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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言情] 《虐渣指導手冊》作者:夢裡閒人 (全文完)

正文 第119章

    她發現鄭鐸的時候,鄭鐸也發現了她,他深深地看了嘉木一眼,嘉木發現自己僵住了,從小她的父母就不在身邊,雖然有外祖父母嬌寵,嘉木還是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很多,也更加的大膽,可那一天晚上,嘉木生平頭一次感覺到一種真正的恐懼,一股寒意從她的脊柱一直延伸到腳趾和頭皮,她的牙緊緊咬在一起,手心裡一直冒著冷寒,一直到一股冷風吹過,這才有了行動的力氣,她看向鄭鐸站立的地方,他已經不在了。

    所裡有一位老律師是上過戰場的,退伍之後被分配到了司法局,自學了法律,閑來無事的時候在辦公室講古,他說同樣是當兵的,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就像是沒有開刃的劍,看見來光鮮,實則沒有殺氣,相反,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士兵,身上的殺氣能止小兒夜啼,讓狂犬退步,嘉木本來以為他是在講故事,可是現在她信了,這個叫鄭鐸的男人,是見過血的。

    聯想到他那個只有番號的部隊和被塗黑的履歷,嘉木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因為一時好奇,擾進了不干擾進的渾水裡。

    她回到了車裡,發動了車子卻鬼使神差地往海邊酒吧街駛了過去,尚雲龍憋了這麼久,半夜裡出來,想來不是只想散散心而已,她先期的背景資料裡,A市的飆車族經常出沒於酒吧街裡一個叫Fast Furious的酒吧,尚雲龍十有j□j就在那裡。

    酒吧街的車位很難找,她把車停在有些距離的收費停車場,走進酒吧洶湧的人群,果然在掛著水晶珠簾的單間裡,隱約看見了尚雲龍的影子,他坐在卡坐裡摟著一個有些面熟的女人和幾個同樣摟著漂亮姑娘的同齡人一起聊天,時不時的還爆發出笑聲。

    她隨意要了一瓶淡啤酒,在人群中尋找著鄭鐸的身影,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他。

    “嗨。”

    鄭鐸看了她一眼,“是你。”林嘉木在女生裡算是高佻的,在他面前卻顯得有些矮,臉上化著淡妝,胳膊瘦得像是蘆柴棒一般,輕輕一折就能折斷,眼睛卻特別的晶亮有神,像是藏著一團火。

    “是啊……你姓鄭是吧?”

    “嗯。”

    “能聊聊嗎?”

    “不能。”

    “那我能給你買瓶酒嗎?”

    鄭鐸乾脆閉緊了嘴,不理她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林嘉木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大聲地喊著,“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也要想想你媽媽和你妹妹,她們……”

    鄭鐸一抬胳膊,把她推搡到牆邊,胳膊支在牆上,把她困在牆與自己之間,“你理解什麼?別以為讀了幾本書就覺得你能理解全人類的感情!”

    林嘉木傻住了,她抬起頭卻只能看見這個男人的下巴和喉結的影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心情,我也知道有時候司法不一定正義,可是……”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那就乾脆別說。”鄭鐸後退了一步,放開了她,“你走吧。”

    “你逃不掉的。”

    鄭鐸挑了挑眉,雖然林嘉木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卻感覺到了他的不屑。

    “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你以命換命。”

    “呵。”鄭鐸冷笑了一聲。

    “你難道希望最後人們記住你的,是你殺了人,千裡奔逃,最後死在別人的槍口下?讓你母親和你妹妹再沒人牽掛祭奠?”

    “我不信鬼神,我也不信陰司報應,我信快意恩仇,以命抵命。”

    “如果我能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呢?”

    “應有的?”鄭鐸又笑了,“大律師,我問你交通肇事罪最重量刑是多少年?”

    林嘉木咬了咬嘴唇,單以交通肇事罪來量刑,曾豪已經是死亡一人傷一人的最高量刑了,不過五年罷了,如果在監獄裡表現得好,三年多就能出來,也就是說,就算沒人頂罪,尚雲龍也頂多坐三年多的牢,再加上他家裡有錢,這三年多在監獄裡面過得會是頂級的生活。

    “他……”法律與秩序……忽然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林嘉木深吸了一口氣,“他本來就罪不致死!”

    “你說什麼?”

    “他不存在主觀故意殺人,車禍雖然他要負全責,但是……”

    “在我的法庭裡,他是死刑。”

    “鄭鐸!”

    “等我做完了該做的事,你再給我辯護好了。”鄭鐸冷冷一笑,轉身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鄭鐸!”林嘉木追了過去,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他,她咬了咬牙,向雅間走了過去,站在門外的保鏢伸手攔住了她。

    “對不起,這裡非請勿入。”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尚先生說,麻煩通報一聲。”

    保鏢打量了她一眼,林嘉木本來不打算到酒吧來,穿著的是一條普通的連衣裙和小外套,長髮及肩,五官精緻漂亮,保鏢以為她是尚大少的女朋友之一,點了點頭,進了包廂,在尚大少耳邊說了些什麼,又指了指站在門外的她。

    尚大少看見了她,點了點頭。

    “尚先生請你進去。”

    林嘉木掀開了珠簾,進了雅間,整間酒吧都是賽車主題,雅間的壁紙是黑白格子棋,坐椅是賽車形狀,牆上掛著賽車名人的照片,林嘉木不是賽車迷,對這些外國人一個都不認識,也不感興趣。

    “你是……”尚雲龍笑瞇瞇地問她。

    林嘉木指了指他身邊的空位,“我可以坐下來嗎?”

    “晶晶,乖,去跟你姐妹玩會兒。”尚大少拍了拍身邊女孩的屁股,女孩撅了撅嘴,林嘉木這才認出來,這個女孩是電視臺的天氣預報女郎。

    她坐到晶晶讓出來的位置,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她留下的香水味實在是太濃了,“我是……”

    “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咱們是在老吳的會所認識的!”

    “不。”林嘉木搖了搖頭,“我是曾豪的律師。”

    尚雲龍的臉色變了變,“出去!你們都出去!”他揮舞著胳膊,把一屋子的人都趕了出去,那個叫晶晶的還想撒嬌,被他眉頭緊皺地趕了出去,“快滾啊!聽不懂人話啊!”

    “哼!”晶晶哼了一聲,轉身跟著朋友離開了。

    他們都走了之後,尚雲龍拿起桌子上的香煙點燃,“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你找我做什麼?”

    “您真得以為案子結了嗎?”

    “怎麼?你還想……該給你們律所的,我已經都給了,該給家屬的,我也給了。”

    “受害的女孩叫鄭琳,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受害的中年婦女叫……”

    “你別跟我說這些。”尚雲龍皺著眉頭道。

    “好,我跟你說重點,你知不知道鄭琳的哥哥是做什麼的?”

    “當兵的,好像是讀軍校的,我老頭子說有些背景,不過山高皇帝遠……”

    “他是特種兵。”

    “那又怎麼樣?”

    “他殺過人。”尚雲龍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開車的是曾豪,他……殺沒殺過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堅持這樣認為的話……”林嘉木站了起來,“道義上該做的我已經做了,再見。”

    “等等!”尚雲龍叫住了她,“他真是……”

    “是。”

    尚雲龍從小就喜歡刺激的東西,對於特種兵也是極為崇拜的,軍事雜誌裡說他們能憑藉一把小刀與熊搏鬥,能徒手殺人,能千裡奔襲,能……那些讓人血脈賁張的故事,跟現實生活聯繫在一起,就顯得不那麼好玩了,“你……為什麼要來警告我?”

    “我是來勸你自首的,在監獄裡呆三年多,總比有性命之憂強。”

    “切!就為了兩個窮鬼?”尚雲龍冷哼,“當時如果不是她們沒有走人行道,而是在非機動車道走,我也不會……”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林嘉木站了起來,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以為自己的命比別人高貴一些,卻不知道他這麼以為的時候,他的命已經賤如紙了。

    尚雲龍看著她轉身離開,抓了抓起了幾粒青春痘的下巴,撞死了人已經夠倒楣的了,好不容易破了財把事情擺平了,沒想到又橫生枝節,那對母女怎麼就有一個當特種兵的兒子呢?他抬高了聲音,把酒吧的保鏢叫進了雅間,兩個人一起商量了些什麼,保鏢臉色有些凝重地出了門。

    林嘉木離開酒吧,腳步匆匆地往停車場走,一路上總覺得頸後發涼,不停地回頭看,可是她的身後除了行路人,再也沒有別的可疑人士,她開了自己的車門,剛剛發動車子,一個黑影忽然從車後座冒了出來,“呃……”他用放在她放在車裡的絲巾,從後面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鄭鐸本來就是經受過全面訓練的殺人機器,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掃清一切擋在他和目標之間的障礙物,才是他的本能,林嘉木相信,他是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的。

    她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又示意他鬆開絲巾,“咳……咳……我……”

    “你怎麼樣?”

    “他知道了你要來殺他,找了酒吧的保安……一般酒吧街的保安都是有黑社會背景的,我賭他十有j□j雇了保鏢也買了槍。”

    “什麼?”

    “非法持有槍支三年起。

    “哼……”

    “他還吸毒。”

    “什麼?”

    “我跟他講話的時候,他的鼻孔有傷,瞳孔放大明顯剛剛用過可卡因之類的毒品。”

    “然後?”

    “我相信如果讓他繼續在外面自由地活著,他還會再製造第二起、第三起車禍,死傷不知多少人……”她本來只是想要警告尚雲龍,可她走進包廂觀察到尚雲龍的異狀,看見桌上殘留的毒品痕跡時,改變了主意。

    “所以……”

    “我幫你。”林嘉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像是衝破了什麼藩籬一樣,她本來也不是真正循規蹈距的人,法律與正義在她眼裡從來都是相對概念,之前她一直強行把自己拘在一個籠子裡,生怕自己走出去會迷失在黑暗裡,可是如果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灰色的呢?“我幫你報仇,前提是你要聽我的,不要蠻幹。”

    “哦?”

    “我們有更強大的武器——法律。”法律運用好了,也是殺人刀。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想到鄭鐸跟薛的事會引起那麼大的爭議,他跟薛戀愛四年以上,本來兩個人就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發生過關係在我眼裡是不言而喻理所當然的事,薛懷孕是意外,她本身是醫生,很注意避孕,可是再周全的措施也會有意外發生,鄭和薛都太剛直,當時也太年輕,他們倆個是有緣無份,本來陸謹是有救的,薛卻故意鬧出兒子失蹤案,讓陸謹顯得更不可靠,也讓侯露露浮出水面,讓陸徹底沒辦法翻身,也讓陸家無顏牽連薛家,經歷過鄭的事,薛一心只想為家族謀利益。

正文 第120章

    嘉木語錄:認識了鄭鐸我才知道,特種兵接受的所有訓練都是用來殺敵的,電視裡演的拯救或守護,只是他們天使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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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不用扭頭看也知道,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男人是不信自己的,不過他倒是暫時收斂了一身的殺氣,表情雖然冷凝依舊,打量她的目光至少不是看敵人的目光了,多少帶了些審視。

    “你今年多大了?”

    “哼。”

    “檔案裡說你是八四年出生的,二十六歲?”林嘉木說完笑了,“我大你兩歲,今年二十八歲了,二十二歲大學畢業進了律所,已經做了六年律師了,不過我之前都是做離婚案的,你當了八年的兵了?四年當兵四年軍校?”

    “三年。”鄭鐸冷冷地回了兩個字。

    “哦對啊,你是士官讀軍校,要比一般的軍校生讀得時間短,學什麼的?讓我猜猜,特種作戰?聽起來就挺酷的,比我讀法律強多了,沒學之前我覺得讀法律很神聖,滿腦子全是TVB電視劇裡女律師的英姿,你看過法外柔情吧?”

    鄭鐸乾脆不理她了,林嘉木還是繼續說,跟對你有威脅並且能在三秒鐘之內讓你停止呼吸的人間兵器同處一車,最重要的是跟對方建立感情,讓他感覺到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路人甲,“結果四年讀出來,還是要靠我外公的關係才能進律所,從端茶倒水開始做起,到現在整天幫人打離婚官司,煩都煩死了……早知道不如我也當兵呢……”

    “咳。”鄭鐸皺了皺眉頭,“要麼閉嘴,要麼別提當兵。”

    “OK。”林嘉木做投降狀,“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宵夜?”

    “不餓。”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

    “那我……”

    “你打算怎麼做?”鄭鐸像是野獸一樣緊緊盯著林嘉木的喉嚨,她覺得她如果說錯了話,鄭鐸會撲上來,直接咬斷她的脖子,雖然這種想法很可笑,可她很多年以後還記得那種隨時會死掉時腎上腺素急速充滿四肢的感覺。

    “我們要先確定他是不是想要槍。”

    “怎麼確定?”

    “還有兩個小時夜總會就下班了。”

    “然後?”

    “你會逼供吧……”

    “我不是打手。”

    “可是你會吧……”

    鄭鐸望向車窗外沒說話。

    “還有兩個小時呢,我們吃點東西再回夜總會?”林嘉木小心翼翼地問。

    “你餓了?”

    “餓了……”林嘉木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她喊餓多一半是跟鄭鐸拉關係,另一半是她真餓了,她六點鐘在律所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又回去加班了,八點鐘下了班就直接去尚雲龍家守著,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超人也餓了,更不用說別看她長得瘦,她其實能吃得很,也很容易餓,她天生不容易吸收營養。

    鄭鐸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林嘉木的請求,她把車停在附近唯一一家營業的牛肉麵館外,“牛肉麵行嗎?”

    “嗯。

    所以……特種兵的效率就是五分鐘之內吃掉兩大碗牛肉麵和一盤子醬牛肉?林嘉木幾乎忘了自己肚子餓了的事,瞠目結舌地看著鄭鐸。

    鄭鐸已經收拾乾淨自己了,很自在地說了一句,“你不是餓了嗎?”

    “哦。”林嘉木低下頭快速地吃著麵條,直到聽見自己對面的男人發出一聲詭異的悶笑,“你笑什麼?”

    “你真怕我會殺了你是嗎?”

    “……”林嘉木不知是把嘴裡的麵條咽下去,還是吐出來,卡在那裡尷尬不已……

    鄭鐸又收起了笑容,臉上重新沉重了起來,“你做到你承諾的事,我這輩子都欠你一條命。”

    “我做不到呢?”林嘉木還是把那口麵條咽了回去。

    “我沒什麼親人了,你如果真像你說得那樣有良心,就替我收屍吧。”

    林嘉木忽然覺得胃口全無,放下了筷子,“值得嗎?”

    “這不是值不值的問題。”是必須要做的問題,這是他做人的原則,為了這個原則他已經失去太多了,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能回頭,也不想回頭了。

    林嘉木拿出錢包結了帳,剛想說什麼,鄭鐸忽然問了一句,“你知道他的QQ號嗎?”

    “知道。”

    “服務員,這附近網速最好的網吧在哪兒?”

    所以……現在部隊不光是教士兵怎麼快速的消滅麵條,連怎麼盜別人的QQ號,放木馬之類的都教了嗎?鄭鐸差不多是在三分鐘之內就破解了尚雲龍的QQ號,順便破解了他的遊戲帳戶,連他的郵箱和在賽車論壇上的密碼都盜了出來。

    尚雲龍混得是A市的地下賽車組織,這個組織有一個地下論壇,尚雲龍貌似是超版,鄭鐸用他的許可權能看到所有版面的帖子,不意外的,凡是說賽車車禍撞死母女倆個的消息,都被他封殺了,在賽程安排上表上,尚雲龍的名字出現在了種子選手名冊裡。

    他家裡有錢,車也很好,在論壇裡有一群粉絲,除了幾個車手,他互動最多的就是那些女號,尤其是一個叫晶晶的跟他來往甚密,還會為了他跟別的女人吵架。

    鄭鐸打開他的站內信,果然有很多跟晶晶的互動,今天在夜總會裡恩愛得跟夫妻一樣的兩個人,其實只不過是第二次見面。

    “這個叫晶晶的是市電視臺的天氣預報員,電視臺的台長跟我們主任是多年的朋友,有次在飯局裡我聽他們倆個聊天,我們主任開玩笑說市電視臺的美女台長隨便約,台長卻說台裡姑奶奶太多,別說約,有些人連玩笑都不能開,他後面好像說了晶晶一句什麼的,我不喜歡八卦,而且在跟同事鬥酒,沒有仔細聽。”

    鄭鐸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只聽了半截的八卦在這裡講有用嗎?“我打電話問我們辦公室的初姐,A市街面上的事她知道一半。”她說完把電話撥了過去,“初姐啊,還沒睡嗎?”對方接起電話她才注意到幾點了。

    “……醒了。”初姐跟她的關係很好,要是別人淩晨打電話給她,她早開罵了。

    “那個初姐啊,我跟別人網上聊天,聊到了那個天氣預報員叫晶晶的,你知道她有什麼背景嗎?”

    “一個鄉下來的成考生,家裡倒沒什麼背景,就是榜對了人而已,我鄰居的表弟的同事和她家住樓上樓下,聽說常有幾個中年人跟她有來往,不過最近她倒是跟一個年輕人好上了,跟中年人斷差不多了,貌似是想上岸了。”

    “年輕人?誰啊?”

    “叫什麼來著了……是個員警,好像家裡有點勢力,不是一般人……長得特別精神,不過好像沒有什麼錢,這個晶晶的要貼錢養他,我表弟說,晶晶的爸媽說晶晶要跟這人結婚了。”

    所以說八卦什麼的……有的時候真心是戰鬥力,“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初姐,明天去律所我給你買早點。”

    “別想拿早點打發我,晚飯你請。”

    “知道了,拜拜。”林嘉木又看了眼鄭鐸,能這麼容易的查到尚雲龍,幾年沒回A市的鄭鐸肯定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鄭鐸拿起了手機,“喂?”他倒是沒什麼廢話,也沒有叫出對方的名字,“跟那個天氣預報員好上的員警是誰?”

    “知道了。”鄭鐸記下了一個名字,拿給林嘉木看,林嘉木看見這個名字那個特別的姓,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難怪那些中年人都消失不見了……

    有了這樣的一個男朋友,還跟別人勾搭,這個晶晶實在有點貪心不足。

    鄭鐸看了眼手錶,“夜總會四十五分鐘之後下班。”

    “嗯。”

    夜總會的保鏢本來有個挺平常的名字,可他自己不喜歡,混出來了之後,人人都叫他的綽號九頭蛇,也有叫他九哥的,此時是初夏,晚上時天氣有些涼,他還是出了夜總會就脫了襯衫,光著膀子露出紋身在外面走,剛剛走過一條小巷子,就感覺有一顆石子打到了自己後腦上。

    “誰!”他轉過頭瞧向自己身後,卻沒有人回答,“真XX倒楣……”

    他說完又繼續向前走,這次石子打中了他的後背,“誰!誰在哪兒!老子抓住你特麼的整不死你!!”他一面罵著髒話一邊往回走,這個時候一顆石子打中了他的腿,“你別跑!”他追進了暗巷裡……

    林嘉木得到的指示是在車裡等著,她把車停在了路燈下,真絲的外套白天時飄逸又透氣,到了淩晨沾在身上冰涼,她拼命摩擦著肩膀想讓自己暖和起來,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只見鄭鐸扛著個一個頭被黑襯衫緊緊包住的紋身壯漢從暗巷裡出來,開了後車門直接扔進了後座。

    “你……殺了他?”

