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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荒(姜幻)】劍動山河(連載中)

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章 北堂靈室

    一百丈方圓大小的靈室之內罡風四溢,北堂婉兒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的在室內遊動著,身影千重,難以捉摸。

    這是北堂家中,北堂婉兒專用的一間靈室,以上好靈木搭建而成,此處不止是聚集的靈氣,要較那離塵學館的靈室強盛了幾乎近倍,也更寬闊敞亮,容納下百人在內修行,也是綽綽有餘。

    然而在這間奢華靈室之內,卻只有區區四人而已。

    莊無道立在最中央處,如影隨形,步伐緊隨著北堂婉兒移動,一雙手或拳或爪,不斷的擊出。

    北堂婉兒不願與他正面抗衡,硬拼力量,然而她身法也極其了得,迅捷如狐,飄逸空靈,此時又有足夠的空間來施展,使他的拳爪,絕大部分都是落在了空處。

    然而莊無道每一拳擊出時,都會使北堂婉兒的身法四肢,稍稍變形走樣。

    鎮龍寺的擒龍勁,之所以被世人推崇為當世最絕頂的內家拳法之一,就是因這隔空攝拿之勁,實是妙用無方,遠不止是那玄術神通可將百丈外之人,攝到身前而已。

    巧用攝勁,可以不斷幹擾對手的拳術與身法,使之無所適從,稍一不慎,一個失誤,就會敗落人手。

    不過北堂婉兒在下盤上的根基確實了得,又精通騰挪閃避之法,雖時時被莊無道的拳勁攝力干擾,卻能及時糾正,身姿曼妙,步伐穩健如故,只是如此一來,反擊之時,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而莊無道這套結合元磁攝力的降龍伏虎拳,此時還是初成,可謂是破綻百出,更需小心對手的破甲尖鋒指力,自然也是奈何不得北堂婉兒。

    「總是這樣,莊無道你煩死人了!」

    似是極其不耐,北堂婉兒忽然停下,嬌俏的臉上全是氣呼呼的表情,雙手疊於胸前,食中二指則並指如劍,隱有微風流轉,使莊無道心中一驚,暗自警惕,果然下一瞬,就見成百上千的指影,驟然漫捲,無數的銳利風刃,也隨之爆發。

    「偽無雙,百裂千鋒!」

    莊無道瞳孔一縮,急步後撤,換成是『雲兒』,必定能窺出這一式的破綻,輕鬆破去,他卻沒這眼力,哪怕明知到北堂婉兒的傷勢何在,也無法做到,不過此時的他,卻自有辦法,以六合步用幾乎不亞於北堂婉兒的速度,連續連退出到二十丈之外,暫避其鋒,待得那千百風刃,開始呈扇面的四下散開之時,莊無道的眼眸之內,才閃現出了一絲精芒。

    「擒龍震虎!」

    北堂婉兒神情微變,不但身形毫無懸念的,就被莊無道吸攝到了近前,動作也受那攝勁影響,『百裂千鋒』微微走形。

    而莊無道那雙鐵拳,亦在這時猛轟而出,拳雖走虎形,卻是夾雜著大摔碑手的發力之法,六合形意拳的『拳至意至』。

    那些銳烈難當風刃,幾乎是一觸即潰,只有當與北堂婉兒的指影交觸時,才會拳勢稍滯,不過當下一拳出時,依然是剛猛霸道。

    一連十拳,就將北堂婉兒這式『百裂千鋒』,徹底的轟散,最後二拳,則更是氣勢磅礴。

    北堂婉兒不得不再次施展那巧妙的身法,一邊對抗著莊無道的攝勁,一邊避開那浩烈拳鋒。

    好在此時莊無道的『擒龍震虎』,已是餘勁已衰,後力不繼,傷不到她。

    不過北堂婉兒的眼神,卻更是無奈。

    「無道師兄,別用這套降龍伏虎拳如何?你這根本就是欺負人。」

    莊無道聞言唇角微挑,似笑非笑:「怎麼會?我這套拳法才只初成,自問是破綻無數,師妹破之應當不難。」

    北堂婉兒氣的是身軀倒仰,銀牙緊咬,莊無道的這套降龍伏虎,她自然是不放在眼中,舉手之間,就可破去。

    問題是莊無道牛魔元霸體,刀刃難傷,而那大摔碑手,則更是力大無窮。

    練氣境之後,莊無道的氣力更見雄渾,不但那牛魔霸體更上了一個層次,力量方面也是爆增,有著近二十五牛的巨力,幾乎可抵三象,是尋常練氣修士的的兩倍有餘!用上大摔碑手,最高則可達八象之力!

    隨時都可變招,由十二式不倫不類的降龍擊,轉為剛猛無儔的『大摔碑』。

    降龍伏虎拳她破之不難,卻定要近身搏戰,拳指接觸才可,然而如此一來,也會落入莊無道殼中,只怕轉眼就敗。

    這已非是她的本意,原本把莊無道請來這裡,是為領教莊無道的橫練之功與剛猛拳路,磨礪自己的搏殺之技。

    然而交手之後,卻轉而被莊無道當成了活動的沙包,用來試驗自己改進後的十二式降龍擊。

    這結合元磁攝勁的降龍拳法,固然是無數的漏洞,有各種樣的不妥,然而威力卻也不俗,簡直讓她無法可想,偏偏她性情驕傲,絕不肯輕易認輸。

    此時靈室中除了她與莊無道,還有著二人,北堂琴立在一側角落處,目不轉睛的望著遠處二人,而在她身邊,還有著一位四旬中年,肌膚蠟黃,面上滿是刀刻般的紋路。

  「確實不錯,怪不得蒼絕先生會如此看重,為他不惜興師動眾,甚至放棄了那幾處生意,他確有這個資格!」

    「能夠始終壓制住小姐,自然是不錯。」

    北堂琴此時已經能心平氣靜的看待莊無道。

    地髓雖能助人速成功法,氣力大增,卻不能在拳法武道上,也能使人一步登天。

    莊無道在東船巷內,半個時辰間格殺近二百人,五位練氣修士,所依仗的,可不僅僅只是牛魔元霸體而已。

    「此人有橫練霸體在身,又修成了擒龍之勁,力比三象,同階之中,估計也只有小姐這樣的天才橫溢之輩,才能壓制得住他。」

    她依然不認為莊無道,能比得上北堂婉兒,此時北堂婉兒之所以被莊無道壓制,一方面是因舊傷在身,左手不能盡出全力,以免傷勢復發,一方面則是莊無道,此時已至練氣境界,在修為上已勝過北堂婉兒一籌。

    「我說他不錯,可不是因他的橫練霸體,擒龍之勁。」

    那中年人微微搖頭:「是因他的拳法,已然生勢!又能做到勢與意合,雖只是雛形而已,卻也極其難得了,據我所知,許多金丹修士,都還無法做到。」

    「勢與意合?」

    北堂琴一臉的錯愕,眼神茫然。

    「以後你若能有機緣,入練氣九重樓,自然就可知曉一二。」

    那中年人失笑,似乎並不願多做解釋:「我也只是機緣巧合,摸到了幾分端倪而已,知曉不多,只知那些以武入道的修士,對於『意勢相合』,『以意入勢』,極其看重,武道之所以能與術法抗衡,此是關鍵…」

    二人說話之時,莊無道與北堂婉兒的動作,卻都是快如閃電奔雷,轉眼之間,就又是數十回合過去。

    依然是莊無道攻,北堂婉兒守。

    莊無道入練氣境之後,氣力悠長,即便每一拳,都用上了八九分的力量,也絲毫不見乏力之態。

    反而是北堂婉兒,漸漸煩躁起來,突然爆退,撤到三十丈外,止住了動作。

    「算了,不打了!好無聊,無傷師兄你也盡欺負人,還是等我日後傷好了,再來領教師兄你這套『降蛇伏貓』!」

    一聲冷哼,北堂婉兒毫不掩飾眼中的不滿之色,狠狠的瞪了莊無道一眼,隨即又轉為好奇:「你本命靈竅已開,到底是凝練了什麼樣的玄術神通,剛才為何不用?」

    莊無道整了整自己的衣袍,一身清爽,方才他連汗也未出一絲,輕鬆之極。

    此時室外,不時傳出『嗡嗡』聲響,莊無道斜目看了緊閉的門窗外一眼,就不去在意了。

    越城地域每月一次獸潮,今日正是獸潮大起,圍攻越城之時,每到這一日,越城外分佈的諸多礦奴,都會提前一日回城,靠著週邊的高大城牆,躲避獸潮。

    不過越城附近,最兇橫危險的生物,卻非是城外的凶獸,而是密林中那些生存在泥沼內的吸血蚊。

    數以千萬計,一旦聚集起來,密實如雲,遮天蓋地,所過之處,一切生物都會被吸成乾屍。

    這個時候,就連平日裡那些肆無忌憚的凶禽,也不敢輕易出現在越城的天空中,即便現身,也會小心翼翼,絕不靠近。

    而越城之內,亦有應對之法,城中每隔百丈距離,就會燃燒一堆『苦艾草』,煙火熏天,使這些吸血蚊,不能落下。

    不過在城中,也不乏有運氣不好之人,被一些漏下來的吸血紋,吸乾了血液。

    在北堂家內,卻是無需擔憂,這是越城內,最安全的幾分地方之一,可說是城中之城,即便是越城被獸潮攻破,這裡也是可安然無恙。

    且吸血蚊固然可懼,卻還遠不及眼前,這個北堂家的小妖女。

    「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莊無道微微搖了搖頭,擔憂地上下打量著上官婉兒的身板:「我本命玄術才新成不久,若是收不住力,傷著了婉兒小姐,那就罪過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8 16: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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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一章 牛魔亂舞

    北堂婉兒一愣,本來聽到『不能用』三字,以為莊無道的本命玄術,是要消耗太多真元,此時修為太低,還無法支撐之故,待最後幾句道出來,才知是莊無道是擔心她接不下來。

    頓時柳眉倒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裡,快要噴出火來,只覺是奇恥大辱,即便明知莊無道非是惡意,也依然感覺惱怒。

    心中也更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玄術,使莊無道自信如此?

    北堂婉兒的語氣卻平靜無波,嘻嘻笑道:「你盡可用出來,若是真傷到了我,我不怪你就是。」

    莊無道渾身發寒,卻依然堅定的一搖頭:「不用!你殺了我也不用,到底是什麼樣的玄術神通,待得大比時,婉兒小姐自然能知曉。」

    牛魔亂舞時的九九八十一掌,他確實是控制不住,只需用出來,那就要到力盡為止,之所以名為『亂舞』,自然有其緣由。

    有霸體罡身在,莊無道當時根本就不考慮控力留力與防身,只求這式玄術的威力更大更強,所以哪怕他有一日修到元神境界,他也依然控制不住。

    北堂婉兒面色更冷,卻又無可奈何,知曉莊無道是亡命徒,雖畏她身份權勢,卻有自己的底線堅持,這時又擺出了無賴嘴臉,此刻哪怕是北堂蒼絕,只怕也無法使其改變心意。

    斜刺裡卻響起了一個硬朗嗓音:「小姐她不行,不如由我來試試如何?」

    莊無道循聲望去,只見出言者,正是那位站在北堂琴身旁的青衣中年,已然是踱步行來,走到了他的面前,與北堂婉兒並立。

    此人真元內斂,他看不出具體修為,不過無論是北堂婉兒,還是北堂琴,都對此人執禮甚恭,在北堂家中顯然是地位不低。

    莊無道也早就在好奇,此人的身份,若不出他的意料,北堂婉兒這次請他過來,除了練拳的目的之外,就是讓他來認識此人。

    北堂婉兒也微覺意外,旋即就為莊無道介紹道:「這是我北堂家供奉的外姓長老古煜,這次是奉伯父之命,專程從皇京城趕回,在大比之前護你安全,古伯父他是練氣九重樓的修士,即便是我大伯,也不敢言能必勝,有他護持,你這兩月內定可安枕無憂。」

    莊無道聳然動容,他知曉北堂家,有雙雄四犬,雙雄自然是指北堂蒼絕與北堂婉兒之父。

    而這古煜,則是四犬之一,五年前在城中,也是凶名赫赫,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命,直到近年,在越城內才不見了蹤影。

    他原以為北堂婉兒承諾給他的護衛,是一位練氣八重樓的供奉,卻不意是古煜親自出面。

    練氣八重樓與練氣九重樓,雖只是差了一重樓而已,卻是練氣中期與練氣後期,一個境界的差距。

    不敢輕慢,莊無道神情恭謹的見過禮,可隨即眼中,就又透出了幾分遲疑猶豫。

    這古煜倒是能接下他的『牛魔亂舞』,然而他與北堂家關係再好,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拋出來給人看。

    那古煜見狀一笑:「玄術神通到底是否實用,有哪些破綻需注意,又該如何改進,終需在實戰中用過才能知曉,我曾見過那古月明的劍法,或者能給你一些指點。」

    莊無道凝思了片刻,就知道古煜說的道理不錯,心意一定,當下便朝著古煜抱拳一禮:「那就有勞古兄了!萬請小心。」

    見古煜並不做勢,依然身姿如松,負手靜靜立著,莊無道挑了挑眉,就直接出手。

    既然是只試玄術神通,他也不用其他拳架,一出手就是『擒龍震虎』,一掌拍出,遙遙攝拿。

    那古煜立時一挑眉,他心中早有準備,並不覺意外,只是驚奇這攝勁之強橫,竟然能使他這樣的練氣九重樓,都差點穩不住身軀,之前看時不覺,此刻親身領教,才知北堂婉兒那時能穩守身形不亂,是如何的不易。

    這門玄術,分明是四品極絕!

    下意識的便欲抵抗,然而卻又把這衝動強壓了下去,古煜任由這攝勁,把他吸攝到了莊無道身前。

    然後就見那拳鋒搗來,蠻橫剛猛,如撲擊之虎,古煜則信手一拂,那大袖有如鐵扇,將莊無道的拳勢,強行排開。

    一連十二擊,剛是罡勁洶湧澎湃,排蕩四方,古煜已是微微動容,此時二人腳下那堅實木板,已經隱現出了絲絲裂紋,而他的一雙衣袖,也同樣是殘破缺損。

    可見莊無道的拳勢,是如何的霸道!

    換成是練氣八重樓的修士,即便能接下,也未必能如他這般輕描淡寫。

    而練氣五重樓之下,除非是同樣擁有品階不低的玄術神通,否則多半是要受傷不淺。

    不過關鍵卻還是莊無道的下一式,那才凝練不久的『命玄術』。

    當十二拳完結,縈繞在古煜身周的元磁攝力,卻依然未退,無法後撤分毫,而此時莊無道的氣機,已經有所變化。

    渾身罡氣狂湧而出,那元磁力障,也是猛然增厚,渾身上下都閃現金芒。

    古煜目中,頓時精光現出。

    ——這莫非就是莊無道的命玄術?牛魔元霸體中的霸體罡身?

    瞭然之餘,隱隱又覺不對,若只是刀劍不傷,萬法不入的霸體罡身,莊無道又豈會說出擔憂北堂婉兒,接不下他的命玄術那番話來?

    更見莊無道的雙掌,也赫然罡勁排動,古煜心中更是警惕。

    然後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那莊無道如狂濤巨浪般的掌勢,徹底的淹沒!

    連續九九八十一掌,都是大摔碑,而每一掌,俱有八十牛巨力!狂猛無章的往身前連續拍出!

    即便是古煜,也不免眼神駭然,他一雙大袖,第一掌時就被震散,一雙手,接到第十掌時,就已虎口生疼!

    古煜不懼莊無道的巨力,然而這一掌接一掌,接連不斷,排山倒海一般連續不絕,前浪未盡,後浪就又翻滾而至,更似有疊力之法,沖湧入體,第一掌是八十牛,第二掌是把八十一牛,第三掌時,就是八十三牛,待得第二十掌時,已是十象之力!

    每接一掌,他就需退出一步,胸中氣血翻滾,難受之極,不敢想像,若是那些修為低他數籌之人,硬接這掌勢,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微微一嘆,古煜再不敢耽擱,口中一串道訣念出,手中幾張人形符紙,在間不容髮間連續打出,接著整個人影,就瞬間化七,出現在莊無道的前後左右,在七個方向,各自站立,同時拔劍,七道淒絕劍影,同時向莊無道斬出。

    靈室角落內,北堂琴已是膛目結舌,愣愣的看著,口中語音不清的呢喃。

    北堂婉兒則是挑了挑眉,神情凝重無比。

    三品超凡!

    莊無道的這一式,必定是三品超凡的本命玄術!而且是三品之中,最頂尖的那種。

    且並不局限於單一功法,而是走的融匯貫通,博采眾法之長的這條路。

    以霸體罡身為基,結合大摔碑,也意味著莊無道開啟的本命靈竅,寬闊遠勝常人!

    古煜身影化七這一式,她也認得,名為『七影劍』,將劍術與術法中的『替身術』結合,一人化七,難辨真假,七道劍影,都俱有本體七成的劍威!

    雖只能維持一瞬,卻也極其不凡,乃是五品『上乘』層次的玄術,幾十年來,不知有多少修士,葬身於古煜的七影劍下。

    以其練氣九重樓的修為施展,聲威毫不弱於那莊無道。

    莊無道對那劍影,卻都是不管不顧,剩餘的掌勢,俱皆散開,六十一掌,轉而散向四方,往七個古煜身影分別拍去。

    那七道劍光,幾乎是同時斬在了莊無道身上,激起了一片青白氣芒,那元磁罡氣卻只搖動了片刻,就又穩定了下來,莊無道毫髮無傷,反而是那七道劍光,崩潰開來。

    七個身影,亦被莊無道的掌勢紛紛拍碎,化作了符紙碎片,散落在地。

    而古煜的身影,此時也出現在了二十丈外,面色青白,眼神複雜,雖無什麼傷勢,然而他一雙手,卻已裸露在外,不止是大袖被震碎,雙臂袖管,更齊肩而裂,略顯狼狽。

    莊無道也不再追擊,九九八十一掌,他也同樣耗力不小,額頭見汗,待得掌勢盡出,就立時發力收功,收住了拳架。

    而此刻他身週二十丈內的地板,都已被二人足步,全數踏碎!

    靈室之內一陣寂靜,久久之後,北堂琴才發出了一聲悠悠嘆息。

    「可惜了,只有五品!」

    北堂婉兒聽在耳中,立時就知其意,知曉北堂琴言中所指,是莊無道那只有五品的修行天資。

    天一諸國中,下三品的資質,只能夠習武,要到中三品,才能勉踏入修行之門。

    然而要想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築基金丹甚至元神,卻必須上三品才可。

    練氣境之前,資質上的差距,還不明顯,修行進境相差不遠,然而一旦到了練氣境,就開始漸顯差異。

    她若入了練氣境,憑之前的積累,最多只需兩三年的時光,就可到練氣五重樓,莊無道卻不知需蹉跎多少歲月,才可入練氣中期。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2-28 17: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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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二章 婉兒之謀

    只論莊無道在武道上的悟性,在越城之內可說無出其右,所以能在十七歲時就入了練氣境,然而靈根薄弱,練氣境之後,卻必定要落下他人一大截。

    除非有特殊的機緣,否則日後前途有限,所以北堂琴才說可惜。

    北堂婉兒卻付諸一笑,至少此時的莊無道,就連她也不願與其為敵。

    三品超凡的本命玄術,整個東南諸國的修界,也沒有多少人能擁有。

    方才因莊無道的言語,她心中略有些置氣,此時卻已平復了下來,這一式,她確實無法接下,且必定是重傷了局。

    「無道師兄,不知你這命玄術,可有名號?要不由我來替你取名怎樣?」

    「這個?呵呵,早就有名字了,倒是無需勞動婉兒小姐。」

    莊無道的面皮顫了纏,有些受不了北堂婉兒這嬌滴滴的語氣,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

    「我喚作牛魔亂舞,婉兒小姐以為如何?」

    「牛魔亂舞?」

    北堂婉兒嘴角抽搐,上下看著莊無道,想像著一頭壯碩犀牛亂甩蹄子的模樣,然後違心一笑:「好名字,很有氣勢呢!」

    古煜在一旁則陷入深思,沉吟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你這門玄術的威力確實驚人,在三品超凡玄術中,也算頂尖,然而除了霸體罡身之後,其餘那八十一掌都不怎麼實用,再若無之前的擒龍震虎,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毫無作用,別人可不會站在你面前不動,任你去打。」

    莊無道神情略顯尷尬,卻也知古煜的評價,確實是極其中肯,他施展牛魔狂舞時,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掌速雖快,十息之內全數打出,一浪高過一浪,然而那霸體罡身,卻也使他渾身自重倍增,是平常時的七八倍之巨,行動遲緩。

    也正如古煜所言,別人可不會站著不動,只需身法稍稍靈活些,就可從他編織的掌影中,輕鬆避開。

    所以才需擒龍震虎,以元磁攝勁將人吸攝到自己身前,使之無法脫身,才能以大摔碑無儔巨力,將人生生的拍死。

    不過只以獨立而論,他這式玄術神通,確實沒太多實用性,所以當日『雲兒』才會說他是胡來。

    「不過也很不錯了,只那霸體罡身,就已是當之無愧的超凡玄術,這十息之內,你固然奈何不得別人,別人也同樣奈何不得你。」

    古煜是真心讚賞,語含豔羨,他方才的『七影劍』可未留手,而是全力以赴,卻連莊無道身外的元磁護壁都無法斬開,四品極絕級的本命玄術,卻未能傷及莊無道分毫。

    或者築基境修士,能夠強行破除,然而整個越城,築基境的修士,才有幾位?

