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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言情] 《虐渣指導手冊》作者:夢裡閒人 (全文完)

☆、79竹籃打水一場空

嘉木語錄:我不喜歡亦舒,但我喜歡亦舒的這句名言:沒有很多很多的愛,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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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叢蘭把一杯半熱的茶狠狠潑到宗立業的臉上,宗立業揮退了辦公室裡的所有人,拿紙巾一邊擦著臉,一邊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叢蘭……你冷靜些。”

    “冷靜?當初咱們剛開始辦公司的時候,給工人發完工資咱們帳上只有幾百塊錢,我買了兩箱速食麵,咱們三個人速食麵+饅頭整整過了一個多月,我把我媽給我的金戒指賣了,付清了房租,用剩下的錢買了二斤豬頭肉,咱們三個人坐在紙箱子上吃肉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如果有一天周興國敢對不起我,你就親手殺了周興國……現在呢?現在他學人家包二奶,你竟然跟著他一起瞞著我!宗興業,你拍拍良心想一想,你對得起我嗎?”叢蘭說到最後已經是聲淚俱下,她恨周興國,她更恨那些幫著周興國一起隱瞞她的人,公公婆婆她從來沒有指望過,可是宗立業和公司的許多元老,都是跟她一起血裡火裡拼出來的,這些人竟然也站在周立業的一邊,跟他一起把她當成傻子瞞……

    “叢蘭,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是勸過興國的,興國只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他會糊塗到買房子找裝修公司裝修出一間金屋來藏嬌?”

    “他……”宗立業低下了頭,“他現在人已經那樣了,你再問過去的事……”

    “你也不想說?還是你不敢說?你們現在有錢了,是大老闆了,只要家裡紅旗不倒,就算對得起我這個黃臉婆了是嗎?”

    “叢蘭,你別活得這麼明白行嗎?”

    “活得明白?我快糊塗死了!被你們像是三歲的孩子一樣騙得團團轉,如果周興國不出車禍,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這件事告訴我?

    “興國已經把這件事解決了,他也跟我說過再不會傷你的心了,如果他不出車禍,我到死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你呢,你是不是也有周興國到死都不會說出來的事?”叢蘭指了指坐在門外一本正經的慢悠悠打字的漂亮姑娘。

    “叢蘭,你得理解我們……”

    “是啊,我得理解你們,你們有錢了,不玩一玩女人怎麼對得起自己。”

    “現在社會就是這樣……是姚琳太毒了,竟然紮破避孕套……”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真不覺得臉紅啊,我要不要跟張芝說說這件事。”張芝是宗立業的妻子,帶著兒子在澳大利亞坐移民監。

    “張芝已經知道了。”

    “所以她才會忽然移民?”

    “她跟你不一樣,她只要錢……”

    “是啊,抓不住人了,抓住錢也是好的……”叢蘭抹了抹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來的眼淚,原來一切都變了,只有她還傻乎乎的以為什麼都沒有變,“我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周興國已經這樣了,我能抓住錢也是好的,我帶了人過來做財務審計……”

    “什麼?”

    “我沒記錯的話,公司創立時的合同明文規定,你,周興國,我,三個人是公司的創始人,各擁有公司三分之一的權益,現在周興國躺在醫院裡,我做為他的妻子自然就擁有了三分之二的公司,做為老闆,我要求財務審計,有問題嗎?”

    “沒有,我是說……從時候開始……”

    “現在。”叢蘭看了一眼手錶,“我請的是專業的會計公司,他們是按小時算錢的,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姚琳走出律師事務所,站在路邊摸了摸肚子,咬了咬嘴唇,沒想到那個賤人不肯撥掉呼吸機竟是因為這個原因,腦死亡不算法律意義上的死亡,依照現行法律必須是呼吸心跳和腦部活動全部都停止了才算是死亡,不要說現在自己對周興國的財產沒有任何的權利,就算是孩子生下來了,也一樣對他的財產絲毫不能染指,甚至連要撫養費都有問題,孩子是周興國的,得由周興國撫養,可現在周興國根本沒有撫養能力……

    她想了想,一轉身到了隔了幾十米遠的銀行,在ATM機上刷卡,結果卻發現這個月應該打到她卡上的生活費一分錢都沒有到。

    “賤人!婊/子!混蛋!”手裡捏著錢包,氣得幾乎要嘔出血來。

    “姚琳女士是吧?”

    她一轉身,只見一個身穿亮紫色緊身絲制連衣裙,白色西裝,梳著俐落短髮,戴著DIOR墨鏡的女人,嘴唇微微上彎,笑瞇瞇地瞧著自己,在她身後不遠處,是一個穿著藏藍色暗格西裝,打著深藍斜條紋領帶拿著公事包的高壯男子。

    “你是?”

    “我是叢蘭女士的代理人,我姓林,林嘉木,這是我的名片。”林嘉木一伸手,站在她身後的男人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林嘉木手上,林嘉木又遞給了姚琳。

    姚琳拿到名片之後,看都沒看就隨手扔,“你回去跟她說,我要跟她親自面談,我跟律師沒什麼好說的。”

    “姚琳女士,我想我沒把話說清楚,從現在開始,你如果要談撫養費的事,只能跟我談,我的委託人不想見你。”

    “什麼撫養費?”

    “因為你已經半年沒有上班,公司已經做出辭退你的決定,工資從這個月起停發,因為周興國先生現在已經是無行為能力人,他的所有財產歸周興國先生的妻子叢蘭女士處理,一個小時前銀行受理了叢蘭女士的銷戶申請,您現在用信用卡現已停用,還有您現在所住的房子,是由周興國先生用夫妻共同財產購買,且未經叢蘭女士同意,我們在兩個小時前已經向法院提起了訴訟,並申請財產保全。”林嘉木看了一眼手錶,“您大概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搬離現居地。”

    姚琳沒想到叢蘭會這麼快出手,而且出手這麼狠,“房子是周興國買給我的,寫的是我的名字……”

    “很高興您承認了房子是周興國先生購買的,寫誰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周興國先生在購買房產贈與您時,並未得到共有人也就是叢蘭女士的同意,如果您查閱過相關的判例應該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您應該無條件返還。”

    “她不能這麼對我!我懷著周興國的孩子。”

    “您只是自稱懷有周興國先生的孩子,並無相關證據支持,當然了,您如果想要周興國先生支付撫養費,可以申請親子鑒定,但我善意的提醒您一下,依照中國的法律,胎兒並不是自然人,沒有任何權利,您如果想要撫養費須得生下孩子且孩子存活之後,再提起相關訴訟。”

    姚琳幾乎站不住了,她撫著銀行的坐椅坐了下來,“我……”

    “現在咱們可以談了嗎?”林嘉木微笑道。

    姚琳會在驚魂初定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媽媽,亦在林嘉木的意料之中,姚琳的媽媽在他們當地不是一般的人物,據說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一枝花,未滿二十歲時照顧生產的姐姐照顧到了姐夫床上,氣得姐姐喝農藥自殺,姐姐沒出百天,就未婚先孕嫁給了自己的親姐夫,當地糧食局的實權主任,婚後的姚母很是過了一段舒服日子,可隨著體制改革,糧食局從炙手可熱的實權部門,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姚父也下了崗,這讓姚母很是不適應,把姐姐生的孩子送到了公婆家之後,她開始了每天早晨“跳舞”晨練的生涯,很快勾搭到了另一位當地的商人,一腳踢了老公,帶著女兒嫁給了這位商人。

    也許是姚母天生帶衰,這位商人跟她結婚不到十年就生意失敗了,姚母也是極有本事的,又勾搭到了另一個有錢人嫁了出去,這回帶著的是一女一兒,有錢人跟她結了婚之後倒是沒敗家,自己的身體卻敗了,沒過五年就死了,姚母帶著遺產一直“幸福”的生活到現在。

    姚琳之所以會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本事,勾搭到了周興國,並且做二奶做得這麼“成功”,甚至衝破了周興國的嚴防死守順利懷孕,全賴媽媽的言傳身教。

    姚母來時,果然氣勢洶洶,深灰的套裙穿得很是得體,全無第一天來A市時的鄉非風,坐到鳳凰茶館的包廂裡第一件事就是讓老闆娘上最好的茶,第二件事是從包裡拿出一盒女士淡煙,拿出一根抽了起來。

    姚琳輕咳了一聲,皺了皺眉,姚母這才把煙掐了,“聽說你們是叢蘭的律師?”

    “我們是叢蘭女士的律師。”

    “我來之前呢,已經給親家打過電話了,親家說房子法院暫扣就暫扣,讓我們搬到他家去住,他們也好就近照顧姚琳。”她說完頗有些得意地看著林嘉木,可惜林嘉木只是律師,不是叢蘭,周父周母的態度對她來講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她看來讓周父周母伺候伺候這一老一小兩位姑奶奶也是“好事”一樁。

    “哦。”林嘉木挑了挑眉,“既然如此,祝您養胎順利,生產愉快,哦,對了,准生證您辦下來了嗎?”

    “我們打算回老家生孩子,我們那兒可沒那麼多規矩,沒有准生證一樣生。”姚母見招拆招。

    “這樣啊。”林嘉木站了起來,“那等您生下孩子,我們再討論關於撫養費的問題。”

    “等等!叢蘭就想這樣一個人獨吞遺產?”姚琳也站了起來。

    “您實在是太會說笑了,周興國先生還活著呢,怎麼會有遺產之說?不光是現在不會有遺產之說,在法律變動之前很久,都不會有遺產之說,至於到了那個時候會有多少遺產……您知道的,現在經濟形勢瞬息萬變……”

    “如果我不生孩子呢?之前周興國說,如果我把孩子打掉,除了現在的房子之外,他會另給我一百萬的青春損失費和營養費……”

    林嘉木坐了下來,倒了一杯清水給姚琳,“姚女士,您還不明白嗎?除了手術費和數目合理的營養費,叢蘭女士一毛錢都不想多出。”這件事林嘉木已經跟叢蘭交涉過,叢蘭恨死了姚琳,怎麼可能讓她拿錢走人,輕鬆過活,就算是日後要官司纏身,醜聞不斷,她寧願把錢花在律師身上,都不願花在姚琳身上,雖然林嘉木覺得叢蘭有些意氣用事,可誰又能怪她呢?

    姚母啪地一拍桌子,“她這是仗勢欺人!琳琳,咱們走!咱們就把孩子生下來給他們看!”

    姚琳也收拾了東西,臉色青白地跟著母親走,她原來還慶倖周興國“死”得及時,現在看來周興國一死,她根本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該是小三出招了。



☆、80所謂運氣

嘉木語錄:比起幫助人,我更喜歡賺錢;可誰又說不能一邊賺錢一邊幫助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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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祿社區原址便是A市小有名氣的葫蘆巷,自從舊城改造之後,便成了福祿社區,原來這一片便是市裡各大機關的家屬區,現在舊城改造之後,各種老幹部更是紮堆,這幫人退了休跟平民百姓也差不多,不是遛狗就是遛孩子,至於遛鳥、下棋、跳廣場舞、□歌之類的,更是少不了這幫人的身影。

    每到了清晨五鐘左右,整個社區就沸騰了起來,各種活動不斷,廣播喇叭響徹雲宵,住在這社區的年輕居民有條件的搬家逃離了,沒條件的只有忍了,可偏有一個人實在有些忍不了,此人便是姚琳。

    她坐在床上瞪著眼睛瞧著對面牆上不知多少年之前的舊版中國地圖,瞧著時鐘一點一點的往前挪,聽著廚房裡鍋碗瓢盆交響樂,才五點十分好不好……

    她拿起手機洩恨似地發著短信:賤人,你不敢見我是不是?我現在就在公公婆婆家,公公婆婆對我可好了,每天給我做好吃的,婆婆還說她只有一個兒子,本來想把兒媳婦當成女兒看的,可是你性格倔強沒教養,像個刺蝟似的讓人想親近都親近不起來,有了我之後才知道有女兒的滋味。

    發完短信之後她把手機一扔,從床上跳了起來,“別吵了!我不吃早飯!”

    正在廚房忙碌的周母嚇了一大跳,一抬頭看見是頭髮蓬亂眼睛紅紅的姚琳,心裡一陣的犯咯應,當初叢蘭懷孕的時候她還在上班,又聽說叢蘭離開公司在家養胎,覺得她這種一懷孕就放棄事業的行為實在不可取,苦勸不聽之下,整整八個月看都沒看過叢蘭一眼,叢蘭也是個要強的,從沒抱怨過一句,生產那天她自己在家裡打了120叫得救護車,除了丈夫之外誰也沒驚動,她這個做婆婆的知道叢蘭生了個女兒,都是第二天的事了,她心裡恨叢蘭太強之餘,也不得不佩服兒媳婦實在是獨立,兒子特意找她談了,讓她不要在月子裡給叢蘭添堵,她請假伺候叢蘭月子的時候,是兩人最融洽的一段時間,後來兩人又鬧僵,是叢蘭不肯生二胎。

    可是這個姚琳是怎麼回事?她沒地方住看在孫子的面子上她答應讓她來家裡住,早晨起床不去晨練而是給她做早飯,結果就換來她像瘋子一樣的吼……她活了幾十歲了,從沒被人這麼吼過。

    “你不吃早飯,別人也要吃。”周母冷冷地說完又繼續做早飯。

    “琳琳!”姚母本來也是嫌吵,躺在床上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廚房幫忙,誰知道女兒就闖了這麼大的禍,“親家母,您別生氣,她懷孕了性子燥。”她說完就把姚琳拉回了臥室。

    “你腦子進水了嗎?”她低聲吼女兒。

    “我就是生氣。”

    “我知道你生氣,可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在周家住著,就代表著周家承認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你在這裡呆一天,那個黃臉婆就要難受一天……”

    “媽!我想回家。”姚琳雙眼含淚道,叢蘭在前天向法院就房子的產權爭議向法院申請訴前保全,並且聲稱姚琳有轉移財產的傾向……就在姚琳還沒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的房子真像是那個姓林的律師說的那樣,被查封了,如果不是在法院貼封條之前,她進去搶出了不少衣服,她現在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回家,回什麼家啊……”

    “那房子是我的名字,我回去住有什麼關係?法院還會把我一個孕婦抓起來嗎?”

    “我的傻孩子,這裡是A市,叢蘭是地頭蛇,說不定哪兒哪兒都有熟人,你一個外地來的,怎麼可能爭得過她,媽諮詢過律師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把孩子生下來……”

    “生下來有什麼用……”

    姚母按了按她的肩膀,“興國對你那麼好,你替他留一條血脈,也是對得起他了。”

    姚琳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點了點頭。

    自從辦了諮詢事務所,林嘉木有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像一個律師一樣的工作了,整整五年沒有接觸過相關的檔,她光是更新最新法律檔,重新下載各種表格,給前同事打電話詢問最近規定,就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準備了各種法律檔,幫助叢蘭找到可靠的會計師事務所之後,她又開始馬不停蹄地來往於法院,遞交各種檔,鄭鐸在她身邊做司機跟拴包助理,做得不亦樂乎。

    “你在做偵探之前,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鄭鐸笑問,林嘉木這幾天就是各種套裝換個不停,把壓箱底的衣服都翻出來穿了,整個人的形象從休閒風到職業風轉變神速,連帶著他也不得不弄了兩套西裝穿。

    林嘉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用檔扇著風,“我當年比現在輕鬆多了。”畢竟律師事務所有專門的律師助理和秘書,各種文書都是齊全的,很多事她吩咐一句就行了,現在她一個人包辦了所有的事,當然是累得不行。

    “那你為什麼要改行呢?”

    “正義感嘍。”林嘉木說完就笑了,“當年我在離婚律師裡也算是小有名氣,來找我的委託人不少,可她們找到我的時候,大多數已經失去了先機,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讓她們得到應有的補償,其中有幾個希望我幫助拿到丈夫出軌的證據,我委託了幾個人調查,結果都不能讓我滿意,於是我乾脆自己調查,後來……就索性做了這一行,當然了,理論上我一直是律師,叢蘭這案子相對簡單,如果他丈夫已經死了,小三生下了私生子,事情要比現在難辦十倍。”

    鄭鐸還想說什麼,林嘉木的手機就響了,“喂?”

    “周興國死了。”電話那頭叢蘭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他死了……”

    “什麼?”林嘉木閉了閉眼,默數十下讓自己冷靜下來,“叢蘭,你現在在醫院嗎?”

    “嗯。”

    “好,現在你跟著我一起呼吸……呼氣……吸氣……呼氣……吸氣……”數分鐘後,叢蘭總算平靜了下來,林嘉木又問她,“醫生說死亡的原因了嗎?”

    “醫生說他的情況忽然惡化,他們搶救無效……”

    “叢蘭,你聽我說,現在你打這個號碼……”林嘉木把劉警的電話給了叢蘭,“他是刑警隊的隊長,你跟他報案,說周興國死因可疑,你懷疑是他殺,然後守住現場,不要讓醫院的人進去弄亂證據,知道嗎?”

    “什麼?”電話裡的叢蘭好像是跑了起來,跟什麼人大聲的喊著些什麼,大約是不要動,她已經報警了,懷疑是他殺……

    “你跟醫院的人說,你懷疑是刑事案件,跟他們沒有關係,你不是要鬧醫院……是公安局的人讓你保護現場。”林嘉木一邊說一邊示意鄭鐸開車。

    不知道那邊醫院是不是相信了叢蘭的話,總之暫時恢復了平靜,叢蘭把姚琳逼得太緊了,讓她幾乎沒有退步的餘地,在這種情況下兔子急了尚且會咬人,何況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的姚琳,要麼姚琳真是運氣好到爆棚,快被逼到死角的時候周興國“及時”的死了,要麼就是……

    不管怎麼樣,林嘉木從來不相信有人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反常即為妖,這件事其中必然有鬼。

    本來周興國就是腦死的狀態,想要弄死他只需要關閉呼吸機一,兩分鐘,醫院就算是知道其中可能有蹊蹺,也不會為了一個腦死的病人,承擔監管不利的責任,肯定會當成普通的死亡處理,如果叢蘭不在醫院,醫院在幾分鐘之內就會替行兇者清除證據……

    就算是叢蘭現在在醫院,林嘉木都懷疑是不是能拿到證據……索性她已經讓叢蘭報了案,靜待事情處理吧,“早知道,就應該派個人在醫院守著周興國。”這件事是她百密一疏了。

    “是他命該如此吧。”鄭鐸歎道,為了個小三,讓原本幸福的家庭陷入危機,又為了她出了車禍,現在又死在小三的手裡,周興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嘉木和鄭鐸到醫院的時候,周父和周母還有姚琳母女倆個已經到了,四個人在外面又哭又鬧的要進病房,週邊還有幾個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醫生和護士,叢蘭坐在病房門口臉色煞白地緊緊堵著病房門不讓人進去,叢蘭看見林嘉木來了,這才站了起來……“林律師……”

    林嘉木扶了一下站不穩的叢蘭,“別怕,員警馬上就到。”

    鄭鐸則是找了醫生,“我們是叢蘭女士的律師,已經因周興國先生的死亡報了警,請醫院放心,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死亡,我們都不會追究醫院的責任。”

    那個醫生看了一眼鄭鐸,“腦死亡的病人已經沒有治療價值了,本院本來就不想繼續收治……”

    “我知道,麻煩你們了,等會兒還請你們繼續配合。”

    姚琳則是指著林嘉木道,“伯父,伯母,這就是那個律師,就是她在背後出的主意……不讓我們去看興國……”

    林嘉木轉過身面對姚琳和周父,周母,“伯父,伯母,我的委託人認為周興國先生的死亡有疑點,已經報了警,並且依照警方的指示保護現場,周興國先生是二位的愛子,你們也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舉凡是人,乍聞噩耗,沒幾個人第一反應會是“他早該死了。”絕大多數人的反應是“他怎麼會死”,現在林嘉木第一時間告訴他們周興國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周父和周母本來就已經悲痛萬分,聽到林嘉木說周興國的死亡有疑點,立刻信了一半,對叢蘭堵住門不讓他們進的行為,也理解了一些。

    “怎麼會?是什麼人害他的?他已經這麼慘了,為什麼還有人要害他……”姚琳哭了起來,可是卻沒有多少眼淚,她乾脆用手捂住臉幹嚎了起來。

    “不管是誰害了他,我都要她殺人償命!”總算緩過勁兒來的叢蘭,冷冷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本來就不是學法律的,為了寫這篇文很是麻煩了幾個律師朋友……今天的更新還沒有請朋友來把關呢……十一放假找不到人,有硬傷的話麻煩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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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迷霧

嘉木語錄:錢自從誕生以來,就充滿了魔力,讓人為之生,為之死,為之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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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警接過鄭鐸遞過來的煙,點燃抽了起來,“還是你厲害,說戒煙就戒煙……我戒了幾次都沒戒掉。”

    “你工作壓力大嘛。”

    “壓力歸壓力,重要的還是毅力,我就沒有你這麼有毅力,這次的案子上面挺重視的,周興國好歹是個企業家,不明不白在醫院裡就這麼死了,不查清楚交待不過去,不過我估計查出來也難辦,除了醫院的人之外,一半枚可疑的指紋也沒找到,這年月偷自行車的都知道要戴手套,監控錄影也沒拍到什麼,來來往往的沒有什麼外人,聽說醫院找上面的領導談了,還是想要以正常死亡結案,領導的意思很明確,做通家屬的工作,家屬……”

    說起來就是誰也不願意為了一個已經腦死亡的人耗費太多的精力,正常人死了像這種沒有人證、物證的案子都難辦,這樣的案子家屬如果不追究,這案子就是正常的腦死亡患者忽然惡化死亡的案子,可如果叢蘭堅持說死因有疑點,他們就會繼續辦,劉警說了半天,幾句話就把實底交給了鄭鐸。

    鄭鐸對他說得也都是實話,“我跟叢蘭雖然不熟悉,可從她丈夫出車禍之後發生的事來看,這女人不是三言兩語能唬弄過去的,她又多少有點影響力……”

    “多少有點?這案子在網上已經吵翻天了……”劉警挑了挑眉,“她那個微博是誰管的?那小詞給你用的……一口一個相信警方會給家屬一個滿意的交待,客客氣氣的擠兌人。”

    鄭鐸笑了,叢蘭的微博原來是她自己在管,出事之後她沒心思管,林嘉木需要處理的法律事務太多,就歸汪思甜管了,小丫頭自從出了少管所就一直泡在網上,沒三天就把時髦詞彙全學會了,再加上在少管所學得那些法律知識,一般人真鬥不過她。

    “你也別在這兒笑,最近市裡還有幾個案子,我手裡就壓了兩樁搶劫殺人案,看視頻的小吳眼睛都要熬瞎了,十一去老丈人家拜訪差點兒讓指著老丈母娘叫叔叔,這次的案子既然是你找來的,看視頻這活就歸你了。”

    “憑什麼啊,你又不給我工資。”

    “別在這兒跟我提工資啊!我一年賺得那點死薪水還不如你一個月賺得呢。”劉警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煙,“這煙不錯,還有嗎?”

    “有。”鄭鐸把一整盒煙都給了他,“你也別總熬夜抽煙了,又胖了吧?再胖下去當心得心臟病。”

    “人家都說我胖了有官威,就你看不順眼,案子結了我請你吃飯啊,叫上嘉木和思甜。”

    “好。”

    能拍到周興國所在病房的攝像頭總共有三個,一個在護士站那裡,稍遠一些,但能看見從左側進入病房的所有人,另一個在右邊走廊盡頭,角度最好,第三個在左邊走廊的盡頭,基本上照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鄭鐸把三個攝像頭的錄影帶都拿到手裡,較准了時間之後開始一幀一幀的放,這個案子比較容易的地方在於案發的時間比較準確,一個已經沒有了自主呼吸的腦死亡患者,脫離了呼吸機幾秒鐘就會有病危警報,鄭鐸看到醫護人員發現情況不對沖過來,記住了時間點,又從後往前看,來往的人裡確實沒有可疑的,護工在那個時間段好像接了個電話,拿了電話到走廊的盡頭跟什麼人說著話,一個清潔工推著車進了病房很快又出來了,在那之後一直到三分鐘後警報響起,一直沒有人進出。

    他又把錄影重放了幾遍,在放到第五遍的時候,總算發現了破綻……清潔工穿得是一雙男式的黑色軟底鞋,看著樣式還很奇怪,不像是皮鞋,倒有點像反絨面的,清潔工穿這種鞋實在是太詭異了,醫院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白色的軟底布鞋……

    他把清潔工角度最清楚的畫面截了圖發到自己的手機上,拿給醫院的人看,醫院的人有些人說是清潔工老劉,有些人說老劉那天不當班,又問了鞋的問題,果然醫院的鞋子是今年統一配發的,所有人都要穿白色軟底鞋,但是清潔工是不是都按照規定穿鞋了,誰也說不清楚。

    劉警那邊的例行詢問也陷入了困境,姚琳母女倆個就是哭,再不然就不說話,問急了直接反問劉警:“就算我是謀財害命,我跟周興國的孩子還沒生呢,他死了我有什麼好處?”

    是啊,姚琳有什麼好處?現在她是懷孕狀態,如果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婚內懷的,理所當然的遺產要保留屬於遺腹子的份額,問題是她跟周興國沒有合法的關係,想要“保留”遺產,都得要羊水穿刺拿到孩子的DNA證明是周興國的,然後經過漫長的法律程式,在孩子順利出生並成活之後,才有可能拿到遺產。

    相反,如果是孩子出生之後周興國死了,她才是事半功倍,這麼看來,周興國現在死了對她來講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怎麼不懷疑叢蘭啊!她恨死了周興國劈腿,自從知道了我跟他的事,連看都懶得看周興國一眼,今天周興國出事了,她怎麼那麼巧在醫院啊?周興國死了,分到最多遺產的分明是她。”

    “我沒問叢蘭,我現在問得是你。”

    “問我也一樣,我跟我媽在這裡舉目無親,我大著肚子被趕出家門,我媽怕我想不開,一直跟我寸步不離的,我們娘倆一直在周家,周家兩老可以替我們做證,周興國的死跟我們沒有關係。”

    劉警盯著姚琳瞧了一會兒,他因為辦案子早就練出了火眼金睛,誰說得是實話誰在撒謊一目了然,姚琳緊張歸緊張,卻沒有多少害怕,相反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好像這事兒真跟她無關一樣。

    難道……真跟她無關?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看到了鄭鐸發給他的照片,雖然圖片圖元不高,也能看出是個男人,而且是個不矮的男人,鄭鐸特意在鞋子的部分畫了個紅圈,劉警看了一會兒,把手機上的照片給姚琳看,“姚琳,你認識這個人嗎?”

    姚琳搖了搖頭,“不認識。”

    案子徹底陷入了僵局,鄭鐸順著時間線一直跟著那個清潔工的痕跡,每次這個人都是消失在沒有攝像頭的防火通道,不管鄭鐸調多少監控錄影,都找不到身形跟他類似的人走出防火通道的影像,這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周興國是他殺的這一點倒是得到了承定的答案,警方在呼吸機上找到了一個簡易的定時裝置,時間倒數到最後就會切斷電源。

    可定時裝置上一樣沒有指紋……

    叢蘭以為周興國死之後面對女兒時她會哭,可眼淚好像在她堵著門不讓任何人進的時候就流幹了,對著女兒竟然硬生生扯出一個笑臉來,“暢暢,還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嗎?爸爸去了更好的地方……”

    “媽媽,爸爸是不是死了?”

    “呃?”

    “我同學說我爸爸是死了,就像我養的金魚一樣……媽媽,你會把爸爸放馬桶裡沖下去嗎?”

    “不會,他是爸爸,媽媽會好好的安葬他。”

    “那爸爸會回來看我嗎?”

    “不會了。”

    “就像金魚一樣,外面有好多好多跟它長得很像的金魚,可都不是它,是嗎?”

    “是啊,不過沒關係,暢暢還有媽媽……”

    “媽媽不會像金魚一樣的死掉嗎?”

    “不會,媽媽不會死掉。”叢蘭說到這裡,保姆再也忍不住,打開門出去哭了起來。

    林嘉木站在門口,拿著電話不知道要不要把壞消息告訴她,周興國死了的消息一傳到服裝公司,宗立業和他的人就把會計公司的人趕走了,說要封帳,他要撤股……

    “林律師,你有什麼事嗎?”叢蘭發現了林嘉木。

    “宗立業把會計公司的人趕走了,說要封帳撤股。”

    “什麼?”服裝公司是他們三個人一起創辦的,雖然宗立業在丈夫外遇的事上背叛了自己,叢蘭怎麼樣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捅服裝公司一刀,本來就是三方的資本,周興國是公司的門面,宗立業負責生產,周興國死了客戶本來就對公司沒有了信心,現在宗立業要撤資,企業徹底是辦不下去了。

    叢蘭被一系列的事情逼得喘不過氣來,她最近這幾天經歷的,簡直比她一輩子經歷過的事情還要多,她看著眼前的女兒,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能倒不能倒,還是眼前一黑,向前栽了過去。

    林嘉木快跑了幾步扶住了她,“暢暢!快去叫人!”周暢本來就害怕媽媽也像爸爸一樣的死了,現在看見媽媽暈倒了,更是嚇得六神無主,聽見林嘉木喊叫人,立刻跑了出去。

    “快來人!救媽媽!”

    原本在另一個角落互相埋怨的周家老夫妻聽見暢暢在走廊裡喊叫,立刻沖了出來,周父抱著孫女,周母跑到叢蘭所在的休息室,看見那個律師正在給叢蘭喂水。

    “叢蘭……”

    叢蘭別過了頭,不想再看見公婆。

    林嘉木小聲問叢蘭,“要不要我找什麼人過來?”

    “我爸得了尿毒癥剛做完換腎手術不到半年,我媽得照顧他,周興國出車禍的事我都沒跟他們倆個人說。”叢蘭小聲說道,她父母最喜歡周興國這個女婿了,當初叢父入院,周興國因為工作忙只去看過他一兩次,他也到處說女婿孝順,周興國出事了,對他們倆個的打擊不比對周父和周母的小。

    “現在這事兒不能隱瞞了,你得跟家裡人說一聲。”

    叢蘭搖了搖頭,“我自己就夠難的了,我爸媽來了只不過多了兩個需要人照顧的老人罷了。”

    “公司的事……”

    “嘉木,興國的筆記本是不是你收著呢?我記得他跟我講過,曾經有人想要收購公司,既然是不做了,那就徹底不做了吧。”原來她覺得服裝公司是他們夫妻愛情的鑒證和心血的結晶,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服裝公司的存在就像是在嘲笑她婚姻失敗一樣。

    林嘉木想了想道,“當時有人想要收購公司,是你們的公司最好的時候,現在你們公司這個狀況,就算有人想收購,也會拼命壓價。”

    “那又怎麼樣呢?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倒寧願有人給我後悔藥吃,讓我沒那麼傻說回家帶孩子就回家帶孩子,對周興國一點戒心都沒有。”

    叢蘭現在是心灰意懶,對任何事都沒有了興趣,林嘉木忽然想到一件事,把鄭鐸發到她手機上的圖片拿給叢蘭看,“對了,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叢蘭一開始沒有仔細看,只不過是一個清潔工,從周興國住院到現在,她見過醫院的清潔工來來去去的,卻從來沒有在意過,可是看到被紅圈圈起來的鞋的時候,叢蘭愣住了……“我認識這雙鞋。”

    “什麼?”

    “這鞋是TOD’S今年的新款,宗立業的腳形不好,穿皮鞋會擠腳,只有穿老北京布鞋或這種鞋才會舒服……這鞋還是今年我去香港的時候買的,一共買了兩雙,他一雙,興國一雙,興國喜歡在家穿這鞋,宗立業無論走到哪兒都是穿這款鞋……”叢蘭說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好像不說下去,她就會崩潰了一樣……



☆、82放手

宗立業一直很淡定,就算是劉警拿出了視頻照片一樣很淡定,“你說這鞋是TOD’S的豆豆鞋,我看著像是早市地攤上二十塊錢一雙的買菜鞋,這麼模糊的視頻除了鞋是深色的能看清楚什麼?我跟興國是多年的好朋友,他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劉警的第二個動作是拿出了一疊的帳薄,“好處?你妻子跟兒子在澳大利亞住著幾百平米的豪宅,開著豪車,你又在A市給小三買了海景房,去澳門賭一次就是幾十萬的輸贏,同樣是合夥人,周興國可沒有你那麼瀟灑,叢蘭請的會計被你弄走了,我們派去的法務會計你可沒辦法弄走,他剛剛查了兩天的帳,就已經查出不少虧空了,更不用說偷稅漏稅了。”

    “稅務方面的事不是由我負責的,是由周興國負責的,至於活得瀟不瀟灑,是生活方式的問題。”

    宗立業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已經死無對證的周興國身上並不出乎劉警的意料,宗立業殺周興國的原因也很清楚了,叢蘭請了專業的會計公司審計公司財務,宗立業怕自己做得那些事曝光,索性殺了周興國,想要借機出賣公司。

    “宗立業,你別以為你不承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呵呵,要出名你就儘管對我動手,我宗立業無德無能,好歹也是澳藉華人,著名企業家,你要是弄出點什麼事來,當心你的那身衣裳。”

    劉警坐了下來,點燃一根香煙,對著囂張的宗立業笑了,他做了員警這麼多年,真不怕這種裝大爺的,“那好,咱們不審了,你既然是澳藉華人,咱們就按外事來辦……”

    有時候幸福真像是鏡花水月,打碎了之後無非是一池污水,叢蘭翻看著法務會計整理出來的資料,原本看起來欣欣向榮的企業,竟然是如此的殘破不堪,內債外債相抵,除了品牌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更不用說偷稅漏稅嚴重,一旦稅務局來查,她這個在家宅了幾年的家庭主婦都要進監獄。

    她又整理了周興國的遺產,固定資產除了他送給姚琳的房子她不知道之外,餘下的她都清楚,在他的辦公室保險箱裡還有些存單和不記名國債跟一些現金,攏一攏存款大概四、五百萬,固定資產就是兩間鋪面房,自住房和姚琳的那棟房子,看著很多的樣子,可是連還稅款都不一定夠。

    現在情形都這麼糟了,姚琳還發了律師函,申請遺產保全,替她肚子裡的“私生子”爭權益,呵呵,遺產沒多少,債務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她要不要。

    她把這些都劃拉到一邊,坐在那裡仰天長歎,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林嘉木輕輕地敲了敲她辦公室的門,服裝公司辦公區從原來的人聲鼎沸,到現在的空空蕩蕩,也不過只過了兩三天的樣子,連生產線都是做完現在這一單,就再不做了。

    “進來。”

    叢蘭抬頭瞧林嘉木苦笑了一下,“你這單生意做虧了,你要喝茶還是清水?”

    “還好,不算虧。”林嘉木坐了下來,“我查了一下之前要收購你家公司的那些公司,現在有意向有能力的也就剩下兩三家罷了,可是有一家很有趣……他們昨天還在打宗立業的手機呢。”

    “嗯?”

    林嘉木拿出一個資料夾,“就是這家朝陽公司,他們家原來是做IT的,後來又做房地產,不管怎麼樣都跟兒童服裝不搭界,可是從通話紀錄上來看,周興國死前一天還跟他們有長時間的通話,宗立業跟他們也保持著聯繫,周興國死前,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這家公司?”

    叢蘭搖了搖頭,“他倒是說起過,我們把服裝廠買了,拿著錢周遊世界的話,我說賣了之後咱們要坐吃山空嗎?他就沒再提了。”

    “宗立業還跟這些人聯繫密切,其中還有請這些人吃飯的記錄。”林嘉木劃了指了幾個人名出來,“我查了一下,這些人都是建設規劃部門的人……”

    “呃?”

    林嘉木拿出辦公室裡的行政區劃圖,拿筆劃了幾筆,“這是新規劃還沒有審批的地鐵線路……”當年服裝廠的廠址挺偏的,原型是一家破產了的紡織廠,張芝家有點門路,趁著破產拍賣的時候周,宗兩家出了大價錢連地皮帶廠房一起買了下來,本來原來那地方偏,沒人在意,服裝廠開起來了,也省了每年交廠租,隨著周邊的廠租越來越高,周、宗兩家也覺得當年看起來很多的錢,對現在來講只是小投資罷了,沒想到隨著這十年城市的擴張,地鐵竟要修到服裝廠附近了。

    “你是說……”

    “現在規劃還在審批當中,朝陽公司這種有背景的房地產企業一心想要買的話……”基本上□不離十了。

    “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宗立業肯定知道。”否則他也不會這麼急著動手,就是想趁著叢蘭傷心欲絕之時,明裡撤資,暗地裡找人買下服裝廠,等到規劃一出來,他再高價賣給開發商,如果再拖下去,等到人人都知道服裝廠值錢的時候,他再運作已經晚了,他沒想到的是叢蘭請來了厲害的後援,先是把普通的腦死亡病人死亡案,變成了謀殺案,又查出了規劃的事。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林嘉木笑了笑,“劉警那人是屬狼的,他咬定了誰,不咬死絕不甘休,你可以不用管宗立業了,先搞定姚琳要緊,至於服裝廠,你乾脆跟你公婆實話實說,現在資不抵債,偷稅漏稅,你也要吃官司,總不能讓他們還以為兒子是企業家大富豪吧。”

    “然後呢?”

    “宗立業已經替你做好了規劃,你按照他的計畫行事……”

    叢蘭聽到這裡,笑了笑,笑完之後又是一陣的落寞,“我原來哪會想這麼多事情,現在真是現實逼人學壞。”

    “你這是策略,不是學壞。”林嘉木拍拍她的肩膀,“你還有女兒,還有服裝品牌,沒有很多很多的愛,有很多很多的錢也是好的,有了錢咱們專門包小白臉,年齡高於二十五歲的都不考慮。”

    周父周母簡直被叢蘭嚇傻了,“你說什麼?”

    “興國是宗立業害死的,警方還找了法務會計清帳,服裝廠資不抵債不說,還偷逃稅款,我算了算,把興國留下的存款跟姚琳和我們現在住的房子全都賣了,都不夠還稅款的。”

    “那兩間鋪面房呢?”

    “那兩間房子早抵押給銀行了,現在這種情況,銀行不會讓我們賣的。”

    周母只覺得眼前一黑,“你可別嚇唬我……興國原來還說廠子做得很好,今年過年要帶我們去歐洲旅遊呢……”

    “他在的時候廠子當然很好,他不在了,很多老客戶都不肯下訂單了,宗立業又從廠子裡抽走了太多流動資金,現在現金流斷了……”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現金流不現金流,這麼大的廠子,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周母懷疑地看著叢蘭。

    “媽,你可以不相信我,難道連公安局都不信嗎?您可以去公安局問,也可以去稅務局問,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叢蘭抱著女兒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廠子裡最值錢的就是品牌和廠房了,我打算把這些都賣了,再加上兩間房子,湊錢先把稅款和罰金交上……”

    “這事兒也有宗立業的份,他怎麼不賣房?”

    “宗立業把資產全轉移到澳洲了,名下什麼都沒有,他現在住的海景房寫的都是小三的名字。”

    “這個混蛋!!!當年他什麼都沒有,在咱們家沙發上住了大半年,除來進去的還叫我乾媽,沒想到竟是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周母真是又氣又恨,自己好好的兒子,就這樣斷送在了宗立業的手裡,“他要殺人償命!殺人償命啊!”

    “媽,我聽說他找了律師,說什麼就算是他做的,興國當時也是腦死亡狀態,並不能算是謀殺,更何況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做的……”

    “你不是從監控裡認出他來了嗎?”

    “我只是認出了他的鞋,他現在死不承認,我也沒辦法。”

    “這個天打雷劈的!他要是出來了,我老婆子就是拼了命也要讓他給我兒子償命!”

    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周父忽然開了口,“叢蘭啊,你把房子都賣了,你跟暢暢住哪兒啊?要不,也搬過來住吧。”

    “爸,您這兒太擠了,我跟暢暢搬回我媽家住,也順便幫著她伺候伺候我爸。”

    周母聽叢蘭說他家太擠了,老臉紅了紅,她原來覺得兒子是企業家,有錢人,養個小的,生個兒子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兒子死了,企業破產了,叢蘭要把自己住的房子賣了去還稅款,

    她剛想說什麼,門被人從外面踢開了,“叢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花招!好好的廠子,怎麼說沒就讓你玩沒了?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分遺產給我!”

    叢蘭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姚琳,“遺產?賣掉廠房之後,再去掉工人工資,債務也許還要有個幾十萬,你要不要?”

    “叢蘭,你別耍花招……”

    “我還是那句話,我跟你沒話說。”叢蘭看著公公婆婆的眼睛道,“你們要是也覺得我在撒謊,大可以去起訴我,或者現在就找人查帳,我叢蘭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如果廠子但凡能辦下去,我絕不會到二老這裡來哭窮。”

    周父和周母見叢蘭這樣信誓旦旦,自然信了大半,姚琳又是叫又是跳又是嚷的,叢蘭乾脆抱起了女兒起身告辭,“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別走!”姚琳伸手去拉她,“我肚子裡周興國的孩子怎麼辦!”

    “孩子是周興國的,你去找他要撫養費去。”叢蘭掙脫開了她的走,牽著女兒還要走。

    “等等。”周暢停了下來,扯了扯媽媽的手,“媽媽,奶奶說姚阿姨肚子裡的懷的是我的小弟弟,是麼?”

    “……”叢蘭沒說話。

    周暢爭脫開了媽媽的手,“奶奶,你還說要給我爸爸留後是嗎?姚阿姨生了小弟弟,爺爺奶奶就不喜歡我了,是嗎?”

    “暢暢……”

    “奶奶,我難道不是爸爸的後代嗎?爺爺和奶奶說最愛我了,全都是假的嗎?”

    “暢暢……”

    “我跟媽媽馬上就要沒有地方住了,奶奶這裡有兩間空房間,卻住著姚阿姨跟她媽媽,沒有暢暢的房間,奶奶,你一直是騙我的對嗎?”

    周父和周母都低下了頭。

    周暢牽起了媽媽的手,“媽媽,他們既然再不喜歡我們了,我們也不喜歡他們了行嗎?”

    “周暢,爺爺奶奶最愛暢暢了……你不能這樣傷他們的心。”叢蘭彎下腰對女兒說道。

    “那好吧,爺爺奶奶,什麼時候這個姚阿姨走了,我什麼時候來看你們。”周暢甩著小辮子,牽起了媽媽的手,“媽媽,別怕,我們變窮了也沒關係,最多過生日的時候我不要新娃娃了,舊娃娃也挺好的。”

    姚琳躺在手術臺上,醫生最後問了她一句,“你確定要做流產手術嗎?”

    姚琳點了點頭,“我確定。”她已經查清楚了,叢蘭說得都是真的,別的不說,光是偷稅漏稅就夠可怕的了,弄不好叢蘭這個幾年不上班的合夥人都要進監獄,難怪叢蘭把房子都給賣了,服裝廠也白菜價甩賣給了一家南方企業,宗立業已經被批准逮捕了,據說員警到底從醫院附近的交通監控中找到了他在那個時段出現在醫院附近的證據,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毫無價值。

    當姚琳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周父周母也趕到了醫院,一看見手術室裡還沒來得及收走的“醫療垃圾”就暈了過去,那是一個已經成了型的男胎。

    市裡面關於地鐵的規劃一出來,整個房地產界都轟動了,拼命的去搶地鐵規劃區附近的地皮,據說收購了服裝廠的南方企業一轉手就把服裝廠賣出了天價。

    叢蘭看著剛拿到手裡的支票,心裡卻並沒有多高興,她當初想的只不過是想讓姚琳消失,現在這筆意外之財,對她來講實在是喜憂參半。

    “叢蘭啊,做人要厚道,你公公婆婆現在也不容易,你拿到了這麼大一筆錢,應該拿點錢出來給他們養老。”半躺半臥在病床上的叢父說道,“興國千錯萬錯,他對我們倆個是好的,對你也是好的,人死為大,你也不希望他走得不安心。”

    厚道……這就是父母親半輩子的為人處事之道,也是她三十年的處事之道,結果卻是唯一的一次“不厚道”幫了她,“暢暢,這錢你去拿給你爺爺奶奶吧。”

    周暢點了點頭,“媽媽,咱們又有錢了?”

    “是啊。”

    “我不用轉學了?”

    “你不用轉學了。”

    “那就好,媽媽,咱們把老房子買回來吧,我怕爸爸回來找不著家。”

    叢蘭看著女兒,終於哭了出來……

    張芝辦妥了離婚手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叢蘭出來吃飯,“聽說你又把那個品牌做起來了?”

    “只不過開了間網店,不算做得有多大。”那個品牌是他們從無到有培養起來的,叢蘭想有件事做,她唯一熟悉的也只有童裝行當,自然就重新做了起來。

    “我原來覺得你傻,現在看來你比我精。”張芝笑道,“你那一手金蟬脫殼玩得好,連我在澳洲都以為你是真得一無所有了。”

    “沒辦法,情勢逼人強。”叢蘭攪了攪咖啡,“你在澳洲怎麼樣?”

    “還那樣,鄰居都是中國人,走在大街上跟在中國區別有限,為了不被查稅,宗立業把所有的產業都轉到了我名下,現在倒便宜了我,也算是他為兒子做得貢獻吧。”

    “他會被判多久?”