    “他暫時暈倒了而已。”

    “……我只是讓你問問尚雲龍讓他做了些什麼……”

    “怕了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家。”鄭鐸喧賓奪主,坐進了駕駛位。

    林嘉木跺了跺腳,還是坐進了副駕的位置。

    她剛坐進去,鄭鐸就脫下了深卡其色薄外套扔給了她,自己只穿一件軍綠的緊身背心,露出健壯的肌肉,“穿上吧。”

    林嘉木猶豫了一下穿上了鄭鐸的薄外套,他除了淡淡的汗味兒,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不過不難聞,就在她有些迷惑的時候,車後座的男人忽然掙扎了起來,鄭鐸停下車,開了後車門,勒住了男人的脖子,就在林嘉木以為他要勒死男人的時候,鄭鐸鬆開了手,回到了車裡,“一個小時之內他不會醒了。”

    她到底是跟什麼樣的怪物在一起合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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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1章

    林嘉木把車停在一個社區的院子裡鎖好,拎著食品袋從社區的後門穿過去,走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鐘,才拐進一個在天濛濛亮時仍然幽深得有些恐怖的巷子。

    她在A市斷斷續續的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卻從不知道A市有這樣隱密的地方,可以讓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綁架,然後單獨“聊”一個多小時,她跨過地上的雜物,儘量不去想這些雜物會把她價值兩千多塊的新鞋劃成什麼樣子,在走到小巷子的最深處的紅色窄院門時,她無視大大的拆字輕輕推開了門,又轉身關上,踩過已經破碎的磚路面,剛剛想要推開屋門的時候,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你回來了。”

    “我來送點吃的給你。”

    鄭鐸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食品袋,“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他……”林嘉木踮起腳尖想要越過他的肩膀看看裡面的情形,使計想要整死人已經有些超出她的底線了,更不用說過程中的連帶傷亡了。

    “他沒死。”鄭鐸挑眉看了她一眼,“我不是殺人魔王。”

    “嘿嘿……”林嘉木乾笑了兩聲,“那下一步……”

    “你不是已經計畫好了嗎?”

    “可是只是一個計畫……”就像她平時罪案小說看多了,無聊做得白日夢一樣,不知道有多少可行性。

    “先說出來。”鄭鐸一臉的你逗我的模樣。

    “你確定尚雲龍要j□j嗎?”

    “確定,不止是要j□j,還要買好槍。”九頭蛇在街面上並不是白混的,本來他也是練過的,經常自許三五個大漢輕易不得近身,沒想到幾秒鐘就被人制住了,又糊裡糊塗地被綁了,對方不說話,從頭到尾一直蒙著他的頭,也不給他求情的機會,先把他打了一頓,打到他真信自己會被活活的打死為止,這個時候對方停了手,摘了罩在他頭上的襯衫,語氣平靜地問話,九頭蛇撿回來一條命,不止是知無不言,連道聽塗說的都竹筒倒豆子全講出來了。

    實情是尚雲龍也想過要雇九頭蛇做保鏢,但後來又作罷了,尚雲龍惹出來的事,已經使尚老爺子相當的不高興了,一直罵他是敗家子,本來尚家一兒一女,兒子尚雲龍被母親跟祖父母寵得不成樣子,女兒尚雲秀卻是優秀懂事聽話,一直深得尚老爺子寵愛,目前在尚家的企業裡做財務總監執掌財權的也是女兒,尚雲龍原來並沒有把妹妹放在眼裡,現在卻是妹妹一直在加分,他自己一直在減分,爺爺奶奶早已經死了,媽媽在爸爸面前說話更是不頂用,再不學乖點,他真怕爸爸把財產給外人(妹妹),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敢把明顯是流氓的九頭蛇留在自己身邊,就連有人要殺他的事,他都不敢跟父親說。

    這些事情鄭鐸聽到了,也記住了,卻不打算都對林嘉木說,林嘉木出現得太突兀了,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普通的女律師,沒想到她竟然也在跟蹤尚雲龍,還發現了自己,她向尚雲龍示警的時候,他是有三分真想要殺了她的,這個女人卻講有辦法可以兵不血刃地搞死尚雲龍,他索性也就放了她,看她在搞什麼鬼,目前為止她做得事看起來都是對他有利的,誰知道她到底是敵是友心裡在打算些什麼?

    “昨天我們打聽到的,晶晶的那個男朋友……他有槍嗎?”

    鄭鐸挑了挑眉,“襲警搶槍?”

    “不至於襲警吧。”林嘉木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這樣,怎麼把動靜鬧大。”林嘉木問晶晶的男朋友有沒有槍的問題時,鄭鐸已經猜到了她的計畫,這個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這麼狠。

    “那……”

    “我不會傷害無辜的。”他說完又看了林嘉木一眼,“我也不會連累你的,你走吧,我需要你的時候會再找你。”

    “那你下一步……”

    “藏毒?只是可卡因怎麼行。”

    “可是你準備怎麼搞到……”

    “總是能搞到的。”鄭鐸本來的打算是暗殺尚雲龍,林嘉木卻給他打開了另一扇門,他本來也是極聰明的人,又有不少實戰經驗,融匯貫通之後,竟比林嘉木原來的計畫還要周全些。

    “那……你打算怎麼……”

    “裡面……”他指了指室內。

    “他可靠嗎?”

    “他知道如果他不按照我說的做,無論他逃到哪兒,我都會找到他,打碎他的每一根骨頭,把他的老二塞到他嘴裡噎死他就夠了。”

    林嘉木倒吸了一口涼氣,總算懂了總跑刑事案的同事,為什麼說就算是律師,跟窮凶極惡的罪犯相處久了也會怕的事……這種殺氣之下……九頭蛇就是有九十個頭,也會聽話。

    “那……我走了。”林嘉木把吃的塞到了鄭鐸手裡,退了出去,一直到她坐回到了車裡,這才聽到自己的心臟一直咚咚的跳個不停,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卻是出奇的乾燥穩定……所以……她不是怕了……而是興奮?鄭鐸是人間兇器,計畫出這樣周全狠毒的計謀,想要除掉尚雲龍的自己又是什麼?她看著後視鏡裡自己興奮的眼神,忽然明白了,原來自己整整二十八年循規蹈矩的生活,全都是為了這一刻,能夠真正的不顧及那些條條框框,做自己想做的事,幫自己想幫的人。

    尤建國是個很不低調的員警,或者說他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不認識的人都因為他的姓氏而覺得他走到現在全靠做政法委書記的父親庇蔭,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事很有自己的套路,嘴上粗野張狂,實際上是個粗中有細的,很善於跟三教九流的人相處,路子廣消息快,辦案子的時候對人簡直是觀察入微,憑著一雙尺碼不合的女鞋,推斷出某個已經被定案成入室搶劫殺人的案子推翻,查出凶案是妻子受不了丈夫外遇殺夫,已經是警界人人皆知的傳奇故事了,這樣的一個人,卻有一個不足與外人道的缺點——好色。

    年過三十還沒有結婚不是因為沒有女朋友,而是因為女朋友太多,不知道該娶哪個,經常自許泡妞從不花錢,反而是妞會倒貼他,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全都是女朋友們送的禮物。

    這樣的一個人,不止不低調,簡直是囂張……所以因為在查辦盜車案,每天簽字帶槍出去找線索,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他沒注意到的是,他這一天簽出手槍的時候,有個人拿手機打了個看似平常的報平安電話。

    他是如此行事囂張,不止平時惹了多少別人不敢惹的人,更不知道因為桃花債有多少老公、男友恨他入骨,以至於他查完線索,拿著手機想著打電話找誰一起吃飯的時候,被人從後面襲擊,醒了之後發現自己腦後粘乎乎的全是血,腰間別著的手槍不見了蹤影,周圍一圈的圍觀群眾,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警笛的時候,除了呆愣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員警遇襲,丟槍……這在哪座城市都是大案,更不用說丟槍的員警身份特殊了,一時間整個A市風聲鶴唳了起來。

    尚雲龍卻對這些一無所知,他正等在自己的公寓裡一邊看美國槍戰片,一邊等著九頭蛇……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他趿拉著鞋到了門口,從貓眼向外看,見是九頭蛇這才開了門。

    “你怎麼才來!”他對九頭蛇抱怨道。

    “我的尚大公子,現在本來就是嚴打,槍這東西不容易搞,更不用說你一直要好貨了……”

    “別說廢話,東西拿來了嗎?”

    “拿來了。”九頭蛇舉了舉拎在手裡的黑色塑膠袋。

    “什麼味兒啊……”

    “魚味啊。”九頭蛇道,“這不是非常時期嘛……”他把袋子放到桌子邊,從裡面拿出了幾條魚,又從最深處拿出了一個油紙包住的東西,打開油紙,裡面是報紙,報紙下面是一把槍。

    “這什麼槍啊?”

    “五.四式警用手槍……你看過香港電影嗎?裡面大陸過去混的,都用這槍,八發鋼芯彈,避彈衣在它面前都沒用。”

    “嗯。”尚雲龍點了點頭,他對槍也不算陌生,之前跟朋友在香港也玩過槍,知道五.四式是好槍,“有多少子彈?”

    “滿匣八顆,足夠您防身了。”

    尚雲龍點了點頭,擺弄了半天,見九頭蛇站著不動笑了笑,“你等著,我給你拿錢。”他把槍放下,進了臥室,拿出捆好的一萬塊,“一萬塊j□j,算是天價了吧。”

    “是,是……”九頭蛇接過了錢,又開始撿魚。

    “你說你,賺了這麼多錢,還撿什麼魚啊,扔了得了。”

    “這魚可不能扔,裡面有別人的貨……”

    “什麼貨?”

    “嘿嘿嘿……”九頭蛇抓了抓頭髮,“這就不能跟您說了,這一條魚,就值兩萬。”

    “什麼東西這麼貴?”尚雲龍拿過魚,見魚肚裡面鼓囊囊的……“白……”

    “噓……”九頭蛇做了個噓的手勢,“這是我們老闆的貨,我是給人送貨,順便到你這裡的。”

    “我試試看嘛……”他是玩可卡因的,可是玩久了總覺得沒勁。

    “這東西可是容易上癮……”

    “我知道。”

    九頭蛇想了想,又繼續把魚往袋子裡裝,“我們老闆是做批發的,這魚都是一整條一整條的賣的,您只要一包的話,等我送完了貨,我再給你。”

    “別廢話,以為我買不起嗎?”他本來就是要在公寓裡避風頭,除了看電影之外只有等著晶晶這樣的女孩子來陪他玩,無聊得快要長草了,他又是少爺脾氣,九頭蛇要不是這樣遮遮掩掩的不肯給他,他也不會對這東西這麼感興趣。

    “那……”

    “兩萬是吧?你等著……”

    “別介,您讓我先跟老闆打個電話……這貨都是有主兒的。”

    “有主怎麼樣?你老闆也不會不賣我面子。”

    “知道,知道了。”九頭蛇拿了手機到廁所裡打了半天的電話,過了一會兒出來了,“我們老闆同意了。”

    “我說嘛。”尚雲龍拿了錢出來,買了一條魚。

    “您……會用嗎?”

    “呵呵……這地球上有的東西,還有我不會玩的?滾吧你!”

    九頭蛇放下了一條魚,把剩下的魚裝進了袋子裡,走了。

    鄭鐸在車子裡看著九頭蛇消失,摸了摸自己偷襲毒窿搶毒品時肩膀受得傷,拿起了手機,“林嘉木,我做完了我該做的,剩下的該你了。”

    林嘉木拿出包裡事先準備好的電話卡,插到了新手機上,打了個電話……“你的槍在XXX花園12號樓18樓,你女朋友的男朋友手裡。”

    她說完掛斷了電話,拿出了電話卡,剪得粉碎……這個電話鄭鐸自己也可以打,可他非要她打,說到底是對她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想讓她也脫不開干係……

    狡詐、狠毒卻又有自己的原則跟正義感,這個男人危險又充滿魅力……

    襲警、搶槍、吸毒且藏毒超過20克,這樣的罪名如果不夠要尚雲龍的命的話,那毒品被劫的毒販,警槍被搶又被人睡了女朋友的員警,黑白兩道的怒火,足夠要尚雲龍死一百次了,不管他怎麼辯解自己無辜,甚至供出九頭蛇,都沒辦法替自己脫罪,九頭蛇早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沒人知道他在哪裡,尚家使盡了手段,尚雲龍仍被判了死緩,可在監獄裡只呆了一周就死於監獄鬥毆。

    他死的那天,鄭鐸捧了兩束鮮花到了墓地,一個人坐了很久……

    ===============現在=============

    鄭鐸睜開眼,看見林嘉木正趴在他的胸口看著他發呆,“後悔了?”

    “呵。”林嘉木笑了笑,“你後來做了些什麼?”

    “什麼?”

    “你母親和妹妹的事結束了之後,你做了些什麼?”本來事情結束了,鄭鐸是可以回去,重拾自己的生活的,軍校那裡他是喪假,他也不知道薛雯雨流產的事,可是他卻整整消失了一年多。

    “我在家。”

    “什麼?”

    “我在我自己家裡呆著,種花,養魚,鍛練,除了劉警偶爾會看看我之外,不跟任何人來往。”有些事,一旦做過了,就沒辦法回頭了,雖然報仇的事從頭到尾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鄭鐸卻覺得過了一年,事情結束之後,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麼,那個想要出人頭地,讓妻子、母親、妹妹驕傲的鄭鐸死了,可活著的他究竟是什麼?他跟自己說,想不明白就別出門,本來他以為自己只會想一周,沒想到想了整整一年。

    “後來呢?”

    “後來我在電視上看見了你,因為替人打離婚官司,結果被自己的當事人告了,說你有意破壞他人婚姻從中謀利,我跟自己說,想不明白自己做什麼,就先報恩吧。”

    林嘉木那個時候真是焦頭爛額了,她幫那個女人討到了大部分的財產,那個女人卻選擇了跟丈夫複合,轉過身說是她挑撥離間,不止是告她,還糾集了一夥人要打她,她那個時候才明白什麼叫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任你智計百出,也比不上別人拳頭加菜刀。

    所以當鄭鐸出現在她身後,嚇退那些人的時候,她是真松了一口氣,事情解決之後,她差不多是脫口而出讓鄭鐸跟自己合夥做諮詢社,沒想到鄭鐸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所以……加入諮詢社根本是鄭鐸報恩計畫的一部分?

    “我原來只是想要報恩,沒想到這種抓小三,查外遇,幫人離婚的雞毛蒜皮小事,很賺錢也很有趣……”不管開始的目的是什麼,時間久了,他竟然覺得諮詢社裡整天跟著林嘉木忙碌,拿著單反相機查外遇的鄭鐸,才是真正的鄭鐸。

    至於愛情……他沒想到自己會愛上林嘉木,他以為他跟薛雯雨結束之後,不會再愛別人,可是相處得久了,總有一個人會讓你不經意間會注意她的存在,會關心她的冷暖,會覺得堅強外表下的女強人,也有弱小可憐的一面,會覺得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跟她對坐在一起一個看書一個看電腦也是很有趣的事,一旦想著要離開她,去做那些他“該”做的事,就會捨不得,這樣的潤物細無聲的愛,也是愛情……

    “有趣就好。”林嘉木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睡成了勺子形,鄭鐸側過身把她納入自己的懷抱,聞著她頸後淡淡的香氣,也睡著了。

    “你太狠了。”薛母摸著熟睡的男孩的頭頂,紅著眼眶說道。

    “如果不把當年的舊事翻出來,別人都會怪我爸不管女婿和親家。”

    “那又怎麼樣?你爸的官已經升到頭了,難道還想再要什麼前程?”

    “有實權總比二線強。”

    “如果是你跟鄭……的孩子……你肯定不會……”

    “事情都過去了,提他做什麼。”

    “是你自己把他攪進來的,那孩子真是有能力有本事,如果不是……你現在肯定過得比現在好。”

    “別提那些如果了,行嗎?”

    薛母沉默了一會兒,“他現在還沒結婚……”

    “他有女朋友了。”

    “哦。”

    “我也不愛他了。”

    “呃?”

    “愛他的話,我就不會嫁陸謹了,我現在只愛你們倆個和壯壯。”

    “可是……”

    “也許以後會遇到對的人,可現在沒有。”

    “哦……可是……陸家出了這麼多的事,你是他們家的前兒媳婦……你工作時……”

    “媽,你還記得王校長嗎?”

    “當然,他現在在301醫院……”

    “我跟他聯絡了,他說他可以接收我,不過要我大伯在院長那裡搭個橋。”

    “這事不難,我等會兒就跟你爸說,不過你真得有決心嗎?”

    “媽,靠山山崩,靠河河幹,我自己有一技之長,何必總指望別人替咱們家爭氣呢?”

    “嗯。”說起來,女兒嫁了鄭鐸,他們家在家族裡會是另一番模樣吧,老頭子後繼有人,在家族裡說話也硬氣些,現在……陸謹這麼不爭氣,真得只有靠自己了,可是女兒能做到嗎?

    薛雯雨看著媽媽的表情,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可惜那些不可挽回的事了,說到底女人為什麼總要依靠別人呢?翻看林嘉木的資料時,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女人可以赤手空拳做這麼多的事,可以不依靠別人反而成為別人的依靠,她做不到那麼無牽無掛,但是靠自己成為父親的驕傲,讓別人不敢小瞧,又真得很難嗎?

    她站了起來,看見穿衣鏡裡的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了呢?