    「只是據我所知,那古月明也是內外雙修,所習乃是古月家家傳『月神劍』,同樣已到了入門境界,此人不久之前更不知用了何法,已經到了練氣境四重樓境界,你想勝他,只怕還有不足。」

    北堂婉兒聞言,立時是美目微張,古月明之前的修為,與她不過相當而已,甚至還略遜一籌,然而此時,卻已到了練氣四重樓了。

    此事她還不知情,想必是族中近日,才從特殊的管道打探得知。

    她並不失落,也無沮喪之意,練氣境修士,能活一百二十年之久,而築基修士,歲壽可達二百二十年,元神境,則有著最高七八百的壽元。

    所以這修為境界的高下,並不在一朝一夕,擔憂的是莊無道,不是古月明的對手,練氣四重樓的古月明,定然是非同尋常的可怖。

    莊無道本人倒是沒怎麼在意,自從他準備參與大比爭奪時,就知這條路是艱險無比,滿布荊棘,絕不可能一帆風順。

    練氣四重樓,聽著雖是嚇人,然而畢竟還是練氣初期,二人之間,其實並無本質上的差距。

    「月神劍?我聽說過,不知可有人見過他的劍術?觀感如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白勝,戰場上如此,用在二人生死爭鋒時,也同樣如是。

    「這個?他出手不多,只有寥寥兩三次而已,不過你若是以為他不擅搏殺,那就大錯特錯了,此人在六歲時,就被古月天方送至北疆一位好友麾下,據說在戰場上,殺人無算,五年前越城劇變,此子當時十一歲,卻千里迢迢獨自回城,那時曾單身隻劍,連殺七名叛出古月家的練髓境,更曾以肋骨盡碎為代價,將一位練氣境修士當場擊殺,此人遲遲不入練氣,據說也是因與傷勢有關。」

    古煜苦笑道:「古月明劍下從無活口,雖有目擊之人,卻都是古月家的忠僕,從未有人洩露過半句,所以劍術上到底造詣如何,實在無從得知,然而五年前此子既已如此了得,五年之後自然更不用說。」

    莊無道神情凝重,只聽古月明的這些經歷,就知這位確是平生僅見的強敵。

    沙場上磨礪出的劍術,絕非是莊同這樣的,未經風雨的的紈絝之流能夠比擬。

    心中更憂的是古月明對他,已差不多是瞭若指掌,然而他對於古月明,卻是至今都一無所知。

    北堂婉兒卻忽然輕聲一笑:「你要想觀他劍術,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有機會。」

    「哦?」

    莊無道挑眉,定定看向北堂婉兒,做出願聞其詳的神情,便連古煜,也是凝神傾聽。

    「就在十日之後,越城略山學館,已經與我們那位李館主約定上門踢館。」

    「略山學館,是略山魔宗?」

    莊無道神情愣愣,滿眼都是匪夷所思之色。

 「這略山學館的人,難道是腦子裡進了水?」

    他不知天一其餘諸國的規矩如何,然而在東吳國內,那數以千計的學館,除了由本身宗派提供經費之外,也可從東吳朝廷拿取一筆不小的錢財,而數額大小,也是視學館在國內的排位而定。

    學館中的弟子,除了一小部分能拜入修行宗門之外,其餘大半,都會進入東吳軍中,學館培育弟子,朝廷也受益不淺,被舉國上下,視為國本,所以這方面的投入毫不吝嗇。

    而為爭奪排名,各家學館之間,可謂是爭鬥頻頻。

    略山魔宗是東吳附近新建不久的一個魔道宗派,在東吳境內只有三家學館。

    而越城中的這間,在城中的排位大約是八十,聽說最近在城內四處踢館,以求提升排名。

    民間有言,柿子需先挑軟的捏,略山學館會選上他們離塵學館,並不出人意料。

    然而十幾日前,他才在東船巷內,以一人之力,格殺五位練氣境,二百餘人,氣勢正盛,那略山學館的館主,只需稍有些頭腦,就該知曉在這時候挑戰離塵學館,是何其愚蠢之事。

    以擂臺賽定勝負,卻不限人選,他一人就可接下,使略山學館慘敗而歸。

    莊無道性情並不驕狂,也絕不妄自菲薄,越城之內的同齡人,除了古月明與北堂婉兒這樣的人物,餘者中有誰是他一合之敵?

    所以他才感覺不可思議。

    北堂婉兒忍俊不已,咯咯嬌笑:「誰跟你說那東船巷一戰,別人就一定能知曉?」

    見莊無道頗是意外的神情,北堂婉兒愈發笑的歡暢:「古月家吃虧不小,對這一戰的詳情不願宣揚,我北堂家也是同樣,不願別人知曉究竟,而在這越城,若我北堂古月兩家聯手,要壓住一件事,那麼哪怕百兵堂夏氏,也難以得知,所以無道師兄,你也莫要自我感覺太好才是,如今你這頭『瘋虎』,在越城內依然是無名小卒。」

    莊無道聽著,更是不解:「這又是為何?」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我那大伯的意思,也是為你著想,尤其此時,移山宗那些人正在城中蠢蠢欲動,實在難說他們會做出何等事來。」

    莊無道對北堂婉兒這句解釋,卻並不信服:「那移山宗之人又非蠢貨,我若能阻撓古月家投入離塵懷抱,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師兄!不是每一人都能在大廈將傾時,仍舊保持理智,到了那時,無論什麼樣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過,小心一些,總不會有錯。」

    北堂婉兒失笑,又冷冷道:「也未必不是古月家的手段,要借略山學館之手將你除去,略山學館的首席與次席弟子,可都是練氣境,安插幾人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莊無道皺眉,忖道北堂家將東船巷那件事壓下,怕是另有謀算,隨後又再次疑惑問道:「可這與見識古月明的劍術,又有何關聯?」

    「有關係的!」

    北堂婉兒的唇角輕挑,勾起一個絕美的弧度:「古月明既然已是離塵學館的弟子,那麼為學館分憂,豈非也是理所應當?這次略山學館,他還能躲避,然而待那位巡查使到來,古月明他若還想成為離塵真傳,就絕無藉口避開,必須應戰不可,總之此事我會請大伯安排,讓人仔細探探他的根底。」

    莊無道無語,已經明白北堂婉兒的意圖,是準備再安排一場學館間的比鬥,逼迫古月明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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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三章 莊家逃遁

    這大家小姐的思維,就是與他這樣的小人物不同,如此興師動眾,就僅僅只為看古月明一次出手而已。

    「能知古月明的劍術固然不錯,然而終是小道!」

    古煜不以為然,思索著道:「要勝古月明,你自身的修為實力,才是根本,無道你可知玄元閣?」

    「有所聽聞!」

    莊無道有些好奇,玄元閣乃是越城內,專事經營修士生意的商家之一,買賣各種天材地寶,靈器符籙。

    城內極少有人知道,然而他卻不同,對修行界的事情,一向都是較為在意,故而得知。

    而此時莊無道奇怪的,是古煜提及這玄元閣的用意。

    「傳說牛魔元霸體,乃是古時離塵宗一位有大能為的人物,解析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而創,而據我所知,就在幾日之後,玄元閣會有一次修士聚會…」

    他話音未落,北堂婉兒就已明白了過來,眼眸微亮:「你是說那枚一階龍犀晶核?」

    見莊無道依然是一頭霧水,北堂婉兒又詳細解釋道:「玄元閣每年都會在越城內召集一次修士聚會,拍賣各種靈物,在幾日前就已把今年所有拍品的詳單送至我們北堂家,其中就有著一枚一階龍犀晶核,一階後期的境界,相當於修士十重樓,極是難得。」

    莊無道心中微震,身後處背著的朽劍,也傳來一絲熱流。

    龍犀晶核?所謂龍犀,也是上古神犀的後裔之一,雜入龍族血脈的一支變種,血統極盡,幾乎完整繼承了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

    有了這枚一階龍犀晶核,說不定可使他的牛魔元霸體,能夠更進一步。

    然而隨即他就心緒黯然了下來,一階靈獸晶核,又是世間罕見的龍犀,價值可想而知。

    千兩黃金,都未必能夠買下,難道為此物,還要再求北堂家?

    莊無道知曉自己若是開口,北堂婉兒定然不會拒絕,然而他卻自有傲骨,不願輕易受此恩惠。

    靈室內一陣沉寂,十數息之後,北堂婉兒才又一笑:「對了,我最近聽說一事,學館內那位莊同師兄,最近已準備舉族遷走,就連他家那幾條礦脈也賣了,幾日之後就要離開越城,這個消息,大約無道師兄你還不知?」

    莊無道眸中,亦是現出冷厲之色,莊家?東船巷那一戰之前,莊同之父莊尋,親自將自己愛女送給了沈泉做妾,這事並非隱秘,轟動城北,無需刻意打聽就可得知。

    鐵刀社在東船巷內的伏擊,雖是因古月家而起,與莊家無關,然而這莊氏父子當時的心思,莊無道用腳後跟去猜也可得知。

    家財萬貫,又偏對自己心存殺意…

    莊無道早就存了解決這隱患的心思,尋一尋這莊氏父子的晦氣,當日小比,他自問沒太過份,終究還是手下留了情,沒徹底廢了莊同的腿,而讓此人避開大比,也是因這次大比非同尋常,算不上是好意,卻也沒什麼惡念,然而這莊家,卻已是視他為仇了。

    只是最近秦鋒一干兄弟,都為接手玉熊博苑這兩條街道,忙得是腳不沾地,他一直不好開口。

    倒是未曾料到,這二人就已準備從越城遁走。

    也瞬間就已明瞭北堂婉兒言中之意,莊無道略有些感激的回視了一眼。

    他手中無財,然而莊家卻有。

    這莊氏父子已被沈泉與古月家放棄,估計也是給北堂家的代價之一,換而言之,這莊氏一族已是他砧上之肉,任由宰割了。

    ※ ※ ※ ※

    獸潮肆虐了整整一日,才逐次退去,待得晚間,那盤旋於越城上空的吸血蚊,才不見了蹤影。

    吸血蚊並無靈智,只要是活物,都會叮咬吸血,然而獸潮之時,卻偏不傷城外那些凶獸分毫。

    傳說是林原之內深處有著幾頭二階妖獸,這獸潮血蚊都是受這幾頭妖獸御使,是那些妖獸對人族開拓此地,心存警惕,故此才有了每月一次的獸潮,攻打越城,若無鎮南將軍這樣的築基修士坐鎮威懾,越城早就被夷平了千百次。

    莊無道是由古煜親自隨身護送,返回的劍衣堂的堂口大院,從今日起,一直到大比之時,都將由這位北堂家的供奉長老貼身護衛。

    莊無道坐在北堂家的豪華馬車上,看著窗外發呆,遠處煙火熏天,通紅的顏色,在夜裡尤其刺目,不是用來驅逐吸血蚊的苦艾草,而是街上幾家宅院,不幸被空中妖禽噴出的火焰擊中,無人去救,燃起了大火。

    街道上也倒斃了不少人,有些是死於妖禽之手,有些則是被吸血蚊吸乾了血液,整個越城內,一片狼藉。

    這裡朝不保夕,然而越城依然是東吳國內,僅有的幾個大城之一,內外三重城牆,就是越城百年裡不斷擴張的結果。

    莊無道對獸潮早就習以為常,對眼前之景並不在乎,之所以狀似發呆,其實是在與劍靈雲兒說話。

    「雲兒你說我那牛魔亂舞,就真是這麼不堪?」

    古煜的評價雖是中肯,然而卻並不意味著他心內,真就毫不在意。

    「怎會?你不是還有擒龍震虎?」

    莊無道搖頭:「也不是所有人都掙不開我的元磁攝勁,一旦遇到了,這式玄術神通,豈不成了廢招?」

    「霸體罡身,刀劍不入,萬法難加,怎能言廢?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只是錦上添花,你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當時你心念堅決,現在又後悔了?」

    雲兒冷笑著譏諷,然後又語氣淡淡道:「此人見識有限,評價膚淺,劍主何需在意?不知元神境之後真元外放,一掌大摔碑,可搖動山河?即便是現在,你若學了劈空神掌,千里神拳,又或隔山打牛的技巧,一掌打出,遠隔千百丈之外也能傷人,別人能在十息之內退出百丈,難道還能退出千萬丈外不成?我看劍主你凝練這式玄術很是不錯,再說劍主你靈竅之內尤有餘地,仍可改進。」

    莊無道莞爾一笑,這才明白,當時雲兒未提點阻止他,原來是因此故。

    劈空神掌,千里神拳,他都沒聽說過,卻知隔山打牛,據說可隔空傷人,亦可隔物打人,將掌力拳力傳於千萬丈之外,能夠隔著一坐大山,將一頭牛生生震死!

    這非是一種功法,而是一種技巧,類似於輔修功訣。

    不過聽雲兒的意思,這隔山打牛似乎也只有在元神境之前有用。

    只是這麼一來,自己多半是又要多一門功課,總需把這牛魔亂舞,練到沒有明顯弱點才可。

    接著又想起了那枚一階的龍犀晶核。

    「那龍犀晶核對我可有用?」

    「應該能有所補益,可增強你的牛魔霸體,你仙骨稍弱,若不多借用外物,很難將牛魔元霸體提升到第二重天,不過究竟能提升到何等程度,還要看晶核的品質怎樣。」

    雲兒凝聲道:「倒是劍主,你若想要儘快築基,那麼此時就該靠考慮多聚些家底才是,修士法侶財地,你如今只佔了一個『法』字,其餘一樣沒有,如此下去,估計至多二百年之後,劍主就會化成一堆枯骨。」

    莊無道扯了扯唇角,心想也不知是誰,說是誰她習劍,至多萬年時間,就可成絕代仙王?

    心內卻已下了決斷,把最後一絲猶豫也徹底拋除。

    這十年中,自己做多了喪盡天良之事,如今也不缺這麼一樁,為了那人,他可以不擇手段,無論是什麼都可以犧牲,又何況這莊氏,本就已是視他為仇?

    回到玉涴街堂口大院時,只見這門外守衛之人,比月前多了數倍。

    掌握了三條街道,又有北堂家的庇護,新建不久的劍衣堂,此時已如吹氣球一般的膨脹著。

    其中大多數人,莊無道都已不認得,好在這些人,都認得他。

    莊無道直接就去尋秦鋒,在正堂找到人之後,才發現秦鋒等人的身上,此時都是裹滿了布條,緊緊的包紮,內裡隱透血色,尤其秦鋒身上布條最多,面色蒼白如紙,而堂中更擺放著幾具屍體,以白布覆身。

    莊無道只望了一眼,就知這些人,必定是才剛經歷了一次激戰,僅看秦鋒這堂主的傷勢,就可知這一戰的兇險,不禁微微色變,胸中隱怒。

    「究竟怎麼回事?為何不來尋我?」

    馬原林寒二人被莊無道氣勢震懾,默默不敢言,只秦鋒毫不在意:「是一群鐵刀社的餘孽,依舊心有不甘,已經解決了。」

    見莊無道怒意未息,秦鋒卻是神色如常的笑出聲:「無道,說來慚愧,如今劍衣堂管著的這三條街,都是你一雙拳頭,一個人打下來的,我們這些人,可說是坐享其成,受之有愧,離塵大比在即,你這時正是關鍵之時,這點力所能及小事,我們兄弟又怎敢去煩你?你是準備要讓我們兄弟,以後都在你面前抬不起頭才甘心?」

    莊無道看了看室內諸人的臉色,胸中怒念,頓時被澆滅的一乾二淨。

    隨即就又覺不對:「連九呢?怎麼不見人?」

    『赤雕』連九,是不久前,秦鋒拉攏過來的一位練髓境,以前也是玉涴街上的一方角頭。

    「身上中了十幾刀,人已經沒了。」

    王五面皮不動,毫無表情:「這一戰死了七人,他身份最高。」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3-1 22: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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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四章 烏魚水寨

    「身上中了十幾刀,人已經沒了。」

    王五面皮不動,毫無表情:「這一戰死了七人,連九他身份最高。」

    言語間含著淡漠之意,對連九的死,似是渾不在乎。

    莊無道卻知這非是王五薄情,而是幾十年裡早已經見慣了生死,似他們這樣的人,今日裡大酒大肉,擁紅倚綠,明日就有可能葬身亂墳,昨日還活蹦亂跳的兄弟,今日就可能屍橫街頭。

    便是莊無道自己,短短十幾年裡,也經歷過數次生死之別,送走了好幾位弟兄。

    可雖是如此,他心中也仍微微有些發堵,人有親疏,連九與他們合夥才不過數日,他沒太多感情,然而掃望人群時,莊無道卻發現其中,少了至少兩位以前的老夥計。

    「他也是自作自受,這個時候還獨自外出喝花酒,中了埋伏,兄弟們都已經盡過力,大堂尊為救他身中七刀,還是沒將他救下來,反而被他連累,死了六位弟兄,是他沒福,受不了這富貴!」

    薛智微微一嘆,神情傷感:「不過我劍衣堂,也算了為他報了仇,那圍攻的幾人,沒一個活下來,大堂尊更已遣人給他留下的家眷送了千兩紋銀,留下的子嗣也有我劍衣堂來奉養。」

    見莊無道默然無語,薛智又轉而一笑:「此事自有我們來料理,莊副堂只管專心大比,這些事情不用你煩心的,也別太在意,敢在越城街頭上混的,哪一個不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搏富貴,死了也沒怨言。」

    可能是因欠著莊無道人情,又知莊無道前程遠大,薛智的語中,滿含寬慰之意。

    莊無道卻沒在意連九的生死,此人確實是自作自受,死了活該,只自家兩位老兄弟沒了,使他胸中頗是鬱結。

    之前生怒,是因劍衣堂這樣的大事,秦鋒幾人卻不肯告知,此時聽了薛智這幾句,才意識到自己與劍衣堂諸人間,其實已經有了一條不可見的鴻溝。

    他會拜入離塵,之後青雲直上,而秦鋒一干兄弟,卻需繼續在越城討生活,橫行市井,秦鋒需要戰績立威立勢,不能也不願再繼續依靠自己。

    這麼一想,莊無道便怒意盡消,反而是失落居多。

    秦鋒始終在望著宗守身側,那負手肅立的古煜,滿眼都是驚疑之意,半晌之後才移開目光,神情傷感的笑了笑,轉開了話題:「我劍衣堂人手太少,掌控三街頗是不易,我這一堂之主,修為也低了些,鎮不住場面,這個月我準備閉關,借助血元丹之力,看能不能衝入練氣境,諸位兄弟也可幫我留意一二,看城內最近有無練氣修士可被招攬,我劍衣堂如今雖不如那雷龍幫,然而養三五個練氣供奉,還是養得起的,那個時候,誰還敢動我劍衣堂的兄弟?」

    堂內諸人,都是精神一振,透出興奮之意,都知秦鋒的修行資質不遜莊無道,又大了莊無道兩歲,早在一年之前,距離練氣境就只有一線之隔,借助血元丹衝擊練氣,大有希望。

    再若是能招攬入兩三位練氣境供奉入夥,又有北堂家庇護,鎮壓這三條街道是輕而易舉,眾人在越城街上,也可橫著走路了。

    秦鋒又望向了王五薛智,正想說閉關這段時間,要請二人多加費心代他照料堂中諸事。

    莊無道那邊卻已是搖頭打斷:「你閉關之事可以稍遲一些再說,我這裡有一件生意,可能需要勞動諸位援助我,不知這十日內,堂內可否抽出二百位兄弟?」

    秦鋒聞言頓時一愣,神情頓時凝重了下來,王五薛智,也是面面相覷,二百人手,是此時劍衣堂內近半人手,莊無道所言的生意,多半非同小可。

    所謂生意,在他們而言,無非是殺人越貨,這是要對哪一家下手?

    馬原卻已猜知一二,摩掌擦拳,興奮道:「可是那莊同?」

    ※ ※ ※ ※

    夜色深沉,距離越城二百裡外的松江水上,一艘四層高的樓船正滿張著風帆,順水而下。

    莊尋面無表情的立在第四層的憑欄後,神情雖平靜,然而眼中卻含著濃濃憂色,極目眺望著四方。

    …今日暗雲遮月,四面都是黑乎乎的,其實看不到什麼,卻也可使他稍稍心安些許,可也只是些許而已。

    莊同拄著拐杖在他身後,卻滿臉的不解惱怒:「好好的,怎麼就想到要離開?把姐姐一人丟下不管了?我們莊家的幾代家業,也不要了?」

    「住嘴!你個逆子,能知道什麼?給我滾回艙裡去!」

    莊尋一聲冷哼,強抑著怒火,恨不得轉過身,狠狠甩莊同兩個耳光。

    他自己的女兒,不到萬不得已怎會丟下?莊家幾代辛苦經營的礦脈,若非是處於無奈,他又豈會輕易放棄?

    那日之後,無論是雷龍幫,還是其他管道,一直都未有消息,然而正因沒有消息,才使人驚怖。

    沈泉無緣無故就讓出了一條街,而莊無道所在的劍衣堂,也是毫無來由,勢力就驟然膨脹。

    而不久之前,東船巷曾被北堂古月兩家聯手封鎖,內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人能知,只知事後巷內僅抬出的屍體,就多達兩百。

    事後參與過當日之勢的所有雷龍幫鐵刀社的幫眾,則全數不見了蹤影,不是被滅口,就是已被送往他處,根本無從打探究竟。

    不過莊尋卻已隱隱能窺知,那莊無道已經有著北堂家為後盾,且地位不低,甚至沈泉都無可奈何,收了好處,卻對莊家不聞不問。

    他在越城經營數十年之久,但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判斷出城中情勢如何,此時又如何能不止,莊家已危如累卵?

    「父親!」

    莊同依然不服,一臉的倔強:「父親大人既然要走,為何又要把姐姐嫁給那沈泉做妾?既然有了雷龍幫做依靠,又為何要走?恕孩兒實在不解!難道是那沈泉又動了什麼歪心思?或者是父親得罪了什麼人?說清楚,孩兒也可為父親出謀劃策。」

    莊尋的臉皮一陣抽搐,最後是悠悠一嘆:「不是沈泉,那混蛋為人一向陰狠,卻還算守諾,我畏的是莊無道,若是再走的晚了,只怕一家老小,都要死在他手中,即便是現在,我也是心驚肉跳。」

    莊同微一愣神?莊尋要躲避的,居然是那個捏碎了他足踝的無賴混混?

    他這些日子都被關在家裡養傷,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令莊尋畏懼至此?

    「就在幾日前,莊無道的劍衣堂,從雷龍幫手裡搶了一條街,沈泉聲都沒吭一聲,鐵刀社也算是勢大,有三位練氣,可如今也沒了。」

    莊尋說著,目中的愁色更增,看向了下方,整整一百二十位護院,都是身著甲胄,或蹲或坐待在船欄之後,八十張六石大弓,對著江面。

    還有兩位一重樓練氣供奉,此刻正在三層客房內休息,這些都不能使他心安多少,不過船是出自泰豐船行,是越城鎮守太監經營的生意,在松江上勢力不小,少有水匪該對他們下手,也一向信譽卓著。

    那莊無道若要在河道上動手,必定要顧忌一二,順水而行,到八百里外,那莊無道在越城勢力再強,也奈何不得他們莊家。

    然而就在了頃刻之後,莊尋的面色就青白起來,船速忽然驟降,回望身後,只見那船帆不知何時,竟已經降下了大半,不止如此,整艘樓船也徹底失去了控制,在河中打橫。

    「怎麼回事?」

    莊同驚疑不定,然後就聽樓船兩側,傳來幾聲『通通』的跳水聲,瞬間就已明白了過來。

    船上有內賊!而且多半就是泰豐船行,那些操船之人!

    一個雄渾的大笑聲,也同時響起。

    「哈哈,莊尋老兒,你們莊家賺得盆滿缽溢,這就想走了?你莊尋也算是一號人物,只可惜得罪了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在此,怕也護不住你!」

    「船上之人都聽著,我們烏魚寨辦事,只要錢財,不取人命,降者不殺!」

    莊尋面色鐵青,再望周圍處,只見不遠處,無數的火光忽然亮起。

    是二十餘艘快船,正四面八方的往這邊靠來,也不知船上有多少人手,舉著百餘火把,喝聲震天。

    遠遠望去,只見最大的一艘快船的船頭,正立著幾個人,中間一位身形矮壯,手持一雙黑色板斧,髯鬚如針,這人他不認得,然而旁邊側立的另兩位少年,卻刺痛了他的眼,一位便是那秦鋒,而另一位,赫然就是莊無道!