    “十幾年吧,畢竟興國……”

    “我知道。”她原來想著殺人償命,現在想想也淡了。

    張芝也沒說什麼,她低下了頭,“你不恨我吧?當年真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我自己傻,又能怪誰呢。”

    “女人呢,別為了別人活,連兒女都有飛走的一天,為自己活著吧,也別活得那麼較真,糊裡糊塗的也好。”

    叢蘭笑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經褪了色的裝飾戒指,後來的種種不堪,也不代表當初是假的,周興國買這枚戒指的時候是真心的,對她來講就足夠了,至於後來的種種……該賠命的已經賠了命,該坐牢的已經坐了牢,失了獨子的公婆每天盼著孫女偶爾去看望他們,姚琳早已經不知所蹤,她現在還執著什麼呢……

    她摘掉褪色的戒指,扔進了茶杯裡,放開吧,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相對簡單,也比較傳奇,現實中可操作性不強,暫時先這樣了,下一個故事是嘉木同學會的故事,幾個嫁得好的女同學跟“老處女”林嘉木打賭,賭嘉木不可能找到老公出軌的證據,結果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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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嘉木語錄:女人最狠毒的敵人永遠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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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於參加同學會的一般有兩種人,一種是在學生時代混得一般,出社會之後卻混得比較好的,自然是完成華麗轉身閃亮登場;另一種是混得說不上是好或者不好,但把同學會當成是人脈,各種串連勾搭的……
    “林姐,你是第幾種人?”汪思甜拿著林嘉木的圍巾玩。
    林嘉木挑了挑眉,“我?我是去拓展客戶群。”
    “也就是說你是第二種人嘍?”
    “勉強算吧。”
    “你同學都是做什麼的?”
    “我同學……”林嘉木坐了下來,“當年我們上大學的時候還沒有擴招得這麼厲害,工作也不算難找,我的同學出來有的做了律師,有的考了公務員,還有一些轉行了,不過會參加同學會的,過得都不錯。”
    “沒參加的呢?”
    “沒參加的……有些在外地,有些已經出國了,還有一些就真的是不知所蹤沒有聯絡了。”
    汪思甜看著天花板,“林姐,你說我應不應該考大學?”
    “這要看你自己了,你想學什麼?”
    “我想學法律。”
    “現在學法律可不好找工作。”
    “那我就再回來給你打工啊。”
    “你現在已經在給我打工了,為什麼要浪費四年的時間去讀大學呢?”林嘉木逗她。
    “我現在是雜工、助理、煮飯婆,等我讀完了大學……”
    “一樣要從基層做起。”林嘉木捏了捏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大學剛畢業的第一份工作是實習律師,每天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不止要打掃辦公室,複印、打字、泡茶、煮咖啡、跑腿,什麼活沒做過。”
    “你還做過這樣的活?”
    “大家都是從底層做起的啊,妹子,人家看你勤快,懂事兒,辦事穩當,才會實心實意的教你,以後有案子才會給你,跟我一起進事務所的人裡,我是第一個獨立接案子的,就是因為我勤快,眼裡有活,做事仔細,從不抱怨。”
    “可我聽人講,當律師人脈最重要……”
    “當然了,可是誰又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呢?天生就有人幫你把人脈鋪得好好的,真是這樣的人,又有幾個願意做律師呢?我不能說沒有這樣憑著關係就成功的人,可是有關係又把關係能經營好,同樣是大學問,比如這次的同學會,有的同學做了檢察官,有的同學已經是法官了,還有一些同學做了律所的合夥人,這些人在一起早就是一個圈子了,同學會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可就算是這樣,圈子裡也有遠近……”
    汪思甜就算是再怎麼早熟,林嘉木說得話她還是半懂不懂,“老人家的世界,年輕人永遠不懂……”
    “你叫誰老人家!”林嘉木去扯汪思甜的耳朵,汪思甜笑嘻嘻地躲了過去,林嘉木乾脆撲上去呵她的癢,兩個人在床上滾成了一團,汪思甜不停地喊著“饒命!鄭大哥救命啊!”
    鄭鐸在外面聽見裡面胡鬧卻懶得制止,手指不停地在鍵盤上移動,一直到林嘉木尖叫了一聲,這才站起身開了門,只見林嘉木上半身躺在地上,下半身還在床上,汪思甜正趴在床上使勁兒拉她。
    鄭鐸用一支手就把林嘉木拉了起來,“不是說要挑衣服嗎?”
    “衣服已經挑完了,沒有能穿的了……”
    鄭鐸瞧著滿滿一衣櫃的衣服,歎了口氣,“然後?”
    “老闆,陪我去買衣服嘛……”林嘉木巴著鄭鐸拼命眨眼睛。
    “是啊,老闆!”汪思甜也過來湊熱鬧。
    “好,我陪你們。”被她們倆個弄出一身雞皮疙瘩的鄭鐸趕忙答應,這兩個女人想逛街,想要找他去拎包兼當司機,反正他不管怎麼樣都得答應,早死早超生。
    就算是身為高收入人群,林嘉木還是對a市商場裡那些明明“打折”了“滿贈”了,還是極為兇殘的價格望而卻步,逛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買到滿意的衣服,倒是汪思甜在打折小車裡淘到了幾件不錯的打底衫,兩個人在五樓的餐廳一邊喝奶茶一邊等被她們拋棄在樓下的鄭鐸時,兩個熟悉得身影讓林嘉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雖然她知道參加同學聚會必然要遇見這兩個人,可是以這兩人的品性而言,晚一天遇上她們也是好的……更不用說她今天穿的是去年的舊衣裳,腳邊只有汪思甜買打折衣服時送的舊購物袋了。
    她拿著菜單想要遮住臉,可是已經晚了……
    “林嘉木!”那兩個女人裡最高的那個倚仗著身高優勢,很快發現了她。
    林嘉木放下菜單,拿出職業微笑,“嗨!江靜,陳明明……”
    發現她的那個個子很高的就是江靜,長得白白嫩嫩的,五官明豔異常,就是稍有些壯,渾身上下全都是名牌,手腕子上的翡翠鐲子和手指頭上戴的一個鑽石戒指一個寶石戒指光彩奪目,手裡拎了三四個購物袋,一個本土的牌子都沒有,全都是洋大牌,另一個身材要嬌小許多的是陳明明,陳明明長相普通有些略黑,衣服穿得也不像江靜那麼張揚,可也都是名牌貨,手裡拎著的購物袋也是大牌子。
    這兩個人在學校的時候就是著名的好閨蜜姐妹花,沒事兒整天在一起八卦學校裡的大事小情,有什麼事被她們倆個人中間的任何一個知道了,馬上就會滿城風雨,江靜看起來最熱情,跟誰都一付掏心掏肺的樣子,好像你跟她藏著點**,就對不起她似的,說話大大咧咧,有時惡語傷人,也會說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
    陳明明則是看起來老老實實文文靜靜的,其實心眼最多,最會察顏觀色,兩面三刀跟江靜一靜一動配合默契。
    這兩人跟林嘉木不算有過節,就是……太喜歡“關心”別人了。
    她們倆個看見了林嘉木,果然是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後互視一笑,問也不問就坐到了林嘉木的桌子邊,“真是太巧了……竟然在這裡遇見你了。”江靜笑道,“這是……你親戚家的孩子麼?”汪思甜穿戴依舊沾點非主流的邊,一黑乎乎的衣裳配上挑染的頭髮,看起來就不乖。
    “是啊。”林嘉木笑道,“你們倆個今天這麼閑,一起逛街?不用在家裡陪老公的嗎?”
    “我老公出差了,要幾天後才回來呢,唉……我昨天還跟他說呢,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一年倒有半年在出差,我一個人上管老的下管小的,不知道有多辛苦……結果他又拿錢來哄我,說要買珀金包給我……唉……包也不能拿來當老公啊。”江靜一邊說一邊歎息,好像真是生活很艱辛的樣子。
    當初她剛畢業就相親結婚了,對方世交的官二代,沒有走官場路線而是做起了生意,靠著兩邊的門路生意做得很大,江靜一天班都沒有上過,在家裡做少奶奶,所謂上有老下有小倒是真的,可家裡光保姆就有四個,哪裡用得著她去操心些什麼,每天閑著沒事就是逛街買東西,花錢最狠的一次去香港幾個小時,光衣服就刷了二十幾萬,被公公婆婆旁敲側擊的說過一次,她老公立刻就辦了副卡給她,這些不是林嘉木打聽來的,是陳明明有意無意的替江靜透露出來的。
    江靜也很樂意宣傳自己的富家太太生活,每次見了朋友,同學,雖然不會明說,但是“透露”出來的東西卻不少。
    陳明明就相對差一些了,大學畢業之後一樣是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後來嫁了一個潛力股,兩人一起打拼到現在,也算是頗有名氣的業界精英了,如果是別人也應該滿足了,陳明明卻總是跟江靜比著炫,江靜買了什麼好東西,她總想要,如此一來,日子就顯得辛苦了,幸虧江靜對陳明明是真不錯,禮物,衣服什麼的從來都是隨手就送,隨手就給,陳明明因此也跟江靜更好了。
    這個不是陳明明自己說的,是他們這些同學從側面觀察來的,這一對好閨蜜,現在的關係早不像學生時代那麼單純了。
    林嘉木喝著奶茶想著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則是對著她火力全開,“嘉木啊,你還沒結婚?”
    “沒有啊。”
    “也應該結婚了,你年齡也不小了,再不結婚就要生不出孩子了,可惜我手邊沒有什麼太好的資源……上次遇見一個不錯的鑽石王老王,我剛一透口風,他就說只考慮二十五歲以下的小姑娘……嚇得我連提都不敢提了,唉,這女人啊,一過了黃金年齡,貶值就是快啊。”江靜果然一開口就直來直往順帶小刀片。
    “是啊,我三十歲生孩子,現在都覺得恢復吃力了,為了瘦回現在的樣子,不知道有多辛苦,你現在要孩子的話……”陳明明同情地看了林嘉木一眼,“不過如果你不嫌棄男人二婚的話……江靜,你覺得老莊怎麼樣?”
    “老莊不錯啊,年齡跟咱們很合適……”老莊是田琴琴的前夫,訟棍一個,年輕的時候還算是人長得普通但很有才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未老先衰得厲害,把自己吃得胖得像豬不說,頭髮也掉了一半了,還整天喊自己是黃金單身漢呢,“就怕老莊不肯……”
        
☆、84

    嘉木語錄:在所有的童話裡,我最喜歡的童話是皇帝的新衣,最敬佩的兩個人是那兩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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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思甜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了了,“林姐,鄭大哥怎麼還不來呢?”
    江靜一聽到鄭大哥,馬上就敏感起來了,“嘉木,你有男朋友啦?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我們還在這裡替你著急,你男朋友今年四十幾啦?結沒結過婚?有沒有孩子啊?”
    林嘉木嘴角微微上翹,這種明明一年見不到一次面,一見面卻裝做跟你很熟,拼命踩你的“好朋友”真是不踩腳癢,“他比咱們小,今年三十歲,沒結過婚當然沒孩子了。”
    江靜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當然笑容還是有的,“哦,原來是姐弟戀啊,他是做什麼的啊?我跟你說,你現在收入不算低,車啊,房啊的自備就行了,不用那麼高標準要求別人。”
    “車他有,房子我們看了幾處大概快要定妥了,他交全款,寫我們倆的名字。”既然要吹就吹大一點的。
    “這樣啊,這樣的好男人真心不多了,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江靜笑呵呵地說道。
    “還不知道呢,他急著結婚,我不想嫁。”
    “唉呀,你可別端著了,當心這麼好條件的物件跑掉……”江靜推了推林嘉木。
    這個時候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走進了餐廳,明明很普通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衫配機車外套的裝扮,因為他的好身材顯得格外的出色,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很有些故事,懂得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的成熟男性,明明是很低調的走在人流攢動的餐廳裡,卻還是很引人注意,最讓江靜跟陳明明介意的是,這男人好像認識林嘉木,抬手揮了揮手,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汪思甜也飛快地把自己占位置的購物袋拿開,讓出了位置讓他坐下,“你買到衣服了嗎?”他隨意的問道。
    林嘉木搖了搖頭,“沒什麼合心意的,腳走的疼死了。”
    “那下午還逛不逛了?”
    “不逛了,累死了。”
    “那你的同學會怎麼辦?”
    “從舊衣服裡挑出一套穿唄。”
    兩個人明明只說了幾句話,卻顯得默契十足,異常親蜜,一個是鐵漢柔情,一個是溫言撒嬌,看起來搭配極了。
    江靜跟陳明明一是沒想到林嘉木竟然已經有了固定的男朋友,二是沒想到林嘉木的男朋友長得這麼稱頭;她們已經預備好要散佈的林嘉木替人打離婚官司走火入魔成滅絕師太了,沒人敢要了傳言怎麼辦?
    “嘉木,不介紹一下嗎?”江靜大聲問道,她老公當年是有名的矮富帥,現在嘛……前面兩項還在,後面的帥就仁者見仁了。
    “鄭鐸,我的合夥人兼男朋友,江靜,陳明明,我同學。”
    鄭鐸點了點頭,跟兩個人握了握手,“你們好,對不起,一開始我不知道你們認識。”
    “沒關係。”看起來是猛男,性格還這麼好……江靜還好,陳明明卻有點忍不住泛酸了,合夥人……他們這些同學私下裡傳林嘉木不做正行撈偏門,靠捉小三,幫人離婚搞得風聲水起,每年收入以百萬計,這人跟她是合夥人的話,豈不是也是個鑽石王老五?自家的老公說是潛力股,現在也不過是幾十萬的年薪,每天卻累得像條狗,剛認識的時候也算是個小帥,現在整天坐辦公室不鍛練,雖然沒怎麼發胖,可也一樣軟塌塌的了……
    “嘉木,你也是為了同學會挑衣服啊?我們倆個也是逛了一天,也沒買到合意的,原本沒打算買的倒買了不少,下午江靜準備卻一個前模特開的工作室定制衣服,你也去吧。”
    林嘉木知道陳明明未必是懷著什麼好意,所謂高定也是這一兩年才興起的概念,問題是a市根本沒有真正的好裁縫跟好設計師,跟風出來的東西又貴又“普通”,“我不去了,鄭鐸,下午咱們看電影去吧。”
    鄭鐸早就對扮林嘉木男朋友輕車熟路了,“好啊,你說要看什麼,我現在就訂票。”他說完摟過林嘉木親了一下,“穿這麼少冷不冷?”
    “有你這個大火爐就不冷啦。”
    兩個人膩膩歪歪的,實在是晃瞎別人的雙眼,反正江靜是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那咱們後天見啦。”
    “後天見。”
    同學聚會安排的酒店是同學中混得比較好的一位男同學家裡開的,酒店早早的就把一個小宴會廳空了出來,門口安排了人登記迎賓,這次聚會的規模不小,貌似是整個法律系來了有三分之二左右,林嘉木剛一進宴會廳,就被數十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包圍了。
    她本來在學校的時候就很出風頭,畢業之後也不走尋常路,沒有考公務員也沒有留學,更沒有在大律師事務所發展,而是做了在同學眼裡不怎麼入流的“私家偵探”,年紀老大不結婚的同學也是有的,只不過逐年都在減少,而且多數都不肯再跟同學來往,免得受“刺激”,到現在還沒結婚,卻還一副自由自在的樣子,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精緻,樂呵呵的參加同學聚會順便拓展業務的只有林嘉木一個。
    她剛從侍應手裡拿到香檳,田琴琴就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現在他們都在傳你包了個軍人出身的小白臉,為了撐面子說是什麼合夥人……我跟他們講沒有鄭鐸的軍警關係網跟強勢,你一個女人怎麼可能開得成諮詢事務所,他們又說你是被人利用了,他不跟你結婚就是在玩你。”總之這些人不相信林嘉木會找到一個年齡比她小的高富帥就是了。
    “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林嘉木笑了笑,“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還不是為了你,怕你人單勢孤被那幫八婆欺負,她們自己一根蠟燭兩頭燒,忙了家庭忙事業,又要賺錢又要養孩子又要防小三,看你這樣自由自在的羨慕嫉妒恨才是真的。”
    “她們?她們可憐我才是真的吧。”
    “可憐……咱們同學裡男同學離了三分之一,女同學也離了不少,他們怎麼不圍著那些離了婚的說可憐,單搞你這個大齡單身未婚的,你沒看有幾個跟你情況一樣的,人家乾脆都不來了嘛,你又何苦來的。”
    “你剛說了咱們同學裡離婚率高,他們再加上他們的熟人家屬,這麼大的金礦擺在眼前,我傻了才會放棄,我自己做老闆,睜開眼就欠人家錢,不來不行。”
    “你啊,不見棺材不流淚。”
    “別說了我,你怎麼樣?”田琴琴不過是看著光鮮罷了,兩口子都是公務員,說起來手裡都頗有些權利,可那是工作,家庭上兩人是重組家庭,一人帶著一個孩子過,現在的孩子又都個性強得很,冷暖自知罷了。
    “我?我就那樣了,他工作忙,我工作也忙,兩個孩子一開始客客氣氣的還有陌生感,後來被我們倆個扔慣了,互相還知道幫忙,在一起叫外賣或者是去我媽家吃飯什麼的也有個伴,總之總體是和平的。”田琴琴對重組家庭的要求並不高。
    “這樣就好。”至於背後田琴琴做了多少努力,有沒有流過淚什麼的,她不講,林嘉木也不問。
    田琴琴碰了她一下,果然江靜、陳明明帶著另外兩三個現在過得可以說是比較好的女同學走了過來,“咦,嘉木,你怎麼是一個人來的?沒把你男朋友帶來?”
    “同學聚會帶他做什麼?等咱們結束了他當司機就行了。”林嘉木笑道。
    “我聽江靜說你男朋友長得特別帥,還很高……”說話的是留校任教的蔣妍,她長得白白淨淨的,瓜子臉,看著文靜清秀得很,丈夫是當年的學生會宣傳委員,高他們兩界的學長,人長得很帥,是有名的校草,家裡條件很差的樣子,臨畢業那年跟蔣妍走到了一起,別人都說蔣妍傻,說校草是因為蔣妍家裡有點勢力,又是a市戶口才跟蔣妍在一起的,沒想到兩人畢業兩年之後結了婚,校草在外面越混越好,現在已經是一家頗有規模的律師事務所的老闆了,蔣妍也被說成是有眼光挑了潛力股,林嘉木對她的印象還好,除了喜歡跟別人比男朋友/老公的長相之外,沒有什麼大缺點。
    “還好,比不上你家校草。”
    蔣妍果然因為林嘉木的一句話高興了不少,“他現在也就那樣了,沒有在學校時那麼帥了……”
    “誰說的,我昨天可看見他了,比在學校的時候還要帥,你可真會打扮他,他的那件藍風衣穿得太帥了。”誇她的是另一個嫁得好的女同學名叫錢薇薇,丈夫是做外貿的,據說資產頗豐。
    “呵呵,不過是隨便買的啦,哪有你說得那麼好。”蔣妍笑道。
    “嘉木,聽說你辦了不少案子,有沒有好玩講給我們聽啊。”江靜笑問。
    林嘉木搖了搖頭,“沒什麼好玩的,再說最早簽了保密協議的,講了我要吃官司的,到時候還要委託你們替我打官司。”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陳明明說道,“唉,現在這個世道,風氣實在是太敗壞了,我們事務所裡離婚案件一年比一年多,不管男的女的都一樣,外遇離婚的都算是普通的了,還有小倆口因為搶廁所就鬧離婚的呢,真不知道現在的人是怎麼想的,那麼容易就離婚,現在想想,像嘉木你這樣不結婚只談戀愛也挺好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林嘉木沒有如她們所料的自謙幾句,反而把這話生受了,田琴琴捶了她一下。
    “不要臉!等你結婚的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田琴琴捏了捏她的臉,“喂,你在擦什麼啊,皮膚還這麼好。”
    “沒擦什麼啊,早晚用大寶……”
    “滾吧!”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同學聚會嘛,插科打諢胡鬧為主,蔣妍看大家都安靜了些,說了一句,“說真的,現在世道這麼亂,如果我跟我們家嚴明不是貧賤之交,我連他都不敢信了。”
    她這麼一說,江靜不樂意了,本來同學裡她嫁得最好,她也是嘲笑蔣妍最利害的人之一,沒想到現在蔣妍翻身了,竟然說什麼貧賤之交不可棄,到處講他老對她如何如何的好,買房買車都寫她的名字之類的,又講什麼嫁入豪門有什麼用,什麼都不是自己的……江靜本來就覺得是針對自己,現在她又當面說什麼貧賤之交……“我倒是聽說,男人有錢的時候選擇你才是真愛,沒錢的時候跟你在一起是因為他只能找你這樣的將就。”
    這兩個人相視冷冷一笑,戰火大有一觸既發之勢。
    陳明明攔在兩個人中間,“好啦,你們倆個別鬥嘴了,見了面就鬥個沒完,跟小孩一樣,要我說啊,男人呢都是屬貓的,沒有不愛偷腥的,到時候知道回家就行了,咱們都是有孩子的人,孩子最要緊……”
    她這麼說臉又白了一個,錢薇薇嫁得好歸嫁得好,可是一直沒孩子……
    林嘉木和田琴琴後退了一步,果然錢薇薇開火了,“說什麼男人都是偷了腥的貓啊?你家男人偷腥,可別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四個人很快吵成一團,吵到最後陳明明大喝了一聲,“別吵了,這樣吧,嘉木現在在這裡,你們講男人不一定都偷腥,咱們就讓嘉木查一查,如果咱們五個人的老公有了外遇……”
    “等等,五個?”田琴琴指了指自己,“你們別把我算上,我們兩人都是吃黨國俸祿的,現在風聲緊得很,你別給我們添亂。”
    “好,不算你。”陳明明指了指田琴琴,“咱們四個人,一人出一萬塊,如果嘉木查出誰的老公有外遇,誰把把這一萬塊輸給老公沒有外遇的那個人,如果全查出來了,錢就是林嘉木的,全沒查出來,咱們皆大歡喜如何?”
    “別!”林嘉木做了個手勢,“你們別拿我大冤大頭,我的生意不是我一個人的,正常查外遇的基本費用就是一萬到三萬,你讓我查四個人,還要讓我冒拿不到錢的風險,也太狠了吧。”
    “這樣吧,咱們一個人拿兩萬怎麼樣?四萬是給林嘉木的,剩下的還按明明說的辦。”蔣妍大聲說道,這裡面最自信的就是她,別人多少有點趕鴨子上架。
    “行!我擬協議。”一直在旁邊聽壁角的幾個男生圍攏了過來,有人說寫協議,就有人說要當見證人的,現場連在公證處工作的都有,很快連公證都有人代辦了。
    事情鬧成這樣,說成是幾個人在一起吵架亂說的也不行了,好像是誰不參賭誰的老公就有外遇了一樣,四個人給錢給得都很痛快。
    林嘉木當然是笑瞇瞇的收了錢,跟四人分別簽了協議,簽完之後她又問,“那保密協議呢?”
    四個人互相看了看,“我們四個人之間不保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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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嘉木語錄:男人四十歲以後的相貌是自己修來的,好與壞全都寫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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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鐸一踏進宴會廳,就感覺到數十道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他一向是走軍旅風的,今天穿了件軍綠的長袖淺V領修身T恤,卡其色的多袋休閒褲,腳穿馬丁靴,看起來的確跟男士們大多西裝革履的同學會不搭,可他又不是來參加同學會的,只是來接人的。
    “可以回去了嗎?”他走到林嘉木跟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頭小聲問她。
    “可以了。”林嘉木站起身,她本來個子不算矮,但是跟鄭鐸站在一起發頂正好到鄭鐸的胸口,要知道今天她可是穿了高跟鞋的,鄭鐸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幫她穿好,整個動作做得流暢熟練極了。
    田琴琴原本是知道他們倆個人只是合夥人的關係的,現在都不確定了,更不用說那些特意等到現在就只為了看一眼林嘉木男朋友的同學們了。
    這些人都是早年學法律,後來入了社會打拼十年有餘成為現在的精英階級的,歷練到現在,男的西裝革履坐辦公室,身材早不復當年模樣了,有幾個保持得不錯的也都是健身房裡練出來的,女的絕大多數也在工作,身材大多數倒是都保持得不錯,只是在厚厚的妝容下多少都有些疲色,鄭鐸這種軍旅運動系的完全不同,更不用說鄭鐸通身上下懾人的氣魄了。這些人都是見慣了世面的,差不多一搭眼就看出來鄭鐸不是普通的部隊出身,應該是見過些大場面的,以至於到現在離開部隊了,還像是一把隨時能出鞘的寶刀。
    “你就是我們班委的男朋友吧?”田琴琴的前夫老莊先走了過來,他今天酒喝得有點多,滿身的酒氣,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班委?”鄭鐸低頭看林嘉木,見林嘉木點了點頭,他也點了頭,“是啊。”
    “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我?南京6軍指揮學院。”
    “好厲害啊,你是什麼軍職退伍的啊?”
    “上士。”
    “都讀了6軍指揮學院怎麼沒有提幹啊……”
    “沒辦法,惹了點事。”鄭鐸嘴角微微上翹,眼睛微瞇,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點吊兒郎當的意思,幾個跟著老莊來湊熱鬧的雖然酒也喝了不少,但本能的都覺得不對勁兒,拉著老莊向後走。
    “他喝多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等會兒我們去kTV唱歌,你跟著一起去吧。”
    “不去了,我們還有事。”林嘉木摟著鄭鐸的胳膊道。
    “等等。”江靜叫住了林嘉木,想說點什麼,又放棄了,最後只說了,“你別忘了我們委託給你的事。”
    “不會忘記。”
    “無聊。”聽說了四個富婆打賭的事,鄭鐸只有兩個字的評價,他今天開得是大切諾基,在一眾最差也是國產寶馬的豪車群裡,很是鶴立雞群,把車開出了停車場之後,他扭頭看了看翻著檔案資料的林嘉木。
    “呵呵,能賺錢就行,管她們無聊不無聊。”
    “那個叫江靜的好像有話說的樣子,要不要從她老公查起?”
    “她老公出差了,放最後查吧,陳明明的老公好像也不在……查錢薇薇?”她把資料拿過來給鄭鐸看。
    鄭鐸掃了一眼,“這是她老公還是她爹啊……”
    “別那麼刻薄,他們倆個才差了十五歲。”
    “不能當爹也是個叔叔了,她老公幹嘛的?”
    “做外貿的,香港人,在香港生意失敗之後跟前妻離婚,到咱們這邊重新開始,貌似錢薇薇在他事業剛有起色的時候幫他打過一場官司,兩個人戀愛了一年多結了婚,聽錢薇薇說此人對她很是寵愛,這是他公司和家裡的位址。”
    “生意失敗重新開始,能找到錢薇薇這樣的他就應該燒高香了。”錢薇薇的老公姓馬,名叫威廉,跟威廉王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地中海的頭髮,五短身材,資料裡寫的是一七零,最多有一六五左右,鼻頭很圓,嘴唇頗厚,體重最少也有兩百斤,鄭鐸回憶了一下錢薇薇,她現在身材保持得還很好,身高是正常身高一米六左右,戴著眼鏡,長得挺有知性美的,跟此人完全的不配。
    “呵呵。”林嘉木冷笑了一聲,需不需要燒高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種面相的男人多半好色。
    馬威廉有吃早茶的習慣,a市只有兩家酒店提供正宗的港式早茶,離馬家最近的一家在萬豪酒店,他有一個固定的坐位,只要不出差,差不多每天早晨七點半必到,或者帶著錢薇薇或者約了朋友,從七點半一直吃到九點半,然後再走路去公司。
    這一天他就是約了客戶一起吃早茶,客戶也是個香港人,兩個人從始至終說得都是廣東話,只有點單的時候是說普通話。
    吃到一半的時候馬威廉接到了一個電話,跟客戶說了聲抱歉之後,拿著電話出去接。
    走到離自己隔兩個桌的時候跟一個起身點單的女人撞了一下,手機掉到了地上,“對不起,對不起。”女人一直道歉,彎下腰替他撿起手機交還給了他。
    他擺了擺手,拿過手機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大礙,又撥了回去,“剛才有人撞了我一下下,我沒事……”
    女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紅點亮了起來,她按了幾個按鍵之後,把藍牙耳朵戴到了耳朵上,招呼跟她同桌的女孩吃港式蝦餃。
    “你要乖啊,我說過了要去看你就一定會去,最近公司的生意很忙啦……”
    “你又拿公司當藉口,是公司重要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重要?我為了你一個人大著肚子到香港,你說了要陪我,結果只來看了我兩次,你說你是不是在騙我?”打電話的女人聲音年齡不算小了,可發起嗲來功力頗深的樣子。
    “我沒有在騙你,你也知道了,我四十幾歲的人了,頭一回當爸爸,為了你跟孩子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真是分不開身。”
    “那你說你什麼時候跟那個黃臉婆離婚?”
    “她又沒有什麼錯……”
    “什麼沒有錯啊,不會下蛋的母雞……婆婆都說不承認她,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讓你把我扶正。”
    “你乖啊……客戶在等我,不講了,明天我就訂機票去陪你。”馬威廉接完了電話,面色如常從男廁所出來,回到自己的位置,又跟客戶談笑風聲了起來。
    林嘉木按下了錄音結束鍵,表情頗有些複雜,這個案子解決得也太快了點。
    回到事務所,她把對方的電話號碼調了出來,機主姓趙叫趙美茹,年齡確實不小了,三十歲,不過不是南方人,而是山東人,原來在馬威廉的公司做行政,三個月前出境到了香港。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錢薇薇的時候,接替了她正在監視馬威廉的鄭鐸打來了電話,“你聽一聽這段錄音。”
    “馬總,你上次給我的支票被銀行退回了。”
    “是嗎?現在的銀行辦事效率真低,你明天來公司我再給你開一張。”
    “呵呵,我沒什麼文化,拿著支票取錢人家問我什麼我都一問三不知,馬總你最好還是給我現金。”
    “現金的話你就要等兩天了。”
    “兩天?我兩個小時都不想等,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接下來就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你開我的電腦,點擊app六,連上你的手機,我用你留在馬威廉手機上的監控晶片查一查他的銀行帳戶。”
    “ok。”林嘉木動作熟練的開了鄭鐸的電腦,他的電腦是指紋識別的,除了他跟林嘉木別人開不了機,把電腦跟手機相連之後,點開了app,鄭鐸在車裡用Ipad遠程操控。
    “你看見了嗎?”鄭鐸問林嘉木。
    “嗯。”馬威廉的幾個私人帳戶最近五六個月,差不多隔十幾天就有一次提款,提款金額逐級遞增,最近的一次達到了最高點六十萬,累計他提出了差不多有三,四百萬的樣子,“他被什麼人勒索了?”
    “應該是的。”
    現在馬威廉是不想給錢了……
    “我剛才讓劉員警了一下趙美茹,她在馬威廉的公司做行政之前,是玫瑰夜總會的收銀,但是根據警方的資料是做媽咪的。”
    林嘉木再往前查馬威廉的銀行對帳單,果然他的支出裡很大一部分是“娛樂支出”,在各大夜總會都有刷卡紀錄。
    看來這位馬威廉不止是包二奶生孩子,還很花,很愛玩……錢薇薇真得全不知情?
    鄭鐸又傳過來一段通話,“威廉,你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回來?”
    “薇薇啊,我在陪客戶,十二點之前一定回家。”
    “哦,對了,我上次跟你說看中了的油畫我買下來了,我找了熟人做仲介,最後二十六萬五就成交了,人家都說我這筆生意做得值,這位畫家的畫升值空間很大。”
    “嗯。”
    “你很累啊?那等你回來我們再聊。”
    林嘉木進了錢薇薇跟馬威廉的聯名帳戶,很是吃了一驚,錢薇薇花錢的速度比明顯遭到勒索的馬威廉還要快,而且都是各種名義的“投資”。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是我,錢薇薇。”
    “哦,薇薇啊。”
    “今天是第四天了……”
    “嗯。”
    “你差不多應該都知道了吧。”
    “嗯。”
    “你放心,我不是套你的話,我早知道我老公有外遇的事,他本來就覺得三陪女髒,愛玩媽咪,這次被姓趙的纏上了,還把她弄進了公司,人家懷孕了就以為是他的,拿錢幫那個賤人還‘高利貸’不說,還把她弄去了香港我婆婆家,我是不打算跟他過了,只是不能便宜了他,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另給你加四萬的辛苦費。”本來錢薇薇就想私下委託林嘉木,沒想到有人提出了要賭,索性順水推舟了。
    “什麼事?”
    “把他的行蹤告訴那個姓趙的姘頭。”
    “誰?”
    “就是一直勒索我老公的那個人,他是姓趙的姘頭,有名的狠角色。”
    “薇薇,你知道我的,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這事可大可小……”
    “雞賊,你把他的電話和我老公的下落都告訴我,我來打電話,你放心,那也是我老公,我只想讓他被打一頓罷了。”
    “你收一下郵件。”
    錢薇薇幾分鐘後看著格式正規的調查報告,搖了搖頭,說實話,她真羨慕林嘉木,有自己的事業跟愛情,不被任何人束縛左右。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86

    嘉木語錄:自從有了雄性生物的存在,盡可能留下更多的後代就成為了他們最重要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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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鐸拿起單反相機,拉近鏡頭,按下快門,如果事務所接得案子都這麼簡單就好了,馬威廉簡直是用生命在出軌,左手和右手各攬著一個衣著曝露,身高最矮也比他高出一個頭的陪酒女,跟摟著另一個陪酒女的客戶告別,送客戶上車之後,跟兩個陪酒女在夜總會的馬路邊一邊玩親親一邊等車,這個男人玩女人真是玩到無所顧及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越野車不知從什麼地方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幾個在秋天裡仍然穿著牛仔褲和緊身背心,露出肌肉和身上的紋身,手拿棒球棒跟西瓜刀的男人,馬威廉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被人堵,嚇得向後退了兩步,這就是嘉木告訴過他的會來找馬威廉麻煩的黑社會了,鄭鐸把錄音鍵關了,只開了監聽。
    “你們是誰?你們別亂來啊!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一個緊身背心配西裝的男人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了,從鄭鐸的角度正好可以拍到他的正面,這個男人長得可以稱得上是端正還帶著幾分的清秀,眼神裡卻透著十足的戾氣,脖子上戴著足有二兩重的金鏈子,手上戴著皮制的露指機車手套“馬老闆,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知道……”馬威廉還想向後退,他身後的夜總會頗有背景,他相信這幫人不敢到裡面去惹事,可是他一回頭,已經有幾個人把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馬老闆,咱們到一旁去說話,不要影響人家開門做生意,還有這兩位姑娘,也不要嚇著了她們。”
    那兩個陪酒女早就察覺情勢不對,聽到來人這麼說,立刻笑著說,“兩位老闆有生意要談,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就飛也似地從人縫中逃了出去。
    馬威廉也想跟著她們逃,卻被人給堵住了去路,“咱們有話好好說……”
    “我一直對馬老闆挺客氣的,畢竟馬老闆是香港人,一個人來到a市打拼不容易,美茹也跟了我幾年了,歲數也大了,想上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好聚好散就是了,馬老闆人也仗義,願意替她還錢,我本來以為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沒想到馬老闆竟然說話不算數……這可就讓我替美茹擔心了。”
    “我說話肯定算數,肯定算數。”
    “哦?可是我今天怎麼沒取出錢來啊?害我在銀行裡丟了大人……你打聽打聽,我杜明笙什麼時候被人那麼笑話過……”
    “我問過會計了,是他存錢存晚了,我回去就開除他,你明天再去取錢,一定有錢……”
    “是嗎?”杜明笙一把扯住馬威廉的衣服領子,“可我今天丟的人怎麼辦?”
    “我願意雙倍賠償,雙倍賠償……”
    “呵呵,你以為有錢就行了?你大爺我的臉,是用錢能買的嗎?”
    “那……那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咱們都是文明人,走,到那邊談談心。”杜明笙扯著馬威廉到了夜總會旁的暗巷裡,那巷子是夜總會的側門,平時只做垃圾通道用,當然了也是逃生通道。
    鄭鐸想了想,從車裡下來,從後備箱裡拿了甩棍別在腰後,悄悄跟到了巷子口,他倒不在乎馬威廉這個老色鬼被打一頓,但如果被打殘了或者是打死了,提供了他的所在地址的事務所,是要被牽連的。
    他到了巷子口時,耳機裡果然傳來踢打聲,找到了角度往裡面看,一開始只能看見幾個黑影踢著已經倒在地上的馬威廉,後來慢慢適應了光線,看見了杜明笙從地上扯起馬威廉,拍了拍他的臉,“明天我去你公司拿錢,要是再沒有……我割你的耳朵下酒!”
    馬威廉看起來被打得挺重的,實際上傷得不重,他還能點頭,“是……是……”
    杜明笙把他扔到地上,啐了一口,帶著人往巷子口走,鄭鐸了個閃身藏到了垃圾箱的後面,看著這群人走到正街,開著車走了。
    過了一會兒,馬威廉也從巷子裡扶著牆一步一挪地出來了,鄭鐸過去扶了他一把,“你怎麼樣?是不是被打劫了?”
    馬威廉看了一眼鄭鐸,搖了搖頭,“我自己摔的。”
    “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馬威廉摸了摸自己身上,錢包被那群人拿走了,手機也不知道摔到哪兒了,只能點了點頭,鄭鐸替他叫了救護車之後,把他放在路邊,“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一個人在這裡等救護車行嗎?”
    馬威廉又點了點頭,鄭鐸上了車自己的車走了,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救護車來了,接走了馬威廉。
    錢薇薇坐在病床邊默默地削著蘋果,她跟馬威廉認識的時候,她只是個四處找客戶的小律師,馬威廉則是淘到了來a市的第一桶金的新晉富商,本來她是不太看得上這個貌不驚人年紀不小的香港人的,但他嘴很甜,做事也很有眼力見兒,對你好的時候凡事都能想到你的前面,比那些還需要她去照顧的同齡人不知好多少,更不用說相對較好的經濟條件了,她跟他交往之後,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馬威廉不止對她更好了,還一口一個她旺夫,錢薇薇權衡利弊最後選擇了嫁他。
    最初的幾年裡,除了他長相上總是讓人不能滿意之外,他可以說是完美丈夫,不止溫存體貼,還支持她的事業,替她介紹了不少客戶,幫她轉到了一家港資的律師事務所,從初級合夥人,一直做到現在馬上就要升高級合夥人。
    他花心愛應酬的毛病她結婚第三年就知道了,一開始她還生氣,後來自己的事業也忙,也懶得生氣了,婚姻嘛,有的時候就要睜一眼閉一眼,馬太太始終是她,酒女怎麼能跟她比?真正激怒她的是他長包了酒女還不夠,竟然把人弄到了公司裡。
    原來他們倆個沒孩子,她自己去檢查過,所有的醫生都說她沒問題,讓馬威廉去檢查,他卻推三阻四不肯去,被逼問急了他才說出來,原來他在香港的時候已經查過了,他精/子稀少,很難生育。
    錢薇薇這才明白到底為什麼兩人沒有孩子,他卻一直不著急……
    後來他說他找到一個老中醫,拿到了密方,能治他的病,認認真真喝了十幾天中藥湯子,就說自己好了,她讓他去大醫院檢查一下,他拿回來的檢驗報告也說是好了,可從此以後,他的銀行帳戶就開始有變化了。
    錢薇薇自己跟了他幾次,看著他和那個酒女一起從婦產醫院出來,心裡立刻就明白了……
    他以回香港探親的名義將那個女人帶回了香港,交給公婆去養的事,錢薇薇當天就知道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他所謂的檢驗報告去給醫生看,醫生一眼就認出來檢驗報告是一家私人小醫院做的,那家醫院只要給錢,什麼樣的報告都敢出。
    這個男人如此的愚蠢昏聵,怎麼能是良伴?更不用說她已經三十出頭了,再不生孩子怕是沒辦法生了,正是甩掉他這個大包袱的好時機……
    於是她開始介紹“藝術品投資”領域的好朋友給馬威廉認識,大筆大筆的提款買“藝術品”,一直到現在掏空帳戶……她用毛巾擦了擦躺在床上因為麻藥昏睡的男人的臉,微微笑了笑,心中想著他得有多蠢,才能以為自己不會管他在外面花,也不管他外面有私生子呢?
    馬威廉睜開了眼睛,看見坐在自己床邊的妻子,感動了幾秒鐘之後,是驚嚇,“你怎麼來了?”
    “你被人打劫受了傷,昏迷前只報出了家裡的位址,我不來,誰來給你付醫藥費?”
    “我……”
    “你不用講了,我已經報警了,夜總會那邊同意提供監控……”
    “不是,我沒被打劫,我是自己摔的……”
    “你別哄我了,自己摔的怎麼可能摔成這樣,你是家裡的頂樑柱,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和孩子……”
    “孩子?”馬威廉本來還在孩子跟體面能帶得出去的妻子之間猶疑,聽錢薇薇說了孩子,立刻渾身上下哪兒都不痛了,“你說什麼孩子?”
    “我昨天一直沒睡等著你,就是為了要告訴你,我懷孕了。”錢薇薇依偎在他的胸口。
    馬威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美茹介紹一個老中醫給他治病,老中醫把他這些年生過的病吃過的藥都說得清清楚楚的,又開了方子給他,他喝了半個多月,再去號脈,老中醫說他的病好了,他去西醫那裡查,果然是好了,接著趙美茹就懷了孕,現在錢薇薇也懷孕了……他高興得幾乎心臟病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錢薇薇握著他的手,“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馬威廉反握著她的手,幾乎喜極而泣,現在他有兩個孩子了,看誰還敢瞧不起他……說他無後……“我這就打電話給媽……”
    “等等。”錢薇薇拉住了他,“你先別打電話我只是用驗孕棒驗過一次是陽性,還沒有去醫院檢查呢……”
    “驗過是陽性就是有了,檢查有什麼要緊啊……”
    “怎麼樣也要查啊,不要讓媽空歡喜一場。”
    “好吧。”
    “等……”錢薇薇話剛說了一半,她的電話就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微微一笑,“喂?”
    “是馬太太嗎?我是馬先生的客戶,他的電話打不通,我有事要找他。”
    “好的。”錢薇薇笑著把電話給了馬威廉,“老公,找你的。”
    馬威廉拿過電話,聽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好,好,我現在在醫院,你等我兩個小時,我馬上就回公司。”
    “老公!你不要命了啊!”錢薇薇按著他不肯讓他下病床。
    “這個客戶很重要,簽下了他咱們就可以回香港買大屋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馬威廉下了床,由錢薇薇扶著穿了鞋,錢薇薇還想再扶著他走,他拒絕了,“你別扶我,你身子要緊……”他說回香港買大屋是真心的,他被逼得這麼急,早就有收了生意回香港的心思,只是怕錢薇薇不肯接受在自己父母家裡養胎的趙美茹,現在錢薇薇懷孕了,他們夫妻回香港買大屋,趙美茹肚子裡的孩子,哪有正室嫡出頭生子重要,更不用說趙美茹給他找了這麼多麻煩了,不管大6風氣如何,潮汕人還是講這個的,將來再生兩三個孩子,他才是衣錦還鄉,鹹魚翻生……
    那個姓杜的,以為他真那麼好欺負嗎?等到他把錢薇薇送上去香港的班機,他馬威廉讓他連本帶利把一切都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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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嘉木語錄:多情有時比無情還要來得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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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鐸按下停止鍵,“提醒我以後千萬不要得罪你。”
    “呵呵。”林嘉木乾笑了一聲,遞上一杯熱奶茶,“要不要喝奶茶?”
    “不,我喝果蔬汁就行了,還要繼續監聽馬威廉嗎?”鄭鐸起身去冰箱裡拿了早晨搾好的果蔬汁。
    “他?我只希望錢薇薇別做得太過份,馬威廉雖然人花,對她還是不錯的,他的錢也是一分一分賺回來的血汗錢,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吃人不吐骨頭畢竟太不厚道。”
    “難得見你為出軌的男人說好話。”他喝了一口果蔬汁,微微皺了皺眉,從冰箱裡又拿了蜂蜜調味,用小勺使勁地攪著。
    “我一向本份善良的好麼?”
    鄭鐸差點兒把手裡的果蔬汁扔了,“你?本份善良?”
    “怎麼?我哪兒不本份哪兒不善良了?”林嘉木挑了挑眉。
    “是,是,你本份善良得很。”鄭鐸扔了茶勺,慢悠悠地喝起果蔬汁。
    “嚴明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嚴明?如果他有外遇的話,那他肯定還有另一部手機,至少蔣妍提供的兩部手機號都挺乾淨的,各大賓館也沒有他的開房紀錄,既然錢薇薇那邊完事了,我跟他幾天看看吧。”鄭鐸一邊說一邊拿Ipad出來看微博,十分鐘前嚴明的助理發了一條狀態,說是在高爾夫球場外面凍得直哆嗦,老闆在陪客戶打高爾夫,她當球童好可憐,然後是自拍照和身後影影綽綽的人影。
    “挺漂亮的姑娘。”林嘉木湊過來看。
    “已經有男朋友了,不過對嚴明確實是有點意思的樣子。”嚴明是個挺忙碌的人,想要監控他的狀態,等著看用微博或微信好像不可能,他最多會發短信,鄭鐸從他的手機通訊錄找到了他的現任助理,不意外的發現了她的微博和微信帳號,嚴明的助理是個很典型的9o後,剛畢業的大學女生,穿職業裝很規矩,私照很“非主流”,大眼鼓腮p圖一樣都不少,每天發自己的狀態都是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啊,老闆很好,茶水間有各種好吃的,加班的話會叫高檔外賣什麼的,然後會說每天給老闆取乾洗的衣服,幫他接送孩子,像是“姨娘”一樣,又說蔣妍老師人也很好,有這樣的神仙眷侶珠玉在前,自己一輩子要嫁不出去了,最近交了男朋友也是各種跟嚴明比較,搞得男朋友很惱火,可她又挺會發嗲的……看來關係不錯。
    “所以正常不出軌的男人出現了?”林嘉木問鄭鐸。
    “本來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出軌。”
    “話別說太滿……”林嘉木展開了嚴明助理的微博,“這個點打高爾夫……加上這個天氣,用過晚餐差不多九點左右能回市區?今晚……”
    “你不敢冷的話,我捨命陪君子。”
    嚴明的確是像助理所說的是個君子,開車把助理送回了家,這才轉回通往自己家的路,到家之前在樓下超市買了點什麼東西,這才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鄭鐸和林嘉木在車裡目送他停好車拎著東西上了電梯,互視了一眼,監控第一晚一無所獲也是正常的,馬威廉這種他們都是在第四天才查到外遇的真憑實據。
    就在兩個人準備收工找地方吃宵夜的時候,嚴明又從電梯裡出來了,開了家裡的另一輛車出去,鄭鐸啟動了車子跟在他的後面。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路上的車不多,但嚴明車開得不快,到了離他家不遠的一處公園時,開得更慢了,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當他繞著公園開到第二圈的時候,停了下來,載了一個穿著黑色棉服的年輕男孩上車。
    鄭鐸和林嘉木對視了一眼,不會吧……
    這個公園本身就很有歷史,是a市有名的同志公園,坐到公園的任意一個椅子上,點燃一根香煙,只要不是長得太嚇人,基本上過不了十分鐘就有人過來搭訕,更不用說廁所裡寫滿了各種求一夜情的廣告了,嚴明在這種地方載人……咳……
    他們開著車跟著嚴明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他駛進一間川粵酒店的停車場,鄭鐸跟著把車開了過去。
    “你進去吧,嚴明認識我。”林嘉木往裡面縮了縮,說實話,嚴明是gay而且是會在同志公園釣小男生的gay,對她打擊挺大的,誰在念大學的時候沒迷戀過校草呢,就算是對同齡的小男生向來看不順眼的林嘉木,對嚴明也是有過點小心思的,只不過一直沒機會接觸罷了。
    “好吧。”鄭鐸把車鑰匙留在了原地,拿了外套下了車。
    嚴明大約一米七八的樣子,長得四肢修長,顯得很高,格子襯衫配深灰開衫的打扮顯得他年輕又有精神,跟他在一起的男孩穿著黑色的緊身毛衣,外面套著灰色印著螢光黃骷髏頭的馬甲,褲子是很顯眼的棗紅色,鞋是瑩光黃色,頭髮兩邊都剃得可以看見頭皮,中間的頭髮吹得高高的,身高大約一米七左右的樣子,身上可以說瘦得皮包骨了。
    嚴明跟他之間說不上有多親密,甚至可以說是氣氛緊張,男孩走在他身後時一直低著頭,坐下了又一直在玩手機,嚴明點完了菜之後,估計是覺得男孩玩手機的動作很不禮貌,伸手把他的手機奪了過去,“跟我說話的時候別玩手機。”
    “哦。”男孩看起來不太高興,但也沒有太反抗他,“嚴大哥,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你讓我來見你,我來了,你還有什麼事?”
    “我病了……”
    “哦?”
    “真的,我真病了,醫生說是心肌炎。”
    “明天我替你約個專家,好好看一看,心肌炎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已經確診了,不用看了,醫生開了一堆的藥……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又沒了……”
    嚴明看了他一眼,“你要多少?”
    “五千。”
    “一個月生活費五千?”
    “我為了治病欠了不少同學的錢,他們都是學生……”
    “你別跟我撒謊了,說實話,到底是為什麼要錢,你是不是又交男朋友了?你姐姐上次是怎麼說你的?”
    “我姐姐……她巴不得我死了好。”
    “你姐姐是恨鐵不成鋼,常興,你是你們家的獨子,你家為了供你念書花了多大的心血啊,你姐姐一天打兩份工供你念書,結果你現在這樣,你是同性戀不是什麼錯,可你也應該找個正經男朋友吧?整天花錢……”
    “我男朋友是我同學,他之前交往過的都是有錢人,他說我太窮了,跟我要過苦日子……”
    “不能跟你一起過苦日子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能要。”
    “你不是也不能跟我姐過苦日子嗎?”
    嚴明不說話了……
    鄭鐸拿出手機發短信給林嘉木,“嚴明在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過姓常的女朋友?”
    “他跟蔣妍交往之前聽說他在校外有女朋友,不過誰都沒見過,大家都以為是他為了阻擋爛桃花編出來的。”
    服務員拿了功能表過來,鄭鐸隨意點了兩個菜,“等會兒多做一份炒河粉,我帶走。”
    “好的。”
    這個時候後面的兩個人已經相對無言許久了,嚴明先開了口,“是你姐跟我提的分手。”
    “你後來不是也是只打了一個電話嗎?”
    “你姐嫁得男人比我強。”
    “呵……”常興冷笑了一聲,“是啊,當年比你強,包工頭子,一年能賺幾十萬,每個月能給我姐一萬的生活費……結果我姐要花兩千買藥,被他當沙包打,為了個三陪女逼我姐離婚,我姐一個人帶著女兒……”
    “她要不是為了你她不會嫁那個人,你現在是怎麼回報她的?”
    “你呢?你要是想管我們家的事,你就離婚把我姐娶了,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再不然你就別管。”
    “你不給我打電話,我怎麼會管你。”
    “那是我打電話錯了唄?”常興站了起來,“你自己慢慢吃,我走了。”
    “常興!”嚴明站起來叫了他一聲,可常興走得更快,嚴明好像不想在這種地方失態,並沒有追出去而是坐了下來。
    我勒個去……竟然是黃金檔親情倫理劇的節奏,有前途的大學男生和青梅竹馬的戀人相戀,戀人為了家庭拋棄窮男友嫁了有錢人,窮男友另找一直暗戀他的官家女,多年後戀人被拋棄,已經翻身逆襲的窮男友舊情難忘,接濟戀人的弟弟……
    就在鄭鐸想要叫服務員把所有的菜都打包的時候,嚴明打了個電話,“喂……常興走了,你再勸勸他吧,你放心,他本質不壞,不會真走邪路……你病了?最近天涼了確實容易感冒,注意身體啊……嗯……我馬上就回家了,保重。”
    掛斷電話之後,又撥了個電話,“喂,妍妍……沒什麼事,我一個客戶喝多了,想到了一個條款一定要改,我已經搞定他了,你要不要吃雙皮奶?這家店的雙皮奶不錯,嗯,我帶兩份回去……知道啦,肯定不會吵醒兒子。”
    嚴明跟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都很溫柔,跟蔣妍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寵溺,真分不清到底在他心裡,兩個女人哪個更重要了。
        
