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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0】仙路爭鋒〈連載中〉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十六章 逆子

看過弟弟後,衛天志和衛明心切修煉,也就分別告辭。

離了靜心園,吳幸獨自去了靈妙坊。

行走坊間,吳幸腦子裡卻是一陣亂鬨哄的。

一千枚靈錢!

唐劫拿出的這筆錢已是徹底亂了他的心。

他很清楚這些錢意味着什麼。

有了它,自己進階靈海的機會就會增加!

然而這筆錢卻是給父母救命用的。

可恨!

為什麼他一入院就能賺到上千錢,我七年來累計賺下的卻也只比這稍多些,至今都沒能存下幾個靈錢。

吳幸心中忿忿着。

咬着牙,吳幸走向那坊間正在賣丹藥的一位師兄:“敢問師兄,可有延年益壽丹賣?”

那學子抬頭看了吳幸一眼,驚訝道:“延年益壽丹?這東西我到是未煉,那不過是給凡人用的,價錢又貴得緊,一般很少有人煉的。不過你要是有錢,也可以先訂下,卻不知你要多少?”

“一瓶。”

“那卻是有些少了,不值得去開一爐,多出來的也未必好賣,我建議你不妨再找找可以其他有需要的,到時再一起來找我。”

“我到哪裡再去找求延年益壽丹的人啊。”吳幸苦笑。

“到是不太好找。”那學子笑道:“有了錢,也都用來買補氣滋靈的藥物了。你攢這一千靈錢,想必也不容易吧?”

吳幸輕輕點了下頭。

那學子便說:“我看啊,你還是放棄延年益壽丹吧。你年紀又不大,父母應當才四十吧?這個年紀還遠沒到需要我們養老的時候,何不先努力提升自己?等提升了實力,像延年益壽丹這種東西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這個……”吳幸猶豫了一下。

那學子已笑道:“孝道當盡,我理解,不過沒必要呈一時之快。孝順其實也是可以長遠考慮的,若為了一時的孝順,實力上不去,辜負了父母心血,那才叫可惜呢。我看師弟你資質也就一般,若再不努力,錯過了機會才要後悔呢。”

說著他已拿起手中藥瓶:“這培元丹是我前幾日剛剛練成,脫凡以下,服用後可大大提升你的靈氣,約可為你節約四十到六十日苦修之功。我也不要你貴了,正好就這最後一瓶,我早早賣掉也好早早開爐,就要你那一千靈錢,你看怎麼樣?”

吳幸立時心動,他也知道這培元丹功效不錯,正常情況下要一千二百靈錢,如今對方肯以便宜價錢給他,當真是個機會。

那學子看他猶豫,笑道:“怎麼?還要考慮?機會錯過可不再來了。我也就是心急早些開爐才給你這個價錢,保個本就好,若換平時,我是絶對不肯的。”

吳幸想了想道:“我要先驗藥。”

“那是自然。”那學子也不怕他耍賴,徑直將藥丟了過去。

吳幸倒出一粒,看那圓滾滾的丹藥在手上流動,異香撲鼻,知無虛假,一咬牙道:“好,我買了。”

說著已將那錢袋遞給對方,捧着藥自顧自回去了。

他這刻心情激動,心中忐忑不安,又是羞愧又是慶幸,正一路急行間,突見前方有黑影。

吳幸知道這洗月學院表面風波不起,暗地裡可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心中一警,已是小心防備,卻看到竟是唐劫站在那裡。

“是你?”吳幸心中猛地一緊:“你在這兒幹什麼?”

唐劫也不說話。

他就站在那兒,眼神冰冷地看著吳幸。

吳幸心中一涼,他後退了幾步:“你……都看到了?”

唐劫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充滿悲哀。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那一幕時,唐劫還是震驚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吳幸會這麼做!

吳幸顫抖了一下身體,然後他大喊起來:“你跟蹤我?你不信任我,你這混蛋!”

唐劫臉上現出一絲苦澀無奈:“是,我不信任你,當我看到你拿錢時的樣子時,我就知道我不能放心你。你知道我有多希望我是錯的嗎?雖然早知道你有些不像話,卻總覺得你應該還沒到這一步,總還抱著一絲希望。真沒想到……”

說到這,唐劫猛地吼道:“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你還配為人子嗎?”

“我就是關心他們,所以我才要這麼做。你懂什麼,有了這藥,我就能更好的修煉,進入更高的境界,我才能更好的回報他們!”吳幸也吶喊起來。

“不錯的藉口。”唐劫冷笑:“不過你為什麼沒告訴那位師兄,你父母其實已經快六十了,而且他們身有痼疾,久治難愈。等你修煉有成?你要到什麼時候才算有成?脫凡境?天心境?還是紫府境?還是你乾脆成了仙人再去孝順他們?我怕他們沒那麼多時間可以等啊!”

“你放屁!”吳幸大喊:“唐劫,我父母身體好得很,我不許你污衊他們!”

“好,好,真好!這時候到又成孝順孩子了,果然口頭上的孝順總是最容易的嗎,有人敢辱你父母一句,你要能做到,殺人全家想必也是會做的?”唐劫嘿嘿笑了起來:“還用反污我來抵消自己的惡行?說我不信任你?說我污衊你?還有什麼好說辭,儘管拿出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嗎?然後你就覺得你對的起你父母了?可以安心拿着這藥來給自己修煉了?培元丹……為了節省你的幾十天,你甚至願意放棄你爹媽的幾十年!!!”

吳幸被唐劫的怒喊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著唐劫:“我……我不是不關心他們……可我……那師兄說……這藥只要一千錢……他便宜我好多……好多……你知道嗎?我人生難得有一次機會!”

“是,順便也把你爹娘的命給便宜掉了。”唐劫冷冷道。

吳幸聽得呆滯,終於捧着頭大哭起來。

唐劫看他那樣子心中只覺得一陣反胃,不過終究只是道:“現在改正,你還來得及,去找那師兄,把丹藥退給他,把錢拿回來,再不行就自己把藥賣掉,然後再去買益壽丹。”

“沒用的。”吳幸搖頭:“那延年益壽丹開一爐就是三十丹起,我得再找兩個人才能請人開爐……”

“別找理由!”唐劫是真怒了:“找不到人就慢慢找,我就不信這一萬多洗月學子會找不到一兩個需要延年益壽丹的人!可你找了嗎?你根本就沒找!你連試都沒試一下!”

聽到唐劫的怒吼,吳幸也怒了,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是,我在找藉口,可那又怎麼樣?我不服!憑什麼,憑什麼有的人可以天資橫溢,不用丹藥也能輕鬆脫凡,憑什麼你唐劫就能順利得到魚鱗,剛入院就得到九百多錢,憑什麼你就是五轉我就是三轉?我不服!我想成功,我想上脫凡境,這有什麼錯?他們是我爹娘,有什麼都給我,你就是把錢寄給他們,他們也還會寄給我,我是他們的兒子,憑什麼我就不能用?”

“你!”

“對,我無恥,我不孝順,行了吧?你好,你受過我爹娘的救命之恩,你想報恩,但幹嘛非報我爹娘身上?你報我身上不行嗎?我是他們的兒子啊!”

吳幸繼續大叫着,手舞足蹈,情緒激動:

“唐劫,說起來我是你哥哥,你的哥哥!你就當幫我一把,這也是對我爹娘的孝敬,對不對?我爹來信跟我說過了,那一百兩銀子是你給他們再給我的,我謝謝你,我求你再幫我一次好不好?把這一千靈錢給我,讓我提升自己。有了它我就能更快的強大。兩個月,也許我就差這兩個月能就入靈海呢?你不會想因此毀掉一個人吧?這是我全部的希望了!這事我會告訴爹娘,是你幫我的,他們會念你的好。你想想,他們也是願意我成才的,如果你讓他們選,他們也會選擇給我的,對不對?”

唐劫聽得全身發冷。

他深吸一口氣道:“這事我不會答應的,我警告你最好立刻去把藥退掉,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你腦子沒壞掉吧?”吳幸哈哈大笑了幾聲,配着他臉上眼淚,顯得如此滑稽詭異:

“你拿什麼對我不客氣?就憑你?靈泉都不是,一個剛開靈眼的傢伙?我求你是看在你好歹是我弟弟的份上,是看在這錢是你給我的份上,我對你客氣,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說到這,吳幸的臉色已陰沉下來:“是,我不像話,可誰叫你自己不去買,偏要給我呢……你在考驗我嗎?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我的爹娘我將來會孝順他們,我才是他們的兒子,用不着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說著他一指唐劫,臉色已變得猙獰:“看在爹娘面子上,看在你喊我一聲哥哥的份上,我給你機會,你立刻給我滾,否則別怪我教訓你!”

看著他那樣子,唐劫徹底失去希望。

他沉重地搖了搖頭:“我說過了,我請你去買,只是因為我入院後得罪了些人,不想讓人知道我對爹娘的態度,那可能會給他們利用的機會,會給爹娘帶來麻煩。所以我只能請你去寄,不管怎麼說,你是他們的親兒子,你寄給他們,天經地義!我也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是個誘惑,可我沒的選擇,只能寄希望於你爭氣些……但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了。我知道你是靈湖階,比我高兩個層級,法術想必也掌握好幾種了吧?那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本事教訓我。”

說著他已大步向吳幸走來。

“大膽!”吳幸眼中戾氣一閃,看看左右無人,當無糾察在附近,手中已捏印法:“既然你要找死,就別怪我……”

他話沒說完,只見唐劫已一頭衝了過來,猛地一拳砸在他臉上。

這一下衝速極快,吳幸沒想到他會對自己來這一手,被一拳打的飛了出去。他在地上連滾兩圈,手中已捏印法,只是他法印尚未施完,唐劫已再度撲上,一腳踢在他手上,同時反手一拳打在他胸腹間,這一拳打的他氣息運轉立止,這法術再度沒能放出來。

唐劫已是一頭頂在他下巴上,接着又是一記膝撞,痛得吳幸仰頭長呼。

他雖然是靈湖境,但實力和境界卻不是一碼事。

由於天資不夠,吳幸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沖境界上,根本沒什麼時間去練法術,因此要想在唐劫的兇猛打擊下施出一個法術卻並不容易。

像他這樣因天賦不足只能全力猛衝境界的靈徒比比皆是,因此修仙界也多有境界夠而戰力不足的人。

當然,反過來,境界一般而戰力強大的也有不少。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大家對拼法術也就罷了,他好歹是靈湖,一個接一個法術絶對能打的唐劫找不着北。

奈何唐劫一上手就打他個措手不及,根本不跟他比法術,失了這先機,他想再扳過來就難了。

這刻被唐劫一陣狂毆,吳幸又驚又怒,忍着痛拼盡全力運轉靈息,捏動法訣,手中終於現出一道青色勁光。

“烈風刀!”吳幸已是一刀向唐劫砍去。

他不想殺唐劫,因此這一刀砍的是唐劫手臂。

沒想到唐劫理都不理,竟是頂着這一刀又給了吳幸一拳,這一拳又狠又重,打得吳幸兩眼翻白,直接趔趄着向後跌出幾步,再看唐劫,手臂上已出現一道深及半指的傷口,傷勢雖然不輕,卻遠比吳幸預料的要小得多。

“這怎麼可能?”吳幸大驚,他很清楚自己烈風刀的威力,一刀下去,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能被砍成兩半,怎的砍在唐劫身上,威勢竟是大減,到像是普通兵器砍上去的效果。

不等他反應過來,唐劫卻已是飛起一腳又將吳幸踢飛出去。

“混蛋!”吳幸手往背後一摸,竟是摸出了一把短刀,同時催動靈力,暗捏法訣,刀上已是電光閃爍。

但就在他要揮刀的同時,唐劫已隨手抄起一根路邊樹枝,對著他劈頭砸下,吳幸本能地舉刀格擋,卻見唐劫手腕一翻,那樹枝已驟然變向,由下而上反撩過去,正是縱劍十二式中的撩劍式。

同時樹枝上靈光一閃,卻是貫注了靈氣,狠狠抽打在吳幸臉上,作為仙凡通用的武技,雖然它的威力很一般,但有個最大好處就是它不需要任何法訣,只需催動靈氣即可增強威力。

這一擊在靈氣貫注下奇重無比,只一擊便將吳幸抽得再爬不起來,不過他那短刀也在唐劫身上劃了一下,由於用力不足,這次連皮都沒劃破,只是那刀上電光迅速纏在唐劫身上,讓唐劫全身一麻,卻又旋即恢復過來。

體如精剛!

“這……這不可能……”吳幸不敢相信地看著唐劫。

他一個靈湖境的靈徒,竟然被個還沒到靈泉的小子打敗了?

“沒什麼不可能的,相比一個靈眼打敗一個靈湖,我覺得你的人品才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既然能夠創出一個品格上的下限,再多創一個實力上的下限也未必就稀奇了。”唐劫冷冷說著,已走過去,一把拉開吳幸的衣服,將那瓶培元丹拿了出來。

“我的藥!”吳幸大喊起來。

“是我的!”唐劫回答:“我欠爹娘的,我會還爹娘,但我和你……永不是兄弟!”

說著唐劫已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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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十七章 搜查

“爹,娘,見信安康。今日終於見到吳幸哥哥,哥哥一切都安好,對爹娘也甚是掛念,只因正在修煉緊要關頭,分身無暇,只能從我這裡打聽爹娘情況,言談間亦對爹娘頗多牽掛。我與哥哥雖是頭回見面,但交談甚歡,哥哥對我也頗為照顧,於修煉之道多予指點……”

一封信寫完,唐劫仔細讀了一遍,看看沒什麼問題,嘆息一聲,將其置於信封內。

回頭看到那瓶培元丹,心頭又是一陣煩惱。

吳幸不像樣的結果,卻是他不敢寄藥給二老,一時間竟找不到寄藥回去的門路。

越想越心煩,他罵了一句“該死”,已是一拳打在牆壁上。

那牆壁被他一拳震得晃動,連帶著整個屋子都顫了幾顫。

收回拳,唐劫捏了一下拳頭,只聽關節處喀啪啪一陣亂響,竟是隱有風雷之音。

他喃喃自語:“看來只能等了,只希望他們行動快一些,莫要叫我失望才好。”

說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拳頭。

當時他雖以身抗刀,卻並不知道自己能抗到這一步,只知道若讓吳幸騰開手使用法術,自己必不是對手,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纏住他,沒想到那一刀對自己的傷害竟是遠比預計的小。

這一會兒時間過去,傷口竟已恢復許多。

那烈風刀雖然不是什麼強力功法,但威力也絶對不算差,自己竟然能抗下這一刀,豈不是說以後凡是烈度低於烈風刀的攻擊對自己基本都無害了?

唐劫意識到,也許自己應該好好衡量一下各種術法的威力,並測試一下自己的身體對這些攻擊的抵抗能力,這對自己將來戰鬥的幫助必然極大。

不過天下法術眾多,要想一一試過來可不容易,這事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唐劫依然每日修煉。

七天後,他成功晉階靈泉。

這也算是靈台境第一個標誌性階段,代表着學子正式成為靈徒,至於那之前,不過是幼兒園級別。

進階靈泉後,體內靈空漸固,要想再繼續開拓就需要用到少海洞金訣的第二層心法了。

不過洗月學院向來是到一階傳一法,之前唐劫獲得的只是第一層,要想再獲得,就必須去講經石找苦道人,這也勢必會讓大家瞭解到他的進境。

想了想,唐劫最終決定晚些再去,趁着這段時間空暇,正好先好好修煉水光罩。

這水光罩在施法前需要先氣行足太陰脾經,至府舍後依法結成盾印,再以法訣導引而出,形成水光罩。

不過有個好處就是可以不需要法訣。

法訣的作用是引領術法,防禦類術法大部分是對自己施用,無需引領,當然,如果是對別人使用,那就依然需要法訣。

因此防禦類法術的施法速度一般要比攻擊術法快,不足之處,就是它的防禦能力比不上攻擊能力。

攻擊以點,而防禦以面,同樣的靈氣消耗,攻擊注定要比防禦更有威力。

因此對絶大部分學子來說,除非法術足夠多,一開始通常都不會選擇防禦類法術。

而唐劫選擇這個,說白了還是因為他有藏像經煉體。

藏像經的煉體讓他身體強度大增,卻也只是可擋凡兵,對於術法攻擊依然不能全部豁免,如烈風刀就是如此。吳幸那一刀其實對他傷得並不輕,只是他性情堅韌忍了下來,再加上藏像經恢復能力驚人,才算沒有大礙。

若是換個稍微比吳幸強些的,僅憑藏像經怕都抗不住。

而水光罩最大的特點就是它不抵禦傷害,而是削弱傷害,且削弱幅度還不錯,按唐劫測算,估計能有百分之五到二十,視屬性不同而變化。

只是水光罩有一點不足,就是在削弱過程中會因累積攻擊較多而損毀,且它的容納攻擊上限極低,像烈風刀那樣的攻擊,可能兩三次就能讓它毀掉。

但不管怎樣,當藏像經與水光罩結合在一起時,唐劫的生存能力卻是大大提升了。如果唐劫在和吳幸戰鬥時能用出水光罩,他受的可能就只是皮外傷了。

所以接下來唐劫就是狠練水光罩的行氣法。

靈氣不足就再練小周天,反正小周天是以凝氣成液,恢復靈力為目的,到是沒什麼心法層次的問題,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所謂的“呼吸即周天”。

這麼兩相結合下,唐劫一練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他止步靈泉,存量百滴,境界上沒有絲毫進步,但是在法術施為上到是進步明顯。

小周天運轉速度從半個時辰運轉一次提升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就可以運轉一次。

這也是從不會到會,最容易進步且進步最大的時期,再想往上提升,就只會越來越難。

水光罩的成法則縮短到了六秒,但是再要快上去也不容易。

六秒時間,如果是在法術對拼上,其實也夠用了,畢竟對方的法術也需要時間凝結,但唐劫卻無法滿意。

對他來說,屬於他的戰鬥只有生死,沒有比鬥。

生死之戰,效率為先,沒有客套,無謂禮貌,沒有人會給你動手施法的時間,就像他不會給吳幸動手施法的時間一樣。

快攻,強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狠擊這施法侷限,是他目前戰勝強敵的唯一砝碼,要做到這點,他就必須更快!

“實在不行,也只能用那個方法了……不過,時機終是未到啊……這幫該死的混蛋,到底什麼時候才來……”唐劫輕嘆一聲。

自己等待的人,出乎他預料的沉的住氣。

對方不行動,唐劫的許多計劃就只能等着。

就在這時,外面有聲音傳來:“請問唐兄可在?”

卻是柳紅煙的聲音。

唐劫走出屋子,正看到柳紅煙站在院前,忙道:“原來是紅煙妹妹,不知今天怎有空來找我?”

柳紅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虧你還好意思問,今天是結社的日子啊,自然是找你來參加的。”

唐劫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是我疏忽了,你稍等一下,我去準備準備就來。”

“有什麼要準備的?”柳紅煙白了他一眼。

“總得換身新衣服。”唐劫笑答。

片刻後,唐劫從屋裡出來,說:“好了,我們走吧。”

————————————————

逍遙社結社是在平靜月的“心月齋”舉辦,由於書名揚等四人組在學院也算有些威望,他們的結社到是張羅了好幾十名學子,其中有不少天資不錯的,光是六轉以上的小天才就有好幾個。

不過那最負盛名的戚少名和安如夢到是未曾得見,後來才知道逍遙社壓根沒給他們發過帖子,估計也是不想被這兩人壓了風頭。

實際上就算發了也沒用,這兩人都是修煉狂人,每日裡除了上課就是閉門苦修,修煉速度更是日進千里。

前些日子戚少名再度以第一人的身份進階靈泉,其後便一路向着靈湖階狂飈突進,對於各方邀請示好壓根不理,頗有“現在先沖級,以後再逞威”的玩家風範。

安如夢到是風光了一把,前些日子據說去了神兵鬥場,以靈泉階身份,一連挑了三個靈湖弟子,名聲大噪,其後也便消失人群,繼續埋頭苦練了。

因為是一幫學子,這結社也不過就是個儀式,主要還是為大家聚會提供一些機會,相互說說話,培養一下感情,偶爾也可以交流一下經驗心得。說是討論人倫大道,大概除了書名揚外,沒人真對這個感興趣。

唐劫混跡於人群中,偶爾也會和幾個相熟的交談幾句,他雖號稱狂生,為人卻從未有絲毫狂狷之氣,到也很快改變了一些對他不相熟的人的看法。

與此同時。

陶然居。

三名黑衣勁裝男子出現在唐劫屋前。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站在門前點了點頭,一人向院中摸去,一人則迅速入屋,開始在屋內大肆搜巡。

負責搜查院子的黑衣人手拿一根奇特探棒,不時地將這棒子插到地下,然後再抽出來看看,再換一處繼續查探。

負責屋內的黑衣人則幾乎將唐劫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幾乎將每一個都查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就差沒把屋中陳設全拆開看了。

片刻後,那院子裡的黑衣人先回來:“大人,沒有任何發現。”

接着是那屋裡的黑衣人也出來:“大人,所有地方都查過了,沒有暗門,也沒有任何發現。”

那為首之人雖看不見起臉色,卻能發現那微蹙的眉頭。

他的手指在大腿上輕敲着,想了片刻後問:“確認所有地方都查過了?”

“能找的都找過,就差把這裡拆掉。”

那為首男子心中一陣煩躁,只能捏動法訣,屋子裡被搬動過的東西已自動回到原位,就連移動的痕跡也全部消失無痕。

返本歸源法!

這返本歸源法可以說是最好的還原法術,練到高深處甚至可使散成粉末的物體都回歸整體。這男子還沒練到那一步,但讓房間回到原樣卻是沒絲毫問題的。

做完這事,那男子走出屋子,突然心有所感,向着後方院子望去:“那裡有靈氣反應?”

一名黑衣男子已說道:“是種植的靈谷,整片土地全部查過,未發現任何埋藏物品。”

那為首男子看向院子,果然院中皆是靈谷,四周有一些盆栽,前方還有個小水槽,幾尾游魚正在水中嬉戲,靠在牆上的是簸箕,犁耙和一些被用當柴禾的木塊,最後就是一個椿米用的石臼,一些麵粉灑在地上。

看看實在沒什麼可疑的,那為首男子嘆了一聲,只能道:“繼續盯着,不要放鬆。”

這才轉身離開。

————————————————

夜,深了。

逍遙社的結社活動終於結束。

回到陶然居,唐劫站在門口卻不進去,只是仔細看著屋中的陳設。

沒有什麼發現,唐劫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他沒有進屋,而是繞過房子,來到院子的一角。

他看向地面。

在那裡,有一些很淡的,看起來是無意灑落的麵粉,在其中一小片上,出現了一點淡淡的不完整痕跡,如果仔細看,當可看出腳印。

看到這淺淡模糊的痕跡,唐劫笑了:

“終於來了!返本歸源法……我呸!大!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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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十八章 謝楓棠

“有賊!”

高亢的喊聲驟然響起,撕破長夜,傳遍了整個萬合園。

這叫喊聲傳四野,立刻引得無數學子張望,更有人聽清聲音方向,已向着這邊疾奔而來。

轉眼間陶然居門口已站滿了大量學子,一隊負責糾察的學子衝過人群,只見唐劫正站在門口。

“出什麼事了?大呼小叫!”一名糾察怒道。

唐劫已對著那人道:“回師兄,剛剛有賊夜入我屋中,意圖行竊?”

這話出來,人群中立刻鼓噪大起。

洗月學院作為文心國內最高級的學院,有仙師治理,當真是不經允許,連老鼠都難進來咬一口,已不知多久沒出過鬧賊的事,沒想到今天竟會發生這種事,一時間議論紛紛。

那負責糾察的幾名學子也呆了呆,其中一人問:“你可看清是誰?”

唐劫回答:“夜色太黑,弟子剛剛回來,並未看清是誰。”

“可丟了什麼東西?”

“那到沒有,屋裡所有東西放置齊全。”

“那你喊什麼有賊?”那學子也怒了。

唐劫不慌不忙,指着地上的一堆麵粉道:“若是無賊,這地上的腳印從何而來?”

相比之前唐劫看到的腳印,此刻他所指的腳印卻是“清晰”多了。

那學子立時一楞。

洗月學院規矩森嚴,如無許可,就算是糾察也不可擅入他人住宅,不請自入,就算不是賊,都要抓起來好好拷問一番。

既然唐劫有了“證據”,這事想不問都不行。

那為首的學子立刻燃起一張傳訊符,只是小片刻時間,已有人出現在陶然居前。

正是辛越與司月兒。

那辛越剛一到,就哼了一聲:“洗月學院已有好久未出過鬧賊之事,沒想到今天到是來了熱鬧。”

說著已大步踏入唐劫屋內,左右看了看,道:“誰是屋主?”

唐劫站出來一拱手到:“洗月學子唐劫見過辛上師,司上師。”

“原來是你。”辛越看看唐劫,臉上竟罕見的露出一絲微笑。

作為學霸,唐劫在一眾上師的眼中,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

辛越甚至還記得第一堂課上,唐劫是唯一用筆認真記錄下他說的每句話的人。

雖然說他自己也不拿他講的課當回事,但有人重視他講的課,總是會讓人感覺開心的。

這刻辛越點點頭:“說說你發現的事。”

唐劫便將自己參加結社回來,“無意中”發現自己灑落的麵粉上沾有別人腳印的事說了一遍。

說著他還指那地上腳印道:“上師請看,這鞋印的尺碼絶對比小子的腳要大許多,絶不可能是我自己留上去的,鞋印也不對。”

辛越只看了一眼,便繼續問:“屋裡可丟了什麼?”

“那到沒有,非但沒丟,反而好好的,看起來什麼都沒動過的樣子。”

“哦?趁你不在,偷偷跑過來,卻什麼都沒做?”辛越眉頭一挑,仔細看了看屋子,突然雙手捏動法訣,打出一道道靈氣落在屋中物事上,然後臉色突然一變:“這裡的東西都被施過術了……”

屋裡的東西被施了術,事情的性質就明顯變了。如果有人在這些普通物體種下惡毒法術,那很可能就是害人性命的事。

司月兒已道:“可能查出是什麼術法?”

她不像辛越,辛越在學院中除了講課外,還職司洞察,最擅於發現隱匿形跡。

辛越搖了搖頭:“不像是什麼咒法惡術,卻不知有何用意,待我再細查一下。”

他正要再查,卻聽到身後一個聲音:“不用查了,是返本歸源法。”

眾人赫然回頭,只見屋門口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青袍中年男子。

那青袍男子相貌堂堂,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風範,這刻背着雙手徑直從門口進入,辛司二人看到,已同時躬身:“謝堂主!”

聽到這稱呼,唐劫哪還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洗月學院副院主謝楓棠!

洗月派有內八堂和外八堂,洗月學院其實不過是洗月派下內八堂中訓堂的一個組成部分,職司培訓弟子。

由於洗月學院地位比較重要,院主通常也就是訓堂堂主,因此正院主鳳紅鸞長年在外,平日裡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學子們只知其名而不見其人,洗月學院的大部分事務,就是由副院主謝楓棠負責,而謝楓棠本身也是訓堂的兩個副堂主之一。

也因此,學院上師有時也稱正副院主為堂主,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訓堂下屬,不過這卻不是學子們有資格稱呼的了。

這刻看到謝楓棠突然出現,唐劫也忙拜倒:“見過院主。”

“起來吧。”謝楓棠揮了揮手,一股無形氣勁已托着唐劫起身。

這時辛越才道:“堂主,你剛才說是返本歸源法?可這是脫凡境才能用的術法啊,難道說闖入這裡的竟是我學院脫凡境的學子?”

只是一個脫凡境的學子好好地跑到一個新生住所來做什麼?

這裡有什麼值得脫凡境來偷的嗎?

想到這,辛越已是狐疑地看向唐劫。

唐劫則是一臉漠然,好像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

謝楓棠已道:“對方是不是洗月學子還不清楚,不過返本歸源法的作用是讓所有物體回歸原樣,既如此,說明闖入者並不希望自己的到來被人發現……”

聽到這話,辛司二人眼中一亮:“沒錯,難道這闖入者不是來偷東西的?”