    心中一悶,莊尋幾乎要吐出血來,手抓住憑欄,青筋畢露,幾乎要將那船欄徹底捏碎。

    莊無道卻是微微笑著,在與身旁的矮壯漢子說著話。

    「還是大當家了得,居然還真在這裡攔住了。」

    「那是自然!」

    那漢子也是洋洋得意:「有了你的消息,若還攔不住他,我烏魚寨還靠什麼在這條松江上吃飯?在泰豐船行裡安插的這些人手,就是為找機會做一票大的!不過事後當真無事?那鎮守太監府也就罷了,大約不會為你我興師動眾,然而我聽說這莊同與那雷龍幫沈泉關係不淺,這人我可得罪不起。」

    秦鋒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只分你們烏魚水寨三成,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4-3-1 22: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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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五章 殺人放火

    矮壯漢子卻並未生怒,轉而細看著二人,而是一聲感慨道:「倒是忘了,你二人已今非昔比,劍衣堂的名號,我們這些在水上廝混的人,也有所耳聞了,還記得幾年前你們第一次來尋我談生意的時候,都還是小屁孩,當時我差點就把你們扔出水寨餵魚,現在想起來,也覺不可思議,你們兩個混帳,怎麼就這麼大膽?」

    說起早年之事,莊無道也是一笑,他身旁這位別看貌不出眾,卻是越城七百里外,松江烏魚水寨的寨主,名喚張存孝,綽號『水裡刀』,也是老交情了。

    他與秦鋒做的第一票『生意』,就是與烏魚水寨聯手。

    烏魚水寨當時已經崛起,管著一段江面,而他與秦鋒,那時節也還只是練血境界,只有十幾號人手,卻能得張存孝的青睞有加,極力照拂。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秦鋒,對這位都是心存感激,這些年與烏魚寨合作,也是緊密無間。

    莊家的護院私軍,總數一百五十,俱是披甲精銳,北堂家置身事外,在城中不好動手,只劍衣堂一家吞不下來,也只能選在江上,與烏魚寨合力。

    兩家聯手,加上附近幾處小水寨,也有六百餘人。

    「開始了!」

    那樓船之上,數十隻長箭飛射而下,大多都被鐵盾與船側的女牆擋住,傳出一片『奪奪』的聲響,不過也有幾人運氣不佳,被箭支射中,好在都護住了要害,都傷勢不重,被人救下了甲板。

    而此時衝的最快的那艘快船已經接弦,一個青衫人影,從船中飛撲而起,躍在空中,有如青鶴,身法蒼勁猛烈,落下時一片披靡。

    「仙鶴九形?」

    張存孝目光微閃:「你們這位供奉還不錯!養個五六十年,說不定能到練氣中期。」

    他本人也是練氣境,自然能瞧出那青衫人的實力高下,已超出普通練氣境修士的水準。

    秦鋒亦是滿意一笑,那青衫人叫做張傑,乃是劍衣堂重金招攬的第一位練氣修士,光只是聘請的禮金,就是千兩紋銀,如今看來,確實是不虧。

    船上呼喝之聲響起,隨著那張傑勢如破竹衝入船上,後方一群劍衣堂的幫眾,也開始登船。

    劍衣堂初建,許多都是新近才招募進來,打起來沒什麼章法,然而有百兵堂精製的鐵甲兵器,又是人多勢眾,都士氣不低,戰意高昂。

    只是此刻船上那兩位練氣修士,也已走出了船艙,都是同時往激戰開始的方向飛撲了過去。

    眼見張傑,就要陷入被兩大練氣圍攻之境,莊無道的目裡精芒略閃,而後直接探手往虛空一爪。

    「擒龍震虎!」

    掌生攝力,隔著六十餘丈江面,直接就將其中一人生生吸攝到了身前。

    就在這位練氣境修士神情惶恐,極力掙扎之時,莊無道已經是拳走虎形,『哢嚓』一聲,將這人的咽喉,直接打折!屍體跌入到江中。

    「這是…玄術神通?」

    張存孝的瞳孔,頓時一縮,倒吸了一口寒氣,過了半晌,才說出話來:「好傢伙,當年真沒看出來,你莊無道居然有這樣的出息!如此說來,說不定日後,我張存孝靠你們兩個老弟照拂!」

    秦鋒立時就搖頭;「我可遠不如他!論到武道天資,一百個我,也不及無道。」

    張存孝聞言是哈哈大笑:「也不差了,他腦子就不如你,早年就看出來了,你們兄弟兩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總有一天能混出頭,我慧眼不差!不說了,你們的人既已動了手,我們烏魚寨也不能袖手旁觀,乾看著…」

    說話之時,張存孝猛地一個下蹲,然後一整艘三十丈大船,都微微搖晃,張存孝整個人有如蚱蜢般躍起,直接就越過了十二丈江面,落在那艘樓船上,勢如隕石,狠狠『砸』在了對面甲板,雙斧輪舞,使周圍一片,俱都是人仰馬翻。

    幾艘快船,也急速靠近,數百人影,蜂擁著衝入船上。

    莊無道與秦鋒二人相視一笑,都知這一戰的結局,已經沒有了懸念。

    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半刻時間,樓船之上就再沒人抵抗,那些護院家丁不是被殺,就是自己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而剩下的那位練氣修士,倒是極其忠心,然而也敵不過與張存孝與張傑的合力圍攻,被張存孝的斧頭一一削了腦袋。

    秦鋒與莊無道本來最擔心的是莊氏父子會見勢不妙,縱火焚燒船上財物,然而到最後,船上也沒人燃起火焰,整艘船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他們的手裡。

    張孝傑神情興奮,面泛紅光,船上並無多少金銀,莊尋極其謹慎,什麼古董珠寶與貴重家什之類,也只帶了寥寥幾件,然而只是那些護院身上的精甲兵刃,就已是價值不菲,也都是出自百兵堂,是面上難得一見的精品,其中甚至還有兩件靈器。

    那些家眷身上搜出的金銀珠寶也是貴重,至少價值五六萬兩紋銀。

    最重要的是莊尋的身上,藏著整整六千三百兩由越城各家錢行開出的金票,還有幾處地契,莊氏在東海那邊,居然已置下百頃良田,也是價值不菲。

    莊家幾代經營,果然是富豪驚人,積累了好大一筆財富,這些錢財,哪怕劍衣堂只能分到七成,也是一筆不小的橫財了。

    秦鋒見了卻是若有所思:「這個莊尋,果然是個人物,可惜了!」

    莊無道也是深以為然,金票與地契,要毀去極其簡單,莊尋卻沒意氣用事,如此一來雖是便宜了他們,卻也多了幾分保全家眷的可能,這是個極其理智,頗有決斷之人,如此人物,倒是勾起了他見一見的興趣。

    莊尋父子,此時都被拘拿在四層船艙,待得莊無道二人到來時,馬原正冷冷陰笑著,用沾了鹽水的皮鞭,狠狠抽打著滾在地上的莊同。

    那日小比,馬原幾乎就被莊同踢成廢人,自此之後,馬原就已恨莊同入骨,此時有了機會,自然是要將莊同往死裡抽打。

    莊尋則漠無表情的坐在一旁,木木的在旁看著,仿似死人,直到莊無道二人到來,眸子裡才有了些生氣,知曉眼前這兩位才是能真正做主之人,注目良久之後,竟是輕聲一笑。

    「我果然是沒猜錯,你們是準備對我莊家下手了,只可惜,老夫心性差了些,還不夠果決。」

    「咎由自取,能怪何人?」

    莊無道微哂:「即便你花再多的錢財,再雇多少人,怕也走不出越城六百里外。」

    莊尋能夠雇人,他莊無道難道就不能拉更多的人入夥?如今的劍衣堂,也已經有了這個資格。

    這莊尋,其實也不是捨不得花錢雇人,而是擔心行事張揚,反而會引人注目生出歹心,真難為這位了。

    莊尋再次沉默,而後冷冷道:「成王敗寇,隨你怎麼說都好,只是我這些家眷無辜,還請諸位高抬貴手,莊家在越城經營已有七十年,如今家產雖已變賣,卻還知曉城外四處蘊元石礦脈,我擔憂樹大招風,才一直沒去開採,若能放過我兒莊同,我可盡數告知諸位。」

    地上莊同聞言一怔,而後雙目赤紅,死死的盯著莊無道。

    秦鋒則眉頭一挑,也極是意外,張存孝更悚然動容,已經有了幾分意動。

    一條蘊元石礦脈,哪怕只是小型,也有百萬石的儲藏,這是能使一家富貴數十代的產業。

    只是這到底是莊無道的私人恩怨,他不好應承。

    莊無道卻一聲冷笑,毫未動容,從身旁一名劍衣堂幫眾的腰間抽出了一口劍,直接就把那莊同的人頭削了下來。,

    血液頓時噴灑了馬原一身,莊同人頭骨碌碌滾在船板上,那雙目依舊圓睜,滿含著怨毒與不信。

    莊無道則是看都不看一眼,手提著帶血長劍,平靜道:「我不斬盡殺絕,卻也不願留此後患,聽說你還有兩個庶子,如今都快成年?你若是願意說出來,我可讓他們帶黃金百兩離去,說不定有一日能復興你們莊氏家業,若是不願,那也沒必要說了。」

    劍衣堂稱雄城內,若還再經營礦脈,那就要使城內諸多勢力側目了,即便是知曉礦脈位置,也需暗中經營,不使他人得知,或者是乾脆把礦脈的消息賣給他人,然而得利卻也不多。

    那莊尋愣愣地看著,終還閉上了眼,一聲苦嘆。

    「好一個不留後患!也罷,老夫早料到了會是如此!諸位皆是草莽豪雄,必然不會毀諾。」

    說完之後就極其痛快的以茶代墨,不多時便在茶几上畫下了一張地圖,指點出了方位。

    莊無道牢牢記住,而後就與艙室內諸人互視了一眼,隨即秦鋒與張存孝都頷首點頭,馬原便嘿然冷笑著,一劍刺入了莊尋的咽喉。

    都不擔憂莊尋會在礦脈地點上作假,莊尋的家眷還在,這些礦脈若是不實,又或者有其他什麼變故,最後只會報應在這些人的身上。

    這莊尋是極理智聰明之人,若還欲保全家人,定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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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六章 無道身世

    張存孝從烏魚寨帶來的人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劫掠財貨的本事最是拿手不過。

    待得莊無道幾人從船艙裡出來時,這一整艘樓船就已經被徹底搜刮的一乾二淨了,而一應收穫,都全數搬至自家船上。

    這艘樓船其實也還算堅固,可以當成戰艦使用,然而張存孝卻嫌這船的船速太慢,比不上自家的快船,也太過惹眼,不願一起帶走。

    那越城守備太監乃是吳皇親信之人,然而在越城中有名無實,被鎮南將軍府與幾大世家壓制,並無太多的權勢,可這位再怎麼勢弱,也是越城官場上的幾位巨頭之一。

    再拿下這艘樓船,那就等於是公然打臉了,為兩家招災惹禍,甚至不能燒毀,以免將之激怒。

    唯獨莊氏的家眷不好處置,依莊無道的意思,是乾脆將這些人留在船內,任其自生自滅。

    馬原卻是有些不滿,目裡幽光閃爍道:「如是肯依我,就乾脆都斬盡殺絕,全宰了算了,免得日後麻煩,斬草需除根,無道哥放過他們,未免有些婦人之仁。」

    莊無道聞言搖頭:「我聽說北方草原之上蠻部征戰,也只是男丁過車輪者斬首,你我與他們家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莊氏能支撐門戶者,也只有莊尋莊同兩人而已,沒必要牽連家小,連那些蠻人都不如。」

    說話之時,莊無道卻是目視張存孝,斬盡殺絕,他其實沒什麼抵觸,之前對莊尋的承諾,莊無道也並不太放在心上,重信守諾,那也要看是對誰人,豈會被莊尋的那幾句言語給拿住?

    然而今日都是烏魚寨的人手,最後究竟怎麼處置,還是要看這位烏魚寨主的意思。

    張存孝皺了皺眉,最後終是卻不過莊無道的顏面,裝作毫不在意的一聲朗笑:「一群婦孺而已,能掀出什麼風浪?沒了莊家積累的錢財,我看他們也未必能活得下去,兄弟們缺德事做得多了,這次就當是積一積陰德。」

    秦鋒卻不置可否,只幽幽道:「莊尋說的那幾處地方我去過,若真是礦脈,因該就在地下二十丈之內的露天礦藏,極易開採,據我所知,周圍也都是產出極多的富礦,此事頗為蹊蹺,再有莊尋那兩個庶子,未必就不知這幾處礦脈的位置,說不定還知曉更多…」

    張存孝初時沒聽出秦鋒言中之意,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了,雙目頓時怒睜:「這個莊尋,莫非是臨死了還準備要坑我們一把?」

    莊無道一愣之後,也暗暗一聲嘆息,礦脈離地表極淺,周圍又都是富礦,這幾處地方,那莊尋只怕絕不僅僅是顧忌樹大招風而未去開採,應該是另有什麼緣故。

    他們若真傻乎乎跑去開礦,或者把位置洩露給別人,說不定就會惹上什麼禍事。

    有了秦鋒這一句話,這莊氏一族的性命,多半是保不住了,那莊尋如此算計,只怕也是未把除莊同外一家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也可知,以張存孝的性情,一旦證實了秦鋒之言,接下來定然是要將船上之人斬盡屠絕以洩憤。

    莊無道並不反感,卻也不願參與其中,便乾脆獨自走到那船攔前靜靜等候,這不是故作清高,更非是婦人之仁,心慈手軟,而只是因始終記得母親死前,拉著他的手交代的那幾句話而已。

    “…烈兒,我知你這幾年心裡戾氣漸深,近來行事也常不擇手段,緣由皆在於我,母親怨不得你,也知日後再約束你不住,然而烈兒卻需謹記,我們沈莊兩家世代都行善積德,以德信二字傳家,我不求你日後能不辱兩家門風,只求烈兒你日後能得饒人處且饒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憤世嫉俗…”

    他本名沈烈,然而母親死後,就不願再用父姓,隨了母親姓莊,取了『無道』二字為名。

    此時天空中烏雲漸散,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灑下,清冽如水。

    船上悲泣嘶嚎與慘呼之聲,不斷傳至耳中,莊無道卻聽而不聞,想起了娘親在世之時,是怔怔出神,眼神惆悵。

    他原本出身之地,不在東吳,而是距離數萬里之外的周國。

    大約在二十五年之前,他母親莊小惜嫁入沈家,與『父親』沈玨共結連理。

    那時的沈家,只是以耕讀傳家的小族而已,不過父親沈玨天賦聰穎,年紀輕輕,就已是滿腹經綸,母親也同樣是一位才女,外家本是世族,世代簪纓,財雄勢大,然而到母親那一代,卻已是絕嗣,幾乎是帶著莊氏一族積累的家財,嫁到了沈氏。

    出嫁之時是十里紅妝,震動一城,而兩夫妻婚後也算是兩情相悅,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只他父親沈玨雖詩書滿腹,卻不願出仕官場,更喜武道,心向長生,不惜耗用重金求購各類靈丹妙藥,又遍請名師教導,十六歲婚後才開始入門,卻居然真的是在二十歲前,險險踏入到了練氣境界。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修為突飛猛進,然而三年之後,沈玨卻忽有一日帶著數十萬兩的錢財外出,之後就無故失蹤,音訊全無。

    母親莊小惜守了六年,用盡了所以的家財去尋沈玨的下落,卻始終沒有消息,就在一家人,接近絕望之時,沈玨卻又忽然回歸。

    之後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除了經營家中田產生意之外,平時都不出宅院一步。

    那時母親的嫁妝已差不多耗盡,然而沈玨手段不凡,又有了一身不俗的修為,暗中更似有貴人相助,短短幾年,就已積攢下更勝莊氏十倍的家業,不過就在祖父母亡故的一年之後,沈玨突然出外行商,僅僅幾日就傳回了遇賊劫殺,暴死荒野的消息。

    母親卻對沈玨用情至深,因死不見屍,不肯親信,事後多方探查,也真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幾年之後,終在天一之北,尋到了沈玨。

    那時的沈玨卻已是北方第一大派太平道的嫡傳弟子,道號『重陽子』,築基四重樓,前程無量,更是太平道元神境真人『黃龍子』的愛婿,道侶『蕭靈淑』,早在十年前沈玨失蹤之時,就已結下良緣,更誕下一子,也是由『蕭靈淑』引入太平道門下,因天資蓋絕當世,成為太平道嫡傳弟子。

    回歸沈家,只是為了斷『塵緣』而已。

    母親悲憤欲絕,更是烈性之人,從此再不想見沈玨一面,也不願食沈家一米一粟,受蕭家施捨,離開北方之後,就帶著他遠走東吳,在越城落足,從此以針線為生。

    移情別戀,本是世間再不平常不過的事,為修道長生拋家棄子,也是再尋常不過,那沈玨還不算是真正絕情無義之人,拜入太平道之後,至少還知曉要奉養父母,給妻子留下足夠的錢財依靠。

    然而莊無道那幾年,是每日裡親眼看母親碾轉反側,淚滿青枕,憂思神傷,咳血不止,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他心裡又豈能不恨不惱?

    身後處突然傳來一絲寒流,瞬間湧過全身,使宗守的心緒,驟然平靜了下來。

    「雲兒?」

    這寒流來處,不用猜都可知是身後『輕雲劍』。

    「你心境波動過劇,對修行並無好處,修行之道,切忌大喜大悲。」

    那雲兒沉聲道:「你執念太重,此心魔不克,日後只怕成就有限,難以過那登仙之劫,也難成元神。」

    莊無道皺眉不語,緊緊握起了拳頭,還是那一句,這心結他放不下,也不願放下,十年來他不惜一切,不就是為了這心願?

    難道這心魔不解,就無法修行了?

    雲兒也沉默了一陣,而後便又柔聲道:「不過你若是實在放不下,那就乾脆再極端一些,將這執念心魔化為己用,融入自己道基根本,利用得好,反而可為助益推力。」

    「助力?」

    「正是!道門有『存念養靈術』,魔門亦有一門『魔念煉神大法』,都是借用執念修行的法門,不過卻也極其兇險,你日後行事,絕不能偏逆本心,而若不能念頭暢達,以致執念漸重,也終有一日會入魔而死。」

    莊無道想也未想,就直接問道:「這兩種法門,那種更好?」

    是根本就未將這兇險,放在心上,傳說那重陽的修行天資,還在上三品之上,位列絕品,在這世間不過寥寥四人而已。

    十年前的重陽子還只是築基四重樓,十年之後,卻已有可能衝擊築基後期。

    而他莊無道,不過只是五品的仙骨,此時才剛入練氣,趕超的希望,近乎於渺茫。

    哪怕有一絲能提升修為的可能,他也不願放過,也是他孜孜以求,不惜走道業天途,也要入離塵門下之因。

    「自然是魔念煉神大法,將執念心魔,化為魔種靈胎,養在元神之內,可不斷激發體內潛能,使人修行事半功倍,然而卻也隱患極多,若然根基淺薄,身體跟不上,就有可能傷及本源,魔門修士大多丟是輔以邪術,抽取他人精血以蘊養,也極易入魔,被念年侵染,不過好處也不少,一旦能解開執念,煉化魔種,僅魔種靈胎歷年積蓄之力,就可使你修為大進了,執念越強,持續越久,好處就越多。」

    莊無道已然意動,不過也有顧忌:「可離塵宗…」

    離塵宗到底是天一東南的名門正派,與魔道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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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七章 金丹之傷

    「不用擔心離塵宗,魔念煉神大法只是魔道輔修之術,至心魔消除而止,只需你能始終守住本心,不被魔念污染,就不愁被人察覺。」

    『雲兒』沉聲道:「只是魔道法門進境雖速,其中的風險,卻也是遠超你想,劍主需當三思後行!」

    莊無道搖頭,他根本就沒得選擇,再說這世上,做什麼事情沒有風險?

    說不定未到元神境,他就會死於他人之手,又或另有變故,到那個時候人都沒了,這魔種靈胎的危害,又何從談起?

    正欲向『雲兒』詳細請教,莊無道卻忽的錯愕抬頭,望見遠方天空,一陣耀眼的紅光亮起,幾乎撕裂雲空,刺目無比。

    而再半晌之後,浩瀚的炸雷聲亦遠遠傳至,似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聾,耳膜內更是一陣陣刺痛。

    整個河面都為之翻滾起來,罡風怒排,那北岸邊的大片樹林,凡是不到碗口粗細的,全都在頃刻間就折斷倒下。

    就連這艘樓船的桅杆也是不保,瞬間斷裂,而河面上的所有船隻,也都被那刮過來的狂風,刮得東倒西歪,幾乎傾倒,平平滑出了十數丈之巨。

    「怎麼回事?」

    秦鋒幾人本是在船艙內處置莊尋的家眷,此時也是大步走出來,錯愕的看著天空。

    此刻在左右兩岸,獸吼之聲陣陣,此起彼伏,都帶著恐慌之意,尤其是北岸,奔騰之聲如雷,地面都在微微晃動,無數野獸都在瘋狂逃奔著,甚至不惜躍入水中。

    「看這聲勢氣象,只怕是人為居多,難道是有築基修士在那邊交手不成?」

    張懷仁眼神驚疑不定,他以前也曾見過越城內的鎮南將軍,與林海內兩頭二階妖獸交手,卻遠遠沒有今日這般的聲勢。

    「不是築基,是金丹!」

    一個渾厚的聲音遠遠傳至,宗守聞聲望去時,便只見古煜正從另一側踱步行來。

    船雖搖晃不休,古煜的腳步卻如生根老樹,穩健從容,劫殺莊同父子,古煜不願插手,不過卻也跟隨了過來,只為護住宗守,此刻也是看著天際,神色間微有異樣。

    「應該是有金丹修士出手了,距離此處不到三十里,我若是你們,就最好是早早離去為上!這裡已是是非之地,說不定就有無妄之災。」

    張懷仁與秦鋒僅對視了一眼,就一起匆匆離去,開始安排撤離之事。

    好在此時船上的財物,都已全數搬走,而莊氏的家眷,也都處理的差不多,那幾十艘快船雖沒了船帆,卻都有著船槳,三十人一起劃槳,船速還勝過滿帆之時。

    莊無道則仍是定立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那紅光在漸漸消退,然而就當快熄滅之時,又猛地轉熾,炸裂開來,化作了數十枚火球,如流星一般橫越天際,向那四面八方灑落。

    再片刻之時,那遠方天空就又寂靜暗沉了下來,就連那轟鳴雷聲,也漸漸消失,再無聲息。

    莊無道輕吐了一口濁氣,知道這次的金丹之戰已經落幕,又不禁忖道這交手之人,到底是誰?為何是在越城附近?