☆、88

    嘉木語錄:有些關於過去的記憶回想起來不堪回首,有一些是甜中帶著微酸,還有一些是百感交集歎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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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皺著眉頭聽著鄭鐸拿回來的錄音,在結束之後許久沒有說話,鄭鐸拿從酒店帶回來的炒河粉給她吃,她也只是拿了方便筷默默的吃著。
    “你跟薛雯雨還有聯絡嗎?”
    鄭鐸沒想到林嘉木把話題忽然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搖了搖頭,“沒有了。”薛雯雨是鄭鐸的初戀,當年鄭鐸有機會上軍校,全靠薛雯雨做將軍的父親幫忙,本來他們倆個已經說好鄭鐸畢業之後提幹留部隊發展,他們倆個一年之後結婚,可是後來鄭鐸家裡出了事,他什麼也沒說就放棄了在部隊的大好前程,選擇了退伍回家,從那以後他跟薛雯雨就再也沒有聯絡過。
    “如果她聯絡你呢?”
    “會聊幾句吧。”
    “如果她找你幫忙呢?”
    鄭鐸抬頭深深地看了林嘉木一眼,“只要她不要我的命,我什麼都可以給她,我欠她的,我的命是你的。”
    鄭鐸的父親鄭新龍當年在a市是挺有名的混混,跟妻子結婚不到兩年就因為傷人進了監獄,留下鄭鐸的母親帶著不滿周歲的兒子和公婆一起生活,本來鄭鐸的母親以為丈夫出獄之後會痛改前非,沒想到五年後回家的丈夫比起入獄之前更加殘暴冷漠沒有人性,別說對妻兒經常動粗,就是對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非打即罵,一直到因為跟人合夥盜竊再次入獄,那個時候鄭鐸的媽媽已經懷上了鄭鐸的妹妹鄭陽,本來鄭鐸的媽媽想要趁機跟丈夫離婚,可是捨不得公婆,就這樣過了四年,鄭新龍再次出獄,卻是越變越混蛋,甚至鄭鐸的爺爺和奶奶都勸兒媳婦離婚,可這個時候的鄭新龍已經喪心病狂,幾次威脅妻子如果她敢離婚,他就殺了她全家。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鄭鐸十三歲第一次拿起鐵棍,把向他揮起拳動的父親打翻在地。
    沒兩個月,鄭鐸的父親就因為傷人至死而被判了無期,後來死在了監獄鬥毆裡。
    鄭鐸十八歲的時候本來可以上大學,可當時妹妹還小,爺爺奶奶過世之前欠了一大筆的醫藥費,沒辦法,鄭鐸選擇了參軍,也是在參軍之後,他的生活開始多姿多彩起來,他再不是罪犯的兒子,而是從新兵班開始一直表現優異的兵王,一直到他從軍校畢業的那一年……媽媽和妹妹出了車禍,媽媽當場死亡,妹妹高位截癱。
    鄭鐸什麼也沒說,就遞交了退伍申請,放棄了馬上就要拿到手的文憑和轉幹機會,也放棄了薛雯雨。
    “男人有情有義起來,也挺討人厭的。”林嘉木放下了筷子,愛情這個東西,保質期只有十八個月,更不用說女人視愛情如生命,男人視愛情如生命中的一部分。
    鄭鐸坐了下來,“你知道我跟嚴明不一樣,我不會撒謊騙你,她跟我已經不可能了,她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實情是如果沒有遇見林嘉木,鄭鐸確實死了,從部隊退伍之後的鄭鐸,知道了車禍的實情,母親和妹妹看完廣場演唱會之後,拉著手在街上散步,卻沒想到被人從後面撞倒,撞倒她們的汽車車主是個富二代,最要緊的是富二代當時不止喝了酒而且嗑了藥,出事之後,富二代棄車而逃,第二天找了個“朋友”來頂罪,結果朋友被因為交通肇事罪被判了五年,賠償鄭家母女一百二十萬元。
    鄭鐸的妹妹知道哥哥為了自己放棄了在部隊的大好前程之後,悄悄服毒自殺了,當時崩潰的鄭鐸只想要殺人復仇,如果不是遇見了林嘉木,他手上不知道要沾多少鮮血,更不知會身在何處。
    林嘉木幫助他把富二代送進監獄之後,他就成了林嘉木的合夥人,過去的事,他再也沒有提起過,沒想到提起這件事的是林嘉木。
    林嘉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去睡了。”她現在沒辦法理智的跟鄭鐸討論這件事,她甚至不應該說出薛雯雨這三個字,可是聽過錄音之後,她滿腦子想得除了這個沒有別人,她冷靜如同電腦cpu的大腦出了問題,迫切需要重啟檢修。
    鄭鐸目送她離開,眼神裡帶著幾分的悲傷感慨,他跟林嘉木永遠都只是隔了一層的窗戶紙,有時候他覺得這薄薄的一層紙一捅就破,有的時候覺得似乎永遠都突破不了,今天林嘉木忽然失控,他卻不知是悲還是喜,也許林嘉木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他百分之百的專注投入,可他們倆個一個不敢問,一個不敢答,問的人不會喜歡聽到的答案,回答的人做不到粉飾太平。
    許久以來的第一次,他對兩個人的未來感到茫然。
    汪思甜拎著早餐開了門,“林姐!鄭哥!我搶到三鮮餡的餃子了。”樓下李記水餃店的三鮮餡餃子最有名,早餐時分如果去得稍晚就沒有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她看了一眼時鐘,早晨七點半……這個時間雖然不是上班的時間,可林姐和鄭哥只要頭天晚上沒有熬通宵,通常都已經到了啊。
    她放下了水餃換鞋,卻看見了鄭鐸穿著拖鞋從充作辦公室的朝陽臥室出來了,眼睛有些發紅,黑乎乎的鬍子佔據了下半邊臉,“鄭哥……你昨晚沒回家啊。”
    “嗯。”鄭鐸應了一聲,從客廳的器材櫃裡拿了單反相機和鏡頭出來,“我出去監視目標了。”
    “那個……我買了餃子。”
    “你跟你林姐一起吃吧。”
    “她還沒來嗎?”
    “等會兒她就來了。”他拿了東西換了鞋,背著軍綠色的背包出了門,汪思甜不知怎麼的忽然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像是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吵架,兩個人第二天都不說話,媽媽問如果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她跟誰……那種感覺實在是討厭,她好不容易重新又有了一個家,現在卻是這樣……
    林嘉木剛到事務所就看見汪思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發呆,“喜歡看快男了?”
    “啊?”汪思甜驚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把電視換台到了芒果台。
    “鄭鐸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說是要監視目標。”林嘉木不止神色如常,甚至還換了一件紅色的長款開衫來搭白色的長袖T恤,臉上甚至化了淡妝,搭配稍有些長的頭髮,顯得溫暖又有女人味兒,可是汪思甜就是覺得林嘉木也不對勁兒。
    “哦,你吃早飯了嗎?”
    “沒呢。”
    “那咱們一起吃。”林嘉木拿起了桌上的餃子摸了摸,覺得有點涼,隨手拿了個盒子把餃子裝好放到了微波爐裡熱,“明天你提前跟林記的老闆娘預定,咱們要十斤的速凍水餃,五斤酸菜的,五斤三鮮的。”
    “好。”汪思甜點了點頭,“林姐,你是不是跟鄭哥吵架了?”
    林嘉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開了微波爐熱水餃,吵架?他們倆個失去理智吵一次架也許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可他們倆個最不會的就是吵架。
    林嘉木忘不掉小的時候看父母吵得天翻地覆時的手足無措,鄭鐸更忘不掉兒時的家暴陰影,說起來他們倆個比起這種相對無言的冷戰狀態,更怕自己會失控吧。
    於是就這樣一直溫水煮青蛙,彼此熬著,一直熬到最後有一個人忍不了離開。
    “林姐!”汪思甜忽然尖叫了一聲,狠狠拉扯了林嘉木一把,林嘉木幾乎是在摔倒在地的同時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裂聲。
    事實證明果然不能把鋁製品放到微波爐裡加熱,更不能在失神的情況下操作微波爐。
    嚴明忽然轉過頭,四下看了看,他總有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可是一轉頭,卻什麼都看不見。
    “嚴總……一個月前您跟我說過,今天一定要提醒您,今天是蔣姐的生日。”
    “哦,我知道了。”嚴明點了點頭,“替我在金鼎酒店訂一份六寸的蛋糕,在梵音樓定位。”
    “定在幾點?”
    “晚上六點鐘吧,明天下午五點之後你不要再給我安排行程了。”
    “好的。”助理記下之後,告辭離開。
    “等等。”嚴明總算發現不對勁兒在什麼地方了,“有人來過我辦公室嗎?”
    “今天早晨供暖公司來排查過管道。”
    “好了,沒事了。”嚴明站起身,把被供暖公司的人弄歪的擺件擺正,他是處女座,天生對環境敏感,稍有變化馬上就會有感覺。
    鄭鐸一邊皺眉一邊摘下耳機,嚴明隨便的一擺弄,他之前算好的竊聽器和電腦之間的安全距離就被打破了,竊聽器裡滿滿的都是電磁干擾,雖然能聽清裡面的人說什麼,可是沙沙的聲音始終不斷,弄得人心煩意亂。
    就在他煩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喂?”
    “鄭大哥,你來吧!林姐……”
    “甜甜,你別哭,你說清楚你林姐怎麼了?”
    “你來吧!!我們在省醫院……唔唔……”說完電話就撂了……鄭鐸關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的沖出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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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嘉木語錄:人類早在幾萬年前就完成了進化,最基本的人性已經存在,古人跟現代人的想法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差距巨大,由此可見古人說的齊人之福,多半也是齊人之禍,感情的世界裡,容不下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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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木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把自己的左胳膊伸直,任由急診醫生包紮,年輕的急診醫生一邊包紮一邊忍不住看她,完成了之後很小聲的說了一句,“已經弄完了。”
    “謝謝。”林嘉木看了一眼繃帶,只不過是被微波爐爆裂的碎片劃傷了而已,醫生也只是縫了三針就把她交給了實習醫生包紮,她見小實習大夫緊張得滿頭大汗拿著繃帶如臨大敵的模樣可憐,乾脆把胳膊交給了他,自己看微博,卻沒想到被包得像是粽子,她活動了一下,還好,不影響活動。
    “嘉木!”急診室不知什麼時候沖來一個急燥的家屬,一間一間診室的找人,到了林嘉木所在的創傷處置室的時候,卻站在門口不動了,林嘉木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鄭鐸就沖了過來,緊緊地摟住了她。
    “你沒事吧?傷哪兒了?”
    “疼。”被他困在懷裡的林嘉木悶悶地喊了一聲。
    鄭鐸趕緊放開她,“你哪兒疼啊?”
    “你快勒死我了。”林嘉木推開了他,咳嗽了兩聲這才喘勻了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這男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氣嗎?
    “對不住……”他看見了林嘉木被繃帶纏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胳膊……忽然頓住了。
    “只是劃傷啦。”林嘉木一邊說一邊拆繃帶。
    “你能不能別再逞能了?”鄭鐸忍不住吼了起來,林嘉木就是這樣,無論有多大的事都是一副笑臉,自己扛下所有的事,連聲苦都不肯說,偶爾示一下弱又怎麼了?會死嗎?非把全世界的責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嗎?
    他的吼聲讓整個吵雜的急診室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在隔壁一直喊疼的燙傷患者都停了一下看著他們倆個。
    林嘉木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感動,又有些丟臉,“小聲點,這是醫院。”
    鄭鐸也自覺失態,努力和緩自己的情緒,按住她還要繼續拆紗布的手,“怎麼傷的?”
    “我用鋁飯盒盛了餃子,沒什麼大事,就是微波爐的門被炸開了,辦公室得找鐘點工徹底清潔。”林嘉木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我沒逞能。”
    “你就是一直在逞能,你看不上我,不想我當情人,難道咱們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如果真只是朋友,他們倆個會比現在簡單得多,朋友以上情人未滿,這樣暖昧久了,最初的那點甜蜜慢慢都變成了苦澀,兩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彼此也能夠真正瞭解,可就因為真正瞭解了,才會止步不前,可真要抽身而退卻又捨不得。
    鄭鐸看林嘉木低著頭不說話,忽然覺得很心酸,有一種滿身力氣不知如何去使的悲傷,兩個人站在診室門口,一個低頭不語,一個抬頭看天,許久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那個……”剛才替林嘉木包紮的急診醫生小聲說道……
    鄭鐸像被驚醒了一樣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我們還有病人要進來,能不能請你們到別的地方談?”醫生語速奇快地說完這段話,就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林嘉木拉著鄭鐸讓開了通道,“咱們回去吧。”
    鄭鐸握緊林嘉木沒受傷的那只手,牽著她一直走到停車場才放開,“咱們別吵了,我累。”他寧願給他一把槍,讓他上陣殺敵,也比現在這樣糾纏不清要來得乾脆。
    “對不起,我不應該提薛雯雨。”
    “你提不提她都在。”薛雯雨是他邁不過去的一道檻,“我對她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她早就另嫁他人了,那個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家世都比我強十倍,對她也很好,她是將軍的女兒,軍區司令的兒媳,少校的妻子,我所謂的她有什麼事來找我,我一定會替她做到無非是自欺人罷了,我算什麼東西?”
    “你還愛她嗎?”
    鄭鐸閉上了眼想了想,只回憶起薛雯雨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哭著對他說的話,“你要是從這扇門裡出去,就永遠不要再回來!”然後呢?他還是跨出了那扇門,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如果我心裡還有她,我不會來招惹你。”
    林嘉木踮起腳尖,吻了吻鄭鐸的嘴唇,卻又在鄭鐸回吻之前挪開了,“咱們倆個就這樣好麼?”感情對她來講像是太陽,離得太遠會冷,靠得太近會烤焦。
    “所以……不是她的問題?”
    “是也不是。”林嘉木只覺得心裡一團亂,她甚至忍不住恨起吹皺一池春水的鄭鐸,“我覺得冷,咱們上車吧。”
    “好。”鄭鐸瞧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像是看見了一隻被揪出寄居的海螺的寄居蟹,離開了溫暖的硬殼,不顧一切的掙扎。
    汪思甜藉口進來找曲別針,釘書器,以及說不出名目的小東西進出辦公室七八回了,卻越來越看不懂這兩人是怎麼了,本來她以為經歷過這樣的事,鄭哥跟林姐會關係突飛猛進,沒想到從醫院回來的兩個人依舊不溫不火,讓她打電話叫保潔公司來收拾客廳之後,就一個去監視目標,一個在辦公室做技術支持,等到晚上鄭哥回來了之後,兩個人還是面對面的工作,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這兩個人簡直是外星生物……或者說人到了一定年紀,感情啊,欲望啊都會消失不見?變成機器人?
    汪思甜最後一次進辦公室看了一圈之後乾脆放棄了這兩個人,開了Ipad刷自己剛混進去的藝術學校群。
    她原來特別崇拜學藝術的,覺得他們能寫會畫,拿起樂器就會表演,聽見音樂就能跳舞,就算是進了少管所也比別人輕鬆,文藝宣傳隊什麼的不要太輕鬆,可真進混進了這個群裡,就覺得他們無聊了,平時聊的一樣是家長裡短,頂多曬一曬作品,然後不是互相吹捧就是互相酸。
    常興是學油畫的,他在班級群裡是個挺活躍的經常發一些狀態啊,跟同學議論老師什麼的,有幾個腐女同學還特別喜歡顯擺常興跟另一個短髮戴耳圈的男孩的照片。
    汪思甜是正經在少管所呆過的,男男啊,女女啊,不止知道還看過現場,女女還好,男男她真心覺得沒什麼意思,無非是在一起呆久了沒女人的產物,出了獄十對有九對要分手,沒想到外面搞這個好像很時髦一樣,尤其這間藝術學校,女的不是百合就是腐,男的不是基就是同人男。
    所以不是她不明白,這世界實在有點亂。
    就在她百無聊賴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著別人發著嗯,啊,這樣啊,好萌啊,這類的回應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進來爆料:“常興跟斯斯分了!兩個人打起來了!”
    “啊?怎麼打起來的?”
    “我再不相信愛情了。”
    “發生什麼事了?”群裡立刻就跟炸了鍋一樣。
    “好像是斯斯在外面又找了個有錢的,今天那個人來接斯斯回去渡週末,被常興堵到了,兩個人還有那個男的打起來了。”
    “後來呢?”
    “我也在我也在,他們在學校東大門。”
    “我在附近,我怎麼沒看見啊?”
    數種顏色的字體在群裡飛來飛去,還夾帶著一些閃字跟顏文字,汪思甜看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是誰說了些什麼了,只是大概的時候常興在學校打架了。
    “林姐!”
    林嘉木從屋裡出來,“怎麼了?”
    “常興好像是在他們學校打架了。”
    林嘉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監控應用,嚴明已經跟人談完生意回家了,代表他所在位置的圓點一直沒有動。
    “咱們的目標是嚴明,他不動咱們就不管,你繼續監視。”
    “林姐……”汪思甜指了指時鐘。
    “你把Ipad拿回家我也算你加班,讓你鄭哥送你。”
    “好。”汪思甜把Ipad收到了包裡,她惦記著把Ipad弄回家玩不是一兩天了。
    鄭鐸揉了揉她的頭髮,跟在她身後出了門,“我等會兒去藝校那邊看一眼,沒什麼事我就直接回家了。”
    林嘉木比了個ok的手勢。
    晚上九點半,林嘉木剛整理完東西,準備收工上樓休息,她的手機就嘀嘀報起了警,有人打電話給嚴明,她按下了收聽鍵,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商務或者是應酬電話,沒想到嚴明竟然按了拒接鍵。
    過了一會兒又打了過去,“喂?”
    “常興給你打電話了?”
    “沒有,他出什麼事了嗎?”
    “他到現在還沒回寢室,他的室友不放心他,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嚴明頓了一下又說,“他是成年人了,偶爾一宿不回寢室沒什麼,你沒問他……朋友嗎?”
    “沒有。”對方顯然不太能接受常興是gay的事,“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去找別人。”
    “有消息給我打個電話。”
    “不了,我們已經夠麻煩你了,晚安。”
    對方掛斷了電話,嚴明卻好像不放心一樣,一連撥了幾次常興的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這才停止了行動。
    嚴明這種人,你不能說他花心無情,畢竟他對老婆孩子很好,面對美貌崇拜自己的助理絲毫不受誘惑,可你說他有情,除了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好之外,又忍不住要關心前女友甚至連前女友的弟弟都關心備至,這種人最好生在古代,左手妻右手妾,讓人講享齊人之福,在現代嘛……
    以林嘉木對蔣妍的瞭解,一旦被揭穿就是一場大風暴。
    果然十點多的時候,林嘉木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的姓名是:蔣妍。
        

☆、90

    嘉木語錄:有些時候,防禦是最好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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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木……關於嚴明的事……你查出了些什麼嗎?”就算是隔得極遠,蔣妍的焦慮疑惑,似乎還是跟著手機信號一起傳導了過來,女人終究是敏感的生物,丈夫的心有旁騖讓蔣妍失去了一開始的從容鎮定。
    嘉木沉默了幾秒鐘,“我們現在還在調查中,我只能說目前沒有發現嚴明外遇的確鑿證據。”
    “嘉木,我跟你雖然不像田琴琴那麼好,但是也能稱得上是老同學吧。”
    “嗯。”
    “所以……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上學的時候開始就有道德潔癖,喜歡犯傻較真,如果真有什麼事,你別騙我,別讓我沒了家更沒了朋友。”
    “如果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這樣就好,我去睡了,晚安。”
    林嘉木放下電話,歎了一口氣,躺到了床上卻毫無睡意,嚴明算是出軌了嗎?他沒有跟別人開過房,也沒有包二奶,只是發身為老鄰居的前女友保持著不鹹不淡的聯繫,肉體上沒有任何出軌的跡象,可精神上呢?他的前女友到底無能到了什麼地步,要讓他這個前男友一直幫助她?
    林嘉木輾轉反惻許久,覺得一閉眼一睜眼天就從黑洞洞的夜晚,變成了灰濛濛的白天,她在被子裡瑟縮了一下,摸到空調搖控器把溫度調高,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起了床,掀開窗簾,外面果然是陽光明媚。
    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鄭鐸發來的短信,只有一張照片跟一個位址,照片照得不算太清晰,應該是偷拍,是一個提著籃子上街買菜的女人,因為是一大清早的緣故,女人只是松松的攏起卷髮,外套著大毛衣,腳穿著不搭配的休閒鞋,臉上並沒有化妝,人雖然很清秀,但看起來有些年齡了,氣質更無從談起。
    “常燕?”林嘉木打了個呵欠,坐在床邊的地墊上回短信。
    “嗯。”
    “這個位址是她家?”
    “是的。”
    “你怎麼想到去監視她的?”
    “早晨起來晨練,閑來無事順路繞了一圈。”
    能查到常燕的位址,又一直在她家樓下等到她早晨起來買菜,這跟順路有關係嗎?
    “早點吃什麼?”
    “水煎包。”
    “OK。”
    下午三點四十,嚴明把最後一份檔列印了出來,放到資料夾裡,按了鈴讓助理進來,“把這份文件拿去複印二十份,我明天要用,再把昨天我要你查的資料整理出來,今天你可以按時下班了。”
    “謝謝老闆。”助理笑瞇瞇地抱起了檔,“老闆,蔣姐可不可以天天過生日啊!”做助理的,老闆不下班她不能下班,一周裡差不多有五天在加班,能六、七點鐘下班都算早的了,按時下班對她來講跟作夢一樣。
    嚴明憋不住笑了,“不可以。”
    “那我走了,老闆再見。”
    嚴明站起身,打開辦公室裡間的休息室,從衣櫃抽屜折疊整齊的襯衫裡拿出一件淺藍色襯衫,換掉自己身上穿的公事化的白色襯衫,打開衣櫃,又從一套套碼放整齊的西裝裡挑出事先準備好的羊絨三件式藏青英式西裝,在鏡子前仔細檢視過自己之後,從衣架上拿了Burberry風衣穿好,拎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他踏出門的時候,助理看了一眼時鐘,下午四點整……
    有這樣一位處女座的老闆,實在是壓力山大……
    蔣妍坐在桌前翻看著菜單,差不多每隔幾秒鐘就會抬頭看一眼,嚴明向來遵守時間,每次約會都是早到五分鐘,從來不會讓人等,這次他卻晚到了十分鐘,她拿起手機按快速鍵1,電話那頭卻關機了,嚴明很少關手機,就算是跟客戶開會,他也會把專門跟家人聯繫的手機交給助理,自己有什麼事聯繫不上他也會聯繫到他的助理,蔣妍打電話到律所,他的助理卻說他下午四點已經離開辦公室,出來赴約了。
    她又打電話到每年自己生日嚴明都會訂蛋糕的酒樓,對方說蛋糕已經被取走了,現在並不是高峰時段,他拿到蛋糕就算是途中又做了停留,按理也應該到了。
    就在她越來越疑惑的時候,嚴明行色有些匆匆的進了餐廳,也許是蔣妍的心理作用,嚴明手裡拎著的包裝好的百合花,好像有些失去了光彩,就像是外表看著周全,卻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兒的嚴明一樣。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事。”嚴明把花交給了蔣妍,蔣妍接過了花,按下了心裡面萬千的疑慮,拼命告訴自己信任是婚姻的基石,這才綻開了笑臉。
    “沒關係,我還沒點菜呢,對了,蛋糕呢?”
    “哦……我忘在車裡了,這就去取。”嚴明放下手機,站起身去取東西。
    這真得不像是嚴明的作風,蔣妍伸出了手,去拿嚴明的手機,結婚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翻看過嚴明的手機呢,理智告訴她不要看,不要看,看了會後悔,感情卻驅使她要看……嚴明的手機密碼很好猜,0605兒子的生日,她翻到通話紀錄,裡面的最近來電刺傷了她的眼睛,燕子……來電時間是四點半……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嚴明回來了,趕緊把手機放了回去,嚴明想來是因為忘記蛋糕的事很羞愧,並沒有注意到蔣妍的不對勁。
    燭光晚餐很浪漫溫馨,學校附近這間小餐館就算是換了廚師,風味也沒有變多少,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小聲交談著,看起來羨煞旁人,蔣妍內心卻一直在掙扎尖叫,燕子是誰?是誰?
    她想起自己剛認識嚴明的時候,嚴明的筆記本上永遠畫著各式各樣的燕子圖案,有振翅高飛的,也有靜坐枝頭的,自己跟他交往之後,自己問他喜不喜歡燕子,他卻冷著臉說最討厭燕子了,他筆記本上的燕子圖案,也消失不見。
    飯吃到一半,嚴明站起身上廁所,蔣妍伸手想再去拿他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縮回手,按下通話鍵。
    “常燕是嚴明的初戀女友。”蔣妍向外看去,在餐館的窗外,停著一輛黑色的現代SUV,車窗貼著保護膜,可她就是本能的覺得林嘉木在車裡。
    “你在餐館外面?”
    “是的。”
    “你都知道了?”
    “別自亂陣腳。”林嘉木說得很突兀,但蔣妍卻因為她這一句話冷靜了許多。
    “你讓我裝傻?”
    “有時候裝傻才是最好的防禦,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讓我跟嚴明談談。”
    “談什麼?”蔣妍感覺眼眶一陣發熱,眼淚馬上就要流下來了。
    “談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你生日,跟嚴明一起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找間五星級的酒店浪漫一整晚,你一輩子只有一次三十四歲生日,別讓不相干的人弄得你不開心。”
    蔣妍點了點頭,她怕了……從來都說自己有道德潔癖,一旦發現老公有外遇,肯定會離婚的蔣妍真得怕了,她怕自己真得發現什麼,她怕自己這些年的幸福生活只是她一個人的幻夢,她怕自己一覺醒來會輸得一敗塗地一無所有……所以她抹幹了眼淚,拿了粉盒補妝,粉飾太平。
    車子裡的林嘉木翻看著鄭鐸拍回來的照片,常燕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如果她是有意的,為什麼不乾脆拖住嚴明讓他不能來替妻子慶生?如果她是無意的,為什麼好巧不巧要趕在嚴明給妻子過生日的路上,打電話給嚴明告訴他女兒病了讓嚴明幫她把孩子送到醫院?
    現在這個時節,打個計程車或乾脆叫救護車送女兒去醫院有多難?單身媽媽固然辛苦,可也沒辛苦到非要找前男友做救兵的程度。
    林嘉木點開視頻,把聲音調高,“大夫說萌萌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燒,打一針退燒針就好了。”
    “這樣就好。”視頻裡的嚴明似乎在看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怎麼會這樣……”
    “沒關係,我車上有備用電池。”
    “你還有事吧,真不好意思,本來這種小事不應該麻煩你的。”
    “沒關係。”
    “今天是什麼人過生日嗎?剛才我在車裡看見了蛋糕。”
    “今天是蔣妍的生日。”
    “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沒關係,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視頻裡的嚴明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匆匆出了急診室的大門。
    常燕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開,鄭鐸刻意把鏡頭拉近,她的眼神出奇的複雜。
    一個病人家屬走了過來,“剛才那人是你老公嗎?真帥啊。”
    “是啊,就是工作太忙了,幫我把孩子送到醫院又要趕著去見客戶。”
    “現在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男人啊,現在又是上班時間,他能抽出空來送你們娘倆上醫院已經是好男人了。”
    “嗯,是啊。”
    再下面鄭鐸就停止了錄影,嚴明也許對常燕沒有別的心思,常燕對嚴明卻並非如此。
    最要命的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蔣妍發現了,跟嚴明大吵大鬧,反而會把嚴明推出去,如了常燕的意,所以林嘉木才會給蔣妍打那通電話,嚴明現在正處在十字路口,拉一拉就回來了,推一推就有可能把他推出去,難得糊塗要比精明過份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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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嘉木語錄:有時候人的生死榮辱區別也無非是幾個“選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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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常興說的,常燕的第一段婚姻很不幸,唯一幸運的是留下了一間讓常燕能安身立命的八十幾平米的房子,房子的位置不錯,但樓層不好,是當年常燕的前夫做工程留下的抵帳房,就是這間房子,也是常燕又哭又求,讓公婆軟下心腸,強迫兒子留下來的,除了這房子,剩下的就是傷痕跟女兒了。
    常燕有兩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間餐廳做鐘點工,從中午十點到下午一點,再從下午四點到八點,這兩個時段差不多是餐廳最忙的時段,常燕一個小時能賺到二十塊錢,但是不能請假也不能遲到早退,一旦請假老闆就會找別人了。
    另一份工作是替人家擦玻璃打掃衛生,這份工作賺得錢稍多點,但是並非每天都有事做。
    這樣兩份辛苦的工作,在有房有戶口的情況下,維持母女倆個的日常開銷沒有什麼大問題,可如果女兒生病或者是想要上興趣班,就捉襟見肘了,更不用說常興的學費和書本費也要她來出。
    在硬性開支不能省的情況下,她只有各種省軟性開支,比如蔬菜只在早市買最便宜的,女兒除了每天有牛奶喝之外,只有一個蘋果或者一個桔子吃,其餘的零食開支一概沒有,衣服也是能撿別人穿過的儘量撿,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在夜市給女兒買衣服,她自己更是幾年沒有新衣服了。
    這種生活辛苦歸辛苦,可真正讓她覺得生活辛苦的,是每次逢年過節回娘家,遇見與她家只隔幾戶人家的嚴家過年……嚴明是個孝子,聽說妻子也是個大方的,每年過年總是大包小包的拎東西回家,汽車聽說原來是富豪,後來又換成了賓士,她認識的名牌不多,可嚴明和妻子的衣服看起來就很貴,兒子小小的年紀玩具就堆山添海。
    最讓她覺得刺眼的是這樣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本來應該是屬於她的,最要命的是這點不光她知道,周圍的鄰居親朋也知道。
    “你看看人家嚴明有多孝順,不止買了車,還買了房,聽說在城裡開律師事務所,一年能賺上百萬,聽說他媳婦也是個人精,整天笑瞇瞇的,一句錯話都不說,把公公婆婆哄得樂樂呵呵的,算命的都說她旺夫,你啊,就是沒福氣,給你個闊太太你都做不長……”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
    “如果不是當年你們一直勸我嫁給那個死鬼,我會有現在的下場?”經過了多年的鍛練,常燕早就不是年輕的時候無論怎麼被人欺負都只會哭的小姑娘了。
    “當年……當年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嚴明跟你小的時候好是不假,可人家是考上了大學的人,在大學裡做學生會幹部,就算是放假電話也不斷,不知道有多少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圍著他轉,你不跟他分手,他也會甩了你,老彭那麼喜歡你,開著車追你,又給你買衣服又送你禮物,你嫁他一點錯也沒有,錯就錯在你自己蠢,把身子給了嚴明也不跟家裡人說,哪個男人知道自己千辛萬苦娶回來的媳婦不是黃花閨女會高興啊?我要知道你已經讓嚴明占過便宜了,說什麼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嚴明。你自己也是不爭氣,好不容易懷了孕生下來的還是賠錢貨……整天板著臉不會討好人,被打了幾頓就鬧離婚,連個三陪女都不如。”常母至今認為女兒離婚是女兒的錯,
    “我這麼不好你幹嘛打電話讓我回家過年啊?”
    “你看看,才說了你幾句就翻臉,你看看咱們家跟前,誰家兒女不回家過年啊?隔壁的郭嬸說了,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城裡住又花錢又不安全,不如你回家裡住,把房子租出去,等你弟弟結婚的時候把房子給你弟弟住……”
    “我不回來住。”常燕冷冷地說道,“你也讓郭嬸少出那些沒用的主意,我弟的大學學費我掏,房子是我閨女的,我不能給他。”
    “你這個孩子怎麼六親不認啊!你又不肯改嫁,等我們倆個老的死了,你不指望你弟弟指望誰啊?”
    吵到後來呢?常燕摔門離開了家,在零下二十七度的天氣裡,只穿著家常的單薄棉服,站在雪地裡發呆,她早就知道父母重男輕女,說什麼嚴明考上了名牌大學,她高考時的成績也不差啊,只不過報考失誤,與師大失之交臂,她再複讀一年,明明是能上好學校的,可是爸媽就是不准許她再讀了,逼著她出去打工賺錢,也讓她的人生路從一片坦途變成了荊棘滿地,前一陣子她在餐館遇見了高中時學習不如她的同學跟同事一起出來吃飯,她能認出同學,同學卻好半天才認出她,兩個人明明是同齡,看起來她卻比同學老了有十歲。
    她抱著肩膀在地上活動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想要回去,一轉身卻看見了出來抽煙的嚴明,在大紅燈籠下的嚴明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還像是十年前一樣年輕英俊滿是活力,就在她想要退開的時候,嚴明也看見了她。
    那次見面是他們時隔六年後的第一次見面,過年之後沒多久,她的一個工友在幹活的時候摔傷了胳膊,雇主卻不肯付醫藥費,她試探性地打電話給了嚴明,嚴明接了電話……
    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一點感情也沒有,是不會有求必應的不是嗎?更不會連這個女人的弟弟都會關係照顧,所以……嚴明心裡是有她的?
    可嚴明有妻子……有兒子……每次常燕想要打電話給嚴明,都會用這個理由來阻止自己,可過一段時間她就會跟自己說,自己跟嚴明從剛出生就認識,非要說誰是第三者,嚴明的妻子才是……
    最讓她著急的是嚴明對她幫助歸幫助,但很少有溫言軟語,就連有時她想請嚴明到家裡吃飯都會被他拒絕……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兩年,一直到常興在大學裡搞出了同性戀醜聞,差點兒被開除,嚴明才跟自己聯繫頻密了起來,常興也是嚴明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跟嚴明的弟弟差不多……
    他們姐弟倆個一起努力,難道還比不過父親已經退休的蔣妍?
    常燕從餐館出來,摸出手機,想著今天要用什麼藉口給嚴明打電話,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說說笑笑地了過來,女人好像在跟小姑娘說著些什麼,並沒有看見她,把她的手機碰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女人撿起了地上的手機,交還給了她。
    “你瞎了啊!”常燕幾乎是將斥罵衝口而出,她賺錢不容易,這手機是常興淘汰下來給她的,平時掉塊漆她都會心疼,更不用說掉到了地上,聯手機殼都摔壞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小姑娘瞪圓了眼睛,“我姐已經說對不起了,你怎麼還罵人!”
    “罵人,我從來不罵人,我就罵瞎子!”
    “你罵誰瞎子?不就是個破手機嗎?扔大街上都沒人撿的爛貨,還真當自己是個寶了。”
    小姑娘說者無心,常燕聽者卻有意了,“你說誰是爛貨?”
    “我說你不行嗎?”小姑娘打量了她一眼,“大媽!”
    “臭不要臉的狐狸精,仗著有錢就欺負人!”常燕伸手去推小姑娘,被年輕的女人攔住了。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年齡小不懂事。”女人又轉身跟躲在她身後的小姑娘說,“甜甜快賠禮道歉。”
    “有什麼可賠禮的啊?咱們要來吃飯,她卻堵在門口不讓咱們進去,一個破手機掉地上了就想訛人,神馬東西!”
    本來他們吵起來了,就有飯店的人出來看,還有幾個路人圍觀,表面上看一個是穿著儉樸三十多歲的女人,另外兩個衣著光鮮,穿戴不俗,又明顯是穿得好的這兩個人聲勢更大一些,可是講到訛人,不准人進餐館,就有點刺激到某些人了。
    飯店的老闆開了門出來,“兩位是來用餐的嗎?”
    “氣都氣死了,還吃什麼飯啊。”年輕的姑娘伸手去拉年長的那位,“咱們走。”
    常燕還想再說什麼,轉過頭卻看見飯店的老闆憤怒地看著自己,她低頭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組裝在一起的手機,心裡只覺得無限的委屈,如果她沒有一時軟弱聽了家裡人的話另嫁他人,現在是嚴明的妻子,怎麼會受這樣的欺侮?
    蔣妍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了桌,嚴明拎著還想看動畫片的兒子坐到了餐桌邊,把自己面前的碗擺正了之後,又讓兒子坐好,“蔣妍,你們單位還招人嗎?”
    “招人?”蔣妍解了圍裙坐了下來,替嚴明和兒子添湯。
    “你上次回來不是說要招一個清潔工嗎?”
    “哦,是要招清潔工……”
    “你明天上班問問看招沒招到人,媽說咱們家有個老鄰居最近失業了,想找份穩定點的工作。”
    “好,我等會兒吃完了飯就打電話去後勤問問,估計是招到了,我昨天還看見一個眼生的清潔工打掃辦公室呢。”蔣妍說完又看了一眼嚴明,“這個老鄉是男的還是女的啊?手腳幹不乾淨?做事利不俐落?吳嫂昨天跟我說她要回老家準備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做到月底就不做了,如果是你的老鄉的話,來咱們家做鐘點工也行啊。”
    “來咱們家?”
    “是啊,吳嫂不做了,樓上和隔壁也說一時找不到妥當的人呢,咱們三家一個月一千五,就是四千五呢,可比在我們學校做合算多了。”
    嚴明考慮了一下,“我問問看。”
    蔣妍往兒子碗裡夾了一筷子青菜,嚴明說得就是“那個人”吧,讓她嘗一嘗做鐘點工的滋味又如何?嘉木說得對,適時裝傻也許是最聰明的,嚴明向來心高氣傲,怎麼會跟鐘點工有什麼瓜葛?那個女人機關算盡,卻把自己越算越低級。
        
☆、92

    嘉木語錄:不管是什麼社會制度,有人就有階級,區別只是階級是否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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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主臥室,打掃的時候注意不要隨意開衣櫃,也不要碰床,每天要送洗的衣服我會放在浴室的袋子裡,你只需要把他們送到樓下的清潔乾洗店就可以了,這是乾洗店的會員卡,我已經預存了一千塊在裡面,錢不夠的話你跟我說一聲,乾洗完的衣服我會自己取。”蔣妍帶著新來的鐘點工,講解著自己家的規矩。
    常燕盯著蔣妍,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蔣妍年輕的時候長得不如自己漂亮,人過了三十歲反而變得有氣質起來,梳著沙宣式的短髮,穿著黑色的蝙蝠衫,駝色的羊絨小腳褲,臉上化著淡妝,皮膚白得像是牛奶一樣,指甲整齊圓潤,塗著淺粉色的指甲油,看起來乾淨精緻,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手指上的鑽石婚戒。
    “這是兒童房,他的衣服除了幾件羊絨大衣之外不需要乾淨,每天我會把髒衣服放到髒衣簍,注意不要跟我們的一起混洗,要用專用的兒童洗衣液。”蔣妍一邊說一邊隨手撿起兒子扔在床上的汽車,“他的玩具你不需要替他收拾,收拾玩具是他自己的任務,你幫他做了下次他就有依賴感不肯做了。”
    “嗯。”常燕打量著這間兒童房,之間主臥就已經很大了,擺著一張兩米半的床和衣櫃,仍然顯得很寬敞,這間兒童房則滿是汽車的裝飾,連天花板都粘著汽車壁紙,家俱全都是原木色的,蔣妍開了衣櫃,滿滿的一櫃子的衣服,玩具堆得到處都是。
    在書桌上擺著好幾張照片,都是除了一個男孩的獨照之外,都是夫妻兩個跟男孩的合照。
    “這間是書房……是我先生的領地,你沒事不要進去。”蔣妍開了書房的門給常燕看了一眼,又關上了。
    “客廳和廚房就是正常的打掃了,清潔用品全都在陽臺的櫃子裡,快用完的時候你告訴我……”蔣妍想了想,“我家不用你煮飯,工作就這些,每週來兩次,一個月一千五,你看行嗎?”
    “行。”常燕點了點頭。
    “對了,澆花……如果我們都在家的話不需要你澆花,如果我們出去旅遊了之類的,也許會需你你每天來澆一次花,到時候我再給你講注意事項。”嚴明家的花很多,多數都是綠葉類的,差不多每間房間都有兩到三盆的花,外面陽臺上還有十幾盆。
    “這房子真大……”
    “還好,只有一百五十六平房,樓上雖然跟我們家面積一樣,但他家是歐式裝修,不怎麼好打理,你到時候多要幾百塊他們也應該會同意。”蔣妍笑道。
    沒見到常燕之前她腦子裡想像的常燕跟現實中的完全不一樣,或者說電視劇裡那種歷經風雨仍然很年輕清秀的女人壓根就不存在,常燕的五官很清秀,可因為操勞過度和疏於保養,臉色又黑又黃,頭髮雖然梳得很整齊但是發尾乾燥開叉,為了這次鐘點工的面試應該是買了新衣服,樣式也算是新潮,但是料子很差,蔣妍的學生有一件跟她一樣的外套,但是學生就是學生,青春無敵,穿得質料差點也沒關係,到了一定年齡衣服沒有質感就會很難看了。
    想到這裡,蔣妍笑得更舒心了,嘉木說得對,為了常燕跟嚴明堵氣傷感情太不值得了,連常燕都頂不住,怎麼面對外面那些對著嚴明流口水的女人?
    “聽說你跟嚴明是老鄉?坐下喝杯水再走吧,對門和樓上這個時間應該還沒下班。”蔣妍請常燕到餐廳坐,“你要喝茶還是水?”
    “水就行了。”常燕坐了下來,嚴家整體的裝修風格就是整潔乾淨,客廳裡基本只有黑白兩色,臥室的色調比較暖,田園風格的壁紙配歐式的白色家俱,餐廳也是一樣的風格,白色的歐式家俱和小碎花的組合,“嚴……”
    “叫我蔣老師就行了。”蔣妍笑道。
    “蔣老師您家真漂亮。”
    “呵呵,當初買房裝修的時候,我們倆個吵了很久,最後客廳和書房按照他的風格做,主臥、書房、廚房按照我的風格做,幸虧設計師不做,做出來還算挺統一的,裝修完看了效果他也算滿意。”
    “哦。”常燕眼皮低垂,看著自己手上捧著的精緻白色骨瓷茶具,把自己的手顯得更加的粗糙了,不知怎麼的忽然一陣的辛酸……
    “對了,你想不想長做啊?我爸媽前陣子說我弟妹懷孕了,想要再請一個保姆……”
    “不,我還有女兒要上學,做保姆的話顧不了她。”
    “呀,你還有一個女兒啊?多大了?”
    “九歲了。”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女兒三歲的時候我們就離婚了。”
    “哦……”蔣妍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
    “沒什麼。”看來蔣妍真不知道自己跟嚴明的關係,“我跟嚴明……從小就認識……”
    “是嗎?你應該比嚴明大吧?應該叫姐姐?”
    “我今年三十三。”
    “啊……”蔣妍驚訝地看著常燕,一副自知失言的樣子,“三十三女兒就九歲了,你比我們倆個有效率,我們兒子才六歲。”
    “我結婚早。”
    蔣妍站了起來,“這個點兒樓上也應該回來人了,我帶你去樓上。”
    “謝謝。”
    所謂的天差地別是什麼?是人家住高檔公寓,明明時間充裕還會請鐘點工做日常清潔,丈夫和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要花錢送出去乾洗,雖然她現在是窮人,當年也曾經闊過,卻從來不曾過像現在這樣的生活,嚴家的每一樣東西都透著高檔精緻,雖然不是每件都掛著那些耳熟能詳的名牌LOGO,卻每一樣都顯得很貴,好像放在桌上的紙巾都比別家的貴氣一樣。
    常燕在門關上的一瞬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自己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那個……嚴明什麼時候下班?”
    “他下班的時間不固定,你不用管他,反正他白天總不在家就是了,連週末都抓不到他人影。”蔣妍笑道,“走吧,咱們走樓梯上樓。”
    連週末都不在家……所以……她之前想的做鐘點工接近嚴明……是不可能的了?常燕忽然覺得腳步有些沉,可是想一想做鐘點工的收入要比做別的收入高得多,她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上樓……
    樓上是一對醫生夫妻,丈夫是外科主任,妻子是婦產科副主任醫師,兩人都忙碌得可以,見到了常燕也很滿意,很快確定了每週的工作時間,果然因為他家比較難打理,肯出更高的薪水,嚴家的對門則是企業高管,妻子說是全職主婦卻很忙碌,理財、健身、美容、帶孩子,時間排得滿滿的,反而是最後面試常燕的,同樣很快確定了下來。
    蔣妍似乎真得很給嚴明老鄉面子,面試一直是全程陪同,最後把常燕送到了電梯口,“那……明天見。”
    “明天見。”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常燕似乎看見蔣妍收斂了笑容,整個表情冷到了骨子裡……可因為那一瞬太快,更像是錯覺……
    “她……明天開始上班。”蔣妍把餐廳裡的茶具收到了廚房,卻越瞧那茶杯越不順眼,手輕輕一碰,將茶杯摔到了地上,真有自知之明的人,跟她看了一圈下來,就應該滾離他們的生活,不管原來她跟嚴明有怎樣的過去,現在他們兩個都是雲泥之差,無論是外表、見識、談吐都已經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了,死抱著過去不放,幻想嚴明對她還有感情,簡直是……蔣妍已經找不到語言可以形容了。
    “茶杯碎了?”林嘉木的聲音裡帶著調侃,“你不是對嚴明很有信心嗎?”
    “我……”
    “你現在有多難受,常燕就有多受刺激,想像一下她正在家裡百爪撓心地恨著自己不是嚴太太,你就開心了。”
    “念書的時候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刻薄。”
    “那是因為咱們不熟。”林嘉木笑道,她指尖輕觸,已經點開了江靜老公的通話紀錄,監控了這麼久,江靜的老公通話紀錄貌似比嚴明的還要乾淨,因為公司代理的很多是刑事案,倒是有不少紅標的號碼什麼的,看不出可疑之處,開房紀錄也是乾乾淨淨的。
    可是一個看似騷擾電話的號碼,卻引起了林嘉木的注意。
    常燕把要乾洗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撿出來裝到洗衣袋裡,她已經做了一個月了,對這些家務輕車熟路,替嚴明洗衣服……差不多也是她僅有的親近嚴明的機會了,正如蔣妍所說,嚴明白天基本不在家,那怕是週末她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得早一些,嚴明也早已經出門了,家裡只有蔣妍跟嚴明的兒子俊俊。
    蔣妍在衛生間外面一晃而過,“常燕,我單位有一點事,等會兒嚴明回來你跟他說他出差用的行李我已經整理好了,就在臥室的地上,等他走了之後,你整理完房間鎖好門就行了。”
    “好的。”常燕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是長久以來她跟嚴明第一次有獨處的機會,聽見蔣妍關門離開的聲音,她放下了洗衣袋,在浴室的鏡子前使勁兒抿了抿有些亂的頭髮,到廚房拿了自己隨身的黑色皮包,拿出裡面準備好的化妝品,飛快地替自己化上淡妝,覺得鏡子裡的自己總算有了些神采,這才又回衛生間,拿了抹布,假裝在清理……
    門果然在差不多五分鐘之後開了,嚴明回來了……
    “你回來了。”常燕從衛生間裡出來,從鞋櫃裡拿了拖鞋。
    嚴明看見她在有些驚訝,雖然常燕在自己家裡做事,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她,“工作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常燕回答道,看著西裝革覆的嚴明,想想自己的身份,忽然又有些悲從衷來,她使勁眨了眨眼,把眼淚咽了回去。
    “順利的話就努力做,再過兩個月我跟蔣妍說一聲,讓她給你漲點薪水。”嚴明說完看也沒看她的進了臥室,半敞著門開衣櫃換衣服。
    常燕透過門縫看著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解開了領帶……鼓足勇氣推開門,在嚴明驚訝的目光下沖了過去,抱住嚴明的腰,“嚴明……我想你……你原諒我吧!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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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美滿婚姻

      嘉木語錄:人生來就註定了會死去,並不代表生命沒有價值,婚姻也許會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光陰裡失去色彩,悲劇收場,並不代表婚姻沒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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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妍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洗衣袋在衛生間的地上放著,廚房也沒有打掃,主臥的門是敞開的,行李箱嚴明已經拿走了,衣櫃的門卻是開的……嚴明早晨穿走的那套西裝掛在衣櫃裡,襯衫則被扔進了垃圾筒,她撥通了嚴明的電話,“嚴明,你怎麼把襯衫扔進垃圾筒裡了?你回家的時候看見常嫂了嗎?她怎麼沒做完事就走了。”嚴明是要乘高鐵去北京處理一件案子。

  “我已經上車了,那件襯衫髒了,我不要了,你處理了吧。”電話那頭的嚴明頓了頓,“常燕從明天開始不會來上班了,鑰匙我讓她留在鞋櫃上的大碗裡了,工資我已經替她結算清楚了。”

  “啊?怎麼回事?”蔣妍對嚴明是瞭解的,他這個人是典型的處女座,是個有輕微潔癖的完美主義者,常燕一開始就沒搞清楚要怎麼搞定嚴明這樣的男人,以為是個女人撲下去嚴明就會接受,實情是他這種人,你撲過去他只會覺得你又髒又廉價,與其為了常燕跟嚴明吵,不如製造機會,讓常燕自己曝露惹嚴明厭惡。

  “她手腳不乾淨,你跟樓上和隔壁也說明情況……最好讓他們也別用她了。”

  “咱們家沒丟什麼東西啊,再說她是我介紹的,總不能跟樓上和隔壁也這麼說吧,你讓我怎麼跟他們解釋啊。”蔣妍嘴上雖然抱怨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嚴明肯說常燕手腳不乾淨,他對常燕的人格顯然已經鄙視到了極點。

  “就說她幹活不俐落或者家裡有事好了,你隨便編個理由就行了。”嚴明說完覺得自己口氣急了點,歎了口氣,“對不起,給你添了麻煩。”

  “沒關係。”蔣妍長舒了一口氣,“對了,你回來的時候替我多買點稻香村的點心,我要拿去送人。”

  “嗯,知道了。”嚴明放下電話,打開了筆電,剛想要繼續工作,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嚴明,你聽我說……”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你不用再換電話號碼給我打電話了。”嚴明掛斷了電話,把這個陌生的號碼也拉黑了,在手機黑屏的一瞬,嚴明的眸光冷得像冰。

  也許他的報復幼稚又不合邏輯,如果事情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他會說他現在生活得這麼好,已經是對常燕最好的報復了,可不是當事人,怎麼曉得當事人的痛苦,常燕的媽媽是怎麼說他的?感情值多少錢一斤?他就算是大學畢業,一樣是窮小子一個,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拿什麼去愛人?大學生那麼多,小飯館的招牌掉下來都能砸死十個,他嚴明除了長得好看點有什麼特長?識相的就離常燕遠點,說不定以後他混不下去了,常燕還能借他點生活費——嚴明從小到大就是優等生,雖然家境普通,也是被別人捧著長大的,這段話讓年輕自尊心極強的嚴明,受到了生平第一次打擊。

  跟常燕分手又親眼看著常燕另嫁他人的那段日子,是嚴明生活中最黑暗的歲月,不想讀書,不想跟人說話,甚至不想吃飯,幾次爬上圖書館的樓頂又下來,停留的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想要跳下去……

  直到遇見了蔣妍……那個傻乎乎的一直暗戀自己的女孩……蔣妍那天穿了條白色的薄呢裙子,粉色的羊絨大衣,頭髮長長的披散在肩頭,跟他說話的時候有些緊張,但還是鼓足了勇氣攔住了他的去路,他現在已經記不清蔣妍跟他講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了,只記得蔣妍當時的眼睛像是嬰兒一般的又黑又亮。

  是蔣妍一點一點的把他的自尊撿了起來,讓他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別人都講他跟蔣妍在一起是因為她爸爸的勢力,卻沒有看見他們倆個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他在一路辛苦打拼的時候本來已經忘了常燕,直到兩年前過年的時又遇見了她,他才知道他一直沒忘記當時的痛苦。

  常燕現在應該知道,生活一開始就無望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明明有了希望,卻被無情地打碎……

  “請問您有充電器嗎?”一個女孩坐到了嚴明對面的空位置上,嚴明抬頭看了看她,女孩把長髮掖到了耳後,露出閃亮的鑽石耳環,發現嚴明抬頭看她時,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手機沒電了。”女孩晃了晃套著彩鑽手機殼的愛瘋5。

  “對不起,我不用蘋果機。”嚴明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隔了一條窄窄的通道的禿頂男,笑嘻嘻地跟女孩搭訕,“妹妹,我有充電器。”

  女孩看了禿頂男一眼,目光在禿頂男的愛馬仕腰帶上停留了一會兒,笑著站了起來坐到禿頂男跟前和對方談起了天。

  嚴明對在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似乎毫無反應一般,只是把電腦挪得更往裡面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身上貼了價簽,也就一文不值了。

  嚴明的助理拿著盒飯從餐車那邊走了過來,顯然心情不怎麼樣,不過還是在老闆面前強顏歡笑,“嚴總,吃飯吧。”

  嚴明按下了保存鍵,看了一眼助理,“跟男朋友吵架了?”

  “分手了。”助理把長髮攏了起來,“他不喜歡我總加班。”

  “做女人的,事業和愛情總要選一樣。”

  “什麼?”

  “工作就要百分之百投入工作,選擇愛情和家庭就要留出空餘的時間和空間,如果你選擇了工作,以後我會給你更多機會,十年之後你就能做到我的位置,如果你選擇了愛情和家庭,我可以介紹別的工作給你。”

  “如果我是男人您就不會這麼說了吧?”助理冷著臉說道。

  “事實如此,蔣妍如果選擇跟我一樣做律師追求事業,我們走不了這麼遠,我們在一起是這麼多年因為我們倆個的互助性很強。”

  “那愛情呢?”

  嚴明合上了筆電,“愛情只是最初在一起的理由,長久走下去需要的不止是愛情。”說到這裡,他自己也像是放下了什麼似的,他跟常燕就算是不分手,也未必會走到最後,無論是學識和修養的差距,還是常燕那對不省事的父母,他對事業的追求和常燕無法抵制的嫉妒心,這幾條累積起來都足夠讓他們慘澹收場。

  年輕的助理眨著眼睛,顯然不太懂嚴明在說什麼……

  常燕坐在公安局的等候大廳裡,心慢慢沉入了谷底,原來她以為的竟然不是真的,在嚴明眼裡自己什麼都不是,現在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了,她甚至來不及說常興捅傷了人,被抓了起來……對方是個已婚男人,據說跟常興的男朋友有瓜葛,那家人也覺得丟臉,只想要私了,她媽逼她賣房替弟弟還錢,她再傻也知道,安身立命的房子沒了,她和女兒回家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可是不賣房,弟弟怎麼辦?她拿大衣把自己緊緊地裹住痛哭失聲。

  蔣妍用湯匙攪拌著咖啡,深深吸進了一口咖啡的香氣之後,輕輕啜飲了一口,“這家咖啡店的確口味很地道。”

  “我一個朋友介紹給我的。”林嘉木笑道。

  “案子你查得怎麼樣了?”

  “已經基本結束了,只差一些收尾工作。”

  “結果如何?”