作為學院上師,他們其實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畢竟傳出去也不好聽。

人到高位,利權皆有的時候,也就是個名,格外要注意一些了。

謝楓棠卻是悠悠道:“也可能只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司月兒道:“不管來意到底為何,既然知道潛入者用了返本歸源法,那就查查學院中的學子有哪些學過此法,再對應一下這個時間他們在哪裡,應該可以查出是誰幹的。哼,敢在學院行此鬼祟之事,定要將其揪出,狠狠責罰,趕出學院!”

她對趕人之事當真是熱衷無比。

沒想到謝楓棠卻回答:“不用查了,洗月學院一萬餘學子,學過此法的不會超過五指之數。就算有那麼幾個,我保證你無論查哪一個,也都會發現他們是無辜的。”

“啊?”司月兒一楞:“這是為什麼?”

謝楓棠卻是嘆氣一聲:“月兒,你以後沒事不要老是想著趕學生走好不好?碰到事也動些腦子。你想想,返本歸源法到底是什麼樣的術法,又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學它?”

聽到這話司月兒心神一凜。

返本歸源法是使物體回歸原形的法術,正因為沒戰鬥力,學院弟子又大多努力沖境,因此很少有人會學這種法術。

真正願意學的,其實都是一些隱藏在暗處,執行特殊任務的人。

這類人通常要執行秘密潛入任務,又最好不被人發現,學習此術到是頗有用處,如果不是被唐劫發現了腳印,待到時間一長,那些物件上殘留的靈氣痕跡消散殆盡,就算是神仙也不會發現。

而在洗月學院中,做這種選擇的學子卻是極少的。

不,也不是沒有!

司月兒眼中一亮:“難道說是天……”

謝楓棠手一舉,已止住了她的說話:“沒有證據,不可瞎猜。”

司月兒深吸了一口氣:“是,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就得問他了。”謝楓棠已看向唐劫:“你叫什麼名字?”

唐劫立刻回答:“學子名叫唐劫!”

謝楓棠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一問就問出個唐劫的名字。

吃驚之下,面色一變:“你說你叫什麼?”

“學子唐劫見過院主!”唐劫大聲回答,已將印有自己名字的積分牌高高舉起。

看到那積分牌上的字樣,謝楓棠面色稍霽:“原來是唐劫……”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有一名男子拱手遞上一本名冊,謝楓棠翻了幾下,皺起眉頭:“怎的沒有此子的資料?”

那男子回道:“資料不全,應當是有人有意壓下來了。”

這邊唐劫已回道:“弟子唐劫,瓊州人士,因野谷原馬賊屠戮而落難,三年前入的衛府。”

謝楓棠微愕:“瓊州?野谷原來?三年前入衛府,三年前……原來如此。”

他連連點頭,原本不怒自威的臉上竟是現出了一絲微笑。

辛越和司月兒不明所已,一起看向謝楓棠:“堂主,有什麼問題嗎?”

謝楓棠搖了搖頭:“沒什麼,呵呵,真沒想到……”

他重新看唐劫,也不說話,目光轉動,表情不斷變化,也不知在想什麼。

唐劫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院……院主,小的做錯什麼了嗎?”

謝楓棠臉上風雲變幻了片刻,終於搖頭道:“不,你什麼都沒做錯,恰恰相反,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唐劫這才鬆了口氣,喏喏道:“我剛一回來,就看到有陌生人腳印,有些嚇壞了,所以就喊了一聲,卻沒想到驚動了院主,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大驚小怪了。”

“沒有關係。”謝楓棠拍拍唐劫的肩頭:“不管怎麼說,你這裡的確有人闖進來了,此事是我洗月學院管理不嚴所致,我這個做副院主的也有責任。”

“啊?”辛越和司月兒同時震驚地看謝楓棠。

謝楓棠已經繼續道:“既然讓你受了驚嚇,學院自然也應補償你。”

“真的?”聽到這話,唐劫欣喜抬頭。

“當然,我堂堂學院副院主,還能騙你不成?”謝楓棠呵呵笑道:“說,你想要什麼?”

“那……那我想要靈藥用來修煉可不可以?”唐劫已快速道。

“沒問題。”謝楓棠直接點頭:“我這就為你手書一封,你可以自去五方亭,按你所需領十瓶下品靈藥,另外我再給你一千靈錢,聊做壓驚,你看可好?”

“好,好!多謝院主!”大概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好處驚呆了,唐劫激動的全身顫抖,已是一躬到底。

十瓶下品靈藥?一千靈錢?

辛越和司月兒已是聽得面面相覷,什麼時候謝楓棠變得那麼大方了?

這邊安撫好了唐劫,謝楓棠已轉身出門。

就在他走出去的時候,唐劫喊了一聲:“院主,你說那些賊人還會不會再來?”

謝楓棠聽下腳步,想了想,回頭對唐劫笑道:“有這個可能,那些賊人不知看中了你什麼,突然找上你。既然能來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不過你不用擔心……”

說著他轉頭對辛越和司月兒道:“你們去把趙希良叫來,讓他在這裡佈個陣,守好此地。”

“佈陣?”辛越和司月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對,佈陣!”謝楓棠正色說道:“既然我們的學子受到了驚嚇,被人闖入,那自然是要好好保護的。此賊來意叵測,很有可能以後還會再來,我們自然是要防微杜漸的,以後你們有事沒事,也要注意這裡,避免再發生今日之事。我洗月學院以人為本,以德服人,不如此又如何讓天下門派歸心?就這樣吧。”

說完一閃身已消失不見。

司月兒簡直不敢相信地耳朵,回頭看看辛越道:“以人為本?以德服人?這還是謝老摳嗎?”

辛越表情沉重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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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十九章 材料

“什麼?你說你的屋子裡進了賊,然後謝院主就安慰了你十瓶靈藥,一千靈錢?”衛天衝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謝院主會是這麼好一個人,對學子當真是關懷備至,能遇如此良師,也是我唐劫三生有幸啊。”唐劫唏噓着回答。

“嘿!”衛天沖捶胸頓足地呼喊:“為什麼那賊就不進我屋呢?”

十瓶靈藥,一千靈錢啊,就算是要衛家出這筆資源也會肉疼的啊!

“你這裡有什麼好偷的?”唐劫撇撇嘴說。

“難道你那裡就有值得偷的?”衛天沖怒了。

“至少還種了些菜。”

“誰那麼白痴去偷菜啊!”衛天衝要抓狂了。

“說話留神,你這話可得罪一大批人。”唐劫輕聲嘟囔了一句,順便抓出一把靈錢交給衛天沖。

衛天沖大喜:“這是你分我的?”

“不,這是我還你的。”唐劫笑嘻嘻回答。

衛天沖的臉色立刻耷了下來,哼了一聲,一把將靈錢接過去,反覆數了數,發現還多了幾枚,這才滿意點頭:“還算你小子識相。”

唐劫哭笑不得:“少爺,你是少爺,財雄勢大,至於為這幾個錢這麼開心麼。”

“唉,不修仙不知錢不經用啊。”衛天沖唉聲嘆氣:“我衛家家大業大又如何?這一瓶藥動輒幾百上千的靈錢,實在是太貴了,誰買得起啊。你說它就不是拿個爐子煉煉丹嗎?怎麼就要這麼貴呢?難道用的都是天材地寶不成?”

唐劫笑道:“少爺有所不知,這丹藥之所以貴,其實不是材料的問題,主要還是人力貴。仙人與凡人終究是不同的,在凡人眼裡,一枚靈錢那就是幾兩銀子,是大錢。可是在仙人眼裡,那就跟一枚銅錢的價值差不多,要那靈玉才相當於銀子的價值。所以修者隨便做點事,那都是以靈錢為基本單位計算的。以凡人之力供仙人,就好比是以僕役來的收入來供少爺的生活,終究是沒得比的。”

“這到是。”衛天沖嘟囔了一句,這個道理他也懂,只是一直以來靠家裡靠慣了,對金錢的價值也習慣了凡人的眼光,以至於看眼前這一切都奇貴無比。

如果把靈錢當成銅錢看,那幾百上千的靈錢,也真就是那麼回事了。

正因此,謝楓棠才會一出手就是十瓶靈藥,一千靈錢。

對他來說,這真心沒什麼了不起,考慮到其所謀,這點付出已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所以我們將來終究還是要靠自己賺錢的。”唐劫已勸道。

“說是這麼說,可我現在也就會個靈引術,拿什麼去賺啊。”衛天沖無奈道。

“當然是傀儡啊。”唐劫笑道:“說起來,小少爺的雕刻之功也差不多了吧?也應該可以從事傀儡的製作了。只要能做出一台像樣的傀儡,無論是賣是用,都是財富。”

“可是傀儡需要煉陣和材料啊?”

“煉陣簡單,少爺可以自己先學,就算不會也可以請懂陣道的師兄幫忙。至於材料,買些過來做了就是,少爺現在最拿手的不就是這個嗎?”

傀儡術在修仙界最大的特點就是其自身實力與修仙者本身無關。

只要有足夠的材料,再輔以合適的煉陣,修仙者完全可以擁有超越自身實力的強大傀儡,成為最忠實最可靠的保鏢。

因此對於學院學子而言,傀儡術其實是一個相當實用的選擇,至少在早期,它的價值重大。只不過它涉及到的門類太多,需要的財富底子過,並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因此才熱衷者不多。

但是在唐劫看來,傀儡最重要的兩個技術基礎:雕刻與煉陣,自己和衛天沖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只是錢的問題。

恰恰衛天沖也有能力滿足這個條件。

“這樣子啊。”衛天沖摸了摸下巴:“那好,就照你說的辦,正好我娘前些日子剛給我寄了些銀子,就用來做這個吧。”

“就是這話,既如此,我們這就去買。”

說做就做,三人這便去了坊間。

對於衛天沖而言,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做好的。

他恨不得用雲母精金之類的頂級靈材,製造出強大無雙的戰傀,因此眼睛盡往那好東西上瞟。

只是一看到那些材料的價錢,頓時嚇了一跳。

“乖乖,怎的這拳頭大的一塊紫松石就要二百錢?那百年生的青桐木竟然要五百錢?這也太貴了吧?”

行走在坊間,左看看又看看,衛天沖只覺得隨便哪一樣都貴得離譜,抓着唐劫的手道:“不得了啊,唐劫,這些東西也太貴了。我剛才算了一下,你知道我要做一個傀儡要花多少錢嗎?八萬啊!八萬靈錢!”

唐劫聽得苦笑:“小少爺啊,誰讓你看那些了,你眼裡儘是好東西,自然是怎麼算都買不起的。”

“也沒有啊。”衛天沖覺得自己挺委屈的:“我也就是打算做個三品左右的傀儡……”

“三品?”唐劫被他氣得想笑。

傀儡在修仙界也是按凡品,靈品,仙品的分法,凡品無等,即以普通材料早就,以煉陣激活後可成,如當初在衛府,衛天沖製作的老虎用煉陣激活後即可為傀儡,不過因用凡木所制,戰力極低,是為凡品,無等。

而靈品分九等,九品最高,實力直追仙台。

衛天沖所說的三品,那就是相當於脫凡境的存在了。

聽到衛天沖想做三品戰傀,唐劫也只能無奈搖頭道:“三品……你胃口還真不大!”

衛天沖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撓撓頭:“不是說傀儡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超越煉製者嘛,所以……”

“所以你就瞄上了脫凡境?”唐劫哭笑不得:“小少爺,腳踏實地些吧,咱們到底是才開始,先從一品起,便宜些的兩三千就夠。做得好了,也可當一個靈湖階用了。”

聽到花兩千靈錢才只能“僱一個”靈湖階幫手,衛天沖大感不甘,卻也只能點頭。

唐劫帶他在坊間轉了一圈,終於來到一名學子的舖位前,指着一截燒焦了的木頭說:“請問師兄這木頭怎麼賣?”

那師兄看了看唐劫,道:“八百錢。”

唐劫搖頭:“貴了。”

那學子立刻哼道:“你這小子真是不識貨,我這可是雷殛木,遭天雷轟擊後,吸收了一絲雷電之力,如果是用來製作戰傀,天生就帶有雷電攻擊,端的是威力非凡。”

唐劫已笑道:“雷殛木到是不假,卻也得看擊的是什麼木。凡木無性,不可吸收雷電之力,惟靈木方可。就算是靈木,也有優劣之分;還要看什麼屬性,以屬性相生者最佳,若是屬性相剋者,便又差了;還要看是什麼雷;最後還要看劈的如何,雷殛木之所以寶貴,是因為吸收雷電屬性,卻不是說被劈得越爛越好啊……”

說著他已指着那雷殛木道:“這塊雷殛木,應當是一株百年生的水衫,本身就不是什麼上好良木,又被雷擊中主體,半截都被劈爛,能用的大概也就是下面這一部分,做主幹嫌小,做其餘又嫌多,八百錢……當真不值啊。”

那學子被他一番話說得呆滯,驚訝地看看唐劫:“你竟然能看出這許多?”

“多讀書,有好處。”唐劫淡淡道,說著舉出一個巴掌:“三百。”

“這價卻是賤了些。”那學子連連搖頭不肯。

兩人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落在了五百的價錢上。

衛天沖拿着那木頭感覺奇怪,問唐劫:“你不是說了這雷殛木做主幹嫌小嗎?怎的還要買它?”

唐劫笑答:“做主幹嫌小,那是指的與人等同的戰傀,可如果不是做那麼大的呢?”

“啊?”衛天沖呆了呆:“不做人型戰傀?”

“對啊,為什麼非得是人型?”唐劫反問:“傀儡的實力取決於材料,而不取決於大小。但製作傀儡的成本卻往往和大小有一定關係,材料用的多了成本自然就高。既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小而精呢?”

聽到這話,衛天沖豁然開朗,大喜道:“你說得對!”

隨即又反應過來:“不對!”

“怎麼不對了?”

“太小了不好刻陣啊。”

如果說材料是傀儡的血肉,那麼煉陣就是傀儡的靈魂,這些靈魂必須通過複雜的手法紋刻在傀儡上,才能發揮獨特的作用。體積越小,就越不好刻,畢竟能刻畫的空間有限了。

實際上傀儡的品級,取決於煉陣的品級。

煉陣品級越高,則傀儡品級越高。

而煉陣的品級取決於材料,材料越好,能夠使用的煉陣就越好。

材料的成本則決定了傀儡的大小,傀儡大小又直接關聯到煉陣的多少——交互作用下,傀儡的勢力變化也有着明顯不同。

所以同樣是一品傀儡,可以是兩三千個靈錢就完成,也可以花上七八萬來製作。

按唐劫的意思,就是先小而精,先弄出個一品再說,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考慮。

這刻聽到衛天沖這麼說,唐劫笑道:“那就找個技術好點的陣師嘛。”

“會不會效果就不太好了?”衛天沖懷疑問。

唐劫正色道:“這件事小少爺就交給我吧,我保證完成的傀儡一定讓你滿意!”

—————————————

在坊間蒐羅了一圈,買下了製作傀儡所需要的材料後,衛天沖便先回去製作傀儡。

真正的傀儡製作也是相當麻煩的,雕刻僅是基礎,在製作之前還要先構思好需要什麼樣的傀儡,有什麼樣的功用,如此才能按部就班的安排製作。

像衛天沖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就先買材料,本身就是外行的一種表現,好在唐劫早已幫他計劃好一切,到也不用他操心。

隨着一路相處,唐劫這個僕學,如今對衛天沖的幫助已漸漸集中在他的修煉上,反到是生活上的各種事基本都交給了侍夢。儘管不情不願,侍夢也只能認命,要不然他也不能學清潔術。

送衛天衝回去,唐劫也自回了陶然居。

與以往不同,剛踏入陶然居,就見周圍風雲驟然變幻,原本的小屋消失無蹤,道路則變得四通八達,再不知通往何方,天空中則無數黑雲籠罩,隱見電光跳躍,光芒直指下方。

不過在光芒照到唐劫身上的積分牌後,風雲便消失無蹤。

這正是謝楓棠之前讓人在這裡佈下的一個連環陣,分別負責迷幻,阻擋,攻擊和示警。

進入此陣時,只會先陷入迷陣之中,這也是為了防止有學子誤入其中而遭不測的設置。只有在對迷陣進行攻擊後,後續陣法才會發動。屆時大陣會立刻全面啟動,阻擋來敵,同時向學院示警。

“這陣法佈置的到是不錯,竟有觸髮式的效果,有暇時定要好好研究一番。”走過大陣,唐劫自語道。

正常情況下,要想研究一個布好的陣法可不容易。

可他作為這大陣保護的目標,這陣傷害誰也不會傷害到他,自然是想怎麼研究就怎麼研究。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再忙另一件事。

打開包裹,唐劫取出一些物事,正是他之前和衛天沖一起逛街時買的材料。

衛天沖買材料時,唐劫順便也買了一些,只不過是隱藏在幫衛天沖購買的過程中,無人注意。衛天沖問他,他也只說是以後煉陣時需要用到的材料。

的確是陣法需要的材料,卻不是煉陣,而是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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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章 漁翁

“砰!”

伴隨着一記有力掌風,用上好紫檀木製作的書案化成齏粉。

“這是怎麼回事?”顧長青的怒吼迴蕩在鷹巢上方,震的下方三名金衣人低頭不敢言。

顧長青的胸膛不斷起伏着,強壓着心中怒火,喝道:“一群沒用的白痴,混蛋,廢物!找不到東西不說,反而讓人發現了痕跡,要你們有何用?!”

一想到自己派出的人竟然把事辦砸了,顧長青心頭又是一股無名火氣,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部一個個腦袋擊碎!

那下方幾人全部戰戰兢兢不敢接話,反到是站在一旁的高飛說道:“鷹主先勿動怒,我覺得這件事裡還有些蹊蹺。”

“有什麼蹊蹺?”顧長青看向高飛。

就像他顧長青是目前天神宮最器重的人才一樣,高飛也是他顧長青最看重賞識的人,對於他的話,顧長青卻是會有幾分重視的。

高飛已回答:“啟明好歹也是鷹堂的老人,這些年他做事,我們也都看在眼裡,可以說是相當穩重的,也從未出過什麼岔子。”

顧長青哼了一聲:“我知道,正因此才派了他去,沒想到卻會捅出如此漏子。”

高飛已道:“我卻覺得……有沒有可能不是啟明他們出的問題?”

“恩?”顧長青已看向高飛:“你的意思是……”

高飛躬身回答:“事情我沒有親眼看到,不敢說什麼肯定的話。不過我託了人問過當時在附近的學子,也打探過辛越和司月兒的口風,據說當時唐劫大喊有賊,是因為發現了腳印,鷹主,您不覺得發現一個腳印就大喊有賊,有些大驚小怪了嗎?”

顧長青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繼續說。”

高飛便道:“另外,根據探詢得到的消息,那個腳印聽說是非常清晰,就踩在一塊麵粉堆上。要說他們三人行動小有瑕疵,可能有沒注意到的角落,留下一些小線索,這還說得過去。可要說留下如此鮮明的證據而不自覺……我不認為啟明他們會無能到這種地步。”

聽到這話,那下方三人已是滿含熱淚地看高飛。

顧長青也終於恢復了冷靜。

他坐了下來,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你說得對,高飛,此事是我一時激動了。看來這事背後有鬼啊……”

“不過屬下還是不明白,如果真是唐劫有意陷害,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顧長青習慣性的敲敲桌子,卻發現書案已被他一掌拍碎,只能站起來踱了幾步,然後才道:“當然是因為這事對他有大好處,現在謝楓棠想必已經注意到他了吧?那麼接下來,洗月派定然也會嚴密看住此人,有了洗月派插手,我們要對他下手可就難了。”

“鷹主的意思是,他在試圖借助這件事吸引洗月派的注意,保護自己?”高飛皺起眉頭:“可問題是洗月派也不是善男信女啊。我們想要兵鑒,他們也想要!難道……唐劫已經打算把兵鑒交給洗月派了?”

說到這,高飛也是面色大變。

如果是這樣,那恐怕就是最糟糕不過的結局了。

顧長青卻搖了搖頭:“我不認為他會交出兵鑒。如果他要交,三年前就可以交了,何必費盡心思為人作僕?只要他肯交出兵鑒,就算是換一個真傳,想必洗月派也是會答應的吧?他要想做,早就做了。”

“那他為什麼還要讓洗月派發現他?”

“為什麼?”顧長青冷笑了:“高飛,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

顧長青一字一頓道:“就是到目前為止,其實我們還沒有任何證據證實,他就是唐傑!”

高飛愕然。

顧長青說:“你真的能確定他就是擁有兵鑒的唐傑嗎?他只是和那個唐劫來歷相仿,年紀相仿,名字相近,但這能說明他就是唐傑嗎?老實說,就算是到現在,你我也不能確定這一點啊!”

“出了這種事,他有九成九的可能是!”高飛咬牙道:“否則的話,他何必製造證據陷害我們?”

“問題是我們的人當晚也的確去了!他在那個時候喊出來,說明可能不是巧合,而是的確發現了啟明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所以完全有可能是他覺得有問題,然後大張旗鼓,把證據擴大,年輕人嘛,總喜歡譁眾取寵,這也是有的!”顧長青反駁:“最重要的是,如果唐劫真要一意陷害,他為什麼非要挑在我們真去的時候?他大可不必等我們的人來啊?完全可以在任何時候直接搞那麼一出。”

下首那叫啟明的弟子已快速道:“也許是因為返本歸源法?”

“錯!”顧長青已道:“不是只有返本歸源法才能指向天神宮。如果我是唐劫,如果我想吸引洗月學院的注意,我完全可以選擇更簡單的方法。比如大喊一聲我看到有身穿金衣的人從我房裡走開了。陷害嘛!什麼叫陷害,就是製造證據!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在我們真正去過之後才這麼做的,甚至於那個證據到底是不是他製造的,我們都不能確認!”

“這……”大家一下子又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說,我們依然不能確認他是唐傑?甚至不能確認是他有意陷害?”啟明恨恨道。

“沒錯,不能確認!這三年來,像他這樣的目標並不少。只不過他是唯一一個喊了一聲我叫唐劫的人,是唯一的在我們去搜查過後發現我們來過的人。這兩點只能證明他可疑,卻不能證明他就是!”顧長青嘆氣道:“這世上,可以懷疑的事太多,可以確認的事卻太少!”

他是個講究證據的人,雖然他也認為唐劫就是唐傑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但在沒有找到兵鑒前,任何輕舉妄動都是不智的。

萬一認錯,後果就麻煩了!

顧長青已又道:“不過正因為這樣,我反而能夠理解他為什麼要讓洗月派注意他了。”

高飛眼睛一亮:“因為洗月派也不能確定。”

“沒錯。”顧長青笑着點頭:“現在讓我們來做一個假設……”

“假設,我就是唐傑,同時也是唐劫。我手掌兵鑒,只要將來修煉有成,去了天都山,打開大陣,就能獲得兵主遺寶。然而修煉有成這話,說說簡單,做起來卻不易。要想打開天都山大陣,至少也要天心真人級別的實力。而要入天心境,對絶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

高飛已接口:“所以我不但要進洗月學院,還必須獲得學院重視,晉身十大弟子,獲秘法傳承,才可穩入天心!”

“沒錯。可我不過是一個玉門五轉的中庸之才,我憑什麼讓洗月派看重我?”顧長青接口。

高飛眼中已閃出兇狠光芒:“自然是靠兵鑒……這也是我手中唯一的砝碼!”

“正因此我要在進入學院前喊一聲,期望能引起學院注意。”

“但沒有想到,天神宮會買通學院裡的一些人,壓下信息沒有上報,而且洗月派對兵鑒的消息也瞭解有限,重視程度未必夠。”

“所以我就必須想辦法進一步提醒洗月學院。”

“問題是我並不想真正交出兵鑒,又不能洩露兵鑒秘密,那我該怎麼提醒?”

“那就有些難了……不過……也許……可以反過來利用天神宮……”高飛的聲音漸漸低沉:“如果洗月派發現天神宮在懷疑我,那他們自然也就會注意到我。”

“所以我所要做的,就是讓天神宮的調查落到洗月派的眼中。”顧長青接道:“這相當於讓天神宮自己告訴洗月派,唐劫有可能是唐傑。”

高飛繼續:“沒錯,這樣一來洗月派注意力就會來到我身上,但由於天神宮不確定我的身份,所以洗月派也不能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唐傑。”

顧長青:“所以洗月派一定會對我保持關注,卻不會輕易行動。”

高飛:“但是風險依然存在。洗月派很有可能不顧一切直接把我抓起來進行搜魂,找出真相,畢竟洗月學院是洗月派下轄,他們要抓人,可不像天神宮這麼麻煩。”

顧長青:“世界上哪有不冒險的事?面對天神宮和洗月派這樣的龐然大物,要想火中取慄,就必然要冒些風險,何況洗月派這麼做的可能性也並不大。一來他們也不能確定我是不是天神宮要的人,萬一抓錯了人就不好辦。搜魂的後果太過嚴重,會把人廢掉,等於殺人,且搜魂也有侷限,未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二來還有天神宮虎視在側。洗月派要是什麼都沒得到也就罷了,要是有了收穫,天神宮肯定不會放手。萬一把事情捅出來,到時候洗月學院以酷刑對待自家學子,謀奪好處這事一傳,洗月派這名聲可就臭了。”

高飛:“一個學子的命,不值錢。但是洗月派的名聲,還是值些錢的。尤其是在不確定人,也不確定收益的情況下,萬一白害死一名弟子,就更糟了。”

顧長青:“所以如果我是謝楓棠,我一定不會用那麼簡單粗暴的手法。”

高飛:“我會假裝不知,採取懷柔手段,示之以恩惠,使其對洗月派感恩戴德,將來有可能自己交代出一切。只要是唐劫自己交出來的,那天神宮想怎麼折騰都沒用,洗月派名聲無損,名利雙收!”

顧長青:“就算他不交,也可以進一步接近,探聽確實消息,一個小孩子嘛,只要下點功夫總能騙到的。還是不行,再抓起來嚴刑拷問也是來得及的。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唐劫不是唐傑,那也不過是對一個學子有小小偏愛,付出不過九牛一毛,反正進可攻,退可守,只要人在自己手裡,怎麼都好辦。”

高飛:“這就相當於用洗月派牽制天神宮,再用天神宮反過來牽制洗月派!”

顧長青:“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高飛:“所以事發之後,謝楓棠才會立刻給出十瓶靈藥,一千靈錢。”

顧長青:“這只是開始,如果謝楓棠認為我就是唐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他知道兵鑒的價值,如果我表現得再好一些……”

高飛:“就連天一閣九層都有可能為我開放……這個小子算計得夠狠啊!”

說到最後一句,高飛總算沒再模擬唐劫,和顧長青兩人互相看看,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下方一眾人更是聽得目瞪口呆。

為什麼顧長青一直沒想到洗月派?因為他相信唐劫如果要把兵鑒交給洗月派,一定早交了,沒必要等到現在。

正是這個思維上的侷限,讓他犯了一個大錯誤!

唐劫的確沒想把兵鑒交給洗月派,但這不代表他就不想利用洗月派。

利用洗月派的最好辦法不是告訴洗月派“我就是天神宮要的人”,而是通過天神宮的行為,讓洗月派自己去“懷疑我就是讓天神宮要的人”。

這兩者之間看起來沒什麼差別。

但在某些情況下,卻又有着天差地遠的差別。

懷疑就是懷疑,在沒有找到實物前,在對方沒有親口承認前,在只有一些零碎線索前,你就是無法確認他!

而他,卻已開始在這過程中為自己爭取利益了。

高飛已喃喃道:“如果這就是他的計劃,那這個小子的心機也未免太可怕了吧?他現在才十六歲!”

顧長青哼了一聲:“你忘了他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是從唐劫這個名字開始的,而他去衛府的時候,就已經叫唐劫了。如果他真是唐傑,那這個計劃,恐怕在進入衛府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什麼?”眾人一起驚愕看顧長青。

“那一年,他還不到十三歲。”顧長青悠悠道。

眾人徹底啞然。

其實這種事原本不難推斷,正常情況下,只是唐劫的那一聲喊,就應讓他們想到這裡面有問題,就算想不到唐劫要從中漁利,至少也能想到他要借洗月派的手保護自己。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未成年的少年會弄出這樣的計劃。

這已經不是頭腦聰明就能想到的了,最重要的是對手已經看透世情,對這社會有着極為深刻的認識!