    或者說在成長的路上,每個人都會無法避免的偏離軌跡,變成另一個自己無法想像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寫完了,本來這個故事裡除了陸謹和尚雲龍沒有人是真正的渣,只不過是被命運玩弄的人罷了。下一篇故事回歸主題,不過估計又會有人不喜歡,是一個中年女人經歷了長達二十幾年的吃飯,睡覺,打小三的生活之後,因為女兒頓悟的故事。也是故事介紹裡講的,海外求學中的女兒,聽說家裡忽然多了一個孩子之後,發生的事。

正文 第122章

    韓穎揉了揉被香火味道薰得有些刺疼的眼睛,打了個呵欠,無聊地打量著這間屋子,這是一間一半是花草,一半是各種名煙名酒夾雜著各種柴米油鹽的“客廳”,在她的身旁還坐著幾個沉默的人,還有幾個中年女人在一旁小聲的說著話,她感覺腳下被什麼東西蹭了過去,低下頭一看是一隻四蹄踏雪的黑貓,黑貓抬頭對著她叫了一聲,扭著屁股穿過塑膠珠子穿成的簾子走了。

    簾子外是典型的農家小院,長方形的條磚鋪成的小院,院子裡有葡萄架和水缸,影壁牆是瓷磚拼成的松鶴延年,來往的人都說著口音極重的當地話,韓穎使盡了全力也聽不懂。

    “穎穎,進來。”媽媽開了門,對她說道。

    “哦。”她收起了手機,進了屋,這間屋裡的香火味道更重了,長長的神龕上擺著幾尊銅像,有佛像也有做道士打扮的,每尊銅像前面都擺著香爐,媽媽拉著她坐在鋪著舊舊的椅墊的實木椅上,有一個穿著黑色大絨面斜襟繡紅牡丹花的老太太,盤腿坐在床上,老太太看見她來就笑了,“這是你閨女吧,果然是一臉福相。”

    “我常說她長得不好看,可是無論到哪兒,人家都說她是福相。”

    “你可真是看錯了,你姑娘生得白白淨淨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天生的旺夫宜子相。”

    “呵呵。”媽媽摸著韓穎的頭髮,笑得很欣慰,“大師,您合一合她的八字,到底這次高考能考得怎麼樣。”

    韓穎心裡有些犯咯應,不停地勸慰著自己,就當是跟媽媽一起來看心理醫生,緩解媽媽的緊張情緒,這種封建迷信活動,某些層面上也可以當成是心理疏導,她不是她們班上第一個被父母生拉硬拽去看相的,也不是最後一個。

    “好,我剛才說沒看見人不敢亂說,現在……”大師半閉著眼數著手指算了一遍,“你姑娘八字很好,只是……”

    “大師您說了我家那麼多事都說准了,我也都信了,我女兒的事,您可別瞞我。”

    “只是父母緣淺些,她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不在你們身邊吧。”這位大師此言一出,連韓穎都嚇了一跳,因為她是超生的,五歲之前是跟鄉下的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的。

    “是,是。”媽媽摸著韓穎的手說道,“當時為了躲罰款,怕丟工作,生了她之後一直把她放在我婆婆家裡,後來她爸從廠子裡出來自己做生意,家裡漸漸有了些底子,我也從廠子辭職了,這才把她接回來,不過還是交了三千多的罰款。”

    “嗯。”大師又繼續算,“你女兒這次高考能考得不錯。”

    “大師,她是考離家近的大學好呢,還是考離家遠的大學?”

    大師在破破的本子上劃了幾筆,“你女兒年少時父母緣淺,應該是離你們越遠她自己越好的命數,不過你放心,你女兒肯定是會替你養老的,她啊,比兒子還要強。”

    “呵呵……”媽媽笑了,“我知道……從小她就最貼心……”說完她的表情一變……“她哥……”

    “你也不用傷心,她哥哥是天上的仙童下凡,註定不能在人間久留,他就算是走了,還是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能這樣就好啊。”媽媽說道,把女兒的手握得更緊了,“不瞞您說,我這一輩子……就指望他們倆個了。”

    “你也不用為家裡的事操心,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丈夫天生命裡帶桃花,他不去勾引女人,女人也會勾引他,可他命裡離不開你,你是天生的旺夫命,他賺一個億,裡面九千萬是你的功勞,剩下的才是他的功勞,他自己也知道這點,不會離開你的,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你就當他去旅遊了……”

    “可是他什麼時候能好啊。”

    “五十五以後吧,你們倆個年輕的時候吵吵鬧鬧,到老了是白頭偕老的命。”

    媽媽點了點頭,因為大師的話表情舒展了些,韓穎卻從心裡往外歎了口氣,媽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迷上了算命打卦,那些算命人說得話都一樣,無非是讓媽媽忍,等著爸爸老了,玩不動了,跟爸爸一起白頭偕老,媽媽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著自己,麻痺著自己,繼續在外人面前維持著韓太太的身份,回到家裡自己守著冷屋子哭,守不住了就做美容,化妝,買衣服,減肥,保持身材,四十五歲的人走在街上回頭率照樣很高,可就是這樣,仍然換不回爸爸的忠實,爸爸在外面偷得那些人,有些確實稱得上狐狸精,更多的連媽媽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可爸爸依舊流連忘返,他唯一留給這個家的體面就是逢年過節,老人做壽,媽媽生病,肯定會回家,對自己這個女兒更是從不吝惜錢財……韓穎看著媽媽被大師說得心花怒放的媽媽,心裡明白,自己的確是要遠行,她再也沒辦法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媽媽作賤自己了。

    五年後

    關掉手提電腦,把教科書塞進帆布書包,跟幾個朋友打過招呼之後,韓穎離開了自習室,一直調成靜音的電話有四個來電顯示,“喂,媽媽……”

    “穎穎……”

    韓穎聽見這個口氣,忍不住看著天空翻了個白眼,高中畢業之後,明明已經考上了國內一所不錯的大學的她,沒有選擇留在國內,而是選擇了出國,出人意料的是最反對她這個決定的是爸爸,爸爸決不准許女兒離他太遠,到一個傳說中非常開放的國家,“外國的男人都不可靠,那些白種豬整天以勾引中國女孩為樂……”

    “爸,我又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

    “國內的大學怎麼了?這個大學爸每個週末都能開車去接你……”

    “我不喜歡這個專業。”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添服從分配……”爸爸的聲音頗為著急,失去了兒子之後,他把女兒看得更重了,女兒的高考志願他整整研究一個月,最後選擇了一所他覺得不錯的大學,沒想到最後女兒因為幾分之差沒有進這所大學最好的專業,反而去了另一個次好的專業。

    “不是你讓我添的嘛。”

    “那就再考一年。”

    “我不想再考了,爸,你讓我留學吧,你看人家王叔叔家的妹妹,初中就留學了……還有……”

    韓穎的媽媽蕭麗本來也不太贊成女兒的選擇,可是想到算命的說女兒是要遠行的命,心裡多少有些傾向於女兒,“老韓,她既然喜歡,就讓她出國歷練一下,現在國內的壞小子也不少,女兒初中、高中都沒上那些人的當,上了大學人長大了那麼多,肯定也不會……”

    “你不懂……”

    為了她留學的事家裡吵了兩周,後來她把鄉下的爺爺奶奶搬了出來,這才加重了支持她留學的砝碼,爸爸點頭同意送她出國。

    只有韓穎自己知道她自己出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她如果只是不想看媽媽跟那些女人周旋,爸爸花心風流的話,大可以在國內考個好大學,她的計畫很簡單也很複雜,爸爸年輕的時候標榜泡妞不花錢,反而有妞倒貼,可越到老,花在外面的錢越多,與其這樣,不如讓爸爸把錢都投到自己身上,於是她到加拿大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講這邊的房子適合投資,自己租房又不方便,讓爸爸給她買房,買房之後就是買車,然後是各種學費、生活費、旅遊經費,大學畢業之後她又考了研,在研究學業之餘,也研究怎麼樣說動父母移民,讓父親把更多的財產轉到加拿大這邊。

    說起來……她的性格不像媽媽,倒像爸爸,天生的精於算計,嘴甜心冷,她心裡面轉著這麼多的念頭,卻還是本能地聽著媽媽講那些瑣碎的事。

    無非是爸爸又勾搭上了一個新的相好,這次據說是一個會所的老闆娘,媽媽發現了爸爸有幾件內衣不是她買的,問了爸爸之後,爸爸承認了,另一件事是大伯和老叔把堂哥跟堂弟塞到自家公司裡還不夠,老叔還想把跟第四任妻子生的小堂弟過繼過來。

    這些說起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爸爸的新歡舊愛一向不少,每年至少一個,跟他最久的那位跟了他長達十年,情婦數量最多時一年多達四人,這還是“長期穩定”交往的,那些露水姻緣通通不算,至於那些伯父叔叔,自從哥哥出車禍死了之後,就一直不肯消停,垂涎著他們家佑大的家業,之前爺爺在的時候還能彈壓住他們,爺爺兩年前死了之後,他們更肆無忌憚,韓家不缺兒子,缺女兒,上一輩沒有女孩,這一輩只有她一個女兒,大伯跟老叔看見她一樣寵得厲害,可寵歸寵,心裡也都打著搶她財產的主意。

    爸爸說是對家裡人照顧,心裡面同樣清醒得很,自己生的兒女都不一定孝順,何況是別人的骨肉?因此他對大伯和老叔一向敷衍,只不過每一次都會跟添油加醋的跟媽媽講全過程,以表示自己對這個“家”有多負責,對她們母女有多好。

    “你爸這次好像被你老叔說動了,想要養你小堂弟。”

    “真的?”媽媽不是喜歡誇張的人,她可以說是最瞭解爸爸的人,媽媽會這麼說……“媽,真的假的?”

    “我偷聽到你爸跟你老叔講電話,說是要哄我答應……”

    “媽,你先別急,我問問我老叔。”

    韓穎掛斷了電話,又撥通了老叔的電話,“老叔,想我不?”

    “想,怎麼能不想呢,穎穎,你在大加拿怎麼樣啊?”

    “好啊,就是想大伯,大伯母,老叔,老嬸……老叔,你的腿到冬天還疼嗎?我看見我們這邊有賣一種鈣,聽說專治骨質疏鬆……我寄一瓶給你。”

    “好,還是閨女好,兒子都白養了,你爸真有福氣。”

    “老叔,你可不能跟我撒謊,我媽跟我說了,你想把我超超弟弟送給我爸……你不怕我小老嬸跟你拼命啊。”

    “穎穎,你知道老叔我的難處,你大老嬸跟我結婚的時候扒了我一層皮,你後面兩個老嬸也不好惹,我現在看著有錢,實際上……缺錢得很,超超要上幼稚園了,現在國內的幼稚園都是分片管理,你家的學區好,幼稚園也好,我只想把他的戶口掛在你家,沒別的意思。”

    “真的?”

    “真的,老叔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哦……”韓穎表面上信了,實際上一個字都不信,這種把戲大伯父和老叔又不是沒玩過,沒道理這次爸爸竟然買了帳……“那我爸同意了?”

    “他當然同意了,穎穎啊,你什麼時候回國啊,你爸可想死你了。”

    “快了,我讀完書就回去,老叔,我還要去上課,晚上再聊啊。”

    “我這裡現在就是晚上啊。”

    “哈哈哈,老叔,你看我多糊塗,你的地址沒變吧,我等會兒就買藥快遞回去。”

    “沒變沒變,穎穎真乖。”

    韓穎冷著臉掛斷電話,她乖,她嘴甜,討好著這一家人有什麼用?該算計她的時候一個個照樣還是會算計她,“喂,梁亮嗎?你上次給我講的季老師家的事是怎麼解決的?”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都說上一個案子真實,在我眼裡其實挺狗血的,這個案子反而真實得讓我不敢下筆,故事裡的韓穎媽媽的原型是我認識的至少四個女人……最老的已經六十歲,最年輕的才不過三十幾歲,同樣的特徵是高於平均標準的容貌,英俊花心嘴又特別甜的丈夫,另一個特徵是她們都很剛強,卻也同樣隱忍,這個故事真實到連算命先生說得那些話,都是我親耳聽到的,她們都抱著這樣的一個夢想,忍了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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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嘉木語錄:再強勢的女人也是有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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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委託林嘉木不是沒接過,不過多數還是出了國的丈夫或妻子查在國內留守的丈夫或者妻子,出了國的女兒要查父親的,實在是少見,雙方在MSN上視頻了之後,林嘉木更是驚訝於委託人長相的年輕和處事老練,“所以……你懷疑韓超的身份?”

    “我這個小老嬸原來是商場裡做導購的,不知怎麼的勾搭上了我老叔,沒幾個月就上了位,擠掉了我前任,我老叔把她安排在了我爸的公司做前臺,之前就有人傳過她跟我爸有點什麼……可我老叔一直沒表示,我前年過年回家,全家人一起吃飯,也沒看出我這個小老嬸跟我爸有什麼……現在我爸卻跟我老叔演了這麼一齣戲……我覺得不對勁。”

    “所以你是希望我們想辦法拿到韓超跟你爸的DNA進行比對?”

    “是的,這種事,你們也應該有個價目表吧。”

    “這種屬於特案,先期經費一萬,全款三萬,我們把DNA樣本寄到你指定的機構,就算結案,你就要付清全款。”

    “OK,那我們要怎麼簽合同……電子合同可以嗎?”

    “可以。”林嘉木把電子合同寄送給了韓穎,韓穎很快簽了合同寄送回來。

    鄭鐸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從後面摟住了她,林嘉木反應很快地關上了攝像頭,可是MSN那邊的韓穎已經打了好幾個驚嘆號過來,“老闆,你家男人賣不?”

    鄭鐸拿過麥克風,“不賣。”

    另一邊的韓穎笑得差點從椅子上面跌下去,做為一個父親疑似有私生子的女兒,她得心態好得出奇。

    “去穿件衣服。”結束了通話的林嘉木捏了捏鄭鐸的胳膊。

    “晚上思甜又不在。”鄭鐸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又是一樁什麼案子?”

    “私生子。”

    林嘉木把合同拿給鄭鐸看,鄭鐸接過合同皺了皺眉,“委託人是韓穎?那合同裡說的韓國柱是……”

    “是她父親。”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鄭鐸笑了笑,“等會兒出去吃宵夜還是回樓上?”

    林嘉木目光閃了閃……“我今晚想一個人呆著。”自從因為那次薛雯雨的事,兩個人擦槍走火,他們倆的關係有點親近過份了,鄭鐸已經連續兩周睡在樓上她的公寓了,今天早晨起來她發現自己已經有一個單獨的抽屜放鄭鐸的內衣、襪子,連衣櫃裡都有四五個衣服掛被他佔據了,他……好像入侵到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她卻全無所覺……

    鄭鐸放開了她,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好。”他們倆個在一起玩暖昧遊戲玩了這麼久,他太瞭解她了。

    “鄭鐸……”離開了他的懷抱,林嘉木卻覺得有些冷……她什麼時候變成磨磨嘰嘰離不開男人的小女人了?她叫出了鄭鐸的名字,卻又鄙視自己。

    “什麼?”

    “明早來的時候帶一箱A4紙過來,辦公室沒紙了。”

    “OK。”

    汪思甜吃下最後一口餡餅就藉口有事躲到了客廳裡,她原來覺得兩個中年人玩暖昧遊戲讓人看著累,結果兩個中年人滾了床單,關係越來越近,有意無意的秀恩愛才是真正閃瞎鈦合金狗眼的事。

    “思甜!等下我們倆個要一起出門查案,你沒事不要離開辦公室。”

    “知道了。”思甜拿了平板電腦刷QQ,她得多有涵養和保密意識才會忍著不跟朋友八卦自己辦公室裡的“夕陽紅”戀情啊,她拿眼角掃視著這兩個人,今天外面下了點雪,鄭鐸還是萬年不變的牛仔褲,不過鞋子變成了深棕戶外鞋,上衣變成了皮夾克,林嘉木則是長褲,羊絨衫,外加巴寶莉風衣的組合,鄭鐸拿了條圍巾給她,她點了點頭,鄭鐸居然很順手地替她把圍巾圍上了,又拿著她的GUCCI包等著她穿鞋。

    兩個人雖然動作不多,也不像是某些年輕情侶一樣粘乎得可怕,可是彼此之間那種親暱感卻更甚。

    思甜看著這兩個人想著……她是不是也要考慮一下交個男朋友了?可是想想自己身邊的那些“哥們”忍不住抖了抖,還是算了吧。

    這兩個人走了之後差不多有十分鐘,電話響了起來……“喂?嘉木諮詢室。”

    “林嘉木在嗎?”

    “您是哪位?”

    “我是她媽媽……”

    雖然隔著電話,汪思甜還是忍不住肅立微笑,就差對著電話鞠躬了,女中豪傑林嘉木的媽,能是什麼樣的女人啊……汪思甜的腦補裡,這位傳奇女性差不多是影視劇裡的皇太後、老佛爺的形象了,“哦,原來是阿姨啊,嘉木姐跟鄭鐸哥出去辦事了,要不您打一下她的手機?”

    “她的手機好像沒電了,你有鄭鐸的手機號嗎?”

    “有,有的。”汪思甜流利地報出了鄭鐸的手機號,“要不然我給他打個電話,讓嘉木姐給您回個電話?”

    “不用了,對了,你是他們公司新來的助理嗎?”

    “是,我是新來的助理。”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汪思甜。”

    “好名字,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嗎?”

    這是什麼節奏?“阿姨,我今年才十八,還沒男朋友呢。”

    “十八啊,怎麼沒去上大學啊?”

    “那個……沒考上啊。”

    “那去複讀啊,雖然上大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阿姨……您不是要找您女兒嗎?為什麼要對我說教是這麼起勁兒,汪思甜抬頭看著天花板,欲哭無淚。

    韓國柱倒退十年,在A市算是混得頗顯赫的人物,可最近十年卻漸漸的顯出頹勢,十年前韓家最有錢的時候,有人說韓國柱差不多有五億以上的資產,可連著幾項投資失敗,轉戰省城甚至進京發展失誤之後,財產一直在縮水,全靠了幾年前投資成功的商場在支撐,就是那間五層的商場,也有八成的鋪子不是他家的,要每年給業主返利,他家賺錢的是商場一樓兩間加起來不到一千平米的鋪子和商場的管理費跟物業費,雖然賣掉鋪子淨資產一樣可觀,每年的收益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想像的,可如果真得賣掉商場,那可是坐吃山空了,所以說他的固定資產雖說也值一個億多點,可跟那些和他同樣起點,甚至不如他的人在十年裡發展相比,就差得太遠了,更不用說外面早有傳言,他的資產雖多,負債卻也不少,投資商場和之前投資失敗的專案,到現在還在每天漲利息,他的鋪子、房子其實早已經抵押出去了,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可傳言歸傳言,他照樣一年換一次好車,名牌不離身,身邊的漂亮女人不斷,經常聽說他大手筆的給女人買什麼禮物,又聽說他供女兒出國,給女兒在國外買車買房,所以信他是真有錢人的也不少。

    韓家一共有兄弟三人,大哥國棟是個老實人,在機關裡坐了半輩子,韓國柱一開始發跡的時候有大哥的功勞,對侄子也提攜,因此韓國棟日子滋潤得很,對仕途興專職不算大,做到了科長的位置就再也升不上去了,還是整天開著名車樂呵呵的住豪宅,人說韓家的人都花心,韓國棟卻是個例外,被妻子管得服服貼貼的,這些年一直沒有什麼緋聞,不過聽說他老婆是個非常有手段心計的;老二就是韓國柱了,他原來是國企的技術員,因為超生了女兒失去了升職的機會,一氣之下自己出來練攤,從在批發市場賣布開始起步,一直到現在成為資產上億的大老闆,從年輕的時候就花名在外,娶了有名的美女老婆之後,消停了兩年又開始在外面風流,唯一值得人“稱讚”的是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本來他有一子一女,沒想到兒子剛考上大學那年出了車禍,只留下了一個女兒,被他視為掌上明珠;老三韓國梁,在兄弟三人中算是“黑羊”,他練攤比二哥還要早呢,卻只混了個小康,靠著哥哥一直輸血提攜,現在弄了個中檔品牌女裝,在商場賣,倒也算是小富,他賺錢的本事不如他哥,風流花心倒比他哥哥要厲害得多,兒子三歲的時候老婆受不了跟他離了婚,把孩子留給了他,自己走了,他娶了第二任,第二任還沒來得及給他生孩子,就被第三任給擠佔了位置,第三任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兩個人打打鬧鬧中間花花事不斷堅持到了六年前,第四任又趁著第三任摔斷了腿上了位,第三任不是好惹的,帶著兒子刮了他一大筆浮財這才走了,第四任就是現任了……

    林嘉木翻看著這一家的資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韓家在A市也算是有名,她本來就很注意收集這些家庭的資料,可是還是看得眼睛疼。

    鄭鐸把她的IPAD接過來,繼續向後翻看,“韓國柱的妻子,可以稱得上是忍者神龜了。”光是資料裡有名有姓人盡皆知的小N,就至少有十二個之多了,“韓國柱的老婆蕭麗是做什麼的?”