  “一周之後見分曉。”林嘉木神秘一笑。

  “你總要讓我知道誰會離婚。”

  “除了錢薇薇,暫時沒人會離婚。”

  “呃?”這與蔣妍知道的情形嚴重不符,不過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麼出乎意料的。

  錢薇薇會離婚這是肯定的,問題只在於她會從那個香港人身上弄走多少錢,同學們都知道馬威廉不知怎麼的結束了在大陸的生意,把公司的股份賣分了幾個朋友,回香港發展,而錢薇薇則是在兩口子回香港的第一個星期就上演了一出捉姦的好戲,堵到了帶情婦產檢的馬威廉,拉扯之間把馬威廉的情婦推倒,差點兒害馬威廉的情婦小產。

  馬威廉把“兩個孕婦”送進了產科急診室,結果事實證明錢薇薇根本就沒懷孕,是試紙報了假陽性。

  面對婆婆的指責,錢薇薇要求離婚,不過要在離婚之前體檢,查清楚不能生育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丈夫的問題。

  “錢薇薇和他丈夫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蔣妍再怎麼外表高知,骨子裡還是有女人八卦的天性。

  “出來了,香港兩家大醫院做了鑒定,錢薇薇沒問題,她丈夫無精,現在那邊情勢逆轉,錢薇薇一定要離婚,她丈夫和婆婆求她不要離婚,說寧可人工授精養別人家的種,只求她不離婚,那個二奶被趕出家門沒人理,連回大陸的路費都沒有,也報警起訴,幸虧馬家不是什麼有名的人家,否則要上香港八卦周刊頭條了。”

  蔣妍笑了,“說起來,錢薇薇這次玩得有點絕。”她們是瞭解錢薇薇的,離婚是肯定會離的,馬家怕是會被扒掉至少一半的家產,錢薇薇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面子裡子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可這又能怪誰呢?要不是馬威廉花心無德,錢薇薇也不會如此狠心。

  “哼,咱們這些同學裡,最絕得可不是她。”林嘉木看了一眼手機短信,“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喝咖啡了,下週五見。”

  “等一下。”蔣妍從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我的那份賭金你收不到了,這個全當補償吧。”

  林嘉木大方地接過盒子,“謝啦。”

  嚴明跟蔣妍也許會走一輩子,也許再過幾年嚴明或蔣妍遇到了真正的誘惑會選擇放開對方的手,但至少在目前他們倆個是一對珠璉璧合的恩愛夫妻,有些時候這樣就可以稱之為圓滿。

  她坐在車裡拆開了包裝得嚴嚴實實的盒子,對著裡面的黑珍珠項璉笑了


      
☆、94

    嘉木語錄:2o13年被黑得最慘的詞就是閨蜜
    鄭鐸把車停在巷子口,拿出手機佯裝在打電話,他以為只是普通的跟監,卻沒想到跟蹤陳明明的老公肖路,竟然跟到了這種地方。
    巷子前面的小超市前坐著一個穿黑衣服牽著狗似乎是在逗狗的男人,巷子口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坐在擦鞋攤前擦鞋,另一邊有幾個男人聚在一起抽煙,鄭鐸的車剛停了大約三分鐘,牽狗的男人就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敲了敲他的車窗。
    鄭鐸搖開了車窗,假裝掛斷電話,“老兄,天城洗浴往哪兒走?”
    “不知道。”牽狗的男人擺了擺手,“這兒不讓停車,等會兒交警出來要貼條的。”男人往車裡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口氣和緩地說道。
    “哦。”鄭鐸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瞄見肖路出了巷子,跟牽狗人揮了揮手,搖上車窗開車走了。
    離開了巷子的肖路似乎有些不高興,在離巷子大約兩、三百米的銀行前停了下來,走了進去。
    鄭鐸停好車,拿出錢包假裝也要取錢,跟在了肖路的身後,今天銀行裡人不算多,不到兩分鐘肖路就找到了atm機,拿出銀行卡和信用卡一張一張的試,餘額不是為零,就是只有幾塊錢,連信用卡也刷不出錢來,肖路現在也算是成功的律師,雖然賺得不像嚴明那麼多,可也不會窮成這樣,甚至連信用卡都停了。
    鄭鐸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你要不要取錢?我還有急事。”
    肖路正拿著一張銀行卡出神,想著要不要動用這張卡裡的錢,被他拍了一下有些急燥,“著急的話去另一台機子取!”他說完把一張工行卡塞進了atm機,可試了兩次密碼都是錯的。
    “老兄,我真得很著急,你讓我先取吧。”
    肖路氣急敗壞地回頭想要跟鄭鐸理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的男人比自己高壯至少一圈,只得悻悻地取出銀行卡,到一旁打電話。
    鄭鐸從自己的卡裡象徵性地取出了幾百塊錢之後,把卡放回了錢包,走到正在跟電話裡的人講些什麼的肖路跟前,拿出一支煙點燃,好像在等人。
    肖路看了他一眼,避到了牆角,“明明,咱們家那張卡的密碼是多少?”
    “不對,不是原來的密碼……”
    “我有點事想要取點錢出來。”
    “業務上的事……有個客戶需要墊資……這次的案子辦完了至少能進帳四、五萬,就是那個客戶啊……打醫療官司的……對啊……我要去見幾個人,沒錢傍身不行……我只取兩萬塊……過幾天帳上有錢了就轉回來……好,好,好我記住密碼了。”
    肖路去大廳排隊,過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鐘後出來,鄭鐸目測他至少取了十幾萬,然後又直接進了那條小巷。
    鄭鐸開車轉了個圈,在一個小超市跟前停下了車,把車停好之後,進了超市,買了幾瓶水跟食物,順便打了個電話,“劉警,你對功義巷有什麼印象?”
    劉警被他問得一愣,“功義巷……聽著怎麼這麼耳熟……你等等我問問我的線人。”
    過了一會兒劉警把電話打了回來,“那邊有間地下賭場,聽說賭得挺大的。”
    “能不能找人把我帶進去?”
    “你又在查什麼啊?”
    “普通的外遇案。”
    “那邊純是賭,沒聽說有□服務,不過普通賭客進去了,十個有九個得光著出來,聽說出千很厲害,不過老闆好像挺機靈的,掃黃辦抄了幾次都撲空了,要是你客戶的男人沾上了那邊的賭,估計就算是你跟嘉木也搾不出什麼財產了,當心別被連累是真的,那邊的高利貸挺凶的。”
    “知道了。”鄭鐸掛斷了電話。
    肖路不是有外遇,而是沾上了賭,難怪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出現的時間點都是固定的。
    鄭鐸把地址記到了小本子上,轉身想要上車,卻看見在巷子裡面牽狗的男人跟幾個壯漢擋住了他的去路。
    “天城浴館不在這裡啊,老兄。”牽狗的男人斜睨他。
    鄭鐸把本子揣好,手機放好,“哦,是你啊,咱們真有緣份,在這兒也能遇見,這幾位是你朋友?”
    “兄弟,跟我們走一趟吧。”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鄭鐸按搖控開了車鎖。
    幾個人越圍越近,鄭鐸歎了口氣,“我說了我還有事,你們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你為什麼跟著姓肖的?是不是他把我們賣了?”
    “姓肖的?我不認識什麼姓肖的。”
    “兄弟,別跟我裝傻,我隔十米遠就能聞出員警的味兒來……”
    鄭鐸笑了,“我真不是員警。”
    “哦?”牽狗的人挑了挑眉,“不是員警那我們也不用給我面子了。”他使了一個眼色,那幾個人亮出身上帶著的鋼管圍了過來。
    圍觀的人都向後退了退,心想這大塊頭肯定要……兩分鐘後,一群人裡站著的只剩下了鄭鐸,他把最後一根鋼管扔到了地上,“早說了我還有事,不要擋我的路。”
    說完他打開了車門,絕塵而去。
    林嘉木的手離開了鍵盤一會兒,“肖路的所有帳戶都空了,信用卡欠帳至少有十幾萬,有些已經過期了。”這種賭鬼,真比外遇還可怕,家裡的財產一不小心就被掏空了不說,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高利貸盯上了。
    “要不要現在就告訴陳明明?”鄭鐸一邊擦手一邊從浴室裡走出來。
    “給我看看你的手。”林嘉木從抽屜裡拿出急救箱,雖然鄭鐸是打人的,手還是有些受傷。
    “只是小傷,用水沖一沖就行了,不用上藥。”他早習慣受傷了,只不過最近幾年很少跟人動手,老繭都沒有了,隨便動動手就破皮了,才顯得特別嚇人。
    “小傷時間久了也會成為舊傷,你以為你自己才十八嗎?”林嘉木拉著他坐下,用慢慢給他塗傷口修復液,鄭鐸主要是指關節部分破皮淤血,那幾個流氓連碰都沒碰到他。
    鄭鐸笑了笑,把手交給她處置,算了,就當是哄她了,“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
    “陳明明最愛面子,我當面揭穿這件事,她不止不會感激我,反而會恨我,反正她委託我是查外遇,告訴她,她老公沒外遇就行了。”
    鄭鐸挑了挑眉毛,他頭一次發現林嘉木對女性這麼沒有同情心,“如果她被追債呢?”
    “你以為她老公欠了這麼多錢,又動手了家庭帳戶裡的錢,她會不知道?她早就清楚這件事,咱們何必妄做小人。”
    “你知道了什麼?”
    林嘉木把一張早就列印好的開房記錄遞給了鄭鐸,鄭鐸看了一眼之後愣住了,“他們倆個……”
    “這次咱們被陳明明擺了一道。”林嘉木生平最恨被人利用,沒想到這次被利用得這麼徹底,“下週五他們要一起出來看結果,我索性就把結果都攤出來。”
    “要不要告訴江靜?”
    “我今天跟江靜說了,江靜氣瘋了。”老公外遇是一回事,外遇的物件是自己的閨蜜是另外一回事,江靜的老公看著也是一表人材,沒想到竟然跟自己老婆的好朋友混到了一起,陳明明估計是等不及要上位了,故意在同學會上激四個同學打賭,想要讓自己跟江靜老公萬鵬的事曝光,激江靜離婚,“最近這一兩個月,他們一共開了十幾次房,我差不多在賭局的第三天就查到了,江靜一直沒大吵大鬧的,陳明明估計是急壞了。”
    “現在呢?”
    “江靜要捉姦。”林嘉木搞定鄭鐸的一隻手,拿另一隻手過來塗藥,“今晚八點。”
    “然後?”鄭鐸挑了挑眉。
    “江靜說了,只想讓陳明明丟一次臉,她才不要離婚如了陳明明的意,所以咱們倆個只管提供時間地點就行了,捉姦部分不用參與。”所以說,並不是老公外遇就會離婚,更多的人選擇的是打小三。
    週五 鳳凰茶館
    林嘉木擺弄著四個檔案袋,面對的卻是兩張空椅子,江靜跟陳明明都沒有出現,錢薇薇坐在坐位上打了個呵欠,她左手無名指已經空了,只有淡淡的曬痕仍然顯示著原來戒指的形狀,“嘉木,江靜和明明到底來不來?她們不來我就要走了,下午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雖然她在律師行的工作跟她老公有些瓜葛,但因為明顯是她老公犯錯,幾位老闆都對她表示支持,高級合夥人的位置十拿九穩,沒辦法,律師天生喜歡贏家。
    她的話音未落,江靜就出現在了包廂門外,解開了風衣掛在衣架上,坐了下來,“我來了,你還要走嗎?”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就算是幾層的化妝品也遮掩不住憔悴。
    “明明呢?”錢薇薇看向門口。
    “以後只要是我在的場合,誰都不許提陳明明。”江靜冷冷地說道。
    “喲,大少奶奶,你好厲害哦。”跟她擺臭架子?江靜還嫩得很,錢薇薇嘲諷道。
    蔣妍扯了一下錢薇薇的衣服,示意她看短信,錢薇薇低頭看了一眼林嘉木剛發過來的短信,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江靜注意到這三個人的小動作,咬了咬嘴唇,“我輸了,你們倆個難道就贏了嗎?”
    蔣妍笑道,“至少我贏了。”
    錢薇薇舉手,“我輸了,我承認。”她晃了晃左手無名指。
    江靜拿過寫著自己名字的檔案袋,“錢我明天匯到你帳上。”她拿起檔案袋轉身想走,想了想又轉了回來,“男人沒有不外遇的,蔣妍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我等著你哭的那天,錢薇薇你也不用做事太絕,離開了馬威廉我看你能找什麼樣的男人。”
    錢薇薇的嘴向來比別人要快三分,更要毒三分,這種時候不欺負一下江靜簡直不是她的作風,“什麼樣的男人都可以找嘍,英美德意日亞非拉,想找什麼樣的有什麼樣的,牌亮條順器大活好就成,別的我不挑,要不要我幫你也介紹你個?”
    江靜怒視她許久,氣得幾乎要炸了肺,“你……”
    “男人呢,是指望不得的,事業和錢才最要緊,蔣妍和我就算是離了婚也不怕,我現在馬上就是律所的高級合夥人,蔣妍再晉級就是副教授了,離婚也餓不死,何必死抱著個某太太的牌位不放,把自己搞得像個怨婦,還拿正室范兒安慰自己,人呢,還是自己過著舒服最重要,你說呢?”
    江靜把檔案袋拿走,連風衣都忘了穿,拎著包轉身像風一樣的出了門。
    錢薇薇看著她的背影,笑得說不出的痛快得意,這些年江靜實在得罪太多人了,整天心高氣傲得誰損誰,她露了這麼大的怯,同學們估計都要樂死。
    林嘉木搖了搖頭,分別把另兩個檔案袋給了她們,“陳明明估計是不會來了,你們倆個的檔案你們自己收好。”
    四比二,四個女同學一半的老公有外遇,離婚的只有一個,這件結果算是出乎意料的“好”。
    蔣妍接過檔案袋,“平時看起來大家都一樣的光鮮,誰知道誰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呢,這種賭局,以後還是不要搞了的好。”
    “我倒覺得多多益善,捂著蓋著的,早晚要發爛發臭,還不如在陽光底下曬一曬。”錢薇薇手不停地在手機上移動,估計是散佈流言去了,過去這些事一直是江靜跟陳明明做的,這次錢薇薇接手了。
    “注意保密協議。”林嘉木盡了提醒義務,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人無完人,錢薇薇貪婪,蔣妍清高,江靜八卦勢力,陳明明狡詐,她自己冷漠無情愛無能,誰沒有各種各樣治不好的病呢?想想還是大學時代最簡單幸福。
    陳明明把碎了一地的離婚協議書撿了起來,“你不要逼去法院起訴。”
    “你想起訴就起訴好了,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肖路臉上還帶著傷痕,看起來表情猙獰,“要不是你找私家偵探跟監,我也不會被打得這麼慘,還被趕出賭場,你不是嫌我窮嗎?我就是窮死也要拖你一起下水。”
    “你知不知道羞恥啊!爛賭鬼!敗家子!我怎麼當初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你倒是看上了別人,別人能看得上你嗎?有本事你現在給他打電話,讓他娶你啊?他肯娶你我現在就簽字離婚。”
    “我跟他我願意!我願意當二奶!”
    “我看你是想上位上不去吧,人家當二奶你也當二奶,別人都能往家裡賺回金山銀山,你卻一點錢都沒拿回來,我看當雞的都比你強!”
    兩個人從關著門爭吵到開著門吵,就連隔壁鄰居都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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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五年經營

    陳明明一邊整理大衣,一邊走出酒店的大門,眼角的餘光掃到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現代車,她微微一笑,微微提高了聲音,“張勁!”
    張勁停了下來,兩個人從第一次約會就有默契,在公開的場合裝做普通的朋友,從酒店出來時更是如此,一前一後也會裝做不認識,陳明明叫住他明顯違規,可兩個人做了這麼多年炮/友,沒有感情也有交情,張勁雖然臉色不太好看,還是轉過了身。
    陳明明快走了兩步,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勞力士手錶塞到張勁的手裡,“你忘記了手錶。”
    張勁點了點頭,為自己誤會了陳明明有些羞愧,“後天佳膳園,我請你吃飯。”
    “後天我還有事,週一吧。”陳明明能跟張勁維持了這麼多年的炮/友關係,就是懂以退為進,把自己打扮成不需要張勁的感情也不需要張勁的錢,只是跟張勁做純炮/友的獨立洋派女性。
    “好的。”張勁點了點頭,把尚有陳明明身上餘香的勞力士手錶戴好,可是他一隻手怎麼樣也沒辦法扣好扣子。
    陳明明笑了笑,伸出手,幾下就把手錶扣好,揮手跟他道了再見,“拜拜,我公司還有事,週一見。”
    張勁點了點頭,並沒有注意到之前陳明明給他扣手錶時,兩人的距離有多近,從某些角度來看更像是兩人在吻別。
    陳明明坐進自己本田車,佯裝並沒有注意到慢慢跟上來的黑色現代,慢悠悠地駛進了車流之中。
    她跟張勁在一起純屬偶然,本來兩個人只是通過江靜認識的泛泛之交,張勁工作忙,對江靜的社交圈毫無興趣,她倒是想跟張勁多聊幾句,替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招攬些生意,只是江靜向來霸道,她跟張勁偶爾遇見,開個小玩笑,江靜都會黑臉,更不用說替她搭橋拓展業務了。
    直到五年前她到上海出差,代表甲方談判,沒想到乙方的投資公司之一是張勁的公司,兩個人在談判結束後的慶功宴上遇見,因為是熟人的關係多聊了幾句,張勁遞辦公名片給她的時候,在她的手心多停留了一下,她也心領神會……
    從第一次在一起她就知道張勁並沒的太把她當成一回事,她也就佯裝不把張勁當成一回事,整整半年沒有跟張勁聯絡,就算是在張家偶爾遇見,也只是打個招呼,由此反而引起了張勁的興趣,兩個人在江靜上樓換衣服的時候,言來語去調/情,當天晚上就趁著江靜熟睡,在一牆之隔的客房滾到了一起。
    是她主動提出跟張勁做炮/友,不涉及感情,只是偶爾約會,並且說她愛她老公並不想離婚,只是生活太無聊,想要找點刺激和自認風流不下流的張勁一拍即合。
    兩人的□關/系一直維持了五年,五年裡張勁無數次的在她面前抱怨江靜的霸道、奢侈、不懂體諒人、與社會脫節,她每次都是替江靜說話,勸張勁不要太苛求,就連張勁有“外遇”另外包了別的情人,她也聰明提醒張勁不要忘了家庭,一來二去的,留在張勁身邊最久的女人是她,被張勁引為知音的,也是她。
    陳明明點燃一根香煙,看了一眼依然跟在自己身後的現代汽車,她忍了五年,謀劃了五年,現在到了該收穫的時候了。
    江靜有什麼了不起?論學業她如果不靠著家裡的關係加分做特長生,連三流師專都考不上,在大學裡每天打扮,看言情小說的時間都比看專業書的時間多,每年考試沒有不掛科的,連畢業證書都不知道是怎麼拿到手的,可就因為家境好,別人忙著找工作的時候她早就已經落實了工作單位,別人忙著相親的時候她已經準備要嫁給父親故交的兒子了,房子車子票子鋪子哪一樣都是別人準備好了讓她隨手取用。
    她和江靜做了這麼多年朋友,雖然得了不少好處,卻也受了江靜不少的氣,她攢了許久的錢買得名牌大衣,在江靜眼裡卻是剪裁普通的過季貨,她結婚的時候,兩家人掏空了家底付了首付的小戶型新房,江靜只是過來瞧了一眼,就把把新房說得一文不值,順便連她婆家的親戚都損了一通。
    這些她都能忍,誰讓她有求於江靜呢,江靜的社交圈讓她剛進律所就領先旁人一步,讓她能平步青雲,她不信一時不如人就會一世不如人,早晚有一天她能奮鬥到讓江靜都羨慕的地步。
    可是誰知道世時遷移,她再怎麼努力,都好像是永遠差那麼一點點,就算她在別人面前可以威風八面,甚至敢跟老闆嗆聲,她對江靜依然是矮一截。
    一直到她跟張勁在一起……江靜命好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被她拉下馬?
    張家雖然是豪門,可張家的財產跟江靜又有什麼關係?江靜現在可以隨便簽單買東西,可以在樓市車市一擲千金,可脫離開張家的財力,江靜就什麼也不是。
    她把車停到自家社區的地下車庫,拿了包下了車鎖上車門,心中暗道,“江靜……我倒要看看你看見跟監材料時的臉色,我看你吵不吵,鬧不鬧,會不會惹夫家厭棄,我看你威風到幾時!”
    這一天本來只是普通平常的約會,只有陳明明注意到了一直跟著自己的現代車不見了蹤影,心裡有了莫名的預感,因此把洗澡的時間拖得特別的長,所以江靜打上門的時候,她能直接反鎖住浴室的門,一邊偷笑一邊聽江靜在外面發瘋。
    “陳明明!你個臭不要臉的臭婊/子!挖牆腳挖到老娘頭上了,你忘了像狗一樣的跟著我撿剩飯的時候了嗎?你別在裡面裝死,你那幾件不值錢的騷包衣服都在外面呢!你出來!出來讓大家看看你那身臭肉……”江靜使勁兒拽門。
    “江靜,你不要無理取鬧!”張勁想要拉扯開江靜,“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我沒想到你也這麼無聊,找人跟蹤我!”
    “我不找人跟你,怎麼知道你偷人偷到了我朋友身上!”
    “你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五星級酒店的好處有兩點,一是浴室的門夠結實,江靜拽了半天沒拽開,二是保安來得夠快,很快就把江靜跟張勁一起帶走了,這種酒店就是這樣,你來做客人的時候當然是雇客至上把你照顧得很好,搗亂影響了人家的生意和聲譽,人家也一樣毫不客氣。
    打不到小三,又在五星級酒店丟了臉的江靜回到家就暴發了,她向來愛美,美白針,膠原蛋白,肉毒桿菌像是不要錢似的往自己身上招呼,臉上的皮膚早就被肉毒桿菌毒得做不出太大的表情,可也因為這樣,當她五官猙獰目眥俱裂時,難看得像是臉上貼了一層萬聖節面具一樣,嚇得兒子痛哭失聲,保姆抱著孩子不知往哪裡躲,最躲無可躲的張勁只能左挪右閃躲過她第一撥沙發墊攻擊,第二波的碗盤攻擊和第三波的廚具攻擊。
    “全世界那麼多的女人你不偷,你偏偏挑我的同學偷!你不是說陳明明黑得像塊炭,瘦得前後都一樣嗎?你還下得了口去偷她!你知不知道別人都把我當成笑話看,把你當傻瓜看!你臭不要臉!你道德敗壞!你!!!!你去死!!!”
    張勁這些年也算是不間斷的去健身房鍛練過的人,總算閃過了兩波致命攻擊,躲到了玄關處,“你這個潑婦!沒憑沒據的胡亂懷疑人!你還自稱是名牌大名畢業呢!一點素質也沒有!”
    “我沒素質!陳明明有素質!你去找她啊!有本事你把她娶回家啊!你們張家有錢有勢,我們江家也不是沒名沒姓任人欺負的人家!”江靜一邊說一邊拿著把廚刀沖了過來,嚇得張勁直接開門躲了出去。
    “江靜!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明明是你逼人太甚!臭不要臉!我告訴你,我江靜什麼事都做得出!你敢再跟那個狐/狸/精來往,滿城丟我的人,丟你們張家的人,我先砍死你再服毒自殺,咱們倆個同歸於盡!誰都知道我江靜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江靜使勁拉開了門大罵了起來。
    張勁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外跑,還是險險才躲過擦過他耳邊的廚刀,我的天,這女人真是不要命!當年他就說她是潑婦不肯娶,架不住爸媽逼得厲害,這些年她也算是循規蹈矩沒有做得太過份,沒想到暴發起來這麼嚇人。
    想想江靜派人跟監自己的野蠻和剛才追殺自己的兇悍,張勁更覺得陳明明難能可貴,這些年她別說是讓自己離婚,就算是自己想要在業務上幫助她,都被她婉拒,一個人把事業打拼得興旺發達,家裡也照顧得周全,最難得的是不虛榮,跟丈夫一起白手起家……如果換了江靜……自己當初要不是張家的長子,江靜根本連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吧。
    張勁躲在離家裡不遠的星巴克,給陳明明打了電話,沒想到陳明明拒接了他的電話,再打過去,已經打不通了。
    他起身打了一輛計程車到了陳明明公司的樓下,得到的回答是陳明明請假了,到她的家裡,一樣是人去樓空,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時,一個陌生的號碼撥通了他的手機,“喂?”
    “你不要再找我了,江靜鬧到了我家裡,我丈夫要跟我離婚,我要挽救我的家庭,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倆個錯了……”
    “錯了又怎麼樣?”
    陳明明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反應,卻依然笑得開懷,可聲音裡還帶著委屈,“你是男人,別人只會說你風流,現在人人都知道了我不要臉勾引朋友的老公,不止是家庭,怕是連工作都……”
    “我們一起走吧,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不……我還有孩子……我不能不管孩子。”
    “我們帶著孩子走……”
    就在兩個人在電話裡說得情真意切的時候,一段錄音插入了進來,“別吵了,這樣吧,嘉木現在在這裡,你們講男人不一定都偷腥……錢就是林嘉木的,全沒查出來,咱們皆大歡喜如何?”
    這一段對話,就算是沒有錄影,張勁也能聽出最開始提議打賭的聲音是陳明明的,她……竟然早就知道有私家偵探要來調查外遇的事……手機慢慢從張勁手上滑落,如果說剛才張勁是一盆熱火,剛才那一通電話就像是傾盆大雨一樣,把他的熱情澆得一點都不剩,他……究竟被耍得有多厲害?出了多大的醜?他竟然想著拋棄家庭跟一無是處的陳明明在一起……
    陳明明放下手機,跪坐到了地上,她沒想到林嘉木竟然有這一手,留下了錄音證據,在她最得意的時候侵入兩個人的對話,把當時的錄音重放了一遍……
    完了……五年的辛苦經營……全完了……
    她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是林嘉木發來的: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受人利用。
    陳明明狠狠地把手機扔了出去,砸向牆面,手機摔得四分五裂。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96委託人

  嘉木語錄:一段婚姻走到了盡頭,人們拼命想要抓住的只有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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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七點半,汪思甜穿上外套輕手輕腳地出門,她的室友昨天值晚班兩點才回家,現在正在睡覺,就在她想要關上防盜門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嚇得她慌忙拿起手機,“喂?”

  “是汪思甜嗎?”

  “是。”她一邊說一邊把防盜門關好。

  “我是章慧。”

  汪思甜愣了一下,“哦……你起這麼早……”

  “你還沒起床嗎?對不起……”

  “沒,沒什麼,我要去上班了……”

  “那我等會兒打……”

  “不用,你現在說吧。”章慧是她最好的朋友,從小學到中學一直同班,因為身材差不多,經常穿一樣的衣服,兩個人一起走在街上,經常被人認成是雙胞胎,可是自從她進了少管所,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過聯繫,差不多一個月之前,走在街上她遇見了章慧,兩個人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但誰也沒有給誰打電話,直到現在章慧打電話過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存章慧的名字。

  進少管所之前的生活和之後的生活,像是被硬生生的切開了一樣,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現在兩個人互相通話,都帶著尷尬。

  “你中午能出來嗎?”

  “嗯……如果有事可以出來。”汪思甜不確定自己想不想見到章慧,聽她講她“正常”的人生。

  “我有要緊的事想要問你……”

  “那好吧,中午在新街口的麥當勞見面,可以嗎?”

  “可以,十一點半你能出來嗎?”

  “好吧。”

  今天的天氣稍有點涼,章慧穿了牛仔褲和黑色織白色五角星的針織蝙蝠袖外套,留了直流海,頭髮也是黑黑直直的,看起來清純又可愛,加上她長得頗清秀,坐在麥當勞等人的時候,經常有男生偷瞄她,她卻只是低頭看著手機,一副情緒不高的樣子。

  “嗨!”汪思甜一進門就看見了她,章慧還是喜歡靠窗的位置。

  “嗨!”章慧抬起了頭,站起了身,略帶了幾分拘謹跟尷尬,現在兩個人不像雙胞胎了,汪思甜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臉上化著煙薰妝,戴著骷髏戒指跟項鍊,走了跟往常完全不一樣的哥特風,章慧看著頗有些刺眼。

  “你放學這麼早?”

  “我翹課了。”

  汪思甜看了她一眼,章慧的媽媽也是老師,跟汪思甜的媽媽是同事,爸爸卻是個能人,十幾年前從機關裡內退出來做石料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夫妻兩個因為只有章慧一個孩子,對她要求很嚴,當年章慧發燒到三十九度都會一邊打吊瓶一邊上課,現在是高三,她怎麼會……

  不過汪思甜已經學會對別人的事不深究了,“你要吃什麼?我請你。”

  “我吃牛肉漢堡就行了。”

  “OK。”汪思甜給自己買了份套餐,給章慧買了漢堡和熱紅茶。

  章慧捧著紅茶眼睛有些發熱,“你還記得我不能喝冷飲呢。”

  “忘不掉啊。”汪思甜笑道。

  “我聽說你在一家諮詢事務所上班……”章慧忍不住又打量了汪思甜一次,“沒有著裝要求嗎?”

  “沒有啊。”汪思甜扯了扯衣服,她伸出手讓章慧看自己的藍色指甲,“這指甲是我跟我老闆兩個一起出去做的。”

  “你的老闆真好。”

  “還好啦。”

  “我現在也想出來工作。”

  “為什麼?你的成績不是很好嗎?”

  章慧玩著手機許久沒有說話,“我聽說……你的事務所,是專門捉小三的……”

  “差不多。”

  章慧翻了翻手機,遞給了汪思甜,“這是我從我爸微信上截的圖。”

  汪思甜拿過手機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章慧的爸爸在微信上叫風箱裡的老鼠,跟一個按讀音應該叫單親辣媽的女人在聊著家常,兩個人不像是那種陌生男女之間 ,反而像是夫妻兩個在討論天涼了加件衣服啊,兒子第一次上幼稚園啊之類的話題。

  “嗯。”章慧點了點頭,“我爺爺一個禮拜之前中風了,我去看他的時候發現有一個陌生的女人帶著一個男孩在跟他和我奶奶說話,我以為是親戚家的孩子,沒想到我媽跟她當場就吵起來了,原來那女人是我爸四年前出差時認識的,兩個人……”章慧遲疑了很久道,“有了一夜情,後來那女人聯繫我爸,說她懷孕了,我爸讓她打胎,她說自己三十五了,再打胎的話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生,她不缺錢,就是缺個孩子,告訴我爸是因為想讓我爸知道這件事,後來她生了個兒子,孩子滿月的時候我爸去看過一次,留下了點錢……一年多以前她來A市出差,把孩子也帶來了,我爸帶她去見了我爺爺奶奶,我爺爺本來就有點重男輕女,看見孫子之後高興死了……我姑姑也知道這件事,過年的時候悄悄跟我媽講了,我媽跟我爸大吵了一架要離婚,我爸不肯……這些他們都瞞著我……這次是瞞不住了……我爸說他不會離婚,跟那個女人沒感情,可是我昨天在他的手機上發現他一直跟那個女人有聯絡,我爺爺奶奶還說要立遺囑,把他們的房子給那個女人和孩子。”

  章慧說到這裡哭了起來,“這件事是我老姨家的表妹悄悄告訴我的,她聽我媽在我老姨面前哭了好幾次了,她讓我以後別對我爺爺奶奶那麼好,為了爺爺生病難過耽誤學習……她說我媽為了這件事,背著我跟我爸吵了好多次了,跟我爺爺奶奶也吵過了,我爺爺奶奶罵我媽不孝,思甜……我原來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狠,害死了沒出生的小寶寶自己也進了監獄,現在我懂了,如果那個女人在我面前出現,我一定拿把刀殺了她!”

  汪思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好了,只能說,“你別學我,為了別人害了自己,你媽還活著呢,你要是為了這件事真進了監獄,你媽怎麼辦?”

  “思甜……對不起,這麼久我都沒有去看你,上次我拿到你的手機號好想給你打電話,可是……”

  “沒關係。”汪思甜遞紙巾給她擦臉,“你跟我不一樣。”

  “咱們倆個明明是一樣的……我原來想我爸一定不會像你爸那樣,沒想到他比你爸還壞!”

  汪思甜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一張事務所的名片,“你把這個名片給你媽媽吧,好好跟她談一談,我老闆是全A市最好的私家偵探和離婚律師,如果這件事她不能解決,別人也解決不了……你別難過,你家的事並不算是特別……我剛到事務所兩個多月,已經見過好幾起類似的了,你表妹說得對,你不能為這件事耽誤學業,你要替你媽爭口氣。”

  章慧點了點頭,“我現在就是可憐我媽媽……”

  “你可憐你媽媽就別讓你媽再替你操心了,乖,下午去上課。”汪思甜雖然跟章慧同齡,現在卻有一種哄妹妹的感覺,“等會兒吃完了東西,我打車送你回學校。”

  “嗯。”

  章慧和她媽媽是在兩天之後跟林嘉木聯絡的,因為是熟人,林嘉木直接讓她們來了辦公室,章慧媽媽叫季紅,燙著齊耳的短髮,穿著長版的羊絨風衣,雖然年近五十了,可是仍然頗有姿色,長得跟章慧很像,只是臉上帶著幾分的愁色。

  “你好。”林嘉木伸手跟她握在一起。

  “你好。”季紅跟她握手的時候,眼睛卻忍不住去看汪思甜,汪思甜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本來很可愛的女孩,沒想到因為家庭的變故,把自己弄得烏漆抹黑還帶著幾分“社會”樣,她忍不住握緊了女兒的手。

  “思甜,你長高了。”

  汪思甜笑了笑,“季阿姨好。”她知道自己在這些正派的長輩面前是什麼形象,“阿姨您喝茶。”

  “這是我女兒章慧,跟思甜是同學。”

  林嘉木點了點頭,“我聽說了,請坐。”

  “謝謝。”季紅牽著女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打量著這間不像辦公室的民居,也打量著穿著淺米羊絨修身褲和白色針織衫的林嘉木,這裡實在不像是一般的律師事務所,“我聽章慧說……你這裡是A市最好的諮詢事務所。”其實不止是章慧,她側面跟別人打聽過,都說林嘉木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談不上最好,客戶都比較滿意是真的。”林嘉木坐了下來,“您的基本情況我聽思甜說過一次,不過不是很具體,你能仔細講一講嗎?”

  季紅做了一輩子的老師,教導起別人來輕車熟路,論到了自己卻有點掛不住面子,如果不是實在被逼急了,她也不會豁出去跟外人講自己家裡的事,“這件事說起來……實在是家醜……我跟我愛人是九零年結得婚,隔了幾年才要生了章慧……我公公是老幹部,婆婆是家庭婦女,他們倆個也沒有表現出重男輕女,對章慧很好……如果不是這件事,我們的關係還不錯……”季紅說得有點亂,看得出她的心情很複雜,“那個女人叫藏雪潔,今年快四十歲了,聽她自己說是個年薪二十幾萬的客戶經理,有房有車,從來沒有結過婚,是個不婚主義者,也不想破壞我們的家庭……可要是這樣,她為什麼要把那個雜……生出來,還讓我丈夫和公婆知道?我公婆現在說她可憐,一個人帶著孩子無依無靠……”季紅吞吞吐吐的講了自己的丈夫章誠跟藏雪潔的事,大體跟章慧講的出入不大。

  林嘉木耐心聽她講完,“你現在是打算離婚,還是怎麼樣?”

  “我知道她的事就跟我丈夫提出要離婚,他說什麼也不肯,他說藏雪潔不是能跟他一起過日子的人……可是我發現他一直跟藏雪潔有聯絡,出差的時候經常去看她……我一直不知道我丈夫的生意做成什麼樣了,連他有多少錢都不清楚,我公婆的財產我不在意,他們願意給就給,最多以後我不理他們了,我怕我丈夫……到時候我無所謂,章慧就慘了……”

  “所以你是要調查你丈夫的財產狀況?”

  “嗯……我……跟章慧商量了,我要離婚。”離婚的事其實是章慧提出來的,她實在不忍心在看媽媽受折磨了,季紅原來體重是一百三十斤,現在瘦到了不到一百斤,失眠,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好,你要離婚的話,這件事就好辦。”林嘉木點了點頭,“麻煩簽一下委託書……”

  “那個……委託費是多少……”

  “你既然是思甜的長輩,親友價,財產調查本來是根據我們找出來的財產收提成,一般是3%,現在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先收你一萬的經費,然後咱們再議,離婚事宜如果你想要委託我,另計好麼?”

  季紅沒有想到收費這麼貴,章慧拽了拽她的衣服,“媽,別因小失大。”

  “這……我沒帶那麼多錢,明天拿給你行嗎?”

  “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故事取材自天涯,帖子是從三的角度寫的,我的故事是從原配的角度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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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意外

  嘉木語錄:和小三的鬥爭,有時候更是像是一場精神角鬥,輸贏在於誰先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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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家的石材店在城郊家居建材城的二樓,營業面積差不多有兩百多平米,擺滿了各種天然的人造的裝修石材,代理了差不多三個大品牌和幾個副牌,林嘉木和鄭鐸轉悠了一圈,基本上心裡就已經有底了,現在雖然是裝修淡季,但章家的生意卻比別人家的生意要興旺三分,基本上像是這種規模的店,再結合品牌,大概預估一下就能算出一年的營業額和利潤。

  他們在打量商店,導購員也在打量他們,他們倆個穿著都很入時,雖不是那種很張揚的名牌,但得出都很有質感,男的高大威猛,女的清秀可人,顯然是一對來挑建材的夫妻,左看右看還沒有人帶領,一般這種是最容易爭取的客戶,“請問兩位元要選點什麼?我們這裡高中低檔品類齊全,價格最低……”

  兩個人相視一笑,“我們要重裝衛生間,最近有什麼新款?”

  一聽說只是重裝衛生間,而不是全裝,導購員就有些情緒低落了,不過因為是淡季還是很熱情的服務,“我家有……”她報完了品牌之後看著林嘉木兩個人,“您二位要什麼價位的?”

  “我家原來裝修的時候用的就是你家的材料……差不多是……五年……六年前吧。”林嘉木看了一眼鄭鐸,像是在向他徵求意見,“當時你們老闆在,他愛人的女兒跟我妹妹是同學……”

  “啊……你認識季老師啊……”導購露出了更甜的笑容,“我們老闆今天不在,家裡有點事……”

  “是啊,我聽說他們家老爺子中風進了醫院。”

  導購有些神秘的笑了,“是……”

  林嘉木四下看看,今天沒有什麼顧客,“我聽說……你們老闆的二奶帶著兒子,被季老師堵住了?”

  導購看見她講了,也點了點頭,“真的,我們老闆現在愁死了……”

  “那女的長什麼樣?你見過嗎?”

  “見過一次側影,挺普通的女人,不如季老師有氣質,穿得倒是挺時尚的。”

  鄭鐸拉了一下她,“你是來買東西的還是來聊八卦的?”

  “聊一聊有什麼嘛。”林嘉木拽開他的手,“總之你們男人都花心。”

  “不是聊別人嘛,怎麼又扯上我了……”鄭鐸做了個不投降的手勢,“好吧,你們聊,我躲開不行嗎?”

  營業廳還有兩三個導購,看她們在聊,也都悄悄往這邊看,鄭鐸佯裝看材料,又觀賞了一會兒辦公區的玉石盆景,悄悄將攝像頭和竊聽器粘在了適當的位置,一抬頭看見林嘉木和導購還在套瓷呢。

  “季老師也真夠能忍的,要是我早就離婚了。”

  “要是我我可不離婚。”導購說道,“就這家店,一年……”她伸出手,三根手指,“不算貨底子,房租人工,純利潤少說三百萬。”

  “這麼賺。”

  “這還是今年市場冷清呢,去年……”她伸出了五根手指,“離婚幹嘛?便宜那女的?她也就是品牌的推銷員,整天全國各地跑客戶,一個女人快四十了,能有什麼大發展?當老闆娘多自在。”

  “不是說她不想結婚嗎?”

  “不想才怪……”導購又四下看了看,“我表弟是給老闆開車的,他說當初她就想上位,老闆不肯……覺得她太破……剛認識就跟男人睡,不知道睡過多少人,過過幾手,玩玩還行……沒想到她就說自己懷孕了……老闆讓她打胎她不肯,非要自己生,後來還躲著不見,老闆以為她自己打胎了呢,沒想到真生了,還傳照片給老闆的爸媽,當爺爺奶奶的,看見有孫子了能不高興嗎?要我說這老人也夠沒正事的了,非給自己兒子媳婦找麻煩,他們真離了,兩個老的能有什麼好?”

  “真的?”

  “不過你可別到處亂說……”

  “這種事我跟誰說去,再說了,已經滿城風雨了,當時在醫院裡的人可不止一兩個……”  

  “那是,我們老闆她妹妹傳得最歡……聽說兩個老的想把家產全給那個小的生的,我們老闆他妹妹平時回娘家回得最勤了,拼命討好兩個老的,結果被別人占了先,她能幹嗎?不挑撥嫂子吵架才怪。”

  “還有這事兒?”

  “當然了。”

  林嘉木點了點頭,看見鄭鐸皺著眉滿臉不耐煩的過來了,迎了上去,“整天說忙忙忙,我說我自己來買你又不放心……帶著你逛建材城你還擺臭臉……”

  “我單位還有事,回去吧,不逛了。”

  “好,明天我自己來……我愛裝成什麼樣裝成什麼樣……”

  “你會看什麼啊……”兩個人牽著手一邊鬥嘴一邊走了,下樓梯的時候鄭鐸把手機交給了林嘉木,“已經弄好了。”

  “電腦呢?”

  “也弄好了,回家就能看了。”

  在這個數碼時代,有外遇的男人,手機可以備兩個,家裡的電腦卻不能隨時用,工作電腦十個有八個有料。

  章誠現在已經快五十歲了,電腦僅止於會用,不用說什麼防毒防盜措施了,連殺毒都是系統自帶的金山毒霸,鄭鐸回到辦公室一分鐘不到就入侵了他的系統,章誠的一切也像是一本書一樣的攤開在兩人面前。

  首先他的存款不像導購說的那麼多,幾個帳戶流動資金也就是一百多萬,這對於石材生意也就是一兩次進貨的事,看庫存單壓在庫裡和房租之類的事情上比較多,另外他還炒房,為了方便記憶有一個最簡單的表格記著他買的房產,地點,面積,價格等等,不過最近是賣得多,買得少。

  他更多的投入是股市,不過跟大多數投資人一樣炒股炒成了股東,不能說是賠得血本無歸,但也資產縮水了不少,為了不割肉,只能被套牢。

  不過林嘉木粗粗一算,就算出許多不對的地方……這些就需要實地去考察了,比如房子,上面只列了賣出,並沒有列賣出了多少,最近一樁交易是在兩個月之前,林嘉木記下了位址,交給鄭鐸讓他實地調查。

  這種財產調查的事,是最瑣碎繁雜的,因此收費也是最高的,也是最影響當事人利益的,有時候男人說不離婚,其實就是以時間換空間,轉移財產。

  章慧把包裡的外套拿了出來,套在身上,現在已經是深秋,白天的時候還不算冷,到了夜裡就冷到骨子裡,讓人牙齒直打戰,尤其是從人多的教室裡一出來,被冷風一吹,真是讓人想立刻就躲回室內。

  “媽!”她看見了從辦公樓跟同事一起走出來的媽媽,季紅已經多年不帶班當班主任了,平時有晚課的話八點多下班,她就在辦公室等女兒到九點半,再跟女兒一起回家,章慧看見了她,立刻跑了過去,沒想到媽媽比平時還要沉默。

  “媽,你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不為那個賤人難過嗎?”章慧扯了扯媽媽的袖子。

  “咱們上車再說。”季紅擦了擦眼淚,跟一臉憂心的同事道了再見,帶著女兒到了教師停車場和女兒一起上了車。

  “怎麼了嗎?”剛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章慧就問媽媽。

  “我在等你的時候無聊上了QQ,有一個陌生人說是學生家長要加我,我就同意了,聊了幾句之後她讓我看她空間……”

  “是不是那個女人?”

  “你爸他一直在騙我,他這些年每年都去陪那個孩子過生日,還經常給他買禮物,那個女人還帖出了對比照片,說那個孩子跟你爸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不光是我看見了,你韓姨也看見了,她當時就把她給罵了,結果……她罵我是瘋子,你爸剛才也打電話來說我太能鬧騰了,竟然加她的QQ號,找好幾個人一起罵她……”

  “媽……你別這樣,不是說好了要離婚,讓那三個賤人一起過嗎?以後我肯定會孝順你的。”

  “慧慧,媽媽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媽,你等著,我給你報仇,我要讓那個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慧慧,你可別幹傻事!你要是像思甜那樣……媽真就活不了了,媽就只有你這一個指望了。”

  “媽,我不會幹傻事的,我就是說說氣話。”章慧摟著媽媽道,眼神裡卻滿滿的都是堅定。

  藏雪潔牽著兒子的手走進醫院大門,半蹲下來替孩子整理衣服,小小的藏亮穿著一身墨綠抓絨大嘴猴衛衣,顯得胖敦敦得可愛憨實,“媽媽,不要打針。”

  “寶寶,媽媽不是帶你來打針,是來看爺爺奶奶。”

  “爺爺?”

  “是啊,還有爸爸。”

  “爸爸!”藏亮說爸爸的時候特別響亮,藏雪潔微微有些心疼,兒子現在三周歲了,一年到頭見到爸爸的日子不超過五天,幸虧有爺爺奶奶疼他……

  “你要乖,這樣爺爺奶奶和爸爸才會喜歡你。”

  “那個姐姐和阿姨也會去嗎?”藏亮顯然還記得吵架的事。

  “不,他們不會來了……他們來的話,媽媽就把他們打跑好嗎?”

  “好!”藏亮點了點頭,藏雪潔抬頭瞧了一眼鏡子裡素顏的自己,略有些不習慣,她從二十幾歲就淡妝工作,年齡越大妝越濃,現在忽然要素顏去討好兩個老的,讓她有些不適應,可是為了以後,也只有忍了。

  那個黃臉婆越來越失去方寸了,昨晚還把她激得在網上大罵,早晚有一天,她會被徹底逼瘋,呵,女人結婚生子是為了什麼,為了那麼一張大紅的證書,那麼委屈自己值得嗎?

  她牽著兒子搭電梯上了七樓,章老爺子就住在七樓的高護病房……

  藏亮牽著媽媽的手左看右看,小手小腳動個不停,出了電梯之後,他向牆角揮了揮手,“媽媽,姐姐!”

  藏雪潔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只有護士和一個患者家屬在說話,“別到處亂認姐姐啊,走吧。”

  五分鐘後,藏雪潔瘋了一樣沖出病房,跟章老太太翻遍了每一間病房,甚至連廁所都翻遍了,還是沒有找到藏亮……






☆、98 耗

       嘉木語錄:無論是在人類還是動物的世界裡,護崽的雌性永遠是最具攻擊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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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紅緊緊倚住病房的門,死命地盯著坐在病床前低頭不說話的丈夫,“不!不能報警!章慧還在讀書,報警的話她一生就毀了!你們讓我去找她!讓我給她打電話!”

  “讓我不報警可以!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你這個老妖婆!為了遺產指使你女兒拐走我兒子!我不要錢了!我要兒子!兒子!”藏雪潔哭得五官扭曲,使勁兒扯季紅的手。

  “章誠!章誠你說句話啊!!”季紅大聲地喊著。

  “是啊!章誠!你說句話啊啊!!”藏雪潔也喊著,“那可是你兒子!你的親骨肉!”

  章誠低著頭,手抖個不停,他能說什麼?父親一聽說孫子不見了,馬上就二次中風,被送進了搶救室,母親受到兩次打擊高血壓犯了躺在隔壁不能動。

  保安調了監控,錄影清清楚楚的顯示一個身高,髮型,衣著跟女兒章慧很像的小姑娘帶著藏亮出了醫院大門,他趕去女兒學校,女兒並不在教室裡上課,學校的監控顯示女兒上完早自習就借著買早點出了校門,再沒回去過。

  女兒也是他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外遇生子的事出來之後,除了妻子之外,他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女兒,女兒要是為了這件事,真做出綁架拐賣兒童……甚至更可怕的事,毀了自己的一生,他真得沒法活了。

  “我……”章誠抬起頭,看著兩個糾纏在一起,像兩隻護崽的母獅一樣互鬥的兩個女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把兒子還我啊!你把兒子還我,我帶孩子遠走高飛,這輩子都不打擾你們了,不行嗎?”

  “我不知道你兒子哪兒!我真不知道!”

  “你女兒呢?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哪兒!”藏雪潔掐著季紅的脖子搖晃著。

  “啊……呃……”季紅拼命掙開她的手,卻不肯離開門半步,不能讓藏雪潔出去,她出去報了警,女兒就毀了,“不!我不知道!我求你了,你讓我打電話找找她,不是她做的,那個人只是長得像她!不是她!我求你了,你不能報警。”

  季紅快要語無倫次了,一邊說那人不是女兒,一邊又求藏雪潔不讓她報警,“這件事如果真是她做的,我肯定讓她你兒子還給你,我淨身出戶!我帶著女兒過!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別報警!別報警!”季紅說著跪了下來,“我跪下來求你!別報警!”

  藏雪潔瘋了一樣的踢打她跪在地上的季紅,“你淨身出戶有用嗎?有用嗎?我要兒子!你把兒子給我!你別在這裡裝死!”她說完又去扯季紅的頭髮,季紅任她撕打著,就是不肯讓步。

  “媽!媽!”忽然外面傳來叫喊聲,已經被打得頭暈腦漲的季紅像是忽然醒了一樣推開壓在她身上撕打的藏雪潔,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只見穿著校服的章慧站在門外,身上還背著書包,可身邊並沒有藏亮,“慧慧!你把藏亮帶到哪兒了?”

  章慧看見的卻是母親頭髮亂成一團,臉上滿是傷痕,還有在她身後像是瘋子一樣沖過來的藏雪潔,“你憑什麼打我媽!你個臭不要臉的婊/子!你打我媽幹嘛!”她一邊說一邊揚手就給了沖過來的藏雪潔一個耳光。

  藏雪潔也不甘示弱,挨了一下之後也過來抓撓她,“我兒子呢!我兒子呢!”

  章慧的目光閃了閃,“你自己生的賤/種自己不看著,問我在哪兒幹嗎?”她本來是最乖巧不過的,頭一回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罵人。

  季紅聽見女兒這麼說,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慧慧……真不是你帶走藏亮的?”

  “藏亮?原來那個小雜/種叫藏亮,我沒見過他。”

  藏雪潔聽她叫“雜/種”立刻就怒了,還是忍著聽完她講話,“不是你帶走她的是誰?我在監控裡都看見了。”

  “真奇怪,我一整天都跟汪思甜一起翹課逛街,你在哪兒看見我的?”

  “就在醫院的監控裡……”

  “你說是我就是我啊?這麼血口噴人當心我告你誹謗!我還說是你故意把兒子藏起來栽贓呢!”