相比那個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上的計劃,這一點更讓他們感到詫異,震驚和不可思議。

那一刻,他們突然有種共同的期望,就是這一切都只是猜測!

只是猜測!

高飛道:“不過,這種夾縫中求好處的事,總有盡頭。雙方只要有一方耐心耗盡,他就會完蛋……”

“沒錯,這種做法是玩火,早晚會燒到自己。”顧長青回答:“所以這件事最終只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可能?”

“一他的確不是唐傑。到現在為止,他所做的終究不過是喊了一聲我是唐劫,和發現有人窺視並通知學院。從正常人角度看,他的做法沒有任何錯,反應也很正常,只是我們的運氣不好,而他的運氣太好。所以這件事只是巧合,以他的年紀,不可能也不應該想出如此計劃,是我們自己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那第二呢?”

“他的確就是唐傑,所有這一切都是他精心計劃好的,就等着我們上鈎。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再不能把他當成不懂事的少年看,而得把他當成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當成前所未有的對手來對待。如果是這樣的對手,他就不可能意識不到這計劃中隱藏的風險,所以……”

顧長青抬起頭,看向眾人:

“他就一定還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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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一章 聚靈

將雲霧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屋內兩側,小心翼翼地灑上特製的銀色粉末,隨着光芒閃過,那些用於構成陣法的所有材料全部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唐劫這才輕吐出一口氣:“這聚靈陣總算是成功了。”

聚靈陣是一種聚集天地靈氣的陣法,也是修仙界比較常見的陣法,修者常以此陣聚靈,引動天地靈氣。

雖然說修者對靈氣的吸收主要和玉門有關,但是環境的不同對修者也有着明顯的影響。就算是玉門九轉,在沒有靈氣的地方修煉,那也是屁用沒有的。

只不過聚靈陣可不像小迷疊陣那般隨意佈置就行了,它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做基礎。

與丹藥傀儡一樣,法陣也有凡靈仙品,分別對應了不同層次。

如小迷疊陣只是凡品,所以劃幾道靈線就能佈置。

聚靈陣則是一品靈陣,就勢必需要一些材料。就算虛慕陽自詡以天地為陣,實際上他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不借助任何施法材料,他只是能少用就少用罷了。

而目前為止,已知最強大的陣就是九絶誅仙陣,既名誅仙,即為超越仙品,正因此就連天神宮都不敢打強行破陣的主意。

作為陣法基礎,唐劫早就掌握了聚靈陣的布法,但是在這裡,他卻一直不敢布。

聚靈陣聚集天地靈氣,動靜可比小迷疊陣大得多,一旦發動絶對會被人發現。

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懂陣法!

至少現在不能!

如果讓天神宮知道他懂這個,那基本就可以確認他的身份。

唐劫的計劃,只需要對方的懷疑,不需要對方的確認!

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給天神宮和洗月派確認自己的機會。

但是當謝楓棠為他在陶然居佈下守護陣時,一切就再不一樣了。

有了外面這個大陣做幌子,他在裡面隨便怎麼折騰都不會被人發現,就算有所察覺,都只會認為是外面的大陣波動。

而對於唐劫來說,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佈置法陣,相比這次,以前都只是打基礎。

這次的佈陣,就好比培訓中的幫廚終於出師,開始為客人燒菜了。

好在客人也是自己,他到是不用擔心評價的問題。

這刻發動聚靈陣,唐劫身在陣中,開始感受靈氣的匯聚。

在聚靈陣作用下,天地靈氣越聚越多,近乎是主動地向着唐劫身中湧去——玉門五轉這個水龍頭開得或許不算大,速度卻是驟然加快。

唐劫已趁勢開始周天運轉,貪婪地吸納着每一分靈氣,將它們轉化為靈液滴入靈空,再轉為法術釋放,就這樣循環不休,法訣變化,一個又一個水光罩在唐劫的身上,身上生成,幻滅,再生成,再幻滅。

聚靈陣的效果非常明顯,唐劫的法力恢復速度幾乎是因此增加了一倍。

儘管如此唐劫還是不滿意,熟練度到了一定程度後,就是越往上升越困難。

從二十秒一次的水光罩到六秒一次,可能幾百次的熟練後就能做到,但再往上升,每提升一秒的釋放速度,可能都要成百上千次的苦練。

好在唐劫不光有聚靈陣,還有謝楓棠給他的靈藥。

為了快速掌握水光罩,唐劫有半數選擇的都是回靈的藥物。

在棲霞界,大部分的回靈的藥物並不是一吃下去後就能補充靈力,而是藥性本身含有大量靈氣,而且極易被凝化成液,但同樣需要通過小周天運轉來完成。

這刻唐劫一粒回靈丹服下,只覺得體內靈氣立時充溢,一個小周天下來,竟是直接凝結出三十靈液,不僅如此,就連小周天運轉速度都驟然加快,主要是因為藥性作用,凝結的過程無比順利。

唐劫一邊繼續煉化剩餘藥性,一邊不斷用水光罩飛快消耗着補充的靈氣,熟練水光罩的應用。

一晚下來,那回靈丹的藥性終於被他全部吸收,唐劫算了一下,這一晚自己竟是運轉七十餘次小周天,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應當主要還是煉化容易的緣故,而這樣的過程也讓他的小周天運轉熟練本身大有提升。

同時他前後也釋放了有二百多次水光罩,終於將水光罩的釋放速度提升到接近五秒。

一瓶回靈丹有十顆丹丸,五瓶回靈丹可用五十天,唐劫估計兩到三瓶就足以讓自己的水光罩釋放進入一秒之內。

看看天已大亮,唐劫神清氣爽,撤去聚靈陣,這才走出屋子上課去了。

—————————————

白天上課時,唐劫看衛天沖無精打采,用筆書寫了問衛天沖:“怎的昨夜一夜沒睡?”

衛天衝回寫:“唉,別提了,我終於知道這製作傀儡的弊病是什麼了。咱們修煉一夜不睡沒問題,可這製作傀儡它不是修煉啊!我忙了一夜,現在困死了。”

“那就睡吧,反正只要不說話,上課睡覺也沒事。”

“那課怎麼辦?過幾天就要大考了。”

“反正你聽不聽都考不過,到時候再繼續上唄。”

“唐劫,對少爺有這麼說話的嗎?”

“我沒說話,我在寫字。”

“……唐劫,你說我做傀儡真的正確嗎?昨天大哥又來了,把我教訓了一通,說我不務正業。”

“仙路很窄,也很長,但仙路卻未必只有一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小少爺,你適合這個。如果你相信我,你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我保證你能成功,別忘了我可是指望你成為十大弟子的呢。”

“別提十大。不過我昨晚做了之後才發現,這製作傀儡也頗有意思。每一種材料都有自己的作用,放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煉陣,就能激發不同的效果,真真是有趣無比。我那點雕刻之術,用在製作傀儡上還遠遠不夠。”

“你喜歡就好,有興趣,再加點堅持就能成就。對了,你的傀儡預計多久能完成?”

“好歹是我的處子之作,我要做好些,至少二十天吧。不過有幾位師兄知道後,都說太小了,煉陣不好刻,除非請上師出手,一般學子怕是沒那個本事。”

“別擔心,我能幫你解決。”

“你會煉陣?”

“我不會,但我認識會的人。”

“高人?”

“避世不出的隱世高人,學子中的臥虎藏龍,扮豬吃老虎的超級典範,一代陣道的絶代大家。”

“……唐劫,你又在跟我胡扯!”

“哪裡來的又字啊,小少爺!總之呢,我保證你的煉陣完美無缺,一品戰傀驚世駭俗就是了。不過要做出讓你滿意的煉陣,價錢怕是要貴一些。”

“多少?”

“一百枚靈錢。”

“如果能做到你說的那樣,一百枚靈錢到也值得。”

“那就行。”唐劫笑笑,停止筆談。

————————————

鷹巢。

顧長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前已重新擺了一張新書案。

凝思片可,顧長青終於道:“如果他真是唐傑,鷹主認為他的後手會是什麼?”

顧長青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少年已經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有些東西已無法去估計,無法去推測。對付這樣的對手,有時候還是用最簡單的辦法最省事。”

高飛眼中精光一閃:“鷹主的意思是……”

“精美的事物最怕的就是野蠻的對待。當對手佈置了一個環環相扣的計劃時,有時你需要做的不是解開它,那樣只會順着敵人的路子走,只會把自己越陷越深,所以這個時候最適合的,就是以雷霆手段直接摧毀!既然對手要玩火,那就乾脆讓他知道,他沒有控制火候的能力,別以為他可以左右逢源到自己需要的時候,當他點起火的時候,這把火就已直接撲了過來,要把他生生吞噬!”

說到這,顧長青冷笑道:“立刻派人抓唐劫,以搜魂之術進行拷問!”

還是要動手了嗎?

高飛眉頭一皺:“會不會太急了些?其實我們還有些其他手段可以查證的。我們可以先去安陽把見過唐傑的人找來。”

“萬一對手也是這麼想的呢?”顧長青反問:“安陽天長水遠,等把人找來,又不知什麼時候了。只怕那時他又有了什麼手段,讓我們空跑一趟。對手如此狡猾,我們也不得不採取些非常手段。再說那幫傢伙以前也不是沒請他們來過,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高飛自然是知道的。

這三年來,懷疑的對象有很多,他們也曾請過安陽的人來過,結果那些人早已不太記得唐傑的樣子,天神宮的人又嚇人,威懾之下,往往就是胡亂指認。

上次弄錯的兩次,有一次就是因為那幾個傢伙指鹿為馬的亂指一氣。

“而且我總覺得,如果唐傑夠聰明,未必在這事上沒有準備。”顧長青又補了一句。

高飛聽得也頗贊同,儘管如此,他還是提醒道:“話是這麼說,卻總得試過才知道。而且萬一搜魂術沒能找到線索,可能會徹底失去希望,搜魂的成本又太高……”

“所以要先拷問,搜魂術作為最後選擇,至於成本就不用你考慮了。”

“那萬一我們找錯人呢?”

“所以在得手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天神宮牽涉其中……”說到這,顧長青也頓了一下,嘆氣道:“不能再犯前兩次的錯誤,這次我們要另外想些辦法。”

“洗月派已注意到唐劫,這個時候動手,他們不會相信的。”

“不需要他們相信,只要有交代就行。”

高飛不說話了。

他已明白顧長青的意思。

顧長青悠悠嘆道:“做好付出一條人命的準備吧……欲成大事,總要有所犧牲。一條人命若能換來兵鑒,已是極值得的了。”

“是!”高飛低頭道。

心中卻不由想到,只怕對那被犧牲的人來說,就未必值得了。這事不能夠指望自願,終究是要動些心思了。

顧長青已又道:“人選的事你來決定吧。”

高飛心中冷笑,知道顧長青這是把難題推到了自己身上,一旦事情出了岔子,倒霉的就是他了。

不過身為屬下,自己不背黑鍋誰又來背?

“你需要多少時間?”顧長青問。

想了想,高飛回答:“至少一個月,唐劫的居所現在有法陣守護,而經過此事後,不管他是不是唐傑,只怕都有了警惕,需要時間來慢慢接近。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們讓暴猿出手。”

“不行!”顧長青斷然否決:“暴猿是我們最後的底牌,培養不易,在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不許用!”

“是!”

“給你四十天,四十天內,一定要把唐劫抓住!”

“屬下明白!”高飛大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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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二章 試探

接下來的日子,唐劫繼續苦練自己的施法能力,這在大部分學子中是極少見的。

眼看一個又一個學子進入靈泉階,得意洋洋的回去修煉,唐劫也不着急,只是把水光罩一遍又一遍的釋放,施法的速度也從五秒逐步提升到四秒,三秒,二秒……

今天唐劫還在屋內修煉,卻聽到外面有呼喚聲。

出了屋,唐劫看到一名學子正站在門口。

“原來是李師兄,不知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這李師兄叫李真,是洗月學院一名六年期的學子,靈湖境,不過比起吳幸,他可要強多了。

這個李真走的路線與唐劫有些相似,並不急於境界的提升,而是每到一境必勤修術法,提升戰力,然後依靠戰力四處執行學院任務,獲得資源,再反過來提升自己的修煉速度。

這也是一些天資不夠的學子最好的選擇,唯一的問題就是風險太大。

這李真前些日子在神兵鬥場與人戰過幾次,連勝多局,名聲到也不小,因此唐劫也是知道他的,更曾有過一面之緣。

這刻看唐劫出來,李真笑道:“你也知道,過些日子就要大考了,可憐我年年不中,不能總把時間浪費在這兒啊。這不是聽說洗月學院出了個天才學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所以就過來討教來了嗎?”

洗月學院的文科規矩很簡單,所有內容只講半年,半年後大考,通過的就可以不用來上課了。

至於通不過的,就必須繼續來上課,試煉可以請假,但只要回來,就一天都不能落下,直到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時候才可以停止上課。

洗月學子們一心修煉,哪有心思習文,後來才意識到,這文科通不過,每天上午就得去聽課,耽誤的時間就厲害了。考慮到大周天的中斷時間問題,耽誤的更多。畢竟當你一個大周天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完成,而你只剩半個時辰就要上課時,你是沒可能修煉半個大周天去上課,然後回來再補的。

因此學子們也不得不在自己不感興趣的地方努力。

如這李真,六年來他勤修苦練,就連上課時都不忘練習周天運轉,結果自然是屢考不過。許多人像他這樣其實已經徹底放棄文科了,反正上課時也能修煉,充其量就效率差點,綜合評價低點吧,沒想到今天李真卻跑過來找唐劫了。

聽到李真的說話,唐劫笑道:“說到文理科目,師弟的確有些信心。不過每期學子,想必皆有文科出眾者,洗月學院以年論,這文科嬌子至少也得有十個,怎的師兄偏就找上我了呢?”

那李真笑笑:“補習文理,亦需時間。那些個傢伙,你找他們幫忙,必定是獅子大開口。師兄我攢錢不易,買不下他們的時間,想想師弟畢竟新來,想必價錢是會便宜些的,這不是特意準備了一瓶養氣丹,聊作資費。”

說著已將一瓶養氣丹拿了出來。

看到那養氣丹,唐劫笑笑:“這養氣丹太貴重,師弟受不起啊。其實師兄大可不必如此,既然師兄想過文考,每日聽課時認真些,自然就都明白了,何必又非要找小弟呢?”

李真連忙道:“上師講課,不許提問,我腦子愚笨,有許多問題不解,自是找師弟幫忙才好的。怎的師弟不願意嗎?”

唐劫搖了搖頭:“抱歉,小弟最近努力沖關,靈泉已然在望,怕是抽不出時間。”

“有了這養氣丹,你就可以更快入靈泉。”

唐劫依然搖頭:“師兄好意,小弟謝了,不過這事還是算了吧。”

“你!”李真被他氣得眼一瞪:“那你請我入屋坐一會兒總沒問題吧?”

唐劫卻依然只是搖頭。

李真被他氣得哆嗦,指着唐劫道:“好!好!不過區區一年期的學子,竟然如此猖狂,我屈尊來求你,以養氣丹相贈都不能獲你半點相助,甚至連坐都不讓我坐一下,如此無禮,我記住你了!”

說著他一轉身離開。

離了陶然居,李真走了段路後,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只見那裡還站着一名身材欣長的學子。

那學子看到李真過來,眉頭微皺:“看來師兄失敗了呢。”

李真哼了一聲:“這個賭,卻是我輸了。我李真自以為在學院裡不說一呼百應,好歹師弟們總是聽說過,有什麼事也是要給幾分面子的,沒想到那唐劫竟然真敢連屋都不讓我進。閔師弟猜的不錯,這個唐劫,果然狂妄囂張得緊,表面謙遜,骨子裡卻是目中無人。要不是他居所有大陣守着,我非衝進去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說著已將那瓶養氣丹丟給對方。

那姓閔的學子卻只是笑笑,又把丹藥還給李真:“不過是一時戲言,尋些樂子罷了,師兄何必如此認真。這養氣丹,師兄還是收回去吧。”

李真大感不滿:“你這話說的,好似我是那賴帳之人似的。這養氣丹既是我輸掉的,那自然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我若是贏了,你輸我那五瓶,我可是一瓶都不會少要的。好了,此事就此作罷,告辭!”

看到李真離開,那學子低頭思索片刻,取出一張符紙來,書寫道:“唐劫謹慎,凡不相熟者一律不許進其屋,於學院內出入也只走大道,不進小路,沿途多有學子糾察,更有靈師暗中窺視,尚需繼續尋找下手機會。”

寫完後指尖一縷火焰騰起,那符紙被燒成灰燼後消失。

———————————————

二十天後,衛天沖終於完成了他人生第一個傀儡製作。

這是一隻狼形傀儡,體形並不大,卻頗顯威嚴。

由雷殛木製成身體主幹,黑晶珠製成雙眼,利爪和牙齒用的是摻有少量原鐵的混合金屬,單是這一小塊混金就花了有近千錢,也是最貴的部分。

狼雕內部鏤空,用於存放可作為動力的靈石,這也是修仙界最常見的動力之源,只不過靈石並不作為物價交易單位,因為不同的靈石,屬性,大小,效果各不相同,而是作為一種基礎貨物進行買賣。

在其頭部還有一隻同樣用混金製造的尖角,使其看起來分外猙獰。

若僅以材料質量論,這只戰傀的用料在一品傀儡中也算說得過去了,只是因為形體較小,而導致能刻的煉陣有限,功能也必然有限。

衛天沖只是完成了它的形體塑造,接下來要進行煉陣製作,才能賦予它真正的靈魂,使其按自己心意運轉起來。

就像是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唐劫一樣,衛天沖依依不捨的說:“我可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小少爺。”

拿了衛天沖交給他的傀儡,唐劫逕自去了周天台。

周天台是學子們學習陣道的地方。

按照洗月學院的規矩,學子們只有在進入靈泉階後,才有資格申請學習丹符陣器等雜學。

申請之後等一段時間,學院會安排一次考核,只有完成考核的學子才能正式開始雜項學習。錄取的方式則是按照學院一貫的風格,不管來的有多少天才,每次只取十人,而且寧缺毋濫,達不到要求的情願不要。

當然,你要是覺得自己天賦夠好,反覆考也是可以的,只是除第一次考試免費外,補考統統要交錢。

學子們將來要出人頭地,除了靠天賦,靠家底,靠拚命外,這丹符陣器等雜項就是他們的第四條路,可惜這方面對天賦同樣要求甚高,而且先期投資大,沒有家底也是很難出頭的。

從這方面說,唐劫能跟虛慕陽學陣純屬運氣。虛慕陽的陣道重視自然,講究的是施法天成,能不用材料就不用材料,這才讓他有了奠定基礎的機會。可就算是虛慕陽的陣道,走到高處也免不了也還是要用施法材料,因此唐劫之前的三年也只能在一些基礎法陣上打轉,好在那本書被他翻得夠透,理論底子那是絶對紮實了。

到了周天台,正前方是一個大廣場。

廣場上正坐著十餘名弟子,一個個正坐在地上冥思苦想盤算着什麼,時不時還用粉筆在地上劃線。

唐劫知道這是在計算陣圖構成,這是構陣的基本學問,卻又繁雜無比,往往能把人算得頭昏腦脹,想當年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不過他到這裡來可不是關注學子構圖的,這刻目光掃了一圈,已落在一名看上去有些落魄潦倒的學子身上。

這學子有些寥落,目光卻頗是專注,從他的陣圖構成上看,基本功到還不錯,就是過於死板了些,不過這正是唐劫想要的。

就是他吧,唐劫想。

整理了一下衣冠,唐劫走過去,打了揖道:“這位師兄好。”

“咦?”那學子抬頭望向唐劫:“你是……”

“學子唐劫,本期一年生……”

說著唐劫已將來意大致說了一下。

聽到唐劫說要請自己為傀儡煉陣,那學子大喜。

學子學習雜項本就是為了賺錢,好買靈藥修煉。

只是那有些水準的都去了坊間拉生意,留在周天台還在和陣圖較勁的大多屬於水平還不夠的學子,依然處於有出無進的階段。

這學子名叫秦良,在陣道一途上並不出眾,生性還有些木訥,因此也一直沒接過生意,沒想到今天竟有人到這裡來求煉陣,這可是送上門的生意,非但可以小賺一筆,還能進一步藉此練手。

不過等唐劫把那傀儡取出一看,秦良立時皺起了眉頭:“這傀儡卻是小了些啊。”

“不當緊。”唐劫已笑道:“這傀儡原以沒打算用它來戰鬥,只是想用來玩的,所以只要刻幾個簡單法陣即可。”

“原來是這樣。”聽說不是戰鬥用的,秦良立刻輕鬆許多。

既然對方只是一時玩耍,那麼刻幾個最基本的控制法陣就夠了,以此體積到是綽綽有餘。

“不過這可都是上好材料製成的傀儡,只用來玩耍,卻是可惜了。”秦良看著那傀儡上的材料嘖嘖讚歎。

這樣一個傀儡,沒有兩千靈錢是拿不下的,也不知誰家的少爺這麼敗家,花這麼多錢就為了當寵物玩。

唐劫笑道:“那還請師兄照此圖施為了。”

說著已拿出一張陣圖來。

“咦?”秦良看著陣圖奇怪道:“這陣圖到是有些古怪,怎的中間還有這許多不連貫處與空白處?這材料要求也有些奇特……這樣的陣圖,製出來能用嗎?”

“是這樣的,我家少爺對陣道也有些興趣,所以這傀儡最好是做些留白,然後由少爺……”唐劫做了你懂的顏色,取出三十枚靈錢遞了過去。

秦良立時點頭表示明白,這多半是某個富家少爺想炫耀能耐,所以讓別人只做半截,剩下的自己做了,就可以誇耀是他的功勞。

反正自己只要拿錢就好,其他也無所謂,自是心領神會的接受了。

三天後,秦良完成陣圖,將傀儡交給唐劫。唐劫拿着那傀儡看過後,總算這小子沒自做聰明亂加幾筆,深感滿意,大讚秦良手藝精湛,弄得秦良也有些飄飄然起來。

帶著那半完工的傀儡,唐劫回到陶然居。

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材料,接下來,就是自己化腐朽為神奇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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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三章 圖窮匕現

小屋裡,拿着一支鋼針,蘸着用粉硝,磷石,藍火屑等物製成的顏料,唐劫小心翼翼地將顏料刺入事先劃好的陣紋中,這種顏料是根據虛慕陽的秘法特製而成,傳遞靈氣效果尤佳。當它們按照既定的陣紋排布起來時,只要發動就會自動生成對應的法術。

事實上陣法,符法,術法等,在其原理上都是共通的,都是通過對靈氣的運用來達到某種指定的效果。

在苦道人給學子上課時就曾經指出,人人皆知天地有靈氣,可靈氣到底是什麼?

卻很少有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按照苦道人的說法,靈氣其實就是一種修仙界客觀存在的本源物質,就像是原子一樣,能夠構成萬物。

有所不同的是,靈氣有靈性。

這裡的靈性,與靈氣無關,是指它區別於天地間一切其他物質。

風無識,雨無識,木無識,石無識,但是靈有識。

靈有識,卻又懵懂而不自知。

靈是一切之本!

它們是生命又不是生命,與一切無識之物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們能接受命令而生成反應。彷彿石頭有了生命,也便可以聽我們的指令而行事。

靈,便是如此。

所有的法術,說穿了都不過是對靈下的指令。

那一個個循環,那無盡的變化,其源皆是如此。

所以,法術就是指令,是專門作用於靈氣的指令,使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正因此,符法,陣法,術法都是對靈氣的指令,只是因依存的目標不同,表現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這就好比毛筆,鋼筆,鉛筆,寫出來的都是字,但其用途卻各不相同,存在的領域也各不相同。

術法在人體,以人體為憑依,以脈絡為路徑,重在隨心。

符法在符紙,以符紙為憑依,以墨線為路徑,重在便捷。

陣法在自然,以自然為憑依,以陣紋為路徑,重在威力。

雖表現不一,但本質相通。

正因此,小依依才能化陣法為術法,因為她出生時就應了這迷陣之道,使她的身體天然就與迷陣契合,也因此法陣可以直接在體內生成,其表現形式也就成了術法。

而對於煉陣而言,就是以傀儡為憑依,以陣紋為路徑,重在靈活。

以傀儡為憑依製作煉陣,需要根據材料質底的不同,形態的不同而有所變化。

這只戰傀用的是雷殛木為主幹,最適合刻制一些雷電相關的煉陣。

此時唐劫所刻的就是一個雷電法陣:小天狼電光陣。

這是虛慕陽早年遊歷江湖時無意中得到的一個煉陣,原名天狼電光陣,是為大形狼傀使用的。

唐劫在得了陣道真解後就一直在研究這個煉陣,他發現如果捨棄其中的部分功能,完全可以將其作用於更小些的傀儡身上,為此特意下過一段時間苦心研究。

在衛府的三年,無心法可修煉,他的大部分精力幾乎就集中在這方面。那個時候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能用最少的投入得到最合適的傀儡。

即便如此,製作傀儡那高昂的材料價格也一度讓他有過放棄的想法,直到衛天沖的出現,才讓他又堅持了下去。

被唐劫修改後的煉陣,就被唐劫稱之為小天狼電光陣,作為一個迷你版煉陣,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引動雷電之力,使傀儡的動作更快,攻擊附帶強大的雷電效果。

刻製煉陣的過程極為複雜,每一條陣紋都需要仔細盤算,用了一個下午,唐劫也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反到是自己累得額頭出汗。

正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又聽到外面有人喊。

唐劫忙將傀儡收起,出來一看,卻是柳紅煙,平靜月幾人來了,除她們外還有逍遙社結社時認識的幾位同學。

看到他們,唐劫笑道:“今天又是什麼風把幾位吹過來了?”

平靜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自從上次鬧賊之後,你這陶然居啊就成了銅牆鐵壁,等閒人等就進不來了。你不知道現在都有人拿你來打賭了嗎?”

“打賭?打什麼賭?”唐劫好奇問。

柳紅煙接口:“自然是看誰能破了這陣,進你這陶然居的大門了。我們幾個可是和精絶社的人打了賭,說你這大門啊,想進就進的。”

唐劫大笑:“你們還真是無聊了。”

平靜月笑嘻嘻地看唐劫:“那你到是說,讓不讓我們賺這點好處呢?”

“那還用說。”唐劫已打開大陣道:“進來吧。”

幾名逍遙社學子已嘻嘻哈哈進入陶然居,進了屋裡免不得又是一陣廝鬧,拿唐劫被洗月學院保護來說笑,說他成了籠中的金絲鳥,卻不知是福是禍。唐劫也只是陪笑說話,聊得甚是開心。

陶然居外的八角小亭裡,那姓閔的學子再次出現,看著陶然居的入口,再度取出一張符寫下:“逍遙社的人進去了,看來唐劫只讓同期學子進入,欲抓唐劫,只能從此處下手。”

片刻後,信息回來:“讓弄鬼出手。”

——————————————

送別了柳紅煙等人後,唐劫便繼續自己的煉陣。

小天狼電光陣用了整整四天時間才告完成,接下來唐劫就要為它製作另一個法陣了。

要完成這個法陣,唐劫還得再去一趟靈妙坊。

到了靈妙坊,唐劫一路信步,尋找着自己需要的材料。

正閒逛間,唐劫發現自己卻在無意中來到了上次的糧食鋪。

那位水夫人正靠在鋪子前,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唐劫忙上前兩步,作揖道:“水夫人好。”

水夫人笑道:“我記得你,本期學子中,發現學院生存之道的人,你算是最早的一批。”

“夫人繆贊,愧不敢當,學子唐劫向夫人問好。”

“恩,談吐也還算知禮,看你也是個知趣的人,夫人我今兒個開心,有什麼想要的跟我說,我便宜賣些給你,也省得讓你那些師兄再扒層皮去。”

唐劫忙道:“今天卻是不買糧食。”

水夫人白了他一眼:“我這糧食鋪是只賣糧食,可誰說我只有糧食鋪呢?”