    “原來她也是在一家國企工作的,超生被發現之後也失去了工作,跟著韓國柱練攤,後來韓國柱發達了,她就收心輔佐他……可是聽說他嫌棄她在身邊影響他“交往”又哄著她讓她回去賣布,她又回去做布匹生意,目前發展得不錯。”說起來也不是那種依靠著丈夫才能活的菟絲花,可就是活得這麼憋屈。

    兩個人正在說著案子,鄭鐸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來電顯示之後看了一眼林嘉木,“阿姨,我是鄭鐸……”

    林嘉木拼命搖頭,可鄭鐸還是壞笑了一下,“是,嘉木跟我在一起呢……沒別的事,有個案子……是,挺好的我們……哦,您要跟她說話啊……”鄭鐸把電話交給了林嘉木。

    林嘉木踢了鄭鐸一腳,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了電話,“媽……”

    “你電話怎麼沒電了啊?你這樣怎麼幹工作啊?你做這一行的電話很重要的你知道嗎?”

    “是,媽,我知道了……”

    “你跟鄭鐸提了沒有啊?”

    “什麼啊?”

    “結婚啊!你都三十大幾了,跟鄭鐸也交往了這麼多年了,你要是害羞我去跟他提,你跟他說,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媽,是我自己不想結……”林嘉木翻翻白眼,不用猜她也知道媽媽最近在看什麼電視劇了。

    “你傻啊你!你是女的,本來還比人家大,別人是青春有限,你是青春已過,再不結婚生孩子你就是高齡產婦生不出了……”

    林嘉木把電話挪開,皺著眉頭看著表,差不多三分鐘之後把電話挪近,那邊老太太還在嘮叨,“我跟你說,你別想著敷衍我,我現在就在車站,馬上就上車,這次你不結婚,我就不走了!”

正文 第124章

    嘉木語錄:神一樣的對手,不如豬一樣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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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趴在方向盤上,像是受傷了的小狗一樣哀嚎,鄭鐸揉了揉她的頭髮,“還有二十個小時老太太才到呢……”

    “知道。”

    “要不然你先回去歇會兒?”

    “不。”林嘉木靠在鄭鐸的肩頭,“你讓我歇會兒,我歇夠了咱們幹活啊。”

    “嗯。”鄭鐸繼續翻著IPAD上網,“你看。”他指著手挽著手從商場裡走出來的中年男女,把IPAD翻到客戶資料欄,雖然衣著已經換成了深秋的衣著,這對男女分明就是韓國柱和蕭儷。

    韓國柱穿著一件阿瑪尼的大衣,夾著LV的男式手包,牽著穿著LV白色羊絨大衣的蕭儷的手,韓國柱年輕的時候是有名的帥哥,到老了雖然身材走樣,臉上也滿是鬆懈的橫肉,眼睛因縱欲過度顯得呆滯,可在中年人裡,仍屬於氣質大叔,蕭儷保養得極好,雖說徐娘半老卻風韻尤存,打扮非常有質感跟品味,兩個人攜手走在一起,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儼然是一對伉儷情深的中年富商夫妻,羨煞旁人,誰知內裡早已經腐壞不堪呢。

    韓國柱之所以能夠常年在外彩旗飄飄,卻還能維持住家裡紅旗不倒不是沒有道理的,據說他極會哄人,有了新歡不忘舊愛,經常給蕭儷買各種禮物,對蕭儷的衣著品味和尺碼記得極牢,送得禮物多數不貴卻貼心,更不用說各種甜言蜜語了,比如現在,韓國柱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把蕭儷逗得哈哈大笑,整個人都年輕了十歲。

    林嘉木對著後照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拎著包下了車,鄭鐸把單反相機放在風擋玻璃後面,拿著手機佯裝在上網,實際手機的螢幕已經跟單反相機相聯,一直密切關注著林嘉木和韓國柱夫妻的互動。

    韓國柱本來就天生自帶美女探測儀,林嘉木下車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她,眼見林嘉木要滑倒,不由得快走了幾步,扶了一下她,然後又做紳士狀,“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林嘉木皺了皺眉頭,“這商場的地磚也太滑了,我一個年輕人摔壞了就摔壞了,真要摔壞了老人小孩,看他們拿什麼賠。”

    “是,是,我們一定改進。”韓國柱笑道。

    林嘉木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商場的形象廣告,那個站在上面做迎客狀的就是……“啊……你是老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沒什麼,顧客的滿意就是我們的幸福,您的意見我會跟下面的人說的,當時新鋪室外彩磚的時候,只考慮了美觀跟造型,沒有考慮到防滑,是我們的疏忽。”他說完又從手包裡拿出了一張名片和一張卡,“這是我們的金牌會員卡,您去五樓客服部填寫一下資料就能啟動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請您多提寶貴意見。”

    “啊……這怎麼好意思。”林嘉木看了一眼寫滿了頭銜的名片,看起來是個“大人物”,“韓總是吧,真是謝謝了。”

    “沒什麼,以後您來商場買東西,我給您打折。”

    “謝謝了。”林嘉木點了點頭,想要把名片跟卡收到包裡,可是從包裡取出名片夾之後,包就有點累贅,韓國柱很自然的接過包,“我替您拿。”

    她把韓國柱的名片放到名片夾裡,又拿出了一張自己的名片,“我是律師,我姓林。”

    “哦,林律師。”韓國柱接過名片,只見名片上寫著嘉木律師事務所,林嘉木,後面就是聯繫電話了,沒有別的累贅,他接過名片比劃了一下,表示自己替林嘉木拿著包,沒辦法開自己的錢包,“呵呵……”

    “不好意思。”林嘉木把名片夾放了回去,拿回了自己的包,韓國柱這才把林嘉木的名片放到了自己的手包裡。

    兩個人的這一番互動持續了有三、五分鐘的樣子,就算是路人也能看出韓國柱明顯的見色心喜,蕭儷卻早就將臉扭到一邊,佯裝沒有發現。

    林嘉木走出了老遠,韓國柱還揮手告別,然後又接過妻子的包,開了自己的家的賓士車的車門,讓妻子先上車,自己又上了車。

    林嘉木進了商場,在一層轉了個圈,就出來了,回到停車場自己的現代車上,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韓國柱,韓國柱果然點開了來自新認識美女的短信,無意中也讓自己的手機中了木馬。

    兩分鐘後,韓國柱的所有通訊紀錄已經在林嘉木的IPAD上了,他除了現在正在用的Vertu,還有一隻土豪金,兩部手機Vertu用來打電話,土豪金用來玩微信、陌陌,土豪金的連絡人幾乎都是女性,活躍的連絡人至少有四個以上,其中一個叫野百合的,跟他交流最多,兩個人之間的微信交流,單拿出來絕對是NC17級的黃色小說,看來這位就是新歡了。

    韓國柱跟蕭儷兩個人去了一間著名的西餐廳,鄭鐸把車停了下來,“要不要進去坐一坐?”

    “我喝杯咖啡就行了。”林嘉木指了指街對面的咖啡廳。

    說起來韓國柱這人在林嘉木的辦案史中很常見,他算是其中錢比較多的,她有個當律師時的朋友在婦聯做法援,遇見的最窮的一位花心客是個農民工,身為農民工領著辛苦錢,卻是在一座城市呆超過一個月,就會在當地包一個情人,每月的薪水說起來也不算少的三、四千,一年到頭能拿回家一兩千就算不錯,他媳婦見一同出去打工的,家裡蓋了新房買了新車,自己家卻入不敷出,跑來他打工的城市找他,抓了個現行不說,還差點兒被老公打死,派出所找了法援,她卻捨不得離婚,等著老公回心轉意,沒想到老公見員警介入了“家務事”到醫院又把在病床上的她打了一頓,最後她心冷了這才打了離婚官司。

    嘉木的朋友說如果老公是億萬富翁花心就花心了,撐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錢不少給自己就行,可從蕭儷身上看,不管老公是億萬富翁還是農民工,受傷就是受傷。

    林嘉木翻看著蕭儷的醫療記錄,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偏頭疼歷史、精神衰弱、慢性心肌炎、慢性胃炎,這個女人跟她的婚姻一樣,表面光鮮,內裡慘不忍睹。

    鄭鐸捅了捅林嘉木,指了指窗外,只見窗外一輛寶馬車停了下來,從車裡下來了一個穿著貂皮背心黑色拼皮高領衫搭皮裙長筒靴的女人,駕駛室裡是一個有些瘦的中年男人,他半轉身,好像是在替後座的小孩解嬰兒坐椅的搭扣,她鑽到後座裡,抱出一個穿著寶藍米奇棉服的男孩,然後一家三口人一起進了餐廳。

    “韓國梁和潘美美?”

    “嗯。”

    林嘉木留下了錢,挎著鄭鐸的胳膊從咖啡廳裡出來,先回車裡換了件深色的風衣,牽著鄭鐸的手也進了西餐廳,韓國柱的注意力被新加入的一家三口吸引了,並沒有注意到跟自己有一面之緣的林嘉木跟一個男人坐到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這一家三口在這間品質不錯的西餐廳裡顯得有些吵,主要是男孩子一直在吵著不肯進來,“不要吃這個破包包,我要麥當勞!麥當勞!麥當勞!”

    “聽話,我們只是跟二伯父和二伯母打個招呼!,打完招呼就去吃麥當勞。”那個年輕的女人聲音尖利地說道,整個西餐廳都瞧著這三口人,他們卻不以為意。

    韓國柱站了起來,“你們怎麼來了?快坐下,別讓超超說話了。”

    “我們路過看見您的車,超超一直喊著要見二伯父和二伯母……不停車他就哭……”這個女人把睜眼說瞎話發揮到了極致。

    本來蕭儷就已經有三天沒看見韓國柱了,難得兩個人要一起吃一頓浪漫午餐,沒想到卻被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一家三口給攪和了,她看了一眼已經周圍,已經有顧客找領班投訴這吵人的暴發戶一家子了,強令自己眉頭舒展微笑,彎下腰耐住了性子抱住韓超,“超超想伯母了嗎?伯母也想超超了,但這裡是安靜吃飯的地方,超超不要吵哦。”

    “是啊,不要吵,二嫂,您這衣服在哪兒買的,好漂亮……”潘美美伸手就要去摸蕭儷的羊絨衫。

    這女人真以為這裡是菜市場了,蕭儷閉了閉眼,向後退了一步,“一般舊款了。”不止是潘美美表現得大失水準,連韓超也是在蕭儷懷裡掙扎了好幾下,又撲到母親懷裡,她直起了身,看向韓國柱,韓國柱也覺得這三口人出現得不合時宜又丟人,他是曾經暗示過弟弟要跟蕭儷搞好關係,但也沒有這麼搞的,無聲地揮手趕人,韓國梁訕笑了一下,拉著還想說什麼的潘美美走了。

    韓國柱重新落坐,又陪著蕭儷說笑了一陣,西餐廳總算恢復了平靜,過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左右的樣子,他藉口上廁所出來了,打了個電話,“你怎麼搞的?我不是讓你一個小時之後在路口見嗎?怎麼來得這麼早?”他本來的計畫是把蕭儷哄好,再“偶遇”弟弟一家三口,一起聊一聊天,弟弟藉口有些事要跟弟妹出趟遠門,不知道超超坐飛機乖不乖,他訓斥弟弟不應該帶著那麼小的孩子去那麼遠的地方,把孩子留下來,帶到自己家住幾天,跟蕭儷培養感情,沒想到弟弟把他妥當的計畫徹底搞糟了。

    “超超醒得早嘛……我想著就早點出來了……”

    “豬腦子!”

    “行了,過兩天再說吧。”

    “哥……這事兒能過兩天,我那個商場續租的事……”

    “你還想白用我的場地啊?”

    “我沒想白用啊,不是今年的效益不好嘛。”

    “不好什麼,你們家在你們那一層是銷量前三。”

    “不賺錢,不賺錢……”

    “行了,你付一半的店租吧,我是要返利給業主的,你別讓我為難了。”

    “哥……”

    “別說了,要不然交一半,要不然走人,真當我是提款機啊,我現在……”

    “知道了……你容我再湊湊錢……”

    “湊什麼錢,你那車是新買的吧?美美的衣服也是新買的吧?這才什麼時候啊,就把貂皮穿出來顯擺了,也不怕捂得慌……”

    “哥……現在也要把她哄好嘛……”

    “她,你給錢她就高興了,不用哄,對了,穎穎那邊你可千萬要圓好謊。”

    “知道了哥……穎穎乖得很……”

    “你啊……什麼時候能長點腦子。”乖?韓國柱可真不信自己的女兒乖,可要說女兒有什麼行動,他也看不出……山高皇帝遠,她現在離家萬裡,真知道了這件事,又能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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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嘉木語錄:任何敢於對久經考驗的廣大中老年婦女掉以輕心的人,都會付出慘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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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木剛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屋裡滿是甜甜的飯香,汪思甜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廚房裡做午飯,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頭髮和身上那些亂糟糟的裝飾不見了,臉上的妝也洗掉了,素面朝天的像個剛被奪走玩具的小女孩,一樣瞧著電視直發呆,看見她回來了,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快逃。”

    她把手伸到門把上,剛想要開門逃走,停好車在她後面上樓的鄭鐸就開了門,“嘉……”

    林嘉木轉回身,“噓……”

    “你別在那裡搞怪了,我聽見你回來了。”廚房裡的人大聲地說道,“我正在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鍋包肉,你不吃就沒有了。”

    “媽……”林嘉木萬念俱灰地喊了一聲媽,投降似地脫了鞋換了拖鞋,到了廚房,在廚房裡切裡脊肉的可不正是林嘉木的親親老媽,張雅蘭同志。

    與林嘉木的纖瘦不同,張雅蘭身材可以稱得上是壯,肩寬腰圓腿粗,偏偏是個時尚的老太太,穿著深橘色的套裙,燙著時有髦的卷髮,脖子上戴著珍珠項璉,手腕子上的新疆和田玉鐲子是老太太十幾年前的,預備要做傳家寶用的,之前說過幾次要給嘉木,都被她拒絕了。

    “你怎麼才回來啊?”

    “媽,你怎麼到得這麼快?”

    “呵呵,你以為我是坐火車的嗎?我是坐飛機來的。”老太太提到自己坐飛機,帶出了十分的得意,“我這叫突然襲擊。”她目光一轉,看見了站在客廳裡目標十分明顯的鄭鐸,眼睛立刻瞇了起來,“外面的是鄭鐸吧?”

    “伯母。”鄭鐸深吸了一口氣,笑嘻嘻地站到林嘉木身後,過去他冒充過無數次林嘉木的男朋友,這次卻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見丈母娘。

    張雅蘭眼睛微瞇,“啊,你好。”目光卻帶著審視,老太太幾乎把五十幾年的人生經驗全都用在了幾秒鐘的審神上,身高:一八五以上,合格;體重:不胖不瘦且筋骨健壯肌肉發達,優秀;長相:五官端正英俊大氣,優秀;衣著:乾淨整潔休閒中帶點運動,鞋子也擦得很乾淨,合格;第一印象:合格。

    “伯母您一路辛苦了,不如我們去外面吃吧。”

    “不用了,我是坐飛機來的,嗖地一下就到了,一點都不辛苦,不過你們也真是的,雇了思甜這麼小的姑娘做事就算了,還讓人家給你們煮飯,要是不出來打工,人家也是在自己家讓爹媽哄著捧著的,到你這裡成了保姆了……”

    “媽,她不是保姆……”

    “我知道不是保姆。”張雅蘭瞧著汪思甜笑了笑,“你們進去坐一會兒,我這裡再炒個青菜就開飯。”

    “鄭鐸啊,你家裡現在只剩下你自己了啊?”飯後老太太夾一塊肉給鄭鐸,鄭鐸禮貌性地放到了嘴裡,剛嚼第一下,老太太就問了第一個問題,鄭鐸快速地把肉咽了下去,差點兒沒噎到。

    “嗯,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你家原來的房子你還住著呢嗎?”

    “空著呢,去年嘉木建議我租出去,我找了個仲介,租出去了,今年又買了間二手房。”

    “哦,那你家離公司遠嗎?”

    “不算遠,我每天跑步上班,鍛練身體。”

    “也是啊,A市這邊空氣好,不用擔心有霧靄。”

    “是啊,空氣很好。”

    “你爸還有兩年就退休了,我們倆個商量好了,到時候咱們買一梯兩戶的對門,你們生了孩子我們就幫你們帶,你們倆個在外面忙事業……”

    林嘉木夾了口菜還沒吃,就被這話給嚇到了,“媽,現在房價這麼貴,哪裡有一梯兩戶……”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跟你爸沒少攢錢,哈爾濱那邊兩處房子都賣了,再加上老本,我不信不夠在這邊買房的錢,我打聽過這邊的房價,也沒有高出多少……”

    這跟房價沒關係好麼……“我住慣我現在住的房子了……鄭鐸的房子也是新裝修的……你們在哈爾濱生活了半輩子,搬過來的話你的那些老姐妹怎麼辦?你不是合唱團團長跟廣場舞領舞嗎?”

    “別提了,這兩個職務我都辭了,太累!我算是明白了,做平民百姓最好……”老太太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開始講合唱團和廣場舞團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涮碗的時候林嘉木挽了袖子過來幫忙,張雅蘭這回倒是沒阻止,把廚房的門一關,跟林嘉木說起了悄悄話,“鄭鐸這小夥子不錯,長得帥,身體高,又能賺錢,又懂禮貌,最重要的……沒公婆!你五姨說他家裡環境不好,我看挺好的。”她說到這些撇了撇嘴,“她總覺得真真會嫁得比你好,這回在我面前算是服軟了,要不是你真真嫁給那個姓夏的,你五姨得被扒好幾層皮不說,真真得吃多少苦啊,她啊,就是太單純,現在社會多複雜啊……我們合唱團有一位女兒就是嫁給了鳳凰男,整天吃她的喝她的拿她的像是吃大戶一樣,她說起來愁得很,她女兒剛結婚的時候還算厲害,能拿得住丈夫,現在她女婿慢慢發展好了,全家人開始哄著姑爺了,就這樣我看那小子也要變陳世美……這人啊,誰有不如自己有……”

    林嘉木低頭刷著碗,左耳聽右耳冒,假裝沒聽見,隔一兩分鐘點點頭,“是,嗯,媽,你說得對……”

    “你也別端著了,我看出來了,鄭鐸對感情挺深的,差不多你們倆個就把手續辦了,咱們家也不缺房車,你們倆個經濟條件也達到了,早結婚,早生孩子,我現在身體好,能幫你帶帶孩子……”

    “我們在考慮……”

    “你還考慮什麼啊!再考慮下去你人老珠黃了……你以為你還是十八啊!考慮!”