  “你胡說些什麼?”

  “你不是栽贓的話就報警啊!找員警來抓我啊!”

  季紅扯了扯女兒的袖子,知女莫若母,那監控她只看一眼就知道那肯定是女兒,沒想到女兒竟然回來這麼說,報警了的話……章慧轉過身,給母親一個安撫的眼神,“你不知道員警的電話號,我替你打啊!”

  藏雪潔愣住了,她本來以為是章慧帶走藏亮的,很多社會新聞上,女孩殺死私生弟弟的新聞一下子湧上了心頭,整個人都瘋了,卻沒想到章慧竟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還一副並不知情的樣子……

  “我報警!”她拿起手機報警,卻看見一個保安帶著一個孩子從樓梯間走了出來。

  “是不是你家說丟了孩子?”

  “媽媽!”藏亮看見媽媽就撲了過來。

  藏雪潔抱住藏亮,看著扭過臉的章慧,“亮亮,是不是姐姐帶你玩去了?”

  “我睡著了。”藏亮奶聲奶氣地說道。

  保安看了這幾個鬧成一團的女人,“樓下有個昏迷病人,這小孩可能是在哪兒玩累了,跑到人家的被窩裡睡覺去了,剛被病人家屬發現。”

  “那監控裡……”

  “我不知道監控是怎麼回事,有可能是別人帶著孩子吧,醫院監控的圖元不高。”

  藏雪潔的眼睛來回巡唆著,對保安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亮亮……”

  章誠從病房裡出來了,“孩子不是回來了嗎?你大吵大鬧像什麼樣子?章慧,你怎麼又跟汪思甜混在一起了?”

  “我原來也覺得汪思甜不好,現在我覺得汪思甜就是我偶象。”章慧冷冷地看著父親,“你跟汪叔叔也是好兄弟。”

  “你怎麼說話呢?”被女兒這樣看著,章誠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叔叔!”汪思甜拎著東西從樓梯間走了上來,“叔叔,好久不見。”

  “你個小流氓以後不要再勾引我女兒出去鬼混!”章誠把一腔的怒火全發洩在了汪思甜的身上。

  “要不是今天我跟慧慧在一起,這個小崽子真丟了,慧慧八成要被冤死了,現在有我做證,誰也不能平白誣陷人。”

  “做證?我看做假證還差不多!”藏雪潔冷冷地說道,她緊緊牽著兒子的手不肯放。

  “這位大媽,你可不能隨便誣賴人。”

  “你叫誰大媽?”

  “我叫你大媽不行嗎?滿臉褶子還想讓別人叫你姐?你臉可真大!人家做三打扮得花枝招展,你做三長得跟大橋下十塊錢一炮的雞一樣!有空護護膚吧!大媽!”

  章慧牽著媽媽的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汪思甜是真會罵人。

  “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章誠瞪了章慧一眼,汪思甜說話太過份了。

  “長輩?年齡大就是長輩嗎?廟裡馱碑的王八一千多歲了,你叫聲爺爺它應嗎?沒事兒別亂攀親戚!說自己是長輩之前,也想想自己配不配!”

  “你!”章誠指著她,半天沒說出話來。

  “季阿姨,慧慧,咱們走,別等會兒這對狗男女又想出什麼罪名來隨便污辱人!”汪思甜一手扯著季紅,一手扯著章慧,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姓藏的,做人呢,不能這麼 !當心報應!你最好還是寸步不離的盯著你兒子,下次丟了可未必有監控能拍到……”

  “你……”藏雪潔顫抖著拿出手機,“我報警!我現在就報警!”

  “你報啊!有本事你就報!”

  這回奪下藏雪潔手機的是章誠,他把手機狠狠地摔在了牆上,“別鬧了!孩子回來就行了!”就算是章慧帶走的又怎麼樣?現在藏亮平安回來了,他怎麼可能捨得報警毀自己的女兒。

  保安看著這一團亂,聳了聳肩走了,兜裡沉重的鈔票讓他樂不可支,刪了段監控,把個孩子送上樓就賺這麼多錢,下次再來次有錢人爭產,他都不用工作了。

  藏亮瞧著章慧的背影喊著,“姐姐再見!”

  章慧確實想把藏亮拐走,帶著他到了火車站,買了最慢的K字頭客車,想著隨便扔在沿途的哪個車站,沒想到被汪思甜給堵住了。

  汪思甜二話沒說,先給了她一個耳光,“你犯什麼渾?你真把這小崽子弄丟了,你一輩子也毀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求林姐開了你手機的GPS。”

  “你要真是我朋友,就讓我上火車……”

  “你個混仗東西!”汪思甜又給了她一個耳光,你不想自己,也想想你媽!”汪思甜真是快氣死了,“你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快要暈過去了你知道嗎?你被監控拍下來了!”

  “我……”章慧從開始到現在,頭都是暈的,根本沒有想那麼多,“我媽……”

  “你媽讓我幫忙找你,一定要把你帶回去……”汪思甜看了眼懵懂的藏亮,“你就算是想要整治這小崽子,也別做得這麼明顯好不好?”

  “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章慧蹲下來哭了起來,她以為媽媽和爸爸離了婚,她跟媽媽過,就能擺脫這些事,可是就算是幫媽媽下定了決心,事到臨頭最不甘心的卻是她,她的家怎麼一夜之間就毀了呢?

  汪思甜看著她,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章慧的想法了,嘴上說得再怎麼灑脫,可不是當事人,誰能曉得這裡面的痛苦,“慧慧……咱們先把藏亮送回去,然後再回去商量怎麼辦好嗎?”

  章慧點了點頭,“好。”

  汪思甜帶著章慧和藏亮出了火車站,上了鄭鐸的車,鄭鐸看著這兩個女孩跟一個男孩,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兩個人一路上想好了怎麼應對,對好了臺詞,又拿糖哄著藏亮,讓他說自己睡著了,到了醫院附近,鄭鐸把車開到了沒有監控的員工通道,跟等在那裡和保安在一起的林嘉木匯合,最後確定了該怎麼辦,這才上了樓,由保安先悄悄把孩子送到昏迷病人的床上藏好,章慧先上了樓,等到火候到了,汪思甜發了短信,保安“發現”藏亮,帶著他上了樓。

  說起來,他們敢做得這麼粗糙,就是吃定了章誠捨不得兒子更捨不得女兒,兩個孩子平安歸來了,他肯定不會讓事情鬧大,藏亮一個孩子,翻了供也不怕,畢竟章慧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這種家庭糾紛,員警懶得管。

  可就是這樣,季紅和章慧上了鄭鐸的現代車時,母女倆個還是一身的冷汗,尤其是季紅,她完全不知道汪思甜會不會找到章慧,章慧有沒有做傻事……

  經過這一場風波,季紅的手抖個不停,就算是在事務所裡,仍然控制不住,章慧真把孩子拐跑了,進了監獄,她也不想活了,藏雪潔毀了她的家,還差點毀了她的女兒……她……“我不離婚了。”

  “什麼?”章慧驚訝地看著媽媽。

  “我不能這麼便宜那個女人!她不就是想上位嗎?我拖也拖死她!不讓她上位!”季紅這輩子也沒有這麼恨一個人,寧可抱著藏雪潔一起死,也不想讓她得意。

  林嘉木是這一群人裡最不意外的一個,她從見到季紅開始,就知道她不是那種輕易會離婚的人,“你想好了嗎?你丈夫的財產,我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

  “想好了,我不離婚!”季紅抬頭看著林嘉木,“我出三倍的價錢雇你,你幫我,我要讓藏雪潔生不如死。”

  林嘉木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離婚!我跟他們倆個耗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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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釜底抽薪

    嘉木:與大眾的印象不同,在因外遇離婚的夫妻中,大部分是妻子受夠了不想忍,而不是丈夫“不想要”這個家了,男人其實是畏懼變化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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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誠坐在自家的露臺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他已經戒煙兩年了,最近為了家裡的這些煩心事又開始把煙撿了起來,他到現在也有點想不明白,本來是一段在哪兒開始就在哪兒結束的風流韻事,怎麼就成了家庭戰爭的導火索,現在妻子,女兒恨他疏遠他,爸媽說他不孝順,連妹妹也說他是個糊塗蟲,藏雪潔跟他聯絡的時候說得倒是大方,沒想到這次來看孩子爺爺惹出了這麼多事之類的話一直掛在嘴邊,就連章慧把亮亮帶走,藏雪潔也是只生氣了兩天就轉了口氣,可是這個女人是什麼目的,章誠有點琢磨不透。

    唉……早知如此,真不如前幾年的時候就結紮,免得現在麻煩,可一想到如果結紮了,就不會有亮亮那麼可愛的兒子了,章誠又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

    一夜情歸一夜情,就算他跟藏雪潔睡了不止一夜也是一樣,本來就是一股風吹了就散的事,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慧慧出生的時候他年輕,工作忙,也沒有多少功夫帶女兒,女兒是雙方老人和妻子拉扯大的,亮亮出生之後雖然不在一個城市,可他也算是在網路上看著孩子長大的,別有一番滋味,原來他以為自己老了,可看見那麼小的兒子,又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還得再拼幾年……

    他抓了抓頭,真希望自己是個古代男人,一妻一妾也能相安無事。

    季紅特意重新燙了個頭,又逛街買了幾件衣服,原來她總想要給女兒省嫁妝,現在想想省有什麼用?到最後不一定是誰的呢,花錢的時候比過去狠了不止一點半點,她在玄關的鏡子裡看見嶄新的自己,忽然對計畫多了點信心。

    “老章!老章!”

    章誠掐了煙開了露臺的門,“你回來了。”他適應了室內的光線之後,忽然被妻子的新造型閃了一下,原本死板的短被燙得篷松有弧度,黑紅相間的毛呢連衣裙顯出好腰身,皮膚好像一下子也變白了好多,“你買新衣服了?”

    “是啊,女人嘛,就要對自己狠一點。”季紅意有所指地說道。

    “咳咳……”章誠接過妻子提的幾個購物袋,“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你買衣服我報銷……”

    “當然得你報銷了,你是大老闆嘛……打這月起咱們家生活費得提高了啊。”

    章誠不怕妻子跟他提要求,就怕妻子像之前一樣對他橫眉冷對不理他,“好,提高,當然得提高了,你等著。”他從收在臥室的包裡拿出一遝百元大鈔,交給妻子,“不夠你在跟我要。”

    “好。”季紅甚至有些享受丈夫的這種補償形式了,肯補償就說明他說不想離婚是真心的,“章誠,咱們談談。”

    章誠點了點頭,“好,咱們談。”他把錢包放了回去,殷勤地去廚房拿了暖壺,給妻子倒水。

    “自從出了這件事,我一直跟你吵,從來沒好好聽你講過這件事,咱們先說最重要的,你跟藏亮做過親子鑒定沒有?”

    “他剛出生我們就做過了。”他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聽過,尤其是藏雪潔這種隨便玩玩的女人,抱個孩子就說是他的,沒有真憑實據他怎麼肯信。

    “第二件事,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們這個家,要不要我跟女兒。”

    章誠在這件事上始終沒有猶豫,雖然他為離婚做了一些準備,但那也是因為季紅鬧得太凶了,他不得不防,“我要,我當然要。”

    “不瞞你說,我仔細考慮過這件事,也諮詢過律師,離婚……咱們倆個都傷筋動骨,你這些年做生意不容易,我這些年操持這個家也不易,就這麼拆了,我也不忍心,再說還有慧慧……”

    “是,是,是……”季紅諮詢過律師這件事,章誠是頭一次聽說,他忍不住想難不成自己做的一些事,季紅知道了?“季紅……那個……”

    “你別跟我解釋,當時我那麼想離婚,你有防備也是正常的。”季紅不愧是做老師的,林嘉木稍一點撥,戰鬥力就暴表,這段話是他們仔細琢磨過的,也是臺詞大綱裡最重要的一部分,要讓章誠知道,離婚了付出的代價要比他想像中的大,季紅滿意的看見章誠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兩人夫妻二十幾年,她對他太瞭解了,“可是你把錢存到銀行的保險櫃裡我沒意見,轉到你爸媽和你妹妹那裡那麼多錢,你爸媽我信得過,你真那麼信你妹?”

    章誠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我……你聽我解釋……是章珍她借我的錢做生意……我沒跟你說就是怕你誤會……”

    “你別解釋了,我說了,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心平氣和地談一次,你如果是鐵了心要離婚……”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不想離!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離婚了能有什麼好處嗎?”

    “呵呵,你這麼有錢,就算我分走你一半身家,你照樣能找二十歲的大姑娘……”

    “快別說笑了,二十歲的大姑娘能像你一樣一心跟我過日子嗎?這些年我見得多了……就說老崔……”

    “你別跟我解釋這麼多,我對你的本質還是瞭解的,你的本質是好的,否則我也不會跟你過這麼多年……對我,對咱們這個家是有感情的,你對慧慧也是有感情的,你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兒子……”

    “沒有,我真沒有……是我爸媽……”

    “別管是你,還是你爸媽,我只問你一句實話,你說不離婚,還想跟我一起好好過是真心的嗎?”

    “真心!絕對真心!浪子回頭金不換,老婆,你原諒我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呵呵。”季紅笑了,男人,什麼時候都把自己當成孩子,真以為對不起能解決所有問題,“你能跟藏雪潔斷了嗎?”

    “我跟她除了有孩子的那一次,本來就沒什麼關係。”章誠這個謊撒得又溜又不高明,他去看兒子的時候,可都是順便留宿的,季紅沒有揭穿他,“可是現在有了孩子……”

    “孩子也不一定非得跟媽,他不是還有爸嗎?”

    “你的意思是……”

    “孩子是她瞞著你生的,原來咱們可以裝不知道,可現在鬧這麼大,不能裝不知道了,亮亮那孩子我見過幾次,長得挺好的,性格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年齡小,才三周歲多點……養得熟……慧慧眼看就要上大學了,她還跟我說想要留學,這一走就是千山萬水的……”

    “你是說……”

    “我諮詢過律師,雖然亮亮還小,但你以生父的身份起訴,要求變更監護人,也不是沒有勝算……”

    “你願意接受亮亮?”

    “他總是你的孩子,接回來我不願意管,送你爸媽家再找個保姆看也行的,他也好明正言順的認祖歸宗,對外咱們就說他是咱們倆的老來子,為了躲計劃生育放到他姥姥,姥爺家養到現在才接回來,這省得在外面被人說成是沒爸的私生子。”

    “那打官司……不是誰都知道了?藏雪潔能放手嗎?”章誠現在開始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了,本來他糾結的就是孩子,現在季紅說願意接受孩子,甚至給了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出身,直接戳到了他的癢處,讓他一下子徹底轉換了立場,轉到藏雪潔的對立面。

    “藏亮的出生地是d市,戶口也在那裡,咱們要起訴也要去d市起訴,我連律師都找好了,正在找材料,只要證明了藏雪潔不適合當亮亮的監護人,咱們就贏了一半,只要咱們不聲張,誰知道亮亮怎麼來的?”

    章誠點了點頭,“好,好主意……你找的律師是誰?我能不能見見?”

    “當然可以,我今天請了一天假,你要是等會兒沒有別的事,咱們現在就去見律師,等跟律師商量妥了,再去見爸媽。”

    “好,好!當然好。”

    章誠本來覺得生活無望,真像是鑽進風箱裡的老鼠一樣前後都沒有出路,到了嘉木諮詢社,看見了他們準備的那些材料,還有已經準備好的起訴書,一下子多了不少的底氣,連去醫院見父母,都比平時高興了不少。

    章老爺子二次中風是在醫院,因為搶救及時倒沒留下什麼後遺症,老太太的高血壓是老病了,再加上藏亮平安歸來,章慧也沒有什麼事,兩老心情雖然大起大伏,但好歹是心態平穩的,看見吵到互不說話的兒子和兒媳婦來了,兩老雖對兒媳諸多意見,還是不希望兒子兒媳離婚的,他倆雖喜歡孫子,對未婚生子的藏雪潔,卻沒什麼好印象。

    等到章誠坐下來,把事情跟他們一說,兩個人立刻就高興了,“真的?”章老太太睜大了眼睛,“真能打官司把亮亮要回來?”

    “真的。”章誠說道,“律師講他們已經拿到了初步的證據,也已經派人到了d市實地調查,打官司贏的希望很大。”

    章老太太又跟章老爺子講了一次,章老爺子唔唔地說了幾句什麼,章老太太立刻笑了,“你爸說了,孩子要回來了,我們不給你們添麻煩,我們養,有我們一口吃的就有孩子一口吃的。”她說完看了眼兒媳婦,“我早就說過,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季紅假笑著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樣子,心裡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可一想到藏雪潔收到傳票會是什麼表情,心情又好了起來,她是做母親的,自然知道孩子對母親有多重要,更不用說藏雪潔之所以這麼囂張,完全是因為她有孩子這張王牌,現在她使出這招釜底抽薪計,肯定會讓藏雪潔心慌意亂,哼,被人拆散家和骨肉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有多痛苦,我就要讓你有多痛苦!





☆、100舌頭

    嘉木語錄:自從人類掌握了語言,一種無型的大規模毀滅型武器,也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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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市原來只是個縣級市,因為周邊鄉鎮企業展得好,也算是個興旺的地方,後來又正式升級做了市,又是擴建又是招商,大修大建之下,也算是有模有樣,d市的支柱產業就是各種陶瓷地磚和理石加工,市郊的工業示範區,至少有六七家產品行銷全國的企業或者是代工企業,更不用說周邊鄉鎮的那些企業了,藏雪潔就是d市的土著,大專畢業以後回了家鄉展,在家裡安排好的機關做了兩年就不願意做了,跟前男友離開了家鄉去了大城市展,過了兩年又灰溜溜的一個人回來了,機關的工作丟了,就去了遠親的工廠,因為她年輕的時候形象還算好,為人能說會道,頗有工作能力,從最初的銷售,做到了現在的客戶經理,也算是個女強人。

    如果她單只是這樣,當然也是正面典型,可是在d市土著不大不小的圈子裡,卻總是能聽見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有的真,有的假,她沒結婚卻大著肚子上街那一陣,不知有多少人傳了多少閒話,說什麼的都有,孩子父親的人選換了一個又一個,好幾個人都因此躺槍,一直到孩子滿月了,一個a市來的客商出來認了帳,每年還過來給孩子過生日,流言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她在外面的名聲不好,在公司裡面的人緣也不怎麼樣,對別人要求嚴格到變態,說話又難聽得很,從銷售到客戶經理,雖說職位提高了,工資漲了,可提成卻沒了,別人都說是老闆對她明升暗降,受不了她,她自己似乎也知道這一點,非要在客戶部做出來個樣子來,可偏偏能力有限性格又不好,她手下的七八個人,除了被她弄進來領乾薪的堂妹,沒有不討厭她的,就是她的堂妹,也被同事哄著說出了她的不少料。

    比如說她新買的房子不是像她說的是二百多平的複式,裝修花了三十幾萬,而是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裝修只花了十幾萬,其中還有很多錢是來路不明的,還講她父母早就不管她了,她生的那個孩子根本沒有人幫她看,她把她弄進公司,就是為了要討好嬸嬸,替她看孩子。

    最近聽她說她去了a市幾次,連請了好幾回假,週末臨時有狀況找不到她不說,連平時有時都找不到她,聽說她不在意這邊的工作了,那邊的客商的老婆要鬧離婚,她在準備上位。

    本來她要上位這件事公司的人不相信,誰都知道她名聲不好,雖說都沒抓到什麼真憑實據,可也是言之鑿鑿,可是她給那個客商生了個兒子啊……又有人對這件事相信了。

    直到這一天,有個穿著法院制服的人,送來了一張傳票……眾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悄悄地盯著那個人,又聽見那人走了之後,藏雪潔的辦公室裡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藏雪潔冷著臉拎著包推開辦公室的門,一句話沒說就從公司離開了,眾人互視偷笑,都知道這次八成是有什麼大事了。

    d市雖說很達,外來務工人員不少,整個市的常駐人口不過十萬,流動人口卻有二十萬之多,可政府之類的部門卻多數都是常駐土著,藏雪潔為什麼被人家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整間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

    客商家的大婆和客商,聯合起來告她,說她行為不端,未婚產子,沒有完整家庭,對孩子照顧不周,要求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和監護權。

    這件事像是重鎊炸彈一樣,迅傳遍了整個d市的圈子,當人家二奶,懷孕,生子,這種事在他們這個暴戶眾多的城市並不少見,可大婆起訴要孩子的監護權這種事卻是頭一次聽說。

    沒過多久,連大婆的代理律師住在哪兒,都有人查了出來,“無意”中見過大婆律師的人都說大婆好像請了非常厲害的著名女律師,似乎要真刀真槍的幹起來了。

    林嘉木坐在酒店的沙上翻看著資料,對周圍人的目光視而不見,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褲裝,珍珠白的襯衫,顯得俐落幹練極了,她用牙齒咬掉黃色記號筆的筆帽,在資料上畫上重點,又繼續翻看了一會兒,覺得眼前的陽光被擋了,這才抬起頭,“嗨。”

    鄭鐸看見她的樣子就笑了,比起居家版的林嘉木,他其實有點更喜歡俐落女強人版林嘉木,總覺得居家版林嘉木是面具,俐落無情女強人林嘉木才是本體。

    “咖啡。”他把星巴克咖啡遞給了林嘉木,這間酒店的咖啡不怎麼樣,林嘉木想到晚上來的時候路過過星巴克,雖然她對星巴克的咖啡評價平平,但還是打鄭鐸過去買。

    “黑咖啡兩勺糖不加奶?”

    “是。”

    林嘉木喝了一口,滿意的笑了,“可惜這邊沒有你的果蔬汁賣。”

    “我喝水就行了。”鄭鐸坐到她對面,撿起一份文件翻看了一會兒又放下了,他最煩這種文書工作,有些資料他寧可錄音或口述,然後由林嘉木整理,“對了,你出名了。”

    “哦?”

    “我今天去買咖啡的時候,聽見兩三個白領模樣的人坐在一起,議論你,說你是客商大婆請來的大律師。”

    林嘉木笑了,她越出名,就代表事情傳得越大,藏雪潔的日子就越不好過……“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藏雪潔冷著臉坐在自家一樓的仿紅木長椅上,摟著兒子冷著臉不說話,藏家原來的平房拆遷了,得了一筆錢,老兩口在當時的郊區,蓋了一間二樓,又修了圍牆門樓影壁等等,看著氣派極了,尤其是後來市區擴大,郊區又成了市區,藏家看著跟小別墅似的,別提多風光了,可現在的情形是你外表越風光,人家背後就越願意戳你的脊樑骨,女兒未婚生子已經讓他們丟了一次人,現在人家出來要孩子,對老兩口來講,簡直跟在鬧市扒光了他們的衣裳扇耳光一樣的難受,不止是他們倆個,藏雪潔的哥哥嫂子也是快要氣死了,尤其是她哥哥,本來是個挺有前途的鄉鎮幹部,現在為了妹妹的事也抬不起頭來了。

    “我當初就不讓你生孩子,你偏要生,還說什麼你年齡大了,不生到老了沒人管你,我們看你可憐,也就同意你生了,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你可以當沒聽見,我們家幾輩子的老臉都讓你丟光了,你大伯父昨天看見我,都說我太慣孩子了,說要是你大姐也搞出這樣的事,他直接打斷她的腿……”

    “亮亮從生下來你們就沒管過他,家裡親戚結婚做壽我也沒露過面,我也沒用你們的一分錢,你們……”

    “你這話說得沒良心!當初爸為了讓你進機關工作,托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錢?結果你為了那個男人,工作說丟就丟,出去幾年回來了,爸說過你什麼嗎?你現在的工作也是爸托人給你找的,結果你在外面整天敗壞家裡的名聲,你讓你侄子、侄女以後怎麼找工作結婚?”說這話的是藏雪潔的大嫂,她在醫院裡做護士,為了小姑子的事,也是受了不少冷言冷語。

    “你讓他們說,我這個做姑姑的死了。”藏雪潔冷冷地說道,她現在誰都不恨,最恨的就是章誠和季紅,她給章誠打了無數遍電話,了無數條短信,在他空間裡留了無數次言,結果都石沉大海,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當初哄你的時候山盟海誓,不要你的時候棄之若敝履……還有季紅,本來她以為季紅是個愛面子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跟她搶起了兒子……

    “你說得這叫什麼話!”藏雪潔的媽大聲地喊道,“我跟你講,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那個黃臉婆就是……”

    “你叫誰黃臉婆啊?你侄女還在樓上學習呢。”藏雪潔的大哥一直在旁邊抽著煙沒說話,妹妹這麼說的時候忽然怒了,“你這種道德敗壞的女人……”

    “我道德敗壞?你就好!你當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不要臉的事嗎?要不要我在這裡跟爸媽和嫂子講啊!”

    藏家大嫂本來是來訓小姑子的,沒想到小姑子把炮火引到了他們夫妻身上,“你哥怎麼了?你哥雖然在外面應酬,可心裡從來都只有這個家,現在的男人有幾個不玩的,外面的女人免錢的,有些還倒貼,想玩就玩唄,反正我們家出的是男人,沒損失。”

    藏雪潔聽嫂子這樣說,臉頓時就火辣辣的開始燒,“大嫂……你……”

    藏母看情勢不對,立刻站起來打了圓場,“唉呀,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潔潔,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辦?”

    “打官司,強龍難壓地頭蛇,我不信……”

    藏雪潔的大哥站了起來,“你可別想我為了這種事托人,我丟不起那個人。”說罷把煙一扔,轉身就走了。

    “我不用你托人!兒子是我一個人的,我不給誰也搶不走!”藏雪潔大聲地喊道。

    “潔潔啊,你好好考慮一下啊,你還沒結婚,帶著孩子以後怎麼嫁人啊,人家既然肯認亮亮,你就把亮亮給人家嘛……”藏母總算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不給!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給!”藏雪潔抱著兒子道,“那個女人無非是為了錢,他爺爺奶奶已經改遺囑了,要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他!我跟他們耗到底!我上網查資料了,亮亮這個年紀,很少有把孩子判給父親的。”

    “他爺爺奶奶有財產?”

    “當然有了,她奶奶跟我說了實情,兩人一直有兒子供養,加起來六七千的退休工資全存起來了,還有兩間房……等他們倆死了,我就帶著亮亮去a市……”

    “你貪人家的錢,難怪人家找上門來了。”藏父冷冷地說道,“咱們家不缺那錢!你跟人家說,不要遺產了,讓他們撤訴。”他跟妻子意見相反,女兒一是年齡大了,二是名聲不好,他是男人他清楚,好人家的男人就算是找不著媳婦,也不會要她這樣的,如果是不好的男人……找了還不如不找,幸好女兒現在也算有兒子了,老了也有了依靠,在這件事上,他的觀點是無論如何得把外孫保住。

    “不!那些東西是亮亮該得的!”

    “什麼東西是他該得的!咱們家養個孩子還是養得起的!你要是養不起,我養!”

    如果是之前藏父這麼說,藏雪潔會感動死,可是現在她的腦子早被遺產,上位之類的事沖暈了,一心想著的是有兒子在,就有希望,不要說是遺產,就是章誠,以後用兒子慢慢磨,也能磨回來,季紅都多大年齡了,她年輕,耗也耗死她,最差章誠的遺產她還能分不少呢,“不,我不放棄,亮亮長大了放棄是他的事,我現在沒權利替他放棄。”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藏母坐在一旁都快絕望了,他們兩夫妻一直是老實巴交的老好人,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吵過嘴,對兒女也盡責,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女兒讓他們老來不得安寧呢,“做吧!你就做吧!早晚把我們倆個氣死了,我看你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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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庭審

       嘉木語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經得起有人用放大鏡翻查生命中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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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雪潔雖然很生氣,但從心底裡沒把這次的官司當成一回事,首先她是孩子的生母,孩子年齡又小,她問過律師,只要不是她有殺人放火的大錯,法院輕易不會把孩子判給父親,其次官司是在D市打,這裡是她的主場,就算法院的人跟她不熟,怎麼樣也是同鄉三分情,不會太難為她,看著外地律師這麼欺負本地的孤兒寡母。

  所以庭審那天她去得稍晚,連律師都沒請,穿了件長馬甲配襯衫,牛仔褲,坐在被告席,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林嘉木則是穿了件海軍藍的薄大衣,進入室內之後脫掉大衣露出裡面的真絲襯衫配一步裙,鄭鐸則是白襯衫配藏藍西裝,也是正統打扮,D市雖然暴發戶多,但終究發展的晚,被人說成是暴發戶聚集的城市,像是這樣正式的律師打扮非常少見,法官忍不住多看了這對組合好幾眼。

  今天只是預審,照例法官問了雙方願不願意接受調解,雙方都說不需要,很快案子就進入了正式審理階段。

  藏雪潔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她是孩子的媽,當初她跟章誠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章誠已婚,知道是已婚之後馬上就跟他斷了,生孩子是因為她自己年齡大了,不生下來以後怕再要不到孩子,“而且孩子是一條命,我珍惜生命。”

  林嘉木則是提出章家的主張,“從懷孕到生產階段,藏雪潔女士沒有以任何方式告訴我方當事人她懷孕的消息,客觀上妨礙了我當事人的知情權,我當事人在得知孩子的存在後,第一時間探訪了對方,並留下五萬元的營養費和撫養費……這點對方是否認可?”這件事是章誠主動說出來的,沒有這場官司,很多事章誠根本不會講,“並且在以後每年孩子過生日或者到D市出差期間都會探望孩子,並且留下數額不等的撫養費和禮物,總價不低於四萬元,對方也曾經在QQ對話中承認對方是好父親,我的委託人在今年十月被告帶孩子到A市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些情況,認為被告不適合做孩子的監護人,因此向法院請求變更藏亮的監護權。”

  藏雪潔咬了咬嘴唇,“我承認他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並不代表他能養孩子,孩子還小,需要母親。”

  “藏女士也沒有養孩子吧?”

  “你說什麼?”

  林嘉木拿出了一張表格跟十幾張紙厚的表格,“這是我從貴公司人事部和會計部取得的您的出勤表跟出差表,您生育四十天後就開始上班,在孩子未滿周歲的一年間出差有二十次之多,每次出差時間最短也是四十八小時……”

  “我當時還是銷售代表,我一個單身女人要養家養孩子不容易……”

  “這是金夜KTV等五家KTV的會員資料,您是他們這幾家KTV的會員……從孩子出生到現在,您從普通會員,升級到了超白金VIP……”

  藏雪潔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我是客戶經理,有時同事出去唱歌,我雖然去不了,但也會拿會員卡給他們打折用,並不代表我真在KTV裡泡了那麼久,我是有孩子的人,我不會離開孩子……”

  “可是根據我們拿到的鄰居證言,您至少有四位鄰居可以證明你經常夜裡十點多才回到家裡,孩子主要是由保姆在帶,直到您做了客戶經理……”

  “是的,我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陪孩子,申請了調職做客戶經理。”藏雪潔終於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沒有想到這個女律師這麼厲害,竟然把她的生活查得底朝天,孩子出生之後,她為了能賺更多的錢養家,確實有一陣子非常拼命的工作,應酬,向老闆證明她有了孩子還是一樣優秀,有時甚至為了不回家去帶哭鬧不休的孩子,會故意跟別人一起玩到很久,可她對孩子一樣是盡心盡力的,無論是選保姆還是選日用品,都是用最好最貼心的,三歲之前的小朋友,除了哭鬧什麼都不知道,像她同樣情況的,生完了孩子直接扔給公婆養的不知道有多少,為什麼她被拉出來指責,她聽著林嘉木說著那些冰冷的數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拼命工作,拼命玩,所以說到調職的事時,她有些迫不及待。

  “哦?”林嘉木挑了挑眉,“我這裡有一份來自姓張的女士的證言,她是一位外地銷售商的妻子,她證明說是因為她找了你的老闆大鬧,說你作風不正,勾引她老公,用身體換訂單,有損品牌形象,你們老闆這才……”

  “那是她疑神疑鬼!”這件事藏雪潔可以說是冤死了,她確實為了訂單會跟客戶玩點小暖昧調一調情,有時故意放縱客戶吃吃豆腐,可她也不是什麼人都肯跟的,那張的那個女人就是醋罈子……“本來這事我也沒有錯,否則我怎麼會沒有被辭退,反而升職了?”

  林嘉木根本沒有理會她,相反拿出了更多的證據,“藏雪潔女士在孩子未滿三周歲時就將孩子送到了幼稚園,我這裡有幼稚園園長和老師的證言,藏女士除了第一天之外接送過孩子之外,孩子一直是由保姆接送,藏女士升任客戶經理之後,每天的工作時間是由早晨七點半到晚上八點……孩子差不多九點左右睡覺,每天陪孩子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我這麼努力全都是為了養家!我一個人養孩子容易嗎?”

  “正是因為藏女士養孩子有困難,我的當事人才主張變更監護權,我的當事人是成功商人,在A市有固定的住所,因為自己是老闆工作時間也比較有彈性,我當事人的妻子是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非常有經驗,他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兒,我當事人的妻子表示願意像親生母親一個的撫養藏亮……”

  “撒謊!他們分明是想把孩子騙到手,對孩子下黑手!”

  “藏女士,請不要污蔑我的當事人。”林嘉木冷冷地說道,“法官同志,我們同樣認為對方堅持要撫養藏亮是為了藏亮以後可能會得到的遺產,至於她說的尊重生命……我這裡有醫院提供的證明,藏女士在做孕檢的時候,主動說明曾經做過三次人工流產手術,擔心孩子保不住……試問一個尊重生命的人,會這麼做嗎?”

  藏雪潔沒想到自己的這段歷史也被掀開了,她跟初戀在一起的時候什麼年輕,男朋友沒有防備,以為在一起就是一生一世了,因此第一次懷孕時,對方說條件不好不適合結婚的時候,被哄一哄就答應了去流產,後來就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第三次流產之後,她徹底對對方失望,這才回到了家鄉從頭開始,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被人無情地當眾掀開,她左右四顧,只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了站在臺上一樣,“我當時年輕不懂事……”

  “彭……”法庭的門被人狠狠地關上,藏雪潔一扭頭,發現坐在自己身後旁聽的哥哥,摔了門離開了現場,而旁聽席上的幾個眼熟的人,則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第一天的庭審,對藏雪潔來講是災難,最要命的是她原本就不堪的名聲,被這次庭審不知又潑了多少污水,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竟是這樣的……

  不管藏雪潔是什麼樣的人,她是不是想要小三上位,借著孩子奪產爭位,對於女律師來講,在法庭上拿別人的傷痛和黑歷史這樣的傷人,林嘉木自己也未見得有多好受,回了酒店洗了澡換了衣服,把自己用舊棉布襯前裹起來,又披了一件大毛衣,拉絨的打底褲,這才覺得稍微舒服溫暖了些,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翻看資料。

  當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她以為是鄭鐸,把記號筆塞到耳朵後面,光著腳就去開門了,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一對陌生的老夫妻……“請問……”

  “我們是藏雪潔的父母,請問你是林律師嗎?”

  林嘉木點了點頭,“請進。”她把兩個人讓進了屋,“等下我叫一下我的助理。”她又跑到隔壁敲了敲門,剛洗完澡的鄭鐸也換了衣服過來。

  藏家二老看起來很拘謹,在酒店的雙人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最後才由藏老爺子開口,“庭審的事,我聽我兒子說了……潔潔這孩子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做事我行我素,不聽管教,她生孩子的時候,我們本來是想給她個教訓,並沒有去幫她,也聽說她一直請保姆,但不知道她是那麼帶孩子的……她在我們跟前的時候,對孩子一直是很好的……我們倆個商量了一下,也諮詢了律師,這件事能不能調解,不要在法庭上當面鑼對面鼓……我們藏家幾輩子都住在這裡,可以說一直是有名的溫厚人家……”

  “您二位來,是藏女士的意思嗎?”

  “她……她還是不聽勸,可不能總這樣,我們來就是想問問看,章家是什麼看法,如果他們一定要孩子,我們不能保證能不能說服潔潔,如果是要她保證不要章家的錢,我們……”這句話藏家二老一樣底氣不足。

  “這個……”林嘉木挺同情這對老人的,看得出他們不是那種眼裡只有錢,笑貧不笑娼,幫親不幫理的,是挺明理的人,“這個我得跟我的委託人商量,不過我覺得希望不大,我的委託人和他的父母,都聽在乎藏亮的,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藏亮由我的委託人撫養,肯定會健康成長,絕不會像在D市一樣在幼稚園受人欺負……”

  藏家二老互視了一眼,現在這個時代確實變了,離婚啊,包二奶啊,屢見不鮮,人人都以有錢為榮,之前的那些好傳統全丟了,可他們家不是那樣的人家……他們倆個人也一直是非常好面子的,沒想到把他們的面子踩在腳底下的是女兒,聽兒子回來說對方把女兒的老底都給掀了,他坐在那裡都覺得臉上發燒,當時還有幾個很八卦的本地人在,這事之後,女兒真得要沒臉在D市呆下去了,“你們就是想要孩子?”藏父咬了咬牙,實在不行聽老伴的,把孩子還給人家,女兒有錢,還年輕,往外地找個年紀大的,離婚的,還是能找出去的,女兒有了歸宿,他們也就省心了,“好,我回去勸我女兒。”

  “我委託人知道您女兒養兒子不容易,願意出二十萬的營養費和精神損失費……”

  “別提錢,我們不是要錢。”


☆、102  扭曲

       嘉木語錄:嬰兒生出來的時候,是一張又一張的白紙,上面的圖案是隨著人生的軌跡一點一滴的塗抹上去的,直到後來我們再也看不清白紙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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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一直把藏家老倆口送到酒店門口,最後才在兩個人一再的堅持之下,回了自己的房間,想想送他們一路上遇見的那些目光,心裡真不知是什麼滋味,藏雪潔自己做小三,可付出代價的卻是別人,章誠出來花,到現在也沒有得到真正的報應,做這一行久了,真覺得越來越累,有得時候走在街上,看見一家三口快樂幸福的在一起,都忍不住會去想幸福快樂背後會有什麼。

  鄭鐸在電梯口等著她,看見她精神不振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以為她是可憐藏家二老歎道,“人都說歹竹出好筍,好竹也一樣能出爛筍,藏雪潔真是不如她的父母。”

  “是啊,有時候想想,她也夠可憐,可她真贏了,未必會可憐季紅跟章慧。”季紅如果不是找到了自己,查到了章誠藏在各處的財產,真像是社會上的那些大婆,離了婚之後得到的錢只是男方財產的九牛一毛,然後要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跟年輕的妻子甜甜蜜蜜過日子,那才是要嘔出一口老血呢,說到底,章誠沒有壞到底,從業這麼多年,林嘉木對人性的要求是越來越低了。

  “下一次開庭是什麼時候?”

  “明天。”

  第二次開庭的時候藏雪潔顯然要比第一次重視,身邊也帶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律師,那位律師看起來普通,但是庭審之前跟法官,書記官等等都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是熟人。

  林嘉木卻是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繼續當庭陳述藏雪潔不適任的理由,果然換了律師之後,本來“中立”的法官開始有了傾向性,很多時候問話都明顯偏向藏雪潔一方。

  藏雪潔坐在被告席上,露出了笑容。

  “對方律師說當事人的妻子是優秀教師,會做好藏亮的教育工作,可我方有證據顯示,季紅……也就是對方當事人的妻子,對藏雪潔女士跟她的兒子恨之入骨……”接著對方律師拿出了聊天紀錄等等,“孩子是需要母親的照顧的,對方當事人的妻子對孩子並無感情,反而有恨意,爭取孩子的撫養權,無非是想要借機掌控公婆的遺產,以保護兒童的角度,我認為……”

  林嘉木一改頭一天的咄咄逼人,反而由著他說,兩天的庭審結束,一般的民事案子也就要等宣判了,可是這個時候林嘉木卻選擇了退房。

  “你已經安排好了?”鄭鐸拎著行李走在林嘉木身後。

  “安排好了。”本來這場官司他們就贏不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再怎麼中立的法官也不會把孩子判給父親,交給含恨的原配去管,更不用說藏雪潔找的律師明顯在法院有關係了,本來這官司就是虛晃一槍,大招在後面,“你留在這邊,一定不要讓藏雪潔離開你的視線。”

  “嗯。”鄭鐸點了點頭,兩個人離開酒店,鄭鐸把她送到火車站,自己換了身衣裳,租了另一輛車,回到了D市。

  有錢人找小三不奇怪,小三生了私生子也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原配居然支持丈夫從小三手裡搶奪孩子的監護權,這樣的一個故事,被人爆料給了一家地方電視臺,沒過兩天就席捲了全國,好幾個電視臺都在拿這件事情說事兒,有人說原配是年度好老婆,有這樣的老婆還外遇實在不該,也有人講原配明顯不懷好意,當然了,對小三口誅筆伐不少,也有人把庭審的時候律師說的小三的歷史扒了出來,一時之間,不止是滿城風雨,差不多是全國風雨,宣判那天更是引發了集體吐槽,法官不止沒有把監護權判給男方,反而判男方每月支付撫養費兩千元。

  季紅關掉電視,看了眼坐在一旁發呆的丈夫,“我去接女兒了。”雖然電視裡面講得隱誨,沒有說全名,只說章某,季某,藏某,故事說得也是盡顯“和諧本色”,並沒有像網上一樣口誅筆伐,反而說要反省整個社會的價值觀,珍惜家庭之類的,可明眼人稍一想,就知道當事人是誰了。

  章誠沒想到官司沒打贏,自己卻出了名,現在連自家的店鋪都不想去了,一去店裡就覺得煩,“季紅,是不是你讓林律師找得記者?”章誠總算把這句憋在心裡很久的話問了出來,藏雪潔一直在用短信轟炸他,說他太傻,上了老婆的當,聯合起別人來想要整得她沒臉活下去,現在藏雪潔已經被公司辭退了,在家鄉每天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已經打算搬家了。

  “林律師警告過我,這種案子,公開審理的話很容易招來記者,現在記者都閑得很,這種社會新聞,人人都愛看。”季紅早就不在意章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了,事實是章誠越不高興,她就越高興,“可是我也沒想到會影響這麼大。”

  章誠盯著臥室門看了一會兒,像是想猜出妻子說得話是真是假,可自從自己爆出外遇之後,和妻子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了,“早知道就不打官司了。”

  “是啊,不打官司更好。”

  “爸和媽明天晚上讓咱們過去……”

  “明天我有晚課去不了,你自己去吧。”季紅冷冷地說道,說完就穿了大衣出了門。

  剛開始決定打官司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個合好過一陣子,可季紅看見丈夫的臉,聽見林嘉木在電話裡講官司的進展,馬上就會想起藏雪潔,想起丈夫對自己的傷害,想起單位的風言風語,別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有些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硬粘在一起也不是最初的樣子。

  她開著車,行駛在夜晚的車流中,只覺得整個世界安靜得只剩下了自己,這種安靜原來她是畏懼的,可經過了這些吵雜,她竟然覺得安靜是種享受了,也許一個人呆著,並不是什麼折磨,在家裡跟丈夫相顧無言,才是真正的折磨。

  她把車停在校門口,保安看見了她的行駛證,挪開滑桿讓她進了校園,一個等在門口許久的黑影,跟在她車的後面,也溜進了校園。

  藏雪潔最恨的男人是自己的初戀,她常常想如果她沒有跟初戀一起離開家鄉,而是選擇了父母建議的路,跟初戀分手,像是跟自己一同進單位的幾位元朋友一樣,循規蹈矩的進單位工作穩定了就相親,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過著平穩的生活,也許她現在也是某個小官員或者是稍有點權利的女領導,吃著皇糧,數著灰色收入,防備著外面的小三、小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說賺得比那些朋友多得多,看起來也自由,卻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在社會上沒有地位,買名牌武裝自己,也武裝不出尊嚴,反而要因為搶訂單被同僚欺負抹黑,被人吃豆腐,情路不順,她看得順眼的,那些成功男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對自己都只是玩玩的態度,那些奔著她錢來的,她又看不上眼。

  章誠是她選了又選的結果,章誠做生意歸做生意,總體來講挺誠信,出來談生意也很少吃別人的豆腐,看起來是個好人,她一開始也沒打算跟章誠真有什麼,一直到她意外懷孕,她也曾經起過一個人把孩子養大,可是孕檢的時候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由一個四五十歲的醜男人陪著孕檢,醜男人不停地安慰她,送她銀行卡,保證會離會娶這個年輕姑娘,她的心思活動了,憑什麼人家都能有完整的家,她卻要單親一輩子?她的孩子也應該得到父愛……這種思維和她想一個人養大孩子的思維一直在爭鬥,最後的結果就是妥協,能夠上位是上上策,不能上位她也要讓孩子得到應得的一切,甚至更多。

  於是孩子出生滿月之後,她聯繫到了章誠,事情也開始順著她的思路發展下去,她越是表現得堅強獨立,一個人想要把孩子養大,章誠就是對她越在意,對孩子越在意,她在空間裡說一句亮亮問我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爺爺奶奶來接,他卻沒有,就讓章誠連夜開車七八個小時來見亮亮……

  就連亮亮的爺爺奶奶也接受了他,甚至說要把遺產都交給亮亮繼承,徹底引爆了章家的家庭戰爭,章誠家裡的那個女人,總算忍不住跳了出來,開始瘋狂的針對自己……自己也按照預先想好的那樣“退讓”,讓所有人都同情她……沒想到的是,事情竟然開始急轉直下,那個女人變“聰明”了,使出種種手段對付她,最後把她搞得身敗名裂。

  她被公司開除了不算,亮亮也被幼稚園開除了,理由是家長們都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跟私生子一間學校……可笑的是亮亮的同學裡,親媽是小三上位她知道的就有四五個,還有兩三個是妾身未名的,就是這樣,這些人還有臉裝大婆來嘲笑她,跟那些原配聯合起來趕她……

  她找哥哥幫忙想讓亮亮上公立幼稚園,結果哥哥竟然給了她一個耳光,說她丟人,讓她帶著孩子滾得越遠越好,她高薪請來的嬸嬸,也辭工走了,說是帶亮亮去社區玩會被別的家長欺負。

  她只有一個人呆在家裡帶著孩子,連下樓給孩子買零食時都要被各種眼光洗禮,在D市熬了一個月,本來以為風頭已經過去了,沒想到法院宣判之後,各種壓力又來了,還有電視臺聯繫上了她本人,要採訪她。

  她帶著孩子開了車,可以說是倉惶逃離了D市,一路上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越來越恨季紅,在轉彎的時候下了高速,又回到了工廠,D市是工業鎮,很多化工產品只要有路子別說買,撿都能撿到,她依稀記得,自己原來公司的廢棄的舊廠房的廢棄試驗室裡有一批工業鹽酸,本來舊廠房就只有一些破爛,只有一個打更老頭看守,到了晚上老頭關門睡覺,廠房根本沒人管,她把車停得稍遠,看了眼在嬰兒坐椅上熟睡的兒子,這才下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到試驗室,將一整瓶的工業鹽酸裝到自己包裡之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舊廠房,重新開車上路。

  “媽媽,我們還沒到家嗎?”坐在後坐的亮亮被媽媽打開車門的聲音吵醒。

  “我們去看姐姐,找姐姐玩好不好啊?”