唐劫楞了一下,水夫人已道:“跟我來吧。”

說著已娉婷着步子向另一側走去。

跟着水夫人一路前行,唐劫已來到一幢閣樓前。

這閣樓共有五層,雕樑畫棟,瓊宇飛檐,看起來甚是惹眼。

唐劫看到這閣樓更是吃了一驚:“靈台閣?這靈台閣是夫人開的?”

靈台閣算得上是靈妙坊最出色的鋪子之一,裡面專賣些上好法器,符紙,以及各色材料,基本上靈台境能用的這裡全有,因此直接以靈台為名。

這邊水夫人已笑答:“這是我兒子開的,不過他事情多,很少來這裡,大部分時間都是我替他管着。來吧,看看有什麼你需要的。”

水夫人已招着手讓唐劫進來。

立有小廝迎了過來,這小廝也是洗月學子擔當的。

洗月學子只要過了文考,自由時間便大大增加,有嫌修煉氣悶的,就會出來找些事做,順便也可賺些零錢。

對他們來說,苦修,試煉,雜項,打工這些統統不過是學子們的一種選擇,而不同的選擇往往又代表了不同的人生走向。

這刻那學子迎上來道:“不知這位師弟要些什麼?”

唐劫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我需要一些紫墨,一些閉靈散,還有一些透骨釘。”

“閉靈散?”水夫人吃了一驚:“這是散靈的毒藥啊,你要這個作甚?”

唐劫忙回答:“再過些日子,文考就要到了。唐劫自問文考當無問題,打算等過了文考後就去試煉。”

“過了文考就試煉?太急了吧?你新入學,根基未穩,實力不濟,哪怕是最簡單的試煉之地對你而言也太危險。”水夫人皺起眉頭關切道。

“所以才要用到閉靈散啊。”唐劫回答:“我也是沒辦法,資質有限,修煉進度太慢,若不設法為自己賺些錢,怕是十年之內到不了脫凡。”

水夫人疑惑地看看唐劫,突然出手抓住唐劫,一股暗勁已順着唐劫脈門進入他體內,唐劫大吃一驚,想要甩卻發現怎麼也甩不掉,好在下一刻水夫人已收回手:“原來已經靈泉了。玉門五轉,說不上太差,也說不上太好,不過就算不用靈藥,十年之內進入脫凡應當也沒什麼問題。到是你這身體頗有些古怪,怎的血氣如此強大?”

她看唐劫的眼神轉個不停,唐劫驚得汗都下來了,忙賠笑道:“小的從小鍛鍊身體,這體魄還是可以的。”

水夫人聽著只是笑笑,知道他言不由衷,卻也不和他計較,只是道:“你有什麼秘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沒那麼愛打聽。看你這身子骨尚算結實,用來對付一般的小妖到也能多撐幾下了,不過真要碰上厲害的,依然只有個死字。罷了罷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懶得管。這閉靈散啊,我這裡到也有,你想要,便給你就是,但是切記不可用在同學身上,若讓我知道,定要你好看。”

唐劫忙回答:“多謝夫人,唐劫定不敢用來加害自己人。”

帶著水夫人給的材料,唐劫回到陶然居,再度開始刻起自己需要的煉陣。

相比小天狼電光陣,這個煉陣要簡單許多,只用了一個下午即告完成。

眼看著已然成型的電光狼傀儡,唐劫讓它動了幾下,只見那狼傀瞬間衝了出去,如一抹電光飛撲在院後的碾子上,伸出利爪一揮,已將那石碾抓出三個深深的爪印,這還是未啟動煉陣術法的效果。

唐劫大感滿意,心想這傀儡防禦上是弱了些,但勝在速度快捷,攻擊犀利,若是用來突襲,就算是靈海境的學子,一不小心也得被重創,用好了絶對是現階段的一個大殺器。

只是一想到那水夫人,唐劫心中剛升起的底氣旋即又消失無蹤。

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一探手就發現他實力深淺的人,一直隱藏的靈泉階被直接發現就罷了,就連藏像經的煉體效果都被一眼看出。

而且看水夫人那輕描淡寫的樣子,他這引以為傲的銅皮鐵骨在水夫人眼中,竟也不過是個“身子骨尚算結實”,一想到這,唐劫又是一陣汗下來。

這洗月學院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隨便遇個賣糧食的老闆娘都能有如此修為,真要再碰上個掃地老太太突然湊過來對他說“你這心法修煉的不對,要如何如何……”他也不會覺得稀奇了。

那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實力依然是最大的倚仗。

所有的智慧,詭計,都必須建立在有足夠的實力基礎上,若是沒有,則只是空幻泡影。

他唐劫是運氣的,因為天神宮和洗月派不對付,給了他可利用的機會。

但這種運氣總有極限,總有用完的時候。

到那時,就是他窮途末路的時候了。

“必須在那之前提升實力到足夠自保的地步。”唐劫自語道。

————————

做好了傀儡,唐劫並沒有立刻把它去給衛天沖,而是以煉陣費時,需再等些時日扣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他依舊每天苦練,由於靈泉階被發現,他也不再隱瞞,徑直去講經台領了第二層心法繼續提升。好在這段時間過去,他的進境基本符合玉門五轉應有的速度,大家也不會有什麼懷疑。

今天晚上陶然居前再度來了一位客人。

他叫莊申,逍遙社的一名學子,在幾次社團聚會中,與唐劫到也算相識。

“莊兄今日怎的會到我這兒來?”

直接請了莊申進門,唐劫隨口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想問唐兄。”入了門,莊申一邊隨意走着,一邊打量着四周,一隻右手已伸入身邊袋中,卻是取出一張圖來,隨手一拋,那圖已隱於空中消失無形,只在陶然居周圍多出了一片藍色天幕,看起來彷彿整個空間都被隔絶起來一般。

“哦?什麼事?”唐劫彷彿仍無所覺般走在前面,隨口問到。

莊申已大笑道:“自然是關於唐兄的真實身份了!”

劍光起,對著唐劫一劍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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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四章 殺人

犀利劍光勁斬唐劫,直指唐劫後背。

這一劍莊申用了八成的力量,可以確定中劍之後唐劫不會死,但必受重創。

但就在他出劍的同時,唐劫動了。

他轉身!

右手一揚,長劍在手,正擋住那下落劍鋒上,發出鏗的一聲震響,莊申一劍無功,反而被震的全身一顫。

“你!”莊申大吃一驚,這蓄勢已久的一劍勞而無功,顯見對手早有準備。

他心中震撼,正要捏動法訣,只見唐劫狠狠一笑,已是對著莊申猛衝過來,一拳打在莊申臉上。

這一拳兇猛無比,打得莊申鼻血長流跌出。

他在地上翻了個滾,躲避唐劫接下來攻擊的同時,隨後才看到唐劫並未追擊,只是冷眼看著他。

“你……你早知道……”莊申不敢相信地看唐劫。

唐劫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我只是習慣性為最壞的結果做準備。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天神宮在這裡的主使者真的會如此果斷,在出了這事後就立刻派人抓我,他們還真不怕抓錯人的後果呢……佩服,佩服,看來我有個好對手了。”

聽到這話,莊申失聲叫了起來:“你果然就是唐傑!”

唐劫的說話,已無意於承認自己的身份。

本以為還要苦鬥一番,說不得還要拿下對手施加酷刑後對方才會招認,沒想到唐劫竟是省了他的功夫,直接認了。

曾經顧長青最擔心的就是此番行動他們最終抓錯目標,如今得了這消息,莊申已是心神大定。

他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想不到這天神宮歷年來頭一份天大功勞,最終竟是由我莊申來完成的。只要抓了你,天神宮必會有重賞,到時候我入脫凡輕而易舉,就算是上達天心也不是什麼難事。哈哈哈哈!”

說著他已站了起來,將原先那把普通鐵劍扔掉,隨手從身旁的袋中取出又一把紫色短劍。

這短劍與之前那把卻是別有不同,紫色的劍身上縈繞着道道法紋,隱隱有火光流轉,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那上面也是煉陣。

術器!

之前莊申無意殺人,只用凡鐵,現在目標有了準備,自然是拿出法器了。

不過相比那件術器,唐劫顯然更關注莊申取寶的袋子。

他歪了歪頭:“芥子袋……好,甚好,沒想到為了對付我,天神宮連芥子袋都給了你,這裡面想必還有不少好東西吧?”

芥子袋,以芥子而納須彌,正是仙家最重要的法寶之一。

不過這種法寶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市面上的芥子袋基本是一個立方就要一塊靈玉,而且越往高處走,價錢漲得越厲害。

莊申已哼聲道:“為了拿回兵鑒,這幾年來天神宮花費甚巨,耗費人力物力無數,顧鷹主更是殫精竭慮,相比之下,一個芥子袋又算得了什麼。總算你不負鷹主期盼,終於出現了。只是誰也沒想到,你在來到學院後竟然還會喊上一嗓子,跟我們玩了個虛虛實實的把戲。”

唐劫笑道:“虛虛實實?我沒那麼想不開,我也不認為這種你猜我是不是的小孩子遊戲對你們會有什麼用。我之所以那麼做,不過是被逼無奈而已,不然你以為能夠好好在學院學習我會不願意?”

“被我們逼的?”莊申不解。

這時候他已不急着動手了。

他來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殺唐劫,而是抓住他嚴刑拷問,既然對方有問必答,那他抓不抓反而是次要的,重點是搞清楚許多心中疑問。

如果說找回兵鑒是第一要務,那麼唐劫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就是顧長青最關心的第二要務。

“是啊,被你們逼的。”唐劫點點頭:“你說,如果我不喊那聲我是唐劫,你們會不查我嗎?如果我不去洗月學院去了別的學院,你們會不查我嗎?”

莊申搖頭:“怎麼可能,這文心國大大小小所有學院,皆在我們監視中,這洗月學院不過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而凡是進入學院的學子,不管哪個都在我們調查之列,從一開始顧鷹主就沒指望你保留原名。”

顧長青是行動謹慎的人,他不會因為唐劫喊了一嗓子就懷疑他,也不會因為唐劫不喊就不懷疑他,一切終歸是證據說話。

若非是這次被唐劫給逼到角落裡,他也絶不可能這麼快就動手抓人。

“沒錯,正因為知道這點,所以我也就沒必要換名字了,畢竟換不換都一樣,只要我還想修仙,你們就遲早會找到我頭上。”唐劫笑道。

“那到是,所以我能理解你為什麼來洗月,反正去哪兒都被懷疑,那就不如去最好的。但你怎麼知道我們的搜查方式?”莊申不解:“萬一我們不是逐個排查,而是秘密派人尋找可疑目標呢?那你這一聲就喊的沒有必要了!”

“是你們自己告訴我的。”唐劫回答:“如果你們想採用秘密監視的方法,那又何必讓天神宮學子公然出現?天神宮在文心國再如何勢單力薄,安排一兩個人混入學院總能做到的吧?你不就是其中之一?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學院太多,學子太多,靠一兩個人查,是沒可能查得過來的。”

莊申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唐劫已道:“兵鑒事關重大,靠有限的人手不可能查遍所有人,偏偏天神宮又沒那能耐大肆安插自己人,就只能搞出交換學子這套手法。所以說有些事,真的不是不想做,只是做不到。當然,明查要搞,暗查也要有,說起來天神宮還真是用盡心思呢。”

這話說中了莊申的心底,他也只能長嘆一聲:“的確如此。我天神宮不藏形匿跡,是因為藏不住,你不藏,其實也是因為藏不住。既然反正都藏不住,就乾脆反過來利用一下,險是險了些,卻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我天神宮金衣現身,是想逼出你。而你壯語明志,則是想引出洗月派,都是一樣的原因,都是在無可奈何之下,迫不得已的選擇!”

世事總有許多無奈由不得人的意志決定。

如果可以,顧長青絶不會願意天神宮的人公然出現在洗月學院。

如果可以,唐劫也絶不會願意在洗月學院門開公開喊那一聲。

如果可以,唐劫同樣不會願意委託吳幸來買藥。

如果可以,唐劫甚至不會願意去衛府為僕。

除非天性愛冒險,否則大部分的奇蹟與壯舉,都是建立在無奈與被迫的基礎上進行的行險一搏。

“是啊。”這刻唐劫也嘆息:“可惜洗月派還是沒注意到我。你們那位顧鷹主幹的真不錯,為了消弭洗月派的注意力,他想必也費了不少心思吧?”

“每次入學,顧鷹主都會先鎖定一批可疑學子壓住不報,為此他可是花了不少錢,可惜還是被你一聲有賊就給輕易破壞了。”莊申冷冷道:“引洗月派來和天神宮打對台,果然好算計!”

唐劫笑了:“你們不也猜到了嗎?但你們卻終究是無法確認。”

“對!原來不能確認,可現在能確認了。”莊申手中術劍直指唐劫,哈哈大笑道:“現在你還能往哪兒跑?”

唐劫冷哼:“我需要跑嗎?確認的只是你而已。”

他的身上也已隨之出現了水藍色護罩。

莊申眼神陡然變得凌厲:“還敢頑抗,蠢不可及!”

手中紫色短劍一揚,一道劍芒已劈向唐劫。

唐劫反手一劍擋下,冷聲回答:“蠢的是你吧?你以為我告訴你這些,你還能活下去嗎?”

“笑話,就憑你?”莊申已大喊起來,紫色短劍再揚,這一次劍身上陡地騰躍出一團紫色火焰,勁襲唐劫。

只聽轟的一聲,紫火暴漲,穿透那層光罩,餘勢衝擊,已轟在唐劫身上,炸得他身上騰起一片紫火,逼得唐劫在地上連連打滾。

莊申已大笑着走過來:“我這一記紫極火焰劍威力如何?”

唐劫在地上連連翻滾着,那紫色火焰在他身上燒灼了好片刻才熄滅,卻已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燒傷痕跡。

唐劫痛得悶哼一聲:“威力果然不錯,你修的不是洗月派的陽谷紫焰訣就是天神宮的沖陽天火訣吧?”

莊申楞了楞,沒想到這時候唐劫還有心思說這個,哼了一聲:“既然是神宮暗子混入學院,自然是修陽谷紫焰訣,習的是焰劍術,以紫焰訣為底,再配合這紫火劍,可使我的焰劍術威力提升一倍多,就連施法速度也大大提升。你的水光罩能擋我的劍,卻擋不了我的紫極火!說,兵鑒在哪裡?”

莊申一指唐劫厲聲道。

“就這點程度,也敢過來殺我?”唐劫卻是嘿嘿低笑起來:“天神宮不會這麼小氣吧?”

“什麼?”莊申被唐劫再次怔住。

唐劫卻是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再看他之前剛被火焰灼燒過的傷口,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彌合著。

這怎麼可能?

莊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劫已晃了晃脖子,冷冷道:“再告訴你一件事,藏像經有煉體的功效,可以在未進靈台之前就吸收靈氣洗煉自身。就目前看來,我的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也許現在還達不到脫凡期的煉體高度,但是凡兵不傷基本已沒問題了,一般的小法術對我也沒什麼大用。當然,你有紫火劍在手,威力要大許多,不過我再加水光罩,兩者結合到也夠用了。就算還會受些小傷,但好在這藏像經的恢復速度還是蠻快的。所以……要想抓我,你還得再加把勁。”

“藏像經?煉體?”莊申愕然看向唐劫,然後他大笑起來:“原來這就是你的底氣。沒想到藏像經竟有如此大用,兵主遺寶果然非凡。好,好得很!你越厲害,就說明兵主遺寶越有價值,我立的功也就越大!”

說著他臉一獰,紫火劍已再度升騰出一片熊熊火焰,對著唐劫兇猛斬下。

“我說了,這不夠!”唐劫已反手揮劍迎上,抗下紫火劍攻擊的同時,又是一劍刺向莊申面門。

莊申手上已突兀地出現一個盾牌,正擋住唐劫的攻擊。

莊申已飛起一腳踹飛唐劫,擊中唐劫同時,將他身上護罩也震至粉碎,狂聲呼道:“那再加這元氣盾如何?”

他這元氣盾竟也是放得奇快無比,顯然和唐劫一樣,練習過千百次了。

唐劫被他踢得飛起,再度跌回地面。

莊申已取出一張符紙對著唐劫一指:“飛劍符!”

只見那符紙已化為一把靈劍向着唐劫飛射而去。

眼看唐劫再躲不過,又是一面水光罩出現。

那飛劍紮在水光罩上,再度穿過光罩刺在唐劫胸口,同時唐劫虎吼一聲,猛地一拳擊出,正打在那飛劍上,只聽轟的一聲,那飛劍已化為無數符紙消散,唐劫的拳上也流出一絲鮮血。

這一罩,一拳,看得莊申心頭震撼,失聲叫道:“原來你也早有準備!”

他苦練元氣盾是因為有天神宮支援,自然要先練好保命法術,隨時準備行動。

但唐劫的水光罩能放得這麼快,就顯得有些叵測了,這說明對方也是早準備好了打這一場。

唐劫已緩緩站起,看著莊申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說了,我不知道天神宮會不會來,但我必然會為最壞的結果做準備……何況這結果也未必就真得很壞。”

莊申大笑起來:“你在開玩笑?你以為就憑一個水光罩你就能擋得住我天神宮?”

“為什麼不可以?”唐劫反問:“你知道決定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是什麼嗎?”

“當然是實力!”莊申手中紫劍已再度向唐劫砍去。

唐劫回劍相迎,長聲道:“實力的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主動權。誰把握主動,誰就能獲得勝利。天神宮是很強,我自然是打不過的。但是那打不過的人,我可以不打啊!”

“什麼?”莊申一呆。

“還不明白?”唐劫冷笑道:“這裡是我家,是我的主場,只有我能決定誰能進來,誰不能進來!所以……是我在選擇對手!”

一聲大吼,唐劫已又是一劍雷霆斬下。

一連三劍,重重砍在莊申的紫火劍上,竟然打得他節節後退,震的他手臂酸麻,但更讓他震撼的是唐劫的說話。

是他在選擇對手!

是他掌握了主動!

這是莊申才意識到為什麼唐劫如此篤定,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把握著事情的節奏。

主動權在他,打與不打,和誰打,那都是他說了算!

當他決定出手時,自然是因為他有足夠的勝利把握!

這個認識讓莊申駭然,同時唐劫已繼續一劍接一劍斬向莊申,縱劍十二式已是連綿不斷地展開。

他兩人都不過是初入仙路,純用法術比拚還不夠格,因此都選擇了同一種路子,即以術法增強自身來作戰,戰術思路極為實用,在整個學院都是少見的。

這使得他們的攻擊就好比擁有劍氣的高手對拼,只是又多了許多光焰色彩,看起來更加華麗許多。

唐劫有水光罩,縱劍十二式再加藏像體,莊申則是元氣盾和焰火劍再加紫火劍,兩人又都練過格鬥之術,因此雙方的實力竟是不相上下。

這刻對擊之下,只聽砰的一聲,唐劫的水光罩固然破開,莊申的元氣盾也告炸裂。

接着兩人同時又是一盾一罩祭起,再度打在一起,依然是勢均力敵的格局。

“混蛋!”莊申嘶吼一聲。

探手入囊,莊申已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物,往空中一拋,金光閃閃,竟是一件金色戰甲,自動附着在莊申身上。

“天神甲?不錯!不錯!”唐劫非但不驚,臉上更是露出欣喜笑容。

天神宮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這天神甲,有相關法術,也有專門的術器,法寶,以防禦強悍而著稱,這莊申作為天神宮安排的混入洗月學院的弟子,自然不能學習天神宮的心法,但是他卻帶了一件天神甲術器。

雖然是最低級別的,但其防禦能力只怕也超過了元氣盾。

這到不是說天神宮小氣連件法寶都不給莊申,而是寶器之物越是高級,需要的靈力消耗就越大,普通靈徒使用法寶,往往一擊之力就會把所有靈氣全部抽空,還不如使用普通術器來得靈便。

至少這件術器級的天神甲,莊申穿在身上,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這刻寶甲着身,莊申臉上已露出猙獰厲色:“唐劫,你不會真以為我就只有一把劍吧?”

“當然,我知道。”出乎他預料,唐劫回答:“天神宮既然派你來,肯定是要有些對付我的把握才是。你我都是同期學子,你若沒點看家底牌,憑什麼穩贏我?可你知不知道,我等的也就是這個?”

“什麼?”莊申再度愕然。

只是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被唐劫驚了無數次。

唐劫的笑臉終於轉冷:“你若無寶而來,我又何必理你?你以為我閒得沒事冒此大險,就是為了殺一個天神宮的小卒子?不,我要的就是你攜寶而來!殺人奪寶,殺人奪寶……殺人不是目的,奪寶才是。為了這一戰,我用掉了兩瓶多的回靈丹,花費了好幾百錢,還停了一個多月的修煉來苦練法術,這麼些資本投下去,你若是少帶些法器過來對付我,我都不能樂意!”

說著唐劫法訣一捏,下一刻,一道黑影已猛撲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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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五章 青光

黑影如電,猛撲莊申,正咬在他的手臂上。

這天神甲雖然防禦力強悍,卻只護胸腹,對四肢卻是沒什麼防禦能力的。

這一咬下去,莊申立時吃透,只見一道電流已打在他身上,天神甲雖防禦力強悍,對雷電攻擊的效果卻是最弱的,這一下電得他全身發麻,身體已是一滯。

這時他才看清那咬住自己的赫然是一隻狼形傀儡。

“戰傀?”莊申驚呼出聲:“你沒有靈引術怎麼控制的?”

“你猜!”唐劫大聲回答,同時棄劍!

棄劍用拳!

對著莊申狠狠擊出一拳,正打在天神甲上,震得他胸口又是一陣巨痛。

莊申立知不好。

他這天神甲畢竟只是術器級,對雷電與巨力衝撞的抵消作用並不太強。

唐劫有劍不用,反用拳頭,顯然是早有準備,針對著天神甲的弱點而來。

這三年來他長期躲避天神宮,對天神宮的許多事再瞭解不過,這天神甲又是天神宮最出名的東西,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對付。

這刻中了一拳,他再度跌飛,唐劫已緊追而上,橫肘砸向莊申面門。

這一擊若是砸中,莊申的臉都能被他打碎。

下一刻莊申大喊一聲,再度探手入囊,取出一根繩子往空中一拋,那繩子竟是如靈蛇一般捲向唐劫,將他整個捆住,重重跌在地上。

一招得手,莊申已哈哈大笑起來:“我這件捆仙繩如何?唐傑,交出兵鑒,省的受那搜魂之苦!”

“搜魂術?”儘管被捆得結結實實,唐劫卻不驚慌,只是嘲諷地看莊申:“不過你會嗎?”

“我當然不會,可是我有這個。”莊申已從袋中又取出一物。

搜魂符。

莊申得意道:“這可是鷹主特意從神宮求來的,就是用來對付你這種人,紫府大能親自出手煉製,價值不菲,你能享受到它,也算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看到那搜魂符,唐劫笑了起來:“你這芥子袋還真是百寶囊,他們看來也真給了你不少好東西,紫火劍,芥子袋,天神甲,捆仙繩,搜魂符,雖然都是術器級,效果卻當真不錯,哦對了還有那隔絶陣圖,還真是下了不少本錢呢,不過……”

他話未說完,旁邊那狼形戰傀突然對著莊申頭一低,撲撲撲,三枚透骨釘已向着莊申扎來。

莊申大驚,一閃身,兩枚透骨釘打在他身前天神甲上,無功墜落,還有一枚卻擦着他的手臂飛過。

只是一點擦傷,莊申卻發現竟然無法再調用靈氣。

“閉靈散?”莊申大驚,那狼形戰傀已嘶吼着再度向他衝至,頭頂尖角對著他撞去。

莊申再不猶疑,又從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符牌,迎風一招,那符牌中已躍出一物,見風就漲,赫然也是一隻狼,正與那狼傀儡戰成一團。

“煉獸?”看到那隻狼出現,唐劫也是目光一凝。

煉獸是獸煉門的拿手好戲,最擅捕捉野獸煉製成戰寵。獸煉門與天神宮世代交好,莊申手裡有這個到也不奇怪。

只是現在這兩人一個被術器捆縛,一個中了閉靈散,戰鬥竟然轉成了傀儡與煉獸之爭,卻顯得頗有些詭異。

不過莊申雖中了閉靈散,人卻是還可以動的,下一刻他已快速從袋中取出一顆藥丸給自己服下,那閉靈散的藥性竟是被他解了。

避毒丹!

與此同時,唐劫也就地一滾,整個人竟是消失不見。

隨後莊申眼中的整個世界竟然都顛倒了過來,再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幻陣?”莊申吃驚叫道。

“沒錯!”唐劫的聲音已在雲霧中響起:“伊伊過來,幫我解綁!”

那傀儡中已飛出一個小人,正是伊伊。

怪不得唐劫沒有靈引術也能控制戰傀,卻原來是這小東西在裡面掌控。

沒了伊伊,那傀儡立時停了下來,好在那煉獸也被幻陣迷惑,暫時不能來找他們麻煩,

同時莊申也猛回身順着音源一劍斬去,卻只斬了個空,後方空蕩蕩一應皆無。

唐劫的聲音已再度響起:“你們的顧鷹主幹的不錯,不過他還是犯了兩個錯誤。這第一個錯誤就是,你們忘了虛慕陽是什麼人。”

“虛慕陽?”聽到這個名字,莊申心中一震。

“對。虛大哥,陣道大師……他能把兵鑒交給我,憑什麼就不能把陣道也傳給我?”隨着這話落,斜刺裡一劍刺出,直指莊申後腦。

莊申反應也快,猛地前撲,那劍尖划過他的背部,在天神甲上擦出一溜火花。

一擊無功,莊申反手回刺,紫火劍上又是一道火芒噴出,正打在唐劫身上,唐劫胸前氣盾再現,又擋下這一擊。

莊申對著空中一指:“回來!”

那捆仙繩竟然又自動回到莊申手中,嚇得小伊伊尖叫一聲,莊申已將那捆仙繩再度拋出,又一次捆住唐劫。

唐劫不得不再度跌回霧氣中,伊伊繼續手忙腳亂地給他解繩子,同時還大叫:“討厭,討厭,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快被他綁住啊!”

“那你能不能別讓他把繩子再搶回去?”唐劫也沒好氣的回應。

“沒用的啦,那是他的東西,除非你能抹掉他在這上面留下的符印,否則他只要一施術就能拿回去,大笨蛋!”伊伊氣得跺腳喊。

這兩人在片刻間你來我往,已交手數個回合,底牌也是一一祭出。

莊申固然有各種術器,唐劫也是諸般手段一起上陣,場面一時間竟陷入僵持中。這刻好不容易再度鬆綁,唐劫一時竟不敢出來。

莊申表情兇狠的四處尋覓,同時大聲吼道:“唐劫,出來!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和我打一場!”

“操,喊得還真漂亮,你有本事別拿那麼多術器和老子打啊?”躲在雲霧中,唐劫一時也有些沒辦法。

伊伊好奇問:“你不是說他寶貝越多越好嗎?”

唐劫翻翻白眼:“前提是他打不過我。”

必須承認,莊申無論戰力還是應變都極不錯,定然是接受過天神宮的培訓,要不然以他的年紀不可能打得如此果斷。

要不是他為了混入洗月學院不可能提前學習天神宮術法,唐劫還真未必能和他打。

只是就像莊申低估他一樣,他發現自己也依然低估了莊申。

誰能想到莊申不但自己身手靈活,手裡竟然有這麼多貨色,在他想來天神宮給莊申兩三件術器已足夠對付自己。

現在看來終究是自己眼界小了,很顯然在天神宮眼裡,術器根本不算啥,要不是莊申自己實力有限,給再多也發揮不出作用,就是塞給他幾件法寶讓他用都有可能。

眼看唐劫藏匿不出,莊申眼中凶厲殺意閃過:“你以為有這麼一個破陣,就能躲得下去嗎?”