    自己又能否有一日,也能達到這般境界?這一戰聲威浩大,驚天動地,真使他心嚮往之…

    ※ ※ ※ ※

    回城之後沒幾日,莊無道就已知曉當日松江河道旁,那一戰的前因後果,消息是由北堂婉兒親自帶過來,據說是離塵宗一位近年聲名鵲起的新晉金丹修士『華英』道人,在越城附近見機可趁,悍然出手,暴起伏殺三位移山宗金丹長老。

    這一戰使移山宗兩位金丹當場身隕,還有一位身負重傷,只是那位離塵新晉金丹也未能全身而退,同樣是被反擊至重傷垂死的境地,卻在最後時刻險險逃離,也不知此事躲在何處養傷,至今都不見蹤影。

    這一戰,不但是移山宗的宗主震怒,傾巢而出,親領移山宗十六位金丹修士,親自趕至越城附近坐鎮,在越城附近四處拉網搜尋,以搜查『華英』道人的下落,而離塵宗一方,似乎也同樣是措手不及,分佈東南各處的十餘金丹,都在匆匆趕來,一方面牽制移山,一方面也在尋找『華英』,雖還不曾有元神真人到來,然而若事態繼續惡化,離塵宗有真人駕臨越城,也是必然之事。

    北堂婉兒當時的神情,是即喜又憂,神情忐忑,莊無道也略能猜知一二,北堂婉兒喜的是離塵宗占了上風,北堂家下對了賭注,憂的則是離塵移山在越城的爭鬥提前引爆,二宗直接就以白刃相見,使得兩位金丹隕落,如今這劍拔弩張的情形,絕非是北堂家所願看到的,北堂家對他莊無道而言,固然是不可招惹的龐然大物,然而在離塵宗與移山宗這兩大宗派面前,也同樣是微不足道的小船,稍稍大一點的風浪,就可使北堂家船毀人亡,全族傾覆,甚至屍骨無存,一不小心,就可能淪為兩大宗派爭戰時的炮灰。

    此刻的北堂家主,只怕把那『華英』道人生吞活剝的心思都有!

    對於越城的幾大世家而言,步步為營的逼迫,鎮之以靜,一點點蠶食,在和風細雨中將移山宗的勢力慢慢逐出越城,才最符合他們的利益,兩宗鬧到如此激烈的地步,可說是最糟糕的一種情形。

    故而莊無道非但不憂,反而暗地裡有些幸災樂禍,這次的事情,只怕北堂家從上到下都要頭疼一陣,為之提心吊膽。

    說到底他對當初北堂婉兒的逼迫,並非是全無怨念。

    事實也是如此,北堂婉兒好武成癡,平時總喜歡跑來尋他切磋武道,又或者看他練習拳法,然而這幾日,卻只見了他一次,就再沒到劍衣堂的堂口大院來。

    每日裡見到古煜時,這位也同樣是愁眉不展,眼神憂慮。

    不過這些事都與他無關,莊無道也自知份量,還輪不到自己為北堂家操心,自劫殺莊尋父子回歸之後,他就依然是全力以赴,投入到了苦修中。

    六合形意,莊無道按雲兒的吩咐,已停下不練,說是這套拳太過複雜,分支極多,易學難精,只需領會拳意就可,無需深研,莊無道只需專攻大摔碑手與牛魔元霸體的練體之術,還有那套大衍訣,都是外功,淬練筋骨皮膜之法。

    還有離塵學館的那套『封靈拳』,也是雲兒特意交代,每日不能落下的,至少要練習一次。

    他在練氣境之前的積累本就深厚,再借助易骨煉筋丹,進境可說是一日千里,尤其是易骨煉筋丹,服用一枚的效果,就可抵得練氣境之前苦修『降龍伏虎』十日之功。

    莊無道也終於明白了過來,世間修者,為何都認為練氣境之前的入門之術,以內家功法與養靈之法為上,外功被視為末流。

    只需到了練氣境,可以服用易骨煉筋丹,肉身強度上的欠缺,就只需一兩年時間,便可彌補過來。

    反而是他們這樣以外功入門之人,對『真元』的掌控,至少需練氣境九重樓之後,才能勉強做到如臂指使。

    恍悟之後,莊無道心中也是失落無比,暗暗自嘲。

    「原來如此!十年苦練,尚不及別人二載之功嗎?怪不得那些世家是人才輩出,內修與養靈法門,價值千金…」

    「那也不見得!」

    雲兒明顯不以為然,冷聲嘲笑:「借用藥力彌補,終是取巧,哪裡能及得上你這般正宗?也不可能把肉身,練到真正完美無瑕的層次,所謂殊路同歸,內外靈這三種入門之法,是各有千秋,其實並無高下之分,外功入門的好處,你日後自然能夠知曉,劍主切莫以螻蟻之眼,來觀天外世界。」

    莊無道一愣之後,心緒這才平衡了些許,他不知這『雲兒』的具體來歷,然而既然能夠說出『隨我習劍,萬載之後,可成絕代仙王』這句話出來,眼界見識多半是遠遠在天一諸國千萬修士之上的層次。

    既然是這般對他說,必定有其道理的。

    不用練六合形意,莊無道每天的閒暇時間,反而比練氣境之前更多一些,在術之外,倒是又多了一門『天璿照世真經』需要修煉,然而按雲兒的吩咐,卻是讓他將這門養靈之法,與『蘊劍訣』一起,一心二用,同時運功。

    「『蘊劍訣』乃是五劫之前,最絕頂的輔修之術,然而既然是名為輔修,自然不會影響到主修功法的修行,不過也錯非是劍主,並不是那種聰睿多思之人,否則也無法做到一心二用…」

    莊無道當時無語,這個劍靈,是變著法子在罵他蠢嗎?

    分心二用,莊無道初時也做不到,然而他上手卻也極快,僅僅三日,就能將兩套功法同時在體內催運,兩者之間,也果真是互無妨礙,運功時並不干涉。

    而省下來的大量剩餘時間,雲兒也不管他,莊無道也就由著性子,鑽研怎麼將元磁攝力,與十二式降龍擊結合,再就是偶爾練一練那『天地陰陽大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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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八章 大悲隱患

    最近在陰陽大悲賦上的進展,是莊無道最得意之事,可能是因踏入練氣境,肉身更強橫之故,也可能是近日裡苦修不殆,在一月之前,他最多只能吐出『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中的十年二字,然而此時,卻已是能把『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七字,完整的道出。

    不過每一次練習完之後,莊無道都是痛的死去活來,渾身骨骼仿似要寸寸碎裂,筋骨酥軟,全身抽搐,而雲兒也總會在這時,對他冷嘲熱諷一番。

    莊無道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每一次練習之後都是如受酷刑,當練到第七字之後,更是渾身上下一身黑汗,惡臭熏人,若非他性情素來都是堅韌不拔,又硬撐著一口氣不願服輸,差點就無法堅持下來。

    不過他莊無道所以不願放棄,倒也非全因與『雲兒』賭氣,他是羨煞了夢中那為絕代仙王凰劫施展『陰陽亂』之時的無上之威,除此之外,也漸漸察覺這陰陽大悲賦的好處,每次誦音之時,他的內臟骨骼都會隨之震顫,隨著時日推演,他的軀體之內,也開始產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

    肉身並未隨之增強,莊無道卻能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越來越是強勁,而次數則開始減少,有時候連續十息二十息的時間,都不會有一次心跳,彷彿死人一般。

    也不獨獨僅只心臟如此,其餘五臟六腑,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活力十足,就連骨骼骨髓之內,亦有變化,雖然看不到,然而莊無道每次使用『易骨煉筋丹』與『養氣丹』的時候,都感覺這些丹藥的效果,都略有增長。

    這麼說起來,『雲兒』也曾跟他提起,這天地陰陽大悲賦也可算是一門輔修之法,並不煉體修身,卻能有洗骨伐髓,固本培元之力。

    修煉這法門固然是苦了些,卻頗有些益處,對他而言,價值甚至還在牛魔元霸體之上。

    畢竟修行的功法世間常有,然而洗骨伐髓之法,固本培元之術,卻甚是少見。

    他的資質仙骨皆不如人,只悟性一項能勉強拿的出手,要趕上別人,修行時就需常借丹藥之力,然而凡是丹藥,都帶有三分毒性,平時不顯,卻沉浸入骨髓血肉與內臟肺腑的深處,尤其『血元丹』之類的虎狼之藥,雖能激發潛能,卻也會大幅消耗人體內的元氣與壽元。

    常賴丹藥之力者,據說很少有人能修行到築基境界以上,就是因毒性沉積之因。

    這門『天地陰陽大悲賦』卻正好對症,洗骨伐髓,可清除體內的毒素,固本培元,則能增人體內元氣,可使他放心的服用各種丹藥。

    「劍主你未免太樂觀了,也把這大悲賦想的太簡單。」

    就在莊無道心內暗暗喜悅之時,『雲兒』空靈的聲音,卻又一次在他心念裡響起:「大悲賦雖是能修出無上玄術的上乘法門,然而也非全無限制缺陷,此法固然可助人洗骨培元,然而以劍主你此時的修為,過程中卻需承受金丹修士都難忍之痛苦,且一旦無法堅持中途放棄,或者進境太慢,便會遭遇反噬,那時不但不能夠固本培元,反而會大量損傷元氣。」

    「反噬?」

    莊無道一陣發愣,然後眉頭皺起,不解道:「既然是有害無益,怎不早說?為何還要把門大悲賦傳授於我?」

    「我可沒打算傳給你,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不過沒能想到劍主記憶力如此超群,一兩次就能完整記住,心性也是堅韌,居然能練到第七字。」

    雲兒一聲輕嘆道:「不過此法畢竟還是能洗骨伐髓,練一練也是無妨,你還未入門,損傷的那些許元氣,我也能想辦法幫你補回來,只是多耽誤個一兩年而已。」

    一兩年?

    莊無道一陣糾結,別說一兩年,一兩月他都不願耽誤,正欲再說些什麼,卻又忽的止住,此時那靈室的門已被推開,古煜的身影站在了門前處。

    雲兒與他說話,都是以心念交流,不懼他人察覺,然而每逢這種時候,莊無道總會時不時的『走神』,多多少少會給人看出些異樣。

    尤其古煜這樣練氣境後期的修士,靈念最是敏感不過,每逢此人在時,莊無道都儘量少於與『雲兒』說話。

    像那什麼大衍訣,蘊劍訣與天地陰陽大悲賦之類,這些由雲兒傳給他的獨門功法,莊無道也不敢在此人面前修習。

    「小姐要我通知你,玄元閣的修士聚會,就定在今天晚上。」

    那古煜推開門後,便負手笑道:「小姐說聚會上你若想要什麼東西,儘管買下便是,若錢財不夠,只要數目在四千兩黃金之內,都可從我北堂家借調。」

    莊無道頗是訝然,忖道這玄元閣的修士聚會與學館排位戰,怎麼撞到了一處?

    學館那邊在三日前就已遣人告知,略山學館已約定在今日午後登門,挑戰離塵學館。

    正思及此時,那古煜接著又笑道:「還有今日下午,略山學館與離塵學館的約戰,小姐的意思,是讓你無論如何都要出席,據說離塵本山的巡查使已經入了越城,玄元閣今夜的聚會,便是欲借此東風,說來慚愧,這位的身份,我家至今都未打探清楚,不過此人說不定也會關注今日兩大學館之戰,無道你身為離塵首席弟子,這種場合若不出面,怕是說不過去,也會影響巡查使日後對你的觀感。」

    原來如此!

    莊無道笑了笑,已是明白了北堂婉兒的好意,不過今日的約戰,他本就無意缺席,口裡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天色,只見已經是正午時分,莊無道便連忙沖洗一番,洗去了身上那層惡臭黑汗,再換了一身衣物,一身清爽之後,就立時動身。

    才走出堂口大院的院門,恰好街口處秦峰王五一行人,也拐入這條巷內,後面跟著三十位幫眾,都是煉血境的好手,人人鮮衣怒馬,身帶兵刃,而秦鋒王五二人的臉上,是憂慮與怒意交雜,馬原林寒則一臉的鬱悶。

    莊無道知曉這幾位,今日是一起出城去看莊尋交代的那幾處礦脈,他心中也是好奇,大步迎了上去,而秦鋒也未等他問,就苦笑著開口道:「莊尋說的不假,而且都是富礦,不過周圍的情形有些不對,要自家開採的話,怕是有些麻煩,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莊無道瞭然,知曉那莊尋拋出這幾個礦脈,果然是沒安什麼好心,那日秦鋒屠滅莊氏一族雖是過份了些,卻也沒冤枉了莊同。

 「我特意打聽了一下,附近的幾處礦坑,都是城內的幾家豪族佔據,不過看其情形,應該是還不知莊家探出的這條蘊元石礦脈,那莊尋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錯,就連他家在越城的幾位親信管事都不怎麼清楚,之後我也是費盡了心思,找到了一位以前莊家雇請的老礦頭,這才知曉究竟。」

    秦鋒一邊說著,一邊冷笑:「莊尋其實早就在暗中開採,已經持續五年之久,不過從一年之前開始,那裡的礦奴就接二連三失蹤,開始只以為是意外,後來才陸續發現些痕跡,猜測那幾處礦脈之下,可能有一個噬地金鼠的巢穴,莊尋無奈,這才把這四處礦脈封存。」

    「噬地金鼠?」

    莊無道一聲驚呼,然後渾身上下一陣發寒。

    『噬地金鼠』這種異獸,他是久聞大名了,本身等階其實並不高,成年之後,也不過只有相當於練氣一重樓修士的實力,是一階初期的靈獸,只有一些個別的王獸,才能進入二階,甚至四階五階,然而這噬地金鼠卻最喜群居,一個巢穴中,往往是以千計,大一點的巢穴,一萬兩萬都不出奇。

    好在這種靈獸,平時畏光,並不出現在地面,且生活習性,也算和善,只要不去招惹,就不用擔憂這些噬地金鼠的危害。

    然而這些小東西的報復心也極強,一旦侵犯進入其『領地』,這些噬地金鼠就必定會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即便是城中如鎮南將軍,也難全身而退。

    自然這『噬地金鼠』若只是護巢,還不用怎麼擔心,可就在大約六十年前,越城中有兩位礦主也不知怎的,將一巢的噬地金鼠激怒,引發了一波『鼠潮』。

    那次災難,使十餘萬人慘死,城中的幾大世家,也都是損失慘重,甚至隕落了一位築基修士,歷經十年之後,才恢復了元氣。

    而那兩位引發鼠潮的礦主,也由此引發全城公憤,全家老小皆被分屍而死。

    若真如莊尋所言,那麼這莊尋就真是其心可誅了,不知根底,冒冒然的就去開採,說不定就是滅門之禍!

    「你小聲一點!」

    秦鋒冷冷盯了莊無道一眼:「這莊尋也是心狠的,當時就準備滅口,幾百個礦奴連帶一家老小,全數殺絕,也只這位老礦頭機靈,見情形不對就早早脫身,在城裡躲了好幾個月,知道莊家沒了,才敢出來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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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六十九章 神秘道人

    莊無道暗裡撇了撇唇,說到心狠,秦鋒與莊尋是半斤八兩,他反正是望塵莫及。

    隨即莊無道目光就被幾人身後一個擔架吸引,是幾個劍衣堂幫眾,用樹枝製作的簡易擔架抬著一人,那人年紀大約三旬左右,面色金紫,雙眼緊閉,呼吸不勻,昏迷不醒。

    莊無道不由用疑惑的目光,再次望向了秦鋒:「這人是誰?」

    「我也不知,路上撿到的。」

    秦鋒的語氣極其隨意:「我看他也似是一位修士,修為不低,就讓人把他抬回來,看能不能救醒,與這人結個善緣。」

    聽秦鋒這麼一說,就連隨在莊無道身後的古煜,也凝神注目,旋即就又搖頭,看不出此時的真實修為,然而以他估測,絕不會超出練氣境中期。

    莊無道也頗感興趣,走過去為此人探了探脈。

    醫武不分家,修士在這分面則更為在行,莊無道也曾有一段日子對醫術頗感興趣,下功夫鑽研了一陣。

    可惜無名師指點,莊無道在醫道上進展不大,又明白自身的實力修為才是根本,幾年之後就慢慢放棄了。

    不過即便如此,莊無道也依然是諸多兄弟中,醫術最高明的一個,尤其擅長外傷跌打。

    在還未發跡之前,秦鋒一干人受傷時,都是他一個人在料理。

    對他武道上的助益也不小,知曉了人體經絡,筋膜關節的具體構造,回饋在外功修行上,可使他在煉體一道,比旁人又多出了幾分領悟。

    然而到底是半吊子,莊無道裝模作樣的把脈片刻,依然毫無所得,全不知此人昏迷之因,只大略窺直此人體內氣血淤積於某處,體溫也遠高於常人,還有幾絲遠比他雄厚的真元在流動。

    「還真是修士,至少是練氣八重樓!」

    古煜聞言一笑,莊無道探脈的結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不過,練氣八重樓嗎?越城中倒也是少見,這樣的修為,在越城內已經可勉強排入三十之內,只是以前沒聽說過此人,應該是新到越城不久。

    秦鋒王五亦是眸中精芒微閃,眼裡多了幾分認真,練氣境八重樓,在北堂家之人的眼中,或者不算什麼,在他們而言,卻是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今日結一份善緣,日後也能多一條路走。

    莊無道又一陣遲疑,躊躇了片刻:「似乎是中了火毒,焰力入髓,導致昏迷,最好是儘快請城裡幾位名醫給他看看。」

    並非是他自己有這本事,能看出這人昏迷不醒之因,而是『雲兒』此刻正在他腦海裡說話。

    「劍主,說了這並非是火毒,而是精焰火毒,非同小可。」

    莊無道無語,實在分不清這『火毒』與『精焰火毒』有什麼區別?

    「差別極大,火毒尋常之法就可就解去,這精焰火毒,卻非是凡火燒傷,看情形應該是石明精焰,若三月不治,此人就將全身化石,需一些特殊的手法與藥材拔毒才可,已非是人間手段,這人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

    那雲兒隨即又語氣一轉道:「劍主道緣不錯,此人體內焰力極盛,應該是完整的一朵石明精焰,對你頗有些用處。」

    「用處?」

    莊無道頗是驚詫,一個將死之人,對他能有何益?

    「可從此人體內提煉出石明精焰的火種!劍主不是在要修習《天璿照世真經》?此火對你大有裨益,甚至可憑此一舉破開靈竅,石明精焰,即便在五劫之前,也是排名前百的無根精焰,尤其是練氣境的階段若能煉化,世間能匹敵者不到五指,那位莫雲狂的火蝶術,那時若能融入這石明精焰,你即便用出那式牛魔亂舞,也是必死無疑!」

    莊無道悚然動容,『牛魔亂舞』的霸體罡身之強,他自己是最清楚不過。

    「那又該如何提煉?」

    「我可指點你一套《小還陽三十六路秘針》,能夠提煉精火,也能順便為此人拔毒,一舉兩得。」

    莊無道只覺是不可思議,小還陽秘針?這套針法,他其實早學過,離塵學館的武經樓內,不止是收藏武道典籍,還收藏著一些雜學書冊,使弟子增長見聞,星象卦算,醫術蠱毒,雖是極其粗淺,卻無所不包。

    莊無道最初學醫時,那些醫書的來源,就是來自於武經樓,而《小還陽三十六路秘針》,就是其中一本。

    然而只是一套最粗淺的入門針法,真可以用來拔除這什麼精焰火毒?

    若這小還陽秘針真能辦到,那麼這越城中的那些名醫,也應可輕易將此人救醒了。

    「無知!」

    雲兒的語含鄙薄,不屑一顧:「同樣的針法,在不同的人手裡,也有高下之分,劍主你是不知這『精焰火毒』到底為何物,尋常的所謂『名醫』能為他拖延些一時間,就已很不錯了,而手段再高明一些的,估計劍主也難請到。」

    莊無道暗暗好笑,心中已經是信了,不過這『石明精焰』與『小還陽秘針』他雖好奇,此時更在意的,卻還眼前這人,為何會中了石明精焰的火毒?

    聽雲兒的口氣,這種火焰應當是極其的不凡,世間少見,可為何會出現在一位練氣八階的修士身上?

    好在秦鋒的為人一向是最精明不過,這麼大張旗鼓,毫不遮掩的將這位抬入城,心思是昭然若揭。

    真要是有仇家再尋此人,也早該尋過來了,而既然到至今都安然無事,也就是說,他們可放心的加以救助。

    此時的劍衣堂有北堂家為後盾撐腰,尋常的人物勢力都不用畏懼。

    不敢在古煜面前『失神』太久,莊無道搖了搖頭,沒再繼續搭理雲兒,反正此事也不急,秦鋒王五兩人,定然要在城中遍請名醫的,到時候看看情形再說。

    ※ ※ ※ ※

    當莊無道與馬原林寒三人一起,來到離塵學館時,發現此處,赫然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東吳國民風剽悍,武風極盛,越城也不例外,學館內的小比,一般不許外人旁觀,然而各學館間的爭鬥,卻不在此例。

    知曉今日有熱鬧看,這條玉涴街上的鄰里街坊,都是不約而同的紛紛趕至,有些商家,甚至提前歇業,除此之外,兩家學館的弟子,也來了大半,略山學館的規模要比離塵學館興盛的多,弟子足有八百,幾千人湧入學館,使寬達幾十畝地的演武場,也顯出了幾分擁擠,來晚了的話,就只能擠在週邊,踮著腳都未必能看到。

    不過莊無道身為首席弟子,學館中實質上的『第二人』,自然有自己的位置,向兩位館主與官府派來的仲裁使行過禮後,就大刺刺的在李向南旁邊坐了下來。

    東吳地處東南,是天一諸國億萬生民眼中的蠻荒之地,然而恰因如次,東吳從上到下皆重禮節,以示本國為禮儀之邦。

    「我東吳以農為本,以武興國,當今天下諸國混戰不休,東吳亦連年爭戰,深受其害,我朝歷代諸王千年中建學館八千,便是為揚武風,弘揚武道,使百姓強身健體,有護身之能,只有以武止伐,平息干戈,方能還百姓太平,此為我朝國策,不可更易,爾等子民,亦當以武為榮,勤修不怠…」

    那仲裁使先是一番長篇大論的宣講,而後便由雙方的館主互拜,由略山學館奉上禮物。

    一套約戰的禮儀完成,就花了足足近半個時辰。

    直到此時,雙方的弟子才開始上臺比鬥,都是兩大學館中,排名前十的弟子不過卻是屬於表演的性質,勝固欣然,敗亦無妨。

    真正能分兩家學館勝負的,只有最後排位前三的弟子,所以在各大學館中,對首席,次席與三席,都極其看重,在學館中的地位,僅在學館館主與一些德高望重,實力超群的教習之下。

    前次小比,馬原剛好進入第十位,亦需下場,莊無道卻不感興趣,掃視著周圍人群。

    古月明果然也在,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學館制服,然而混在離塵學館諸多弟子中,依然是如鶴立雞群一般,卓爾不群。

    另還有幾人,頗使莊無道側目,以前雖沒見過,然而觀這幾位站立的姿勢,就知他們的實力不弱,此時的馬原林寒,絕不是他們對手。

    「那是百兵夏氏的夏苗,林和孔氏的孔回,鎮守太監的侄兒夏侯虎,都實力不弱,是越城內十年難得一出的人傑,較之古月明也毫不遜色,不過都與你無關,大比之時,我會讓你儘量避開他們三人…」

    北堂婉兒就坐在莊無道的身後,聲音低沉,給他一一介紹著。

    莊無道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隨即又感覺到一道目光,隱含不善的注視著這邊,轉頭望去,就見對面一位身體壯碩,膚色發黑的濃眉少年,正冷冷的望著他,眼含譏哂。

    「這人又是誰?」

    「他是略山學館新近的弟子,名喚臧全,是略山館主衛方幾日前從塗城請來,也是你今日的對手,據說已是練氣境二重樓,不過此人從未在人前全力出過手,到底實力如何,我也不怎麼清楚。」

    「首席弟子,這不合規矩吧?」

    插言的卻是林寒,語含詫異,只到了略山幾日,就成為首席?