    “媽……”

    “別考慮了,結婚吧!趁著你爸還沒退休,我的那些老姐妹還在,我們好好操辦操辦,也好收一收這些年隨出去的禮……”張雅蘭年輕的時候也是女強人,在廠子裡做婦聯主任的,說話做事雷厲風行,魄力十足,後來趕上國企上崗潮,她離開了工廠,坐機關的丈夫辦了停薪留職,兩人來A市做了一兩年生意,覺得不適應又回了哈爾濱,丈夫回機關,她自己開始賣保險,做生意,雖說賺得錢不少,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當了合唱團團長、廣場舞領隊,這才又重新找回了自信,沒想到合唱團和廣場舞也不單純,她跟人吵了幾架生了氣,也就心灰意懶了,窩在家裡看了幾天電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跟幾個老姐妹八卦了一下,最後決定殺到A市逼婚……

    “哦,媽,你讓我結婚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張雅蘭把抹布扔了出去,“你下午有沒有事?”

    “老媽來了,必須沒事。”

    “別為了我耽誤你工作啊……對了,你到底是做什麼的?諮詢什麼?別人問你法律問題,你回答嗎?我聽你五姨說好像不是這樣的……”

    “那個……這個……”

    “別支支吾吾的,犯不犯法?”

    “……”

    “說話啊,犯不犯法?”

    “不犯。”沒被人抓到就算……不犯……

    “嘉木……”鄭鐸在門口晃了一下。

    “媽,我有事啊……”

    “去吧去吧,去做你的事吧……對了,你現在還住在樓上?”

    “嗯。”

    “把鑰匙給我,我困了,等會兒想上去睡一會兒。”

    林嘉木僵了一下,機械式地點了點頭,到辦公室開了保險櫃的門,拿了兩個新鑰匙出來,一個直接塞到了鄭鐸手裡,免得老太太起疑,一個放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媽,我放辦公桌上了啊,等會兒你來取。”

    “知道了。”張雅蘭從廚房探出了頭,笑道。

    鄭鐸開了車打開了暖氣,坐在駕駛椅上伸了個懶腰,“你媽真厲害……那嘴跟機關槍一樣。”

    “她現在還是文明模式呢……”林嘉木清了清嗓子,“謝謝你救我啊。”

    “我不是故意救你的,是真有事。”

    “什麼?”

    “韓國柱兄弟三個約了一起吃飯,特意說了不帶別人,怕是有什麼事要商量。”

    “約在了哪裡?”

    “揚春酒店,208。”

    “幾點?”

    “下午五點,我訂了207。”

    林嘉木看了眼手錶,現在才不過是十二點半,“現在才十二點半……”

    “你是想回去陪你媽?”

    “……”

    “那我們做什麼?”

    鄭鐸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票,“看電影。”

    汪思甜向後退了退,擺了擺手,“阿姨,我只不過是內勤,真得什麼都不知道。”林姐和鄭哥回來一定要給她漲工資不待這麼虐待童工的,這老太太一來就用嘮叨神功逼著她洗臉摘耳環和裝飾品,幸虧她沒瞧見自己的紋身,否則真心會被拽著去美容院洗紋身,現在林姐和鄭哥躲出去了,老太太又拿著桔子逼問她諮詢室到底是主營什麼業務的。

    “你別騙我了,內勤對公司裡的事知道得最清楚!別人只分管自己的一小塊,辦公室內勤抓全面。”

    “阿姨,我們就三個人……”

    “就三個人的話你能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阿姨,我真得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問你,你認識趙真真嗎?”

    “不認識。”

    “不認識就算了。”張雅蘭忽然收斂了氣勢,坐下了歎了口氣,“唉,我知道我糊塗了,跟不上形勢了,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在做什麼了,什麼挨踢,搜猴……哪像我們啊,年輕的時候進了廠,就知道努力工作得到領導表揚……”

    她說得這些話,林嘉木在能聽懂一半,汪思甜這個年齡能聽懂的不到三分之一,偏偏張雅蘭說起來就不停了,從她上小學講起,一直講到林嘉木上小學,事無巨細生動“有趣”,汪思甜也不敢亂動,只能一邊聽一邊點頭,屋裡的空調開得有點足,陽光也暖洋洋的,沒多大一會兒就犯起了困,強撐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總算向睡神投降了,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怎麼也睜不開。

    “嘉木電腦的密碼是多少啊,我想玩會兒鬥地主。”

    “她陰曆生日……”汪思甜打了個呵欠……

    “哦。”

    “你困了就在沙發上睡會兒,我去玩鬥地主了啊。”

    “嗯。”汪思甜點了點頭,倚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幾分鐘後忽然醒了,不對勁兒,她好像惹了什麼事……“阿姨……”她四下望去,已經沒有張雅蘭的影子了,辦公室的門緊緊地關著……她好像說了什麼很可怕的話……

    她推了推辦公室的門,反鎖了……

    林姐的電腦除了密碼還有別的防護,也許阿姨只是想要鬥地主……汪思甜自己安慰著自己,再說阿姨也不是外人……媽蛋,最近一班離開A市的飛機什麼時候起飛……她要逃……嘉木姐就夠精明可怕的了,嘉木姐的媽比她要可怕十倍。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26章

    嘉木語錄:有些人生經驗,是血和淚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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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深紅薄呢套裙,白色襯衫的服務員,看見第一張毛爺爺的時候還有點猶豫,當看見第二張毛爺爺的時候表情就鬆動了,第三張毛爺爺擺上桌的時候,另一個服務員把手按在了錢上,“牙籤跟吃剩的東西都可以是嗎?”

    “不過要分清楚這三個人。”林嘉木把一張韓家三兄弟的照片拿了出來,分別標注1、2、3……“分別拿到這裡,這錢就是你們的了。”

    “這個……被老闆發現的話……”

    林嘉木從包裡拿出三個事先已經用記號筆標清楚的證據袋,“把東西直接放到這個裡面,封好,然後交給我就行了,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放到裡面,封好就行了是吧?”第二個說話的服務員乙點了點頭,伸手去拿證據袋。

    林嘉木把手按在證據袋上,“一定要拿對,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肯定不會錯。”

    “真的?”

    “我最會認人了,只要我看過一次照片或本人,一個月之內都不會忘記。”

    林嘉木點了點頭,“好,我信你。”她把三張一百元的鈔票一撕兩半,一半給了她,另一半留在了桌上,“拿東西換錢。”

    服務員點了點頭,到了208包房,剛才的那個服務員則是猶豫又後悔,站在那裡有點些尷尬,林嘉木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你既然看見了,事成之後我肯定會給你小費。”

    “大姐,你們是要做什麼啊。”服務員看林嘉木和鄭鐸穿得都很好,說話也很文明,可是沒想到來包廂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她把208的服務員也叫來,把門一關給兩個人開起了會,拿出錢來讓兩個人做這麼奇怪的事……

    林嘉木跟鄭鐸對視了一眼,鄭鐸咳嗽了一聲,“我有個朋友的老婆跟姓韓的有過一段,現在合好了,還生了個孩子,可我朋友越算孩子的生日越不對,想要知道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戴了綠帽子,他又不敢跟老婆明說,只好求我來幫這個忙了。”

    207的服務員哦了一聲,“我知道你說的是那三位先生裡面的誰了,他特別喜歡吃我們家的海鮮,尤其是生蠔,經常帶不同的女人來吃……”她說到後來小聲說道,“如果你們早說是因為這個,我也能幫忙。”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像你這樣本份的姑娘不多了。”林嘉木拿起功能表,隨意指了幾個菜,“你幫我們點菜吧。”

    “好的。”服務員知道不是做什麼奇怪的事,覺得輕鬆了不少,拿著菜單出去的腳步也變得輕盈了許多。

    208的服務員果然是極有效率的,林嘉木和鄭鐸剛吃到一半,她就已經把東西送來了,林嘉木另一半的錢給了她,又給了207的服務員一百塊的小費,兩個人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

    就在他們倆個一臉輕鬆地回到事務所的時候,一開門卻是黑洞洞的,事務所並沒有人,汪思甜在桌上留了八個字:“自求多福請假半天。”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天下最難的任務,也沒有她老媽一半的難度係數。

    “嘉木。”先進辦公室的鄭鐸指了指林嘉木的電腦,“你走的時候關沒關電腦?”

    “關了……”

    鄭鐸動了下滑鼠,電螢幕亮了起來,有人動了她的電腦,並且不介意她知道……

    “她是怎麼知道我的開機密碼的?”她說到這裡,想到了思甜,有時候她不在辦公室,會讓思甜輸入一些文件或者把一些文件傳到她的IPAD裡,汪思甜是知道她的密碼的。

    鄭鐸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媽電腦程度如何?”

    “使用是沒問題的,據說在老年大學還學了一年。”也就是說,她那些因為辦公室人少,並沒有做太多隱藏的東西,老太太全都看見了。

    “有多嚴重?”

    “八級地震。”本來她做離婚律師她媽媽就不太開心,聽說她終於轉行跟朋友合夥做生意了,又擔心她沒有固定工作,知道她收入不錯,逢年過節能收到她寄去的錢,每次回家看起來都是精神、物質都很好,在A市又買車買房,她這才放心,現在如果老太太知道她不做離婚律師了,反而做得是幫人抓外遇打小三的事,以諮詢社之名行偵探社之實,違法亂紀……她八成是要被打斷腿打包弄回哈爾濱。

    “我陪你上樓好了。”鄭鐸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不怕她連你一起修理?”

    “神經粗,她不容易打疼我。”

    “好吧。”

    林嘉木和鄭鐸上了樓,還沒開門呢,就聽見裡面音樂震天響,放得好像是“自由飛翔”……

    她開了門,兩個人進了屋,站在玄關處僵住了,老太太正用林嘉木花了五萬大洋裝的家用環繞身歷聲音響跳廣場舞,一招一式頗見功力,盡顯廣場舞領隊的風範……

    “媽……”

    張雅蘭發現了他們倆個,把音樂給關了,“嘉木,你這套音響不錯,花多少錢裝的?”

    “五萬……”

    “值,很值。”張雅蘭笑道,“就是值用得有點少啊,我看設備上都積灰了。”

    “也不算少,我前幾天還用它看藍光大片來著。”

    “是嗎?那網上下載的電視劇能播嗎?”

    “能。”

    “你替我下載全套的‘我們結婚吧’我要看。”

    “好。”

    張雅蘭欣慰地點了點頭,看著傻站在那裡的鄭鐸,招呼他坐下,“快坐啊,別傻站著,吃飯了嗎?我煮花生紅棗桂圓蓮子粥了,你們倆個一人吃一碗……晚上要吃得精……”

    “阿姨,您別忙了,我們在外面吃完了。”

    “哦,那思甜呢?”

    “她有事先回家了。”

    “那可真是個好孩子,別看穿得不三不四的,但是人單純,你上次跟我說她家裡出了點變故?”

    “她媽媽發現她爸外遇,跳樓了,他爸娶了小三,她後媽懷了孕把她當傭人使喚,她一怒之下把後媽打流產了,進了少管所。”林嘉木輕描淡寫地說道,這種事與其讓老太太從別人嘴裡知道,不如讓她說。

    “嘖嘖嘖……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張雅蘭搖了搖頭,“你們可得對她好一點。”

    “嗯。”

    “對了,晚上我住哪兒。”

    “啊?”

    “你這裡面積雖然大,能住人的屋子就一個,我本來想跟你擠一擠算了,可是一開衣櫃看見不少鄭鐸的衣服,他也是住在這裡的吧?”

    “那個……”鄭鐸尷尬了起來,“阿姨,我可以回家住。”

    “回家住幹什麼啊?離得又遠,現在天氣冷要開空調,你回家住又浪費電,我不是老古板,你們倆個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在一起住很正常,我就是想問我住哪兒。”

    “阿姨,我家裡是燃氣供暖,不用開空調那麼麻煩,我養得花多,不管我在不在家都是恆溫,一點都不浪費能源。”

    “啊,你還養花啊?有沒有照片?”張雅蘭的話題一下子轉到了養花上。

    “媽,你跟我住主臥,鄭鐸回家,就這麼定了。”林嘉木知道讓老太太再糾纏下去,沒準兒今晚她跟鄭鐸就要被捉姦在床然後只剩下結婚或被光屁股趕出家門兩個選項了。

    張雅蘭白了她一眼,“你看看你,我跟鄭鐸交流一下養花心得,又不耽誤你做事,你快該幹嘛幹嘛去!”

    鄭鐸拿出手機,翻著自己拍的植物照給張雅蘭看,“阿姨,您看這是我養的杜鵑,這個是綠蘿,這個是……”

    “好,好,這花養得真好,沒想到你這樣一個大男人,養花這麼細心,我也養了幾盆花,養得就不如你好。”她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自己種得花給鄭鐸看。

    林嘉木歎了口氣,回了臥室換衣服,果然不止是她的衣櫃被翻過了,抽屜也被十分“不明顯”地翻動過了,床頭櫃也是重災區,裡面的盒裝杜蕾絲也被拿出來看過又塞回去了。

    林嘉木坐在床上,只能無奈歎氣,遇上這樣的媽,除了認了還能怎麼樣。

    “明天早點來啊,阿姨烤蛋糕給你吃,再見,拜拜……”熱情地把鄭鐸送出了門,張雅蘭關上門就繃起了臉,“林嘉木!”

    “媽!”林嘉木聲音也提高了。

    “好啊,你啊,你跟我說你辭職了我還挺高興,從家庭到國家,培養你做律師,不是讓你幫著別人打官司爭財產的,是讓你匡扶正義的,結果你背著我做得事更陰德,清官難斷家務事,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你瞧你電腦裡的那些記錄,那一筆一筆的,你是沒少賺錢,可人家的家也沒了……”

    “媽,來找我的人,都是走投無路了,對婚姻徹底失望了才來的,找著了證據,她們拿著去離婚,從比兩眼一抹黑,被男人給甩了,自己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強。”

    “你就知道人家拿到證據就離婚啊?人生一世,兩口子一起過半輩子,誰沒有過一時失足的時候啊,兩口子裡總得有一個能裝糊塗的,事情過了也就過去了,人家還是好夫妻,你可倒好,專揭人瘡疤,真離婚了,就一定比不離婚幸福?”

    “媽,我沒替任何人做決定。”

    “你倒是沒替別人做決定,你是幫助別人做了決定,親眼看見,跟親耳聽到是兩回事我的閨女,更何況這種事處理多了,對婚姻慢慢就會失去信心,也是我不好,對你關心不夠,讓你誤入歧途……”

    “媽,我並沒有誤入歧途,我是在做正當生意,我覺得我是在幫助別人。”

    “別人都是這麼想的嗎?媽做了半輩子人的工作,這人……尤其是女人,沒有不善變的,你今天幫了她,她對你千恩萬謝,回頭人家兩口子合好了,你又成了惡人了,這種事媽見得太多了……”

    “我不是她們領導,也不是她們的朋友,我跟她們貨銀兩迄,彼此再無來往……她們怎麼樣,不關我的事。”

    “真不關你的事,你怎麼一定要跟鄭鐸合夥?”張雅蘭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嘉木,你可收收心吧,你今年都多大了,人家鄭鐸才多大,人家高帥富全占,有車有房有存款,為人又細心有禮貌,最要緊的,家裡連個婆婆都沒有,你這邊一撒手,那邊就有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哭著喊著的要嫁給她……”

    “媽……”說到底張雅蘭還是怕這樁生意誤了女兒的終身,林嘉木可以對任何人說我不需要男人,我是獨立自主的女性,我人生的成與敗毫無影響,可不能對自己的媽這麼說……

    “嘉木啊,聽媽的,好好結婚生個孩子,把這個缺德的生意收了,安安心心的過日子,錢不夠媽有……”

    “媽,不是錢的問題,現在時代變了,來找我們的人都是打定了主意要不過了的……”

    “真真也是?”

    “媽……”

    “難怪你五姨語焉不詳的,原來是她雇你辦了這件事,你不是幫真真的忙,你是在做本行,我的傻孩子,真真以後能找到如意郎君就算了,找不到的話,你要被她們母女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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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7章

    嘉木語錄:不喜歡承諾的人,也許是最重視承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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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被埋怨……甚至會被別人憤恨,這些林嘉木真得沒有想過嗎?她不止是想過,她甚至經歷過不止一次,就算是親眼目睹了丈夫跟別的女人在床上親熱,還是會有很多女人選擇退讓,轉而去恨那個把真相擺在她面前的人,問題是林嘉木在意嗎?

    你來找我是為了真相,我把真相給了你,你把錢給了我,你我之間的一些就結束了,你感謝我是意外,你對我無感是你的本份,本來只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只談錢行嗎?

    可這話林嘉木不能跟母親說,她對母親最無力的地方就在於此,她不滿周歲就被母親送到了A市姥姥姥爺家,姥爺說她三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媽媽很天真地說阿姨好……把媽媽說得哭了差不多有一個多小時。

    可就是這樣,假期結束了,媽媽還是跟爸爸離開了,原因只有一個,工作太忙,無暇照顧……

    後來她被媽媽接回去上小學,媽媽像是要做某種補償一樣,對她事無巨細的關心,可林嘉木從來都覺得像是在作客,後來的種種折騰就不用講了,媽媽對她來講一直是有時候會消失不見,有時候會忽然出現,然後理所當然插手她的生活,連她穿什麼樣的襪子都要管的存在。

    在叛逆期的時候,她真希望媽媽不存在,她跟姥姥、姥爺在一起也能生活得很好,跟媽媽吵得也最凶。

    現在她們母女的感情已經很好了,可每當媽媽插手她生活的時候,都讓她覺得呼吸困難,鄰近午夜,媽媽已經睡著了,林嘉木從床是爬了起來,拿著手機到了廁所,蹲在馬桶上,除了鄭鐸之外,卻不知道要打給誰,張琪對她和她媽媽之間的事知道得太清楚了,可除了一個忍字,也給不出什麼更好的建議,思前想後差不多有兩三分鐘,她還是撥通了那個最熟悉的號碼。

    “喂?”鄭鐸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睡意。

    “你睡了?”

    “剛睡著。”

    林嘉木忽然有些後悔要打這個電話了,如果兩個人還是“朋友”關係,她會“理直氣壯”得多,兩人的關係有了改變之後,她覺得打這通電話更像是在撒嬌……“我……”

    “你媽媽說了些讓你受不了的話吧?”林嘉木這個人看著圓滑妥貼,萬事思慮周全的樣子,實際如果是非常親近的人,是很容易傷到她的,偏偏她又裝得很堅強,讓人看不出她受了傷。

    “還好。”

    “你跟你媽其實挺像的。”

    “什麼?”林嘉木提高了聲音,她從沒覺得她跟媽媽像。

    “想想看啊,你們倆個都是完美主義者,情商都很高,也很有控制欲……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非常有正義感……”

    “我有什麼正義感啊……都是看在錢的份上……”

    “林嘉木,現在跟你說話的人是我,別裝了,成不?”