他說著已又取出一個小瓶來,取出一粒丹藥一口吞了下去,下一刻,莊申的身體已開始鼓漲。

他原本是白白瘦瘦的樣子,在吃下這粒丹藥後,竟是全身血肉賁起,骨骼暴漲之聲連連,竟然從一個文弱少年變成了一個凶獰猛漢。

隨手一拳擊出,碩大的拳頭轟在地上,已震出一片驚人氣浪,竟是連那幻陣雲霧也消散許多。

唐劫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呻吟了一聲:“魔血丹……這傢伙身上到底有多少寶貝啊?”

他現在真的開始嫌這傢伙的好東西多的過頭了。

魔血丹,一種提煉妖獸血液而製成的丹藥,可以使用者暫時性擁有某種對應妖獸的力量。說白了就和那李余的金色鱗片一樣,只不過經過藥物提煉,修者可以吸收其中血液精華了。

此刻莊申服用的,明顯是某種強大妖獸的魔血凝丹,氣勢竟是變得無比磅礴。

這幻陣雖然靈便,終究只是最低級別的幻陣,完全可以用蠻力強破。莊申不懂陣法,因此乾脆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這刻一拳拳轟出,氣勁震盪,迷陣幻霧竟是被他震得盪開,顯出唐劫的身影。

看到唐劫,莊申哈哈大笑着走過來:“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他也不再召回捆仙繩去抓唐劫,而是大手直接一把向着唐劫抓去。

唐劫反手一劍刺去,他竟是無視劍鋒大手急抓,那一劍刺在他手上,發出錚的一聲響,其體魄竟是比唐劫的煉體還要強悍。

唐劫被逼無奈,只能棄劍後撤,莊申已怒喝道:“竟然逼得我使用這血煉妖丹,待我抓住你,定要將你好好折磨一番,才能泄我心頭之怒。”

這血煉獸是低階魔血丹中提升實力最明顯的一種,不過副作用也很大,使用過後必然會虛弱無比。

按照計劃,這魔血丹根本不是他抓唐劫時用的,而是抓住唐劫逼供之後逃離洗月學院追殺用的,沒想到這唐劫小小一個靈泉階竟如此難對付,連擁有三件術器的他都拿不下。而他術器在手,其實靈氣消耗遠比唐劫大,如今幾度使用靈術後,靈氣已然不多,被逼的只能使用這魔血丹。

現在他只能祈禱逼供之後,自己還有混出去的機會,否則怕是在劫難逃。

他自然不知道此事之後,無論成敗天神宮都要殺他做替罪羊,以給洗月派一個交代,因此滿腦子想得還是自己立下大功,將來去了天神宮後將如何封賞。

與天神宮的其他暗子不同,莊申的的確確就是文心國人,只不過他出身寒門,根本沒什麼修煉機會,是天神宮找到了他,許諾他只要為天神宮做事,就給他修仙得道的機會。

他自然也知道混入洗月派為天神宮做暗子有多大風險,然而富貴險中求,為了出人頭地,他自然也不吝博這一把。

這刻他仗着血煉獸丹帶來的力量,連劍盾都不用了,那失去對手的煉獸想衝過來幫忙,竟是被他一把抓住丟回符牌,然後對著唐劫撞了過去。

以他此刻的身體,已卻已不需要任何手段。

唐劫避之不及被他一下撞中,水光罩立時破碎不說,整個人都被砸至飛起,落在地上狂吐鮮血,一時竟是爬不起來。

伊伊操控着戰傀飛速撲咬莊申,唐劫大驚:“伊伊不要!”

只聽轟的一聲,那戰傀已被莊申已被一拳轟退,雷殛木的身體開裂出道道裂紋,就連伊伊都被從傀儡體內震了出來,一下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莊申已大笑着向唐劫大步走來,唐劫只能坐在地上不停地向後移動,看起來就像是個窮途末路的人,手中還抄起一支掃把丟了過去。

莊申一揮手打飛那掃把,唐劫已又揚起一把塵土灑了過來。

莊申只是略閉了下眼便躲過那塵土,同時哈哈大笑道:“你就這麼點能耐了嗎?來啊,你不是說要殺我嗎?不是說要的就是我寶貝多,你才好殺人奪寶嗎?來啊,紫火劍就在這兒,天神甲也在這兒,我等着你來拿。”

唐劫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盆,正是那當初他從衛府和伊伊一起帶過來的根雕。

捏着那根雕頂部,將那花盆拎了起來,唐劫冷冷道:“我還說過,你們家顧鷹主犯過兩個錯誤。這第二個錯誤就是就是他過於關注兵鑒,卻忽略了……”

話未說完,他猛地將那花盆舉起,就像是揮動一件流星錘般狠狠砸向莊申。

怒劍式!

“無用伎倆。”莊申鄙夷地撇撇嘴,手臂隨意一抬,再次擋在那砸下的花盆上。

然而就在那刻,他看到那如老樹般的根雕已放出一片青色光芒。

“這是……”青色光芒瀰漫了莊申的整個視界,在他眼前無限放大。

“劍芒”兩字尚未吐出,血光乍起,一隻手臂已脫體飛離!

“啊!”莊申痛聲長呼,這一劍砍斷了他的手,也泄去了因魔血丹而來的所有力量,莊申整個人都委頓下來,再無力站起。

木屑飛揚,唐劫手中已出現一把青色長劍。

“……忽略了青光劍!”

此時,唐劫的語聲才悠然傳來。

花盆重重落地,摔成粉碎。

一面青銅古鑒彈飛而出,落在地上滴溜溜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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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六章 藏弓

躺倒在血泊中,莊申無力地呻吟着。

此時他藥勁已過,全身虛弱無力,雙眼看著的卻是那面青銅古鑒。

“九黎玄兵鑒……真沒想到,我天神宮費盡心思尋找的東西,竟然就在這兒……”莊申咳着血哈哈笑了起來:“唐劫,你狠,你膽子夠大,竟然把兵鑒和青光劍藏在花盆裡,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我人都來了,東西還有什麼不敢帶的?”唐劫頗感吃力地回答。

剛才那一劍抽空了他的所有靈氣,要是再無功,他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真正讓他感覺不舒服的是靈空乾涸後,他的靈魂深處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饑餓感。

這刻一時無力,他只能以劍拄地,同時取出一顆回靈丹服下。

這才說道:“天神宮……真沒想到隨便派出個小卒子來都這麼麻煩。”

這青光劍一擊,是他計劃中最後的底牌,當初他選擇縱劍十二式,除了能磨練格鬥技巧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是唯一能讓他在靈徒階段就動用法寶力量的武技。

只是這一擊消耗太大,一旦出手不中,自己也就無力,所以非到必要,唐劫不願使用這招。

他曾以為自己可以避免動用這底牌,沒想到莊申如此難纏,最終逼他動用這最後手段。

莊申已厲聲道:“你知道就好!你以為靠着洗月派庇護你就安全了嗎?天神宮要殺你就跟碾死個螞蟻一樣,識相的趕快交出兵鑒,否則你就算殺了我,鷹主也會意識到你的問題。你不會以為,隨便來個小子都能打敗我吧?”

“當然,當然。如果說發現有賊還只是一次巧合,無法確認,那麼殺掉你,基本就等於是告訴天神宮,我就是唐傑了。不過你不會以為,我連這種問題都沒想過就和你打吧?”唐劫笑道。

說著他着下來,用劍尖拍拍莊申的臉:“到是你自己,你憑什麼認為跑過來抓我,洗月派就能放過你?”

“我壓根就沒打算再留在洗月派……”

“白痴!”唐劫已打斷他:“現在只要是知道兵鑒的人,都知道天神宮在查我。這個時候有人對我出手,不用腦子都能想到是天神宮出手。你不會以為這種情況下,你那位顧鷹主還會放你逃命吧?”

莊申一怔:“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讓我猜猜,他們派你來的時候,是不是跟你說,事成之後就把你接出洗月學院,送去天神宮?沒準還有人在學院門口附近等你?可能就是學院的另一個學子,應該是有糾察權限的,可以將你送出學院。”

莊申全身一震。

看他表情,唐劫知道猜對了。

唐劫笑笑:“現在你明白了?你就是個被人利用的白痴,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莊申連連搖頭,他對著唐劫大喊:“他們不會這麼對我的,這不可能!”

唐劫冷哼:“我沒興趣讓你信,我只是告訴你,你對天神宮再忠誠也沒用,他們根本不把你當回事。現在天神宮派在這裡的明暗子都有哪些人,是誰在負責?那個顧鷹主叫什麼名字,具體什麼身份?他們後續有什麼計劃?”

莊申哈哈大笑起來:“唐劫,你剛次故意這麼說,就是想從我這裡套口供吧?我呸!你連真實身份都說了,那就是想要我死,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的!”

唐劫嘆氣:“自以為是,告訴你這個,不過是想讓你死得明白些,你還真以為你不說就有用了?”

“你想折磨就痛快來,看老子皺不皺眉頭!”莊申大喊。

“果然硬氣,不過誰說我要折磨你了?你好像忘了有這個東西……”唐劫說著已取出一物。

搜魂符!

莊申面色大變:“不!”

“如你所言,能享受這搜魂的待遇,你也算沒白來世界走一遭,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記憶裡有什麼吧……”說著唐劫已將那搜魂符猛地按在莊申面門上,莊申立時發出痛苦之極的叫聲,彷彿經歷了什麼人世間最痛苦的刑罰一般,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劇烈的掙扎中,他的頭拚命地撞向地面,發出砰砰的震響。

唐劫卻是不為所動,只是死死抓着他的頭,靈氣流動,已將莊申的記憶如海潮般送過來。

搜魂術是一種異常惡毒的術法,說白了就是強行將受術者無形的記憶化為有形的意識,以靈氣輸送的方式傳給施術者。

天心境要修成靈念都需小心翼翼,怕的就是意識受損,這搜魂術卻是強行施為,完全不顧忌受術者的感受,後果自然是嚴重無比。

一旦中了搜魂術,如果是修成靈念的人,那還有希望保住神智,靈念未成者卻是必成白痴!

而且此術一旦施用,不但被搜魂的人每一刻都在經歷萬針扎腦的痛苦,而對施術者而言,也是各種記憶紛呈出現。

這些記憶由於是在搜魂術下強行施展,只會存在很短的時間就消逝,所以需要施術者迅速強記,至於能夠找到哪些就看施術者自己的運氣了,正因如此,就連顧長青也輕易不願採用這種手段。

除非對付的是修成靈念的目標,因為對方靈念已成,反而可以多搜魂許多時間。

這刻莊申的記憶變成一幅幅畫面,不斷地快速在唐劫眼前出現,就像是快進中的電影,幼時的經歷,成長中的磨難,暗戀的少女,天神宮的到來,各種記憶紛紛呈現,一股腦兒的向着唐劫腦海塞去,就連唐劫也大感吃不消。

他想尋找自己需要的信息,可他根本來不及尋找,眼珠快速轉動着,只來得及捕捉那一個又一個的畫面,雜亂無章的聲音已各種形式塞入他的耳中。

“顧長青……鷹堂副鷹主……高飛……趙新國……抓捕唐劫……弄鬼……閔東……暴猿……該死,暴猿是誰!”

唐劫猛地吼了出來,卻再承受不住那狂暴信息流的衝擊,大叫着收手,這才發現自己眼耳口鼻中竟皆是鮮血滲出。

真沒想到用個搜魂術都會如此凶險,唐劫連連大口喘息了幾下。

可惜他終究沒找到關於暴猿的記憶,只知道有個叫暴猿的人才是天神宮真正的王牌暗子,就潛伏在學子中暗中尋找唐傑的存在。

好在他總算知道了接應的人是誰,在哪兒!

再看莊申,人已是徹底昏死過去了,額頭上的搜魂符更是化成青煙消散。

“哥哥你沒事吧?”伊伊已抓住唐劫連連搖晃。

“沒事。”唐劫搖了搖頭:“真沒想到用個搜魂術竟然都會自己影響這麼大,難怪虛大哥說千萬不要嘗試幻生靈念。”

“虛大哥?”伊伊好奇地看唐劫。

其實她對唐劫過去的事同樣一無所知,直到這次莊申過來,她才隱約明白了一些什麼,卻又不完全理解,只知道那藏在花盆中的東西,似是什麼很要緊的事務。

“恩,一個很好的人,可惜他死了。以後再跟你說他的故事,我們現在還有事要做。”唐劫摸摸小傢伙的頭,愛憐道。

“對,對,還有好多寶貝要收起來呢!”小伊伊跳腳喊道。

“不是這事……”唐劫苦笑:“是善後。”

“善後?”伊伊不解。

“對,善後。”唐劫道:“伊伊,記住哥哥教你的話,殺人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怎麼才能在殺過人後,還不讓別人找你的麻煩。”

說著唐劫已站了起來,先一劍將莊申刺死,然後取過他手中的紫火劍。

收了那陣圖,唐劫也不及細看一眼,走出陶然居。

此時正值深夜,萬籟寂靜,路上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

唐劫沿著山間小路不斷下行,來到山腳下一處偏僻的小樹林中。

這小樹林四野無人,便是白天也沒什麼人經過,當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前方林內正站着個人,赫然正是那當初利用李真等人試探唐劫的閔姓學子。

看見他,唐劫把頭一低,藉著夜色與叢林掩護向前靠近。

只是正行進間,突地腳下發出啪的一聲響。

卻是一根樹枝被他踩斷了。

唐劫立知不好,那閔姓學子已然回頭。

唐劫急中生智,猛彎下腰伸出一隻手,嘶啞着嗓子道:“幫……我……”

洗月學子皆穿月白長衫,此時又是黑夜,閔東一眼沒看清,本能的以為是莊申來了。

看到對方對著地面狂吐不止,閔東心中大喜,從背後悄悄摸出一把短劍走過去,同時問道:“怎麼搞成這樣?事辦成了嗎?”

他奉高飛命,無論事成與否,都必殺莊申,只是事若成,就等問出結果來再動手。

那邊唐劫點了點頭,他不敢多說,怕閔東聽出口音不對。

閔東卻是大喜,那短劍又被他放回背後:“確認是他?知道兵鑒在哪兒?”

他心中興奮走的已是近了,這才發現對方體形有些不對,心中一緊,只見唐劫已抬起頭來。

朦朧月色下,閔東看到唐劫冰冷的深情,心中大驚,知道不好正要退後,就聽撲的一聲,小腹猛地一痛。

紫火劍已穿透他的身體!

順勢一絞,幾乎將他內臟都絞爛。

“嗷!”閔東痛聲狂嘯,只是這嘯聲剛起個頭,已被唐劫一拳整個塞進他嘴巴里,人隨劍走,他推着閔東一路飛退,“碰”地一聲,已將閔東整個人釘在樹上。

“……”閔東眥睚欲裂地看著唐劫,口中滲出大量鮮血。

他努力的想要拔出身後短劍,只是背被頂在樹上,卻是怎麼抓都抓不到。

他只能努力地將手前伸,試圖推開唐劫。

然而頂住他的彷彿一座山,唐劫就那樣任由他推搡着,卻是一動不動,只是眼神冰冷地死死看著他。

就這樣僵持着……

生命在體內飛速流逝,閔東漸漸感到無力。

終於,在絶望地對空抓了幾下後,他低下了頭顱。

唐劫又堅持了一會兒,這才緩緩抽出紫火劍,翻了翻他身上,搜出一把短劍,看上面法紋顯然也是把術器,且是專門用來破甲的,估計就是用來對付莊申的,可惜除此之外卻無其他法寶了。

用劍尖在地上寫下“飛鳥未盡,何急藏弓。莊申。”

想想不對,唐劫又把莊申改成弄鬼,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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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七章 離經

回到陶然居,唐劫看到院子裡已被伊伊收拾乾淨。

伊伊正坐在地上揀裝備,看到唐劫過來興奮叫道:“哥哥快來快來,看這裡有好多好東西!”

“有什麼好看的,都已見識過了。”唐劫隨口道。

剛才和莊申說話的時候,唐劫已經看過芥子袋,有什麼早已清楚。

除了闢毒丹,魔血丹外,莊申還有兩瓶補靈丹,三瓶養氣丹,六張飛劍符,一張乾清符,一張混元符,幾十枚靈錢。

除此之外,紫火劍,天神甲,捆仙繩和煉獸牌算是四件戰鬥術器,芥子袋是輔助法寶,有五個立方的空間,至少值得六塊靈玉,僅此一項就讓唐劫受益非淺,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就可惜風險大了些。

此外還有一件輔助法寶就是那張陣圖,其實這才是莊申所有家底中真正值錢的。

演陣圖!

那是一張可以預存法陣的陣圖,而不是唐劫以為的專用於隔絶空間的陣圖。

法陣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佈置,需要在戰前預設,除非是像伊伊那樣擁有天賦,否則不可能在戰時臨時佈置。

這演陣圖圖內自成一空間,可預放材料,只是許進不許出。放置的材料可以通過陣圖直接製作成陣,使製作速度更快,即可用於提前準備,預佈陣法,亦可用於現場佈陣,加快速度。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管什麼陣法,通過這陣圖釋放後,其規模都會大大縮小,投入的材料卻是不變,因此只適合臨時急用,卻不能成為常規。

儘管如此,這也是一件相當有實用價值的寶貝,畢竟它也是少數靈徒可以直接使用的法寶。

這演陣圖品階不高,只能用於存放二品以下的法陣,而且只能單陣,不能疊陣。好在唐劫現在的水準也只到二品,再往上就是給他材料他都布不出來,暫時也不着急。

聽到唐劫這麼說,伊伊大喜。

她本來還在分寶貝,左一堆,右一堆,手裡捧一堆,嘴裡還嘟囔着:“這個是你的……這個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

這刻聽到唐劫這麼說,乾脆呼啦一下子把所有東西都歸到了自己那堆中去。只是她人太小攬不過來,晃了幾下,到把自己跌進了法紙堆中。

唐劫看得失笑:“怎麼這麼小就這麼財迷?”

小傢伙鼻子一皺,哼了一聲:“我不管!這些都是我的!”

“那可不行。”唐劫走過來道:“這些東西都是臓物,現在可用不得。”

“不管,不管,不管啊!”小傢伙扯着嗓子喊。

唐劫只能把小東西從寶貝堆上揪起,放在懷裡:“伊伊乖,等哥哥把這些東西都換成錢,讓伊伊天天在家數錢玩,好不好?”

小東西眼珠轉動,指着唐劫鼻子叫:“說話算數!”

唐劫拉拉她手指笑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伊伊覺得好玩,拽着他手指狂喊:“好啊好啊,一百年不許變!”

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麼,伊伊跳出唐劫懷抱,舉起一樣東西來,道:“那這個呢?”

舉得赫然是那九黎玄兵鑒。

唐劫嚇一跳,忙拿過來說:“這個可不行。”

就在手觸到兵鑒的剎那,唐劫突然感到兵鑒上有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感覺如此奇特,就好像他之前對莊申搜魂一般。

“這是……”唐劫驚呼出聲。

下一刻洶湧的信息衝進他腦海,唐劫只覺得眼前一花,無數畫面已紛湧而至在他眼前閃過。

他看到一片荒蕪虛空裡,一個高達萬丈的巨人手持開天巨斧正在瘋狂怒吼,這吼聲震盪天地,在整片虛空中迴蕩。

在他身周是無數仙人圍着他猛攻,各色武器打出道道彩光,絢爛了整個世界。

而在巨人頭頂上空,是一片宏偉浩大的宮闕群,在玉宇彩霞中閃耀出神聖輝煌的氣息。

四個全身綻放金色光芒,看不清面目的存在如四個太陽般圍繞着宮闕轉動不停,不時地放出道道光芒打向下方。

在這無盡圍攻中,那巨人卻是狂妄地大喊了一聲:

“兵!”

然後唐劫看到,那無數仙人的武器竟在剎那間同時碎裂,化成無數星星點點向着巨人而去,附着於那開天巨斧上,那巨斧陡然又大了一截。

隨後巨人狂嘯着揮動巨斧,對著那頭頂天宮斬落,那一片玉宇神宮在這一斬之下,竟是化成萬千碎片飛散……

“啊!”唐劫大叫着扔掉兵鑒,連退數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伊伊急忙撲過來。

“我沒事。”唐劫晃晃頭,鎮定心神。

然而適才那一幕,卻已深深印在唐劫心底,再不可能抹去。

虛慕陽說得沒錯,這兵鑒上果然另有奧秘,只不過要破解它,卻是需要一些特殊條件的。

唐劫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因符合了哪些條件而破解了奧秘,但想來最大的可能還是和剛才的搜魂經歷有關,畢竟剛才信息傳輸時的感受與之前使用搜魂術極為相似,而傳來的內容看起來更像是兵主留在其上的一道神念。

神念本就是靈魂所化,能被搜魂而出自然再正常不過,反到是能把神念留於兵鑒上萬年,更顯得神乎其神。

不過唐劫覺得僅憑此點只怕還不夠,畢竟他只是之前使用過搜魂術,就算體內還遺留少量法術痕跡,也沒道理就讓兵鑒主動釋放,所以唐劫估計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藏像經。

藏像經擇人,搜魂術擇法,正確的人再加正確的方法才能打開這兵鑒真正之秘,難怪虛慕陽雖能感覺古怪,卻始終打不開了。

從這方面說,會不會九絶誅仙陣也需要特定的人才能進入呢?

如果是這樣……

唐劫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兵鑒上。

他向前走了幾步,重新拿起那兵鑒再看,只見兵鑒上光芒流轉,隱隱有無數字元跳動。

但仔細分辨,唐劫發現這些字元其實並不是兵鑒上的,而是已存於自己腦海中的。

只是正常情況下他完全想不起來,非得對照着兵鑒才能看到,彷彿這兵鑒就是一面鏡子,將他腦中隱藏的記憶折射而出。

若是別人此刻看這兵鑒,那依然是除了鑒上花紋外一無所有,惟有唐劫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個又一個映像。

不僅有字,更有無數幻化的身影在飛快跳躍,打出一個又一個動作。

那些字他明明一個也不認識,卻是沒來由的就知道其中意思。

抬頭上兩個金色大字,古樸莊嚴,帶著浩瀚氣息。

唐劫已脫口而出:“離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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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經!

確切地說,這才是兵主遺留的真正秘法,也是他一生成就最重要的心法。

與現在的玄門正宗不同。

現在的修煉,行的是人靈分離之道,靈氣不過是修者手中的武器,但器是器,人是人,兩者不可混為一談。就算是進了脫凡境可以煉體,其程度也有限。

從這方面說,這世界的絶大部分修者都是法師。

離經修的卻是血氣。

修血氣者,融靈於一體,壯大自身,是以自身為宇宙而納天下。正因此血氣強大,骨骼堅硬,體如精鋼,兵主當年縱橫一世,最為強橫的就是自身肉軀,可以說是上古時期最為強橫霸道的存在,靠的就是這一身血氣縱橫。

後人因其表現而稱體修,歸其本質,或許叫血修更適合些。

正因此,離經其實比少海洞金訣等功法簡單得多,沒有層次之分,從頭到尾就是一套心法反覆運行,煉一次強一次。

但是修煉此心法需要大量的藥物卻令人驚嘆。

按離經所記,修煉之前需要先蒐集大量藥物用於製作藥浴,隨後在烈火烹熬中運轉心法,吸收藥性,方為最佳。

這些藥物包括什麼九天鸞草,萬年火精,龍蜒鳳血,百煉妖丹……看得唐劫眼前一陣昏迷。

這些可都是真正的天才地寶級的存在,隨便出來一樣都是讓六大派瘋搶的,我到哪兒弄去?更別說下面還有備註:多多益善,永無止境!

你妹!

從這方面說,這兵主的仙法雖極具價值,卻又極不具價值。

因為它需要的太多了,多到常人根本無法承受,難以滿足。

若真有那能耐蒐集到如此寶貝,就算是煉其他法門,也未必就不能睥睨天下。

如此算來,這心法的價值竟是遠遠低於預計,讓唐劫也不由一陣失望。

罷了,罷了。

走什麼路不是走?

既然得的是這兵主的心法,那便沿著他的路走下去好了。

至少它給出了人生的方向。

總算也不是非得要這些藥草才行。

離經下面另有註解,說要實在找不到這些,也可以找些功能相似的替代之物,找不到萬年的也可以用千年的,實在不行幾百年的也湊合。

下面還列了張單子,從上到下,將各類藥草對應屬性與功能大體解釋了一下。

唐劫直接看最下方,是一株五百年生的紫茯苓,唐劫算了算,買不起,以自己目前的身家,能買株五十年的,要是按套配置,那就只能買五年生的了。

五年生就五年生吧,總比沒有好。

藏像經啥都沒吃不也煉出一身銅皮鐵骨了,唐劫暗想。

不過想想自己練了三年的藏像經,也依然難以抵擋一個低級術法,被人評了個身子骨尚算結實,唐劫這自我安慰也有些進行不下去。

好在除了離經外,這裡面還有一個法術。

兵字訣!

正是當年兵主叱吒天下,碎盡萬兵,執掌兵道的根本之法!

據說這兵字訣修煉有成後,可碎盡天下萬兵,取其精華,凝練神兵。

之前唐劫在兵鑒中看到的兵主那一聲“兵”字令,就是兵字訣運用到極致的表現,一聲令下,萬兵皆碎!

相比那需要海量資源的修煉心法,這兵字訣卻是門檻低得多,只有足夠的煉體底子,再依法激發體內血氣力量,便可生成法術。

唐劫依法運轉體內血氣,只覺得全身一陣血氣翻湧,好不難受。

唐劫只能咬牙堅持着,漸漸地,體內翻騰的氣血平息,唐劫身上已出現一絲血色光芒,於光華流轉中,漸漸凝聚於他右手食指尖。

這就是兵字訣的血勁凝聚嗎?只要使用它,就能碎盡天下萬兵?

唐劫有些不敢相信。

正好伊伊此時手裡還抱著那把紫火劍,正瞪着大眼看自己。

唐劫信手一指點去,想看看威力如何。

在他想來,自己初學乍練,怎麼也不可能一擊就碎掉一把術器,沒想到這一指下去,只見那紫火劍先是叮地發出一聲輕響。

接着劍體猛地放出一道光華,轟地一聲,竟散落成無數碎屑飛揚飄落。

“這怎麼可能?”唐劫被這一下徹底驚住。

自己這輕輕一指怎的竟有如此大威力?

雖然說兵主的兵字訣威力絶倫他早有體會,但唐劫也從沒想過自己現在能像兵主那樣一唸下去,什麼兵器都碎掉。

這術器雖不是什麼強大法寶,卻理論上也不是他現在能說點就能點的,怎的這般輕易就碎掉了?

伊伊也被這一下呆住了。

只是她的反應卻與唐劫不同。

看著那天空散落的劍屑,她小嘴一嚼,已是坐地哭喊起來:“我的寶貝……”

“抱歉,伊伊。”唐劫正想安慰她一下,突然心口一甜,唐劫一大口血已噴了出來,全身一軟,人已無力地癱倒下去。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動一下的能力都沒有了。

眼前一片迷離彩光,有無數星星在飛舞。

那是嚴重脫力時產生的幻覺。

“激發全身血氣……我操!”唐劫低語了一句,眼白一番,已是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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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八章 改變戰略

唐劫醒來的時候,天已漸亮。

小傢伙哭得累了,早已在他旁邊睡下。

看著滿地的塵屑,唐劫也感到一陣無語。

他現在算真正明白這兵字訣是怎麼回事了。

昨天晚上那一指竟是幾乎將他所有的力量抽乾換來的。

要不是他好歹練了三年的藏像經,體質遠超常人,估計這一指下去,自己就先報廢了。

同樣也幸好作用的目標是術器,如果是法寶之流,估計自己也是沒命。

如今一夜過去,到現在唐劫還感覺頭昏昏的,腳步沉重,感受就好像剛和十七八個大姑娘狂歡了一夜般。

難怪兵主說以強大的體魄為底,以自己現在的體質,碎一把術器,沒個七八天怕是都緩不過精神來。

不過……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啊?

唐劫看看那一地的碎屑。

操!

一把下品術器啊,就這麼毀了?