    北堂婉兒卻掩唇而笑:「怎麼就不合規矩了?略山學館昨日才小比過一次,這人可是靠自己的本事力壓群雄,一層層打了上來。」

    莊無道則陷入沉吟:「是古月家?」

    塗城在越城之東,地方更是偏僻,是著名的武者之鄉,也是略山魔宗的根本重地,這少年出身塗城,年紀未到二十就已是練氣境二重樓,實力可以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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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七十章 月神之劍

    然而以此時離塵學館在明面上的的實力,莊無道實在想不通那位略山學館的館主,為何還要如此鄭重其事另請高人過來,難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我怎知道?」

    北堂婉兒搖著頭,沉吟著道:「應當不是古月明,若真是古月家,不會給你選這樣的對手,實在太弱,說不定是那夏家林家,準備用此人試你虛實,東船巷那一戰之後,沈泉莫名其妙就讓出了一條街,換成是我,我也好奇,會想辦法看看究竟…」

    莊無道下意識的,就往北堂婉兒之前說的夏苗,孔回二人看了過去,這兩位卻毫無異色,看不出什麼異樣。

    這些世家精英子弟的城府,莊無道也是早有領教了,搖頭一笑之後,便毫不在意。

    馬原得地髓之助,十幾日前就與林寒一起雙雙突破到了練髓境界,無論是在離塵學館,還是在玉涴街上,都已可算是一號人物。

    可惜遇到的對手,卻是一位練髓後期,同樣修了一門一流武學『流金鞭』,恰是克制馬原的身法暗器,僅僅十個回合,就敗落了下來。

    到了第三場,略山學館的出場弟子,已經是一位練氣境一重樓的弟子。

    莊無道不禁暗嘆,雙方修為上的差距實在太大,根本就非是一個層次,前兩戰不能獲勝,後面就更無勝算。

    可隨即就見一個身影,施施然的走入了場中,使莊無道的眼神頓時一凝,微覺意外。

    「是他?」

    「莊同失蹤缺席,由學館中實力最強的古月明暫代第八席出戰,倒也不算出奇。」

    後面的北堂婉兒嘀咕著,眼中也同樣含著驚疑:「這個傢伙,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就在二人說話間,那古月明已然立定,手按著劍,四肢鬆鬆垮垮,在莊無道的眼中,渾身都是破綻,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

    然而就在裁判武師手中錦帕落地的剎那,一道銀白清冷的弧光就在眾人的眼前乍然閃現,仿如彎月,淒美絕倫,這一刻,甚至奪去了空中大日之輝,將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的吸引。

    又一閃而逝,不到一個眨眼,這道『彎月』劍弧,就已不見了蹤影。

    古月明的劍,出鞘只是一瞬,快到了在場之人大半都還懵懂之時,就已然再次入鞘。

    而在他的對面,那位略山學館弟子的頭顱,竟已拋落了下來,血泉噴濺十丈。

    整個校場之內,頓時一片死寂,便連莊無道亦是呼吸為一窒,倒吸了口寒氣。

    半晌之後,北堂婉兒的聲音,才從他身後悠悠傳來。

    「是練氣境四重樓,劍出如月,神鬼莫測,好一個古月明!我這些年,果真是小覷了他,今日見了他這一劍,遣人試探之舉,倒是不必了。」

    莊無道不發一言,隱隱看出古月明這一劍,其實並未觸及那為略山外門弟子的身軀,練氣境界,也談不上什麼劍氣劍罡。

    然而僅僅只是那弧形劍光揮出的鋒銳氣流,就已經斬斷了那略山外門弟子的頭顱。

    古月明的劍道修為,那一劍的恐怖,由此便可窺一斑!

    意識之內,雲兒亦是一聲讚嘆:「此人的劍道天賦,確實堪稱絕佳,只見過我施展了一次拔劍術,就能模仿,將之融入己身劍術之中。」

    莊無道的面色,愈發的凝冷:「你是說,他領悟了你的拔劍術?」

    當日雲兒施展拔劍術時的情景,他記憶猶深。

    「只是一二皮毛而已!絕頂劍道,哪有這麼容易學會?」

    雲兒淡淡道:「然而這人劍術天賦之強,卻也毋庸置疑,戰場上相遇,你百招之內,可將此人斃殺,可在擂臺之上相遇,你如今勝算都不到一成。」

    就在雲兒說話之時,校場之內,已經有人陸續反應過來,周圍驚呼之聲陣陣,一些膽小之人,紛紛驚惶逃離,對面略山學館的弟子,更是眼光赤紅,群情洶湧,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古月明。

    那位略山學館的館主衛方,也同樣是鐵青著臉站起身。

 「學館間比武較技,向來都是點到即止,閣下劍起殺人,就不覺得要我略山學館一個交代?離塵宗當世大宗,我一向敬崇,卻真不曾意料貴館弟子,居然還有這等心性兇殘之輩。」

    又朝著中央處端坐的仲裁使一抱拳:「還請仲裁使,為我這可憐弟子主持公道!」

    李向南默默不言,仿似未聞,古月明乃古月家的嫡長孫,此時修為,更已勝他一籌,不是他惹得起的,巴結都來不及,實在沒道理為略山學館的一個死人,而開罪古月家。

    那位仲裁使亦是面色尷尬,幾次欲言又止。

    不過還沒來得及發話,古月明就已開口道:「我古月明的劍,磨礪於沙場之上,是為殺人而練,非為這比武較技,失手傷人,在所難免,方才那一劍,我只用三分氣力,他擋不住,是他不對!你若不服,大可尋我一戰。」

    說話之時,卻是目視著台下的莊無道,眼神莫測,帶著莫名笑意。

    莊無道不自禁的皺起眉,只覺一股若有若無的凌厲意念壓迫而來,令他渾身上下,寒意凜然。

    雲兒再次一聲輕咦,提醒道:「此人劍道,已經得『勢』之三昧,他是欲以這一劍,動搖你心神。」

    莊無道也猜到了幾分,然而見了古月明這一劍,哪怕他明知此人的目的,也不免心情沉重,原本高漲的自信,驟然跌落。

    「兩月後劍主與此人那一戰,可需雲兒助你?」

    雲兒的語音中,帶著幾分躍躍欲試,莊無道卻搖了搖頭,憶起雲兒之前說起的『斬三屍』之言,心中隱有明悟,這個對手,他定需親手擊敗。

    一切都依靠劍靈,他的心境與武道,永遠不可能有什麼進展。

    「罷了!」

    雲兒的心情,似乎既有失望,又有欣慰:「不過此人劍術了得,偽靈竅至少開了兩處,這一戰的兇險,甚至超越之前你以一敵百那一次,劍主若想勝他,就儘量在那道人身上提煉出火種,兩個月內,衝入練氣境四重樓的境界。」

    莊無道怔了怔,只覺是不可思議:「練氣境四重樓?」

    他這些日子,借助練氣境之前的雄厚積累,勤練不懈,已經隱隱有了幾分衝入二重樓境界的徵兆。

    然而也同樣感覺到了修行的艱難,一旦練氣境之前的積累,被徹底發掘殆盡,修行的進境,必定大降。

    受資質根骨限制,又沒有合適的靈地修煉,若非還有『輕雲劍』聚靈之效可以依仗,莊無道幾乎就對自己未來的修行之途失去信心。

    「四重樓只是最低!其實劍主若運氣不錯,有足夠的丹藥與天材地寶,借助石明精焰,兩個月突破五重樓也不是難事。」

    雲兒的聲音卻依舊平靜,輕描淡寫般的說著:「要知哪怕是超品的根骨天資,修至仙王境界,最短也需三萬載歲月,我既然說能讓你在萬載之內,成絕代仙王,自然不會讓劍主,在這第一層的練氣境界停留太久,雖然冒險了些,然而那石明精焰卻畢竟是一次難得良機,不容錯過。」

    莊無道心中震撼,不過此時卻不便詢問詳細,只能強忍著好奇與驚喜,繼續注目眼前。

    那仲裁使到底是不敢朝古月明發難,只將臺上的裁判狠狠訓斥了一頓,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就任由古月明下場,即便那略山學館的館主衛方,亦是只能忍氣吞聲。

    收拾屍體,清理血跡,又花了些時間,再次開始比試時,已經是到了半刻鐘之後。

    只是到了這時候,之後比武較技已經變了味,略山學館之人,都是憋著一股火氣,不敢向古月明討還公道,就只能拿離塵學館的弟子出氣,出手格外狠辣,而那裁判與仲裁使可能是為平衡考慮,都是視而不見。

    離塵一方除了林寒見機不妙,毫不顧顏面的提早認輸,得以平安無恙之外,其餘幾人都是負傷下場,情形淒慘,甚至無人能在場上撐過三合。

    「這個古月明,真是害人不淺!」

    馬原已經忍不住在莊無道的耳畔輕聲嘀咕,也不止是他,此時便連離塵學館的諸多弟子,也大多都對古月明心生不滿。

    此人將對手斬殺,受累的卻是學館內其他的師兄弟,上場之人都敗落的淒慘,離塵學館也是顏面無存,不過卻都知古月明的身份,即便不滿,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莊無道卻能敢覺到古月明的目光,正往這邊注視,當下只能是不置一語的開始默默準備。

    前七場比試已經結束,快輪到他了。

    略山學館登門挑戰,到了此刻,才算是進入正題,不過最後這幾場,並非是三場二勝分勝負,而是擂主挑戰的方式,雙方三人,哪一方能在臺上站到最後一刻,便算獲勝。

    所以這些年,莊無道儘管勝率不錯,也依然沒能使離塵學館大幅提升名次,只能勉強保持原本的排名。

    此時離塵學館的第三席,是一位名叫宣和的弟子,實力遠不如王方莊同,卻也不算太弱。

    然而還未等此人上場,一個身形異狀魁梧的身影,就已經走到了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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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七十一章 來而不往

    莊無道注目望去,只見正是略山學館的首席臧全,不禁愣了愣,臧全和他一樣,都是首席弟子,按照規矩,應該是最後出場才對,此人提前上臺,到底意欲何為?

    周圍眾多離塵學館弟子,也都是眼露不解之色,而後就聽臧全一聲霸道的冷哼:「天色已晚,一個個來比試,豈不是浪費時間?就不嫌麻煩?你們離塵學館三人,可以一起上來,我臧全一人接下!速戰速決,生死勿論!」

    說話之時,卻是怒目瞪著台下的古月明,帶著幾分挑釁之意。

    校場中靜了一靜,而後就又『嗡』的一聲,徹底炸開了鍋,離塵學館這邊的弟子,都是群情激湧,面色漲紅。

    「狂妄!」

    「一人戰三,他以為他是誰?」

    「此人可惡!這是欺我離塵學館無人?」

    「簡直欺人太甚!」

    臺上的李向南同樣皺起了眉頭:「一人戰三,似乎不合規矩?」

    那仲裁使還未開口,衛方就已一聲冷笑:「也不是沒有前例!真正說起來,比試中當場殺人,也同樣不合規矩!」

    聽到這一句,仲裁使頓時又閉上了嘴,一陣躊躇。

    而此時場中,那臧全驀地右足一踏,頓時轟然炸響,周圍十丈之內,碎石紛飛,所有的青石方磚,都紛紛開裂。

    「聒噪!今日我臧全自願以一戰三,敗了我略山學館就認輸,你們離塵學館如敢應戰,就儘管上來!若然不敢,就給我閉嘴!」

    全場一時都為之噤聲,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臧全的腳下。

    那只是最普通的青石方磚而已,然而要想將之踩裂,哪怕是一頭巨象,也難辦到,至少也需三象之力。

    練氣境四重樓,最多也不過二十牛的力量,此人卻是遠遠超出了,這臧全實力之強,已可窺見。

    北堂婉兒美眸張了張,而後釋然道:「原來是修成了一重天的魔猿剛體,怪不得以他二重樓的修為,就敢向古月明挑釁。」

    莊無道亦微微頷首,魔猿罡身介於一流武學與絕頂武學之間,同樣是一門極難修成的橫練功法,因是仿自魔猿神通,雖未能得猿之靈敏,然而身軀四肢的靈活,亦不受橫練外功影響,可謂是強悍無比。

    臧全在這個年紀,有練氣境二重樓的修為,又修成這門橫練之功,的確是有著自傲的本錢。

    甚至可以說,這人已經不遜色北堂婉兒與古月明多少了。

    換在三個月前,他們三人的確是加起來,也不是這人一合之敵。

    「不過遇上你這傢伙,算是他倒楣,牛魔元霸體,可比他的魔猿剛體強多了,大摔碑手,更是他的剋星,這個白癡,看來真不是古月家的人。」

    魔猿剛體介於一流和絕頂之間,也就是六品之上,五品之下,而牛魔元霸體,雖被世人劃入絕頂之列,可若按修行界的劃分,卻至少也是三品超凡,甚至二品聖靈層次的功法,雙方差距,實在不可以道里計。

    而若論到力量,莊無道在練氣境之前,就有十二牛以上的實力,大摔碑手力比三象,踏入練氣境之後,身體素質與力量暴增,此時一掌大摔碑,已然接近八象,近七十二野牛的力量,足可開山裂石!

    練氣境五重樓之下,無人可正面受他一掌。

    莊無道卻不置可否,看向了周圍,離塵學館的弟子,面色皆是蒼白青紫,難看之極,以臧全展露出的實力,學館之內除了古月明之外,無人是其對手。

    而與莊無道同為三大弟子之一的宣和,更是臉上一絲血色都無,眼現畏色。

    王方則神情凝重,不過倒無什麼畏懼之意,眼神決然悲涼,他的回風掌,最怕的就是這種橫練外功,也知這一次上臺,即便僥倖不死,也免不了重傷,影響他衝擊練氣境界,然而此時此刻,絕不可能退縮。

    全場沉默片刻,臺上的臧全又是一聲譏嘲:「怎麼?不敢應戰?你們離塵學館,難道都是廢物不成?」

    對面的略山弟子,都是一聲哄笑,而離塵一方,則更為沉寂,羞憤交加,無人應聲。

    王方一聲嘆息,正準備上臺,卻見一旁莊無道已經提前他一步站起,踱步走入到了場中。

    「何需三人聯手?不合規矩,今日我一人就可,我若敗了,今日離塵學館就算輸了。」

    周圍的離塵學館弟子,聞言都是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哪怕是莊無道,哪怕傳聞中這位的降龍伏虎拳法,已經初入門徑,進入練氣境界,不久之前,更在五招之內廢了莊同,也絕不可能是臧全的對手。

    「你?」

    臧全也移目向莊無道望了過去,而後一聲哂笑:「可別後悔,這一戰,可是生死勿論!古月明說他是在沙場上練劍,所以劍出殺人,我的魔猿罡體,也僅僅只是初成而已,還控不住力,你死在我手裡,可別怨我,最好是三人一起…」

    「囉嗦!」

    莊無道搖頭,直接朝著裁判吩咐道:「可以開始了!」

    臧全頓時氣得面色鐵青,眼中佈滿陰翳,殺機更是深沉。

    此時校場中,早已是議論紛紛。

    「果然還是莊師兄有擔當。」

    「師兄人雖貪鄙了些,關鍵之時還是靠得住。」

    「只怕師兄他不是對手,我看是輸定了。」

    「這臧全擺明瞭是找回場子,莊師兄他只怕要招毒手,但願能全身而退…」

    「能夠撐過兩三回合,就算保住我們學館的顏面,不算丟人了。」

    古月明依然是一言不發,卻微微搖頭,滿眼的嘲色 北堂婉兒則一聲無奈嘆息:「原本還以為,能夠多瞞一陣的,若能再算計一番百兵夏氏,豈不更好?」

    北堂琴隨侍在側,聞言是無語,百兵夏氏,亦是越城後起之秀,經營兵器靈器生意,在越城打造精良兵甲,四處販賣,在松江之上,有著龐大的船隊,是古月家之外,能挑戰北堂家地位的最大勢力。

    莊無道對場外之聲,已是充耳不聞,修武者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然而也需有集中力,即便是這種對手,他也不願分神。

    不過台下之言,卻也無一遺漏傳入他的耳內,忖道果然,東船巷他以一人之力,斃殺五大練氣境強者那一戰,半點都沒能傳出去。

    古月北堂兩家在越城中的勢力,真是可畏可怖。

    錦帕飄下,落在了地面,對面十丈外的臧全,已是一聲獰笑,大踏步的飛奔而至。

    「不知死活的蠢貨!」

    一拳轟至,卻在半途中莊無道剛欲閃身躲避的時候,那臧全手臂卻又忽然再次伸展,骨骼關節爆響聲中,那臧全的臂展竟又憑空增了整整一尺!幾乎就印到了莊無道的胸前。

    「通臂拳!」

    台下一陣轟然嘩亂,一些離塵學館的弟子,已經不忍卒睹,閉上了眼睛,即便北堂婉兒,也是意外無比,這臧拳在魔猿剛體之外,居然還練了這一門通臂拳法,看起來造詣不低。

    莊無道也同樣詫異,挑了挑眉,而後微微一笑,這時躲閃就有些狼狽了,乾脆是不閃不避,任由這一拳,猛轟在他的胸前。

    「給我去死!」

    氣勁震盪,向四面八方排開,下方青石方磚,再次紛紛開裂。

    此時臧全的臉上,那猙獰之色卻已經全數褪盡,面容扭曲,滿眼都是錯愕與不感置信。

    莊無道立在原地,腳似乎生了根,不曾後退挪動半步,而胸前毫髮無傷,就連衣衫也是分毫無損,只有衣袂,在罡風吹拂下,不斷的飄舞震盪。

    也直到近半個呼吸之後,台下諸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

    「莊師兄他,好像沒傷到?」

    「不可能!魔猿剛體,配合通臂拳,至少也是四十五牛之力!便是練氣境二重樓的修士,也要被一拳打死,怎麼可能沒受傷?」

    「騙人吧?受了臧全師兄一拳,這離塵學館的雜種,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

    眾人之中,兩道目光尤其凌厲,盯著臺上莊無道上下打量,帶著審視驚嘆之意,赫然便是北堂婉兒,之前為莊無道介紹的夏苗與孔回二人。

    「是橫練霸體,這莊無道,也有橫練霸體!」

    「霸體罡身,品階怕是遠在魔猿剛體之上!」

    「元磁之力,莫非是那門牛魔元霸體?已入一重天境界,此人藏的如此之深?」

    臺上的莊無道,胸膛只一個起伏,就將臧全的拳,震得向旁滑開,而後欺身而近,迅若靈猴,氣勢又無比的剛猛霸道,一雙肉掌,猛然膨脹。

    「來而不往非禮也!臧兄也請接我一掌。」

    大摔碑,碎石!

    臧全發出一聲不甘的冷哼,下意識的,就把左臂護在胸前,意欲擋住莊無道的掌勢。

    而後就只聽『哢嚓』一聲碎響,臧全的左臂直接就被折斷,那雙掌,也是毫無懸念的就印在他的胸前。

    頓時肋骨凹陷,臧全整個人似被巨象正面撞擊,直接倒飛出數十丈外,撞碎了外面的院牆,又滑出四十餘丈,這才停下,整個人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而整個校場之內,此時再無一絲聲息,哪怕是李向南,看向莊無道的目中,也是既驚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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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七十二章 玄元寶會

    臺上的莊無道卻是微微發愣,倒非是因被眾人驚奇注目之故,而是遠處被他輕描淡寫擊飛的臧全,情形略有些不對。

    剛才他出手其實不重,那一式『碎石手』擊中之時,就已經收了七成的力量,以臧全的魔猿罡體,最多也只是輕傷而已,一條肋骨都不會斷。

    然而此時此刻,這人卻躺在三十丈外,面如金紙,再沒爬起來,仔細傾聽,隱約已沒了呼吸,整個人無有聲息,似乎已死了一般…

    正錯愕間,莊無道就聽雲兒的聲音在腦海響起:「此人倒是有趣,把罩門放在正胸,對手多半意料不到。」

    莊無道一陣目瞪口呆,換而言之,這臧全是已被他一掌擊斃?

    此時學館內的諸人也漸覺不對,那衛方更是赤紅著眼,再次暴怒而起:「你們這是欺人太甚!」

    這次卻不僅僅只是怒視而已,大袖揮展,如雲瀑般的銀色光華頓時閃現,數十道刀光,鋪天蓋地般的朝莊無道衝擊去。

    變起肘腋,那居中正坐的仲裁使,根本就來不及反應,莊無道也是面色微變,這衛方的修為不俗,至少也是練氣八重樓,此時含恨出手,更顯威勢驚人,眼前飛斬而至的這四十九口銀刀,刀身之外竟都似有氣罡隱限,漫布十丈,也使他避無可避。

    莊無道下意識的就欲催動『牛魔亂舞』,以霸體抵禦,心念導引,才剛觸及靈竅精血,就見身側忽而一個青衫人影閃現,只是一個揮袖,眼前那片凜冽刀光,就驀然間消失無蹤。

    「比武較技時偶有失手死傷,乃在所難免之事,衛館主何需如此動怒?還是說你們略山魔宗,以為我離塵好欺?」

    說完這句,莊無道身旁的青衫中年又一聲冷笑,眼神冰冷的看向了端坐大殿之前的李向南。

    「在下李崇貞,奉師門之命巡察東吳,日前已請示吳京道館真人,今日之後將暫代離塵學館館主之職!原館主李向南濫用職權目徇私舞弊,解往吳京待查聽勘。」

    話音未落,莊無道就已吸了一口寒氣,那李向南更是冷汗涔涔,而那略山館主衛方,亦是瞳孔微縮,再次默然不言。

    ※ ※ ※ ※

    子夜時分,城西玄元閣外,數十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正魚貫而入,莊無道隨著人群甫一走入門內,便目透異光,神不守舍的四處打量。

    這間寶閣他是久聞大名,卻一直無緣入內一觀,玄元閣坐落城西,是豪富權貴聚居之所,然而外觀卻並無出奇之處,與尋常人家建的樓閣並無什麼兩樣。

    可在這閣樓之內,卻是寶光輝煌,金磚鋪地,玉石為牆,珍珠為簾,數百上千件的奇珍異寶整整齊齊的陣列樓中,震撼人心,使人不由自禁的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這是第一層,裡面的東西只是看著好看而已,其實沒什麼真正值錢的靈珍,以你現在的身家,能買下一半。」

    北堂婉兒似是察覺到莊無道的窘狀,頓時忍俊不已的輕笑出聲:「你現下在越城好歹也算是位人物,別太丟人,真要驚奇也等到第二樓再說,那裡才是玄元閣真正精華。」

    莊無道聽了也不惱,仔細注目四望,果然這一層都只是珍貴的材料與靈草丹藥而已,連一重天禁制的靈器也沒幾件。

    隨在北堂婉兒身後進入二樓,莊無道就又眸光一亮,這裡的奇珍數量少得多,只有百餘,然而光是五重法禁的靈器,莊無道就看見了三件之多,其中更有十張左右的寶禁符,令他眼熱不已。

    不過這次的易寶盛會,卻並不在此間,而是玄元閣第三層與第四層,當二人踏上最後一層臺階,就見這第三層的大廳之中,已經坐了近百餘人,都是城中的散修,修為從一重樓到八重樓不等,並無進入後期的練氣境。

    莊無道第一眼就往第四層的天字乙號房看了過去,恰見那個青衫人影,正立在窗旁,負手憑欄而觀。

    玄元閣內的天字甲號房,一直是鎮南將軍所有,而乙號房,自然是屬於越城第一豪族北堂家。

    不過今日有這位離塵宗的巡查使蒞臨,北堂家無論於情於理,都需將著間包廂拱手相讓。

    感覺到莊無道目光注視,那李崇貞也笑望了莊無道一眼,莊無道卻有些心虛,本能的就欲避開。

    北堂婉兒不禁奇怪:「你怕什麼?有你這樣的弟子,離塵宗最喜歡不過,天資雖只五品,然而有玄術神通在身,日後即便不能得道,也可坐鎮一方,看這位巡察使的模樣,對你也很是看重…」

    旋即就又醒悟過來,噗嗤笑道:「是因李向南?你這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莊無道被拆穿心事,神情頓時尷尬不已:「胡說,我與李向南勢同水火,怎會去同情他?」

    心中卻是忐忑不安,說到利用職權,徇私舞弊,他莊無道其實也不差。

    李向南身為館主,在學館中上下其手,兵器與丹藥採購每每以次充好,又將道觀發下用於修繕學館的錢財私吞了小半,李崇貞定下的幾個罪名,都沒冤枉了他。

    然而他莊無道這個首席弟子也沒強到哪去,前一陣倒賣那些廢舊兵器就是一例,前幾年還沒混出頭的時候,更曾夥同馬原林寒兩個,在諸多弟子中敲詐勒索,也因此在學館內,一直人望不高。

    故而今日看見了李向南的淒涼下場之後,確實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了。

    「幾年前道館真人讓李向南來越城任職,本就是為了補償,只需不過份,哪怕他貪的再多,離塵宗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他之所以落到這般下場,是因他撈過了界,私受錢財,讓我們離塵學館成為略山學館更進一步的踏腳之石,又是頂風作案,栽的不冤。」

    北堂婉兒語含戲謔的解釋著,眼中笑意更濃:「所以你大可放心,似你這樣,還在離塵宗能容忍的範圍之內,所以莫要擔心,只是以後,就需萬分小心了。」

    莊無道不禁心有戚戚焉的點頭,以前貪那是不得已,現在已經有了些身家,他怎會再為一些小錢去鋌而走險?