    “那我也不像她。”至少她不會把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送回娘家,然後不管不問一心只忙自己的事業,她是乾脆一心只撲在事業上,壓根就沒想過要孩子……也許……媽媽當初也不想要她?可卻屈服於世俗的壓力,結了婚要了孩子……雖然三十多了還糾結於這樣的事挺沒出息的,林嘉木還是坐馬桶上歎了口氣。

    “你又想多了是嗎?”

    “沒有。”

    “沒有才怪,明天上午咱們倆個爭取把韓超的DNA弄到手,然後交給委託人就完了,他們家的家務事,他們自己解決,反正咱們收得是拿到DNA的錢,不用操別的心。”

    “嗯。”談起工作,林嘉木的心情好多了,“知道了。”

    “明天還要工作呢,你去睡吧。”

    “我媽打呼,我睡不著。”

    “那我過去接你,你來我家住。”

    “你打呼的聲音更大。”

    “呃?”

    “算了,我去吃片安定片,睡覺。”

    “別吃安定,出來走走。”

    “你出來嗎?”

    “嗯。”

    “好吧。”

    林嘉木悄悄地換了衣服披了一張珊瑚絨的毯子出了門,下樓不過十分鐘左右,鄭鐸就開著車來了,林嘉木開了車門上了車,看見鄭鐸的笑臉,心裡忽然明白了些什麼,靠在羊毛車坐墊上,半閉上了眼睛。

    鄭鐸摸了摸她的額頭,“累嗎?”

    “困。”

    “那就睡會兒。”

    “睡不著。”

    他把副駕的坐椅放平,“睡不著就躺著。”

    “鄭鐸……”

    “呃?”

    “咱們倆個就這樣好麼?”她握住了鄭鐸的手。

    “什麼?”

    “偶爾或經常睡在一起,每天在一起工作,不談別的,只在一起……”現在這種狀態最好,林嘉木覺得自己像是有一對蠟作的翅膀,飛得太陽太近會被烤化,離太陽太遠卻又會被冷死。

    “好。”鄭鐸點了點頭。

    “你愛我是吧?”

    剛說了不談別的,又主動談起了情,這個女人……“除非你說你愛我,否則我不會說那三個字。”

    林嘉木笑了,點了點頭,用毯子把自己緊緊裹住,愛這個字,兩個人都沒否認,卻不想承認這個字背後的東西,他們倆個都經歷過太多,也見過太多,承諾也許自有其魅力,可有些時候,卻是最蒼白無力的。

    Little Star雙語幼稚園向來是以收費貴教學水準高聞名的,據說有些家庭孩子一出生就在幼稚園註冊了,就算是這樣,也不一定能夠真正入園。

    園長蘇珊是個看著挺隨和的英國大媽,漢語據說很不好,介紹教育理念的都是她的助理,一個叫安迪中年男人。

    “我們幼稚園奉行得是美式愛得教育,採用的是美國私立貴族幼稚園的教學大綱,所有的班級都有一個中國班主任一個外教,實行雙語教學,在英語時段全園只用英語溝通,力求創造最模擬的語言環境,不讓孩子錯過掌握語言的最佳時段。”

    林嘉木挽著鄭鐸的手,一克拉的鑽石戒指閃著光芒,“我們這次是替我姐姐家的孩子看幼稚園,她本來在美國工作,現在想要回國發展,但是對國內的教育環境不是很放心,讓我多考察幾家幼稚園,不瞞您說,您這裡是我來的第一站。”

    “我覺得您來過我們幼稚園,就不會再考慮其它幼稚園了。”園長助理說道。

    “是嗎?我姐說美國的新聞說現在國內好多企業,隨便請一個老外當招牌老闆,然後冒充外資……”

    安迪的臉色變了變,“您說的那種機構我也知道,但是我們是第一間進入A市的幼稚教育機構,已經有十年的歷史了,受到了家長的好評,請您相信我們絕不是那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機構。”

    “嗯,我的朋友也是這麼說的……她的兒子就在你們幼稚園,叫……韓超的……”

    “韓……哦,是不是韓總介紹來的?韓總對我們幼稚園一直很信任,每年都會捐贈大量的圖書。”

    “原來如此。”林嘉木點了點頭,又抬頭看鄭鐸,“親愛的,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還是要再看看,畢竟是你姐交待的事,JJ的漢語又不好……”

    “您如果想要後年秋天入園的話,最好現在就報名……”

    “不能隨來隨學嗎?我姐打算過了元旦就回來。”

    “不好意思,我們的名額已經滿了,而且不收插班生,當然了,如果您有韓總的推薦或者是對幼稚園有所捐助的話,我們會適當的提前您外甥的入園時間的。”

    現在不止是讀高中要收擇校費,原來讀幼稚園也要捐助……林嘉木在心裡翻了翻白眼,“哦,原來如此,我會跟我姐姐和姐夫商量的,您等帶我參觀一下校園,讓我拍一些照片嗎?”

    “可以。”安迪跟蘇珊講了幾句英文,蘇珊點了點頭,“蘇珊讓我帶你們參觀校園。”

    他的話音剛落,蘇珊微笑打了個招呼,說了句,“bye……”就光速消失了。

    安迪帶著兩個人參觀整個幼稚園,無非是說整個幼稚園的環境有多好,小班教學有多麼的科學,在路過小小的時候,他指了指坐在左邊第二張桌子的小男孩道,“這個就是……”

    “超超。”林嘉木忽然很大聲地說道。

    韓超對自己的名字非常敏感,扭過頭來看見校長助理帶著一對陌生的叔叔阿姨,阿姨還很高興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這個時候學校的下課鈴響了,老師跟小朋友說了下課,韓超跑到了窗邊,“阿姨,你認識我?”

    “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啊,你不認得我了?”

    韓超搖了搖頭。

    “上次阿姨還給你買了麥當勞吃呢。”

    “麥當勞!”一聽見麥當勞韓超表情立刻就亮了起來,“阿姨好……”

    “超超真乖。”她伸手摸了摸韓超的頭頂。

    韓超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麼,阿姨身邊高大的叔叔就變戲法似地拿出一塊巧克力,“來,吃糖。”

    “對不起,我們不准許小孩子吃外面或家裡帶來的食物。”

    “哦,對不起,是我們不瞭解規則。”

    韓超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在兩個人之間看來看去的,並沒有注意到摸他的頭,讓他疼了一下的阿姨,把幾根帶著毛囊的頭髮,放進了一個小證據袋。

    “證據袋已經寄到你指定的機構,並且付款成功,請等候消息。”後面是機構位址跟電話還有EMS單號,林嘉木把這句話輸入進對話方塊裡,差不多五分鐘後就得到了回音。

    “已經確認屬實,餘款會在明天付清。”

    林嘉木本來已經關了對話方塊,想了想還是點開了,“如果結果真如你所料,你預備怎麼樣?”

    “我會回國處理,我們國內見。”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28章

    嘉木語錄:有時候我們親眼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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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豪酒店

    新聞裡不斷滾動著低溫橙色預警,街頭的行人行色匆匆,濕冷的毛毛細雨夾著著雪粒,透過羽絨,棉,皮草層層地滲入人的身體,來往的旅客在推開酒店的門的一瞬,表情都瞬間放鬆了下來,在這個季節裡,沒有從室外快步走進暖屋子更讓人高興的事了。

    韓穎把行李交給了迎賓員,經歷了五年加拿大的冬天的她,覺得這樣的氣溫簡直能用“春天”來形容,不過顯然周圍的人跟她的感受並不一致。

    “我昨天預定了客房。”

    “請出示您的身份證件和信用卡。”

    韓穎從錢包裡拿出身份證和信用卡,服務員核對之後遞給了她一張房卡跟一個密封銀色金屬箱,“這是您朋友拜託我交給您的東西,還有您的朋友給您的留言。”

    “謝謝。”她接過箱子,看了一眼紙條上的資訊,上面只有一行手寫的小字:歡迎回國,祝您一切順利。

    三萬元,換來兩個DNA樣本,跟父親與堂弟是親生父子關係的證明,梁亮說她被人坑了,她卻覺得花得很值,更不用說這個附贈的金屬箱了。

    等她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後,打開金屬箱,裡面是差不多佔據了金屬箱三分之二容量的檔,有父親的聊天記錄,也有他跟別人的微信陌陌聊天記錄,分門別類的介紹了現在父親的固定“女友”。

    現在父親有兩個女友,一個是四十幾歲風韻猶存的離婚女強人葉舒,在父親的商場有兩間專賣店,照片裡的她梳著對著鏡頭另一端的父親微笑,看起來頗有幾分姿色,卻還是不如母親好看;另一個女友是大學剛畢業的新鮮人王倩,現年22歲,被父親養在一個社區裡,生活所需盡是父親提供。

    韓穎之前知道葉舒的存在,她跟父親差不多有五、六年了,據說不止沒有花父親的錢,反而會借錢給父親,還跟母親談過,說不想破壞他們的家庭,只是太愛父親了;韓穎出國留學,葉舒還送了禮物給她,韓穎當面笑著接了,轉身就扔進了垃圾筒。

    另一個王倩倒是位新人,照片裡的她梳著齊劉海,穿著連衣裙,清純得可以,韓穎翻看著聊天記錄,她竟然一直在微信裡叫父親:爸爸。爸爸,你女兒在國外,我當你的女兒讓你寵好不好?爸爸,我不應該任性摔了你送我的禮物,你原諒我好不好?爸爸,晚上我害怕,你來陪我吧。

    韓穎看到這裡,以為自己會一邊吐一邊扔了聊天記錄,沒想到自己竟然冷靜地看到了最後,又拿出葉舒的聊天紀錄對比,因為年輕,也因為嘴甜,這個王倩顯然是新寵,舊愛葉舒貌似失了寵,經常打電話給父親,通話時間卻短得可以,微信聊天紀錄裡更滿滿的都是幽怨,我為了你如何如何,你現在卻如何如何,不停地追問新人是誰,父親卻噁心地說年紀大了想要回歸家庭之類的,引起韓穎注意的是葉舒說四年前為了父親打掉了已經三個月的孩子……

    四年前……也是那個賤人懷韓超的時候……韓穎想了想,從包裡拿出自己剛買的國內手機卡,裝到了自己手機上,撥通了葉舒的電話。

    “喂?”這個時間段正是專賣店盤貨的時候,電話裡葉舒的聲音有些啞,背景音很雜亂。

    “韓超是韓國柱的親生兒子,他在想辦法讓韓超入藉,韓超的生日是2010年6月7日,韓國柱的新寵住在麗景花園12棟8單元801。”

    “你是誰?”

    韓穎掛斷了電話,把手機卡撥了出去,扔進了垃圾筒。

    又拿起酒店的電話,撥通了林嘉木的手機,“我繼續雇你調查我父親的所有行蹤,需要多少錢?”

    “對不起,我們不跟這樣沒有期限的單子,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介紹可靠的諮詢社給你,差不多日薪一千就能搞定。”

    “那你們接什麼樣的單子?”

    “一個任務,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後結算另一半,無論是一天解決還是一個月解決,都是同樣的薪酬,通俗的說,別人家計日薪,我們家包活。”

    “什麼樣的活都能包?”

    “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我想要……我們一家人移民,遠離那些極品親戚跟小三、小四,還有那個韓超。”移民了爸爸不一定會改好,可是換了個環境,不再是大老闆,爸爸英語也不好,他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他,到時候他們三口人,就能一起過平靜的日子吧?韓穎覺得這個想法不太現實,可總放不開那個幻想,歸根結底,爸爸在金錢和物質上從不曾虧待她們母女,對她這個女兒更是極盡寵愛,嘴上說得再狠毒,也沒辦法真正放下父親不管。

    “你想出多少錢?”

    “十萬。”

    “你知道這件事操作難度很大吧?”

    “移民方面的事我已經找過相應的專業機構,並不難,難的是讓我爸脫手這邊的所有產業,跟我們一起走。”韓國柱不是沒想過移民,可他想的是全家一起移民,他坐完移民監就回國內,把她們母女扔在國外。

    “韓穎,你知道你家現在的財產狀況嗎?”

    “什麼?”

    “你翻看一下最底下的文件,然後再打電話給我。”

    韓穎只顧著看爸爸跟小三和小四的微信紀錄跟通迅記錄了,確實沒有看最下面的檔,她把最下面的檔翻開,裡面的各種資料讓她瞠目結舌,很快撥通了林嘉木的電話,“你怎麼知道……”

    “你爸綁定了手機銀行,這個是我無意中知道的。”

    “我爸他……”

    “現在他在國內,還有這麼一大攤子的產業,慢慢還利息還是能支撐下去的,十年之內差不多能慢慢扭虧為盈,一旦像你說的那樣開始賣掉產業,你家的資金鏈就會出問題。”

    “他連我們的房子,鋪子,還有我媽賺來的……都押出去了……”

    “是的,而且這個只是銀行部分,我還沒有更詳細的調查民間借貸。”說到底銀行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罷了,林嘉木能知道銀行借貸的部分,也是因為木馬太給力了,不光是聊天記錄,連銀行記錄都一起傳送了過來,林嘉木當成禮物打包給了韓穎。

    “我明白了。”現在不是保家的時候了,是要先保自己跟媽媽的時候了,爸爸投資失敗的事她是知道的,多一半是毀在女人手裡,別人介紹美女給他,再加上幾句吹捧,爸爸就會失去理智胡亂投資,出了事又礙於面子不肯追究,終究成了現在的樣子。

    “所以……”

    “讓我跟我媽先脫身吧。”也許林嘉木會對自己執迷不悟的媽有幫助。

    “韓穎,你一直想著的是讓你媽媽離開你爸爸,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離開你媽媽?”

    “什麼?”

    “不管怎麼樣,都是分開,不是嗎?”

    韓穎亂成一團的頭腦忽然清晰了起來,是啊,媽媽那麼愛爸爸,怎麼捨得離開,可如果爸爸一定要離開她呢?傷心絕望之餘,就會跟她一起走吧。

    “嘉木!吃飯了!”

    林嘉木掛斷了電話,關上了電腦螢幕,反鎖了辦公室的門,這才應了一聲,“知道了。”從抽油煙機的聲音停了,鍋勺之間不再發出刺耳的聲音就知道了……

    “怎麼聲音這麼有氣無力的啊?昨晚是不是出去著涼了?”張雅蘭解開圍裙,“對了,思甜跟鄭鐸呢?”

    “他們倆個在辦另一樁案子,中午不回來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我連他們倆個的份都做了。”

    林嘉木看了眼餐桌,小雞燉蘑菇,素炒三絲,涼拌苦菊,黃豆芽湯,一水的東北菜,嘗了一口不出意料的口有點重,鄭鐸還能吃幾口素菜,汪思甜估計要哭了,“媽,鄭鐸和思甜口都輕,你不要加那麼多鹽。”

    “我沒加多少鹽啊,就是小雞裡鹽多了點,燉肉不放鹽不香。”張雅蘭摸了摸林嘉木的額頭,“沒感冒啊,怎麼這麼沒精神啊。”

    “沒睡好。”

    “你們年輕人真是的,我讓你把鄭鐸留下來,我住辦公室或者是沙發,你非要趕人家走,趕完了又要半夜跟人家出去,果然沒睡好。”

    林嘉木坐了下來,端起碗來吃飯,張雅蘭見她沒反應,歎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我知道你嫌我煩,可是除了我誰能這麼煩你……我剛跟老姐妹通了電話,她女兒跟女婿之前一直說什麼丁克,不要孩子,現在女婿後悔了,逼著女兒要麼生孩子要麼離,她氣得在電話裡直哭,一個勁兒的數落女兒傻,男人五十歲還能生,女人過了三十五就不好生了,吃了十年的避孕藥,就算是不吃藥了,也夠嗆能生出孩子來了,你也是一樣,鄭鐸是個好人,你跟他結了婚……”

    林嘉木放下了碗,站了起來,“媽,我有事,出去了。”

    “林嘉木!你能不能別這麼不懂事!我在跟你說事呢!”

    林嘉木沒理她,她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就要跟媽媽吵起來,她穿上大衣換了鞋,拿了車鑰匙出了門,留下張雅蘭在她的身後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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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9章

    嘉木語錄:人是因為有了錢就有魅力,還是因為有了魅力才有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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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舒很崩潰,她以為自己經歷過與自己一起白手起家的丈夫另有所愛和她翻臉離婚,帶走了兩個人唯一的兒子的時候,就已經崩潰過了,再也不會因為任何人而真正傷心難過了,沒想到一個電話,就把她虛偽的平靜徹底打碎。

    她知道韓國柱跟他的弟媳婦有一腿,甚至在他們倆個還沒有一腿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兩個人之間要有些什麼了,韓國柱是個嘴上有道德觀,心裡也許有道德觀,褲腰帶上絕沒有道德觀的男人,潘美美是個以為自己傍上了大款,成功上位,卻發現自己原來傍上的只是大款的弟弟的女人,這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眼神就不對,潘美美對蕭儷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對她這個“小三”確是反應很大,明裡暗裡擠兌過自己好幾次,他們倆個真搞到一起的時候,她也真下定決心要離開韓國柱。

    可就在那個時候,她病了,連著兩天起不來床,沒有人注意到她消失的事,除了韓國柱,他來看了她,照顧她很久,也讓她認了命,既然她的命就是這樣的苦,那麼睜一眼閉一眼又如何。

    在那以後的一段時間裡,韓國柱跟她說如果不是為了女兒和死去的兒子他早跟妻子離婚了,在他心裡他真正的妻子是她……她趁機跟韓國柱談判,沾花惹草可以,玩到自己家裡就不對了,潘美美到底是他弟弟的女人……韓國柱答應了她跟潘美美分手,後來兩個人也果然分了手,她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

    葉舒把手機狠狠摔向梳妝鏡,為什麼她不能生韓國柱的孩子,潘美美卻能生?想到最近的過繼傳言,韓國柱甚至想著要讓韓超認祖歸宗,憑什麼!

    難道他跟她在一起,是為了錢嗎?

    葉舒離婚之後分到了將近一千萬的財產,她經商理財攢下了大筆的家業,這些年韓國柱資金流有困難,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借,韓國柱也總會按時歸還,再過一兩個月又有別的狀況時,他又會借走更多,甚至連她的房產證也被他拿去抵押了,葉舒真正陷入了恐慌之中,她不會被騙了吧?

    她使勁地呼吸,拼命的思索,到底自己給了韓國柱多少錢,這些錢有多少他真是拿去投資了,還是拿去包養情人了?

    “叮咚……”有人按響了門鈴……

    她從貓眼看過去,站在門外的是許久未曾露面的韓國柱……兩個人好的時候韓國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粘在她身上,現在有了新歡,一星期都不見得來一回……葉舒恨恨地冷笑,他來得正好,新仇舊帳大家一起算。

    韓穎用小勺攪著自己面前的朱古力,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林嘉木,“你覺得我給葉舒打電話是錯的?”

    “你做錯了。”

    “為什麼?”

    “你爸欠了葉舒至少五百萬,他還用葉舒名下的房產擔保貸了一百萬。”

    “什麼?”

