

可要是那樣,那麼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那個封印又是怎麼回事?

蘇馨玥越想越不明白,情急之下,雙手印法連施:“明心見性,無所遁形!”

雙目微放神光,蘇馨玥向着四周看去。

懂陣之人必修破妄之術,這見性術就是洞虛破妄的一門術法,雖然用來對付高階幻陣沒多大用,但是對於一般的低級幻術卻還是頗具效果的。

這刻見性術作用下,蘇馨玥目光所到之處,所有虛妄理應皆被看破,然而她放眼掃去,所見卻無一不是真實。

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這不是幻陣?

又或者說唐劫的幻陣效果已經達到了見性術也無法破解的地步?

不!

他不可能達到這一步。

前方彭耀龍等人還在攻擊封印,不時的光芒閃現,夾雜着鏗鏘打鐵之聲,突然間有人喊了起來:“封印鬆動了,我聽到了它震動的聲音!”

所有人一起歡呼,手中也越發有力。

震動的聲音?

蘇馨玥卻是一呆。

什麼封印會震動?

不對!

蘇馨玥突然想起什麼,她記得自己來時,有一塊金色巨石橫於滅魔道上。

那是翻天印!

可是現在翻天印在哪裡?

環目四顧,哪裡能看到翻天印的影子。

“不好!”蘇馨玥一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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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九十九章 最後的爭奪

是八荒幻靈陣,是這幻陣把翻天印幻化成了九宮心環與封印,他們從一開始衝鋒的方向就是錯的,他們沖的不是九宮心環,而是九宮生門!

八荒幻靈陣混淆了大家的方位,欺騙了大家的感知。

難怪她看不出任何虛妄,因為所有的虛妄本就是真實,

這是九宮迷天陣的特點,卻被唐劫學來拿為己用了。

“九真藏一假……九真藏一假……”蘇馨玥顫抖着呻吟。

真正的幻陣,本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虛實難辨。

這個混蛋卻是真正做到了這點,他不是利用幻陣來困住大家,而是利用幻陣來欺騙大家。

像這樣的轉移方位,一時一刻顯然是做不到的,必須在長時間內慢慢轉移視野,並在最後一刻發動。就像是一個大型魔術,當人們盯着前方的道具時,渾未察覺自己坐下的觀景台正悄然掉轉方向……

如果蘇馨玥早些破陣,這個騙術不會成功;

如果大家能讓蘇馨玥來對付封印,這個騙術依然不會成功;

哪怕是他們稍微能冷靜一下,仔細觀察一下,這個騙術都不會成功;

可偏偏是他們都沒有做。

在即將達到的勝利面前,所有人都瘋狂了,也失去了判斷能力。

這的確不是心幻之陣,但是唐劫卻利用大家想獨自過關的心理,悄悄埋下了陰謀的種子,欺騙了所有人。

雖是物幻,卻達到了心幻的效果!

她終於明白了唐劫的詭計,驚得全身發顫,用儘力氣向着彭耀龍那邊喊道:“別打了!”

就在這時,背後拳風突起,正擊在蘇馨玥的背上,她慘叫一聲跌飛而出。

回頭望去,只見唐劫冷酷的面容正在眼前無限放大,迅速瀰漫了她整個視野……

在一眾學子的強力圍攻下,那封印終於鎮守不住。

就聽“轟”的一聲響,無形的屏障終於破裂。

那遮蔽視野的虛妄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一塊金色巨石飛向空中。

沒有人來得及去關注那到底是什麼,隨着屏障的消失,所有人已不分彼此同時衝向心環,至於誰是第一就由南百城去頭痛吧。

“成功了!”衝入心環的彭耀龍已然興奮大呼。

然後他的目光呆直,看著眼前空曠的島嶼,遠處的颶風山,怒吼出聲:“這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是在哪兒?”

“我在哪兒?”

“我在哪兒?”

“我在哪兒?”

一聲接着一聲的咆哮,就這樣在風魔島四面八方的角落響起。

滅魔道的幻境終於破滅了。

那些尚未進入的學子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這時他們才看到自己衝擊的哪裡是什麼九宮心環,分明就是翻天印。

這塊金色巨石在眾人的轟擊下終於化形,在空中變幻着,不斷縮小,最終變成一塊小印落向後方,落在一人手中,正是唐劫。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異口同聲叫道。

“是幻陣!我們全上當了,唐劫在裝死!”遠處蘇馨玥用盡所有力氣喊道。

裝死!