    北堂婉兒的言語,也解開了他一個疑惑,其實之前就在奇怪,學館間挑戰比鬥,按東吳國的規矩,只需三月一次,離塵學館兩個月前,才與另一家望月學館戰過一次,那略山學館的挑戰,李向南其實完全可以拒絕。

    定下心神,莊無道就又望向了前方的玉石臺階,上面已經擺放了三十幾件靈珍,都是這次玄元閣準備拍賣的珍品,展示出來,任人觀睹,只有最中央的三件壓軸之物,覆蓋著一層錦緞。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空著的桌案,今日參與的修士,如是有什麼東西想要發賣,就可放在這些桌案上,只需事後交付玄元閣一筆錢財便可。

    莊無道不假思索,就從腰側的包囊內取出一雙紅色皮靴放了上去,引得這大堂內的修士,一陣陣的驚呼。

    此物正是得自於莊同的那雙『炎風靴』,這雙皮靴他自己也極是喜愛,以此物練器,日後最少也可衝到十六重的法禁,成為中品靈器。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將那麼龍犀晶核弄到手,搶掠莊家收穫的七千兩黃金中,他一人就分到了整整七分之一,秦鋒與馬原林寒幾個兄弟,也將自己的那一份暫借給了他,加起來整整有二千八百兩黃金。

    再拍賣掉這雙『炎風靴』,估計就足夠他買下那枚龍犀晶核了,北堂婉兒雖交代過,四千兩黃金以下,他可任意從北堂家支取。

    然而若非不得已,莊無道實在不願再欠北堂家的人情。

    「都說北城莊氏是被你們劍衣堂滅族洗劫,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語音陌生,莊無道訝然回過頭,就只見一個黑衣的少年緩步走來,高冠華服,面貌略有些熟悉。

    莊無道仔細回思了許久,才記起這一位是今日下午時,北堂婉兒為他介紹的百兵夏氏的少主之一夏苗。

    「那臧全精修魔猿罡體,已入第一重境界,同輩之中除了寥寥幾人之外,幾乎無人能擋,卻不意非是莊師兄一掌之敵,雖有五象之力,卻不能傷師兄分毫,今日之前,我實在沒想到,越城之內還有師兄你這樣的人物。」

    那夏苗嘖嘖驚嘆著,又語含勸誡道:「只是如師兄這般甘願為北堂家棋子,大比之後卻未必能落個好下場呢,即便勝了,也有殺身之危,若是落敗,則更不用說,北堂家的家風,最是無情不過,師兄若情願退出這次大比,我夏苗可為師兄說和。」

    莊無道皺起了眉頭,這個夏苗,是欲為古月家做說客不成?若是東船巷之前,他或者會動心,然而此時他牽扯已深,也絕沒有半分與古月家和解的指望,毫無猶豫,莊無道就搖了搖頭:「夏兄好意,無道多謝了,北堂家待我恩重,此時我莊無道也與古月家結怨已深,實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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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七十三章 金菟絲草

    與古月家為敵的兇險,莊無道又豈能不知?然而這時候,最忌的就是首鼠兩端。

    那夏苗聞言也不意外,唇角微哂:「莊兄可是以為自己尚有一兩成勝算?然而在我眼中,師兄卻是半點勝算都無,必死無疑。」

    見莊無道錯愕的看來,夏苗又莫測高深的輕笑:「這次大比,在古月家眼裡,乃是生死之戰,可在北堂家而言,雖說不上是無關痛癢,卻也與大局無礙,兩家實力相差彷彿,投入的資源卻截然不同,莊兄這一次,可是為那枚龍犀元晶而來?只恐莊師兄要失望而歸了,古月家在越城經營二百載,樹大根深,積累之厚,絕非外人能想像,總之師兄你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夏苗就已飄然離去,莊無道則立在原地,陷入凝思。

    失望而歸?莫非這古月,也是欲爭奪那枚龍犀元晶?自己倒是忽略了,古月家怎會輕易讓這種能增強他元磁霸體的靈物,落入自己手中,必定會全力阻撓。

    背在身後的輕雲劍,這時卻又發出一聲輕震。

    「劍主,這個地方,還真是有一件劍主你能用得上好東西!」

    「好東西?」

    莊無道本能的,就看向了中央處,那三個被錦緞覆蓋住的銀盤,想必那枚龍犀元晶就在其中。

    「不對,是左面第三,那應該是金菟絲草…」

    莊無道按著雲兒的指點,望向左面,只見那左側第三個桌案上,正擺放著一物。

    那是一團金色的絲線,散發著微弱的靈光,若非雲兒說這是『草』,莊無道幾乎以為這就一團被修士祭煉過的金絲。

    「金菟絲草?這有何用?」

    莊無道一邊問,一邊在腦海內回憶,過目不忘的好處,此時就顯了出來,不多時就尋到了此物的記憶。

    此物品階不低,屬於二階的靈珍,年份久的,甚至可入六階,七階,常寄生於樹木或者巨獸體內,可以煉製養神丹藥,或者煉器,然而效用不強,也無其他的功用,所以並不被修士重視,價格連許多第一階的靈珍都不如。

    看此物擺放的方位,應該非是玄元閣所有,而是散修拿出來拍賣之物。

    「金菟絲草無用,不過卻可以用來偽造隱靈根。」

    莊無道是一臉的錯愕:「偽造隱靈根?」

    隱靈根他聽說過,有些人修行天資不顯於外,然而修行的速度,卻絲毫不遜色於那些擁有二品,一品乃至超品及天品天資的天才,不過靈根隱藏,需要用極特殊的手段才能檢測出來。

    而且往往只局限於五行陰陽與風雷中的一系,擁有超品風系隱靈根之人,修習風系功法的速度超絕於世,然而換成其他屬性的功訣,就會被打回原型。

    不過隱靈根也有極限,許多人只能修到築基境界為止,一旦過了這個境界,隱靈根就會失去作用,只有極少數人的隱靈根,可一直修到金丹境,甚至元嬰境界。

    「劍主若能煉化出石明真焰的火種,修為必將突飛猛進,有吾指點,日後一步登天亦非難事,如此豈不使人生疑?偽造隱靈根,日後也是一個解釋。」

    莊無道這才釋然,如此說來,這東西他還真是非買下不可,又心中暗忖,自家這劍靈,原來也非是原來以為的不通人情。

    可惜,只是偽造出的隱靈根…

    似是窺知他心意一般,雲兒又再次出聲道:「你如能取來三兩龍筋,哪怕只是有龍族血脈的蛟蛇之筋也可,加上地心元核與這金菟絲草,造出真正的隱靈根也未嘗不可,品階越高,則靈根越強,雖不如真正的超品與天品隱靈根,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莊無道心中一陣悸動,隨即就又心情黯淡,擁有龍族血脈的蛟蛇,絕非他能應付,這種蛟蛇之筋,往往是萬金難易,至於什麼『地心元核』,他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這金菟絲草還有幾分生氣,仍有蘊養提升的餘地,需用大量的蘊元石,融入靈水澆灌,使其恢復元氣之後,才可融練入體…」

    雲兒又仔細交代了一番之後,就又沉寂了下去,再沒了聲音。

    莊無道獨自凝思了片刻,也走下臺階,來到四樓北堂婉兒的包廂之內,天字乙號房讓給了李崇貞,北堂婉兒就霸道的把丙號房佔據。

    不過此時在包廂之內,無論是北堂婉兒,還是古煜、北堂琴,都是面色鐵青,面含怒色,北堂婉兒更緊咬著銀牙,口裡隱隱『咯嘣』作響。

    旁邊還立著一人,玄元閣的管事打扮,面上賠著笑,神情尷尬。

    「你看看這個!」

    見到莊無道進來,北堂婉兒就將一張紙箋甩了過來,莊無道接過之後,僅只片刻,眼神就也漸漸凝重。

    他手中這張紙箋,正是玄元閣這次易寶大會準備拍賣的靈物清單,然而莊無道從頭至尾,都未發現有那枚『龍犀晶核』的影子。

    北堂婉兒的神情越來越陰冷,殺機深沉:「那枚龍犀晶核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玄元閣一向都以『城信』二字自詡,今日又為何失信於人?已經預定之物也能變卦,簡直荒唐!」

    「那龍犀晶核非是我玄元閣所有,而是客人委託,不過今日突生變故,那位客人寧願賠付我玄元閣三千兩黃金,也要將那枚龍犀晶核取走。」

    那位玄元閣執事不亢不卑,滿含歉意的解釋,隨後又遲疑道:「其實不止是龍犀晶核,除此之外,我們玄元閣還有兩件能助人修行的土系奇珍,都被人以兩倍的高價買走,城中其他兩家,同樣如此。」

    北堂婉兒臉色再變,怒火瞬間退盡,眸光銳利如刀:「你是說,古月家?」

    莊無道皺眉望向窗外,恰見對面的一間包廂內,那古月明也同樣臨窗而立,正冷冷的看了過來,口唇微動,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麼,莊無道試著辨識唇語,而後眉頭一挑。

    「你輸定了!」

    短短四字,配合古月明的神情,似乎透著無窮信心,此人身旁,此時更立著一人,同樣十七八歲的年紀,含著莫測笑意,雖是在笑,莊無道卻隱隱感覺到一股強橫勢壓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這個人,又是哪一位?

    「還真是這個傢伙!買下越城內所有土系靈珍,古月家這次好大的手筆…」

    北堂婉兒也望見對面古月明的身影,咬牙切齒的揉了揉額心,而後陷入沉思:「對不住,這一次是我失算了,我記得我家庫藏之內,還有三五件八品的土系靈珍,過幾日我讓人取出來給你試試看看,或者能有些用處。」

    話雖如此,北堂婉兒的眼中卻依然含著濃濃憂意,牛魔元霸體雖是頂尖的土行功法,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土系靈珍,都對這門功法有益處,龍犀晶核,本是最適合莊無道的牛魔霸體,也是大比之時,莊無道勝過古月明的希望所在。

    在她看來,以古月明今日展現的劍術,沒有龍犀晶核,莊無道的勝機都不足一成。

    「無妨!」

    莊無道搖了搖頭,心裡對北堂家的珍藏,其實不報什麼指望,不過看看也好,或者能有什麼『雲兒』看得上的靈物。

    龍犀晶核不能到手,固然是可惜,然而有了那位不知名修士體內的『石明真焰』,他對那枚龍犀晶核,自然也就不如當初那般在意。

    按照『雲兒』的說法,一旦他吸收了這種排名前百的無根精焰,能夠直接將他修為,推升到五重樓境界,直接修成《天璿照世真經》,再開一偽靈竅。

    相較而言,這龍犀晶核也就可有可無了。

    北堂婉兒卻以為他是故作鎮定,微微一歎之後,就目光兇橫的再次注目那位玄元閣的管事。

    「這次你們玄元閣總需給我北堂家一個交代!別說這事與你們無關,事前提前通知一聲總能辦到?」

    「古月家是直接請動一位金丹,以勢…」

    管事剛解釋到一半,就被北堂婉兒的目光逼視著,把話吞了回去,苦笑道:「今次之事委實不得已,還請北堂小姐見諒!這樣如何?只要價格在三千兩黃金以下靈珍,這位莊兄可在我們玄元閣內任取一物。」

    北堂婉兒猶自是有些不滿,莊無道卻心中忽的一動,將那本《天璿照世真經》取了出來。

    「靈珍就算了,我這本功法,不知你們玄元閣是否有練氣境九重樓之後的心訣?」

    他這本《天璿照世真經》只有練氣境九重樓之前的訣要,而且真元已快耗盡,再無法引導人修行。

    莊無道有種感覺,自己若能煉化『石明精焰』的火種,在這門功法上只怕會走的更遠。

    如此一來,收集這本書的後續內容,也就成了當務之急。

    「是天璿照世真經?」

    那管事掃了一眼,就眼露為難之色:「這門功法並不怎麼常見,不過修行之人也不在少數,我玄元閣也收集了幾本,最高可練到築基境界,不過那本天璿照世真經遠在宋國京城,調送過來至少需三月時間。」

    莊無道心中頓時一鬆,他最怕的就是這種功法沒有後續,只能修煉半截。

    「那就麻煩閣下了,三個月時間無妨,我可以等!」

    將此事定下,今夜再買下那金菟絲草,這次易寶大會就算圓滿,在大比之前,他都不用再旁顧他事,可專心修煉,順便將那修士體內的火毒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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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神劍輕雲 第七十四章 秦鋒賣人

    精巧奢華的馬車上,北堂婉兒手握著一隻用於遠距傳信的翠鋒鳥,面色是陰晴不定,旁邊莊無道只是察顏觀色,就已知北堂婉兒方才收到的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此時已是易寶大會之後,這輛馬車距離劍衣堂的堂口大院也不足百步,然而此刻車廂內,氣氛卻壓抑沉重之至,良久之後,待得這輛馬車漸漸停下,北堂婉兒才終於開口。

    「你可知古月明旁邊那人是誰?」

    莊無道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就連他也注意到今日古月明身側的那個青年,多半實力不俗,修為強絕,北堂婉兒又怎麼可能毫不在意?只怕當時就已傳命打聽這人的底細,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此人名叫費修神,也是吳京最出眾的年輕高手之一,不過臧全與他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此人早在一年之前,十七歲之時,就已是練氣境四重樓的境界,至少掌握了二種玄術神通!」

    本就沒指望莊無道能認出那年輕人來歷,北堂婉兒略有些洩氣道:「據說他如今修為已更近一步,即便不到五重樓,只怕也相差不遠了,被吳京諸多修士看好,這次能被古月家請過來,真是匪夷所思。」

    莊無道也同樣感覺不可思議,如此人物,無論是加入哪個學館,拜入哪個宗派門下,都有著光明前景,為何甘願為古月明的踏腳之石?也不知古月家,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請來此人。

    古煜卻仍有疑惑:「不知此人在吳京身份如何?可是離塵學館出身?」

    「此人以前乃是大日皇宗的外門弟子,幼時家徒四壁,孤身一人求學於吳京大日學館,不過就在一日之前,此人已脫離大日皇宗,被李向南納入學館弟子名冊之內,無論以前身份如何,費修神參加這次離塵大比已是無礙,據說費修神選修的是大日皇宗的赤日陽訣與赤陽神掌,最是克制元磁霸體,這個李向南,實是罪該萬死!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北堂婉兒一雙柔荑緊握,十指死死扣入到肉內,強忍著怒氣:「要非是為搜索那華英道人的下落,又要防範移山宗在越城動手,使我北堂家人手左支右絀,又豈會給他可趁之機?也都怨我,太疏忽大意。」

    最後幾句,既似在發洩怒氣,也似在向莊無道解釋,莊無道亦是心中有數,為趕在移山宗之前找到華英,北堂家的確已是精英盡出,此時越城之內,亦是劍拔弩張,一夕數驚,北堂家在越城到底還不是一手遮天,有所疏漏是在所難免。

    之前自己還在為北堂家的遭遇幸災樂禍,沒想到才幾天時間,就又牽扯到了自己身上。

    那費修神的實力,哪怕較古月明還有不如,只怕也相距不遠,大比之時自己即便能勝,也必將耗損頗多真元,再戰古月明時,勝算只會更少。

    還有那赤陽神掌,乃是一種內家拳法,配合赤日陽訣,可將赤陽之力聚於雙掌之上,擊中對手之後,並不毀傷肉身,卻可將一股炎熱陽力透入對手體內,使人炎火攻心而死。

    他的磁元罡氣,能夠隔絕任何傷害,卻防不住這種赤陽掌力,說是被其克制,半點都不過份。

    若非是還有劍靈雲兒,有煉化石明精焰,短時間修成《天璿照世真經》的希望,莊無道幾乎就要徹底喪失信心。

    他本就城府深厚,胸內又還有著幾分底氣,此時神情自然也就淡然自若,波瀾不驚,沒半分忐忑怯懼之色:「此事怎能怪師妹?我知北堂家最近也是焦頭爛額,其實也沒什麼,擊敗古月明之前,無非是多一個對手而已。」

    北堂婉兒卻神情猶豫,良久之後,就猛地一咬銀牙:「終究是我北堂家的疏忽,如今大比之爭,師兄已無半分勝算,你若想要退出,北堂家絕不怪你,古叔他依然會留在劍衣堂,一直到離塵大比開始,我北堂家可保你在道業天途之前安然無恙。」

    聽到一半,旁邊的北堂琴與古煜,就已皺起了眉,欲言又止,莊無道也是一怔,仔細看著北堂婉兒,北堂家已在他身上投入如此之多,價值加起來已達數千兩黃金,這位北堂家的小姐,居然還能容他不戰而退,實在是出乎他意料。

    北堂家的行事風格,一向都是以冷酷無情,手段狠辣著稱,今日緣何如此溫情?這北堂婉兒,是一時心軟,還是其他的緣故?

    不過既然說出此言,也意味著這位北堂家的小姐,對這次他與古月明之戰已經不抱半點希望。

    眼中微透感激之色,莊無道微搖了搖頭:「此事再說,赤陽神掌雖是第一流的內家絕學,卻也非是沒有抵禦之法,那古月明的月神劍雖強,能不能破得了我的元磁霸體,還是兩說,我與他二人間是勝是負,需得戰過戰後才知,再說你們北堂家,就真沒有應對之法,讓我避開費修神總能辦到?」

    北堂婉兒果然精神一振,旋即臉色又黯淡了下來,換在平常時,此事對於北堂家是輕而易舉,然而此時,越城內局勢危如累卵,古月家之外,又有百兵夏氏,林和孔家制衡,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這次古月明能瞞過她,在北堂家眼皮底下做這些手腳,那夏氏與孔氏只怕也出力不淺。

    反而是莊無道的態度,更使她驚異,如此惡劣的境況,居然也不願退縮?她這便宜師兄,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底氣?

    莊無道卻已一抱拳,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多謝小姐一路相送,莊無道告辭了,一個月後,若莊無道那時自知不敵,再提退出大比不遲,那時還望小姐,莫怪我出爾反爾。」

    說完之後,不等北堂婉兒說話,莊無道就已逕自步下了馬車,他神情雖是輕鬆,心裡卻是感覺到一股寒涼之意。

    此時他已捲入漩渦,得罪了古月家,哪還有可能全身而退?進則生,退則死,殊死一搏,才能撥雲見霧,已不容半分退讓的餘地,退出大比,簡直就是個笑話!北堂婉兒雖可能是出於好意,他卻知自己真要答應下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劍衣堂,都會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道業天途兇險,據他所知,離塵那三條天途,並不與修為實力相關,這些年來不乏有七,八重樓修士在內隕身,也有未入練氣境之人通過天途的例子,他修行資質只五品,欲闖道業天途只是無奈。

    而若是能以學館首席的身份,一入離塵就可為真傳,能拜入金丹長老門下,可謂是一步登天,如今有這機會,目莊無道是斷然不肯放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走到了這個地步,哪怕不能修成《天璿照世真經》,哪怕那費修神,真已到了練氣境五重樓,他都要拼死一搏。

    心中雜念紛呈,然而莊無道在院中才走不到幾步,就被一股噪雜的爭論聲打斷了思緒。

    聲音應該是傳至於右邊的一間客房內,莊無道凝神靜聽,卻原來是秦鋒正在與幾人談買賣,不過準備賣的東西,卻並非是什麼貨物,而是那位昏迷不醒的無名修士,此時雙方正在討價還價。

    大概是在城內遍請名醫為這位修士探診無果之後,秦鋒徹底絕了希望,而後便準備在這名修士身上撈些好處。

    莊無道是哭笑不得,連忙走了過去,而剛一入門,就見秦鋒坐在房內的太師椅上,大大咧咧地道:「這好歹也是八重樓修士的肉身,不能煉器,也能拿來煉丹,我聽說一些邪法,也需修士血肉,價值怎麼也有千兩黃金,一百五十兩,你們這是在打發叫化?」

    房內其餘人都不說話,只有一位大夫打扮的人物,一聲冷笑:「煉器,煉丹?他身中火毒,煉丹煉器不稍壞了丹器才怪,哪怕是拿來煉屍也沒人要!此人體內是石明精焰,雖是『石中火』之一,卻也可驅除邪祟,邪法退避,最多只能練成傀儡,也需精通傀儡秘術之人才能做到,那時此人修為更會降落到三重樓境界,有多大用處?千兩黃金,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一口價,二百兩黃金,不能再多!此人我百丹堂倒是可以拿來試些丹藥,越城內除了我路仲之外,誰能給你開這麼高的價格?等到一月之後,這人就是一文不值!」

    秦鋒聞言,頓時就有些猶豫,正準備再抬高些價格就答應,莊無道卻已闖入了進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賣了!這位前輩我另有用處,諸位請回。」

    室內諸人都是訝然望來,便連秦鋒亦是一陣錯愕,按城內那些明醫的說法,這修士中的火毒已深,不出三月,就會全身化石,不賣留著幹嗎?在家裡當成石雕擺設?