雖然這紫火劍他自己用不上,但好歹也是能賣出好多靈錢的術器啊。

想到自己昨晚那一指就毀了近千錢,唐劫也是心痛不已。

正打算將這堆碎鐵片收拾起來,唐劫突然發現一點金色光芒正在塵屑中閃耀。

他蹲下身去,撥開那一堆碎鐵,只見那堆碎鐵中竟混入了一粒金屑。

他輕輕拈起金屑,只覺得自己和這金屑之間竟似有某種聯繫般,心念微動,那一點金屑已自動飛舞起來,繞着他身邊翩翩飛轉。

隨手一招,那金屑已滲入他體內,在其血氣中運轉,唐劫能感到,只要自己願意,隨時都可以把它再放出來。

腦海中映現出兵主神威蓋世,絶戰天人時英姿,那一聲兵字令下,萬兵皆碎,盡入掌中,唐劫頓時明白過來,脫口叫道:“凝兵!”

有碎就有凝!

碎盡萬兵,凝煉神兵!

這才是兵字訣的真正含義。

不過就目前看來,這碎掉一把術器凝練出來的一粒金砂,卻是沒什麼用的。

儘管如此,唐劫心中還是驚喜不已,想想逢敵作戰,一招手就把人兵器毀了,當真是想怎麼打怎麼打。

不過旋即又苦上眉頭。

這兵主的功法都是極簡單極簡單的,卻也是極難煉極難煉的。

一個要搜盡天下靈藥,一個要碎盡天下仙珍,難怪兵主一生要以戰稱雄了,他不打壓根就沒前途啊!

其實唐劫腦子裡從來沒有過要戰盡天下,惟我獨尊的念頭,在他看來,處處皆敵本身就是做人失敗的一種表現。

但是今天,他所學的仙法告訴他,總有一些東西與追求無關,與性格無關,與智商無關,與做人無關!

強人之道,本就應當是戰出來的,處處逢源雖可八面玲瓏,卻也失了鋭氣!

有些時候,也許不是不會做人,只是不想會做人!

“所以在必要時……亦要當戰則戰!”唐劫喃喃道。

本來他還遺憾自己為天神宮所迫,打了一場意義不大的戰鬥,如果天神宮沒有因此退縮,反而會導致更加瘋狂的反擊,那便得不償失。

現在有了這層體悟,他心中也是豪情大起,想你顧長青若真要不識好歹,不顧後果的作為,那我便背靠洗月與你血戰一場又如何?

到底是本性難移,雖然堅定了戰鬥之心,唐劫卻也不忘“背靠洗月”這個先決條件。

若兵主再世聽到唐劫心聲,多半是一腳踢得他要多遠有多遠。

————————————

將那點金芒收起,唐劫逕自去上課了。

上午上完課後,唐劫將那個傀儡拿給衛天沖。

得知自己的傀儡做好了,衛天沖自是大喜不已,拿在手上反覆把玩,同時連連問這傀儡有什麼作用。

唐劫便為他細細講解,當然那閉靈散就算了。這狼傀儡個子雖小,卻行動敏捷,攻擊兇狠,昨天要不是它,唐劫多半就已死在莊申手上。

一邊聽唐劫講解,衛天沖一邊欣賞自己的寶貝傀儡,一搭眼突然看到傀儡上幾道裂紋,大感驚奇:“怎的這傀儡好像裂開了?”

唐劫忙道:“哦,那是陣紋。”

“陣紋?陣紋不是隱藏的嗎?”衛天沖不解。

“也有一些陣紋不適合隱藏。”

“你確定?”衛天沖眼中露出一絲狐疑。

“那是當然。”唐劫一本正經道。

衛天沖反覆看看,嘟囔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它打着打着就會散架呢?”

唐劫立刻道:“那你可得注意,這只戰狼傀儡是以輕盈,快速,靈便為主,高速高攻,攻擊還附帶電流麻痹,能放暗器,也能近戰,再加上體積小最適合偷襲,就是不適合強攻,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是一品戰傀,能有這樣的攻擊已經很不錯了。”

“哦,這樣啊。”衛天沖抓了抓頭皮。

“要不,我們試一下?”唐劫慫恿道。

“好啊。”衛天沖連忙將傀儡放下,已用出靈引術,在那靈線術控制下,那戰狼果然是迅捷如風,靈活無比,一爪子下去,一棵小樹已被拍成兩截,若是拍在人身上,不死也得扒層皮,單以攻擊力而言,已不輸於低級攻擊術法,就是花樣少了些,除了用爪子拍,用頭頂,沒有其他的戰鬥手段了。

但術法修煉需要費時苦練,這戰狼卻是一旦完成就可以連續進攻,且不消耗靈氣,比之術法又實用多,也不旺他花這兩千靈錢。

唐劫趁機問他:“怎麼樣?”

衛天沖自是連聲誇獎:“恩,不錯不錯,一品戰傀能有如此靈活,果然少見!”

“那是,靈敏型的嘛,記着千萬別讓它硬抗哦。”唐劫有些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

“放心吧。”衛天沖隨口道:“情願我受傷也不能讓它受傷。”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唐劫暗吐一口長氣,心想這次還是取巧了些,重攻弱守,以後再做傀儡,除非是本身材質堅硬難以損毀的,否則定要加上防護法陣。

這邊衛天沖已帶著這傀儡遛狗般遛了出去,一路上果然回頭率猛增。

不少人看著稀奇,紛紛過來問他是怎麼做出來的,衛天沖自是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引得眾人大加艷羡,衛天沖虛榮心得到滿足,只覺得光憑這一下露臉就大大值了那兩千錢。

有幾個女修看著稀奇,也被這傀儡吸引過來,衛天沖藉機與對方說話,那一刻戰狼化身寶馬,引來佳人無數,衛天沖如處雲端,只覺得自進入學院以來,人生從未如此美好過。

陪着衛天沖胡鬧了一會兒,兩人一起沿著路回居所。

正走着,突然見前方匆匆走過來一行人,為首的赫然是那上師辛越,面色凝重,後面還跟着一群學子,全是糾察,一個個全都神情嚴肅,一看可知怕是又出什麼事了。

其餘的學子看得奇怪,紛紛議論,惟有唐劫清楚,多半是山下小樹林裡的屍體被發現了。

既然洗月學院得了消息,那麼顧長青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

不知接下來,這兩派又會如何反應,到是頗值得期待呢。

想到這,唐劫嘴角已凝出一絲笑意。

—————————————

“啪!”

又碎一張。

鷹巢最近的桌子很倒霉。

顧長青陰沉着一張臉,臉色鐵青,到是真應了他顧長青的名字。

在他下首處,高飛,啟明,趙新國等人則垂手而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顧長青瞪着高飛:“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高飛低頭回答:“是屬下無能,辦事不力,應該是莊申發現了我們意圖殺他滅口,所以臨陣反水,殺了閔東後自己跑了。”

行動徹底失敗,唐劫什麼事沒有,反到是執行的兩人一死一失蹤,連帶著還順走了,這件事他高飛注定難辭其咎。

最要命的是,雖然莊申是暗子,但閔東的天神宮身份卻是公開的。

如果只是莊申失蹤,天神宮還可以推說此事與自己無關,但閔東一死,天神宮就是想賴都賴不掉了。

尤其可惡的是留在那屍體旁的一行字,更是把責任直接歸到了天神宮頭上,這樣一來,天神宮就算想反咬一口抵賴都不行,卻給了洗月派一個機會。

這刻顧長青看著高飛,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剛才謝楓棠派人找過我了,他要我就此事給他洗月派一個交代……明明是我天神宮的弟子被殺了,我卻要給他洗月派一個交代!!!”

說到這顧長青已是不顧風度的大吼起來。

“廢物,一群廢物!”

也難怪顧長青如此光火,一連兩次行動,都出了紕漏,目標到底是人是鬼沒摸清楚不說,反到把天神宮自己弄得極為被動。

他怒火滔天,一口氣把包括高飛在內,鷹堂的一干屬下全部罵了。

下首眾人互相看看,終於還是那叫啟明的修者拱了拱手道:“鷹主,屬下有話要說。”

顧長青陰測測道:“你是不是想說,我鷹堂弟子久經訓練,多年來執行各種任務,比這更艱難艱鉅的也不知有多少,從未出過差錯,至少未出過如此低級的差錯,怎的對付一個唐劫,卻是連連失誤呢?”

啟明張了張口,終於只是道:“是,鷹主英明。”

顧長青已是哼聲道:“懷疑,我自然是有的,但失敗就是失敗,你們辦事無能這也是事實!”

“是!”高飛已抱拳:“弟子願意領罪!”

“你犯了錯,自然要領罪,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弄清楚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高飛,莊申是由你負責的,你對這個莊申瞭解如何?”

高飛回答:“弄鬼是由弟子引入門下的,對我一向也算信任。這人頭腦一般,不過練功勤懇,也算是個努力之人。本來我挺看好他的,誰成想……卻是個水貨。”

說這話時,高飛很不甘願的表情。

“你覺得他有可能因為察覺我們的計劃而反戈一擊嗎?”顧長青再問。

高飛張了張嘴,終究只是搖搖頭沒有回答。

顧長青知道這事在高飛心中烙上了陰影,不敢輕易答覆,嘆了口氣,道:“人心叵測,難以揣度,看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如果你在言語或安排上漏了馬腳,被那莊申發現問題也不無可能……”

“但同樣有可能是那唐劫搞的鬼!”啟明立刻道。

他對上次失敗心有不甘,正如高飛努力保他一樣,現在也是投桃報李,努力為高飛開脫。

“是,有這個可能。”這一次顧長青到是沒有反駁:“不過高飛,你給了莊申多少術器?”

高飛忙回答:“紫火劍,天神甲,煉獸牌還有捆仙繩,僅戰鬥用就有四件,更別說還有法符和丹藥了。莊申原本就在門下努力修煉,雖然境界較低,但戰鬥經驗還算可以,反應也算靈活,以他的實力再配上隨便一件術器,除非是遇到同輩中的天才,否則都不應落敗,身有四寶在手,就算是碰上戚少名安如夢這樣的變態,也是未必輸的。”

“那麼如果是唐劫搞鬼,他至少要先有能贏莊申的實力,這點沒錯吧?”

“……是。”

“你覺得他會有嗎?”

高飛張了張嘴,終於回答:“根據我們查知的結果,唐劫來之前的確沒學過任何術法心法……玉門五轉,身無資源,唯一得到的好處就是李余給他的一塊鱗片,實無理由彌補這許多差距。”

“那就還是無法確認了!”顧長青哼了聲。

這件事,老實說他也越來越看不透了。

就算唐劫心思詭秘,佈下陷阱,但怎麼說他也沒理由能打贏莊申的啊。

旁邊趙新國已道:“鷹主,要知道事情原委還不簡單?找到莊申就行了。他既然殺了閔東跑掉,時隔一夜,應當還沒走遠,現在去找他還來得及。”

“找他?說得是沒錯。”顧長青哼了一聲,少見的沒訓斥他,只是道:“可我問你,如果你是莊申,殺人反逃後,明知道天神宮要找你報復,你會怎麼辦?”

趙新國怔了一下,一時答不上來。

還是高飛接口:“人在危急之時,往往是會狗急跳牆的。莊申清楚兵鑒的秘密,也清楚天神宮對此有多重視。如果我們追得他太緊,又不能一下將他抓住,逼急了,只怕他會主動洩露一切。與那唐傑不同,他手上可沒兵鑒,是不在乎兵鑒的消息洩露出去後會如何的。”

聽到這話,趙新國立時滯住。

他還真沒想到這茬。

顧長青已道:“要抓莊申,不是不可以,卻是不能大舉出動,只能秘密調查,並務必保證一擊即中,以防他狗急跳牆。可人海茫茫,要想秘密追查,又談何容易啊。”

找不到莊申,也就暫時無法證實這一切的真實性,或者說,只能表面看到什麼就相信什麼,這讓顧長青也感到很無奈。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高飛問道。

顧長青終於又坐回位置上。

他揉揉太陽穴,想了好一會兒道:“對莊申進行秘密追捕,對唐劫的行動暫時停止,看著他就行。至於洗月派那邊,我會去跟他們交涉的。趙新國你去一趟安陽,再去找那幾個曾經見過唐傑的人來。”

曾經顧長青不信任這些人,但現在看來,他不得不再對將希望放在這些見過唐傑的老人身上。

“可來往費時……”趙新國對這種沒挑戰的事到是不怎麼樂意。

“唐劫要在學院裡待十年,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來。”顧長青已下了決定。

面對唐劫的計劃,顧長青起初選擇了暴力破局。

可惜暴力是暴力了,局卻沒破。

在連續吃虧後,他終於決定一改之前的冒險激進策略,改為徐徐圖之了。

目前的狀況下他也實在沒資格再去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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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二十九章 白鶴

下午唐劫去了趟天一閣領法術。

他靈泉早至,只是為了準備這一戰而苦練法術,一直沒領新的術法。

如今該殺的也殺了,自然要準備下一階段修煉。

這次依然是領兩門,一門凝水罩,是水光罩的晉陞法術,依然是以削弱傷害為主,不過可以承受的攻擊卻是強多了,也算是術法中比較不錯的一種,理論上可以一直用到脫凡境。

唐劫既然已經習了水光罩,自然只能一條路走到底,免得把之前打下的大好底子白白浪費。這凝水罩的成法比水光罩略複雜些,卻到底是在水光罩上基礎上進行的,修煉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一門則是元氣針。

這元氣針和當初莊申用過的元氣盾是一個體系的,在低級術法中算是威力不錯的一類。不過對於有少海洞金訣來說,它依然不是一個最佳選擇。

元氣針以成法快而出名,但不具備破甲能力,以少海洞金訣為底,僅可發揮行氣快的特點,威力卻是有限。

如果讓衛天沖知道唐劫的選擇,必然會再度跳着腳大罵唐劫又一次腦子出問題,總選這種不對路的法術。

好吧,這次總算對了三分之一路。

唐劫之所以選擇它,主要是因為這門術法有個好處,就是可以裹挾外物,附靈氣於其上,增加威力。

他碎了一把紫火劍換來一粒金砂,雖還不知有什麼用途,但其質地堅硬卻已是無疑,若以元氣針包裹擊出,威力定然大增。

至於那門縱劍十二式,因為沒有升階術法,所以就只能浪費掉了。不過唐劫也無所謂,畢竟他當初選這個就是為了發揮青光劍的威力。

領了兩本法書後,唐劫正向外走,迎面卻看到柳紅煙走了過來。

“咦?”唐劫驚訝道:“你不會告訴我你也是來領術書的吧?”

柳紅煙笑問:“是又如何?”

“那可就奇了,以你玉門六轉的資質,現在來領術書。若是靈泉階,嫌慢了些;若是靈湖階,卻又嫌快了些。”

柳紅煙抿嘴笑道:“真有你的,人家隨便做點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呢。不過呢,我這還真是剛到靈泉。”

“怎麼會這麼慢?”唐劫眉頭一皺。

以柳紅煙的資質,怎麼也沒理由到現在才剛晉陞靈泉啊。難道說她和自己一樣隱瞞了進度?

柳紅煙到是直接給出了答案:“還不是為了半個月後的大考,你以為我們都像你啊,只需聽一次課,上師們講的內容便都記住了。”

說著已拋給他一個媚眼。

“大考?”柳紅煙這麼一說,唐劫到是想起來了。

洗月學院每半年一次大考,算算時間,卻是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了。

洗月大考歷來是為學子們所詬病的,因為大考不過就得繼續上課,繼續上課就得繼續耽誤修煉。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按學院規矩,弟子和門下評定,要綜合考慮積分,文課,修煉進境,試煉表現以及潛力五項標準的,以綜合得分最高者為優先。

誰要以為老子拳頭最硬就必成弟子,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正因此,沒希望成門下的,要努力讀書,以爭取更多的修煉時間;有希望成為弟子或門下的學子,也要努力讀書,以提高綜合評價。

因此學子們也很希望努力聽課,好早早過文科一關。

奈何有些東西當真不用心就是不會。

洗月學院的上師講課,信息量本就超大,有時一次就拋出無數知識弄得你頭昏腦脹,如數理之類還得費心計算,那真是靠死記硬背都沒用。

學子們下午和晚間還要修煉,往往一晚過來,這大周天是又熟悉了幾分,回憶白天文科的內容卻是想不出幾個字了。

正因此,每年大考能過考核的學子都寥寥無幾,結果就是只能繼續早起上課,據說一直上到靈海,甚至入了脫凡的學子都有。

按照某個曾經經歷苦海的學子說法,那就是:其實我也想聽課啊,但不知為什麼,一到課上就昏昏欲睡。為了避免睡着,我只能運轉周天修煉心法,結果幾個周天運下來,精神飽滿後,卻發現課已上完了……

一肚皮的苦水。

所以除了那些專業級學霸,就算是天之嬌子們,到了這時候也得臨時抱佛腳,苦讀詩書。

據說現在連戚少名安如夢都停止修煉,一頭紮進書紙堆裡,就指着大考一次過去,以後再不用上那該死的文課了。

柳紅煙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當然對唐劫來說,這些問題還真不是問題。

他對這世界知識的需求與渴望,是他讀書的動力,有了興趣,自然聽什麼都認真,也就更容易理解。至於數理之類就更別提了,他就是不上課也能通過。

因此他完全沒想到這些學子的苦惱,直到這刻被柳紅煙提醒才想起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卻是我忽略了,對了,你現在書讀得怎麼樣?可有把握通過?”

“唉!”柳紅煙重重嘆了口氣:“要是有把握,我也就不用愁了。我說,你就不打算幫幫我嗎?”

說著,一隻玉手已搭向了唐劫肩膀。

唐劫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紅煙妹妹若要補習文課,不該來找我,書公子不是更合適?他在文科上,可是絲毫不輸於我啊。”

如果說唐劫的文科猛還和他過去的經歷有關,那麼書名揚就只能說是天才了,作為洗月學院玉門八轉的天才,他在文科上的成績更甚於他的修煉天賦,僅次於唐劫。

這一下沒搭到唐劫,柳紅煙楞了楞,似嗔似怒地白了唐劫一眼,然後道:“你不想幫就算了,跟我提那個人做什麼,我和他已沒什麼關係了?”

“哦?兩位吵架了?”唐劫知道柳紅煙和書名揚一向走得很近,學院間也有謡傳說這兩人彼此看對眼了,頗有要成道侶的意思,現在聽她口氣,卻是兩人間出了些問題。

柳紅煙沒好氣回答:“沒什麼吵不吵架的,只是他整天捧着本書,實在是看得心煩。就算是心懷天下,也沒必要如此惺惺作態吧?我看他這人假得很,不願意搭理,怎的還不成嗎?”

你現在看他假得很,早先幹什麼去了?唐劫心中暗笑,也只能道:“兩位的事,我不好置評,不過這樣一來,我反到更不太合適幫忙了。若是被人看到,說不得還以為是我破壞了兩位感情。”

“破壞就破壞,怎的你怕了?”柳紅煙瞪着大眼看我。

“是,我怕。”出乎她預料,唐劫卻是直接了當的承認,讓柳紅煙也是怔住。

這邊唐劫施了個禮,竟是自顧自的離去了,完全無視柳紅煙滿臉的幽怨。

一直目送着唐劫離開,柳紅煙那幽怨的表情才告消失,身後已響起一聲輕笑:“他好像不太信任你,多半是看出了點什麼。”

“我看也是。”柳紅煙也不回頭,只是說:“上次他故意試探,我一時不慎說出他年齡比我大,漏了口風,肯定讓他有了戒心。”

“你確定他是故意試探你?”

柳紅煙猶豫了一下,卻是搖頭:“我不能確定,但若我是唐劫,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肯定會感到奇怪,至少也要問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的年齡的?可他卻沒有問,這說明他當時有很大的試探意圖。普通人不會無緣無故試探,所以我認為他真是唐傑的可能性很大!當然,這種事情並不絶對,我也不敢下斷言。”

“那你的建議是……”

柳紅煙笑了:“你在開玩笑嗎?我只給出我看到的東西,如何去做,那是你們的事。”

對方也笑出聲來:“你還真是和你師傅一個德性,好吧,此事我會去說的。對了,還有一個人,也需要你留意一下。”

—————————————————

回去的路上,一隻紙鷂突然飛來。

飛至唐劫眼前自動燃起,卻是出現幾個字:“到我這兒來,謝楓棠。”

謝院主找自己?

唐劫想了一下,心中已知道多半和閔東的死有關。

要說這事洗月派想不到自己身上,那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的。

他也不畏懼,這便朝了謝楓棠住處而去。

謝楓棠住在青雲山南面的一片山坡上,環境清秀雅緻,院前還栽了一片紫竹。穿過竹林,就見到謝楓棠正坐在院子裡,他對面還立着一隻丹頂白鶴,兩者之間赫然還擺着棋盤。

他竟是在和一隻鶴下棋。

看到此景,唐劫也不說話,只是垂手立於旁邊,靜靜等着。

謝楓棠好似全不知他到來一般,只是將一顆棋子落於棋盤,隨手捧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

那白鶴則用長喙叼起一顆棋子回敬一子。

雙方便這樣在棋盤你來我往的廝殺者,唐劫也不着急。看謝楓棠茶水喝至見底,更是主動拿起旁邊的茶壺為他斟上,然後繼續肅立一旁,不發一絲雜音。

謝楓棠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小丹,你看此子如何?”

那白鶴終於回過頭瞥了唐劫一眼,發出清悅女聲:“這個年紀,能如此沉得住氣的到也不多,是個有定性還識情趣的孩子。”

謝楓棠輕笑道:“能讓你說一聲不錯,到也不易,想不到此子初入學院,便已獲得老李和你的欣賞了。”

白鶴已是一揚長首,不屑說:“不要拿我和那個愛聽馬屁愛炫耀的大白痴相比。”

謝楓棠搖了搖頭,隨手又拈起一子落下,這才轉頭看向唐劫:“這是你白丹前輩,還不問好?”

“是,學子唐劫,見過白丹前輩!”唐劫忙向那白鶴施禮。

洗月學院三大妖,金鯉白鶴老龜,這一位自然就是那白鶴了,只是鶴性高傲,以本體為美,非必要不屑化為人形。

那白鶴點了一下修長的脖子,回道:“既然受了你這一禮,怎麼也得回一禮,這個給你吧。”

只見那白鶴身上已飛出一根白羽,飄忽忽落於唐劫手中。

唐劫立時無語。

怎的這些大妖都喜歡拿自己身上的羽毛啊鱗片啊之類的當禮物送人?

不過想想也是,它們一身最值錢的大概就是自己的血肉了,只是不知將來若見了老龜會如何?

難不成它也要從自己厚背上敲一塊殻下來?

那可就真真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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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章 備考

腦子裡胡思亂想,唐劫人已拜了下去:“多謝前輩厚賜!”

這邊謝楓棠依然在和白鶴下棋,口中已道:“叫你來,是想問問你最近過得如何。”

“學子一切安好。”

“恩。那閔東的事你知道了吧?”

唐劫恭敬道:“卻是聽說了一些,具體卻不清楚。”

謝楓棠卻不向他解釋,只是悠悠道:“一名學子被殺,一名學子失蹤。今年的洗月學院,可是有些不太平啊。”

“卻是有些不太平。”唐劫低頭重複了一句,小心謹慎不敢說錯半句。

謝楓棠卻是不願放過他,繼續道:“我聽說,莊申和你交好?”

“只是認識,卻還說不上交好。”唐劫不動聲色的糾正着。

“可據我所知,他失蹤前還找過你?”

“為了大考,希望我幫他補習,不過我拒絶了,最近這種事比較多,莊申只是其中之一,學子實在忙不過來。”唐劫小心翼翼地措辭措句。

謝楓棠呵呵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到是聽說你文科不錯。洗月學院開辦文科,一直頗為學子詬病,看起來你到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其實也是有些煩的。”唐劫卻笑道:“不過學院教我們習文讀書,是為了教我們做人的道理。修仙煉法,好比身懷利器,若不懂道理,不會做人,那這仙法不如不修。正因明白了此點,學子不敢懈怠。”

謝楓棠眉頭一挑:“說的到是不錯,就是做起來不知如何。總有那麼一些人,口中冠冕堂皇,暗地裡卻心狠手辣啊。”

唐劫笑道:“學子不敢自誇,但是不殺無辜,有恩報恩這種最起碼的道理,肯定還是懂的,也是能做到的。”

“有恩報恩?”謝楓棠的眼睛眯了起來:“那你覺得現在誰對你有恩情呢?”

“吳家二老,還有衛府。”唐劫立刻回答。

“那你可有報答他們?”

“學子正在努力。”

說到這,唐劫心中一動,想這或許是將培元丹換成延年益壽丹的機會,連忙道:“其實這些日子,學子曾想寄份靈藥給吳家二老。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謝楓棠問。

唐劫故意猶豫了一下,才把吳幸的事說了出來。

當然他不會說是怕天神宮注意到自己對吳家二老的態度,只說是買延年益壽丹不容易,所以委託了吳幸來做這件事。

“竟然還有這種事?你所說屬實?”謝楓棠的臉色已嚴肅起來。

大治之世,道義為先。

不管暗裡怎樣骯髒,表面的正氣總是需要維持的,一些無傷自己利益的正義也總是勇於捍衛的。

對於謝楓棠來說,一瓶延年益壽丹實在不算什麼,自然是比不得孝敬父母來得重要。這吳幸大逆不道,竟敢貪墨給自己父母的餽贈,委實不像話之極。

唐劫苦笑:“這種事,學子怎敢撒謊?”

他對吳幸殊無好感,對他的命運那是一點都不關心了。若是能藉此事為吳家二老求到靈藥,再增強謝楓棠對自己的信心,那便是大值。

說白了,他現在說這件事,就好像當初向鄭書鳳要三兩銀子的月錢一樣,都是借助對吳家二老的孝敬來表現出自己的“忠義”。

從這方面說,唐劫的孝順具有極大的功利意圖,使得付出變成回報,引誘他人對自己的投資。

但唐劫並不以為意。

就算沒有這回報,他也會對二老好,而若孝順能得到額外的回報,又為何不要?

公與私,黑與白,本就極易混淆,孰是孰非難以理清,因此他對待事物的處理方法很簡單——若這件事做起來對人無害而於己有益,那便儘管去做。

當然,這個對人無害,就不包括敵人和自己鄙視的人了。

這刻聽到唐劫這麼說,謝楓棠立時取出一張符,寫了幾句話後燃掉,這才對唐劫道:“這件事,我會讓人問個明白,如若屬實,定要……”

他沒說完,唐劫已彎下腰道:“如若屬實,請院主不要責罰吳幸,更不要聲張。不管怎樣,他都是二老親子,二老不會希望看到他被逐出學院的,若是因為我而導致他成為棄生,那反而是無功有過了。”

謝楓棠怔了怔,終於點頭:“我現在開始相信你這人本性不錯了。放心吧,如若屬實,我便不去理會,但我會好好獎勵你。這樣吧,此次大考,如果你能獲得頭名,學院便獎勵你一瓶延年益壽丹,另外……還可以給你一份神秘重禮,你看如何?”

唐劫先是一怔,隨即大喜拜倒:“多謝院主厚賜!”

學院的規矩歷來是少數優先,處處皆爭。

大考前三皆有獎勵,這是年年必然的事。

但這一次注定要不同以往。

雖然謝楓棠沒有說明,但不問可知,這所謂的神秘重禮,多半就是那天一九層的進入資格。

之所以要說神秘重禮,自然是擔心他萬一沒拿到頭名怎麼辦。以神秘之名冠之,到時候獎勵什麼自然還是洗月學院說了算。

謝楓棠這一手玩得漂亮,進可攻退可守。

以前他對唐劫還只是小有獎勵,拉攏一下。但這次閔東的事出來後,他對唐劫的懷疑更重,而唐劫的表現也的確讓他滿意,確實可以考慮讓他學習洗月秘法。

傳授秘法這種事,對每個學子來說都是天大厚賜,而對洗月學院來說,卻是半點資源都不消耗的,實在是最最划算不過的投資。哪怕將來真弄錯了,也不過是多個親傳弟子,對門派也是沒半點害處的。

而有了學院獎勵的延年益壽丹,唐劫就不用到處去找人換藥弄的世人皆知了。

至於怎麼寄回去……唉,再想辦法吧。

一下子解決兩件大事,就算明知道謝楓棠意在兵鑒,唐劫對謝楓棠還是有許多感激的。

————————————

離了謝楓棠住所,唐劫去了趟靈妙坊買藥草,正準備居所修煉離經,卻看到衛天沖神神秘秘找了過來,一路上左右張望,似是要幹什麼隱秘事似的。見到唐劫,衛天更是一把抓着唐劫道:“唐劫,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啊!”