  “好。”亮亮聽見媽媽這麼說,在嬰兒坐椅上蹭了蹭,側過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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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結束

嘉木語錄:有的時候生活就是這樣,真正做惡的人未必得到報應。
  
  九點半,正是高中下晚自習的時間,十幾輛公車和數十輛私家車組成的長龍一直排到幾百米之外,家長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跟相熟的家長聊著天,忽然校園裡傳來一聲又一聲孩子的尖叫,家長們的心瞬間揪在一起,就在他們心急如焚的想要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已經有幾十個學生從裡面尖叫著跑了出來,其中有一位家長拉住了一個孩子問,“怎麼了?怎麼了?”
  “有個瘋子潑硫酸!”
  這個聲音像是炸雷一樣在家長們的耳朵響起,差不多一瞬間就引爆了情緒,眾人瘋了一樣的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往裡面沖,沒過多長時間,只見一個壯漢手拎著一個女人從裡面出來了,學校的保安也過來維持秩序,“沒事沒事兒!人已經被抓住了!孩子們沒受傷……她被人撲倒,一瓶子‘硫酸’潑自己臉上了……”
  家長們雖然聽見保安這麼說,還是恨意難平,現在一家就一個孩子,捧在手心裡長到十七八,結果學校裡進了瘋子,拿了硫酸到處潑,這是要讓別人家破人亡啊,當下就有人報了警,人群裡還有醫生過來要替孩子和這個女人做檢查,還有十幾個脾氣火爆的,上來就要打身上不知沾了什麼,臉上也滿是刺鼻藥水味的女人。
  “保安醫在哪兒?她這個得處理一下。”鄭鐸也捏了一把冷汗,本來他半個月以前已經離開D市,回A市處理別的事了,判決公佈的時候,林嘉木又讓他回D市,免得藏雪潔被媒體逼瘋,沒想到他剛上了高速,就發現藏雪潔的位置變了,大半夜的離開了家,他跟蹤手機信號到了廢棄的工廠,又從工廠跟到了學校,要是他跑慢了一步的話,藏雪潔已經把一瓶子鹽酸扔到剛放學的章慧和她身邊的幾個同學身上了。
  都是十幾歲花一樣的姑娘,真被潑到了身上臉上,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他從後面快跑了幾步,從側面撲倒了藏雪潔,鹽酸瓶子破碎一地,藏雪潔的臉上和身上沾上不少,躺在地上打著滾的嚎叫,嚇得學生們拼命的叫,四處亂跑。
  他拽著藏雪潔起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傻愣在當場的章慧,“章慧!走!找你媽媽去!”
  章慧這才轉身跑向員工停車場,這個時候保安和老師也來了,幫著鄭鐸一起把藏雪潔押到了校園外,在保安室等著員警,幾個老師裡有兩個是化學老師,對處理這種化學灼傷很有經驗,“沒關係,是鹽酸,不是硫酸。”他一邊戴著保潔手套飛快地扯下藏雪潔身上的衣服,一邊說道,來回說了好幾遍,不知道是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你們拿水桶去接水,幫她沖洗。”
  “還有你,也快去沖水洗手。”化學老師說完,鄭鐸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鹽酸,火辣辣地痛得厲害,要了水到一邊沖水,這個時候保安室外面已經被家長圍攻了,值班的校長衝破人群這才擠了進來。
  “員警五分鐘後就到。”開玩笑,出了這種案子,幸虧兇手被控制住了,上了省台新聞之類的,辛辛苦苦整一年,獎金一分都不用想,“這人是誰啊?神經病嗎?”
  藏雪潔現在已經看不出人樣了,被水沖得頭髮淩亂,因為疼一直叫個不停,有一個女老師認出了她,“她好像是昨天上新聞的那個小三……姓藏的。”
  這件事鬧這麼大,學校裡差不多人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對,她好像是攔住了我們班的章慧。”這些人裡還有章慧的班主任。
  “真是缺德啊!當二奶搶人老公還不算,還要來潑人家女兒硫酸,我原來在電視裡看見這種人,都恨得咬牙切齒的,沒想到今天遇見了。”老師們開始七嘴八舌起來,他們本來就瞧不起二奶,更不用說這個二奶喪心病狂到要在校園傷害小孩子……
  “是啊……”
  藏雪潔被沖淋過之後,已經不是那麼疼了,聽著這些人這麼說,只覺得頭痛欲裂,她做了些什麼?這些人說得那個惡魔真是她嗎?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最要緊的是,為什麼她下了這樣的狠心跟狠手,竟然沒有報復到應該被報復的人?!她抬頭看著背對著自己沖手的男人,這男人好像是那個律師身邊的大個子,難道自己一開始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季紅!季紅你出來啊!季紅!”
  可是所有人都當她是個瘋子,根本沒有人理她。
  
  季紅把最後一件衣服放進了衣箱,坐在女兒的臥室發呆,章慧從外面進來看見媽媽這樣,坐到了媽媽身邊,“媽,我是出國去讀預科,然後讀完本科就回來,你退休之後也可以去陪讀啊……”
  “別人做壞事,為什麼是我女兒背井離鄉?”季紅抹著眼淚說道。
  “媽,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在國外拼命念書,拼命花錢,等我站穩了腳跟,就把你接出去。”
  季紅摟著女兒許久不說話,她知道女兒的決定背後有汪思甜在出主意,“你爸現在已經悔悟了,不會再……你原諒你爸吧,不用這麼防備他,你說要出國,不在國內讀書了,他不是一點都沒猶豫就拿錢了嗎?你爺爺奶奶還拿了二十萬給你做生活費……”
  “媽,我沒有不原諒他,只不過再不能像原來那樣信任他了。”這次的案子出了之後,不止是章誠嚇了一大跳,他找來的二奶竟是條毒蛇,逼宮不成就要毀女兒的一生,章家二老也是嚇得魂都沒了一半,覺得對孫女愧疚至極,章慧卻沒有什麼心思念書了,她聽了汪思甜的建議,跟爸爸把事情攤開了說,她高三一整年過了一半,被家裡和學校裡的事攪和得成績一落千丈,在國內是別想考到好大學了,不如出國讀預科,章誠對女兒有愧疚,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找了一家仲介聯繫女兒出國的事。
  章家不缺錢,選得都是最優方案,很快就將事情敲定,四月中旬的時候別人要準備高考,章慧卻要打點行裝準備走了。
  季紅卻知道女兒的小心思,女兒的成績雖然受了影響,但沒有被影響到連本科線都上不了的程度,女兒是想要花錢,把家裡的錢花光……免得被別人摘了果子……公婆對藏雪潔恨歸恨,她被捕入獄之後,照樣把藏亮接回了身邊寶貝似地養著,章慧想得很清楚,不趁著現在他們有愧疚多挖點,以後就難挖了。
  母女倆個躲在臥室裡依依惜別,客廳裡開著的電視講著一樁離奇的案子,小三懷孕生子逼宮,原配體諒大度換來了丈夫的浪子回頭,兩夫妻合起來爭奪小三孩子的撫養權,小三在贏了官司卻毀了名聲,失去了事業,為了報復帶鹽酸到原配孩子的學校喪心病狂的將鹽酸潑向了無辜的少女,幸好路過的體育老師發現不對,將小三撲倒在地,小三害人不成反自害……現在這樁曲折的案子已經審理結束,藏某因故意傷害未遂,被處以五年有期徒刑,主持人最後放出了照片,第一張藏某的照片美貌如花,第二張則是半邊臉上滿是紫紅的傷痕,身上,手上也有傷痕……主持人最後說道:“害人者伏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對家庭和社會造成傷害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故事裡的男人,應該負什麼樣的責任呢?”
  而故事裡的男人,則是坐在自己家的門店裡,盤點著貨品,準備將店面搬到省城B市,再將生意擴大……
  
  五年以後
  汪思甜坐在咖啡廳的一角,撥弄著咖啡勺,看著筆電裡的新聞,章慧悄悄地走了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呀……”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沒看什麼,就是感歎這個社會再怎麼變,有些故事是不會變的。”新聞故事也一樣,一個小女孩被爸爸的情人潑了硫酸,毀了一生,故事裡沒有及時出現的英雄救人,只有當事人的眼淚。
  章慧現在已經對這些事看淡了許多,“我剛回國,你就這麼冷面的招呼我?”
  “好啦,我不看電腦了,大小姐你不是說要移民嗎?再不回來了,怎麼又回來了?”
  “我爸剛查出心臟病,醫生說不能勞心耗神,我媽叫我回來。”章慧點了一杯卡布其諾。
  “他們還在一起?”
  “豈止……”章慧覺得這世界光怪陸離到她不能忍,爸爸媽媽居然合好了,每天早晚一起遛彎,爺爺死了以後奶奶帶著藏亮過,媽媽居然主動說換間大房子,大家一起生活,藏亮早改名叫章季亮了,小孩子年紀小,加上他們搬了家之後對外說章季亮是超生的,季紅是老師為了怕丟工作一直養在親戚家裡,國家政策寬鬆了,季紅又內退了,這才把孩子接回來,知道的親戚因為早被警告過了不敢說,而且相隔甚遠來往漸少,居然把這個謊撒得很圓滿,新認識的朋友根本不知道,章季亮的來歷,贊他們夫妻兩個有福氣,兒女雙全。
  “姓藏的應該出獄了吧?”
  “也許吧,不知道她的消息。”章慧聳了聳肩,“不過我媽也沒傻到底,我爸想收了生意把錢換成房子鋪子,我媽說換房子鋪子是坐吃山空,我在國外是學經管的,不如讓我回來管家裡的生意,也省得我在國外讓他們倆個擔心,我爸聽說我肯回來,馬上就同意了。”章慧現在正當年,那個弟弟才上小學,等他大到能爭產了,章奶奶肯定是不在了,查出重度心臟病的章誠在不在也不一定,給他多少,全看季紅和章慧母女的臉色,就算是章季亮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又如何?
  “厲害啊……”
  “這世界這麼殘酷,不厲害點能行嗎?”章慧笑道,已經一身職業女性裝扮的她,再不是那個知道了爸爸外遇之後茫然無助的小姑娘了,也許她會每週末去看爸媽,會照顧生病的爸爸,會對弟弟縱容,可她心裡清楚明白,除了她和媽媽,沒有誰是真正的親人,爸爸……自從外遇的那天起,就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她仰視的巨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我沒有像是很多人希望的那樣結束的很“解氣”,而是寫得有點過於真實了,女孩被潑硫酸的案子發生在幾年前的黑龍江,我永遠記得電視臺記者採訪時媽媽的眼淚和爸爸的“笑”。
下一個故事是被偏執狂男友追殺的女孩。有時候外人眼裡的“浪漫”其實是一種脅迫。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案例十一:跟蹤狂


☆、104  癡心

       嘉木語錄:所謂的癡心與自私偏執,只有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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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上海某大學

  女生宿捨樓下,一個身高約一七五,頭髮稍有些長,長得很普通的男生,點燃了心型蠟燭堆的最後一根,現在還不是就寢的時間,樓下有不少人在散步,看見了他的舉動都聚攏了過來,其中還有幾個跟男生看起來很熟的男生在起哄。

  “白雪!我愛你!白雪!我們在一起!”

  後面有幾個男生也跟著他大聲地喊著在一起……

  女生寢室,大二女生白雪咬著嘴唇看著樓下聚集的人群,她梳著齊肩長髮,長得並不像是傳說中的女神,但是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就像是個乖乖女,她沒有多少被人表白的興奮,只感覺到尷尬,那個男生叫徐揚,是大她兩屆的學長,跟她只有幾面之緣,怎麼忽然就……

  “白雪,你答應他吧!他人真的很好的。”一個女生推了推白雪。

  “是啊,給他一個機會吧,你現在也沒有男朋友。”

  “是啊,試一下嘛……別那麼殘酷……徐揚長得也不醜,家境也還可以,為人也老實,他跟你很相配的……”

  2012年

  鬧市街口,徐揚跪在地上,狠狠地扇著自己的耳光,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的,白雪遠遠的避在一邊,恨不得有條地縫能讓自己鑽,她被同學鼓動,被徐揚的“誠意”感動,兩個人磕磕絆絆交往了一年,可是越交往,徐揚這人的毛病曝露的就越明顯。

  首先他對別人很自私,兩個人有兩塊巧克力他能先藏起一塊來,拿另一塊說咱們倆個一人一半,另外人的說不想要,他就樂滋滋地把兩塊巧克力拿回來跟她分享,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樣。

  其次他喜歡攀比,自己得了件美邦能炫耀一個禮拜,同寢的室友得了雙阿迪能把他氣得半死。

  看見漂亮女生跟男生在一起就說她肯定是為了錢,穿得稍微好點就說人家是賣騷,連白雪出門穿什麼都要管,恨不得讓她從頭包到腳。

  這次他們倆個人逛街,白雪看中了一件很漂亮的小吊帶,想要買,他在旁邊不停地碎碎念,說這件衣服是j□j穿的,沒有好人家的女孩穿吊帶,結果搞得商家黑面,同樣逛街的人側目。

  白雪實在忍無可忍,出了商店就跟他提出要分手,沒想到他就演出了這一幕,跪在十字街頭扇自己的耳光……

  現在

  白雪坐在北上的動車上,隨意翻著報紙,看見上面講一個男生寫血書求和女神交往,被女神斷然拒絕的故事,冷冷地笑了一下,把報紙扔在了一邊,現在的小女生,實在是變聰明了,真希望她當年也有這麼聰明。

  她放在桌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號碼,並沒有接起來,等一分鐘之後,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才接起了電話,“媽。”像是這種手機第一次響不要接,第二次響再接手法,本來只是出自諜戰電影,可憐她現在生活得活像被人追殺的秘密間諜。

  “小雪啊……”

  “媽……我現在叫欣怡。”

  “對哦……你記得就好,千萬別說自己叫白雪了啊,算命的說了,叫雪的人命薄,陽光一曬就化……”

  “嗯,知道了。”

  “我已經查到你劉大哥和鄭大哥現在的地址了,你鄭大哥不在A城,你劉大哥在,他會去接你的,他讓我們放心,在別的地方不好說,在A城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敢動你。”

  “嗯……”欣怡低下了頭,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大概有十幾個人,都穿著迷彩服,臉上塗著黑色的油彩,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笑得最開心的男人……如果哥哥還活著,她就不會那麼容易心軟愛面子,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跟徐揚走到一起吧,更不會還有半年就要畢業,卻要休學躲開他的糾纏,“媽,你們在老家也要小心。”

  “我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他能把我們怎麼樣?欣怡,你這次一定要藏好,記住了,不要跟任何人聯絡,也不要再在網上露面了啊。”

  “知道了。”欣怡望向窗外急速閃過的風景,想起了許多舊事,那次街頭自扇耳光之後,她跟徐揚又分手了幾次,結果一次比一次鬧得厲害,徐揚非說她有了別人,這才堅持跟他分手,看見她跟男同學多說了幾句話,就沖過去要打人家,害得全校的人都以為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更不用說割腕、跳樓之類的了,甚至有一次要拉著她一起去死,她找過老師,可那個時候徐揚已經畢業了,學校也拿他沒辦法,偌大的校園,光出入通道就有七八個,保安也不可能專門看著徐揚不讓他進,後來她也想過報警,可員警說徐揚並沒有真的做什麼,他們管不了。

  後來她實在沒辦法了,借著寒假回家想跟家裡人商量一下怎麼辦,沒想到徐揚跟到了她家,要跟她的家長提親,拼命說什麼房子已經準備好了,車子也在看了,畢了業兩人就能結婚,她拒絕了之後,他還說她不知好歹,他都有房有車了,工作安排好了,她為什麼要拒絕他這麼優秀的男生。

  擾得她家大過年的都不得安寧,還是她舅舅家的表哥來了,把他打了一頓,這才算是暫時得到了平靜,可表哥第二天走在路上就被人拍了板磚,整個年都是在醫院過的,白家報了警,可員警連徐揚的影子都沒找到,白家老兩口怕女兒出事,給女兒辦了休學,把她送到鄉下外婆家,沒想到她只不過在QQ上跟同學聊了幾句天,就被他查到了地址,追了過去,她只得連夜離開,到了另一個城市,在一間酒店給人家打工,剛安定下來,又被他用電腦偽裝成白爸爸的手機號騙出了她所在的地址,再次追了過去,最要命的是徐揚非常會演戲,每次找到她都會聲淚俱下,跟所有人講對她有多癡心,為了她都做了些什麼,可她卻無情無義,一定要分手,離開她他活不下去……搞得很多不知情的人都替他說話,欣怡一開始還會跟人解釋,後來乾脆不解釋了,他找來了,她就逃。

  可總是這樣逃什麼時候是個結果?她才二十三歲,還想要過正常的生活,還要完成學業……她還想要活下去……

  徐揚不止一次的說過我得不到你也不會讓別人得到,最近一次兩個人獨處時,她本來是想勸徐揚放手,可是卻瞄到了他藏在兜裡的彈簧刀,只好哄著他講未來,趁他不注意說是去廁所,借尿遁逃了……

  媽媽最近因為她的事整天吃不下睡不好,翻來覆去地想著關於她的事,一直說如果她哥哥活著,怎麼會被徐揚這樣的癟三欺負到頭上。

  直到有一天媽媽想到哥哥犧牲那一年的新年,來家裡探望二老的幾個哥哥的戰友,這些年那些人斷斷續續的跟家裡一直有聯繫,尤其是一個姓鄭的和一個姓劉的,每年哥哥的祭日都會寄錢過來……好像還聽說姓劉的那個做了員警,在A市頗有地位的樣子。

  她翻著哥哥留下的遺物,在通迅錄上找到了劉家的座機電話,試著撥了過去,沒想到真的打通了,劉警已經結婚了,座機在他父母家,他的父母一聽說是老戰友的家人想要聯繫他,立刻把他的手機號給了白媽媽,因此才重新聯繫上了……劉警知道了欣怡的事,很快答應讓欣怡來A市。

  欣怡本來已經有些絕望了,接了電話買了去A市的直達火車票,心裡卻忐忑不安。

  候車大廳

  一個男人低頭看著自己的平板電腦,改了名字,卻改不了身份證號,他堅信白雪就在火車上,為什麼他這麼愛她,甚至為了她放棄一切,她卻無動於衷……

  手機嗡嗡嗡地響個不停,男子狠狠地按下接聽鍵,大吼著,“怎麼還沒把錢打到我卡裡!”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們解釋!都怪你!年輕的時候不思進取,不會賺錢,無錢無勢,我想要房子你們不給我買,我要車子你們也捨不得,連工作都沒辦法替我安排好,現在我追不到女朋友,都是你們害的!”

  “回家?我為什麼要回家!沒有欣怡我還過什麼日子?對!我非她不娶!對!我就是要找到她!”

  他用力捶著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捶出一個洞來,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麼所有人都跟他作對!他紅著眼睛看著從他跟前走過的一對青年男女,兩個人手牽著手,肩並著肩,小聲說著話……騙子!女人都是騙子!現在對你好,說不要你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你!

  就在他想要衝上去分開那對男女的時候,他手機的短信響了,銀行提醒他錢已經轉到了帳戶上,哼,他早說了他們倆個有錢,只是一直捨不得花在他的身上,害得他走到哪裡都被人瞧不起,這次他要換幾身稱頭的衣服,還要買愛瘋5S,讓白雪知道他有錢了,能負擔起她的生活,他們倆個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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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江雨

  嘉木語錄:一樣米養百養人,人人都喜歡的只有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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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隊,咱們去哪兒?”

  “回家。”劉警隔著後視鏡瞪了擠眉弄眼的司機一眼,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給欣怡,“坐車坐熱了吧?往北邊來的火車暖氣給得足。”

  “還好,謝謝劉大哥。”白欣怡接過水喝了一口,她原來只知道劉警做了員警,混得好像不錯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然做了刑警隊的隊長,如果哥哥還在,是不是也是……唉……如果哥哥在,她怎麼會被欺負的連家都不敢回。

  “說起來我應該慚愧才對,你哥犧牲的時候,我們幾個發誓要照顧他的家人,可這些年工作越來越忙……也忘了要關心你們,連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情。”

  “那個時候我年紀小,很多事記得都不清楚了,可我記得你們來過我家幾次,只不過每次你們一來我媽就會哭一場,病一次,你們也就來得越來越少了。”她本來是極單純的姑娘,可這一兩年的經歷讓她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她哥現在已經死了,他的那些戰友對自己家的事能幫忙是人情,不能幫是本份,沒什麼可苛責的。

  “唉……這都是命,你哥比我還大一歲呢,要是還在八成也娶妻生子了,算了,不提這些事了,我跟我老婆說好了,你先在我家裡住著,再找份工作先幹著,那個人不來找你,我也要找找他,他不是打傷過你表哥嗎?你家當事報警了沒?”

  “報了……但是員警沒抓住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給你們當地的公安打個電話,讓他們發個協查通報或者是通緝令過來,他敢露頭先把他按住再說。”

  “嗯……”

  “你是休學了還是退學了?”

  “休學了……其實我只差三門功課沒有結業,結業了就可以拿畢業證了。”

  “還是要上學啊,這事兒解決了,你回學校念書把畢業證拿了,你爸媽也就放下一塊心病了。”

  “嗯。”白欣怡很久沒有想過未來跟以後了,她就像是被人追獵的動物一樣,每天想的都是今天會不會是自己的最後一天,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劉警家住在離市公安局大約有兩站地的社區裡,一百多平的三居室,當年公房改革,劉警的爸爸用不到一萬塊錢把自己家住的兩居室給買了下來,第二年又買了升官到了省城的同事家的兩居公房,本來想著給兒子娶媳婦夠用了,沒想到老公房拆遷了,劉警爸爸換了一大一小,大的給了兒子住,小的留著自己住。

  劉警的妻子江雨很愛乾淨,屋裡打掃得一塵不染,雖然家裝看著有些舊,卻透著濃濃的家的味道。

  劉警帶白欣怡上了樓,指著一間房間說,“你嫂子昨天連夜把這間書房收拾出來給你用,裡面電腦什麼的都有,就是書有點多,你先湊合著住。”

  白欣怡看了一眼,果然是書房,只有書櫃和電腦,還有一張單人床,想來是平時上網用的,“這已經很好了。”

  “那個,你嫂子還有兩個多小時才下班呢,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冰箱裡有吃的,冰箱門上還有樓下小超市的電話,你打電話跟他們說清楚地址,二十塊錢以上他們就給送貨,等我回來我再拿鑰匙給你,沒事兒你別出門。”

  “好的。”

  劉警抓抓頭髮,想不到還有什麼要說的,本來想要走了,一拍腦袋想了起來,“你鄭大哥在外地,他聽說了你的事,明天就回來,你先用座機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你把你的手機電池拆了,等我下班回來再給你拿個新手機用。”

  “嗯。”白欣怡點了點頭,目送劉警出了門,一個人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坐了太長時間的火車,白欣怡就算躺了下來,仍然覺得像是還在火車上,睡睡醒醒的,不知睡了多久,一睜開眼天都黑了……

  這個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人開門,她忽地一下坐了起來,穿著拖鞋把門開了個縫向外面看,只見回來的人穿著黑色的修身大衣,盤著頭髮,是個女的……“嫂子回來了……”

  聽見有人說話,江雨也嚇了一跳,想到丈夫跟自己說過今天欣怡會到家,隨手開了玄關的燈,笑了,“是欣怡吧,我是江雨,不好意思,單位忽然開會,我回來晚了,你劉哥讓我帶著你出去吃。”

  “不用了,在家裡隨便吃點就行了……”

  “沒事,今天是週五,本來我們倆個也是一起去我媽家把孩子接回來度週末,你先去穿衣服,我換雙鞋。”

  白欣怡點了點頭,回到房間開了行李,挑了件乳白色的衛衣搭黑色的棉背心,搭黑白條聖誕鹿的打底褲和麵包鞋,顯得清純可愛。

  因為職業的關係,江雨的穿著一直很保守,臉上除了保養品基本不化妝,她本身長得清秀,留著齊劉海頭髮紮起來很顯小,但為了能壓住場子特意把頭髮盤起來,顯得有些刻板,她聽說白欣怡的事情時本來有些疑慮,談個戀愛搞得這麼轟轟烈烈的姑娘是不是有點做?可看見白欣怡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了她,白欣怡長得乖巧可愛,一副鄰家女孩的樣子,正好合了她的脾胃,對白欣怡的態度很是溫和。

  劉警一直是開單位的本田SUV,江雨在家開的是輛經濟型的小車,因為晚高鋒的原因,小車開出去沒多遠就困在滾滾的車流之中,“A市這邊路窄,經常堵車。”

  “嗯,我在上海的時候也經常遇見堵車,有了地鐵之後一直坐地鐵。”

  “你在大學裡是學什麼專業的?”

  “會計。”

  “會計專業很好找工作啊。”

  “我還沒有拿到畢業證,不過聽我同學說,確實挺容易找工作的。”

  “你別太在意,你的事不算什麼稀奇事,現在的小孩從小被家裡寵壞了,不知道怎麼接受別人的拒絕……”江雨想到了不少類似的例子,怕嚇到白欣怡沒有繼續說,“你劉大哥肯定能把這事兒解決,實在不行還有你鄭大哥呢。”

  “鄭大哥……現在在做什麼?”

  “他跟人合夥開了間私人偵探社,雖說平時抓外遇什麼的比較多,你這種他也能解決……他是私人企業,比我們老劉多了不少靈活性,那小子露了頭,我們老劉打他一頓是員警刑訊逼供,老鄭打他一頓是私人糾紛。”

  “哦。”白欣怡也聽出江雨的言外之意了,她怕自己的事給劉警惹上麻煩,現在上上下下抓得都挺嚴的,風聲緊得很,徐揚也確實是那種得理不饒人會把事情弄大的人,要是為了自己的事,耽誤了劉大哥的前程,自己豈不是害了人家,她說話的興致熄滅了不少。

  “你也別有心理負擔,我只是說你這種打法律擦邊球的事,找老鄭更對症,我也是怕耽誤你的事,現在晚拿一年畢業證,就業形式就嚴峻一些,你雖然年輕,也耽誤不得。”

  “嗯,我知道了,劉大哥說,明天鄭大哥就回來了。”

  遠遠的前面的紅燈變成綠燈,車流行進了起來。

  “嫂子,為什麼孩子沒跟你在一個學校?”

  “我們學校只是普通校,我家這一片的學區也只是區重點,我媽他們家那片是原來是市重點,孩子一生下來我就把戶口落到我媽家了,我媽也是退休教師,她管孩子比我管理好,我們家劉哲一見到我就撒嬌耍賴不肯好好學習,他爸整天不著家,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帶著他淘氣,根本管不住他,在我媽手裡服服貼貼的,什麼毛病都沒有。”

  “哦。”劉哲……白欣怡出了會兒神,哥哥的名字就叫白哲……

  江雨剛接到劉哲,就接到了劉警的電話,他已經忙完了,在一家火鍋店訂了位,“鄭鐸沒回來,我把嘉木和思甜弄來了,她是大款,她說了她買單。”劉警在電話裡爽朗的笑。

  “知道了。”江雨掛斷電話,臉色卻不是很好看,她跟林嘉木一個是典型的傳統女性,一個是新女性,頗有點面合心不合,但是最大的不合恐怕是因為劉警沒事兒就會回家講林嘉木有多厲害能幹,劉警平時不愛跟女人開玩笑,跟林嘉木在一起卻頗有話聊,說話也無所顧及,“說曹操曹操就到,等會兒你就能看見你鄭大哥的合夥人了。”

  “哦。”白欣怡覺察到了江雨情緒的變化,心道莫非鄭大哥的合夥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今天大款請客,咱們吃點什麼呢……”他抓了抓臉,“你們有沒有對海鮮過敏的?”看見林嘉木和汪思甜都搖了搖頭,按了鈴叫了服務生……

  “等嫂子和客人來了再點吧,看看嫂子愛吃什麼。”汪思甜笑道,她跟江雨接觸過幾次,大約知道江雨的脾氣,她人是好人,就是小女人了些,容易因為一些小事多想,她不來就點菜,估計她會彆扭好一會兒。

  “我知道她愛吃什麼,不是蘑菇就是草……多點些菌類跟蔬菜就行了。”劉警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也許人家今天就想吃肉呢,別耍大男子主義。”汪思甜不說林嘉木也許反應不過來,汪思甜一說林嘉木也明白她的意思,隨手把功能表奪了過來,“服務員,等會兒我們人來齊了再點菜。”

  “對了,老鄭在D市幹什麼呢?還是你們那個官司?都上新聞了,那女人還不撒手?”

  “人家是親母子,怎麼樣也不能真讓人母子分離,網上已經有人說要是這母子倆分開了,就是新版的媽媽再愛我一次,世上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丈夫在外面搞出來的私生子,現在說得好聽,這孩子真落到大媽手裡,大媽不定怎麼折騰這小三生的孩子呢,為了孩子也不能把孩子判給親爸。”林嘉木聳了聳肩,她出來之前掃過一眼網上的評論,大多數人是罵小三的,不過更多人的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都不希望孩子讓大婆養,不過這種事,別人說什麼都沒用,她本來也沒指望對方真得對孩子放手,只不過想讓姓藏嘗一嘗最珍貴的東西被別人覬覦的滋味罷了,毀了她的名聲,讓她在全國出名,是負產品。

  “呵呵……”劉警搖了搖頭,“總之呢,別讓這案子到最後落到我的桌子上就行。”

  “你別烏鴉嘴了,落到你的桌子上得是多大的事啊。”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沒想到劉警竟一語成箴了,從此之後一直被林嘉木尊稱為烏鴉嘴。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的時間線跟上一個故事是重合的,上一個故事裡鄭鐸回A市處理的案子,就是這件事。




☆、106  尋找

  嘉木語錄:任何人的幫助都是有限度的,真正聰明的人在自己能站穩的時候,應該禮貌的拒絕別人的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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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雨領著孩子和白欣怡找到包廂的時候正看見劉警跟林嘉木一起聊著什麼,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筆,頓時就覺得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勉強扯出了一個笑臉,“你們在聊什麼呢?”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劉警笑道,“兒子,叫阿姨和姐姐。”

  “阿姨,姐姐。”劉哲長得跟劉警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都是國字臉,細長的內雙眼,顯得英氣十足,“爸爸!我考了一百分!”

  “好!一百分好!來爸爸這裡坐。”劉警讓兒子坐到自己身邊,“對了,嘉木,這是欣怡,我和鄭鐸老戰友的妹妹。”

  林嘉木起身跟白欣怡寒暄著,讓她坐到了自己身邊,江雨坐到了劉警左邊的位置,用手抹了抹他衣服上的灰,“你又做什麼去了?一身灰。”

  “沒什麼,去農村出了個現場,那邊現在都在燒荒呢,灰大。”劉警笑嘻嘻地說道,“老婆,點菜吧。”

  “欣怡是客人,欣怡先點吧,只管點你愛吃的就行了。”江雨把菜單交給了欣怡。

  “我……還是你們先點吧。”白欣怡頗有些拘謹,林嘉木跟她想像得不太一樣,本來她以為做偵探的女人都是男人婆,沒想到林嘉木穿得很有女人味兒,襯衫搭毛衣的組合顯得她頗有親和力,至於那個一身黑衣服,眼睛畫得誇張的年輕姑娘,她有點沒搞清楚是誰……

  “我先點。”汪思甜看出她的尷尬,把功能表接了過來,“我吃海鮮鍋,然後羊羔肉三盤,羊排三盤,再來一份金針菇就行了。”有了汪思甜的開頭,點菜很順利,劉警果然像是之前說的那樣,點了不少看起來就很貴的海鮮,江雨則是青拼和各種蘑菇,白欣怡點了個海鮮鍋之後就沒要別的,林嘉木則是點了一份鴨血,又點了酒水。

  這一桌子的人,除了白欣怡之外都是熟人,雖然說話的時候都帶著她,可她一來心理有負擔,二來本身就不是健談的人,很快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坐在一旁吃飯,聽他們說話了,林嘉木確實是個很厲害的人,嘴上頗不饒人,經常把劉警頂得說不出話來,每到這個時候江雨就是很淑女的笑笑,拿個什麼別的話題岔過去,汪思甜則是跟劉哲玩得很高興。

  劉警把一盤子蝦爬子轉到白欣怡那裡,“你吃吃看這個,你哥最喜歡這個了。”

  “嗯。”其實她也喜歡,就是不太敢轉桌子。

  “我跟鄭鐸每次回老家都能拿回去不少海鮮,你哥每次都吃不夠,一邊吃一邊說為了海鮮退伍以後也要來A市工作,每天吃海鮮……”

  “嗯……我媽也說過我哥愛吃海鮮。”

  “唉……你哥運氣不好,大風大浪的演習,任務,都闖過來了,結果回駐地的時候山上落石……早一分鐘或者晚一分鐘都能躲過去,偏偏就砸到了他坐的那輛車……”劉警喝多了酒,話有點多,“本來那次他應該跟我和老鄭坐一輛車,可那次老鄭吃多了地瓜,總放屁,他閒棄老鄭臭,跟別人換了車……沒想到……”

  “我媽說他是命中註定。”不是命中註定又是什麼呢?別人家都是一家子團團圓圓,只有自己家,自從哥哥過世了就一直沒緩過來,好不容易自己考上了大學,家裡感覺又有了希望,多了些歡樂,又遇上這件事……

  “我原來呢,也不信命,現在信了。”劉警拿根煙想要點燃,看見一桌子女人孩子,又把煙收了回去,喝了口酒。

  白欣怡抿嘴笑了笑,扭過頭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夜幕下的城市多少有些大同小異,霓虹燈下人們來去匆匆,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耳邊聽到的都是異鄉的鄉音,“你在A市打算做什麼工作?”

  “呃?”白欣怡轉過頭,發現是林嘉木跟她在說話,“我在很多地方打過工,不過都做不長。”

  “我有個朋友有個美髮沙龍,缺個白班收銀……”

  “美髮沙龍是不是人太多?”本來收銀絕對不在白欣怡的人生規劃之內,可是兩年她在幾個城市做各種工作養自己,連酒店服務生都做過,收銀已經是很清閒的工作了。

  “她那裡是會員制的,來往的人確實很多,不過安全可以保證。”

  “我怕給她添麻煩。”說到底她還是怕在人多的地方工作,太容易被徐揚找到,雖然她來A市的事只有她父母知道,可萬一……

  “不會的……”本來林嘉木也可以把白欣怡弄到事務所去,現在思甜也不光是守在事務所,鄭鐸在外地,很多需要兩個人做得工作,林嘉木都是帶著汪思甜去做的,這丫頭腦子活膽大心細,是天生的調查員,只不過林嘉木看白欣怡一副自卑封閉的樣子,有意想要讓她在人多的地方鍛練一下,張琪那裡一是會員制,收費也高,來往的人相對單純些,二是真有人去搗亂,張琪和她手下那幫美髮師可不是好惹的。

  “那……好……”白欣怡想了半天沒問包不包吃住的事,如果不包吃住的話,她也要租房子……

  “欣怡姐你是不要租房?”汪思甜說道。

  她剛說完劉警就插嘴了,“我們家有她的地方住,租什麼房……”

  江雨打了他一下,“你聽聽看欣怡的看法,咱們家整天沒人,黑洞洞的,也許人家年輕人住不慣。”

  “劉大哥,你能讓我在你家暫時落腳已經很好了,我既然想在A市常駐,就得租房住,不能打擾別人。”

  “劉大哥,你別耽誤我賺錢,我的室友搬走了,我正找室友呢,欣怡,你來跟我住,我不收你押金,兩房一廳我住主臥你住次臥,客廳、衛生間、廚房共用,水電供暖分攤,800塊一個月,你看行嗎?”

  “只有我們倆個人?”

  “當然了,沒有別人。”

  “行。”白欣怡在網上查過A市的租房價格,800塊的房子太少了,這個價格很公道。

  “這兩個傻子,一個不給人看房,也不說地點,直接就說價格,一個就傻乎乎的租了,欣怡,你真不怕思甜把你賣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額頭。

  白欣怡搖頭笑了,是啊,她又怎麼犯傻了呢……

  “沒關係,我知道汪思甜他們家的位置,離張琪的沙龍坐公車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樣子,他們家附近群租房租個單間都得一千塊,這個買賣劃算得很。”劉警笑道,“嘉木,你可不許幫思甜坐地起價。”

  江雨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次她笑得高興無負擔多了。

  在幾百人口的城市裡想要尋找一個自己消失掉的人有多難?徐揚站在城市的廣場上,忽然覺得有些茫然,他找遍了白雪的同學、朋友,甚至是在上一個城市時的同事、室友,可沒有一個人知道白雪的下落,有些同學還勸他收手,不要再到處找白雪了……他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騙他,都在阻撓他,都不希望白雪跟他在一起。

  他到移動營業廳去查白雪的手機號碼,可被告知該號碼已經被註銷,上網去查白雪的QQ號碼,可也因為常時間不使用被騰訊收回了,校友錄上更是不見白雪的身影,他冒充別人的名字去裡面套話,結果已經上了幾次當的同學都很謹慎,一發現有人問白雪,本來聊得很開心的一群人,都不說話了。

  難道他跟白雪真的緣盡了?不!她只不過是一時糊塗才會跟他分手的,她看見自己這麼辛苦的尋找她,一定會……

  對了……當年他跟白雪在一起的時候,聽她說過她有一個哥哥,可惜早年在部隊犧牲了,白家在A市沒有什麼認識的人,難道是她哥哥的戰友?

  他依稀記得白雪說過他哥哥的部隊的駐地和番號,他在白家也看見過他哥哥的照片,軍裝照很普通,倒是一張迷彩照很顯眼,尤其是手腕上的刺青,好像是狼……他還問過,部隊不是不准許刺青嗎?白雪說這是他哥哥所在的特種大隊的標識,整個軍區也只有不到三十人有這樣的刺青,他到網上以尋找自己哥哥戰友給他驚喜的名義開了個帖子,他描述得很模糊,但是刺青說得很詳細,雖然回帖的人不少,可能說清楚的人不多,不過這些人說得都差不多,有這種刺青的只有某軍區的特種大隊,還有一個人指出了軍區所在地,到了第三天,有人問他哥哥是哪年入伍的。

  他記得白雪說她哥比她七歲,按照這個年齡猜了一下,有人發給他一個戰友聯絡網站的位址,說他要找的戰友應該在這裡。

  果然在一張照片上,他找到了白雪的哥哥……可是餘下的人只有兩三個人留下了名字。

  他順著這兩三個人的線索加上A市為關鍵字查找,沒想到能查找到的資訊有上千條,說得都是A市的刑警隊長劉警,屢立奇功……

  原來白雪是為了這個才來A市的……他就讓她這麼害怕,來找刑警隊長保護?


  作者有話要說:江雨不是個壞女人,她只是個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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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嘉木語錄:現代人總有一個階段會把自己變成浮萍,把基本所需塞進背包,或是主動或是被動四處漂泊,某座城市停駐,期待落地生根重開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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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思甜開了燈,“進來啊。”她轉身把防盜門開得大了些,白欣怡點了點頭,跟著她進了這間房子,她原來以為劉警是開玩笑,可誰知吃完了飯汪思甜就張羅著帶她來看房,林嘉木開車送江雨跟孩子,劉警開車把她們送到了汪思甜家,她沒想到汪思甜這麼小小女孩,一個人住著這麼大一間房。

    這間房子小高層七樓,靠著東山,客廳帶飄窗,主臥門關著,門上掛著個黑色瑩光骷髏,次臥門開著,定制宜家風衣櫃門開著,帶書架電腦桌也空無一物,床也只剩下床墊。

    “床單什麼我房間裡有乾淨,你不閒棄話可以用,如果想買全話,我明天帶你去針織批發城,花不了多少錢就能湊齊。”

    “嗯。”白欣怡點了點頭。

    汪思甜又推開衛生間門,果然熱水器,淋浴間,洗衣機一應俱全,她又看向廚房,她本以為廚房會很空,結果也是擺得滿滿。

    “你真得只打算租8?”

    “我不願意一個人呆著……”汪思甜道,“不過我也不瞞你,反正鄰居早晚會跟你說,我媽就是死這間房子裡。”她把自己事跟白欣怡講了,“你要是怕話,就還回劉大哥家住,劉大哥跟嫂子都是好人,不會趕你。”

    “我不迷信,你有租約嗎?簽了租約,我明天就搬進來。”

    “租約……”汪思甜抓了抓頭髮,“我手裡沒有,林姐那裡應該有,我明天讓她給我列印一份出來,你搬來時候順便簽了就行了。”

    “好。”

    白欣怡又這房子轉了一圈,“這房子格局跟我家挺像,只不過我家是三房……我媽說當年想買大點,留著給我哥娶媳婦用,後來我哥沒了,她又說要招女婿……”

    “你別想那麼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當年比你還要慘,現還不是活蹦亂跳,等明天鄭大哥回來,那個死變態沒找過來就算了,要是真來找死,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把他打到看見你就尿褲子。”

    白欣怡被她逗笑了,可瞧著汪思甜眼裡凶光,又覺得她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兩個人還想再說些什麼,汪思甜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劉大哥樓下等急了,咱們下樓吧。”

    鄭鐸手指不停地平板電腦上移動著,警方能查到關於徐揚資料劉警已經發給他了,鄭鐸又借著別管道查了一下他,心裡對這個人有了初步認識。

    他出生長春,父母都是國有大型企業工人,九十年代中期時候父親下崗,母親轉到三線,家計日漸艱難,後來他媽媽乾脆也從單位出來了,靠給別人做零活維持生計,他爸爸也一家私人汽配廠找到了工作,說起來他家條件不算太差,收入這幾年日漸穩定,家裡也漸漸有了些家底,可徐揚父母生活水準,顯然跟他不一個水平線上。

    徐揚所有放網上照片,都是修過,這男孩子身上發生機率很小,只能說是他特別意別人對他看法,他空間和微博上發言大多是自言自語,基本沒有什麼人回應,不是講述自己怎麼愛著一個叫白雪女孩,就是憤世嫉俗再不然就是一些不知出處所謂“名人名言”,白巖松說,小崔說,伏爾泰說……

    比較顯眼是自殘照,他好像有拿刀片劃傷自己愛好,甚至其中有一條說:“我媽說白雪是壞女人,勾引我,把我帶壞了,讓我放棄她回家,她還給我看了好多漂亮女孩照片,讓我從裡面挑一個給她做兒媳婦,我把這張照片發給了我媽,我媽立刻就嚇哭了,再也不敢阻止我追求真愛了,為了白雪,這點傷又算什麼呢?”

    鄭鐸看到這裡看不下去了,關掉頁面給自己沖了杯茶,“喂,是我,我回來了。”

    “你家?”

    “嗯,我家看一些資料。”

    “過來事務所吧,我也查到了一些事。”

    “怎麼了?”

    “那個叫徐揚,好像到a市了。”

    “什麼?”

    “我查到了他用網銀買車票記錄。”

    “知道了。”

    張琪美髮沙龍剛搬了店址,原來鋪面房位置雖好,卻是別人房子,房東想漲價就漲價,雖說住得久了難免有感情,可是一年到頭一盤算,倒有三分之一收益要給房東,於是她咬了咬牙,離美髮店原址八百多米商住樓下,貸款買了一間鋪面,一帶二設計,面積大約兩百多平,光是首付就把張琪和她父母所有存款給花光了,家裡房子也抵了出去,每月還款壓力也大得驚人,到了裝修時候她實沒錢了,打電話給林嘉木找她投資,林嘉木二話沒說就填了張支票給她,做了張琪美容美髮沙龍股東。

    店開張一個月,原有回頭客基本上都回來了,會員也增加了不少,張琪數錢數到手軟,店裡來助理放了首歌她聽著好玩卻不知道歌名,問別人時候別人一邊笑一邊告訴她是近很紅洗剪吹之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老了,成了只知道數錢老闆娘了,原來感興趣那些東西,現根本不知道了,打開電腦想要重補習,卻是越看越困。

    林嘉木帶白欣怡來時候,她正趴電腦前面補“行屍走肉”,說到底還是美劇夠血腥提神。

    “老闆娘!來客人了!”林嘉木從後面摘了張琪耳機,大聲喊道。

    “啊!”她本來就看得入神,被人忽然這麼一嚇,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林嘉木趕緊扶住了她,張琪狠狠打了她好幾下,“死鬼!你嚇唬我幹什麼!”

    “幹什麼?我這個股東來巡視店面,結果發現老闆娘躲後面看鬼片!你這是什麼行為?”

    “你是股東又怎麼樣?我股份才是絕對多數!你管不到我!親!”張琪捏了捏林嘉木臉,“說,你一周沒來去幹嘛了?還有這小臉這麼油滑粉嫩,擦了什麼好東西?”

    “沒什麼啊,就是讓次你說海藍之迷,我買了一瓶塗臉,除了油點沒別毛病。”

    “土豪啊你!我現只能蹭別人保養品用,你竟然用海藍之迷?”

    “別跟我哭窮啊,你又不是買不起,對了,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白欣怡。”

    張琪打量了一下白欣怡,“會用收銀機嗎?”

    “會用。”

    “每天八點上班,晚上四點半下班,午飯店裡吃,沒午休時間,沒週末,但每週可以串休一天,午飯也沒正點兒,每月三千加全勤五百,行不行?”

    “我沒問題。”

    “s碼?”

    “嗯。”

    “去找店長Vivian要套制服,入職手續辦好,從明天開始上班可以嗎?”

    “可以。”

    “k了。”張琪乾脆俐落地解決了問題,“等下,ay是吧?帶這個來收銀員……你英文名叫什麼?”

    白欣怡愣了一下,“我英文名是e1izabeth ,叫我eL就行了。”

    “k,我們是高端店,會員都愛裝逼,為了迎合雇客,我們這兒除了掃地大媽人人都有英文名,以後你只說自己英文名就行了。”

    “是……”

    “會說英語嗎?”

    “我是外語系。”

    “太好了,沒事兒多跟雇客拽幾句簡單英文,尤其遇上要折上折,下個月我給你漲工資。”

    白欣怡笑了起來,這個老闆娘實是豪爽又有趣,“那我該叫您什麼?”

    “gigi啊,笨。”

    安排好了白欣怡工作,林嘉木帶著她回了事務所,“張琪這人很好相處,她店裡那些員工雖然什麼樣地方來人都有,但大多數是跟了她很多年老部下,沒什麼特別不容易相處人,你注意一下不要跟她們說太多自己事情就好,做他們那一行不管男女都愛八卦。”

    “嗯。”白欣怡跟她身後走著坐到了車裡,忽然覺得身後像是有什麼人盯著自己,一轉身卻是一個環衛工,想要撿她身邊瓶子,過了太久總要回頭看看有沒人跟蹤自己日子,她現有些草木皆兵了。

    對一個貌似很擅長追蹤別人人而言,徐揚並不擅長隱藏自己蹤跡,或者是說他不管換了多少手機號碼,這些號碼都會不停地給白雪所有已知手機號打電話發短信,沒有回應之後就會騷擾白雪同學、朋友和家人,一直到某個人傻乎乎按了接聽鍵為止。

    QQ號和微信,微博、人人號都是一樣,除了發自己狀態之外,就是拼命別人說說和微博下面問白雪下落,無論他自以為多麼高明套話,對於那些已經熟悉了他人而言,他都無所遁形。

    他確實到了a市,住得應該是如家連鎖旅館,鄭鐸網上查了一下,他沒有用自己身份證登記,估計是用了假證,意外收穫是他用自己證件租了一輛馬六,這小子好像上大一時候就已經有駕照了,因為父親工作,貌似車技還不差。鄭鐸把租車公司資訊轉發給了劉警,這種傻/**,不怕他追來,只怕他沒追來,讓他和劉警沒有藉口修理他。

    “鄭鐸,你看我帶誰來了?”

    鄭鐸從電腦前抬頭看向林嘉木身後那個女孩,忽然有一陣恍神……





☆、108

      嘉木語錄:妹控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千萬不要輕易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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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鄭鐸的年齡,他參軍的時候城市兵裡有妹妹的少,農村兵又跟他們不是很合得來,到了特種大隊,一提起家裡人,十個有八個是獨生子,只有鄭鐸和白哲各有一個妹妹,兩個人也因此比別人多了共同的話題,部隊裡狼多妹子少,女朋友的照片都不能隨便洩露,更不用說是寶貝妹妹的了,他們倆個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沒事兒湊在一起拿妹妹的照片互相比較,白哲說鄭鐸的妹妹鄭琳牙不齊,鄭鐸就說白哲的妹妹頭髮黃,兩個人為這事兒差點打起來,最後白哲先道了歉這事才算結束。

  鄭琳比鄭鐸只小了不到三歲,白哲卻比妹妹大了整整七歲,但是鄭鐸家裡的環境複雜些,鄭琳從小是被鄭鐸當成寶貝一樣維護著長大的,鄭爸爸向老婆孩子揮拳頭的時候,鄭鐸從來都是讓妹妹藏在自己身後,雨點似的拳頭大部分落到了鄭鐸和鄭媽媽身上,鄭琳被保護得很好,鄭鐸不在家而爸爸在家的時候,鄭琳從來都是躲在廚房陽臺上,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說起來很是吃了一些苦的,因此鄭鐸也特別的疼妹妹。

  白哲也是一樣,當年白媽媽懷孕完全是意外,本來不想再要孩子了,可白哲哭著鬧著要妹妹,白媽媽這才決定生下白雪,白雪出生之後,白爸爸和白媽媽工作忙,家裡請了保姆帶妹妹,白哲不放心,每天放學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妹妹,妹妹差不多是他一手帶大的。

  兩個人用現代的名詞都可以被稱為妹控,自然共同話題多,沒想到世事多變,現在……

  白雪長得跟鄭琳其實不像,鄭琳的個子很高,差不多有一七六左右的樣子,白雪卻是一六五左右的中等身高,鄭琳性子很爽朗,有她在的時候滿屋子都是她的笑聲,白雪卻是個不愛說話的姑娘,更不用說兩個人一個是明豔型,一個是清秀型了,可是鄭鐸看著眼前的白雪,總覺得她就是鄭琳。

  時不時的會陷入沉思……

  白欣怡也覺得鄭鐸奇怪,經常看著她發呆,像是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一樣,“鄭大哥是不是想起了我哥哥?”

  “嗯。”鄭鐸點了點頭,“你眼睛長得跟你哥哥很像。”

  “我哥當年也這麼說。”白欣怡笑道,臉微微有些紅,鄭鐸跟她印象中差別不大,不像劉警因為工作和年齡的原因身材有些發福,五官也有了些變化,從當年的制服帥哥,變成了現在的中年員警,鄭鐸卻依舊是當年的樣子,氣質卻更洗練了些,多了些沉穩和自信,跟他坐在一起,明明他沒做什麼,也沒有誇誇其談,卻讓人莫名地感覺到安心。

  “聽說你工作和住的地方都安頓好了,還滿意嗎?”

  “很好,林姐和思甜妹妹都是好人,無論是工作還是住處都很好。”她雖然對A市不熟,心裡對各地的房價也多少有些譜A市雖不是北上廣,卻也是發展很好的海濱城市,房價和房租價格都不低,汪思甜家又不是那種小格間,而是很規範的社區單元樓,看起來裝修也很新,自己花800塊錢一個月能租到這樣好的房子,實在是撞了大運,更不用說一般的收銀員工資兩千頂天了,自己卻找到了三千+全勤的工作,雖然沒有週末,工作時間也不算長,她不笨,人家連面試都只是問了些簡單的問題,顯然是看林嘉木的面子。

  想到這裡,她又看了一眼跟汪思甜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林嘉木,小聲問道,“鄭大哥,林姐是嫂子嗎?”

  鄭鐸笑了,“希望會是吧。”

  白欣怡心忽地一沉,舌尖不知是苦還是酸或者是澀……“鄭大哥可要努力追到嫂子啊。”

  “一直在努力。”鄭鐸忍住了想要伸手揉白欣怡頭的衝動,鄭琳喜歡梳馬尾,鄭鐸每次看見了總忍不住要弄亂她的頭髮,氣得她尖叫著去找媽媽告狀。

  林嘉木抬起頭,看見他們倆個坐在長沙發上說話,鄭鐸滿是憐愛地看著白欣怡,白欣怡的目光裡則滿是崇拜,林嘉木低下了頭,指著電腦螢幕,“把這一塊放大。”

  汪思甜也是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鄭大哥跟白欣怡聊天這一幕看著很“單純”可又感覺不是那麼“單純”,她偷眼瞧著林嘉木,看她神色如常,什麼也不說的按照她的說法放大了螢幕的一角,“只能放大到這種程度了,再放大就失真了。”

  “這種程度就行了,告訴客戶她老公沒出差,就在A市,應該是在XX路一帶,這家飯店雖然是連瑣的,但是招牌的一角有對街廣告螢幕的反光,那個傻透了的城市宣傳片,只有那一塊大螢幕在放。”

  “OK。”汪思甜把圖片和放大截圖一起用微信發了出去,沒多久就得到了回應,對方顯然很生氣,有一位男士估計有很大的麻煩了。

  忙完了這邊的事,林嘉木出了辦公室,把手搭在白欣怡的肩頭,“欣怡,你明天就要上班了,聽思甜說你新家的床上用品和日用品還沒買呢?走吧,我帶你去買。”

  “好,好。”白欣怡覺得舌頭有些打結,自從離開學校,林嘉木是對自己最好的人,她卻對鄭大哥有幻想,實在對不起她,“林姐你不用忙工作了嗎?你已經陪了我一天了。”

  “今天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那思甜和鄭大哥一起去嗎?”

  “鄭鐸最不愛逛街,他看家就行了,晚上讓他請咱們和劉警一家子吃烤肉,咱們逛完街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

  林嘉木可以說是熟人滿A市,在家紡城找了家相熟的店鋪,讓白欣怡和汪思甜自己進裡面挑選,自己坐在一旁上網,忽然聽見白欣怡一聲尖叫,猛一抬頭,只看見一個男人被人原地踢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怎麼了?”

  “小偷。”汪思甜說完上去又補了一腳,“好手好腳做點什麼不好?實在好吃懶做把自己的手砍了去討飯也比做三隻手強,就你這德性早晚有一天進監獄讓人把菊花操成太陽花。”

  她第一腳踢到那賊的j□j,第二腳直接踢臉上了,那賊立刻就是滿臉血的躺在那裡,嗷嗷直叫,眾人本來圍觀過來看熱鬧,沒想到汪思甜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說起話來這麼沒顧及,一個個都哄笑了起來。

  過了會兒商場保安來了,當場從他身上搜出了七八個錢包,把這個人帶到保安室問話了。

  “欣怡,你怎麼知道他是小偷的?”汪思甜問白欣怡。

  白欣怡搖搖頭,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小偷,只是她挑著冬被的時候,感覺到有一個男人出現在她身後,本能的以為是徐揚,嚇得尖叫了起來,沒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汪思甜的腳已經踹出去了,“萬一……踢錯了人怎麼辦?”