又是裝死!

上一次在無回谷,唐劫就玩了這手把戲,這一次他還是這麼玩,大家卻依然上當。

手腕一翻,金色玉石已落入袋中,唐劫笑道:“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你們應該檢討的是自己。不管怎麼說,多謝諸位幫我收寶,疏通生門!作為感謝,我就把你們全部送回九宮迷天陣去!”

說著他已拿出一物,乾風珠。

將珠內所有靈氣吸收,唐劫揚手打出一道符紙。

黃泉符!

黃泉道上,百鬼朝宗。

陰風乍起,大片的黑霧已再度籠罩眾人頭頂。

與此同時,唐劫已衝入霧中,對準其中一人衝去!

滅魔道上,一場戰鬥正在展開。

這是一場以一對數十的戰鬥,卻是以人單力薄的一方佔據了壓倒性優勢。

借助黑霧的掩護,唐劫如入無人之境,在其中自由來去,內中更有之前被殺死的各類妖獸屍體化成鬼怪攻擊,滅魔道上一時間陰風漫天,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這鬼霧不僅有迷蹤匿跡,再生白骨的功效,同時還可懾人心魂,喪失鬥志。

於是驚呼聲此起彼伏的在各處響起。

“這是什麼?”

“該死的唐劫!”

“放我出去!”

學子們到底還是缺乏實戰經驗,在這黑暗中,倉皇的叫聲成為最好的標靶,只會更易招來攻擊。

唐劫就像幽靈般在黑暗中竄行,循着聲音,如猛虎擇人而噬。

“出來,唐劫你給我出來!”龍燾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他因為晚了一步,沒能和彭耀龍一起衝回迷天陣,命運卻不會因此變好,因為等待他的是被唐劫揍一頓再塞回去。

這刻隨着他的叫喊聲,一道黑影在龍燾眼前一晃而過。

龍燾本能放箭,一記天狼破幻化巨狼破空而出,正咬在那黑影身上,只一擊就將那黑影打成粉碎,再細看卻是一具妖獸屍骸。

龍燾心知不妙,想要退,卻聽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在找我嗎?”

“啊!”龍燾大叫着回手一弓劈下。

這弓是他父親給他的寶物,雖是遠程術器,亦可用於近戰。

這刻怒劈而出,一隻手已托住他手腕,竟讓他這一弓砸不下去,龍燾左手持箭猛向前遞去,唐劫頭一甩,箭尖擦着他的臉掠過,順勢前撞,已一頭撞在龍燾臉上。

這一下撞得又狠又重,將龍燾撞得飛出,唐劫也不追擊,而是順手抓住一隻妖獸屍兵對龍燾一擲,就見龍燾身邊光亮一閃,也不知是什麼法術,將那屍骸炸成碎片。

騙掉了對方一個術法,唐劫已虎衝過去,對著龍燾又是一拳。龍燾大叫着揮拳相迎,唐劫側步一閃,躲過這一拳的同時,反手一拳擊在龍燾腹部,痛的他彎下腰來,接着又是一個膝撞,將龍燾整個砸飛出去。

尚未飛起,唐劫已一把按在龍燾肩上,就又將他按了回來,接着又是一肘砸在龍燾身上。

鐵拳如雨點狂下,龍燾就像是一個活靶子被唐劫打得滿身鮮血。

“這是還你上次射我的一箭!”唐劫語氣森然道,說到貼身近戰,龍燾可比他差遠了。

“嗷!”龍燾不死心的還想反撲,唐劫一把抓住他的拳頭,猛地將他向外一甩,這一次卻是直接通過生門,甩回陣外。

蘇馨玥是唯一沒有被困在黃泉道上的,她在戰鬥初期就已被唐劫制住,這刻正被伊伊用花陣困住,妖狼則被小虎壓在身下。

也正因此,她算是唯一一個以旁觀者身份見證了這場戰鬥的人。

她看著唐劫在霧中行走,視無數學子如無物,明明只是一人,卻成了橫亙於此的天塹,她的心也顫抖了。

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如此強大,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曾經她也以為唐劫的阻攔只是一種螳臂當車的行為,能夠拖延到現在僅僅是因為他們這些學子其心不齊,各懷鬼胎,但直到這刻她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慘叫聲還在繼續,但是聲音已越來越少,漸趨至無,這意味着剩下的學子也沒多少了。