唐劫被他弄的摸不着頭腦,只好問:“出什麼事了嗎?”

“嗨,還有什麼事?”衛天沖一拍大腿:“大考啊!”

又是大考。

看來這段時間所有的學子都在為大考焦頭爛額呢。

唐劫笑道:“少爺想過大考簡單,正好這段時間我也要復讀一下,我們正好一起讀書。”

衛天沖大嘴一撇:“不成的,不成的,看了也沒用,我是看不明白那些了。”

“那你要我怎麼幫你?”

腦海中靈光一閃,唐劫心中震驚,指着衛天沖的手都哆嗦起來:“你……你……不是吧?”

衛天沖嘿嘿一笑:“沒錯,就是!”

人已湊到唐劫耳邊:“這次大考,我可就靠你了,一定要給我答案啊!”

唐劫倒吸一口冷氣:“少爺,有監考的,這事我可真幫不了啊。”

“你能行的!”衛天沖語重心長,他左右看看無人,湊着唐劫表情激動道:“你聽我說,這次我都已經計劃好了。只要你在數理和天文上幫我一把就行,那些個計算題太難了!!!我算不出來,你考好之後就看我做手勢。我伸左手就代表大題,右手就代表小題,安全起見,你用手訣回答我,定向訣代表1,無向訣代表2……”

衛天沖滔滔不絶地說著,越說越興奮,唐劫聽得目瞪口呆。

衛天沖還在繼續:“若是自然,就用手勢比劃,伸脖意為鶴,縮頭即是龜,人體百穴你直接指,內容太多,咱們得好好練練配合,我們這就去你屋裡,實練一番……”

唐劫已是兩眼呆直。

衛天沖還要繼續,看唐劫不說話,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晃:“喂,你怎麼了?”唐劫這才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這要被發現,那可了不得啊!”

考場作弊,一次扣分二十,取消當次考試資格;兩次五十,取消當次考試資格;三次驅逐。

“不用怕。”衛天沖大大咧咧道:“我的計劃沒有證據,誰也抓不着。我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洗月學院大考和其他規矩一樣,只要你不被當場抓到,沒有實證,那是半點事都不會有的。只要有你幫忙,我過了這關,以後就可以輕輕鬆鬆修煉了,這就叫學以致用!”

說到後面,衛天沖已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這時候他到開始學以致用了。

唐劫無奈:“卻是太冒險了,你何不再等等,多讀兩年總是能通過的。”

“那時候就晚了。再說萬一通不過怎麼辦?”

對他來說,這次和唐劫同考就是最大的機會,錯過這次機會,唐劫必過,他以後想作弊都找不着人幫他。

唐劫無奈道:“那你其他內容怎麼辦?只有數字答案,你還是通不過大考!”

衛天沖臉一紅,左右看看,再度確認周圍無人後,這才嚴肅道:“放心吧,我早有萬全準備,保證萬無一失。”

“什麼萬全之策?”

衛天沖一咬牙,乾脆拉著唐劫進旁邊小密林,然後衣服一掀,只見上面貼滿了小紙條。

唐劫看得險些沒昏過去,衛天沖已興奮道:“怎麼樣?準備周全吧?這可是我讓侍夢特地為我準備的。”

唐劫強忍着沒噴出來,咬牙回答:“小少爺……你剛才還說只要沒有實證的呢?這裡是洗月學院,就算是作弊,那也要講些技術含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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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一章 陷害

好說歹說,讓衛天沖明白“此法不可行”,唐劫這才得以脫身。

回到陶然居,唐劫燒了一大桶水,將那些藥物全部丟進去後便跳入桶中運轉心法,洗練自身。

這離經的修煉過程當真是一件極折騰人的事,唐劫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大煮活人,藥力在震騰過程中隨着水氣侵入體內,於是身體裡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讓他體內的血氣沸騰,全身上下的毛孔竟然滲出點點血珠,整個人看起來可怖之極。

過程整整持續了有半個時辰,直至唐劫將心法運轉三回,將所有藥性吸收完畢後才告結束。

待到出來時,唐劫發現自己精神竟好了許多。昨天使用兵字訣後,他原本一整天都有氣無力,這刻卻只覺得精神飽滿,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再看身上,那原本被震煮的皮膚塊塊開裂,掉下一層層老皮,露出的新皮卻是晶瑩如玉。

“這就算是脫胎換骨了嗎?”唐劫喃喃自語。

按離經所述,兵主將煉體分為五個階段,分別為草木之體,玉石之體,金剛之體,仙靈之體,大道之體。

其中藏像經修煉能夠達到的境界就是草木之體,修煉有成後,百病不生,凡兵不傷。玉石之體則除了進一步強大體質外,還由外及內,連五臟六腑都有修到,全身血氣旺盛,舉重若輕,氣力悠長,有玉質金髓一說。

至於後面金剛之體,修煉大成後才叫真正的體若金剛,就算是法寶砍上來也可硬抗。若修成仙靈之體,則自通變化,成不死之身。

唐劫此刻膚顯玉色,代表了他已摸到玉石之體的門檻。

藏像經本就是離經的入門功法,他練了三年,草木之體基本大成,進入玉石之態自是再正常不過,不過也只是摸到門檻,距離玉質金髓的程度還差了許多。

此時再看那桶中的水,已是一片烏黑,也不知是未洗的塵垢,還是體內排出的污穢所致。

雖然有些折騰人,但實際上離經的修煉相當簡單。

這一澡洗過後就算完成了,再要修煉就得重新蒐集新的藥物,問題是僅修煉這一回,就把之前唐劫積攢的靈錢差不多全耗空了。

唐劫估摸了一下,這離經修煉不耗時間,就是耗資源太猛,而洗月心法修煉主要還是靠時間積累,藥物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這麼算下來,基本上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修煉時間歸洗月心法,百分之九十九的修煉資源歸離經。

自己現在窮鬼一個,有時間卻沒錢,終究還是得把主要精力放在洗月心法上。

所以接下來,唐劫便繼續修煉少海洞金訣,順便把那新學的凝水罩和元氣針再熟練一下。

凝水罩簡單,有水光罩的基礎,唐劫很輕易便熟練了這門法術,反到是那元氣針又得從頭來過。

好在閔東死後,洗月學院警戒驟然加緊,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天神宮再出手,因此唐劫也不再急着苦練法術,每日裡只是正常修煉。

不過明面上,學院只說閔東是擅自出外歷練而死,至於莊申的始終,也只說他因家有急事,臨時退學,因此大部分學子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於絶大部分學子來說,洗月學院就是一片安靜祥和之地,雖然也有激烈的競爭,卻還遠遠達不到生死的程度。

這期間衛天沖又來找過唐劫兩次,顯然還是對大考作弊不死心,提出種種行動方案,卻被唐劫一一否決,最終只能允諾他看考場當時情況,若條件允許,定然幫他。

—————————

半個月時間很快過去,大考的日子也終於來到。

每年的兩次大考,都是洗月學院最繁忙,最熱鬧的時候。

今年的大考則顯得尤為熱鬧,因為學院公然宣稱,本期學子獲頭名者,將獲得一份特殊獎勵,這使得一眾自認為有才華的學子都躍躍欲試。

當然,在他們眼裡,這所謂的特殊獎勵,神秘大獎,多半就是一瓶上好的靈藥了。

即便如此,對大多數人而言,也值得一搏。

這天的墨香院所有分院全部開放,幾千名學子云集在墨香院的大廣場上,不管你是靈湖階,靈海階還是脫凡境,只要是沒通過文考的,全部都得參加。

每人身前一張小案,下鋪小墊,案上擺着的則是試卷,洗月學院沒有分科考試,所有內容皆在一卷之上,各種問題齊出,總分一千分,需得到五百分方為合格,題目近百,限時三個時辰完成。

四周則是那些通過文考,負責監察的學子以及一些學院上師,虎視耽耽地看著一眾學子。

學子們則互相看,彼此各打眼色,心領神會,一場無形的作弊與反作弊交鋒即將展開。

在洗月學院,為了過關,學子們總是想盡辦法,與監考們鬥智鬥力,更有結成團夥試圖“互幫互助的”,用唐劫的說法,這就叫組團刷各種考試副本。

每年都有大量的學子因作弊被抓而被逐出學院,同樣也有學子因僥倖成功而通過考試,可以說大考就是棄生的主要生產廠間。

誰若能在大考上舞弊成功,那定然就是一戰成名。

不用擔心學院找後帳,正如唐劫他們所知道的那樣,洗月學院的規矩,無能力者必須遵守,有能力者就可以打破,繞過,甚至利用!

只要你有能力在幾千學子,數十名上師的監視下作弊成功,大可放聲宣告,學院絶對不存在後續處理,甚至可能會反過恭喜你,這也是洗月學院最為獨特的地方。

不過要做到這點,卻當真不易。

這刻隨着一聲鑼響,所有學子端坐案前,開始提筆書寫。

唐劫只看了一眼題,臉上便露出笑意。

這大考出題雖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但總歸不出上師講課內容,對唐劫來說,卻是簡單之極,因此提筆便寫。

這墨香院廣場上萬學子,一時間鴉雀無聲,就聽見一片的筆尖沙沙聲響,偶爾帶著翻動紙頁之聲。

唐劫一路作題飛快,正書寫間,就聽後方突然響起一聲:“你,取消資格,出去!”

唐劫聞聲回頭,只見外圍一名監察學子已衝進來,抓住遠處一名學子就往外揪。

那學子大喊大叫:“我沒有……”

“不得喧嘩!”一名鬚髮皆白的靈師隨手一揮,那學子立時失聲,整個人已是飛了出去,另有學子上前,扣了他二十分。

“這就開始了……”唐劫無奈搖搖頭,繼續悶頭書寫。

正飛快答題間,唐劫突然感到身邊有靈氣變化。

他自修煉之後,對身周靈氣感應漸漸靈敏,自然也能發現一些問題。

歪頭一看,只見遠處一名學子正看著自己這邊的書案,眼中光芒微現。

靈眼術?

這靈眼術也算是一種偵察類的法術,沒想到有人竟然學了這個,用在這大考之上到是頗為實用。

實際上這大考本就是擅長偵察的學子天下,洗月學院講究學以致用,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讓每個有特長的學子發揮自己的能耐。

誰要說偵察類法術無用……嘿嘿,你先過了這大考再說吧。

心念微動,唐劫已取出一張紙,將自己先前答過的題目蓋上。

到不是他小氣,只是這次大考,他的目的早不是通過,而是獲得進入天一閣九層的資格。

按照和謝楓棠的約定,他就必須拿下大考第一。

由於大考是學院所有學子參加,面對的競爭對手也多,因此唐劫也不敢疏忽大意。萬一讓那學子把自己答案都抄去,再解出幾道自己都沒答對的題目,那就輸得冤了。

再者仙路之上你爭我奪,本也沒什麼客氣謙讓可言。

那學子看到唐劫把題目蓋住,臉色一變,哼了一聲,轉頭又看向其他人。

恰在此時,後方負責監察一名上師卻突然哼了一聲,隨手揮了一下,那學子只覺得眼前一黑,竟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那上師已道:“好好答題,莫要東張西望。”

他用靈眼術偷窺,並無實證,因此監察未將他逐出,但是用些手段破壞他的法術卻是沒任何問題的。

這邊唐劫還在答題,突然間一陣風吹來,竟將他蓋着捲子的白紙吹起。

接着一隻透明的眼球竟然從他身前浮出,左右轉動着,對著那捲子死看。

唐劫大感無語。

竟是連控風術和監視之眼都出來了。

這監視之眼出現在他腹部,正好借唐劫的身體擋住後方監察的視線,到也算有幾分靈巧心思,可惜卻得經過唐劫的同意才行。

唐劫笑笑,隨手一抓,已將那監視之眼捏個粉碎,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顯然法術被破,令他也頗有些不好處。

唐劫只覺得背後陡地一熱,某人怨毒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不甘放棄。

由於早期的學霸大多通過考試後成了監察,唐劫作為新生學霸,可以說是被學子們盯的最多的,各種法術從他身上,試捲上掃過,就連他都煩不勝煩。

好在那些監察當真不是擺設,時不時就會揪出一人,將其拋出。

墨香院的廣場上空,幾乎每過一會兒就會上演一次空中飛人,作弊被抓的學子一個又一個被拋出院外,只能在外面罵罵列咧,祈禱着下次能有好運。

正奮筆急書間,唐劫聽到輕聲的“喂,喂!”

聲音急促而緊張。

側頭望去,只見位於自己左前方的衛天沖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還做了個手訣。

那意思快給我些答案。

唐劫搖頭。

看他拒絶,衛天沖的臉也垮了下來,只能拿着筆對著捲子發呆。

看他那樣子,唐劫也只能苦笑一聲,繼續書寫。

就在這時,風聲乍起,一張紙條突然擲到他案上。

唐劫一楞,就聽有人喊了起來:“他舞弊!”

愕然抬頭,只見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名學子,正用手指着自己對著監察叫喊,眼神中滿是怨毒恨意。

唐劫看得清楚,正是那曾經被自己諷刺過的游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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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五章 銷髒

酒足飯飽,唐劫提議大家自由在街上隨便轉轉,買些想帶回去的東西。

這個提議獲得大家一直支持,購物本身就是遊玩的重要組成部分,只要不是強制性消費,大家還是很樂意的。

約好了見面時間和地點,大家便四散開來。

唐劫自然是與衛天沖同行,不過走到半路上,唐劫就藉口要去買個花瓶,自己先走開了。

離了人群,唐劫一人在街上漫步,看似獨行,四處賞花,胸口一隻小腦袋已是偷偷探出來四處張望。

沒有了那些學子在旁,小伊伊終於可以偶而出來放個風了。

看著外面的世界,伊伊兩眼放光:“哇,外面好大哦……真漂亮!”

唐劫笑笑,低聲道:“是啊,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美……小心點兒,別把頭探出來。”

他輕輕將伊伊的頭按回衣內裡,好在古衣寬大,到也不怕憋屈了她。

貓在衣中,伊伊委屈道:“還是不能出來嗎?真得好想出去看看,哥哥,他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唐劫停在一處街邊,看著遠處風景,彷彿自言自語般回答:“那明的是走了,暗的卻未必哦。”

“暗的?”伊伊有些明白了,她偷眼向四周張望着,輕聲問:“有人在跟蹤我們?”

跟了唐劫這麼長時間,小東西也漸漸意識到唐劫身邊的凶險,那些曾經的秘密,雖然唐劫從未正式對伊伊說過,卻也從未刻意瞞過。就算是爛漫小丫頭,在這種情況下,也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

“恩,可能吧。”唐劫回答。

“你不知道?”伊伊很驚訝。

唐劫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到底剛開始修煉,為了對付莊申,只能學習戰鬥術法。那能派來對付我的,不是法力高強之輩,就是久經訓練的專業秘探,若是被我隨意就發現,那才叫有趣了呢。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是天神宮,既然我唐劫好不容易出來了一趟,要是不抓住機會就是腦子有問題了。”

“那你還和其他學子分開?就不怕他們來抓你?”

“我就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抓我,還是只跟蹤我,又或者是乾脆不理我。要是我不給他們機會,怎麼知道他們的行動?不知道他們的行動,我後面又如何應對?”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會不會太冒險了些?”趴在領口像只小貓向外張望,小東西學大人樣,用手托起下巴,一本正經地做思考狀,假裝大人般成熟。

唐劫笑道:“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帶你在身邊?他們要是真過來抓我,我就把你一丟,然後自己跑掉,你要記得掩護我哦。”

“討厭!”伊伊大喊起來,還好唐劫一指頭塞過去,堵住了她的嘴。

伊伊一陣撲騰,小手狂抓,可惜她力氣小,抓的唐劫不疼,就是特癢。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這裡可是萬泉城,就算不是洗月學院,也不是天神宮可以隨便鬧事的地方。如果動手,只需把事鬧大,再拖上一段時間,立刻就會有上師趕到,你的幻陣打是不行了,但拖時間可是拿手好戲,何況我這邊也有準備,所以不用怕。”

“哼,那你不早說!”伊伊生氣轉過頭去不理他。

唐劫摸摸她的頭:“好了不生氣了,乖。不管他們到底有什麼行動,我們都必須在那之前查出來。這是他們的機會,也是我的機會。”

“怎麼查?”伊伊小聲問。

“那就要你幫忙了。”

信步在萬泉城的大街上閒逛,唐劫一路走街串巷,不一會兒來到一家出售法器的商舖,走了進去,片刻後又出來,繼續四處轉悠。

又過了一會兒,一名男子便走入那商舖,正看到商舖的夥計坐在櫃檯前。

那男子走過去道:“店家,問你件事。”

那夥計抬頭看了男子一眼,便低頭繼續撥算盤。

那男子已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剛才是不是有個少年進入這裡?”

那夥計看看銀子,伸手將銀子接過,這才慢條斯理道:“是有個少年來過,那又如何?”

“他是不是找你賣什麼東西?”那男子連忙問。

“賣東西?”夥計驚訝搖頭:“不,他只是過來看看。”

“就是看看?”

“是啊,說是想買什麼術器級的劍,不過看他樣子,顯然是囊中羞澀,也不是買的起的人。”那夥計鄙夷道。

身為夥計,當面自不會鄙視客人,但背后里卻難掩輕蔑之意。

可惜那男子並不滿意,只是問道:“他沒有向你出售芥子袋,法劍之類的物品?”

“芥子袋?法劍?客官你在開玩笑嗎?這也是那個少年能有的?”那夥計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

那男子聽的失望,只能搖搖頭,只能再取出一兩銀子交給那夥計,道:“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那夥計得了銀子,眉開眼笑:“放心,在下理會的。”

那男子這才嘆氣離去。

他這邊剛走,唐劫一個轉身又繞了回來,對著夥計作揖道:“真是打擾了,剛才只顧着看東西,不小心卻是落了朵花兒在這裡。”

他指指旁邊角落,一朵小白花正安靜地躺在那裡。

———————————————

“紫袍中年男子?竟然不是逍遙社的人?”唐劫大感可惜,不過想想又明白了:“這種情況實無必要讓藏在逍遙社的暗子來跟蹤,畢竟反而容易暴露。不過這樣看來,他們這次也只是跟蹤調查,不是抓捕。這麼說那顧長青是吃了兩次虧後學乖了,不想再蠻幹了?若是這樣,應該是派人去安陽了,這一去一回,卻是最起碼要四五個月……很好,正給了我時間好好提升自己。不過那個總是跟着我們的傢伙實在討厭,有他在身邊,什麼事都做不了。”

他自言自語,就如顧長青分析他一般,卻也將顧長青的行動分析的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小傢伙點點頭,好像聽懂了的樣子,其實啥也沒明白。

“好在還是有辦法的。”唐劫笑道。

他低語着,假意看風景,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找到那伊伊所說的紫衣中年人,正在遠處不緊不慢地一路走着,若不是伊伊點醒,還真看不出表面上雍容富態的男子會是天神宮的探子。

唐劫心中冷笑,假意回頭迎面走了過去。

那男子見唐劫迎面過來,並不慌張,只是混在人群中若無其事的走過。

沒想到就在這時,唐劫突然攔住他:“這位先生,請為忠義街怎麼走?”

那紫袍男子一楞:“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那打擾先生了。”唐劫陪着笑走開,又自去找別人問路了。

那紫袍男子怔怔地看著自己跟蹤的目標問過路後走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有心要跟上去,可兩人之間已是打過照面,再要一路相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自己在跟蹤對方了。

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唐劫卻已悠悠然隨着人群消失在前方,他急的只能跺腳。有心想求發信朝顧長青求救,但一想到自己辦事不力,肯定要被顧長青責罵,這符訊終究是沒敢發出去。想來想去,那唐劫也不過是個懷疑目標,聽那掌櫃的所說,連買把術器都只敢看,不敢提,料想應無問題。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上報了一個“無任何異常發現”,算是對付過去。

這邊唐劫七轉八繞,看到那紫衣人沒有跟上來,嘿嘿一笑,繼續向着下一條街走去。

他先來到一處無人巷子,換下月白服,用泥土摸黑了臉,蓬亂了頭髮後,這才施施然走出來,看看左右確實沒什麼人注意自己,這才大搖大擺來到一間鋪子裡。

那鋪子見一邋遢少年進入鋪子,便不耐煩地要哄他出去,沒想到少年口氣卻是大大咧咧:“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我這裡有筆買賣要和他做。”

“小兔崽子,你能有什麼買賣?”店裡的夥計沒好氣道。

少年卻是舉起個袋子:“爭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爺我手裡拿的是什麼?”

“芥子袋?”那夥計瞪直了眼,仔細看看,確實如此,臉色立刻變了:“客官請稍等,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這芥子袋正是之前唐劫殺莊申閔東所得。

唐劫殺這兩人,得的好處不少,可惜除了丹藥法符和芥子袋因無明顯表徵可以出售外,其他都不能賣。丹藥和法符要留着自用,芥子袋就成了唯一可出售之物。

至於其他物品,唐劫在研究過天神甲構成後,便將閔東的那把短劍和天神甲一起用兵字訣煉化,再加紫火劍的那粒,一共得了三粒金砂。

那三粒金砂被他合在一起,卻是相互凝聚成一團,成了一粒大點的金砂。

至於那陣圖,捆仙繩,他捨不得煉,煉妖牌則煉不了,唐劫打算留下來給自己用。當然,就只能在無人之時了。

掌櫃的很快出來,看到那芥子袋後連連點頭:“不錯,這是芥子袋,就是略小了些。”

唐劫裝成蠻橫少年的樣子叫道:“老頭兒,你別當我不識貨,這芥子袋我可是問過了,至少值得六塊靈玉!”

那掌櫃的呵呵笑道:“六塊靈玉那是出售的價錢,我這裡卻是不能收的。你若想賣,我可以給你三塊。”

“那可不行!”唐劫一把將芥子袋奪過來:“我都問過了,市面上最少能賣四千五百錢!”

“那是,不過小哥兒你這芥子袋的來路怕是不怎麼乾淨吧?”掌櫃的笑咪咪道。

“這個……”唐劫假裝被識破的樣子,有些惱羞成怒道:“你管我來路不來路,反正我沒偷沒搶,就是……路邊有那麼個袋子,我揀的!”

那掌櫃又笑了起來:“你是揀的也好,偷的也罷,我都不和你計較。可你沒個明白來路,總是有些問題。這樣吧,你把這芥子袋賣給我,我出三塊半靈玉,並保證不向任何人透漏是誰出售的,你說如何?”

唐劫假裝猶豫了一下:“你確定?這要是有人問起來……”

“老朽就說今日未收到任何芥子袋,至於這一個,自然是很早以前收的。”掌櫃的肯定道。

唐劫一咬牙,終於點頭:“那好吧,三塊半靈玉,便宜你了。”

“彼此彼此。”掌櫃的笑咪咪回答:“若還有見不得光的好東西,還可以來找我哦。”

價值六塊靈玉的芥子袋,這一進一出就賺了近對半,掌櫃的心情亦是不錯。

“我會的。”唐劫笑笑,有對方這句話,他也安心多了。

這芥子袋雖然好,卻終究不是他現在能用的,到底不過是一個儲物工具,自不及換了藥強大自己來得重要,哪怕因此賣得虧些也是值的。

拿了三千五百靈錢,唐劫又可以買藥修煉一次離經。說是一次,實際上這離經的修煉,三千五百錢是修煉一次,就是三萬五千,三十五萬,也是修煉一次。

只不過每次的投入不同,進境也自不同吧。

至於目前,老實說唐劫自己都不知道這三千五砸下去能把自己砸成什麼樣。

逛了一圈後,唐劫回到事先約定的集合點。

學子歸來,看看天色已不早,便一起回學院,一路上嘻嘻哈哈,談笑甚歡。

待到再度坐上回青雲山的渡船,所有學子一同望向身後的萬泉城。

有學子悠悠道:“此番能在一起遊玩,下一趟又不知要到何時了。還記得初來之時,只覺得每月一天的假期太少,現在看來,卻當真是嫌多了……踏上了這仙路,便漸漸告別了雪月風花,眼中惟有仙路爭雄。”

“是啊,是啊。”學子們也紛紛唏噓。

船到岸邊,學子們如倦鳥歸巢,相互告別。

臨走時,蔡君揚突然對唐劫喊道:“唐劫,今日之學子,明日之對手,神兵鬥場……我等着你,別讓我失望!”

唐劫笑笑,卻也只能無奈點頭。

那想找他麻煩的人,固然是在神兵鬥場等他,那不想找他麻煩的,卻也沒打算放過他,未來的日子到是注定要精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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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六章 傳法

萬泉城歸來,生活又回到了正規,學子們每日裡如上了發條般,上課,下課,修煉,循環往複,單調而機械地重複着。

大考的成績在第三天就出來了。

唐劫不出意外地獲得了頭榜頭名。

有時候唐劫會懷疑,這頭名到底是他自己考出來的,還是謝楓棠幫他作弊做出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頭名放榜的當天,洗月學院就宣佈了一件事:作為本期學子大考頭名的獎勵,學子唐劫將獲得一次進入天一九層的權力。

消息一出,學院大嘩。

儘管早知本次大考頭名除一瓶延年益壽丹外還有額外大獎,但誰也沒想到這大獎會這麼大。

天一九層,紫玉心法,神霄劍典!

洗月派最為核心的兩大秘法,就這樣對唐劫開放了。

一時間眾說紛紜,唐劫再次上了風口浪尖,人們紛紛稱呼唐劫幸運,於是繼“狂生唐劫”之後,又多了個“天命唐劫”的說法。

在棲霞界是沒有天命之子,氣運加身之類的說法,天道不會垂青任何人,人們也不支持天意之說,那只會否認他人的努力,將一切歸功於老天。

若如此,苦修還有何意義?

但這不妨礙人們以此為由頭,給一些幸運兒加上特殊的光環。

當然,在有心人的眼中,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洗月學院的重視,天一九層的開放,一切的一切都預示着唐劫地位的變化,隨着這變化而來的,是顧長青身上的壓力驟然加緊。

他收到了一份來自天神宮的密函。

密函上寫着:“如能確認唐劫即為唐傑,不惜代價劫走此人。”

所謂的不惜代價,自然就是指不惜和洗月派正式開戰了。

可惜,顧長青心中苦笑:我就是不能確認這件事啊!

他要是能確認,早派出所有好手把唐劫搶出學院,何至於現在如此縛手縛腳。

到目前為止,他手裡的懷疑目標少說有十多個,唐劫和他們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發現了進入搜索的痕跡。以此來確認他就是唐劫,也未免太過兒戲。

只能等安陽的人來了再說了,希望這次他們不會再讓自己失望吧。

可惜安陽天長水遠,一來一回沒有四五個月是到不了的。

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就是來了也未必有用。因為如果自己是唐傑,那是絶不會放過如此重要而明顯的漏洞的。

不去理會患得患失的顧長青,這個時候的唐劫正處在人生最幸福的十字路口。

天一閣九層!

唐劫站在頂層的最中央,面前是一座人形雕塑,正是那洗月派的開派祖師水月天尊。

他盤膝而坐,左手在胸,掌心中擱一塊紫玉,右手置膝,手心內抓一把短劍。

像前有蒲團,供人叩拜,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這,便是天一九層?

唐劫看得也有些啞然。

儘管也曾無數次想像過天一九層的樣子,但其簡單,簡樸甚至於簡陋的程度依然令他感到驚訝。

這裡看不到一本書,惟有那台前之像正襟危坐,卻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勢。

“是的,這就是天一九層。”

站在他的身後,謝楓棠說道。

指了指身前雕像,謝楓棠道:“還不拜過祖師?”