  “呵呵,人有人味,賊有賊味,在少管所裡呆久了,誰是賊誰是撈偏門的誰愛打架鬥毆,閉著眼睛聞著味兒我都能分辯出來。”汪思甜說完往旁邊站著不動想要做點什麼的陌生人身上掃了一眼,那個陌生人立刻低頭走了。

  “思甜,你膽子真大,我要是像你一樣……”

  “人人都像她一樣世道就亂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額頭,“動手永遠比動腦快,也不知道腦子長著是幹嘛的,挑好了嗎?”

  白欣怡指了指自己拿在手裡的冬被,“這個就很好了,還有這個床墊和這個四件套。”

  “好了,你拿過來給我,我找老闆娘問她一共多少錢。”

  白欣怡看著林嘉木的背影,覺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像是白活了一樣,原來女人是可以像汪思甜一樣,路遇不平就出手的,也可以像林嘉木這樣坦蕩自信,俠義心腸的,所以……也許她也應該換個活法?

  她包裡的手機震了一聲,又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喂?”

  “猜猜我是誰?”

  對方剛一說話,她就臉色蒼白地掛斷了手機,劉大哥給她手機的時候明明說這部手機是他從局裡拿出來的,不用註冊就能使用的手機,沒想到……

  “怎麼了?”

  “他找到我了。”

  “我看看。”汪思甜拿過她的手機,把剛才打來電話的號碼設為黑名單,“你看看,這個來電號碼是福建,應該不是那個人,他沒找到你……”

  “可是他說猜猜他是誰……”

  “這年月騙子都這麼說啦,你把他設成黑名單就好了。”汪思甜拉著她的手,發現她手心已經汗濕成一片了,“走吧,咱們回家。”

  “你讓我呆一會兒,我邁不動腿了……”白欣怡說完,坐在了地上。

  鄭鐸把車停在了一個臨時停車場內,他手機的GPS顯示他住在離這裡不到兩百米的如家旅館,這裡是離他最近的停車場,他根據車牌號找到了徐揚租得車,先是透過車窗看了看車內的情況,這車的車況不錯,車裡面是那種常年向外出租的車特有的乾淨,在車的副駕駛位置上有滿滿一大包的零食,基本內容和鄭鐸出去監視時買的東西差不多,都是些頂餓又不容易口幹的食物,看來這個徐揚在變態裡算是專業的。

  他從隨身的手包裡拿出萬能鑰匙包,十幾秒鐘就開了車門,坐到了車裡,把一個鈕扣大小的竊聽器跟車載音箱的電源聯接在了一起,又把微型攝像頭安在了方向盤下面,用一個小型的數碼裝置跟他車裡的GPS親密接觸了一下,不到兩分鐘,他的馬六的具體位置就顯示在了鄭鐸的手機上。

  做完了這一切,鄭鐸把車內的設施恢復了原狀,將車門鎖好,離開了停車場。

  按照他過去的脾氣他應該直接找上徐揚,把他狠揍一頓,把他裝在後備箱裡駛離A市地面,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把他放下,讓他自生自滅,可是現在的他學會了克制,說起來,自己現在的這種迂回的行事方式,更像當年的白哲。

     作者有話要說:撥完牙了,感謝大夫的高超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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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十萬火急

嘉木語錄:我每次都會被瘋/子們的創意所折服,並為之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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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警揉了揉臉,打著哈欠打發走了想要送他回家的同事,他帶著十幾個兄弟摸排了整整兩天,總算查清了那具女屍的身份,幾乎在同時也查出了兇手,把仍在家裡半醉女人的老公抓回局裡審問不到兩個小時對方就全部交待了,很簡單的婚/外/情引發的兇殺案,外人眼裡的恩愛夫妻,男人老實巴交,女人溫柔賢慧,孩子聰明可愛,小日子過得蒸蒸日上,男人為了多掙些錢出外打工,女人精神空虛跟別人好上了,在QQ裡約定了一起私/奔,沒想到被自己的丈夫發現,被活活掐死,扔進了準備第二天燒荒的秸稈堆裡。
  他越是做這一行越是覺得累,電視裡的那些所謂懸疑謀殺不是說沒有,一個員警一輩子能遇見一兩起就已經是奇跡了,平時遇見的都是些極簡單的案子,除了那些窮凶極惡的歹徒,行兇者平時甚至有可能是個“好人”,在這個時代,好與壞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了,他剛入行的時候督導他的前輩曾經說過,只要有適當的催化劑,任何人都有可能變成殺人兇手,那個時候他並不信,在這一行做得越久,就越信。
  他晃了晃頭發動了車子,臨出門前的那一大杯咖啡起了作用,他現在清醒了不少,注意力也慢慢的從案子裡抽離了,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戴上了耳機接聽電話,“喂?”是鄭鐸。
  “你是不是剛離開單位?”
  “嗯。”
  “你身後大約十米處是不是有一輛馬六?”
  “有。”
  “那是徐揚的車,他在跟蹤你,你千萬別回家。”
  “知道了。”劉警腦子裡剩下的三分困意也被驅散了,也許做員警容易讓人自視甚高,何況是從普通員警做到了刑警隊長,別說是一個無業青年,就算是家資億萬的老闆,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跟蹤他,“我會解決掉他的。”
  “劉警最近風聲緊,你可別犯傻。”
  “呵呵,我自有分寸。”劉警笑著掛斷了電話。
  
  徐揚努力集中注意力,盯著前面時隱時現的豐田車,晚高峰的時候人多車多,劉警開車速度雖然不快,卻也難跟得很,好不容易見他拐進了一條巷道,他也跟著轉了彎,卻被旁邊的車擋住了去路,他只得向前開,在下一個路口轉彎,進了記憶中的那條巷道,本以為會跟丟劉警,卻沒想到剛進巷子口,就看見劉警的車停在那裡,他等了一會兒見車裡沒什麼動靜,也停下了車,下車查看究竟。
  就在他趴在劉警的豐田車旁邊想要看清車裡的情況時,被人一下子擰住胳膊按倒在滾燙的發動機蓋子上。
  “哎喲!”
  “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劉警擰著徐揚的胳膊大聲喝問道,“你不知道跟蹤警車是什麼罪名?”
  “我……我是白雪的男朋友!!!!!我是來找她的!你把她交出來!”
  “誰?誰是白雪?”
  “你別裝傻了!她就是來找你的!你把她還給我!別以為你有錢有勢就可以搶別人的女朋友!”
  劉警略鬆開了手,把他翻了過來,徐揚長得比照片裡還有普通,眼神裡卻透著凶光,他太熟悉這種失控的野獸一般的眼神了,“你女朋友?呵呵,我車裡連老鼠都是公的,哪有你女朋友?”
  “你別裝了!我知道她媽把她藏你這裡了!”
  “藏我這裡?她媽是誰啊!”
  “你別裝傻了!我都查清楚了!她哥白哲跟你是戰友!她來A市不來找你找誰!”
  “你說白哲我就知道是誰了……”劉警的臉色一沉,“原來就是你小子,野蠻無賴無法無天欺負革命烈士家屬!當我們這些戰友都是死人嗎?你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你呢!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他狠狠把徐揚揪起來,扯著他的領子把他摔靠在牆上,“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嗎?”
  “我沒犯法!我跟白雪是正常戀愛!是你們野蠻干涉!”
  “正常戀愛?人家好好的姑娘書都不念了背井離鄉東躲西藏的躲著你?”
  “那……那是因為她不知道她愛我?”
  劉警失笑,“什麼叫不知道她愛你?”
  “大哥,我看你是個好人,你幫我找她出來,我跟她好好談談,如果她還是要跟我分手……”
  “我不用找她出來,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她不想見你!她希望你滾出她的生活!”
  “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你跟她好上了?”
  “你小子思想怎麼這麼骯髒?”
  “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徐揚掙脫了劉警的鉗制揮動著拳頭打過來,被劉警捉住了拳頭,擰著胳膊又按在了牆上。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徐揚半邊臉靠在牆上,頭一點都動不了,只能感覺到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後腦上。
  “槍……槍……”
  “我數十個數就放開你,之後你要乖乖的上車,把車停在火車站的停車場,打電話叫車行來取車,買你張火車票,遠遠的離開A市,永遠!記住了,是永遠不准再接近A市半步,不准在接近白雪半步,否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爆了你的頭!”劉警的這段話說得聲音不大,看起來就像是跟他正常的講話,可徐揚卻嚇得雙腿打顫,聽見腦後卡達一聲,好像是電視裡手槍保險打開的聲音,只覺得腿間一熱……尿了一地……
  “瞧你這點尿性!滾!”劉警放開了他,連瞧都沒瞧他癱軟在自己尿液裡的徐揚,轉身上了自己的豐田車,駛離了巷子。
  不知過了多久,徐揚從地上爬了起來,挪動著癱軟的雙腿走向自己的車,坐到了駕駛位之後,久久地盯著後照境裡臉色慘白一臉倒楣相的自己,忽然使勁兒往方向盤上撞了上去!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自己滿面鮮血,這才抬頭看著後照鏡裡面目模糊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什麼?”鄭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鄭哥,你快來勸勸劉哥吧,他被停職了。”給鄭鐸打電話的是跟劉警走得非常近的探員,“正在局長室跟局長談話呢。”
  “他為什麼被停職?”
  “昨晚有個人打110報警,說自己被人打劫了,110接警之後,看見他滿臉都是血,想讓他叫120去醫院,誰知道還沒來得及說話,媒體已經到了,他對媒體說自己是被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劉警給打成這樣的!打完他劉警還拿槍威脅他,說如果他敢上報就爆了他的頭。”
  “他沒說原因嗎?”
  “他說劉大哥霸佔了他女朋友,生活作風不好,他找劉大哥理論,被劉大哥給打了。”
  “這個王/八/犢/子!……”鄭鐸對著電話連罵了兩分鐘髒話,“你等著,那小子是徐揚是吧?你現在就去你們局長室,等劉警出來,你讓他直接回家,這件事我兩天之內擺平。”
  “鄭大哥,你可別把自己折進去,我聽110的同事講,那個姓徐的小子就是個瘋子,要不是那個電視臺的人給我們局長面子,同意查清楚之前不發片,劉大哥現在就不止是被停職的問題了。”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鄭鐸開了電腦,調出昨晚儲存影音資料,在調到下午四點鐘左右的時候,果然看見了徐揚把車停了下來,離開了車大約五十分鐘左右,後來他又回到了車裡,臉色慘白如紙,但絕對是完好無傷的,下一個鏡頭就是……
  “媽的……”
  現在證據有了,問題是要怎麼樣把證據合法的提交出去,微型攝像機是他偷偷放進去為了監視徐揚使用的,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早知這小子這麼瘋,還不如用他原來的辦法,把他扔到荒郊野嶺讓他自生自滅呢,自己是平民百姓,跟徐揚有糾紛那是民間糾紛,劉警是員警,丟官罷職是小事,弄不好要連警服都……
  他想了想,找出了車行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徐揚得意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吃著員警送來的香蕉,高幹病房,專家急診,這些別人排隊都享受不到的待遇,現在他唾手可得,公安已經派人跟他談了賠償問題,笑話,他受得傷是用錢能夠彌補的嗎?
  “白雪!我要白雪!你告訴劉警!我要白雪!”
  他的這個要求,不止是負責維穩的副局長,還是跟著來安撫的另一位有些年齡的女警,都有些迷惑。
  “什麼?”
  “你讓白雪來跟我談!白雪不來我就找媒體!你們買通了本地的媒體我就上微博!上天涯!上貓撲!”徐揚大聲地喊著,前任特種兵,現任刑警隊長又怎麼樣?照樣被他整得回了家!平時高高在上的所謂領導,要來低頭求他!
  白雪實在是太小看他徐揚了,他徐揚就算現在龍困淺灘……他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發了一會兒愣,白雪來了他怎麼說?嗯……他也不是那種非要趕盡殺絕的人,只要白雪肯跟他和好,他馬上就會撤回投訴,跟白雪一起遠走高飛,好好的過日子,只是這樣太便宜那個劉警了,他竟然敢用槍指著他的頭……可誰讓他愛白雪呢?為了白雪,他寧願咽下這樣的奇恥大辱,放劉警一馬……109
  


正文 第110章


    局長盯著送來“舉報”陷害員警材料的中年男子,想要從男子有些心虛的微笑中看出些什麼,“你說……你目擊到了那個叫徐揚的年輕人,自毀自傷陷害員警?”

    “是的。”中年男子拿出紙巾擦了擦汗,“可是您得答應我,替我保密,否則……”

    “保密?”

    “我不是現場目擊的。”

    “什麼?”局長瞪大了眼睛,“我說這位先生,您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

    “我能喝杯水嗎?”中年男人盯著飲水機道。

    “行,小吳,給他倒杯水。”局長耐著性子讓助理給他倒了一杯水。

    中年男人喝完了水,這才說話,“我叫順風租車行的老闆,我叫王順風,那個叫徐揚的年輕人,租得就是我們公司的馬自達六……因為最近我們公司出了幾次車輛被盜和交通糾紛,還有一些司機不自覺損壞車內的內飾,我就更新了車輛防盜……除了GPS和行車記錄儀之外,還裝了無線攝像頭……”

    “你說什麼?”

    王順風臉上的汗流得更凶了,“我知道這是犯法的!我只是想要在出現糾分的時候掌握點主動權,真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我只裝了那輛馬六試運行一下,如果行的話再推廣,沒想到……我無聊看監控的時候,正好瞧見那個年輕人自己往方向盤上撞,後來還來了員警,那輛馬六的GPS定位也到了公安局……我思想鬥爭了整整兩天,這才下定決心來局裡反應情況,只要您答應替我保密,同時不追究我的責任,我馬上把錄影交出來……”

    局長聽到這裡心裡面早就樂開了花,劉警是他一手提撥起來的,素來辦事妥貼,精明強幹,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那個人還不依不饒的,非要找什麼白雪,否則就上媒體,他問劉警白雪是誰,劉警還咬緊了牙關寧可脫了警服回家做老百姓也不肯說,他手下的法醫驗傷也說徐揚的傷有問題,不像是被人打的,倒像是自己往方向盤上撞的,可是如果僅憑驗傷證明,外面的人肯定會說他做假,現在資訊發達,他又不可能把徐揚留在病房裡一輩子,市電視臺的人已經在問有沒有處理結果,著急發稿了……沒想到正打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你真得只在這台馬六上裝了無線攝像頭?”

    “真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搜查我所有的車……”

    “那倒不用了,你這種行為不好啊!偷拍偷錄,違反社會公序良俗,不過因為你是初犯,又有立功表現,治安處罰什麼的就免了,下不為例啊!”

    “是,是,是。”王順風笑嘻嘻地說道,鄭鐸找他的時候他還有些猶豫,回家跟老婆一商量,老婆立刻就給了他一巴掌,他們做生意的人,想要巴結劉警這樣有實權的人物還巴結不到呢,現在天上掉下了一個大餡餅,讓劉警欠他一個人情,又跟公安局那邊牽上了線,以後不指望有別的特權,好歹能少受不少欺負,更不用說只需跑這麼一趟,一萬元的大鈔就入了袋,雖然他開車行不缺錢,可誰嫌錢多啊,他又考慮了一天,這才拿了U盤到了公安局,沒想到真得這麼順利就解決了……

    徐揚躺在病床上依舊做著美夢,並沒有注意到原來守在他病房門口的年輕員警不見了,每天都會來看他的副局長和另一位女警官也未見蹤影,他翻看著A市整型醫院資料,想著能不能借著借複疤痕,順便整一整容……

    “10號病房的病人,該交費了。”一個護士站在門口說道。

    “交費?”徐揚扔下材料,“找公安局去要。”

    “他們預存的醫藥費已經用完了。”護士冷淡地說道。

    “你去找門口的那個員警……”

    “你門口哪有什麼員警?”

    “怎麼沒有……”徐揚坐直了身子,卻見原本坐著小員警的位置,沒了人影……“這人,怎麼怠忽職守啊……”

    “今天不把藥費和床費繳上,你就要出院了啊,你這病也不用什麼高護特護,無非是些皮外傷,在家養著就行了。”

    “你胡說什麼呢?我這傷是員警打的!員警就得管我!”

    “是員警打的,還是你自己撞方向盤撞傷的?”門外出現的那個人,讓徐揚大驚失色。

    “劉……劉警……你!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我?我不打你,我給你看電影。”劉警說著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常來的那個副局長和電視臺的記者。

    “電影?什麼電影?”

    劉警把筆記型電腦放到他病床上的簡易餐桌,把一個U盤插到了電腦上,U盤裡放得明顯是行車記錄儀的錄像,上面清楚的顯示是徐揚跟著劉警的車進了小巷子……

    他又下了車去查看劉警的車子,後來劉警忽然出現,把他按在警車上,再後來鏡頭一花,兩個人被兩輛車子給擋住了,只能隱約看見兩個人站在一起說著些什麼,“你租的車有行車記錄儀,根據行車記錄儀的記錄,你從我離開警局一直跟蹤我到了小巷子……”

    “那又怎麼樣?我跟蹤你,你就可以打我嗎?”

    “那好,我們現在看看我打沒打你。”

    劉警又點開第二個影音檔,檔裡依舊是視頻,視頻記錄了他下車,時間很清楚的顯示是下午4:10,劉警按了快進,5:02的時候他又從外面回來了,因為外面天已經黑了,他開了車裡的燈,鏡頭很清楚的顯示他的臉是完好無傷的,然後……

    “別放了!別放了!”徐揚萬萬沒有想到有人在他租的車裡放了攝像頭……“這錄像是非法的!”

    “車行老闆已經投案自首了,並且提供證據戴罪立功,保證不再犯,我們諮詢過檢察院,這個證據可以使用。”跟來的副局長冷冷地說道。

    “我……我……我頭暈……”徐揚說完一翻白眼暈了過去,劉警看了一眼跟過來的媒體記者,按了呼叫鈴,一群醫生從外面圍了過來。

    “徐家的人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律師,律師拿出證據說徐揚疑似有偏執、妄想、自戀型人格障礙等多種精神疾病……”劉警說到最後幾乎要失笑,別人講這是徐揚為了脫罪故意說自己有病,劉警卻覺得這些病症簡直是為徐揚量身打造的,“他家裡人同意送他回家治療,並且願意賠償一切損失。”說起來人家是“弱勢群體”,說起來穿這身警服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比如這次的事,他被陷害成功了,他就會失去一切,相反對方卻用一紙精神病診斷就輕鬆逃脫,局裡還要跟媒體說明解釋,他本來因為快速偵破謀殺案唾手可得的立功,轉眼就泡了湯,“我請病假了,局長也讓我暫時休息幾天。”

    “你別這樣,還是以事業為重。”

    “我現在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了,還不如像你一樣,自己做老闆,自由自在。”

    “得了吧,自己做老闆也有自己的難處。”鄭鐸搖了搖頭,“你放心,徐揚的事我會解決……”

    “他現在是精神病,你不要做傻事。”

    “不是傻事,是早該做的事。”對於一些思維正常,有底限肯為自己考慮的人,也許白哲或者說成熟版鄭鐸做的事是正確的,可對一個瘋子……是應該讓不成熟版的鄭鐸上場了,有些時候簡單粗暴,也許是最有效的。

    徐揚本來以為說自己是瘋子本來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沒想到夜裡爸媽以為他睡著了之後,真得談起了精神病院之類的事,聽這兩個人的口氣,好像真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揚揚真進了精神病院,這輩子就毀了,還能找到工作娶到媳婦嗎?”

    “你看他這個樣子,哪一點像正常人?他現在就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婦,長痛不如短痛,也許他真是病了,住一段時間院就好了……”

    老兩口一直聊到淩晨,這才漸漸睡去,徐揚掀開被子,悄悄拿了自己的衣服,又從爸爸的口袋裡拿了錢,悄悄的離開了旅館……

    “什麼?你要辭職?”江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單位幹得好好的,人人都說你前途無量,說不定再過幾年就能當局長,你這個時候辭什麼職?”

    “你不是總嫌我工資低嘛……我想出去自己做……”

    “你出去做什麼?”江雨怒道,“我是說過你工資低,可是我抱怨過什麼嗎?兒子的補課費都是他姥姥出的,他姥爺也一直說要支援你的工作,咱們一沒貸款還沒外債,雙方老人都是幹部離休,你覺得咱們家缺錢嗎?”

    “我……我覺得累……”

    “我知道是這次的事讓你傷心了,可是這人哪有沒有三災八難的?咱們又沒什麼靠山,難道真指望仕途平順連升三級,我告訴你,當老闆和當官的絕不是一個階級的,我們單位的宋老師,老公是董事長,每次出國買東西都不忘給我額外捎一份貴重的禮物,還不是因為你有地位,過去你只是普通員警的時候,她跟我也只是面上情,現在還不是要主動跟我交好……”

    江雨說得是大實話,劉警心裡也清楚得很,只是他從沒想過原來一副小女人狀的妻子,竟然已經悄悄的變了……“我原來真不知道這樣的事,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咱們……”

    “別咱們咱們的了,你也沒有真清廉到……”

    “你閉嘴。”

    “好,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我回我媽家看孩子,你想清楚了再去接我。”江雨說著拎了包穿了大衣就出了門,劉警心情不好,只是往沙發上一躺,閉上眼睛假寐。

    江雨看著他的樣子更生氣,拎著包就出了門,沒想到剛出了單元門,就看見了拎著不少東西的白欣怡,“你來幹嘛?”

    “我發了工資,來看看……”月中領薪水的時候,她本來以為沒有她的,沒想到張琪按天數把薪水算給了她,白欣怡買了不少東西來看劉警。

    “看什麼看!因為你劉警馬上就要辭職了!”

    “什麼?”

    江雨是賭著氣出來的,看見白欣怡更是氣血上湧,氣話衝口而出,話剛說完她就後悔了,“沒什麼!劉警不在家,我急著出門,你改天再來吧。”她說完用電子鎖開了自己的小車,飛快地上了車,心突突跳個不停,如果劉警知道了她說得話,她……她心思煩亂的開車上了路,並沒有注意到愣在當場的白欣怡,被一個黑影扯到了一旁……只剩下地上被丟棄的一堆水果……

    作者有話要說:江雨這個人很現實,也很複雜,忍不住多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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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嘉木語錄:沒有比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更完美的復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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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狼灘

    A市靠海也靠山,山並不高,但延延綿綿的一直到很遠,野狼灘就在山跟海的交界處,本地的老人都說野狼灘在六十年代還有野狼出沒,在現代雖然狼不見了蹤跡,白天時尚有幾個海釣零零星星來來往往,晚上時漆黑一片,除了遠處城市的燈火再看不見什麼光亮。

    鄭鐸停下車,點燃了一根煙,回憶起跟劉警、白哲一起海訓時發生的事,他跟劉警都是在海邊長大的,從記事起就會游泳,下海摸貝殼,抓螃蟹之類的事沒少幹,海訓雖辛苦,對他們兩個來講卻不難,白哲這個內陸仔卻辛苦極了,大海的脾氣比游泳池乖戾多了,辛苦遊出很遠,一個大浪過來,就會把人掀出老遠,甚至被海浪壓到海底,他跟劉警自始至終都注意著白哲,教他怎麼樣跟風浪搏鬥,一天的訓練結束後,他們三個人和戰友一起坐在篝火邊講著小時候的事,白哲不知怎地當眾講起了他妹妹,“我妹妹第一次走路是向我走過來的,她說的第一個字是哥……”白哲說完就笑了,笑得很甜,篝火映著他被曬得黝黑發紅有些破皮的臉,顯得他的牙齒特別白。

    他把煙扔到了沙灘上,下了車,打開了後備箱,用強光手電筒照進後備箱,被灰色寬膠布捆成粽子一樣的徐揚緊閉雙眼,在後備箱裡拼命掙扎著,鄭鐸撕開了他嘴上的膠布,“你要說什麼?”

    “你是誰?!”

    “我?”鄭鐸挑了挑眉,“我是要你命的閻羅!”

    “你……你是劉警派來的殺手?”

    “劉警?”鄭鐸笑了,“派我來的人叫白哲。”

    “白哲……白哲已經死了。”

    “是啊,所以他從地獄派我來替他保護妹妹。”鄭鐸把煙頭按熄在徐揚的耳邊,徐揚被頭發燒焦得味道嚇得渾身發抖。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找到了白雪,可是一轉身就不知被什麼人給打暈了,意識清醒之後,就在一個黑洞洞的地方,他花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身在自己偷來的桑塔納2000的後備箱裡,捆住自己手腳的,正是自己在五金店裡買的膠帶和繩索,在自己身邊隨著汽車的行進擺動的是自己事先買好的汽油。

    他在車裡無論怎麼掙扎,開車的人都無動於衷,車外的車流聲越來越小,一直到最後消失不見,路也從平順的柏油路,變得越來越顛簸,最後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被手電筒的強光晃得根本看不清來人。

    男人拿了一瓶水,早已經渴得說不出話來的徐揚張嘴喝了半瓶,喂完了徐揚水,男人將水瓶扔出去老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個地方叫野狼灘,往前二十米再向上走半裡就是一個懸崖,懸崖下面水流很急,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試驗過,扔進去一隻盛滿了石頭的背包,永遠都不會浮起來,老人講這地方的洋流急得很,不管什麼人在野狼灘投海,屍體都會直接順著洋流走,一直漂到很遠很遠……”

    “救命!救命!”徐揚使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

    “呵呵,你喊得再凶也不會有人聽見的,這裡方圓十裡沒有人煙。”

    “你真要殺了我?”

    “我從來不會威脅人,我只會做事。”鄭鐸說完用膠帶重新把徐揚的嘴粘好,關上了後備箱,借著那一段土路,駛上了懸崖。

    車再次停了下來,鄭鐸把徐揚從後備箱裡扯了出來,徐揚這才意識到抓著自己的男人高大得出奇,自己一米七十多的身高在他面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男人什麼話都沒說,把他放到了駕駛位,把駕駛椅調到了適當的高度,又開始一言不發的戴上皮制手套,拿了個毛巾沾著汽油筒裡的汽油擦拭坐椅、後視鏡以及所有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徐揚在駕駛椅上掙扎著,腳隨便亂踢,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用膠帶緊緊地捆在方向盤上,徐揚這個時候借著手電筒的餘光,這才看清男人的臉,可看清之後更絕望,男人戴著滑雪面具,除了嘴唇和眼睛,沒有任何地方外露。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男人開始在整個駕駛室潑灑汽油,又將剩下的汽油灑遍整個汽車。

    做完這一切之後,鄭鐸這才又撕開徐揚嘴上的膠帶,“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再也不會找白雪了!再也不會了。”徐揚哭得涕淚橫流,駕駛椅上傳來刺鼻的尿味。

    “晚了。”鄭鐸說道,他從徐揚的口袋裡掏出一個一次性打火機,“這是你準備用來燒白雪的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嚇嚇她!”

    “呵。”他冷笑,輕輕點燃了打火機,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地獄閻羅。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我為什麼要放了你?你死了,對整個社會比你活著更有用。”男人說完拿著打火機後退到很遠的地方,將打火機點燃,扔進早已經浸滿了汽油的沙土裡。

    “啊!”徐揚看見火隨著汽油快速的燒向汽車,使盡全身的力氣尖叫著。

    白欣怡不知道徐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那次徐揚找到了自己之後,自己就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已經在嘉木事務所的沙發上了,耳邊隱隱聽見什麼人在說話,“你醒了?”

    她睜開眼,“林姐……思甜……我怎麼在這兒?”

    “你血糖太低暈倒了,幸虧思甜一直跟著你,把你帶了回來。”

    “思甜?”白欣怡明明記得自己最後見到的臉是徐揚的臉,“徐揚……”

    “徐揚?他不是被他父母帶走了嗎?據說要送他到精神病院。”

    “真的?”

    “當然是真的。”林嘉木把白欣怡的頭髮塞到了耳後,“你呢,願意在A市呆一段時間,就繼續在張琪那裡打工,下半學期再回學校,要是想回家,我明天就送你回家。”

    “他……出了精神病院怎麼辦?”

    “放心,他出不了院了。”林嘉木笑道,“你餓了嗎?我跟思甜在熬粥,你要不要吃?”

    “嗯。”白欣怡點了點頭,摸了摸自己的頸後,卻摸到一個明顯的腫塊,自己好像真是被打暈的……“我這裡……”

    “你暈倒的時候摔傷了。”汪思甜飛快地答道,白欣怡覺得汪思甜今天的神色怪怪的,可瞧著林嘉木卻是神色舉止如常的樣子……“鄭大哥呢?”

    “他出去監控目標了。”

    “對了,劉大嫂說……劉大哥因為我要辭職……是真的嗎?”

    “劉警不過是做員警時間久了職業倦怠跟老婆撒撒嬌而已,你不用理他,不到三天出個什麼大案子,局裡打電話找他,他就去了。”

    “真的?”

    “劉警生下來八字上就寫著員警兩個字,他做不了別的。”

    白欣怡被林嘉木逗笑了,她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汪思甜並沒有笑,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思甜,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我牙疼……”

    “牙疼的話等會兒多喝點粥。”林嘉木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徐揚的父母焦急地等在公安局的等候室裡,接待他們的員警態度不錯,每隔幾分鐘就會微笑著說您稍等,可一直沒有人來受理他們的報案,後來有一個有些年紀的員警拿著監控照片下了樓,“你們是不是來報失蹤的。”

    “是啊。”

    “是在XX路口附近的如家旅館失蹤的?”

    “是的。”

    “在同一天有人來報了失竊,監控拍下了一個年輕人,你看是不是你兒子!”

    徐家兩夫妻湊在一起看監控照片,雖然監控的圖元一般,但是如果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是……是我兒子……”

    “你兒子涉嫌盜竊,我們已經發了通緝令,他不是失蹤,是潛逃了。”

    “不,不會的!他找不到白雪不會走!”徐媽媽說道。

    “白雪?你們說的白雪在哪兒工作?你知道她現在住哪兒嗎?”

    “不知道。”老兩口搖了搖頭。

    “那我就沒辦法了,根據我們天網監控拍到畫面,這輛車出了城,為怕人認出來,你兒子一直戴著棒球帽和墨鏡,可沒拍到這輛車回城的錄影,你們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正式批捕了,會有人通知你們的。”

    “我兒子有精神病……他不是故意偷車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有精神病?這倒是個新情況,我馬上加到通緝令裡……”

    “你告那些人,我兒子有病,他不是壞人,他偷的車多少錢我們賠給失主,你讓那些人不要傷害我兒子……”

    “現在不是賠不賠償的問題,是觸犯了刑法的問題,你們啊……太不懂法了。”

    一周之後

    A市精神病院收到了收容所送來的一個疑似重症精神病患者,他衣衫有些破爛,但並不十分髒,看得出流浪的時間不長,臉上鬍子拉茬的,嘴裡一直喃喃的念著……白雪……白雪……看見人抽煙就會失控尖叫四處亂跑,看見明火馬上就會原地打滾,使勁撲打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火苗,“啊啊啊!!!饒命啊饒命啊!!!!”,過了一會兒又會自己站起來喊,“燒死你!燒死你!燒死你個死人渣!”

    林嘉木看著收容所的人把精神病患強行推入精神病院,搖上了車窗,“你沒殺他?”

    “他還不值得我下殺手。”鄭鐸冷冷地說道。

    “你怎麼做到的?”

    “我把他買的汽油倒掉四分之三,然後再用水充滿,在打開後備箱以後,喂給他半瓶融進了LSD藥片的礦泉水……我扔掉打火機,點燃浮在水面上的汽油的時候,他已經嚇瘋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後來他給林嘉木打了個電話,林嘉木開著車到野狼灘接到了他和已經嚇得暈迷不醒的徐揚,鄭鐸讓她把車開到自己停車的地方,帶著徐揚走了。

    後面的幾天他都在流浪的徐揚附近監視他,確定他是真得精神分裂了之後,這才報了警,讓員警把他送到救助站,再由救助站的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要不要告訴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早晚會找到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結束了,下一個故事的主角是鄭鐸的前女友,也會講到鄭鐸和林嘉木相遇時的故事。

正文 第112章

    嘉木語錄:有些傷你以為它已經好了,掀開的時候,才會發現內裡依舊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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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太陽總是出來得特別晚,走得又比平時早,太陽躍出地平線時,鄭鐸看了一眼手錶,清晨六點半,他按照平時的習慣六點鐘起床跑步,按照記步器的記錄,已經勻速慢跑了差不多有6公裡左右的距離,就在他開始做伸展運動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號碼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電話裡的人停了幾秒鐘,然後輕聲問道,“是鄭鐸嗎?”這個聲音沙啞中帶著鼻音,鄭鐸愣了一會兒,“你是……”

    “我是薛雯雨。”

    鄭鐸愣住了,在剛分手的那一兩年,他經常想起她,最近因為一些事,努力想回憶她的樣子,卻發現自己的記憶模糊了許多,能記得的事有好有壞,總歸是好得多,壞得少,說起來他也夠無情的,說走就那樣走了……

    薛雯雨是軍醫,當年他在部隊的時候突發闌尾炎,在住院的時認識了她,本來只是聊過幾次天,他並沒有太在意,可回部隊之後,薛雯雨卻是電話、信件不斷,先是問他的病情,後來就是關心他的生活了,他再傻也知道她在追她,可他卻始終對她不冷不熱,後來甚至連信都不回了,電話也不接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雖說是特種兵,軍銜卻不過是二級士官,怎麼可能配得上身為上尉軍醫的她,更不用說她那個將軍父親和他的罪犯父親,更是雲泥之別,薛雯雨也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發覺他沒有回應,也就沒有聲息,可是就在他快忘了這件事的時候,有一次他受了重傷,薛雯雨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整整一個多月,兩個人也在相處中感情慢慢升溫,鄭鐸出院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戀愛了。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完全出乎鄭鐸的預料,他沒想到薛雯雨會為了他跟父親吵架生氣最後甚至威脅父親斷決父女關係,這才逼得薛將軍不得不同意兩人交往,只是條件是鄭鐸必須憑自己的努力考上軍校做軍官,鄭鐸是個有毅力也有韌勁兒的人,雖然文化基礎一般,還是日夜複習考上了軍校,本來薛將軍已經漸漸接受了他,他跟薛雯雨結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可是因為他家裡的事,他還是選擇放棄了已經唾手可得的一切……

    他知道薛雯雨為了他們兩個人能在一起有多努力,為了他受了多少的委屈,可是自從知道媽媽和妹妹出車禍的真相,他就替自己選擇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唯一能為薛雯雨做得事,就是離開她……他沒想到的是,他還能再聽到她的聲音……“嗯……我沒聽出你的聲音。”

    “嗯。”薛雯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尷尬,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聽說你在A市,而且是做私家偵探的。”

    “是。”

    “你跟你妻子一起做的?”

    很多人都以為鄭鐸跟林嘉木已經結婚了,最保守的猜測也是這兩個人是男女朋友,“是女朋友。”鄭鐸說道。

    “哦。”薛雯雨頓了頓,“你也該結婚了,你都是三十歲的人了,別再耽誤人家了。”

    “嗯,是。”兩個人已經這麼久沒有見面,在電話裡說得話,更像是陌生人之間的套話,“我們應該快結婚了。”

    “我在A市出差,能見見你嗎?”

    “好啊。”

    “那……今天中午,龍宮海鮮酒店……你和你女朋友一起來……”

    “好。”

    鄭鐸說出薛雯雨來了A市,請他和林嘉木一起吃飯這句話時,辦公室裡靜了足足有三分鐘,並不知情的汪思甜被詭異的氣氛嚇得一口瑞士卷卡在嘴裡硬是沒敢嚼,一直到林嘉木開了口,這後跑去喝水把瑞士卷沖下去。

    “好啊。”林嘉木答道。

    “我跟她說我們快結婚了。”

    “沒關係,我借用了你這麼久,你借用我一下才算公平。”林嘉木笑道,“去哪兒吃啊?”

    “龍宮海鮮酒店……”

    “太好了,我一直想吃他家的生蠔……”

    汪思甜拿著瑞士卷決定到廚房去吃,林嘉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鄭鐸鐵青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這兩個中年人實在太能耗了,汪思甜覺得自己頭髮白了沒準兒這兩人還暖昧著呢。

    “你好,我是薛雯雨。”看照片跟看見本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林嘉木與薛雯雨的手握在一起時,才明白為什麼當初她追鄭鐸,鄭鐸卻不敢回應了,薛雯雨很漂亮,是那種不需要任何雕飾的美,儘管已經二十九歲了,皮膚還是光滑得像是少女一樣,頭髮燙成波浪卷,臉上只化了淡妝,身上的衣服質料優良做工精緻,卻看不出牌子,外套一樣是質料很好的羊絨大衣,包隨意的放在一旁,一樣裝飾不多,她是那種典型的軍人家庭養出來的淑女,貴氣中又略帶一絲英氣,氣場驚人,讓人不敢小視,龍宮海鮮酒店的服務員本來服務就很周道,在她面前更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有些人不用報出一長串的頭銜,更不用說父母是誰丈夫是誰,只需要往那裡一站,就會讓人心生敬畏,這樣的淑媛,的確會讓平民出身的男人心生畏懼。

    “你好,我是林嘉木。”也許為了顯得不那麼“刻意”,林嘉木並沒有上樓去換衣服,而是穿著留在辦公室的一套衣服就來赴宴了,依舊是短髮,淺米長毛衣搭白色小腳褲的打扮,鞋子是新買的白色高跟棉皮鞋,大衣是Gucci的新款,手腕上卡地亞的鑽石手鐲閃閃發亮,包是Gucci的波士頓桶包,薛雯雨自然是有些驚訝,她以為鄭鐸離開了她會選擇小鳥依人型的小女人,沒想到會找了個外圓內方的女強人。

    鄭鐸站在原地,頗有些尷尬,一直到落坐了,這才好了些,“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薛雯雨笑道,“咱們先點菜吧。”

    “還是先說事吧。”林嘉木道,她看見薛雯雨的時候,就知道她絕不是來找鄭鐸敘舊情的,這種女人絕不會吃回頭草,有些細節只有女人能夠注意到,比如薛雯雨的眼妝過於精緻刻意,跟她整體的妝容不符,更像是在掩飾些什麼,她的衣服本應該是合格的,可是活動的時候能看出略大了一碼,她這樣的女人絕不會穿不合體的衣服,如果是自然減重,她肯定會再買衣服替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出來。

    薛雯雨歎了口氣,“林小姐果然是做偵探的……”她揮了揮手,等他們點餐的服務員退了出去,“我是有一件事要求你們。”

    “請說吧。”

    “你知道的,C市是我父親的老家,我離開部隊到地方上之後,也是在C市的醫院工作,三年前……”她看了一眼鄭鐸,“我跟我愛人陸謹結了婚,兩年前我們有了一個兒子。”薛雯雨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機上是一個笑得很開心的漂亮男孩穿著迷你軍裝的照片。

    “嗯。”

    “他失蹤了。”

    “什麼?”林嘉木瞪大了眼睛。

    “一周之前保姆帶著他到公園去玩,到天快黑了才回來,跟我說孩子走失了,我立刻就報了警,可到現在已經一周了,還是沒有孩子的消息,只知道拐走他的人在A市露過面,可轉眼之間線索就沒了。”薛家和陸家能調動的資源是普通人不能想像的,這兩家都束手無策,其中必有內情。

    鄭鐸在這個時候也忘了尷尬,開始緊張起來,“對方有沒有索要過贖金?”

    “沒有。”薛雯雨搖了搖頭,“我們前期的調查結果很清楚,這幫人只是人販子,並不知道孩子的身份,我們不想張揚開來,一是怕人販子為了逃脫罪責傷害到孩子,二是我愛人現在在總裝備部一個保密部門工作,已經跟家裡斷了聯繫五個月了,這件事如果……會影響到他的工作。”她抿了抿嘴唇,顯然因為這樣的話題感到尷尬和無力,她是軍人家庭出身,很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如果高層知道了他們的兒子被人綁架,肯定會聯想到陰謀論,為了“安全”也會將她丈夫調離崗位嚴密監視,“我到A市之後,聽說了你的事……覺得這件事委託給你做最合適,畢竟……”她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抬起了頭,直視鄭鐸的眼睛,“你欠我的。”欠她一個幸福的許諾,欠她五年的努力,欠她的青春和感情,欠她……太多太多……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些,可是見到風采依舊甚至比當年多了些沉穩洗練氣質的鄭鐸時,往事湧上心頭,那種被背叛羞辱的恥辱感,仍然盤據在她的心頭,鄭鐸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叛逆,也是她最刻骨銘心的一次失敗。

    “他叫什麼名字?”鄭鐸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的沙啞。

    “他叫陸緘,小名叫壯壯。”薛雯雨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孩子穿著軍綠多袋褲,黑色棉服,瞇著眼睛對著鏡頭笑,兩個酒窩明顯極了,她把照片翻了過來,背面是陸緘的名字,小名,血型,體重,衣著和四個聯繫電話,“我這四個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前期調查的資料呢?”薛雯雨拿出一個U盤,“全都在這裡了。”

    “你等我的消息。”鄭鐸站過U盤和照片站了起來,薛雯雨攔住了他。

    “等等。”

    “呃?”

    她從錢包裡拿出一張支票,“這是一張十萬元的現金支票,你是做生意的人,委託你這樁案子是出於對你人品的信任,這十萬元是你勞動價值的體現。”

    鄭鐸伸手接過那張支票心裡明白,薛雯雨是真恨自己,恨到不給他說對不起的機會,“我……”

    “你一定要把他找回來。”愛?恨?還是別的?鄭鐸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次叛逆,她第一次對父親說不,第一次跟父親吵架,第一次跟母親撒謊,第一次挨爸爸的打,第一次被趕出家門,第一次哭到抽搐,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多想擺脫束縛,第一次走出家門再不想回去……第一次知道父親原來是可以妥協的,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親手打造幸福,第一次被人從天堂打落地獄,從家族的掌上明珠變成了笑柄,後面她做對多少事,都沒辦法彌補她的錯誤,鄭鐸就想是她光鮮的鑽石人生中的一個裂痕,她甚至不願承認他的存在,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不再是那個薛家的小女孩了,她是妻子,是母親,沒有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的東西,鄭鐸變成了一個可以信任的“秘探”再無其它。

    作者有話要說:薛雯雨絕沒有跟鄭鐸複合的意思,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不會求鄭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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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嘉木語錄:命運就是這樣,本來是平行線的兩個人,會因為一件事,被拉扯到一起,糾糾纏纏,再難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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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鄭鐸跟林嘉木誰也沒有說話,行進到海邊公園時,鄭鐸停下了車,“我下車買瓶水,你要喝什麼?”

    “咖啡。”

    “OK。”

    林嘉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鄭鐸的背影,忽然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五年前她第一次遇見鄭鐸,就是在離海邊公園大約幾百米的地方。

    ================以下是回憶 ===================

    她是鄭家那場車禍的被告代理人,當時她在所裡主要是負責離婚案的,忽然有一天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讓她代理一樁交通肇事逃逸案,從來沒有上過刑庭的她擔心自己做不好,主任卻說讓她隨便辯護一下就行,“這案子已經內定了。”

    林嘉木心中一涼,她曾經聽過同事們的耳語,有些案子在上廳之前就已經雙方有了默契,內訂了審判結果,她以為自己主攻離婚案,不會沾上這種事,沒想到……還是遇上了。

    “你不是說做離婚案做膩了嗎?這次是你鍛練的好機會。”

    “嗯。”林嘉木接了案卷資料,轉身離開了主任的辦公室。

    翻開案卷時,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穿著白色的毛衣,梳著馬尾,對著鏡頭側頭展顏而笑的女孩,下一張照片則是女孩臉腫脹了一倍,頭上纏著紗布,躺在病床上,這是本案的第一受害人,鄭琳,案卷上的資料顯示她二十二歲,今年大學畢業,正在一家外企實習,昨天剛剛簽了正式合同,屬於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這樣結束了。

    另一張照片是一個梳著短髮,拿著太極扇跳舞的中年女人,她跟女孩長得很像,雖然已經有些年紀了,看起來還是頗有風韻,資料顯示她是女孩的母親,劉桂娟,現年五十歲,在車禍中當場死亡。

    案子已經認定,是非法改裝車輛黑夜飆車超速行駛,車輛忽然失控撞上人行橫道導致的,最惡劣的是肇事司機在事發之後,駕車逃離現場,並沒有參與施救,更沒有打電話報警,事發第二天看到新聞才到警局自首。

    她翻到肇事司機曾豪的資料時,卻嚇了一跳,肇事司機年齡不大,二十六歲,長得雖然不像電影明星但按照平常人的標準是個帥哥,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剛剛參加工作三、四年的樣子,他開的車是公司的車,並不是他本人的車。

    她越往後翻越奇怪,按理來說喜歡飆車的人,很難沒有交通違章紀錄,可他的違章紀錄裡除了一次違章停車記錄,差不多是空白的,這樣的人,怎麼會忽然一下子變成非法改裝車的飆車手呢?

    另一件奇怪的事是有目擊者稱當時肇事者也受傷了,頭上流了好多血,可是第二天的逮捕照片裡,肇事司機卻是一點傷痕都沒有,這不但不符合目擊者的證詞,更不符合常理。

    可是她跟她的委託人見面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公式化的回答:“我年輕氣盛,跟別人吵了幾句嘴,為了爭回面子,跟對方一起飆車,沒想到第一次飆車就出了事,我當時嚇壞了,只想離開現場,所以……就逃了,第二天看見新聞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所以就跟家裡人把這件事說了,到交警隊自首,我請求受害者家屬的原諒和法院的寬大處理。”

    林嘉木皺著眉頭翻看著案卷,他的這段話簡直跟自首的時候說得一模一樣一個字都不差,表情也是平平淡淡照本宣科,根本沒有常人應有的反應,“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案子,屬於交通肇事罪,並且你有逃逸情節,事故中死亡一人死亡一人重傷,重傷的姑娘受不了可能要癱瘓一輩子的打擊跳樓自殺,屬於情節特別惡劣,檢方的最高量刑是七年,就算考慮到了你的自首情節,我也只能最多替你減少一年……”

    “六年是嗎?”

    “是的。”

    “那就六年吧。”曾豪滿不在乎地說道。

    離開了看守所,林嘉木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當時的情形,她曾經聽說過有人會為了錢替人頂罪,警方和檢方為了快速結案也會睜一眼閉一眼,沒想到這種事竟然在她面前發生了……

    她開著自己的大眾甲殼蟲,開到事發現場,坐在車裡遠遠的望著事發現場,只覺得自己一生的行為準則和良心都在煎熬,她知道整個業界的風氣,也知道這種事不是什麼新鮮事,她應該睜一眼閉一眼賺自己的律師費,這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甚至受害者家屬也已經被錢收買擺平的案件,她只需要裝聾做啞到底就行了,可是她……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下了計程車,蹲在事發現場,摸著已經被清洗乾淨的柏油路,雙肩顫抖,顯然是在哭……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車,走到男人跟前,“你是……鄭鐸?”她想起了在案卷裡看見的名字,死亡的母女兩個是軍屬,這樁案子當地的武裝部和民政都來過問過。

    “是。”鄭鐸抹了抹眼淚,抬起了頭,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林嘉木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這個男人長得很英俊,身高大約一米八五,猿背蜂腰,異常強壯,雖然沒做什麼特殊的動作,卻感覺到明顯的壓迫感,“你是……”

    “我是曾豪的律師。”林嘉木本來以為會看見鄭鐸憤恨的神色,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他眼裡的嘲諷。

    “這大概是你接過的最簡單的案子了吧……”

    ================回憶結束===================

    “當當……”鄭鐸拿著兩杯飲料的敲了敲車窗。

    林嘉木打開中控鎖,讓他進來,“怎麼去了那麼久?”

    “咖啡店裡人很多。”鄭鐸把熱咖啡交給了她,“黑咖啡只加糖。”

    林嘉木捧在手裡聞了聞,“謝謝。”

    “呵。”鄭鐸笑了,“這麼多年你還沒變,喝咖啡之前一定要聞一聞,有奶味兒就不肯喝。”

    林嘉木也笑了,“孩子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還是要找劉警。”

    “她不是說……”

    “她找我做這件事,肯定會料到我會找劉警。”劉警當初也是兩人的媒人,鄭鐸猶豫不決不肯接受薛雯雨時,一直是劉警在旁邊敲邊鼓,後來劉警退了伍,他進了軍校,三個人也曾經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一直到……劉警和薛雯雨還是偶有聯繫,薛雯雨離開部隊到了地方醫院和結婚生子的事,都是劉警告訴鄭鐸的。

    鄭鐸剛想給劉警打電話,劉警卻給他打了電話,“鄭鐸,你犯了什麼事?”

    “什麼?”

    “我們局長去市裡開會,沒兩個小時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一趟市府,市長單獨見了我,說讓我調動一切資源幫助你,但是要注意保密。”

    “哦……”鄭鐸想了想,“你來事務所一趟,我們見面聊。”

    他剛放下電話,忽然下起了雨,沒過多久,雨又變成了雪,雪粒子打在車上劈叭做響。

    他將車速降到了最低,開大了暖氣,慢悠悠地行駛在漸漸結了冰的路面上,“你沒什麼話說嗎?”他忽然問捧著咖啡慢慢喝的林嘉木。

    “沒什麼可說的。”她不止沒什麼可說的,也沒有什麼立場說,兩個人連j□j的關係都不是,只是比普通朋友關係好些的搭檔罷了,雖然彼此都會為對方做擋箭牌,對於外界對他們關係的猜測從不否認,可他們倆個僅止於此。

    “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沒聽出她的聲音也沒有回憶她的手機號碼,存她的號碼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她沒有換號。”鄭鐸說道,“我以為我會一直記得她,可是我已經忘了她。”

    林嘉木看向車窗外,用手指在已經被“哈氣”佔領的車窗上用手指胡亂的畫著火柴小人,她不接受鄭鐸,僅僅是因為他的那一段黑歷史嗎?還是她以那一段黑歷史為藉口,讓自己裹足不前?曾經有一個委託人的前夫咒罵她,說她這樣的女人活該沒有男人要,單身一輩子;也曾經有前輩對她講過,女人活得太明白了,不好,會讓男人畏懼,她不明白的其實是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知道她最好的一面,也知道她最壞的一面的鄭鐸,為什麼會愛上她吧!上帝知道,他甚至接過跟j□j一夜情半夜離開酒店的她,她不是什麼傳統上的好女孩,她是一個很西化的女人,感情就是感情,欲望就是欲望,她是一個成年女人,她承認自己會偶爾有欲望……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誰都不會再找了呢?三年前?四年前?