當黑霧完全散去時,蘇馨玥看到唐劫站在那裡。

只他一人。

他的身上多了一些青腫和傷痕,那是學子們的反擊所致,呼吸也略顯急促,這說明這場戰鬥對他而言也不輕鬆。

但是蘇馨玥卻再無半點看不起的意思,沒有人知道,在唐劫疲憊的背後,還能爆發出多少力量,至少此刻,蘇馨玥是不想再嘗試了。

看看蘇馨玥,唐劫笑道:“你不錯啊,竟然看破了我的幻陣。”

“終究還是晚了。”蘇馨玥哼了一聲:“唐劫,算你狠,竟然能以幻陣行騙術,我認栽。”

這場戰鬥之所以能勝利,根本不在於黃泉符,而在於那八荒幻靈陣。

正是這個幻陣,一下子把包括彭耀龍,葉天殤,孟拾雪等一群好手全部騙出陣外,才給了唐劫收拾餘者的機會。

“無奈之舉罷了。”唐劫回答:“如果可以,我又何嘗想這麼做。”

蘇馨玥明白他的意思:“這是你的最後手段了。”

對於唐劫來說,這就是他最後的手段。

當走到這一步時,吸靈陣被破,無法困縛,幻靈陣被破,無法欺騙。就連伊伊費盡心思的花陣也被鏟空,黃泉符的妖魔更是召喚用盡。

所有底牌盡出,他也就再無變化可言。

而學子們依然會一個一個出現,甚至於那些被他扔回大陣內的學子也會再度回來。

以他現在的體力,已注定擋不了多久。

“可就算這樣,你還是會擋下去,對嗎?”蘇馨玥問。

唐劫看著自己的拳頭,輕聲道:“當然,只要還有一絲力氣,就總是要做的。”

“卻最終未必能等來你家少爺。”

“或許吧。盡人事,聽天命,我輩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即可。”唐劫依舊雲淡風輕的說著,彷彿如果衛天沖真來不了,所有付出盡化流水,也完全無所謂。

蘇馨玥還想再勸,就在這時,滅魔道上一道人影出現,一聲吶喊撕破了這寂靜。

“老子終於出來了!唐劫,唐劫,我沒來晚吧?”

是衛天沖。

他終於出來了!

此時的衛天沖,滿身鮮血,風塵僕僕,看起來狼狽之極。

如果換成是以前,他或許早坐在地上哀嚎了,但這刻他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有沒有來晚。

看看他滿身傷痕卻殺氣騰騰的樣子,唐劫笑道:“沒有……來得正是時候。恭喜你,小少爺,你成功了!”

“成功了……”衛天沖呆了呆,看著唐劫:“我要成真傳了……我要成真傳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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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鋒芒畢現:第一百章 買一送一

衛天沖先是喃喃低語了幾句,隨後再克制不住自己,抱住唐劫大笑起來。

沒想到剛一碰到唐劫,竟是將唐劫一下撞倒在地上。

“唐劫,唐劫,你怎麼了?”衛天沖大驚。

“沒事……只是有些脫力……休息……休息一下就好。”唐劫笑道。

此時他終於暴露出自己早已虛弱的本質。

看到這一幕蘇馨玥也呆住了。

原來這該死的混蛋這次是真的無力了嗎?

他剛才完全是虛張聲勢!

如果自己早一步動手,僅憑伊伊和小虎還真未必能攔住她。

想到這,蘇馨玥也是一陣氣苦。

可惜現在衛天沖已出現,她最後的機會也已失去。

不過女人的心也怪,明明被唐劫給騙了,蘇馨玥卻不怨恨他,反到是對他的堅韌又多了幾分欣賞,這刻看著他,眼神中竟流露出讚賞的色彩來。

這邊衛天沖已抱起唐劫道:“放心吧,接下來的路,我帶你走。”

說著已向九宮心環衝去。

就在這時,身後呼嘯乍起:“留下來!”