唐劫連忙上前,跪倒在雕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這三個響頭,代表着入門,也代表着從今天起,唐劫其實就已經是正式的洗月門下,只不過以學子之身,繼續在學院學習罷了。

看到唐劫恭敬嚴肅對待,並無絲毫耍滑,謝楓棠滿意點頭:“很好,你且看清楚了。祖師手中所持,便是我洗月派重典紫玉心法與神霄劍典之搨本!”

唐劫看著那一玉一劍,心想原來這心法卻是分別記錄在玉與劍上的,怪不得叫紫玉心法與神霄劍典了。

“心法主境界,劍典主殺伐。你現在只是初入門下,二者只能選其一。將來若有機會為門派立下貢獻,自可獲得另一部。現在,你做出選擇吧。”

唐劫看看那玉,再看看那劍典,問道:“院主,心法為基,如果等將來入了脫凡再修紫玉心法,會不會有錯過根基之嫌?”

謝楓棠笑道:“紫玉心法並不僅是築基之法,更是祖師一生悟道心得,是為修煉境界的感悟,雖有修煉之法,有沖關之術,更多的卻是領悟之道,任何時候去修,都不算晚。當年我洗月派未有如此輝煌之時,也曾有不少仙家大能之士來求紫玉心法一觀,求的就是悟道之基。”

“原來如此。”唐劫點頭回答:“既然這樣,那我求神霄劍典!”

“神霄劍典……你確定?”

“是,弟子確定!”

“好!”謝楓棠對著那雕像手中金色短劍一指,劍上陡然反出一縷金光,幻化成劍芒陡地向着空中射去。

閣樓中立時光芒大放,閃現出無數光影。

隨即就見一個個人影在光芒中幻化而出,或刀或劍或槍或棒或斧或錘或拳或鐧,百種武器千般法術萬般變化紛紛使出,各類光焰華芒交相織映,更有無數心法文字在那一個個人影身後若隱若現,人影內更有紅線遊走,乃是行氣路線與變化,交相疊映下,看得人眼花繚亂。

唐劫脫口叫道:“這不是劍法!?”

謝楓棠笑道:“誰說神霄劍典只有劍法的?如果說紫玉心法乃是祖師一生悟道之大成,那麼神霄劍典至少有八成與祖師無關,而是我輩後人自創之仙家妙術,記於其中,集其大成而得之。”

原來這神霄劍典卻是洗月派歷代先人心血薈萃而成。

仙法,從來不是越古越好。

時代總是進步的,後人們站在前人的基礎上,總是能創造出更多更好的法術,因此至少在法術一道上,其實是新比舊強。而那些古老的存在之所以恐怖,一來是因為活的時光久遠,修煉的時間足夠長。二來是因為據說天地初開之時,天道彰顯,悟道較易。

其後天道不彰,道途多艱,修道漸漸凋零,修道者便成了修仙者,修靈者。

這神霄劍典集洗月派歷代先人法術之大成,能夠匯於其中的,也必然都是妙法。

不過這麼多妙法,唐劫真正能學的,卻不過是其中一二。

謝楓棠已說道:“此番傳法,共有適合之法術一千三百四十二種,各有奧妙不同。集中精力,選擇自己想學的,不要試圖記住過多,那只會分散你的精力。”

傳法亦看機緣。

若你有那能力,記憶與悟性,便可多學幾種,若是沒那本事,就只能學一種,若是貪多嚼不爛,也可能一種都學不會。

“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這一個時辰內,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記住,機會只有一次,下次再要進這天一閣九層,就需得大貢獻了。”

說著,謝楓棠已微笑離開,由唐劫自去領悟了。

他這最後一句,別有深意。

正常傳法,一般都是三個時辰,基本上只夠大家選擇並領悟一到兩種強大法術。

但是唐劫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不管他選哪種,都注定是不夠時間的,而且很可能是恰好不夠。

而要想獲得更多的參悟時間,就必須有大貢獻,這也是門派一直以來的規定,到不是額外附加的。

從這方面說,洗月派弟子要獲得仙法,說難也不難,獲得足夠的貢獻即可。

但以唐劫現在的能力,除了交出兵鑒,他沒有任何可能完成門派規定的貢獻。

於不動聲色間,謝楓棠其實已經在逼唐劫交東西了——雖然他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唐劫交出什麼來。

就這樣,唐劫還沒法有任何抱怨——本身就是大考給予的額外獎勵,既然是額外恩賜,那別說是一個時辰,就算是一分鐘,你都只能感謝。

寶藏太遠,心法很近,如何選擇,就看唐劫自己了。

然,一切皆有未知之數,謝楓棠不會想到,在自己離開後,唐劫喃喃說了一句:

“一個時辰……夠了。”

下一刻他已從身上取出那張演陣圖。

他在來之前就知道,洗月學院就算讓他進天一閣,多半也是要耍些手段的,自然要有所準備。

說起來洗月學院並不禁弟子用紙筆記錄,畢竟有人體行氣線路存在,僅靠紙筆根本來不及畫,反不如憑藉自己的知識基礎去理解和記憶來得更有效果,因此謝楓棠也沒想到要去搜身。

這到底是傳法不是坐牢。

但洗月學院沒有想到的是唐劫竟然懂陣法。

懂陣法也就罷了,法陣能記不能帶,問題是誰也不知道唐劫身上還有張陣圖,一下子解決了帶走的問題。

這事情就不一樣了。

一個時辰,已足夠唐劫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了。

下一刻,唐劫已取出一支墨筆。

這墨筆正是用那白丹之羽所制。

當初他拿了這羽毛後,也曾頭痛用法。

若要按那魚鱗用法,就得先抓一批鶴來。

青雲山上到是有仙鶴,問題都是上師們的坐騎,別說抓不得,就算拔了一隻的毛,白丹都不能饒了他。

這玉帶湖裡少一些金鯉,李余不會有半點在意的,青雲山上的仙鶴卻是絶對動不得,只能說獸命也各不同。

唐劫苦思不得其法,直到後來去找了那水夫人請教,才恍然大悟,拜託水夫人用其為自己製作了這樣一支筆,無論制符佈陣,都是效果良好。

這刻將陣圖攤開,那圖便如一張白紙,看起來空無一物,惟有右上角有少許光輝,彷彿顏料盤一般,放著各色光芒,正是預先存進去的各類佈陣材料。

唐劫將墨筆往那顏料盤上一蘸,筆不離陣,順勢抹出,一道陣紋已躍然紙上。

佈陣如畫圖!

隨着刷刷刷墨筆連揮,那演陣圖上墨線縱橫,陣紋密佈,一個小小的記憶法陣已漸漸成形。

唐劫下筆如飛,肆意書寫着,越寫越是酣暢。

外面就是謝楓棠在等待,裡面自己卻在佈陣偷藝,若是謝楓堂這時衝進來,看到這一幕,就算不殺他,多半也要剝奪這傳法的機會。

然而此時的唐劫卻全無懼意,反而在這高度的緊張刺激下精神煥發,下筆越來越快,每一道紋路都彷彿早已熟記心間,縱橫揮灑間竟是不出半點錯誤。

即便是在往常佈陣時,唐劫也沒想有過如此瀟灑自如的時刻,沒想到在這重壓之下,唐劫卻在無意中進入了心無旁婺,縱意揮灑的境界,儘管尚做不到洞悉幽明,渾然天成,卻已無疑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只是唐劫此刻並未在意,所有精力注意力都集中在法陣佈置上,動作越來越快,揮灑越來越自如。

終於,隨着他大筆一揮,用力頓在陣圖中央核心位上。

點眼!

畫陣點眼法陣成!

一道靈光已衝出陣圖,揮灑開來,將空中影像一一記下。

“呼!”唐劫長喘了一口氣。

終於成了。

有了這記憶法陣,這神霄劍典中的許多法術就可以被自己記錄,到時候大可慢慢挑選。

可惜受陣圖限制,這記憶法陣比正常的記憶法陣要小了許多,終不能將所有法術記錄下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外面的謝楓棠察覺。

其實此刻天一九層靈光大冒,就算是在青雲山外都能看到。

只不過這也是傳法必然會有的現象。

就如陶然居外的大陣隱藏了唐劫的聚靈陣般,這天一九層的傳法陣也掩蓋住了那小小的記憶法陣……

一個時辰後,謝楓棠進入,看到唐劫正坐在地上苦思。

他揮揮手,劍典中光芒散去。

謝楓棠看向唐劫:“如何?可學會了其中一種?”

唐劫的臉已經苦了起來。

看到他的表情,謝楓棠笑了:“若是沒能領悟,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派中規矩,終究是要有貢獻……”

他話未說完,唐劫已道:“唉,弟子沒用,只領悟了三門法術,還有一種只勉強記下,估計還是不成的。”

“什……什麼?三門?”

謝楓棠徹底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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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七章 閉關

謝楓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着唐劫看:“你說你記下了三門?”

“確切地說,應當是三門半。”唐劫回答。

他也不怕震世駭俗,直接就是一個三門半拋出來。

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因為將來他學習法術早晚要用,如果現在說只記下了一門,那將來也只能用一門,萬一到時候再用出第二門,怎麼解釋?

既如此,還不如現在索性天才一把,我就是記憶力非凡你又能如何?

別人可以有玉門九轉的天賦,還不許我有超級記憶的天資?

而之所以說是三門半,則是因為唐劫估計未來十年裡,自己也只能掌握這麼幾門了。

神霄劍典中的法術,可不是下面幾層的法術可比,每一個都是博大精深,一直用到天心紫府估計都沒問題,只是隨着實力提升而威力變化罷了。

同樣的原因,這些法術也都極為難練。

與水光罩之類的純術法不同,神霄劍典中的法術不僅僅是法術,同時還配有專門的修煉心法。只有在修煉心法達到一定程度後,才能發揮出真正的法術效果。

正因此,唐劫估計十年之中,他能掌握三門就算不錯了,之所以說是三門半,不過是為以後留條後路,萬一自己進境較快,需要再增加一門法術,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喊一聲“我終於恢復了關於第四門法術的全部記憶啦!”,這半門也就變成一門了。

記憶法陣記錄的術法自然不止這些,因此大部分終究還是浪費的,不過……誰會在乎這個呢?

留那兒看看都好。

這刻謝楓棠聽得瞠目結舌,顫抖着問:“是哪三門?”

他自動無視了那半門。

唐劫回答:“紫電縱身法,無相金身和神庭千變。不過院主,我匆忙記下,時間長了怕有遺漏……”

他一臉尿急的樣子看謝楓棠,大有問題以後慢慢答,現在我剛勉強記下來,先讓我回去好好熟練熟練再說。

其實他是壓根一個字都沒記,就怕謝楓棠不相信,隨口問他一些心法口訣,自己又答不上來,自然要趕快找藉口跑路。

好在這理由也算正當,洗月派但凡來學過這兩大寶典的弟子,一個個都是離開後立刻趴窩,往往沒個十天半月都不帶出來的,非得要說夢話都能背出一大段口訣,灑泡尿都得按功法運行的路線流一圈才能放下心來。

因此謝楓棠也不好阻止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唐劫,半響終於道:“去吧,去吧……”

唐劫謝了恩,已是飛一般地跑回陶然居。

看著他興奮離開的背影,謝楓棠嘴唇哆嗦了一下,顫抖着說出幾個字:“這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轉念一想,這小子能在一個時辰裡記下三門術法,到也算是個奇才。

唔,那也就是說,哪怕他不是唐傑,至少也是人才,吸收進門下,派裡也不吃虧?

這麼一想,謝楓棠心裡好受多了。

自我安慰大法無處不在。

——————————

回到陶然居,唐劫直接打開大陣,再掛上修煉緊要關頭,閉門謝客的牌子,反正這事大家都知道,到也光明正大。

然後他正式開始研究起自己報的這三門法術。

那一個時辰裡,除了佈陣,唐劫閒着沒事,就把一千多種法術全部看了一遍,務求做到心中有數。別人是幾分鐘挑選,剩下的時間記憶,他卻是除了佈陣時間外,全程都在挑選,選擇出來的法術自然是最適合自己的。

唐劫首先選中的就是紫電縱身法。

顧名思義,這就是一門逃逸類的法術,也可用於作戰。

在神霄劍典中,紫電縱身法算的上是速度最快的一種,唯一的缺陷就是消耗靈氣過甚,後勁不足,不支撐長途趕路,但在短途衝刺,近身作戰中卻都有着極大的作用,利攻利逃。此外它也可以作用於飛行法術,提升飛行速度。

無相金身則是一門強體術法,使用後可使肉身強度與力氣大增。和脫凡境的百煉期不同,百煉期是改造身體,直接永久性的提升肉身強度,無相金身則是術法,只是通過術法本身來暫時性提升身體強度與力氣,但效果極佳,可使全身堅如金鐵,力如地龍,近戰方面攻防兩端。

強體類法術,一般只是單純加強度或者加力氣,也只像無相金身這樣的高等法術才能兩者皆加,且效果驚人。

由於是法術,即便唐劫本身體質強悍,也是可以享受其好處的。

之所以選擇這個,說白了還是為自己未來的強悍身體找個理由。以後動手前有事沒事先給自己捏個無相金身法訣,至於實際用沒用就看當時情況了。

誰要因此覺得唐劫這麼打靈氣肯定不夠,那就等着因計算失誤而倒霉吧。

至於第三門法術神庭千變,則是一門刃戰術。

這門法術最大的特點就是適用於任何武器。

之所以選擇這門法術,卻是因為兵主的兵字訣。

雖然這兵字訣目前看來除了毀掉三把術器外一無是處,但唐劫對那粒金砂已隱隱有了些想法。

這刻他心念一動,體內已飛出一粒金砂,正是之前毀掉的三把術器融合而成。

如果說毀掉一把術器得到的金砂只有一粒細沙大小,不留神幾乎就是看不見,那麼現在的這粒金砂放在手上至少能看到它的存在,感覺到它的硬度了。

唐劫用手指搓了搓這細小沙粒,兵字訣心法運轉下,這一粒砂竟是漸漸拉長,逐漸變成了一根頭髮絲般的存在。

“果然如此。”唐劫笑了。

看著這細的幾乎看不見的金線,唐劫突然用力一扯,卻是沒能將這金線扯斷。

“不錯!”唐劫心中興奮,運轉元氣針,凝聚出一點靈力於指間,猛地將那金線向外一指,那金線已掠出一點金芒,穿透木門飛出,在木門上留下了一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洞。

牛刀小試,大獲成功,唐劫興奮不已。

不過下一刻他臉色突變:“媽的,我把它扔哪兒去了?”

衝出去飛快尋找。

找了好半天,唐劫終於感應到那一點金芒的存在,從一堆泥土中抽出那根金絲。

看著金絲唐劫欲哭無淚。

這東西還是太小了,這要丟得遠了,沒個幾天都揀不回來啊!

不,等它再大些,感應也會強些,應該就好多了。

只是要等它真正壯大到足堪使用的地步,卻不知要碎掉多少武器了,對於兵主秘學,唐劫已是徹底無語。

除此之外,唐劫本來還準備了第四門法術就是裂玉指,一個極為強大的破甲法術,對各類防禦法術都有獨特的破禁效果,甚至包括天神甲。

而他修煉的少海洞金訣,更是裂玉指的最佳支持,能夠發揮出裂玉指百分之二百的效果。

不過謝楓棠沒問,唐劫也就懶得說了,如有必要,以後也可以換成別的法術,反正陣圖上術法多,自己有的選呢。

閒着沒事,唐劫也不急於練,先一個個端詳研究起來……

————————————————

修煉無歲月。

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

當唐劫完成閉關出來時,他已再不擔心謝楓棠的任何盤問了。

可惜謝楓棠沒興趣再來盤問他,反到是衛天沖急急找了過來。

這些日子他等得心都快碎了。

“你是我的僕學啊!”抓着唐劫的手臂,衛天沖喊道:“這一消失就是半個月,你到哪兒僕去了?”

“……”唐劫無奈,只能賠笑道:“我這不是閉關麼。”

“哼,那是,天一九層傳承啊!”衛天沖抽着鼻子哼着冷氣說:“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到了這洗月學院待遇就能那麼好。又是送魚鱗,又是送靈藥,又是送傳承,聽說連鶴妖都送了根羽毛給你,我就什麼都沒有……”

他滿眼的羡慕嫉妒恨。

唐劫無奈,只能提醒道:“說話注意點,是鶴前輩,或者叫白前輩。”

“沒事,她反正不在。”衛天沖大大咧咧回答。

“有些事,不管在不在都得注意,養成習慣。”

“你這人啊,就是這點不好,也太過事事注意了,你這樣累不累啊?”衛天沖搖頭晃腦道。

“所以我才能得到鶴羽魚鱗啊。”唐劫悠然回答。

衛天沖一呆,很是低頭認真想了一會兒,正色道:“唐劫,你說得沒錯。你能得到這許多,而我得不到,不是因為天命,而是因為你比我努力,我不該妒忌你!”

唐劫一呆,想這小子怎麼突然轉性了,竟一下變得這麼懂事,忙道:“小少爺你終於明白了,那以後我們一起好好努力……”

他話沒說完,衛天沖已是一擺手:“努什麼力啊,那也太累了。我是沒那心情了。”

“那你剛才……”

“我的意思是說啊,你的回報是你努力換來的,你多付出自然應當多得到。我呢,不能像你這麼努力吃苦,所以我就少付出而少得到。我做不到為夢想去拼,卻可以做到少些追求嘛!以後你得到再多,少爺我都不會妒忌你了,你看我是不是越來越懂事講道理了?”衛天沖說著仰天大笑起來。

唐劫被他徹底無話了,只能舉起大拇指:“我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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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三十八章 無畏術

和衛天沖聊了一會兒,唐劫才知道他閉關這段時間,學院到是出了不少熱鬧。

最熱鬧的自然莫過於歷煉開始!

學子歷煉,歷來是學院裡的大事,學子們的真正地位,往往也是從這個時候起開始變化的。

從歷煉開始,學子們基本就分成了兩類人。

一類是資質較差,資源不足,以成為學子為目的,全力衝擊境界者,這類人包括衛天志,吳幸等,都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一類則是資質尚可,自身努力,成為學子基本沒問題,目標盯在了門下或者弟子上。

對後一種人來說,歷煉就是大顯身手的時刻。

在洗月學院,歷煉分兩種。

一種是單練。單練是闖關式的,神兵鬥場設有七天殿。學子們進入後自有對應考驗,完成後會獲得評估,評估數值為零到一百。

若能獲得一百分,就可獲得獎勵。但不管是誰,在同一關只可獲得一次的百分獎勵,只是獲得的越早,獎勵的品級就越高。

在百分獎勵之上,還有個記錄獎勵,即為學院本關成績最高記錄。只要能破記錄,就能留名,並獲得破記錄獎。

根據等階不同,每一關注定只會有靈泉,靈湖,靈海,脫凡,百煉,九轉,開識七個記錄。

由於洗月學院沒出過十年到天心的人,因此不存在天心級記錄。

第二種是對練,也就是學子與學子之間的較量,也是最為熱鬧的,測定各方實戰實力的重要標準。

學院每天會根據當天對練的成績,選出前五名,分別給予一到五顆對應等階的養氣丹,可用於小幅度提升修煉速度。

每三個月一次小比,選出前十名,給予一到十顆培元丹,也就是吳幸當初購買的那種。

每年一次大比,選出前二十名,給予一到二十顆真元丹,頭名可額外獲得一次挑選對應自身等階的術器或法寶的權力,但一階只能得到一件,如果再獲頭名而未進階,則其權力順延給第二,資格不累積。

入學一年後,正式對所有學子進行評估,以大考成績,積分,境界和歷煉總成績四項為評估標準,選出最優秀的三百人。

這三百人,就是所謂的預備門下和弟子,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能成為三百人之一未必能成門下,但進不了排名的是肯定沒希望的。

而在十年期滿後,學院會加上一個潛力評估,也就是看學子們有沒有為了境界提升而使用極端手段透支潛力。

若真如此做了,學院也不會處罰,但是門下是肯定沒希望的。

因此從這時候起,學院的競爭才真正開始。

每天,每月,每年,歷煉的成績都直接決定了大家的資源。榜上有名的次數越多,獲得的資源獎勵就越多,實力提升也就更猛。

為了避免少數實力強的學子獨霸資源,學院規定,在對練項目上,一名學子在一個月內最多只可上榜五次。

畢竟學院也很清楚,除非實力相近者可能會互有勝負,當實力差距到一定程度時,弱勢方往往是打多少次輸多少次。若是不加限制,那都不用歷煉,直接選幾個最強的每天發放獎勵就行了。

好在這限制只是每日獎勵,小比和大比則不限,若你有本事,連霸十年頭榜頭名也沒問題。

為此,學院在神兵鬥場也搞了一套積分制度。

每名學子初入時都會有十點分數,勝則得一分,敗則扣一分,分數輸光,當日對練權限取消。

鬥場分數會每天重置一次,不計算過去累積,上榜只以當日分數為標準。

為避免舞弊,分配採取抽籤方式,並採用實力相近者優先原則。

同時按階劃分,靈泉對靈泉,靈湖對靈湖,低階可向高階挑戰,反之則無此權力,但獎勵不會因此有任何變化——挑戰權本身就是對實力低一方的照顧。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一種,就是實戰演練,卻是在青雲山本地圈定的一些特殊區域,算是最安全的初級試煉,不過進入那裡卻是要支付費用的。

總體而言,洗月學院的規矩繁多,每一條都自有其用意,既要鼓勵競爭,但同時又不過度迷信競爭。

唐劫閉關的這半個月,衛天沖已經去過幾次神兵鬥場。

由於單練考驗的是自身實力,不許使用任何外物,所以他去的基本都是對練場,結果依然輸得很慘。

“全都是些狠人啊!”抓着唐劫,衛天沖哭喊:“平日裡都客客氣氣跟兄弟一樣,怎的一上了鬥場,就個個翻臉不認人了,出手那叫一個狠啊,專朝臉上打啊!!!”

看著衛天沖那沮喪的表情,唐劫開始理解為什麼他要苦等自己半個月了。

不過唐劫也覺得奇怪:“照理不能啊,你現在有傀儡在手,那可比法術好用多了。”

“問題是那幫傢伙都賊得很啊!他們知道我靠靈引術控制傀儡,上來就先用一個靈氣擾亂,讓我沒法好好指揮,接着就對我一通狠揍啊!”

“……”唐劫徹底無語:“他們會什麼靈氣擾亂啊?不過就是激發靈氣,引動周邊靈氣有一點小小反應,就像喊一聲震動空氣一樣,能有多大效果?我看啊,還是你自己心先虛了,沒有真正用好你的法術!”

衛天沖被唐劫說得臉一紅,低頭不吭氣了。

唐劫說的沒錯,那些學子並沒有學過什麼專門的靈氣擾亂類術法,終歸還是他自己實戰經驗不足,臨戰怯場。

心虛則氣不壯,十成力量也未必能發揮一成。

衛天衝到底是少爺,沒吃過苦,性子到是被他娘收拾的還可以,雖有些紈褲,卻還不夠跋扈,反不如那些霸道的。

結果上不上下不下的,真打起來自然不如別人,好好一個傀儡放在那裡就成了擺設。

“這種事其實也沒什麼。”唐劫安慰他:“多練練,適應一下氛圍就好了。”

“那我還得被揍好多次啊。”衛天沖苦道。

“你要不去主動適應,我也幫不了你。”

“那怎麼行?”一聽這話,衛天沖跳了起來:“你可是說過要幫我成十大的,我現在評價都成無能了,到哪兒十大去!?”

“……”

這時候你到想成十大弟子了。

唐劫徹底無語。

想了一會兒,唐劫終於道:“對了,你應該已經入靈泉了吧?”

“恩,前些日子入了靈泉。”

“學法術了嗎?”

“還沒,這不是等你幫我選呢?”

“那就好,我有主意了。走,我帶你選術法去。”唐劫說著一拉衛天沖道。

“選什麼術法?”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先說說嘛。”

“哎呀你怎麼這麼囉嗦,等我幫你選好了你就知道了。對了,侍夢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哦,他啊,他還在上課呢,他大考沒過嘛。”

“……”

————————————

從天一閣出來,衛天沖還在糾纏唐劫:“你確定這術法好用?”

“相信我,小少爺,絶對好用。”唐劫正色回答:“不如你現在就去試試?”

“現在?我還沒練習這法術呢。”

“不需要特別苦練,這無畏術就是一個痛苦削弱的法術,使用後一段時間內都有效,一場戰鬥只需釋放一次,根本不需要去特別熟練。”唐劫慢條斯理道。

無畏術!

這便是唐劫為衛天沖選擇的術法,說白了就是一種削弱痛苦的術法,哪怕刀劍加身,痛苦都會大大減輕,甚至對某些傷害還會有反刺激作用,能夠得到一些愉悅感受。

唐劫已開導他道:“擁有強大的武力前,首先要有強大的心靈。你現在的問題是對作戰與痛苦的畏懼,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才能考慮解決戰鬥力的問題。有了它,你就不用擔心痛了。至於剩下的,就是指揮你的傀儡好好幹他們!”

“你確定?”

“我非常確定,小少爺!”唐劫很肯定地回答。

在唐劫的慫恿下,衛天沖果然再次來到神兵鬥場。

神兵鬥場位於青雲山的一處山谷中,山谷的一頭是單練場,另一頭就是對練場。

唐劫這也是第一次來神兵鬥場,只覺得山清水秀,看不出絲毫殺伐之氣,旁人若是不說,他都不知道這裡就是洗月學院的流血之地。

衛天沖熟門熟路的帶唐劫進了對煉場,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個大演武場。

這裡不是對練之地,而是演武之地,學子們可以在此地演武修煉,結交朋友,當然也可以順道約人幹架。

而在演武場周邊一排排的房舍就是對練房,每個對練房都有陣法保護,進入前需得先記錄,另有職司看守,此外還有專門的醫師,以免意外。

神兵鬥場不是試煉之地,是絶不允許出現人命事件的。

衛天沖直接去了對練房,自有職司學子為他抽籤安排對手。

唐劫則好整以暇地觀察着鬥場佈局,同時也看那些在鬥場上演練的學子。他習慣了謀定而後動,對信息素來是極重視的,不管誰將來會成為自己的對手,先看看對方的練手,確定一下風格,將來才好制訂戰術。

他不擔心衛天沖,這段時間衛天沖表現極差,按實力相近者優先原則,分配給他的也只會是菜鳥。

果然,過了一會兒,衛天沖興沖沖地出來,揮舞着手臂大喊大叫:“我贏了!我贏了!”

只是他全身上下滿身的鮮血,就連鼻子都被人砸破了,怎麼看怎麼狼狽。

在他身後還跟出來一個學子,同樣鼻青臉腫,卻是一臉忿忿,一邊走一邊還在低語:“真他娘邪門了,這傢伙今天吃了什麼藥這麼猛?命都不要了。”

這邊衛天沖已抱住唐劫道:“唐劫,還是你厲害,我真的贏了!”

“恭喜小少爺,獲得自己人生的第一場勝利,但我相信這絶不是最後一場。”唐劫很官面地回答。

“那是自然,這無畏術果然好用,還是唐劫你幫我選的術法好啊!”衛天沖興奮道。

這刻他喜滋滋的樣子,看得唐劫心中一緊,他小心提醒道:“這無畏術是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衛天沖沒在意,他正捲起衣袖,努力擠出自己的肱二頭肌以彰顯力量。

唐劫苦笑道:“不過無畏術只能遮蔽痛苦一時,而傷,通常卻是會存在比較長的時間的……”

“什麼?”衛天沖楞了一下,剛才還洋溢着的笑容開始一點一點從臉上退去。

這時候那無畏術的效果消失,遲來的痛苦如潮水般瞬間將衛天沖淹沒。

衛天沖已是嗷的一聲叫了起來,捂臉痛呼:“媽呀,疼死我了,唐劫你混蛋,你怎麼早點不告訴我!!!”

“說了你就不選了。小少爺,人生總是要經歷一些你不想面對的東西的,能夠事後經歷,其實也是一種幸運啊,不管怎麼說,你贏了這一場,不是嗎?這總比打不贏還被人痛揍要來的好。”

“我知道,可問題是我剛才被打的舒服,還特意讓他多揍了我幾拳啊!”衛天沖捂鼻哀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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