    一想起此人至少能夠賣出兩萬兩紋銀,秦鋒就有些不捨,面色古怪異常:「無道,其實二百兩黃金的價格已經很不錯了…」

    莊無道無語扶額,而後唇角戲謔的一挑:「我若說我有辦法將這人救醒,那麼秦鋒你可還覺這筆生意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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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救人之法

    「你?救醒他?」

    秦鋒只覺是不可思議,眼透懷疑之色,知道莊無道鑽研過一段時間醫術,療治外傷的本事不弱,然而畢竟是野路子出身,水準可疑。

    而這位昏迷修士,更是被全城名醫,都斷定了必死無疑之人,中了石明精焰,三月之內定然化石。

    莊無道的本事,總不會比這些浸淫醫道數十年,聲譽卓著之人還要強些。

    那路仲更是噗嗤一笑:「這位兄弟,莫非是在癡人說夢?你可知我是誰?又可知石明精焰為何物?這可不是火毒,而是三階下品的靈火!即便在後天無根精焰中,足可列入前百!」

    莊無道斜睨了這人一眼,就沒去理會,直接就開始趕人離去,他自然知曉這路仲是誰,百丹堂的主人,越城之內醫術可排入前三,據說曾入御醫之選,背景深厚,然而這等人物,也僅僅只是雲兒口中的『庸醫』而已。

    輕雲劍靈在拳法劍術上的造詣已令他驚豔,就不知這醫術到底如何,今日竟然如此誇口?

    眾人之中,目反倒是那昏迷修士的動靜,令他稍稍在意,就在他說出『救醒』二字時,這人的眼皮,竟似動了一動,使人驚奇。

    路仲似乎對此人志在必得,離去之時猶自不甘道:「石明精焰,除非尋出五行對應的靈水,又或者擅長醫道的金丹修士,耗用真元為他驅除火毒,否則天下間無術可醫,你能救醒他?簡直就是笑話!最多三百黃金,機會只此一次,日後可莫來求我!」

    莊無道充耳不聞,只當是沒聽見,秦鋒則是無奈,他雖捨不得這三百兩黃金,然而莊無道若執意做什麼事,便是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滿含怨念的看著。

    而待得眾人離去,莊無道卻是陷入了深思,初見此人時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

    這昏迷修士到底是誰?練氣境修士,怎會與三階下品的靈火扯上關係?到底是何來歷?又是否真的昏迷不醒。

    再次以指探脈,只覺這人渾身氣機僵死,體內彷彿是灌了鉛,生機黯淡,脈像死寂,實在不像是意識還能保持清醒之人。

    莊無道這才暗鬆了口氣,忖道方才,莫非真是自己錯覺不成?

    後面卻傳來古煜的詢問聲:「你真能將這人救醒?石明精焰我也聽說過,中者無救,金丹修士雖可驅除,可以此人身份,怕是請不到金丹出手。」

    莊無道其實也無十足把握,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此時只能搖頭道:「我以前專研過醫術,這次是準備死馬且當活馬醫而已,反正此人是必死無疑,試試看無妨,我只是不忍這人,死後還要落到被練成傀儡,又或者成為藥人,到底是八重樓境界的修士,最後若落到這下場,也未免太可悲。」

    古煜瞭然,再不置一語,看莊無道的眼神,卻更溫和了一些,方才聽秦鋒與路仲二人討價還價,他自己又何嘗沒有物傷其類之感?

    只有秦鋒在旁一聲輕嘆,知曉這三百兩黃金,他是再沒可能到手了。

    ※ ※ ※ ※

    把那昏迷修士從客房帶會自己小院,莊無道就迫不及待的把那團金菟絲草取了出來。

    這東西用處不大,易寶大會上根本就無人出價,莊無道只用了不到三十兩黃金,就買了下來。

    除此之外,就是一整壺的青梅靈露,是晨曦之時,採集至少二階青梅靈草上的水露聚成,易骨煉筋丹與養氣丹,各買了大約百枚,血元丹也拿下了兩顆,加上一些蘊元石,總共只花了不到八百兩的黃金。

    這些東西,大多都會交給秦鋒,給堂裡的兄弟們使用,他自己反而用不上,之所以買下來,是因那易寶大會裡,他實是無物可買。

    金菟絲草與丹藥靈露之外,他只買下了一套金針自用,總共二十四枚,長中短各八,是一整套的靈器,每一枚煉製到了三重法禁。

    然而練氣境修士,遠還不到可分化神念的地步,所以世間能御用這一整套靈器之人寥寥無幾,這套針具一起用時,或者威能強絕,然而單個來使,還比不過那些一重法禁的靈器,所以價格也極其低廉,莊無道只喊價到九十七兩,就再沒人用他爭奪。

    他是想著自己要用小還陽針術救人,正缺一套合用的針具,好歹也是靈器,總比使用普通金針要強些。

    按照雲兒的指點,將一枚蘊元石碾碎了,混在那壺青梅靈露中,再將金菟絲草投入到壺中,以靈符之力密封。

    此法可激發金菟絲草內的生機,補其元氣,大約三日之後,就可以使用,融煉入體,日後在體內再慢慢蘊養,使此物恢復如初。

    那個時候,就可以用這金菟絲草,偽裝出築基境的隱靈根,而且恰是五行屬土,可以解釋他修煉《天璿照世真經》與《牛魔元霸體》這兩種功法,為何能突飛猛進。

    處置完了金菟絲草,莊無道就看向了那昏迷修士,在意念之內詢問。

    「這人到底該如何施救?真的只用小還陽針法?」

    「自然,不過還需準備些針具,四十九枚石針,需用上佳磁石,四十九套木針,一套三十六枚,最好是千年以上的桃木,還有冰針,需用沐葉靈露凝聚成冰,數量越多越好,都是常見的靈物,對劍主而言應該不難,除此之外,更要等到子時時分,需等到天地之間星力最盛,天璿星最明亮之時,才可用針。」

    那洛輕雲說著,又詳細解釋道:「石明真焰雖是石中火,五行屬土,然而亦是世間靈火之一,金針為其所剋,所以不能使用,水克火,所以要用冰針,木克土,所以千年桃木最佳,準備石針則是為渡引火種。」

    莊無道一陣發愣,敢情自己買下的那套金針針具,根本就沒用,是白花了近百兩黃金。

    隨後一個久已有之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莊無道鬼使神差的又開口詢問:「其實我一直就在奇怪,你既然是這口輕雲劍的劍靈,為何能懂得這麼多?武道,靈法,醫術,似乎無所不知,還是似你這般的神劍劍靈,都是與你一般情形?」

    這次劍靈卻一陣沉寂,良久之後,那空靈之聲才又傳入莊無道的意識海內,語氣卻迷茫之至:「我也不知,蘇醒之後,這些就已在我記憶之內,其實輕雲能記得的已經不多,沉睡千年,然而千年之前的記憶,已經殘缺不全,只有一些斷斷續續的零碎畫面而已,還有初遇之時,我曾說能在萬載之後,使劍主成為絕代仙王,這句話,其實洛輕雲已經辦不到,洛輕雲能記得的修行之法,似乎只限於金丹之下,金丹之後,都大半遺忘,便連劍主修煉的那套蘊劍訣,天地陰陽大悲賦與大摔碑手,也非是完整無缺,只是相對完整而已。」

    莊無道目中先是微顯失望之色,旋即又暗暗自省,這輕雲劍靈,即便只能助他修煉到金丹境界,便已是莫大的仙緣,自己該感恩戴德才是,怎可為不能奢求更多而對劍靈心生失望?

    要知這天一諸國,修為最高也不過是元嬰境而已,金丹修士,已是一方大能,已勉強有與那人一搏之力!

    「具體是何緣由,輕雲不知,也記不得了,只模糊知曉我如今的情形,似乎是與五劫之前,第四任劍主之時,輕雲受過的一次重創有關,只有借助大量天地元靈,以及劍主修煉的蘊劍訣,才可恢復,天地元靈我自己就可凝聚,然而卻需億載時光,經歷百劫,所以劍主的蘊劍訣,才是真正能使輕雲恢復之法。」

    「原來如此!」

    莊無道挑了挑眉,語氣雖是平淡,卻是第一次真正將那門蘊劍訣放在了心上,位置甚至還超越了他最想練成的那門天地陰陽大悲賦。

    初遇輕雲,他心中是防範居多,然而不知不覺間,他對這名為洛輕雲的劍靈,就已是信任有加,生出了親近之意,這兩月時間,輕雲劍靈已經幫了他太多太多,救他性命,傳他功法,都是莫大的恩德,也是他如今最大的後盾。

    聽雲兒的解釋,輕雲劍若能恢復創傷,說不定還能恢復金丹境之後記憶。

    所以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這劍靈,他都需將這門功法,推升到巔峰境界!

    那上品磁石與千年桃木,都是尋常之物,便是那沐葉靈露,城中幾個大藥堂中也都有賣,是煉製養氣丹的材料。

    然而此時已是半夜,一時之間難以齊備,莊無道也只好把這昏迷修士暫時丟在偏方內安頓,等到準備周全再說。

    次日清晨,莊無道精神抖摟的醒來,而後就隨意吩咐了幾個劍衣堂的兄弟,為他收集磁石桃木與沐葉靈露,自己則繼續練習拳法。

    昨日無論是那古月明還是費修神,都給了他莫大的壓力,知曉自己若要在大比中勝出,這大比前的剩餘時間內,就半點都鬆懈不得。

    而就在晚間子時的前三刻,莊無道再次提著那昏迷修士,來到了自家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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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融煉精焰

    青衣堂的這座堂口大院,面積本就不大,莊無道這間後院,空間自然也是狹小,只有二十丈方圓,以前是個小小的花園,卻在月前被莊無道讓人鏟平,變成了一塊白地。

    以前這裡是被他用來試演大威力的招法,現下卻是用於修習《天璿照世真經》。

    那日東船巷一戰之後,莊無道就按照真經中的記載,在小院之中按本宣科的刻畫了一個用於借引星力的靈陣,此陣每日啟動,都耗費驚人,只適合豪族世家的子弟,家世普通之人,就只能以平常的觀想術來修行,效果相差近乎三倍!他也是因劫了莊同一家幾代積蓄之財,才有這底氣,用這靈陣輔助修煉。

    此時莊無道按著雲兒指點,把這陣法稍稍改動了部分,再填入足夠的蘊元石,整個小院之內,便已是星芒閃耀,由此處觀天,上方的『天璿星』明亮的不可思議。

    然而此刻,還非是天璿星星力最盛之時。

    莊無道在靈陣中央端坐,把那不知姓名的昏迷修士,擺在了自己的身前,子時一到,莊無道就覺身周光華閃耀,有如一條紅黃相間的飄帶,纏繞在身周左右,上方星力不斷灌注而下,大半皆被這座『天璿聚星陣』接引,一絲絲的流入到莊無道的體內。

    北斗七星,樞為天,璿為地,璣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搖光為星。

    天璿星正是地氣最濃的一顆星辰,又帶著星辰天然就有的炎火之力。

    莊無道按照《天璿照世真經》的觀想法入定,不多時就覺體內炎熱難當,而渾身上下,也漸漸滯重,彷彿是壓了幾座山似的,有萬鈞之重。

    換成往日,他只需慢慢煉化星力,等到子時一過,就可一點點緩解收功,那個時候就可轉修『蘊劍訣』,以修養心神,連續十幾天下來,煉化星力的過程,他早已駕輕就熟。

    然而這一次,莊無道心念之內,卻不可避免的生出雜念。

    「四肢都動彈不得,那麼我該如何救人?」

    這意念一起,身後的輕雲劍就將一股灼熱之力透入到他體內,然後莊無道整個身軀,就又失去了控制。

    先是用雙手靈巧地從旁邊拈起了幾枚冰針,陸續刺入到昏迷修士體內,覆蓋全身要穴,冰針由沐葉靈露結凍製成,幾乎是入體即化,被此人體內的火毒衝擊蒸發,化為水汽散開。

    雲兒也不理會,繼續施針,直待得那水汽瀰漫十丈,終於不再有冰針融化之時,才已那些千年桃木針,一枚枚的陸續刺入。

    不過片刻,等到昏迷修士整個人,差不多變成刺蝟,這才停下。

    「果然是小還陽針術!」

    莊無道心中震動,自然是認得這門針法,與他看過的《小還陽三十六路秘針》,全無二致。

    然而在雲兒的手中,卻昇華到宛如一門藝術,不似凡流,彷彿是絕頂的書法家在書寫,過程如行雲流水,含著一種特殊韻律,使人心暢神怡。

    莊無道不知雲兒為何要這般施展,每針刺一個竅穴到底是何道理,只能以他以前讀過的醫術,來一一參照。

    可惜整個過程太快,讓他應接不暇,根本來不及細思,只能以他過目不望的能力全數記下,等待以後再仔細鑽研。

    因是用莊無道的肉身來施針,幾乎就等同於是輕雲劍靈手把手的教導著他一般,用針時的勁力技巧,刺入的分寸,都毫無遺漏,甚至這昏迷修士體內的每一分變化,都能通過針具感應,與以前看別人施展小還陽針法時的情形,截然不同。

    三十六枚木針用盡,這人體內肆掠的火毒,就已消退了不少,大半皆被針具逼迫,聚於幾個竅穴之內,而在昏迷修士的眉間,更浮起了一團赤黃之色。

    雲兒果決之極,持起了一枚磁針,刺入到那眉心一點,而後就見一道赤黃色的火光閃現,炸開後化成星星點點,散於眼前虛空。

    隨即就又被天璿星力吸引,又重新彙聚成了不到指甲大小的一團。

    莊無道身軀被雲兒操控著,身不由己,任由這赤黃火點與星力合流,沖入到了自己體內,而後就只覺是五內俱焚,整個人彷彿是要燃燒,身上如山般的重量,又似增了數倍。

    莊無道當下是再不敢分神,心中叫苦,第一時間就收束住了心意雜念,全力運轉那《天璿照世真經》中的法門,煉化著體內接近爆裂邊緣的星火之力。

    雲兒的語聲,此時卻再一次在他心念間響起,似乎已疲憊之至,音中的虛弱之感幾乎無法掩飾。

    「這是一點石明精焰的殘火,今日第一次用針,只能逼出最弱的一朵,不過對你而言,卻是最難一關,若能撐過去徹底煉化,《天璿照世真經》便可在四十九日之內速成,撐不過去,就是萬事皆休,元氣大傷,下肢化石,三年之內,都別想提升境界,你是天生戰魂,莫讓我失望,我耗力過劇,需沉睡修養,要到子時蘇醒,這段時間,你也最好不要與人動手。」

    語焉不詳的說完後,劍靈的氣息,就已徹底沉寂下去,莊無道卻是聽而不聞,根本就無法分心去聽雲兒的言語。

    神識凝聚,固守著靈台,抵擋著那一波波衝擊而至的星火之力。

    這時才覺這石明精焰的恐怖,整個人四肢僵死,彷彿是已經石化了一般,而體內血肉五臟,則似已燃燒,使他恨不得能剖開自己的肚腹,把自己的腸肚都拉扯出來。

    莊無道只是本能的一遍遍運轉心訣,借助天璿星力,來壓制石明精焰的這點殘火,慢慢的熔煉。

    也不知過了多久,莊無道的意識才再次復蘇,正值初晨之時,天邊晨曦初起,身上那如山般的壓力,此時都已散去,只是這體內的五臟六腑,依然有著些許灼熱之感,不過大體已是無恙。

    莊無道這才是鬆了口氣,知曉這一關,自己應該是熬過去了,將那點石明精焰的殘火徹底融煉。

    說來奇怪,此時天空的星辰,已經被日光遮掩,莊無道卻隱隱感覺,自己與那枚天璿星,似乎有了一種特殊的聯繫,即便此時日光漸熾,也能清晰感應到那天璿星的方位。

    心中頓時升起了明悟,會出現這種情形,多半是自己的『天璿照世大法』,已經真正入門。

    再以內視之法觀察體內,莊無道又是心中一震,在脈絡中迴圈的真元數量,比之一日前不知強了多少。

    「真元大幅提升,這是練氣二重樓境界!還不止,這已是二重樓的中期,只是一點石明精焰的殘火而已…」

    在昨日之前,他真元的積累,就已接近練氣境一重樓的巔峰,隨時都可能晉升。

    而在煉化那點石明精焰的殘火之後,不但水到渠成的完成突破,修為更突飛猛進,真元積累,到了二重樓的中段。

    莊無道一時間是心搖神馳,四十九日,也就是四十九朵石明精焰的殘火,全數煉化,才可真正凝聚出石明精焰的火種,那個時候突破練氣境五重樓,進入練氣境中期,似乎真不是什麼難事。

    足足半天時光,莊無道才壓制住這些遐思,繼續內觀,隨即就發覺自己右肋下脾胃附近,隱隱灼熱之感,繼續細察,似有一團微不可察火焰燃燒,這也是體內五臟六腑中那灼熱之感的來源。

    「脾胃之旁?也對,脾胃屬土,心屬火,我以蘊劍訣配合降龍伏虎拳衝開的偽靈竅,就是在左心附近,天璿照世真經,卻是土行功法,所以第一個打開的靈竅,開在脾胃之旁,此時焰力不足,還不足以破竅,需待得那石明精焰徹底煉化之後,才能將這個偽靈竅徹底衝開。」

    若是所料不差,在石明精焰的火種凝聚之後,他同時也可掌握第二種偽玄術。

    身上仍舊殘留著昨日被火毒反復衝擊時的灼痛,不過全身上下都無大礙,只有精神一夜緊崩有些萎靡,莊無道滿意的結束內觀,也直到此刻,才終於想起了身前的無名修士,自慚一笑,莊無道先是將那些木針一一取下,再用手握住此人腕脈。

    僅僅片刻,就已探知這無名修士的傷勢,的確是有了些好轉,火毒消散了部分,還不太明顯,然而卻能使此人的石化之時,往後推遲三日,那洛輕雲的醫術,在小還陽針法上的造詣,已毋庸置疑。

    而就在此時,莊無道突的心生警兆,感覺到一縷靈識,在附近盤旋縈繞不去。

    「這是誰?敢在劍衣堂附近窺探我?難道是那古煜?」

    若換在昨日,莊無道根本就無法察覺,然而今日借助吞噬的那點石明精焰殘火,使天璿照世大法成功入門,也夜間靈識暴漲,才能感應。

    小心翼翼尋根溯源,方位果然是古煜居住的那個房間,莊無道不禁無奈搖頭,收起了靈念。

    這古煜多半是被他這後院中的動靜驚動,才會起意窺探,他也不知這位北堂家的,到底看到了多少,然而總不能因擔憂此人知曉自己虛實,而因噎廢食。

    總之日後若北堂婉兒有疑,就隨意再想個藉口搪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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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突飛猛進

    近兩個月後,依然是子時時分,那座小小的後花園內,莊無道端坐在靈陣的中央,身週一絲絲赤黃之火繚繞。

    原本應該是觸物即燃,最後石化一切草木生靈之屬的火焰,此時在的天璿星力的照耀之下,變得格外溫和,更似有無形絲線在牽絆,火焰始終無法離開莊無道的身週一丈範圍。

    此時距離他第一次吸收石明精焰的殘火,已有五十餘日,那無名修士體內的石明真焰,已經被他徹底吸盡,位於胸腹之間,脾胃附近的那個火團,也越來越大。

    然而石明精焰吸收之後,卻不能立時就聚成火種,需要日日以星力蘊養,使之恢復元氣,在精焰不斷壯大的過程中,把自身靈念真元也融入其內。

    倒是莊無道的修為,已然一舉由練氣二重樓的境界,衝入到四重樓,隱隱已接近巔峰,體內流動的真元,也早非是初入練氣境時的稀薄,只等火種凝聚之後,就可以嘗試衝擊五重樓境界!