滅魔道上,又是一道人影突然出現,直掠衛天沖。

衛天沖本能地回頭望去,就見一道劍光已直指而來,在那背後是一張少年清冷倔傲的面容。

“厲雲帆?”衛天沖脫口叫出聲來。

正是和他們同期的學子,玉門八轉的厲雲帆。

這刻一劍擊出,眼看衛天沖再來不及躲避,唐劫雙眼驟然放光,雙手驟然擊出,合十,正將劍身夾在掌心。

這一掌激發了他所有力量,厲雲帆一下竟沒能刺下,低喝一聲:“找死!”

劍尖上猛然迸出一片雷霆,正炸在唐劫手心,突地一下襲入唐劫體內。

“唐劫!”衛天沖驚叫。

“快走!”唐劫高呼,說話的同時更是噴出一口血霧,瀰漫了厲雲帆視野。

衛天沖抱著唐劫就跑。

厲雲帆避開血霧,已再度追去:“真傳是我的!”

就在這時兩聲呼嘯乍起,伊伊與小虎已同時衝來。

“滾開!”厲雲帆連出兩劍,逼退伊伊小虎,倒提長劍已然追去。他的速度本就比衛天沖快,何況衛天沖還抱了一個人,只幾步就追上衛天沖。

正要手起劍落打傷衛天沖,衝上九宮心環,卻聽身後風聲突起。心中一驚,本能地跳起,就見一道厲芒已擦着腳底飛過。

回頭望去,卻是蘇馨玥正遙立他身後,剛才這一下赫然是她所發。

這一下讓厲雲帆徹底失去了阻止衛天沖的機會,衛天沖手一揮,傀儡已撲向厲雲帆,再加伊伊和小虎,將他死死纏住。

眼看著衛天沖一路狂奔衝向終點,厲雲帆再克制不住怒吼起來:“蘇馨玥,你什麼意思?”

這是他自參加考核以來,最為接近真傳的一次機會,卻就這麼被蘇馨玥破壞了,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沒什麼,就是姑奶奶突然覺得他成真傳比你成真傳好!”蘇馨玥悠悠然答道,目光所到處,衛天沖已抱著唐劫衝入心環。

看著兩人的背影就此消失,蘇馨玥臉上竟現出一絲微笑。

定心殿上,看著那消失的背影,姬無咎長嘆一聲:“終究還是讓他得了這頭名,是我辜負了南兄囑託。”

此時此刻,事已成定局,許多話到也可以敞開說了。

許妙然只是輕哼一聲,果然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雙妙目狠狠瞪着那畫面中的蘇馨玥,不知在想些什麼。

反到是南百城,面色不動,出乎意料的沒有大發雷霆。

他淡淡道:“姬兄已儘力,百城豈會怪責姬兄。事已至此,或許就是天意使然吧。”

“可是令師尊那裡……”

“師尊那裡,我自會交代,有什麼事,南某自是一力承擔了便是。”

說著已大步走出定心殿。

看到南百城離開,姬無咎長嘆一聲,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打在殿中高懸的一面玉謦上。

謦聲悠揚,傳遍全島,預示着此次真傳之爭,結束了!

觀日峰。

出雲山十九星峰之一。

此峰位於出雲山以東,峰高三千餘米,山勢陡峭,四面皆是峭壁,惟有一道石梯通往峰頂,極難攀登。

然而就是在這座山峰上,卻矗立着一座堪比皇宮的巍峨大殿,參星殿。

這裡便是燕長風的居所了。

按照洗月派的規矩,十九星峰之主,任何人皆可挑戰,勝者為王,繼星峰主位。而在燕長風成為觀日峰主後,三百年來,這個位置就再未換過人。

參星主殿上,燕長風此刻就站在大殿祖師像前,仰首觀望着。

這是一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真人,白衣飄飄,身背長劍,若只看面容,會覺得他只有二十多歲,長相俊朗帥氣,看起來不像是他身後正跪在地上的南百城的老師,到更像是弟子。

燕長風的眉頭微微皺着,似是在想什麼。

好久,眉頭舒展,整個大殿都似撥雲見日般,變得光明許多。

這時燕長風才悠然道:“這麼說,我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力了,是嗎?”