    “你覺得你爸是那麼長情,會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六年的人嗎?”

    “他……”

    “不是葉舒離不開他,是他離不開葉舒。”

    “你是不是確定我會繼續雇你。”這些事絕不是幾小時之內能查到的。

    “是。”發送了資訊之後,林嘉木就決定繼續查韓家的事了,沒辦法,就算在一瞬間她覺得她會放手,可理智告訴她,這件事韓穎還會找她。

    “那現在怎麼辦?”韓穎知道有些女人騙走了爸爸的錢,也知道爸爸騙過有些女人的錢,但是葉舒被爸爸騙走錢的數目這麼大,是她沒想過的。

    “祈禱你爸爸會把葉舒哄好吧,否則葉舒鬧起來,你和你媽想要出國容易,只怕人走得了,錢走不了。”

    韓穎臉漲紅了,她可以不貪爸爸的錢,可媽媽吃了那麼多的苦,奮鬥出一片自己的基業,幾十歲了卻要一無所有……這讓她受不了,“沒有別有辦法了嗎?”

    林嘉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起了電話,“喂?”她靜靜地聽著電話另一邊的人說話,最後眉頭略松。

    “你爸爸跟葉舒手挽著手離開了葉舒家。”

    韓穎松了一口氣,她頭一次感激起爸爸的三寸不爛之舌,“然後?”

    “葉舒如果跟你爸爸說了匿名電話的事,他很有可能會懷疑到你。”

    “然後?”

    “你用過的電話卡在哪裡?”

    “我房間的垃圾筒。”

    “把它撿回來,我有用。”

    “好……吧……”

    韓國柱恨恨地翻查著手機號碼,知女莫若父,韓穎裝得很乖巧,實際上最是詭詐不過,不到十歲就知道耍手段破壞他的約會,蕭儷這些年趕走的女人,還沒有韓穎趕走得多,往常他都一笑置之,畢竟那些女人只是玩物,玩幾次就膩了,韓穎趕她們走,也算是幫他解決了麻煩,可這次她搞到葉舒頭上就過份了。

    他使盡了渾身解數,答應了葉舒分期還錢給銀行,把她的房產證拿回來,也答應了她跟王倩分手,保證韓超絕不是他的骨肉,他絕沒有想要讓韓超認祖歸宗的心思,最重要的是答應她跟她生個孩子……說實話,葉舒早就對他沒有什麼吸引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錢,如果是十年前的他,怎麼可能為了這麼點錢,就簽訂這麼多喪權辱國的條約?

    “穎穎……”

    “爸。”韓穎看了看手錶,她還沒把手錶的時間調過來,現在的時間是加拿大時間的淩晨,“你怎麼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我想問問你,元旦回不回家。”

    “不知道。”

    “呃?”

    “我跟你個朋友約了要去看大瀑布。”

    “你不是去看過一次了嗎?”

    “這次是跟朋友去。”韓穎打了個呵欠,“爸,沒事我去睡了啊。”

    “好吧,晚安。”

    電話是用國內的手機號碼打過來的,韓穎還在加拿大……韓國柱皺了皺眉頭,那會是誰打來的?

    他撥通了那個手機號碼,過了差不多有兩分鐘,就在他以為無人接聽的時候,一個人接起了起話,“喂?”

    韓國梁……“這個電話怎麼在你那裡?”

    “什麼?這個是美美包裡的電話……”

    “美美?”韓國柱皺了皺眉頭,“行了,你把電話撂了吧。”

    “哥,你找美美什麼事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手機啊。”

    “沒事,按錯了。”韓國柱掛斷了電話。

    原來是美美……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偷偷生出韓超,又拿DNA報告威脅自己,自己怎麼會同意把韓超過繼過來……現在又搞到了葉舒頭上,難道她真得想要上位?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什麼身份,他韓國柱好歹在A市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可能會娶自己的弟媳。

    別人都是沒有女人愁,他是愁女人太多啊……

    不管怎麼樣,要先把葉舒的情緒安撫好,他欠葉舒太多的錢,葉舒也知道他太多的事,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是七哥嗎?”

    “嗯,我知道……我什麼時候拖欠過七哥您的錢啊,明天我就讓會計把利息打過去……七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兩百萬就夠了啊……我知道最近錢很緊張啊,五分利?好好好,什麼時候能到帳?您放心,我這次是短期借款,馬上就年底了,租金跟廠商的錢肯定會結清,您放心,我肯定會還給您……”

    葉舒掛斷了電話,對著破碎的梳妝鏡冷笑,韓國柱以為他可以玩她六年不付出任何代價?剛才她問過她在銀行的朋友了,韓國柱光是欠一家銀行的錢,就有幾千萬,更不用說別家銀行跟高利貸了,他這些年風風光光,靠得全都是借貸!看來她沒有激怒他是對的,哄著韓國柱把她的房產證和錢都拿回來才是正經,別人的死活她不管,她人得不到,錢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韓國柱這個人,最大的毛病不是好色,而是自大,以為他是什麼女性之神,任何女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被他的魅力所迷,根本不知道女人使起心計來有多可怕。

    葉舒雖然恨他恨得要撕碎了他,最終想到的還是不能跟他徹底撕破臉,而是徐徐圖之把錢要回來……至於再生一個孩子……葉舒冷笑,她早就不能生了……

    “喂?”葉舒冷笑著接電韓國柱的手機,“你把房產證拿回來了?不,你不用來,我想看看店裡的情形怎麼樣了,順便去你辦公室取房產證。”

    房產證、百達翡麗的手錶,韓國柱又在玩那一套不差錢的花樣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自己也不會輕易上當,相信了他是億萬富翁,自己跟他會有未來……葉舒拿到房產證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冷笑,既然有人要裝大款,她也該學學那些傍大款的小女生了,不為了錢只為了情,瞧她把自己弄成了什麼樣?

    “喜歡嗎?”韓國柱笑問。

    “喜歡。”葉舒點了點頭,“正好去香港帶。”

    “香港?”

    “是啊,我想去香港玩幾天,你陪我去吧。”

    “好,我陪你。”韓國柱摟著她笑道。

正文 第130章

    嘉木語錄:表現新鮮紅亮的蘋果,也許裡面早已經被蛀蟲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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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的女人看見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摟在一起會是什麼表現?沖進去大打出手?痛罵一頓?蕭儷默默地關上辦公室的門,她早習慣了,大打出手的事她二十年前做過,大方的走進去跟對方打招呼她十年前做過,結果都是一樣的,就算是打跑了小三又如何?結果馬上又會有另一個來補位,她哭也哭過鬧也鬧過,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麻木了,不在乎了,反正小三就像外賣速食,總有吃膩換別家的一天,她則是家裡的家常菜,外面好吃的再多,男人也總會回家。

    就算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她還是一個人木然地走了很久,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喂?”

    “媽,是我。”

    “穎穎……這個時間你怎麼還沒睡啊。”

    “媽,我回家了。”

    “什麼?”

    “媽,你聽我說,你現在在哪兒呢?是一個人嗎?”

    “我現在在商場。”

    “那你別說話,聽我說,我等會兒發給你一個位址,你來這個位址找我,媽,你千萬別告訴我爸我回來了。”

    “哦,恩。”蕭儷點了點頭,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對她來講比丈夫還要重要,就是女兒了。

    接到短信之後蕭儷離開了商場,開車到了短信裡的地址……萬豪酒店。

    “穎穎!你怎麼回來了?”蕭儷摟著女兒上下打量,“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在那邊受欺負了?”

    “媽,我沒事。”韓穎讓蕭儷坐下,“媽,我問你,爸有沒有再跟你提過過繼超超的事?”

    “沒有。”蕭儷搖了搖頭,“他對我倒是比之前好了,昨天和前天都是在家住的。”

    “媽,你可千萬別上當,我爸是在哄你呢,超超是他跟我小嬸生的。”

    “什麼?”蕭儷險些站不住,韓國柱沾花惹草是一回事,偷人偷到自家的人身上是另一回事,“怎麼會……你老叔知道嗎?”

    韓穎搖了搖頭,“他知道也會裝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盤你還不曉得嗎?自從我哥死了以後,他跟我大伯哪個也沒斷了過繼兒子給咱們家,繼承我爸遺產的心思。”

    “穎穎,你放心,不管你爸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過繼超超的事。”

    “媽,現在不光你不同意,葉舒也不同意。”

    “什麼?這件事關她什麼事?”

    “葉舒之前懷過一次孩子,被我爸哄著墮胎了,如果那孩子生下來,跟超超差不多大,你說她會容忍韓超認祖歸宗嗎?”

    “那又怎麼樣?”蕭儷扁了扁嘴。

    “媽,先別管別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葉舒沒孩子,年紀也大了,錢也被我爸拿去花了,她如果站在咱們這一邊,肯定能把小嬸打敗。”

    “那又怎麼樣……”

    “媽,你好糊塗,我爸真把超超弄回家,不止是我爸的財產,你賺得那些錢早晚也得歸潘美美!葉舒再怎麼蹦,只要韓超不進家門,我還是我爸唯一的孩子……”

    蕭儷也不是真傻,她也是在生意場上混過的女強人,只不過遇上韓國柱的事會轉不過彎,被女兒一提點,總算明白了一些,“葉舒不見得會幫咱們。”

    “媽,咱們不用葉舒幫咱們,咱們幫葉舒。”

    “你是什麼意思?”

    “我爸除了銀行那裡的貸款之外,是不是還有在私人手裡借得高利貸?”

    “這個……”

    “媽,你別騙我,我爸雖然腦子好用,可他不懂財會,那些帳肯定有帳簿,楊會計退休了,除了你之外,他不會把帳簿交給第三個人。”

    蕭儷臉紅了紅,“這倒是。”所以說,在丈夫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自己跟孩子。

    “媽,你把帳簿拿給我。”

    “你要幹什麼?”

    “我想知道知道我爸的家底,順便幫幫葉舒。”

    “你爸……他挺不容易的。”

    “所以我們要替我爸想啊,您想一想,他現在這樣拆東牆補西牆,總有窟窿大到補不住的時候,到時候他怎麼辦?你怎麼辦?我又怎麼辦?真不管他讓他進監獄?”

    “那你有什麼辦法?”

    “移民。”

    “你爸倒也提過這件事,他也說等你在那邊站住了腳,咱們就全家移民,可是他說現在時機不對。”

    是啊,銀行也就算了,那些私人借貸的精著呢,絕不會放任韓國柱全家移民跑掉,稍有風吹草動被他們知道了,就是大事。

    “媽,你覺得現在時機是越來越好了呢,還是越來越壞了呢?”

    蕭儷是管帳的,這一兩年錢越來越難貸,銀行越來越緊縮銀根,私人借貸的利息越來越高,再加上韓國柱本身毫不收斂各種花費,窟窿不是越來越小,而是越來越大。

    “所以我們要用葉舒。”

    “怎麼用?”

    “托住潘美美,轉移我爸的注意力,媽你先把你的那部分生意收了,財產轉出去。”

    “這個……”

    “媽,咱們有退路,我爸才有退路啊。”

    “可這樣要是被你爸知道了……”

    “我爸知道了,咱們的錢也已經轉出去了,他能怎麼樣?那些可是你的錢。”

    “可是……你爸說要我元旦之前把下家的貨款結清,錢先給他,他有急用……”

    “媽,你今年除了庫存、房租、人工、流動資金,一年到頭有多少純利潤?”

    “兩三百萬吧,可他說要五百萬周轉……”

    “你知道他送給葉舒的一塊表值多少錢嗎?還有他替王倩買的房子,衣服、首飾,每個月的零花,你的這些純利潤,將將只夠他玩女人的……”

    “我……”

    “媽,你得替我想一想,你今年給他五百萬,來年你還拿什麼錢去進貨做生意?倒不如乾脆把這邊的生意結束掉,把錢交給我,做加拿大投資移民。”

    在把錢拿去給丈夫玩女人,跟交給女兒替全家移民,替全家人求一條活路之間,蕭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可要怎麼跟你爸說啊。”

    “你就說現在生意不好做,他要五百萬的話來年連進貨的錢都沒有,不如把生意收了退休,你去加拿大陪讀,讓他留在國內做生意。”

    “你爸能同意嗎?”

    “你回家就跟他商量,他肯定同意。”說到底韓國柱防備所有人,都不會防備蕭儷這個無怨無悔,離開他就會死的女人,這也是為什麼林嘉木會建議韓穎這麼做的原因。

    “好。”

    “媽,別忘了帳簿。”

    “知道了。”

    “你不用把原件給我,拿相機一張一張的照下來,在網上傳給我就行。”

    “好。”蕭儷盤算著要怎麼樣把生意盤出去,卻忘了問女兒要帳簿做什麼跟怎麼幫葉舒。

    自從離開律師事務所,林嘉木就沒有看過這麼複雜的帳簿,她找了熟悉的老會計看了差不多有一周的時間,總算搞清楚了韓國柱的家底跟他明明外債極多,卻還是維持著虛假繁榮的原因,說到底是——資金流,三個字。

    他首先從銀行甲貸出錢來,然後投資,在投資還沒有收回成本銀行又已經到了還款期時,又從銀行乙借貸,去還銀行甲,因此他在銀行那裡一直有良好的記錄,可是銀行開始緊縮銀根,所借給他的錢遠遠不夠他使用時,他開始借高利貸,問題是高利貸的利息利滾利太厲害,於是他開始每月佔用貨款還利息和一小部分本金,在廠商要貨款的時候,他又從高利貸或銀行手裡借錢去還貨款,這樣廠商那裡的錢至少有一個季度是歸他使用的,可是問題來了……來年的新合約很清楚,廠商要求月清月結,他使用資金的時限變成了一個月,葉舒又逼他把房產證拿了回來,銀行的一百萬又不再歸他使用,因此他不再每年只跟蕭儷要利潤,開始殺雞取卵,連蕭儷生意的本金都要動用。

    最後的清帳結果連林嘉木都大吃一驚,把韓國柱名下的房子和鋪子的估值放進去,他的總資產將將能達到一百萬,這個就是億萬富翁的真面目。

    最可怕資金鏈一旦一個地方出現斷裂,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線潰敗,到時候連固定資產都會被銀行收走貶值,會發生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也許連這一百萬,也會消失不見。

    還是那句話,韓國柱很聰明,他的商場跟旺鋪都是優質資產,只要他勒緊褲腰帶,過五年、十年苦日子,慢慢還錢,隨著房地產升值,商場價值的提升,他還是能慢慢恢復原氣的,問題是他不肯犧牲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年到頭商場的純利潤除了被各種利息吃掉之外,有四分之一被他自己和韓家人吃掉了。

    韓穎看見帳簿忍不住後怕,如果不是因為韓超的事她回了國,也許有一天國內已經天翻地覆了,她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媽……”她撥通了媽媽的電話,縮在沙發上用睡衣蓋住自己的腳,背後是忙碌的林嘉木、鄭鐸跟會計。

    “你爸同意我變賣財產的事了,他說捨不得讓我去陪讀,可是更捨不得你一個人在外面,怕你被人欺負被人騙。”蕭儷的聲音有幾分疲憊,做了決定的當天她就想跟韓國柱說,可韓國柱發了一條資訊,跟別人去香港“談生意”了,昨天才回來,在商場露了一面就不見了人影,又重新出現之後,跟帶她一起浪漫晚餐,訂了位看電影,蕭儷趁著氣氛好,把這件事說了,沒想到韓國柱很快就答應了。

    “嗯,媽,你不是說已經有人問過價了嗎?”

    “他們知道我是要去陪讀,不止是貨要出兌,連廠商關係都要兌,出得價都不低。”

    “媽,你再等等,過一兩周再找個出價最高的把生意兌出去。”

    “我知道,媽不傻。”

    “好了,媽,這事既然定了,我就給仲介打電話。”

    “嗯,你是不是幾天沒出酒店啊?你不用躲著你爸,他現在事多得很……”

    “媽,我知道,他現在又去哪兒了?”

    “不知道,反正不在家。”蕭儷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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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章

    嘉木語錄:齊人之福未必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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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舒摸了摸耳朵上的紅寶石耳環,這是去香港的時候韓國柱送她的禮物,他確實非常會哄女人,這次去香港他們住得是蜜月套房,他跟酒店說是跟太太N度蜜月慶祝結婚六周年,所有人都是叫她韓太,讓她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一次明媒正娶的韓太的待遇,可這些足夠挽回那些傷害?葉舒不信,她給了這個男人六年的時間,希望他能認清她才是最合適他的女人,現在想想根本是幻夢一場,最合適他的女人是蕭儷那個忍者神龜,就算是忍到最後韓國柱玩不動了,回歸家庭了又如何?那是家,不是垃圾回收站。

    六年已經夠傻,二十六年……簡直是傻透了,“叮鈴……”韓國柱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透過水聲傳了過來,去洗澡也要帶著手機,這個男人也實在“有趣”得很。

    過了一會兒韓國柱一臉焦急地裹著浴巾從浴室裡出來,“親愛的,真是不巧,商場的保安來了電話,上面突擊檢查。”

    “哦?”葉舒挑了挑眉,“別是哪個美女突擊檢查你吧?”

    “哪有什麼美女,我的美女只有你一個。”

    “真的嗎?”葉舒伸手去搶他的手機,韓國柱拿著手機躲了開去。

    “當然是真的。”

    “是真的把手機給我瞧瞧啊?”葉舒挑了挑眉。

    “給你瞧就給你瞧。”韓國柱把手機遞了過去,“這對你沒有任何秘密。”

    葉舒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給我看我倒不看了呢,你不是有事嗎?快走吧!”她站起身,脫下絲綢睡袍,露出裡面的同色絲綢性/內衣,掀開了被子鑽了進去。

    韓國柱自從她脫睡袍開始一直盯著她瞧,她露出性感內衣之後,差點盯到她的肉裡,她鑽進了被子,韓國柱也忍不住想要伸手摸出去,可是手機短信提示又響了,他看了眼手機,咬了咬牙,“你等著我,我處理完事就回來。”

    “我可不等你,你走了,鬼知道幾時回來!你走了我就換鎖。”

    “寶貝兒,別生氣嘛!你知道我最愛你了!來!香一個!”他彎腰親了葉舒的臉一下,戀戀不捨地拿了衣服到客廳去穿,幾分鐘後,葉舒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一咕碌從床上跳了下去,換了衣服抓了車鑰匙也跟著出了門。

    王倩把床上和地上的衣服全都塞進衣櫃,勉強收拾出一個尚能稱得上體面的臥室,把頭髮弄亂,眼睛揉紅,盤腿坐在地上用土豪金刷微博加自拍,“乾爹還沒來,他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上次走的時候說很快會回來,他走之後我哭了兩個小時,我爸爸離開我跟媽媽不回來的時候,說得也是這句話,我還要再失去一次爸爸嗎?”