    最使人欣喜的,還是修煉天璿照世真經後,他在靈識方面的增長,一些修士在練氣初期常用的術法,莊無道此時都已可施展,尤其是火土二系,簡直可稱是手到拈來,輕鬆之至,其他五行的法術,因不曾下功夫練習過,施展起來生疏勉強,然而只要是土火二系,不超過一階下品的術法,他幾乎一個意念,就可施法,而不用特殊的手勢口訣,來配合神念施展。

    兩個月前,他還只是精修外功而已,然而此時,加上六合形意的修行並未曾完全放下,勉強已可稱是內外靈三道兼修。

    不過殊路同歸,到了練氣境之後,無論是靈力,內息,還是氣血之力,都會轉化為真元法力。

    無論是牛魔元霸體,還是天璿照世真經與六合形意,等練到一重天境界之後,都已無分內外,雖難免有所側重,卻也可慢慢補全短板。

    「可惜了,今日果然還差了一點火候,不過至多明日,這石明精焰就可聚成,偽靈竅開啟,天璿照世真經修成第一重天,就有了與那古月明正面一戰的本錢。」

    眼看子時將過,莊無道把法訣一收,那彙聚而來的天璿星力頓時散去,纏繞在身軀之外的石明精焰,也迅速回收體內,被他小心翼翼的收攏在脾胃之間,然後又是一陣火灼熱感,瀰漫四肢百骸。

    這石明精焰的殘火,莊無道吸收的越多,就越能感覺到這種火焰的恐怖之處。

    若不是自己修煉了天璿照世真經,能煉化火力火毒,又有牛魔元磁霸體護身,早在這石明精焰殘火入體的一刻,就已全身化石。

    即便如此,莊無道也有好幾次險些控御不住,使石明精焰的殘火暴走,不但體內血氣燃燒,渾身肌膚也滿布石麟。

    全靠身後的輕雲劍靈,每次都及時蘇醒過來,助他壓制調理,才沒死在石明精焰肆虐之下。

    以至於這幾十日,莊無道都不敢讓這輕雲劍離身片刻,日夜都帶在自己身旁。

    …在石明精焰的火種凝聚,衝開偽靈竅之前,這石明精焰都不算被煉化,時時都有暴走反噬之險。

    按雲兒的說法,世間也只有他這樣,將牛魔元霸體這種絕頂土行橫練之功,修煉到一重天境界,又有一人作為媒介過渡,已經代他吸收了部分火毒,才有可能在練氣境,將這種三階下品的靈火煉化。

    然而越是如此,莊無道就越覺奇怪,這無名修士的體內,可是存留著一朵完整的石明精焰!而非僅只是被精焰燒傷而已。

    要知這三階下品的靈火,即便是築基巔峰的修士,也不敢輕易碰觸。

    可這無名修士,卻依然能夠存活下來,體內的生機,甚至可以支援此人活過三月時間,以這無名修士不過練氣境八重樓的修為,簡直是不可思議。

    完整的石明精焰火種入體,若換成是古煜,只怕都無需三天,整個人就會化成岩石。

    而如是有人以真元催運精焰,古煜能支撐的時間只會更斷,至多不會超過半刻。

    「這些日子反覆查探,此人的修為,的確是不超過練氣境八重樓修為,肉身也不見什麼異常之處,與練氣境修士的體質相仿,甚至還稍弱一些,難道是真如雲兒的猜測,此人的心脈之內,是另有秘法護持?可惜探不進去…」

    那無名修士的體內,只有心脈部分,始終籠罩著一種特殊異力,抵禦著火毒侵入,莊無道幾次三番欲以真元探測,都不能進入,最後無果而終。

    說來也是奇怪,歷經四十九日,這人體內的石明真焰已經被全數吸盡,火毒已驅除了大半,按道理是早該在第二十天蘇醒,然而直到此刻,這人都依然是昏迷狀態。

    練氣境修士還不能辟穀,只能讓人日日餵食米粥,要不斷施以針灸,以維持此人生機,又要時時把脈,防止火毒復發,麻煩無比。

    莊無道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僅只是疑惑而已,這無名修士的生死,其實並未放在他心上,打定了主意,最多一個月後,在自己前往離塵本山之前,這人若還未蘇醒,那就如了秦鋒的願,乾脆將這人賣掉,沒了石明精焰纏身,想必能賣個好價錢。

    起身之後,莊無道只覺是一身氣血澎湃如潮,精神依然是健旺無比,若非胸膛中一團火熱,他身體的狀態簡直可稱完美。

    此時已不同於兩個月前,每次修煉《天璿照世真經》之後,都會使他筋疲力盡,修行此法,莊無道不止不會耗費心神,反而能助他恢復精神氣力。

    天璿照世真經乃是借星力修行,修持此法的修士,越是到夜間,就越是真元強盛,法術威力強絕,到了白天,反而會被壓制兩到三成的實力,直到第三重天之後,才可不受日光的干擾。

    「都說修士修行有成之後,甚至都無需睡眠,只需每日入定冥想一兩個時辰,就可恢復休息,品質要勝過常人睡眠百倍,還真是如此,冥想之時,整個人翩翩欲仙,彷彿是食了極幻草一般,簡直是一種享受,傳說有些金丹修士,在洞府中往往一次入定,就是十年之久,不到萬不得已不肯醒來,聽起來是神異誇張,只怕還真有其事…」

    離開了後花園,莊無道目光就又下意識的,往小院中的偏房飄了過去,到底是還是放心不下,莊無道猶豫了片刻,仍是走入了進去。

    只見那無名修士依然是雙眼緊閉,並無蘇醒的跡象,然而當莊無道再次探脈之時,卻是微微一愕,發出了一聲驚咦,發覺那護持心脈的異力,此時已經不見,莊無道的真元,已可暢通無阻進入,心脈裡的情形,終可探知無遺。

    瞬息之後,就有幾個玄奧無比的殘缺符文,在莊無道的腦海之內成形。

    「嗯?原來如此,是鎖心護神符,怪不得此人能夠在石明精焰入體之後,依然能維持一線生機,未曾石化,劍主,能煉製鎖心護神符之人,最少也需金丹後期的修為,每製成一張,都需損耗十年左右的根基,所以輕易無人煉製。」

    「金丹後期?」

    莊無道倒吸了一口寒氣:「雲兒你的意思,是說此人很可能是一位金丹後期的晚輩親人又或弟子?對了,這枚鎖心護神符已經力盡,對他而言,到底是禍是福?」

    「是福非禍。」

    雲兒冷聲解釋道:「鎖心護神符固然能護他一線生機,然而也將同生他心神困鎖,所以難以恢復,如今此符力盡,估計最多一兩日內,這人就會醒來,不過對於劍主而言,卻未必就是好事。」

    莊無道愣了一愣,有些不解,而後就聽雲兒繼續道:「劍主就真能確定自己所救之人是正人君子,會知恩圖報?世間修士,大多都是心性涼薄之輩,此人醒來之後,遇到是那種性格溫和些的還好,最多也就是飄然遠去,不留痕跡,若是性情邪惡的惡人,說不定還會恩將仇報,殺人洩恨,劍主你若欲施恩圖報,只怕是打錯了算盤。」

    莊無道聞言莞爾,隨著時間推移,自家這劍靈,腦瓜子似乎越來越靈活了,不似最開始與他接觸時,在夢境中固然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然而也顯得呆笨遲純。

    「所以我才不讓你把火毒全數驅除,準備等他醒來再做處置,那時這人如是心存歹意,也能有個反制之法。」

    莊無道說著,又爽朗一笑:「你大可放心!我那位兄弟眼光一向毒辣,看人從不走眼,既然肯將這人救回來,那就必定是有其緣故,你看他體內真元,不見半分邪祟之氣,最純正不過,即便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應不是什麼惡人。」

    雲兒輕哼了哼,似乎對莊無道之言極其不滿,而片刻之後,聲音又轉為凝重:「先前此人心脈封鎖,我看不出來,今日才瞧出了些許端倪,此人體內的真元,與離塵宗傳承的那門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有許多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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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御雷真法

    雲兒輕哼了哼,似乎對莊無道之言極其不滿,而片刻之後,聲音又轉為凝重:「先前此人心脈封鎖,我看不出來,今日才瞧出了些許端倪,此人體內的真元,與離塵宗傳承的那門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有許多相似之處。」

    「上霄御雷真法?」

    莊無道的神情,也微微一變。

 「你是說這人,很可能是離塵宗的真傳弟子,可能確證?」

    記得北堂說過,離塵宗內總共傳承有三十六套完整的功法,其中至少有十套,是不遜色於破甲尖峰指絕頂層級,修煉起來不似破甲尖峰指與牛魔元霸體的艱難,威能卻絕不遜色。

    然而在此之外,還有三套更在其上,皆是體術兼修的法門,只有真傳弟子,才有資格修習,是離塵鎮山之術。

    而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正是其中之一。

    「不能,我靈識有限,無法窺知詳細,五劫之前,其實也未曾見過離塵宗的這門鎮山大法,只是有所聽聞而已,此人心脈開後,有絲絲赤電,在體內遊蕩不休,正是上霄御雷真法的特徵。」

    雲兒的語中,也滿含著疑惑,不確定道:「或者是其他相似的功體,也未可知。」

    莊無道卻想起了最近越城內的一連串風波,離塵移山二宗,除了兩位元嬰真人之外,雙方聚集在附近的金丹修士,據說已經超過三十。

    雖未爆發真正大戰,然而兩個月時間內,彼此間的紛爭摩擦也是連續不斷,越城附近,不斷有修士死傷,城內起火騷亂,已經超出了十次,雙方金丹以下的弟子,爭鬥起來是毫無顧忌。

    城內的幾大世家,差不多也都是筋疲力盡,實力折損慘重,而往日裡在街頭橫衝直撞的大族子弟,此時也都不見了蹤影。

    就連每月一次的獸潮,也沒再發生,可能也是感覺到,此時越城內蘊藏的危險,那些城外的凶獸,都全數蟄伏起來。

    修習類似『上霄御雷真法』的功體,又昏迷在越城城外,這個世上有這麼多巧合?

    只是秦鋒救這無名修士回城,有那麼多人親眼目睹,怎麼就不見有離塵宗修士來尋人?

    這個人身上,實在有太多的謎團。

    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

    莊無道搖了搖頭,知曉多思無益,究竟如何,等這無名修士醒來,就可知詳細,又或者改日詢問北堂婉兒也可。

    此時距離大比,已經不到兩日,當務之急,還是趁著這最後的時間,儘量提升自己的實力。

    不過無論如何,這無名修士即將蘇醒,也算是去了他心頭一件大事。

    莊無道心情放鬆,回至自己的靈室內,只稍事休息,就又開始拳法的演練。

    他如今兼修著兩門功法,都需入定養神,一門蘊劍訣,一門天璿照世真經。

    前者也還罷了,雖然神異,卻究竟只是輔修之法,那天璿照世真經卻有些麻煩,他越是修煉有成,就越是感覺精力十足,渾身上下,都有著發洩不完的精力,只能反復的練習拳法,使自己筋疲力盡之後,才能入睡。

    畢竟是境界不到,入定冥想還不能完全代替睡眠,更有輕雲劍靈製造的夢境,需要他入睡之後,才可進入,論到武道修行,在夢境裡有雲兒詳盡的指點,可比他自己清醒時自己修煉,要強的太多。

    牛魔元霸體,大摔碑手,形意六合,莊無道一套套的施展,不過說是練拳,然以此時莊無道的修為,稍不注意,就會將這小小的靈室摧殘擊毀,只能束手束腳。

    因石明真焰與《天璿照世真經》這門功法而受益的,絕不僅僅只是莊無道的神識而已,他的牛魔元霸體與大摔碑手,同樣大有進展,每日裡聚隱的星力,也使莊無道身周的磁元罡氣,一日比一日厚實,只以罡氣,就可正面抵擋普通練氣境二重樓修士的全力一擊,而當他一掌大摔碑手全力拍出時,最高也已有了十八象之力!

    即便不用大摔碑,莊無道渾身之力也有整整六十牛,遠超同階兩倍。

    一旦衝擊五重樓成功,進入到練氣境中期,莊無道的力量,就又可翻一翻,而若是他的牛魔元霸體,能夠進入至第二重境界,力量更可再激漲增長三倍都不止,再次超出修行六七品功法的同階修士十倍!

    要知練氣一重樓的修士,大多都是十牛之力,而練氣四重樓,一般修士,最高也僅只是二十牛到三十牛之間,在莊無道面前,可稱是不堪一擊,只有與牛魔元霸體同等層次的功體,才可有與他抗衡的資格。

    此時莊無道的每一掌拍出,都真正有了開山裂石之能,甚至任意一個動作,都帶著沛然巨力,因實力進展太速,甚至都無法自控。

    好在此時他在拳法上的修煉,與練氣境之前又有了些不同,大多時間,都是練習如何更有效率的,要將體內的真元,催運到掌指之上,貫注四肢,來增強拳掌威能,使身法更為靈敏迅捷。

    牛魔元霸體的第二重與第一重境界的差距就在於此,待得莊無道有一天,能自如的將真元密佈身軀任一角落時,就可算是進入到第二重天境界。

    牛魔元霸體的第一重天,對應的是練氣境,而第二重天,卻是對應築基境!

    而這一階段的練體,也是在不斷強化肉身的同時,使自身的血肉,骨骼乃至皮膜髓液,與體內的真元法力更為契合。

    石明精焰之所以能使他快速衝入練氣第四重樓,除了火中所蘊異力之外,更是因這團異火在他體內,時時在脾胃附近燒灼,時時淨化著莊無道體內的雜質,也使他的身體,更適應真元的流轉。

    練了許久,直到接近天明時分,莊無道才感覺幾分疲憊之感,當下以蘊劍訣入定冥思,蘊養胸中那絲劍氣。

    大約堅持了一個時辰,莊無道就精疲力盡,徹底昏睡了過去,本來這個時間,劍衣堂內的諸人都知他習慣,都不會來打擾睡眠。

    然而莊無道迷迷糊糊間,卻忽然從輕雲劍靈製造的夢境中驚醒,只覺一股隱隱約約的氣機,在他的身旁,不知來了多久,毫無腳步聲,也沒有呼吸,仿似鬼魅。

    更使他驚悚的是他的意識,依然是昏昏沉沉,明知危險,也無法從『睡眠』中醒來。

    「練過封靈拳?至少已有十年火候,如此說來,離塵宗記名弟子?」

    那聲音悠悠說著,似乎透著幾分意外與迷惑。

    「牛魔元霸體第一重天,肉如虯蟒,骨如鯨架,天璿照世真經也算是小有所成,神念初聚,不過十七歲,就已是練氣境四重樓,實力不凡,此等實力,入我離塵宗當一個入室內門,也不過份,甚至真傳,也可當得。」

    「醫術過人,一手再尋常不過小還陽針法,居然也能用得出神入化,將石明精焰殘火迫出,試圖凝聚火種,真是奇思妙想,也膽大妄為!錯非你身有牛魔元霸體,怕是要被燒成石頭,只可惜,根骨資質稍差了些,只有五品,只怕終你一生,都入不了金丹境界,罷了,同為離塵門下,被你救醒,也算是一場緣分。」

    莊無道只覺眉心之間,忽然傳來一陣清涼之感,而後就彷彿有一道清泉淌入,循著他的經絡脈穴,四散開來,潛入四肢肺腑,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清爽與舒服,位於胸腹內的火灼之感,也稍稍淡去。

    然而也就在這時,他眉心之前,忽然又是一陣震顫,那似乎是一根手指,正點著他的眉間,此時此刻卻暴露出手指主人的激烈心緒。

    「嗯?這是,隱靈根,土靈天品!」

    莊無道一陣茫然,旋即就想起了,前些時日,已經被他以雲兒教授的秘法,融入自己身軀內的金菟絲草。

    這個人,已經察覺了?方才那一指,就已試探出自己偽裝出的根骨資質?

    不是說隱靈根這種東西,需得一種消耗極大的秘法,才能探知?

    那聲音陷入沉寂,再未說話,就連那跟抵著他眉心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而後不知不覺間,那股氣機也悄然遠去,徹底不見了蹤跡。

    莊無道則再次陷入昏睡,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又恢復清醒,猛地睜眼,莊無道第一時間,就急掠出門外。

    此時已是初晨,而當莊無道沖入到旁邊那間客房時,就只見床榻之上,那位無名修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莊無道的面色,頓時是青白變幻。

    「方才那人,可是他?」

    「應該是了!不會有錯。」

    雲兒斬釘截鐵道:「他真元入你之體時,確實是上霄御雷真法的特徵。」

    莊無道怔怔無語,良久之後,才再次語含責怪的詢問:「當時為何不將我喚醒?以你之能,定可辦到。」

    「此人對劍主未含殺意,實力莫測,既然他是希望在劍主入睡時見你,那麼劍主最好還是睡著的為好。」

    雲兒的聲音清冷,卻又隱隱含著幾分無奈:「即便劍主醒來又能如何?他方才若欲動殺心,我亦無能為力,又何況劍主?」

    「哼,也不過只是練氣境八重樓而已。」

    莊無道呐呐的言著,卻知這無名修士,只怕遠不止是練氣境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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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華英迷局

 輕雲劍靈在武道上的造詣,可謂是出神入化,難測深淺,然而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以莊無道此時的修為,若由雲兒來掌控,勝普通練氣境八重樓的修士,不是什麼難事,甚至練氣境九重樓,也不是沒有勝算,然而在這之上,練氣境十重十一重,即便是雲兒,也無可奈何,而且能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只有一刻左右。

 既然雲兒說無可奈何,那麼這無名道人的實力,絕非是練氣境八重樓所能局限,難道說,是那一位?

 莊無道幾乎本能的,就想起了離塵移山二宗都在瘋狂尋找的那人,雖說其中還有不少疑團,然而也非是全無可能。

 無論如何,聽這人的語氣,必然也是離塵門下無疑。

 「這人也算是知恩圖報,劍主這一次得到的好處不小,靈明神露,在劍主這個境界,極其難得。」

 「靈明神露?那又是什麼東西?」

 莊無道口裡問著,卻立時想起了昏沉中,額心那絲清涼之感。

 「劍主你可閉上雙眼,嘗試一下用神念感測四周。」

 莊無道初時不以為意,無可無不可的把眼閉上,而後下一刻,就又再次睜開,眼裡全是駭然之色。

 修習《天璿照世真經》有成,固然使他神念大增,可最多也只是施展一些一階下品的不入流法術,再就是感應一下周圍,有無危險而已。

    然而就在方才,他在閉眼之後,卻已然能感測周圍十丈之內房屋的結構,花草樹木的大致形狀,甚至那些微不足道螻蟻蚊蟲,也能模糊的察覺。

    就彷彿是自己,又多了一雙眼睛一般。

    雲兒則繼續解說著:「靈明神露,乃是三階上品的靈物,僅僅一滴,就價值一枚築基丹,被你救醒的這人,卻一次給了你九滴之多,傳說以此物,常年洗練神念,只需九十九滴,就可開出一個偽靈竅,修成天眼神通,可破元嬰之下,一切幻法,更可助你清洗體內的火毒,使你聚結石明精焰火種時,可不受火毒侵擾。」

 又悠然道:「若非是此物異能,他也察覺不到你體內的『超品隱靈根』。」

 莊無道不禁失笑,然後就又覺奇怪:「他身上若有東西,也早該被秦鋒搜刮乾淨了才對!這靈明神露,他從哪裡尋來的?」

    雲兒一陣沉默,不再說話,莊無道也隨即就驚醒過來,目裡是異色微閃。

 傳聞中金丹修士,就有自辟虛空之能!

 金丹?那無名修士,真的是金丹?

 莊無道是一腦袋的漿糊,神思不屬,之後在靈室練拳時,也仍是無法專心致志,直到秦鋒與古煜二人,陪同北堂婉兒一起到來。

 在靈室之內只旁觀了片刻,北堂婉兒就眉頭大皺:「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這拳法軟綿綿的,好似婦人,這樣還不如不練!」

 莊無道心中暗嘆,也乾脆就順勢收起了拳架,接著心中一動,好奇問道:「對了,離塵宗那位『華英』道人,你們找回來沒有?難道這麼久還沒消息?」

 「華英?找是找到了。」

 說起此人,北堂婉兒頓時愁眉苦臉:「十天之前,總算是在一百二十裡外的松江河道裡尋到了這位師叔,不過一直都是昏迷不醒,身上至少有十處致命創痕,離塵宗上下都是束手無策,我那未來師傅說這種傷勢,即便大羅金仙臨塵,只怕也難以救醒他,只能先用靈藥拖延些時日而已。」

 莊無道聞言愣了愣,忖道原來那人不是華英嗎?又想到離塵宗這一次,豈不是虧大?

 以一換三,看似划算,然而道理不是這麼算的,移山宗那三位金丹,修行之途都已到了極限,只等著一兩百年壽元耗盡,就會化為坯土,反倒是那位『華英』,據說是離塵宗最年輕的金丹,也是近年最有希望衝擊元嬰境之人。

 「那麼離塵宗內,最近可有其他的金丹或築基修士失蹤?」

 「死了的練氣境倒是有幾個,築基境也有人受傷,失蹤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北堂婉兒一臉奇怪地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這些,你都不愛聽。」

 莊無道也知自己突兀了,只好苦笑著解釋:「秦鋒救回來的那人,今天早晨突然失蹤了,我曾在他心脈之內,感應有赤電環繞,此人所習,很可能是上霄御雷真法!」

 此言一處,秦鋒與古煜都是面色微變,尤其古煜,他有護持莊無道安危之責,小院裡的動靜,他是時時刻刻都沒放鬆過。

 那位無名修士,卻在他眼皮底下突然消失無蹤,連一點聲息也無,甚至到此刻他都未察覺異樣,豈不令人心驚。

 「你懷疑他是離塵宗的門人?這個人,確實有點古怪,一整朵石明精焰,築基巔峰都撐不住。」

 北堂婉兒也瞬間明白過來,凝思了片刻,就微微搖頭:「應該不是!練氣境八重,至少也是內門弟子,失蹤兩個月時間,離塵宗上下也早該察覺,話說回來,那人真是被你救醒了?該不會是牛皮吹破,所以自己偷偷把他賣了?」

 這自然是玩笑之言,這些日子,北堂婉兒是親眼見莊無道,將這無名修士體內的石明精焰殘火,一點點的驅逐出去。

 說起那朵石明精焰,北堂婉兒眼神又擔憂了起來:「這人來歷成謎,走就走了,不用管他,倒是無道師兄你,吸收所有石明精焰殘火,已經蘊養了九日,算算時間,至多今日晚上,就可凝聚出火種,不知師兄有多少把握?」

 莊無道不禁莞爾,他借助石明精焰之力修煉《天璿照世真經》,衝擊練氣境五重樓這件事,能瞞得過別人,卻絕無法瞞過古煜,修為暴增,也無法掩藏,所以乾脆就是大大方方的示人。

 只是為自己這突然展現出來的醫術,莊無道為釋二人之疑,卻也是大費苦心。

 這兩個月來,劍衣堂內的幫眾,但有什麼病痛,都是由他來醫治,有些是針到病除,有些非但是病痛不癒,反而更為加劇。

 成功在二人的眼裡,製造出熟記醫書,對經絡穴脈瞭若指掌,針術上天賦過人,極擅療治傷勢,卻又經驗淺薄,醫診之時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印象。

    雖不擅普通病痛,不過最近在掌握真元探穴之後,莊無道的醫術大進也算是合情合理,迫出無名修士體內的石明精焰,則可歸結為他的異想天開。

 配合他的野路子出身,以及過目不望之能,就連對他知根知底的秦鋒,也從最初的疑惑,轉為半信半疑起來,以為莊無道之所以會想到從無名修士體內,吸收石明精焰的殘火,是被古月明逼迫後的搏命之舉。

 不過凝練火種的過程,確實有些兇險,好在有雲兒的幫助,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而今日被那無名修士,以靈明神露灌洗身軀,清除了沉積體內那些未能煉化的火毒,凝聚火種,基本是已無懸念。

 不過在北堂婉兒與古煜面前,他卻不願把話說得太滿,只似笑非笑道:「把握?一半一半吧,變數太多,其中兇險,事前我又豈能盡知?」

 北堂婉兒柳眉微蹙,其實以她想來,此時練氣境四重樓的莊無道,已經是意外之喜,面對古月明與費修神,也有了足夠的勝算,此時最好還是不要冒險,以穩為主。

 然而也知莊無道吸收石明精焰殘火在身,已經絕了後路,進則生,退則死,要麼是成功凝聚出火種,徹底掌控住石明精焰,要麼是精焰失控暴走,焚身化石,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可能。

 莊無道只也注意到北堂婉兒的神情,心中一暖,神情凝肅的微一搖頭道:「放心,我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他此時對這為北堂家大小姐的感觀,已經與初見之時大不相同,兩月前勸他退出,今日又憂他安危。

 或者真是太年輕,又或者是這女孩,真不是那種將他人性命視如草芥,真正無情冷酷之人。

 北堂婉兒認真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慎重的一點頭:「我就信你這一次!莫讓我失望,我或者能護住劍衣堂一時,然而你這些兄弟,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維護才最妥當。」

 「這是自然。」

 莊無道感激的微一頷首,隨即就見幾人間的氣氛,越來越是凝重,忙岔開話題,含笑問道:「不是說好了,今日一起去學館錄明抽籤的?辰時已至,再不動身就晚了。」

 今日正是離塵學館大比錄名,抽籤排位之日,也是北堂婉兒,在百忙之中來此之因。

 北堂婉兒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就從袖中拿出了兩本書冊:「玄元閣已經將你要的天璿照世真經找來,托我交送給你…」

 話音未落,莊無道的眸中就是閃過一絲驚喜之色,直接一招手,就將北堂婉兒手中的兩本書,猛地擒攝而至。

 北堂婉兒猝不及防,吃了一驚,隨即就又眼神發亮:「擒龍之力!你居然練到了這等程度?大比錄名之事還不急,你身為首席弟子,晚點去也無妨,你我不如先試一試身手如何?」

 莊無道啞然,感覺到北堂婉兒的氣勢,正在瘋狂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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