    婚姻這兩個字對她來講毫無意義,甚至連穩定的感情都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人類天生就不是一夫一妻的動物,男人的本能是盡可能多的讓雌性懷孕替自己延續基因,女人的本能撫育幼崽提高幼崽的成活率,同時也希望能產下最強壯的異性的後代,婚姻強硬的把兩個人緊緊綁在一起,形成經濟聯合體,本身就是為了提供穩定的環境,提高幼崽的成活率,可是在現代,這個概念越來越弱了,男人忽然發現自己可以不負責任的上任何女人,女人也發現自己原來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她做離婚律師或者是現在做諮詢師,都只是希望替弱勢者多拿到一些經濟補償,在心理上對弱勢一方多一些安慰罷了,她骨子裡悲觀的不相信婚姻。

    鄭鐸一直到把車停到事務所的樓下都沒有說話,林嘉木是個總是會想多的女人,別人想到一,她已經想到了十,別人想到了愛就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她已經想到了離婚時能爭取到多少的財產份額,別看她整天笑瞇瞇的,骨子裡她是個悲觀主義者。

   

正文 第114章

    嘉木語錄:真相的殺傷力,有時遠遠高過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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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警瘦了些,襯衫略有些皺,看得出來洗完之後並沒有熨平整,毛衣袖上隱隱有些污痕,不過整個人精神還好,坐在事務所裡頭一件事就是要茶喝,喝到了林嘉木淘到的頂級鐵觀音,眉頭更是舒展了開來,“說吧,你捲進了什麼事?”

    “薛雯雨。”

    這三個字讓劉警一激靈,“原來是她,難怪連市長都驚動了,你什麼時候見她的?”他說完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林嘉木,林嘉木向來有事不掛在臉上,什麼時候都是氣定神閑帶著三分笑,這種女人剛接觸如沐春風,時間久了就覺得挺可怕的,他對林嘉木佩服歸佩服,關係好歸關係好,說起來並沒有跟薛雯雨關係那麼親近,那會兒大家都年輕,思想都單純,就算是軍中名媛如薛雯雨,一樣是白紙一張,現在……人年齡大了,被社會傷得多了,自然學會了帶著隱形的盔甲活著。

    “你不是一直跟她有聯絡嗎?”鄭鐸的手機號碼並不像林嘉木一樣為了業務是半公開狀態,能直接聯繫上他的人不多,薛雯雨找誰要得電話不言而喻。

    “呵,我以為她只是想跟你敘敘舊,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是三十的人了,整天較勁怪沒意思的。”劉警說完又看林嘉木,見林嘉木還是在那裡微笑喝茶,忽然一個人走到他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嚇得他一激靈,回頭一看是汪思甜,“思甜,你走路怎麼沒聲兒……”

    “是你想事想得太認真了,大哥。”汪思甜說罷遞給他一個桔子,“剛買的,你嘗嘗。”

    “謝謝啊。”

    “不謝。”她說完也笑了一下,坐到了林嘉木旁邊,拿著一袋子桔子開始分,說到薛雯雨他們三個無論表情什麼樣,心裡多少都有些緊繃,汪思甜進來之後打岔分桔子,讓三個人慢慢放鬆了下來。

    “她遇上什麼難事了?”

    “孩子被拐了,據說是落到了A市。”

    “孩子?”劉警皺了皺眉頭,“他那孩子是他們陸家的寶貝蛋,平時上公園都是一個警衛員一個保姆陪著,怎麼無緣無故的出事了呢?”

    “我只聽說出事的時候有保姆,沒聽說有警衛員。”

    “警衛員這事兒我記得很清楚,有次薛雯雨拿她兒子的照片給我看,有一張是保姆抱著孩子,我問照片是你拍的嗎?角度掌握得真好。她隨口說是警衛員拍的,她公公堅持讓一名警衛員跟著孩子。”

    保姆一個人看孩子,有可能因為疏忽或者別的原因一時大意讓孩子被人抱走了,還有一個警衛員跟著,怎麼就出事了呢?“你還留著那些照片嗎?”

    “我去她的空間看看還有沒有了。”劉警拿手機上網找到了薛雯雨的空間,發現本來是僅有幾個人有許可權進入的空間,現在已經公開了,內容是一片空白,“她刪光了。”

    “你當時也是用手機看的?”

    “是啊。”

    “是多長時間之前的事?”

    “差不多一個月之前吧,那天是她過生日,我在網上跟她打了聲招呼,沒想到她回復我了,跟我聊了幾句,我問了她近況,她說她現在挺好的,兒子很乖很聽話,我說我也結婚有兒子了,我們就互換了空間許可權,互相進空間看了照片。”

    鄭鐸把劉警的手機拿過來,跟筆電聯接在一起,五分鐘後查到了少時留下的上網記錄,找到了照片,果然是一個保姆抱著兩歲左右的男孩,拍照得地點應該是公園之類的,警衛員並沒有出鏡,但能看見地上的影子,是個個子不高但很精壯的男人,符合陸家喜歡用四川兵的習慣。

    “關於薛雯雨的丈夫,你們知道多少?”林嘉木問道。

    劉警看了一眼鄭鐸,“你讓他講吧。”

    “陸謹原名叫陸長風,他們家跟薛家是世交,他跟薛雯雨年齡相仿,兩家對他們的婚事早有默契,薛雯雨追我的時候,陸謹來找過我,怎麼說呢,是個看著很穩重的人,雖然年齡跟我們差不多,看起來卻比我們年長不少,長得很精神,說話邏輯性很強,滴水不漏,他說他跟薛雯雨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家裡的老人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他卻覺得他們倆個更像兄妹,讓我不要顧慮他的存在,接受薛雯雨,後來我跟薛雯雨真在一起了才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一個從高中開始就一直交往的女朋友了,薛雯雨毀婚,他正好能把女朋友名正言順的帶到家裡,我以為他跟他的女朋友能修成正果,沒想到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好像是陸家架子太大,規矩太多,人家姑娘受不了,逃了。”不是每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姑娘,都能與高幹家庭無縫對接的,待人接物談吐語氣,甚至是倒一杯茶都有規矩,家裡雖然是有資源有錢,也不是隨便就能動用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聽說分手的時候那姑娘精神衰弱,都快崩潰了,後來陸長風就改名叫了陸謹。”

    “你能讓薛雯雨把保姆和警衛員的資料都發過來嗎?”林嘉木問道。

    “嗯。”雖然前期的資料很多,可是細看起來漏洞不少,只有保姆的詢問筆錄和錄音,並沒有看見警衛員的詢問筆錄,甚至裡面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

    薛雯雨對鄭鐸的要求有些驚訝,“小宋那天不在,他打籃球把腳崴了,我公公又有事,把另一個警衛員帶走了,本來我婆婆不想讓他們去公園,可壯壯去習慣了,不許去就一直哭鬧,我婆婆沒辦法,就讓保姆一個人帶他去了。”

    “你不覺得,這件事太巧合了嗎?”鄭鐸的電話開得是免提,林嘉木過來插了一句嘴。

    電話那頭的薛雯雨沉默了幾秒鐘,“我讓我公公把小宋帶來。”

    “你最好把他的背景資料傳給我一份。”鄭鐸說道,陸家用人,不可能不查背景資料的。

    “好的,你有傳真機嗎?把號碼短信我,我讓他們發。”薛雯雨說完又道,“你覺得不是普通的拐賣兒童案?”

    “也許。”

    “可不是單純的拐賣兒童,他們為什麼什麼要求都不提?”

    “你別想太多,我們也只是為了謹慎起見,以免遺漏線索。”

    “哦。”

    薛雯雨掛斷了電話,林嘉木也提出了那個問題,“如果是綁架,為什麼沒人向陸家要贖金,也沒有提任何要求?”

    “也許他們提了,陸家沒答應,或者已經答應了,可對方反悔了,薛雯雨並沒有說實話。”劉警習慣性的懷疑一切。

    “薛雯雨說得是實話,就怕有什麼連她都不知道的隱情。”林嘉木歎道,一個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再怎麼教養嚴格也會失了方寸,薛雯雨的焦急不是假的,疑惑也不是假的,她既然找了鄭鐸,就肯定不會明知道有關鍵資訊,還要瞞著他。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研究一下這名警衛員吧。”傳真機已經開始自動接收傳真了,第一頁的內容就是這名警衛員的基本資料……

    宋峰比照片裡要顯得更成熟一些,畢竟照片是他剛到陸家時拍的,當年他才十九歲,青澀得很,現在他已經是二十四歲的男人了,平心而論他長得不差,笑起來有些憨憨的,矮壯矮壯的,從走進這間林嘉木臨時租用的辦公室開始,就十足的軍人范兒,舉手投足都像是用尺子量過的似的,真得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每天跟保姆孩子一起上公園,公園裡的人會不知道壯壯出身不凡,人販子做案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畢竟人販子也是會事先踩點的,本來市中心的街區公園來來往往的都是城市的精英階層,盜搶他們孩子的風險要比在城中村作案風險高得多,也更不容易脫逃,更不用說陸家的孩子明顯出身不凡,出事的可能性太大。

    “宋……先生是吧……一路辛苦了。”林嘉木笑瞇瞇的遞上一杯茶,她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下午兩點整,“您吃午飯了嗎?”

    “在飛機上吃了簡餐。”宋峰雙手接過茶,“謝謝。”

    “飛機上的簡餐難吃得很,這裡有點心,您慢慢吃。”她將桌邊的點心往他附近推了推,接著就坐到側邊的沙發上,拿起了答錄機,“老闆,可以開始了嗎?”

    “嗯,可以了。”鄭鐸點了點頭,“你能講一講事發的經過嗎?”

    宋峰把事發時自己崴了腳的事又講了一遍,最後說道,“張阿姨辦事向來仔細,她真不是故意的,為了這件事她心臟病都犯了,正在醫院躺著呢。”

    “那你平時有沒有見過一些值得注意的人出現在公園?”

    “我每次去公園都會帶著相機,如果有行跡可疑的人,我就會拍下他們的照片,可是在事發的那一段時間,並沒有遇見這樣的人。”

    “壯壯是不是一個怕生的孩子?”

    提到壯壯的時候宋峰微笑了一下,看得出他跟壯壯感情很好,“壯壯膽子很大,從來不怕生,他也很淘氣,自從今年夏天開始上公園,就算是下大暴雨,也要坐著車到公園看一眼,確定公園在下雨,沒有小朋友在玩,才肯乖乖的回家。”

    “也就是說,他每天去公園的時間是固定的?”

    “是的。”

    “你說你每天都帶著相機,能給我看看你平時拍得照片嗎?”

    “好的。”宋峰拿出兩個SD卡,“首長已經從我手裡要走了一份,這是我留下的備份。”

    “你去打籃球是臨時起意,還是經常打?”一直在旁邊扮助理的林嘉木道。

    “這個……是我一個老鄉約我出去玩的,我不經常打籃球。”

    “能把那個老鄉的聯繫方式給我一下嗎?”林嘉木說完笑了,“方便存檔。”

    “好的。”宋峰拿出手機,林嘉木拿著自己的手機湊了過去,“你說號碼,我存。”她說完又笑了。

    宋峰走了之後,鄭鐸問林嘉木,“你覺得他有嫌疑?”

    “他太氣定神閑了。”林嘉木說道,“不管怎麼說,他是忽然被薛雯雨從C市調來A市的,咱們又在這麼封閉的環境裡審他,他竟然一滴汗都沒有出,說話的語氣也很平穩,心理素質未免太好了些。”

    林嘉木拿著自己的手機到鄭鐸跟前晃了晃,手機強制配對失敗,宋峰的手機裡有防竊聽裝置。

    “對了,你打算把江雨跟欣怡吵架的事告訴老劉嗎?”

    “我為什麼要說?”鄭鐸挑了挑眉看著林嘉木,“難得糊塗,婚姻,就是要昏,才成姻,太明白了,難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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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5章

    嘉木語錄:這世界上的事,再沒有比男女之間的感情更為複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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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峰果然是個很仔細的人,他拍的照片角度掌握很好,時間線分得很清楚,每天差不多都有一百張左右的照片,如果是有重點懷疑對象,數量就要翻倍了,鄭鐸把照片按時間歸類和林嘉木一起看照片,兩個人再把可疑的合併在一起看,對公園裡的人分門別類,壯壯去公園的時間是上午九點至十一點,這個時間段晨練的人已經散盡,稍大點的孩子上了幼稚園,在公園裡玩的全都是年齡跟壯壯差不多的孩子,把孩子和家長標示出來,再把公園裡買小玩具的人標示出來,為了避免衝突,遛狗的人離小孩子們距離相對遠一些,而且九點到十一點也不是主流的遛狗時間,每天只有三、五個遛狗人會闖入鏡頭,兩個人看了幾千張照片,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在一個遛狗人的身上。

    九點到十一點是上班時間,就算是SOHO一族也很少有這個時間段出來的,可這個人的年齡卻看起來很輕,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其次現在雖然是十一月,可天氣卻並不冷,連小孩子都很少戴帽子,他卻是每次出來遛狗都捂得很嚴實,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頭上戴著黑色的棒球帽,身上穿著寬大的灰外套,鄭鐸奇怪為什麼宋峰沒有把他列為可疑人士。

    他打通了宋峰的電話,宋峰的回答很有趣,“我之前也觀察過那個人,跟他攀談過,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工傷,臉上跟手上都有燒傷,他家裡沒有別的人,他每天早晨都會帶狗出來,一直到晚上才回家。”

    “你見過他的傷嗎?”

    “見過,他臉上的傷做過植皮手術,不過他為了怕嚇到小孩子,一般離小孩子們有一段距離。”

    “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我聽別人喊過他老甘,他應該是姓甘。”

    鄭鐸又打電話給劉警,讓他查找這個叫老甘的人,果然這個老甘的家離公園很近,是個老住戶了,可是……“根據戶藉記錄,老甘已經死亡兩年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意外毀容的人更容易冒充的了,誰也不會湊近仔細看他們的臉,就算是目光接觸也會移開目光……

    鄭鐸翻看宋峰的照片記錄,老甘是差不多一個月之前出現在公園裡的。

    花了這麼久的時間謀劃,這個老甘目的更加的可疑,這個案子愈發的不像普通的誘拐案。

    之前薛雯雨說得孩子在A市,也顯得不可信起來。

    鄭鐸和林嘉木,連夜開車,冒雨上了高速,直奔C市而去。

    車駛過高速收費站的時候,整個高速的電子屏都閃起凍雨路面減速慢行的標語,林嘉木把副駕的坐椅放平,裹著毯子躺了下來,打了個呵欠,“等下了高速再叫我。”

    “嗯。”鄭鐸把暖氣開大,車速降到六十,緩緩的行駛在黑夜的高速路上。

    =============以下為回憶=============

    他跟林嘉木第一次見面,也是在一個下雨天,那天他去車禍現場弔唁母親和妹妹,跟林嘉木說了兩句話之後,林嘉木轉身上了車,開車走了,他本來以為這個女律師被他的話激怒了,沒想到過了不到二十分鐘,她又回來了,手上多了兩束白菊花跟一個毛絨玩具,“鄭琳應該喜歡娃娃吧。”

    “嗯。”

    林嘉木把娃娃和白菊擺放在人行路邊,蹲□從口袋裡拿出兩個人的照片,用膠帶貼在水泥路墩上。

    “你妹妹真漂亮。”

    “她也很聰明。”鄭鐸摸了摸照片上妹妹的臉。

    “你要去哪兒,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不,我家離這裡很近。”說到家的時候,鄭鐸的語氣頓了一下,沒了家人,家還剩下什麼呢?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號碼,按下了拒聽鍵,那是分手後薛雯雨給他打得第一個電話,也是最後一個。

    ============回憶結束==========

    汽車行駛到高速路口的時候,前面排了差不多有幾十輛車,鄭鐸推了推林嘉木,林嘉木迷迷糊糊的醒了,“到了嗎?”

    “快了。”

    “車裡好熱。”

    鄭鐸摸了摸她的頭,果然有半頭的汗,“我把暖氣開小點。”

    “幾點了?”

    “三點了。”

    “我開會兒車你睡會兒吧。”

    “我不困。”

    林嘉木打了個呵欠,翻出事先帶的紅牛,給了鄭鐸一罐,自己打開了一罐,慢慢喝了起來。

    “你聯繫薛雯雨了嗎?”

    鄭鐸搖了搖頭,“等這事兒有頭續了再說吧。”

    “如果真是外國間諜怎麼辦?”

    “陸家雖然愛惜羽毛,但也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我能查到的,他家也能查到,到現在他們還是選擇隱瞞,對薛雯雨這個兒媳婦只說孩子是被人販子拐走了,想必有內情。”

    林嘉木冷笑了一聲,“所謂的官家少奶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鄭鐸這話說得也帶著三分諷意,“他們的世界……正常人不懂。”

    下了高速之後,兩個人剛想拿旅遊地圖找酒店,忽然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追了過來,鄭鐸一開始以為這輛車要超車,將車道讓了出來,沒想到越野車超過去之後,橫在了馬路正中,鄭鐸緊踩剎車,這才將車剎住。

    看見他的車停了下來,越野車上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敲了敲他的車窗。

    鄭鐸並沒有開車窗,而是把手伸到了座位下面,他在那裡藏了一根甩棍,“你是誰?”

    年輕人拿出證件,拍在車窗上,是警官證,鄭鐸把車窗搖開了一條縫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年輕人沒說什麼,從大衣裡拿出一個檔箱,順著窗縫塞進了鄭鐸的車窗裡,然後坐回了車子,揚長而去,鄭鐸用手機拍下了他的車牌號。

    林嘉木打開了箱子,箱子上除了一疊的檔資料,還有一張門卡跟一張酒店的宣傳單,“宿費已付,陸。”

    鄭鐸隨手把宣傳單扔到了一旁,這件事他本來也不是替陸家的人做的,陸家能這麼輕易查到他到了C市,想來對他的來意也是心裡有數。

    兩人隨便找了一間酒店住下,林嘉木洗了澡出來,看見鄭鐸坐在床上戴著眼鏡翻看資料,不由得有些想笑,“難得見你戴眼鏡。”她坐在鄭鐸對面,伸手去摘他的眼睛,“也難得跟你平視。”

    “那是你長得矮。”鄭鐸頭也不抬地扔給她一摞資料,“陸家給的資料太全了。”

    太全了,就是雞毛蒜皮什麼都有,千絲萬絡纏在一起,讓人摸不著頭腦。

    “姓甘的資料在裡面嗎?”

    “嗯。”鄭鐸揚了揚手中的資料,“咱們如果沒有來C市沒有問宋峰關於他的事,陸家都不會把他的資料交出來,陸家也查到他已經死了,那個姓甘的是假冒的。”當然了,他們不會把結果告訴宋峰這個小人物。

    “那陸家又是根據什麼推斷去壯壯在A市?”

    鄭鐸在資料裡翻出一頁指給林嘉木看,這資料是十幾張監控的截圖,一個很像老甘的人,帶著一個很像壯壯的男孩出現在火車站,登上了前往A市的列車。

    “能看見原始資料嗎?”林嘉木的話音未落,她的郵箱就有了郵件提醒,郵件是帶附件的,標題是:見附件。

    林嘉木下載了超大附件,是幾十個小時的監控錄影。

    她抬頭看了鄭鐸一眼,鄭鐸比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開始折解公文箱,在箱子底部的夾層,發現了一個帶GPS定位裝置的竊聽器,“謝謝你們的幫助。”鄭鐸說完之後,把竊聽器扔到了水杯裡。

    如果說一個人扮著被毀容的人誘拐兒童還可以理解,可是還是那一身在人群中很扎眼的打扮出現在火車站這樣監控遍地的地方,就很值得懷疑了,林嘉木把所有的錄影先順著時間點看了一遍,又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在看到第二遍的時候,忽然感覺肩頭一陣沉重,鄭鐸倚在她的肩上,睡著了……

    林嘉木摘掉他的眼鏡,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摸著他有些扎手的短髮,看著監控裡的人來人往,心裡一直燥動不安的那一個角落,忽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的世界裡只有剛剛蘇醒的城市裡的滾滾車流做配樂,再無其他……

    “是個女人。”本來應該睡著了的鄭鐸忽然說道。

    “呃?”

    “那個老甘是個女人。”他坐了起來,指著監控畫面,“你看她推門的動作。”

    只有女人才會伸手去推門,然後注意到不要讓自己的衣服碰上玻璃門,以免沾到灰塵……

    在監控還有五分鐘結束的時候,一個梳著長髮身材有些發福的女人,拉著一個超大的行李箱跟列車員解釋了幾句,急匆匆地下了火車,消失在了人流中。

    “還有別的監控錄影嗎?”林嘉木有些後悔,不應該讓鄭鐸把竊聽器帶走。

    “我認識這個女人。”

    “呃?”

    “她是陸謹的前女友。”雖然她比他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胖了不知多少,鄭鐸還是認出了她。

    “呃?”

    鄭鐸把畫面定格,把她拉著拉桿箱的手放大,“她的手背有一塊燙傷,所以喜歡戴超大的手部飾品掩飾。”

    “陸家的人沒認出來她?”

    “陸家的人有沒有正眼看過她都不一定,更何況她胖了不少,她原來身高一六七,體重九十幾斤,照片裡的女人至少有一百四十斤。”

    所以……整個案子又從諜戰劇急轉直下,變成了TVB八點檔?

    作者有話要說:雙十一快要忙死了,工作、娘家、網購……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更新……咳……

正文 第116章

    嘉木語錄:愛情能把魔鬼變成天使,也能把天使變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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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謹的前女友叫侯露露,原來是軍區文工團的一名舞蹈演員,鄭鐸和薛雯雨公開關係之後,跟陸謹和侯露露一起出去玩過很多次,侯露露不受陸家的待見,陸謹希望她能跟薛雯雨多接觸,學一學待人接物,因此鄭鐸跟侯露露也算熟悉。

    鄭鐸跟侯露露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鄭鐸是特種兵,本來就是精英中的精英,長得也高大帥氣,說話做事很有軍人風範,他本人其實是很投薛將軍的胃口的,薛家不滿他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他那個有案底的父親,當初徵兵的時候如果不是鄭鐸本人條件過硬,街道,派出所出證明說他品性優良,他都沒辦法當兵,薛家一查到他父親的時候,就覺得他家底不乾淨,不肯跟這樣的人家做親家。

    可是薛雯雨一直在家裡鬧,薛家只好設了個門檻,讓鄭鐸考軍校,沒想到鄭鐸真得考上了,證明他確實有誠心有實力,薛家開口讓薛雯雨帶他到家裡去一趟,薛將軍見到了他本人,又跟他談過話,雖然一開始很難親熱起來,可也說了讓薛雯雨常帶他回家,他去軍校讀書之後,薛將軍去附近出差,還曾經單獨找他出來吃過飯,對他這個准女婿是很認可的,那個時候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畢竟他是特種兵出身,又在軍校學特種作戰專業,以後在軍隊的前途無量,已經有人開玩笑說這個毛腳女婿會青出於藍了。

    可侯露露就不一樣了,她雖然出身是清白人家,可是一個整天塗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唱歌跳舞的女孩子,本身就不投陸家的緣,更不用說侯露露愛美,每月的津貼不夠花還得家裡補貼,跟陸謹好了之後就是陸謹補貼,陸家很瞧不起她的作派。

    侯露露自己也委屈,她跟陸謹是真心相愛的,他們倆個剛在一起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陸謹的身份,兩人好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才從別人嘴裡知道陸家的權勢的,雖說一開始是驚喜,可陸謹帶她回了陸家就是驚嚇了,她吃飯的時候不端碗不對,胃小吃不下剩飯更不對,第一次去別人家裡作客拘謹,只能吃自己面前的一道菜更是罪上加罪,陸媽媽問她一些時事,她一問三不知,問她看不看新聞,她說她看電視劇,當時陸媽媽的臉就變了,陸爸爸比較有涵養呵呵一笑,可事後一樣搖頭,對陸謹下了最後通諜,要麼讓她改,要麼分手。

    本來陸媽媽口中的完美女孩薛雯雨就是侯露露心頭的一根刺,沒想到自己的男朋友還要自己跟薛雯雨搞好關係,學學她的衣著穿戴言行舉止,她面上順從,心裡面不高興得很,薛雯雨別看跟誰都笑呵呵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實際上是那種看不順眼的人只維持面上情的性子,她更看不順眼侯露露,兩個人在陸謹在的時候還能談笑幾句,陸謹不在時,根本是互不理睬,到最後四人約會多了,侯露露跟同樣草根出身的鄭鐸反而交情好一些,鄭鐸也因此知道侯露露小的時候手腕被燙傷過,雖然疤跡不仔細看並不明顯,可她還是引以為恥,每次都會戴各種首飾遮蓋。

    “後來侯露露怎麼了?”

    鄭鐸歎了一口氣,“後來侯露露摔傷了腳,不能再跳舞了,陸謹想辦法把她弄去上了學,可是她從十幾歲就不怎麼上學專心練舞蹈了,功課根本跟不上,老師對她的評價也不高,陸家因此對她更不滿,他們分手的時候我在軍校,聽說陸謹也對侯露露厭煩了,幾次提出分手,可是每次一提……侯露露就會以自殺威脅,她還得了厭食症,本來九十幾斤的體重就夠輕了,聽說瘦到了八十斤不到,有一次她威脅說要跳樓,陸謹部隊有事去不了,她從四樓跳到了消防隊的氣墊上,還沒出院就被學校開除了,由她家裡人領去治療抑鬱症。”

    “你還記得是她家的情形嗎?”

    “侯露露跟我說得事我記得的不是很多了,只知道她是重慶人,家裡開了一間很興旺的服裝店。”

    “你記得她的學校叫什麼嗎?”

    鄭鐸說了個C市一個掛靠在大學的成人學院的名字,林嘉木拿了資料去成人大學翻資料,查到了一個位址跟聯繫電話,可是電話已經是空號了,當初侯露露因為有學生保險,在當地住了一段時間的院,醫院的資料裡她的資料也不全,聯繫地址還是學校的地址,不過她得了重度抑鬱症,需要常年吃藥這一店倒是得到了證實。

    鄭鐸則去了老甘家,不出意外的大門緊鎖,鄭鐸按了半天門鈴,在外面喊著,“叔!叔!你在家嗎?”

    終於鄰居家裡開了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探出頭來問,“你老誰?”

    “我找我表叔,他姓甘。”

    “表叔?”

    “是啊!我家住在A市,我爸跟我表叔多年不見了,我來C市出差,我爸讓我來看看我表叔。”

    “老甘已經死了有一年了。”

    “啊?他怎麼死的?我們怎麼不知道消息?”

    “他好像是當年燒壞了肺,本來肺就不好,歲數大了身體就更差了,我們聽說他病重之後打電話給侄子,他侄子把他送去了醫院,不到一個星期就聽說人沒了,這房子他侄子繼承了,一直出租給別人住。”

    “不對啊,我聽我爸的一個朋友說,前幾天還在公園看見我叔了。”

    “你朋友看見的不是老甘,是老武,他也是燒傷過的,也是一個人,租了老甘的房子,我們都說他冷眼一看像老甘,連穿得衣裳都差不多。”

    “哦……那這裡現在還住著人嗎?”

    “我有幾天沒看見老武了。”

    “哦,那你有我表叔的侄子的電話嗎?我爸也說讓我看看他們。”

    “你等等,我給你找一找。”老太太進了屋,沒多大一會兒拿著個電話號碼簿出來了,“就是這個號碼……”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把電話號念了出來,鄭鐸道了謝,急急地走了。

    “喂?是房東嗎?我是老武的侄子啊,我叔身體不是很好,我來看看他,可怎麼也敲不開門,鄰居說他幾天沒出門了,我擔心他會有什麼事,你能不能來給開一下門?”

    舉凡房東租房給病弱老人,必然是極畏懼聽見人說幾天沒有出門這樣的話的,更不用說甘房東本身有一個在這房間裡病重後來死在醫院的叔叔,鄭鐸只在樓下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看見一輛路寶停了下來,車裡下來了一個氣喘吁吁的矮胖男人。

    “你是房東嗎?”

    矮胖男人看了他一眼,“你是老武的家裡人?叫我甘師傅就行了。”

    “是啊。

    “我本來就不願意租房給老年人,出了事不好處理,可是當初來租房的那位大姐嘴甜得很,說她每天都會來看她爸,誰知道租完房子,我聽鄰居說只有老武一個人進出,這算怎麼回事啊……”

    “我姐最近家裡有點事。”

    “有事也不能放著老人不管啊,瞧她一臉憨厚的樣子……沒想到這麼不孝。”

    “是,是,你說的是,這不是她托我來看看我叔嗎?”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上了樓,找這位房東租房的“大姐”顯然是侯露露,她比鄭鐸還要小一歲呢,可卻被看起來有四十歲的甘師傅稱為大姐,聽得出她變了很多,甘師傅開了門,卻被嚇了一跳。

    這間房子收拾得太乾淨了,根本不像六十幾歲的獨居病弱老人的房間,床單被罩都是荷葉邊小碎花的,牆上還掛著一幅巨大的明星照。

    “咦,這個是那位大姐的女兒嗎?長得挺像的啊。”

    “不是,這是我姐沒發胖時候的照片。”鄭鐸看見照片也頗有些感慨。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房東說道,“這些東西也都是你姐選的吧,這哪是跟老年人用的啊。”

    “這都是她用舊的。”鄭鐸笑道。他在房間裡摸了摸,表面上看起來很“乾淨”的傢俱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手摸上去會有明顯的手指印子,他悄悄碰了一下手機,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喂?叔啊……你怎麼才接電話,嚇死我了,哦,你在我三叔家裡啊?要呆幾天?明天就回來嗎?嗯……取什麼東西?行,我找找看……是啊,我找房東開得門……嗯……”

    房東看見他在打電話笑了,“你看你,白擔心了吧……”

    “是啊。”

    “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啊,你走的時候鎖好門。”

    “行,行。”房東四下看看,本來這家就沒什麼自己的東西,連面像樣的鏡子都沒有,傢俱都是自己原來的,一個老頭有什麼東西可值得一個穿著像鄭鐸這麼體面的人可偷的,做賊也沒有這麼麻煩找人開門的,他關上門很輕鬆地哼著歌走了。

    鄭鐸見他走了,立刻將門反鎖,開始檢查起這間一廳一臥一衛一廚大約四十五平米的房間,確實除了與老武年齡不搭的床上用品沒有什麼私人的東西,廚房的垃圾筒裡全都是各種速食的包裝,衣櫃裡空空蕩蕩只有幾件老年人才會穿的衣服跟幾頂帽子,他掀開了席夢思床墊,卻大有收穫。

    床墊下面滿滿的都是照片跟剪報,照片的主角是陸謹、薛雯雨和壯壯一家三口,照片裡的薛雯雨臉全部被人挖了下來,換上侯露露沒發胖之前的照片,剪報上只有豆腐塊大小的文字,跟陸謹模糊不清背影,後來更多的是壯壯的照片,照片裡的壯壯在公園裡玩耍,奔跑,看得出來,侯露露很喜歡壯壯……

    鄭鐸拿起一張照片,照片是張全家福,陸謹穿著軍裝抱著兩歲的壯壯,旁邊本應該跟他坐在一起的薛雯雨,被換成了侯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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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嘉木語錄:有時候我們拼命像別人展示的,恰好是我們真正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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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一張一張的翻看著照片,眉頭越皺越緊,侯露露的精神狀況比抑鬱症之類的病症要嚴重得多,“她在精神病院住了多久的院?”

    “我查了一下C市的紀錄,不算久,用得藥物也只是抗抑鬱類的藥物。”鄭鐸也是一籌莫展,“你查她父母的那條線,查得怎麼樣了?”

    “她家裡的座機已經停機了,之前留下的手機號碼也已經是空號了,她原來在文工團的時候有幾個好姐妹,後來她離開之後,完全跟這些人斷了聯繫。”林嘉木把照片翻了個個,背面寫著時間、日期、拍攝地點,看來她監視陸家不是一兩天了,多數是一些明顯是擺拍的全家福,“這些照片的來源是哪裡?”

    “我用識圖軟體搜索過,有一兩張是薛雯雨的空間和微博洩露的,大部分是陸老太太的空間洩露的,她退休寂寞,曬孫子、曬兒子是她的主要消譴,她只注意到了不要洩露兒子的工作地點和身份,家庭照卻不避諱,她的空間雖然是有許可權的人才能進入,但是稍有電腦常識的人就能破解。”

    “我查一下她訪問過空間的IP位址。”林嘉木的手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著,陸老太太的交際圈子很廣卻也很窄,多半是同一階層的有閑退休女高幹,有得級別比陸家高,有些級別比陸家低,到了退休的年齡了,也都開始接觸網絡,平時生活中有保密意識,在網路世界卻懂得不多,以為設置了空間許可權,就真得只有朋友和親人才能看見自己PO上網的照片,林嘉木稍一搜索,就有一連串的互曬照片,多數是曬孫子、孫女、寵物,再有就是曬自己鍛練之類的照片,有訪問過她的空間,卻沒有互動的IP有二十幾個之多,有些明顯是海外代理,林嘉木找到了兩個來自侯露露家鄉的IP,通過IP,查到了QQ號碼。

    這個號碼昨天還是活躍的,林嘉木破解了這個號碼的空間,果然是侯露露的空間,她的空間更有趣,所有的照片都是她未發胖之前的,各種藝術照跟演出照,還有很多曬“兒子”的照片,多半是說自己的“幸福生活”的,軍婚很寂寞,一年到頭看不見丈夫,幸好有兒子在身邊,給兒子買了衣服,給兒子買了褲子,還有一些兒子的小趣聞,還有一些是曬禮物,多數是一些名牌,她的好友很多,都叫她漂亮軍嫂,她最新一條狀態是:帶著兒子去看老公啦!噓!不要問我去哪裡哦。

    下面的評論裡是一片的祝福和讚美聲。

    林嘉木歎了口氣,侯露露在網路上構建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她嫁給了陸謹,過著高幹少奶奶的生活,雖然軍婚寂寞,很久見不到老公,可還有一個兒子相伴。

    她往前翻空間的資訊,發現這個空間是在薛雯雨跟陸謹訂婚之後開通的,第一條就是我訂婚了!然後是曬鑽戒的照片,她寫自己歷經辛苦,終於得到了婆家的人認可,成為了“他”的未婚妻……

    後面就是隔幾天發一次的“幸福狀態”,結婚的時候她發的照片是兩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可是身為丈夫的男人,卻從沒有露過面。

    侯露露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點,進了文工團以後也是團裡的明星演員,除了愛美一些,並不是那些輕浮虛榮只想在黃金年齡嫁個金龜婿的媚俗女人,可她遇見了陸謹,整個人生卻發生了逆轉,在別人眼裡的珍珠,在陸家人眼裡卻是糞土,她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在腳底,拼命想要抓住的東西卻怎麼樣也抓不住,最後陸謹都離她而去,如果她自己省悟過來,把陸謹這一篇翻過去,她一樣會有精彩的人生,可是偏偏不是每個人都能醒過來的,她在網路空間裡煆造了自己的水晶玻璃屋,在這個玻璃屋裡,她還是那個珍珠,她得到了所有的幸福……

    鄭鐸從林嘉木手裡拿過滑鼠,點開一個月前的一個留言:“我覺得這個空間是假的,除了孩子的照片沒有任何一張大人的照片,什麼最美軍嫂,騙子吧。”

    本來這應該是條不被人注意的留言,可是在幾個小時之後,有人回復了這個人,一開始就是破口大罵,然後有十幾個粉絲也跟著罵了起來,那個人也認真了起來,一一列舉證據,比如說錯了孩子衣服的品牌,孩子穿得衣服明顯與當地的季節不符,說錯了育兒常識,別人拿照片裡出現過的品牌嬰兒用品問她多少錢買的,她答得不對之類的,雖然這個人被粉絲罵跑了,可顯然侯露露因為這件事,受到了更大的刺激,連發了幾條內容詭異的狀態。

    她的水晶玻璃屋,因為這件事,出現了裂痕……

    就在鄭鐸和林嘉木在一起看這條狀態的時候,侯露露竟然更新了空間照片,照片上是發胖之後的她,抱著壯壯坐在一個餐廳的合影,“生完孩子之後發胖了不少,很討厭現在的自己,不過看見孩子健健康康的,也就覺得值得了,因為怕你們不喜歡現在胖胖的我,所以沒有發和兒子的合影,放這張照片出來,堅定自己減肥的決心吧!從今天開始記錄自己減肥的歷程。”

    顯然她的好友也被“發胖”的她嚇到了,幾個人發了好幾條回復,都是說原來她為了生孩子犧牲這麼大,還有勸她減肥的,不過大部分的回復都是正面的。

    林嘉木和鄭鐸查看照片的資訊,拍照的時間是兩個小時之前,地點是C市,從餐廳的餐巾來看,飯店叫胖大王……

    兩個人趕到胖大王的時候,侯露露已經不在了。

    “這個人……”值班經理看著照片皺了皺眉頭,“她確實來過,還帶了一個小孩,看她的樣子是要趕火車,小孩子不乖,一直哭著找奶奶、找阿姨、找媽媽……我們好幾個顧客投訴過她太吵。”

    “趕火車?你知道她要去哪兒嗎?”

    “我們店對面就是一家火車票代售點,她跟別人打電話說她買了車票要回家,說得很大聲,孩子又一直哭……走的時候還落下了些東西。”他一邊說一邊從收銀台下面拿出一個袋子,“我看了一下,應該是孩子的衣服。”

    鄭鐸打開袋子,果然裡面是壯壯被拐走時穿的衣服,“那孩子現在穿得是什麼樣的衣服?”

    經理看了他一眼,“你是員警吧?我當時也想報警……那孩子跟她真不親……”

    鄭鐸冷哼了一聲,“那孩子是她拐的。”

    “啊?真是拐賣的啊……我看她不像是……”他一邊說一邊往經理室去,“你等著我調監控。”

    監控裡的壯壯被換上了牛仔褲和厚厚的長棉服,最近雖然有冷鋒過境,這一身打扮也太嚴實了些,不舒服加上對陌生人的恐懼,讓壯壯一直在哭泣狀態,侯露露對他並不怎麼理睬,只是不停地在刷著手機跟別人講著電話。

    後來經理過去干涉,她才抱著壯壯哄了哄,又給他拿了吃的,壯壯終究還小,有了吃的安靜多了。

    餐廳外面的攝像頭顯示,她確實是從火車票代售點出來的。

    林嘉木和鄭鐸到了代售點,找到了她的目的地,一看見地址,鄭鐸就皺起了眉頭,“她要去找陸謹。”

    “什麼?”

    他拉著林嘉木上了車,“陸謹原來是在這裡工作,現在應該不在了。”

    “那……”

    “知道了目的地,也知道了車次,以後的事就跟咱們無關了。”鄭鐸長長出了一口氣,拿起了手機,放下手機的時候,像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兩個小時之後,薛雯雨發來一條彩信,她抱著壯壯向鏡頭揮手,下麵緊跟著十個字:“謝謝,我原諒你了。對不起。”

    鄭鐸刪掉了短信,也刪掉了薛雯雨的聯繫方式,抬頭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

    “呃?”

    “薛家如此有勢力,你為什麼當年沒有向薛家求助。”

    鄭家母女的車禍之後,鄭琳意識還很清醒,她清楚得記得肇事司機下車查看過她們母女,發現她母親死了之後,這才嚇得掉頭就跑,後來交警隊拿來的肇事司機照片,明顯不是那個人,可是交警隊的人卻說她是因為當時受得刺激太大,所以才沒能認清司機,不肯採信她的證言。

    鄭鐸苦笑,“我跟妹妹通完電話,知道了事有蹊蹺,第一件事就是找薛雯雨跟薛將軍,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幫我,替我母親昭雪,可是得到的回答卻是:非常時期,不能干涉地方政務。當時薛將軍正要調職提撥,聽說跟政敵咬得很緊,他不肯橫生枝節……最後我找到了校領導,校領導讓我自己找證據,找到了證據他們會跟當地聯絡,就是因為對這些人抱有希望,我才整整耽誤了四天的時間,當我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剛要買票回家調查事情的真相,替我母親辦喪事,照顧我妹妹,就接到了電話,我妹妹跳樓了,所謂的正義,當時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是抓到了尚大少又怎麼樣?交通肇事罪的最高量刑是七年,就算他進了監獄,減刑、假釋,關不了多久就會出來,我只想讓他以命抵命,於是我找到了薛雯雨,跟她提出了分手,她是知道我的,她知道失去了所有親人,回A市就是要殺人見血,拼命的想要阻止我,可是那個時候我除了報仇再沒有別的心思,跟她大吵一架分了手。”他抬頭看著林嘉木的眼睛,“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以命抵命……殺了人,我也不打算活著回去了……”

    林嘉木沒說什麼,只是踮起腳尖,摟住了他……許多傷,不是看起來皮肉完好就不存在了的,鄭鐸這些年沒有說過這些事,不代表這些事沒有重重的壓在他的心底,侯露露也好,他也好,薛雯雨也好,甚至只有名字的陸謹,都有一部分的青春跟感情,埋藏在那裡。

正文 第118章

    嘉木語錄:沒有人在長長的一生裡,永遠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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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雯雨放下手機,抬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丈夫,抱著兒子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孩子的皮肉裡,“你終於還是出現了。”陸謹本來就沒有在執行什麼任務,而是因為某種原因賦閑在家,這也是為什麼陸家投鼠忌器,寧可失去孫子,也不想讓侯露露浮出水面,讓本來處境就微妙的兒子雪上加霜。

    “你還是堅持要離婚?”

    “我說過,你在外面怎麼樣只要不鬧到明面上,我都可以忍,我只有兩個要求,一是你要愛惜羽毛,不要香得臭得什麼人都往床上拉,二是屁股要擦乾淨,別把事情鬧開了讓大家難看。你自己想,這兩條你哪一條做到了?”

    陸謹向後一仰,倒在沙發上,“你現在不是軍職,只是普通的醫生,跟我離婚了,你們薛家就徹底摘乾淨了,你現在果然是你爸爸的好女兒,現在想想,不會是連壯壯被拐走,都是你們家搞出來的吧。”

    “陸長風!你特麼的不是人!”薛雯雨怒罵道,她這樣的淑女,這輩子都沒想像過這樣的話會從自己嘴裡罵出來,可是有些時候,不罵不足以表達內心的憤怒,“你自己玩女人玩到了間諜頭上,被人家抓住了小辮子,連累兩家老人跟著你一起丟盡顏面,讓我受盡恥笑……”

    “恥笑?呵,我娶了一個替別人懷過孩子,流過產的女人,更讓人恥笑!誰不知道我們陸家為了跟你們薛家結盟,娶了個不清白的兒媳婦!”

    =============下方回憶==============

    薛雯雨沒想到她這輩子最傷心的事,就這樣被陸謹當面說了出來,當年她跟鄭鐸吵架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她沒想到本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分享的驚喜,竟然變成了激烈的爭吵,鄭鐸失去了母親和妹妹,想要的已經不是司法或者是別人眼裡的正義,他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要得只是血債血償,她不知道自己說出自己懷孕之後,是能換來他的理智還是得到更無情的答案,鄭鐸走了以後她又追了出去,摔倒在自家的樓梯上,保姆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見紅了。

    “雯雯……這一胎,你是要保,還是要流?”負責接診她的大夫是她的大學同學。

    她搖了搖頭,“不保。”

    “雯雯,你別犯傻了,你跟鄭鐸是真心相愛的,他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難免一時想不通,如果知道了你懷孕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還是搖頭。

    她的同學搶過她一直握在手裡的電話,找到了鄭鐸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響了三聲之後,卻被掛斷了。

    薛雯雨本來是略帶著三分期望地看著電話,電話掛斷的一刻,她徹底心死了。

    做完手術之後,她父親趕到了醫院,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我們薛家沒有你這樣作風敗壞不知檢點的女兒!”

    本來軍隊高層的圈子就小,她未婚懷孕流產又跟男朋友分手的事,沒過多久大家就全都知道了,雖然是21世紀,離婚啊,婚前同居啊這類的行為都屢見不鮮,但是在保守的高幹圈子裡,做是可以做的,但是她這樣在自己工作的醫院流產,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卻是少有。

    薛將軍本來是極看好鄭鐸的,鄭家出了事,他明面上說不管,暗地裡也關照過了校領導,鄭鐸拿回來證據,他就準備光明正大的管,幫助親家討回公道,可沒有想到女兒懷孕了,不跟家裡商量就決定不保胎去做流產,他恨鄭鐸魯直也恨女兒太傻,真得對女兒和鄭鐸放手了,薛雯雨在醫院裡丟盡了人,也沒辦法再住在家裡,打了轉業報告,到了地方醫院工作,也搬出了家裡。

    如果不是後來薛雯雨的媽媽一直從中勸導,用了兩年的水磨工夫在倔強薛將軍面前說女兒的好話,又勸同樣倔強的女兒低頭服軟,更暗中做陸家的工作,陸謹去追薛雯雨,讓兩個人訂婚,這才讓薛將軍重新接受了女兒,也接受了和陸家的親事,薛將軍跟薛雯雨,真會形同陌路。

    ===============回憶結束=============

    整件事在陸家和薛家,甚至是整個圈子,都是大家心知肚明,沒人會公開提及的事,陸謹當面這麼說,已經是打算撕破臉了。

    “隨便你怎麼說。”薛雯雨站了起來,人真得心死了之後,真會百毒不侵。

    “隨便?那好,薛雯雨我問你,壯壯是我的兒子,還是鄭鐸的兒子。”

    薛雯雨抱起孩子,回頭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我寧願他不是你的兒子。”

    “他既然是我陸家的骨肉,你就休想把他帶走!”

    “哦?”

    “小宋!小宋!”陸謹大聲地喊著。

    宋峰出現在了客廳外,陸家的老兩口並不在家,陸謹和薛雯雨本來就是要吵架,家裡其他人早就避了出去,宋峰來得也比平時要慢一些,“您有什麼事嗎?”

    “你把壯壯給我搶回來!”

    宋峰笑了,“您真會說笑,薛大夫只是要帶孩子回娘家,我怎麼能阻止呢。”

    陸謹臉色變了變,“你果然是薛家的人。”

    “您實在太會說笑了,我是國家派來的警衛員,怎麼能隨意的說是誰的人呢?您身體不好,陸司令和張主任也希望您在家裡養好身體,您說是嗎?”

    薛雯雨把壯壯交給了宋峰,“你不知道吧,宋峰是侯露露的初戀,他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直到侯露露去了文工團,宋峰卻因為發育的時候身體沒有抽高長個,失去了機會,兩個人這才漸行漸遠,你對侯露露幹過些什麼,不用我說吧?她本來只是抑鬱,可你怕她再給你找麻煩,耽誤你的仕途,買通了醫生,給她開了別的藥,讓她病上加病,她父母感覺不對勁兒,這才把她帶回了老家,我們訂婚的時候,她已經清醒了很多,可是你又買通了心理醫生,讓她在空間裡描繪自己嫁給你以後的生活,讓她沉迷於幻想不可自撥,陸謹,你做事太絕!就沒有想過,那怕是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嗎?”侯露露的那些照片,一開始根本是陸謹給她的,他還以“同情者”的名義,經常拿薛雯雨和陸謹的幸福生活刺激她,讓她瘋得更厲害,後來宋峰得到了他的信任,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宋峰,薛雯雨是在無意間查到宋峰的來歷的,也順利把本來仇視他們倆個的宋峰,轉換到了自己的陣營……

    “是你!壯壯真是你弄丟的!你好會演!”

    “現在身敗名裂,丟盡顏面的人是誰?”薛雯雨挑了挑眉,“你爸爸為了保你的命,已經打了離休報告,你的去處也已經安排好了,咱們好聚好散,互不牽連。”

    愛情是什麼?是瞬間被點燃的火焰?是在冰冷世界的相互取暖?是荷爾蒙激增之下無法抑制的激/情?還是……

    嘉木不知道……她只知道抱緊這個男人,聽他在耳邊小聲說著話,感覺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點燃烈焰,忘記一切技巧,忘記所有的經驗,只全身心的回歸本初,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敞開奉獻給這個男人,她一直看著他的眼睛,在漆黑的暗夜裡閃著光,那眼眸裡只有她,好像她是這世界上唯一重要的東西……當高/潮來臨時她緊緊咬住男人的肩膀,不讓自己因為尖叫而失盡顏面。

    鄭鐸撥開她汗濕的頭髮,用被子將兩個人蓋住,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你知道多久了?”

    “看見侯露露的照片時就知道了。”

    “我欠她的。”

    “她……”

    “她流產過。”鄭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那一年,他整整失去了三個親人,他的母親、妹妹、孩子,母親死於意外,妹妹拋棄了自己的生命也拋棄了他,薛雯雨則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劉警在第二年,告訴了我。”

    “如果讓你選,你會怎麼辦?”

    鄭鐸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怎麼辦?找到證據,讓法律解決一切?如果是別人尋求他的建議,他一定會這麼勸他這麼做,可是事情輪到了自己,他真不知道要做何選擇,現在的他都不知如何選,更何況當年血氣方剛的自己?就是因為不確定,所以他才一直對薛雯雨有愧疚,是他擾亂了她的生命。

    林嘉木歎了一口氣,判決結束的時候,她聽著審判長把刑期定格在了五年,把賠償金額定在一百二十萬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鄭鐸,他依舊一言不發,邁著軍人的步伐離開,穿著的卻是一身黑色的便裝。

    曾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親身體不好早早就下崗了,靠母親替人縫紉過活,事情出了之後,老兩口除了哭什麼話都說不出,判決和賠償金額確定下來的時候,他們倆個卻出奇的平靜,第二天林嘉木聽說賠償到位時,並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鄭鐸竟然平靜地接受了那筆錢。

    她查了差不多一周左右的時間,查到了曾家老兩口把原來住的房子賣了,買了一間一百多平的價值四十幾萬的新房(當時房價還沒有貴得離譜),高高興興地搬了進去,曾豪在監獄裡待遇也不錯,並沒有遇到一般新人會遇到的刁難,當所有線索彙集到了一起,一個叫尚雲龍的人,浮出了水面。

    尚家一開始是做名車代理生意的,後來又開了A市第一家房屋買賣仲介,十年前尚雲龍十八歲的時候就開了一輛保時捷招搖過市,他和曾豪是同學,曾豪跟他的關係不錯,畢業後憑藉他的關係,進了尚家開辦房地產仲介公司,做得風生水起,尚雲龍在事發之後就離開了A市,審判之後才回來,可一直沒有露面。

    林嘉木守在尚家的別墅外三天,這才在淩晨看見他偷偷溜出自家的別墅,雖然是晚上,露燈下他臉頰上的疤依舊明顯得刺眼,就是他……

    她感覺自己的背後像是有什麼東西,猛地轉過身,只見在不遠路的路燈後面,鄭鐸站立如松……

    作者有話要說:薛雯雨流產過這件事在最初的設定裡就存在,我卻猶豫再三不知道讀者會是什麼反應,不過管他呢,故事就是這樣的,鄭鐸不完美,他也有他渣得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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