聲音柔和,不帶半分火氣。

“弟子無能,未能幫師尊找到好徒弟。”南百城顫抖着回答,整個身子幾乎都趴在地上了。

“是不是好徒弟,也不是你說了算的。”燕長風隨口道:“以天賦論人,不可取,這一點,我洗月派上下無人不知,正因此才會開辦學院,廣納賢才,給每個人一個機會。既如此,以性情論人,也未必就可取。莫說你沒有資格說衛天沖不是好徒弟,就算是我,也沒資格下此斷言。”

燕長風隨口說著,已轉過身來,看向南百城。

南百城微微愕了愕:“師傅的意思是那衛天沖還有可取之處?”

“他有沒有可取之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還是把事情辦砸了。”燕長風嘆息一聲。

這話一出,嚇得南百城魂飛魄散,連忙跪在地上再不敢起身。

他不知道為什麼燕長風否認衛天沖是不合適的選擇,卻又說自己事情辦砸,但他知道師尊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燕長風已道:“你錯就錯在,既然你不希望衛天沖成功,那就應當全力阻止,若是你親自出手,任那唐劫有通天的能耐,也奈何不了你。明明都已經出手干涉,偏偏又束手束腳,做的一點都不暢快。所以你的錯,不在於你去阻止他,而在於你沒有成功。”

說到這,燕長風嘆息一聲:“我曾經說過,我燕長風的門下,可以無能,卻不可以畏縮。你覺得衛天沖性情不足,畏縮膽小,你自己又何嘗不是畏了洗月派的規,懼了那許妙然的勢。否則真要敞開了去做,又有何人奈何得了你?還是你覺得這樣會把事情鬧大,給我添麻煩?”

南百城長聲呼道:“弟子知錯!”

“既然知錯,回頭自領百鞭吧。”燕長風揮揮手道。

“是!”聽到這話,南百城不慌反喜,他知道有責罰就意味着燕長風並沒有對他失去期待。

這刻宣佈過處罰後,燕長風卻不說話了,低頭想著,似是在思考些什麼。

他不說話,南百城也不敢接腔,只能跪在那裡等着。

好一會兒,燕長風才道:“那個唐劫……你怎麼看?”

南百城定了定神回答:“唐劫此人,有勇有謀,實力也夠強。他當初假冒唐傑,從洗月學院獲得大筆資助,以此為資本,實力突飛猛進,也算是是個人物。可惜這次他自己不爭取,卻非要為他的少爺爭取,否則弟子敢斷言,將來此子必能成為師尊門下,不遜於大師兄之人。”

他的任務沒做好,大部分原因在唐劫身上,這刻這麼說,其實就是在暗示不是弟子無能,實在是對手太狡猾啊!

正因此才不吝口舌誇讚唐劫。

不過話說回來,以唐劫的表現,也的確擔得起這份誇讚。

“冒充唐傑麼……卻也未必吧……”燕長風喃喃自語,臉上突然泛出笑容:“能夠連續三次拿下頭名,還是幫一個不爭氣的少爺,不管怎麼說,的確是個人才,而且是個有情有義,值得培養的人才。既然是真人才……百城,回頭你去問問唐劫,看他願不願意做我門下弟子。”

“啊?”南百城驚愕。

燕長風已悠悠道:“收一個是收,收兩個也是收。就當這次是收了唐劫做弟子,那個衛天沖附帶的,不也挺好?”

他到是簡單,直接來了個買一送一。

南百城想了想,回答:“可是師尊,唐劫既然當初放棄了真傳,我怕他……萬一……”

他沒敢說出來,意思卻已明白。

既然唐劫當初不爭真傳,那說明這真傳對他多半是沒多大吸引力的,萬一他拒絶,那燕長風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真傳任務不爭是一碼事,人家塞給你你卻不要,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燕長風絶對會因此成為天下笑柄。

燕長風卻是笑了起來:“他最好沒那麼笨,別忘了他還把他家少爺硬塞給我了呢。”

南百城這才恍悟,有衛天沖在手,唐劫是絶對不敢得罪燕長風的。

不過燕長風竟是不惜威脅,也要把唐劫收到門下,這事南百城怎麼想都覺得不對。

只聽說人求着上門做徒弟的,沒聽說老師逼着收徒的啊。

要說人才,唐劫或許是人才,可洗月派千年以降,廣招門人,哪個不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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