    發完這段感慨,她又附上一張自拍照,P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鐘之後,才發出去。

    “我知道很多人罵我是小三,說我不要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裡比誰都乾淨,我比那些原配婊不知高貴多少倍,她們貪錢,貪男人,貪孩子,我只是貪一點偷來的時光罷了,乾爹給我買衣服給我零花錢,根本不能彌補我失去的。”接著又拍了一張隨意扔在地上的LV包裝袋。

    就在她顧影自憐的時候,對著鏡頭感歎自己紅顏命薄的時候,門鈴響了,王倩放下手機,飛也似地沖出去開門,跳到韓國柱的懷裡,“乾爸,你總算來了!我想死你了!”

    “你在短信裡說什麼?說快要活不下去了?要死了?”

    “是啊,乾爸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韓國柱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小傻瓜,乾爸怎麼捨得不要你……”

    王倩也知道自己的乾爸抱不了自己多久,乖乖地上來,扒著韓國柱的肩頭不放,粘得太緊以至於連門都忘了關嚴,她雖然只是荷葉邊吊帶背心配短褲,可勝在青春無敵,皮膚光滑緊致渾身上下滿是青春活力,葉舒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她,這也是為什麼韓國柱看見她的帶圖彩信,立刻放下一切沖過來的原因。

    “乾爸,你去哪兒了?怎麼才來?”

    “我出差了。”韓國柱摟著她坐到沙發下的地毯上,“我不是一直跟你通電話嗎?你這個小傻瓜又亂想什麼?”

    “人家怕你不要我了嘛。”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韓國柱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盒子,這是他在香港背著葉舒買的,“你不是最喜歡凱……貓嗎?這個是黃金貓,導購說是限量版,有授權書的正品。”

    “是Hello Kitty啦!不是什麼什麼貓。”王倩拿到盒子,拆開來看,果然是黃金版,說起來不是很值錢,勝在可愛貼心,“我之前已經有一個了,不過跟這個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這個是港版,內地有的全都是仿的。”

    王倩戴上了項鍊,卻怎麼樣也扣不上扣子,“乾爸,你幫我扣。”

    韓國柱舔著舌頭在暈黃的燈光下摸著王倩光滑細嫩的脖子,慢悠悠地扣著扣子,王倩一直笑嘻嘻地喊著,“癢,好癢……別鬧啊……”她的聲音又甜又嗲,能勾魂一般,韓國柱早就色授魂與,心神不屬了……

    “韓國柱!”門來傳來踢門聲,一個女人沖了進來……

    蕭儷這些天一直睡不好覺,理智上她知道女兒是對的,也知道丈夫並不是十分的可靠,有些事瞞著他反而好,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瞞著丈夫暗箱操作算計他,結果就是一閉眼就整夜整夜的做噩夢,不是丈夫滿臉是血的問她為什麼要害他,就是女兒說家裡破產了,再不然是丈夫摟著一個看不見臉的女人消失在人海,她怎麼喊也喊不回來,一整晚迷迷糊糊的最多只能睡一個小時,睡著了比醒著的時候還要累。

    今天早晨不到六點韓國柱就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在商場八點開門之前就到商場,有事要說。

    她七點半剛過就到了商場,卻只有她一個人和值班的保安,又過了一會兒經理助理來了,韓國梁也來了,最後一個來的是現任出納和會計。

    她在商場的辦公室打了個呵欠,喝了口濃茶水,跟經理助理聊了會兒天,這個時候韓國柱臉色極難看地走了進來,臉上有好幾道像是剛剛止血的血道子。

    “國柱,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報警了嗎?”

    韓國柱把她推開,“別廢話,咱們帳上還剩多少錢?”

    會計小心翼翼地說道,“除了要發給廠商的貨款,還有六十萬。”

    “貨款有多少?”

    “兩百萬。”

    “全提出來,我要用。”

    “可是不發貨款的話,他們說聖誕和元旦的活動……”

    “只是延遲兩三天而已!張助理,這幾天無論哪個廠商打電話都說我不在,說銀行那邊出了問題,他們問就說馬上打款。”韓國柱拍了下桌子,“蕭儷你那邊有幾個人詢價?”

    “五、六家吧,給得價都不好。”

    “跟他們說,三天之內誰給現款就把店兌給誰,我急用錢,你幫拿兩、三百萬我周轉一下,先把貨款堵上,下月五號收了房租我一併還你。”

    “國柱!到底怎麼了?”蕭儷焦急地說道。

    韓國柱擺了擺手,“你們都滾!”

    出納、會計和助理都飛也似地跑了,韓國柱平時是笑面,狠起來比誰都狠,蕭儷跟著他進了經理室,“到底怎麼了?”

    “葉舒她跟我翻臉了。”

    “怎麼回事?”

    韓國柱摸摸自己的臉,這種事他知道瞞是瞞不住的,索性說了,“她跟蹤我到了倩倩那裡,大鬧了一場,她把我的臉抓破了,倩倩急了,把她給打了,她又找了幾個店員去倩倩家把倩倩家給砸了,還說如果我不還錢給她,她就把我的事全都說出去,她知道的事太多了,手裡還有證據……真要說出去,不光是我,就連大哥和……都要兜不住。”

    王倩的存在蕭儷是知道的,韓國柱這麼沒遮掩的把他女人之間的爭鬥跟她說了,是蕭儷意想不到的,“可是……如果我現在就兌店……”

    “你不現在兌店,你老公我就要跳樓了!”韓國柱像是任性的孩子一樣大吼著,之後又安靜了下來……“蕭儷……我雖然愛玩,女人多,可是我的老婆只有你一個,全世界除了你跟穎穎,沒有人是我的親人……你不能不管我。”

    蕭儷歎了口氣,蹲□抱住韓國柱,“國柱啊,經過這件事,你要是能明白,我和穎穎的好,我也就心甘了,我有的時候想,如果你不發財,咱們還住在廠子裡的筒子樓,沒準兒會比現在幸福。”

    如果說誰上輩子欠了誰,韓穎相信媽媽一定欠了爸爸不知多少情債、錢債,這輩子要這樣無怨無悔地還,她放下電話,哭了起來。

    “怎麼了?”林嘉木攬住她的肩問道。

    “葉舒跟我爸翻臉了,逼著我爸還錢,我媽把店兌給別人了,至少比預期少兌了兩百萬,就為了給我爸堵窟窿。”怪誰呢?怪她不應該把韓超跟王倩的事告訴葉舒,還是怪爸爸無恥,媽媽耳根子太軟呢。

    林嘉木心算了一下,原來蕭儷的店和倉庫外加貨差不多能兌三、四百萬,再加上手裡的資金和韓穎初期在加拿大的積累,母女倆個出去了,能生活得很滋潤,現在就不行了,不過葉舒會翻臉無情,催命似的要錢,也在林嘉木的計畫之內,不過這個計畫是兵行險招,而且有些缺德,“韓穎,你現在該去見你爸了。”

    “什麼?”

    “現在他面對這麼大的危機,也該想想退路了。”

正文 第132章

    嘉木語錄:有人說談錢傷感情,事實證明不談錢才真傷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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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七哥,您這話說得可就傷感情了啊,我什麼時候借您的錢不是有借有還啊,就算是還本金有困難,利息我可是一天都沒欠過,這次兄弟是遇見了一點麻煩……不,不,絕不是別人說得那樣,說到底就是女人嘛……人家好歹跟了我六年,總不能讓人白白的走了,除了她放在我這裡替她投資的兩百萬,我又加了兩百萬給她,所以現金流上就有點困難,等年底收了房租……沒有,我老婆是因為想閨女了,自己身體又不好,又跟我生了點氣,想要出國陪女兒……唉呀,你看她在哪兒幹嘛?我不是還在呢嗎?我人在,債就肯定不會賴,您要是真信不過我,就給我兩個月的時間,過完年我一準兒把錢連本帶利的全還給您!您看怎麼樣?哈哈哈哈……是啊,咱們兄弟這麼多年……您最瞭解我……是,是,是……改天請你一起吃飯,哪有啊,海鮮什麼都吃不夠嘀,美女也是泡不夠嘀……行,行……好好……那回見啊……”韓國柱掛斷了手機,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葉舒這次事做得太絕,不光跟他分了手,還到處宣揚他是假大款,真“負翁”,連商場裡的業主都找他旁敲側擊地問消息,如果不是看他出來進去一切如常,出手大方談笑風聲,怕是打電話來打探的不止是七哥一個人。

    “小吳,倒杯茶來。”

    “好的。”

    他靠在老闆椅上閉目養神,聽到有人開門進來也以為是小吳來送茶了,沒想到送茶的人送完了茶沒走,而是走到他身後,揉起了他的肩膀,小吳向來老實,長得也一般,他放在公司裡安撫大小老婆的,怎麼會……更不用說這香水味兒出奇的熟悉。

    “穎穎?”他一睜眼,看見女兒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你怎麼回來了?”

    “我聽我媽說要把店兌了過來加拿大陪我,立刻就飛回來了,你們倆個是不是吵架了啊?”

    “沒有。”韓國柱拍了拍女兒的手,“你媽在咱們家就是女皇,說一不二,我們怎麼會吵架呢。”

    “那她為什麼要兌店?”

    “她是想你了。”

    “她要是想我就去加拿大陪我住幾天,也不用兌店啊,爸,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了?”韓穎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韓國柱歎了口氣,“沒事。”

    “爸,你有事別瞞著我,我在加拿大學了這麼多年經管,多少對生意上的事知道一點,國內的情形我也聽周圍的一些朋友說了,你跟我講一講,也許我能幫上忙。”

    韓國柱知道女兒性格最像自己,平時有點太精了,可多數是為了維護她媽媽,對自己還是很孝順的,這次的事他也確實不能跟別人說,妻子向來經不住事,這些事知道一半就已經失眠了,大哥當了一輩子官,根本對生意場上的事一知半解,三弟更是個白癡,原來他有時候還會跟葉舒商量一下有些事該怎麼辦,現在事實證明葉舒這個女人太沒良心不懂感情,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骨肉最可靠,就算是喜歡花自己的錢,那也是肉爛在鍋裡,自己就一兒一女,錢不給他們給誰?“唉……”韓國柱歎了口氣,把自己的難處講了。

    中心思想就是葉舒拿走的錢不多,五百萬現金加房產證,但是他的資金鏈斷了,現在借了廠商的錢在勉強支撐,蕭儷的店雖然兌了一部分錢,能堵上這部分窟窿,問題是快要到元旦了,到給業主結租金的日子了,如果銀行不肯再借錢給他,業主們鬧起來,讓人知道他的資金有問題,高利貸跟銀行逼債,他就完蛋了,“閨女,你別怕,這次的事我有九成的把握能闖過去,銀行也好,高利貸也好,是最怕你爸我從這商場的頂樓跳下去的,人死債了,他們哭都找不著調,實在不行了我就以死相逼,他們肯定會借錢給我,只是閨女啊,你爸太難了。”

    “爸,你想沒想過離婚。”

    “什麼?”

    “你跟我媽,悄悄的把婚離了,把店鋪和一部分現金判給我媽,反正人人都知道我媽要去加拿大陪讀了,不如就順便把投資移民也辦了,以後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您買一張機票就直飛加拿大了,他們就算想打官司……”

    韓國柱目光閃了閃,這個辦法他不是沒想過,他也知道有人這麼做過,而且還挺成功的,蕭儷的為人他是相信的,肯定不會不管他,假離婚肯定不能變成真離婚,可是這樣做……

    “爸,現在銀行的錢越來越難貸,高利貸的利息越來越高,聽說國家又要有別的政策,我好幾個同學都已經悄悄辦了移民,家長有些早就移過去了,您要是想移民,我知道一家公司很不錯,我的朋友好幾個都是通過他們全家移的……”

    韓國柱顯然是把女兒說得話聽進去了,頻頻點頭,“你讓我再想想。”

    “爸,您要是想移民,來年四月份就要開始報名了,咱們現在準備已經有些晚了,我現在就給我同學打電話,問他們仲介的情形如何,您可得給我個准消息。”

    韓國柱咬了咬牙,“辦!我跟你媽明天就去把婚離了,先給你們倆個辦手續!”

    蕭儷沒想到自己怎麼從兌店,替丈夫堵窟窿,到要跟丈夫協議離婚這一步的,她也不是沒聽說過跟自己家情形類似的家庭“假離婚”的事,可是從沒想到過這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樣……能行嗎?”

    “媽,你跟我爸只是假離婚,又不是真離,等咱們倆個移出去了之後,我爸等國內的情況好轉,也跟著移走,咱們一家三口在加拿大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樣有多好。”

    “這……”蕭儷還是有些猶豫,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她跟丈夫之間早就只剩下一紙文書了,如果連那一紙文書都沒有了,她怕假離婚變成真離婚。

    “唉呀老婆,你還信不過我嗎?這些年我承認我是爛桃花很多,可是無論是元旦還是春節或者是你和女兒過生日,我哪次沒陪過你?不管有沒有那張證明,你都是我老婆!”韓國柱摟著蕭儷哄道,“你看看這協議書上面寫明的,你分到共同財產兩百萬,兩間鋪子一間歸你,一間是女兒的!我只留下了公司和公司名下的產業。”

    別人說他是億萬富翁,蕭儷是知道他的家底的,錢不說,兩間鋪子是他唯一的優質資產了,“你……”

    “你是真心的?”

    “我當然是真心的,你要是跟我真離婚了,我真是要喝西北風去了。”

    蕭儷點了點頭,“好,我們離婚去。”

    韓穎悄悄松了一口氣,不管是真離假離,爸和媽離婚了,至少屬於她和媽媽的那一部分財產安全了,爸再怎麼折騰都與她們母女倆個無關了,真有一天把國內的這些東西都折騰沒了,去加拿大投奔她們母女倆個,爸爸再傻也知道收斂,至於韓超……爸留下公司和公司名下的那些產業有八成是為了韓超,爸這個人她是知道的,雖然生性涼薄,但對兒女不薄,韓超沒生下來就算了,生下來了,又正是三歲多最可愛的時候,爸不會真不管他,可是心裡想歸想,到最後他能給韓超留下多少,是他自己的事。

    林嘉木接過支票,塞進了自己的包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韓穎伸出了手跟她握在了一起。

    林嘉木戴上墨鏡離開了酒店,坐進了自己的車裡,第一目的地就是銀行,老媽講什麼她幫別人反而會被別人怨之類的,根本是不懂世態人心,如果你無償的幫人,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你那叫事媽雞婆,所有的事都是你挑唆壞的;別人花了大價錢雇你,你只需要完成別人的委託就好了,後續發生什麼與你無關,這就好比別人從你手裡買砂鍋,你負責賣砂鍋,至於別人用砂鍋是煲湯還是熬毒藥,都與你不相干,你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去管。

    這樁案子就很典型,韓穎成功讓父母“假離婚”,帶著媽媽出了國,以後發生什麼事,與她林嘉木沒有半毛錢關係。

    在很久以後,林嘉木在新聞裡看到了這樣一個案子。

    本地著名企業家資金鏈斷裂,收到數十張銀行的催款單,又被高利貸追債,帶著遠在加拿大的前妻和女兒寄給他的機票跟最後的幾十萬塊錢去自己弟弟家接名為侄子的私生子,結果被弟弟和弟媳勒殺分屍,弟弟和弟媳帶著錢逃跑,不到半個月就分別被捕歸案,前妻帶著女兒回國低調處理後事,又低調出國。

    林嘉木數著自己保險櫃裡的錢,決定定存三分之一,活期十分之一,餘下的做投資,至於電視裡的悲歡離合,與她干係不大。

    坐在機場大巴上,韓穎握著母親冰涼的手,看著窗外的風景,決定把整個離婚計畫都是自己找人謀劃的事隱瞞一輩子,其實就算爸和媽不離婚又如何呢?無非多了媽媽替爸爸陪葬,可這樣的話,身為女兒的她說不出口,現在她能想到的不是爸一次又一次傷她和媽的心,而是爸的種種好處。

    “穎穎,你爸雖然不是個好丈夫,但是個好父親,你可別忘了他。”

    “媽,我不會忘的,媽,你也別太傷心了……”

    “不,我不傷心,我總算知道他晚上在哪兒了,一點都不傷心……算命的說得對,他最後還得跟我在一起,到不了別人那裡。”蕭儷抹掉臉上的淚水,捧著盛著骨灰的包袱,含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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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嘉木語錄:婆媳關係,無論在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都會是世界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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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蕾坐在社區的噴泉檯子上,冷風透過她的毛呢斗篷滲遍她的全身,抬頭看著不遠住燈火通明的家,卻一點都沒有站起身走進去的力氣,外面雖然寒冷,總是比“家”裡好。

    那個會在一年中最冷的那幾天,堅持等在宿捨樓外接送她上課,每天給她買飯,然後央求宿管大媽讓他進宿捨送飯的男人,並沒有追出來,是啊,是她太不懂事,不懂體諒他的辛苦,不懂體諒他媽媽的付出,不懂結了婚當了媽就不再是那個嬌滴滴讓人哄的女孩子,身為獨生女,不懂手足之情。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見來電人的姓名,眼淚一下子噴了出來,“爸……”

    “蕾蕾,你在家嗎?我跟你媽準備去看看你?”

    “爸,你別來了,我不在家,我跟同學在外面逛街呢。”

    “你這傻孩子,這麼冷的天,路又滑,天也黑透了,你在外面逛街幹什麼?”

    “我沒有挑到喜歡的衣服嘛。”

    “你啊,懷孕買那麼多衣服幹嘛?非要買的話週末讓你媽陪你去,我買單。”

    “爸,我有錢,不用你買單。”

    “你婆婆怎麼樣啊?煮得飯合不合你胃口啊?她來了,我們反倒不好過去了,你媽還說不知道你婆婆知不知道你愛吃什麼。”

    “好……”楊蕾說到這裡,忍不住抽泣了一聲。

    “蕾蕾,你聲音不對啊,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就是外面太冷了,打了個噴嚏。”

    “你這傻孩子,你在哪兒呢?我開車去接你。”

    “不用了爸,我自己打車回家。”楊蕾抬起頭,那個男人總算出來了,正在東張西望的找她,她卻不想跟他說話了,站了起來低頭一邊講電話一邊走。

    “楊蕾!”男人發現了她,快速地跑了起來,楊蕾沒走多遠就被他給追上了,“蕾蕾,你能不能別這麼不懂事!快跟我回去,跟媽道個歉。”

    “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是我讓她來的嗎?她自己來了不要緊,還要帶著你侄子一起來,三歲多的孩子整天吵得我睡不著覺,說是一天給我做三頓飯,可哪一頓也不是我愛吃的,我媽給我買了那麼多好吃的,她有給我做嗎?說什麼不會做,可為什麼你在家的時候就會做了呢?”楊蕾掛斷了電話,扭頭跟男人吵了起來,“我今天明確地告訴你,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蕾蕾!你能不能別這麼任性!那可是我媽!”

    “我肚子裡的,也是你的親生骨肉!”

    “蕾蕾,她夠忍讓你了,你平時對大寶不理不睬的,她也告訴大寶你在家的時候不要大聲說話,你看見滿桌子的飯菜起身就走,她背地裡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

    “你的意思是我欺負她了是嗎?你趕緊把她送回家,省得我繼續欺負她!”

    “蕾蕾!”社區裡有幾個遛彎的老人跟路過的人,看見他們吵得這麼凶,都看向他們這一邊,“你懂點事吧!別這麼作了!”

    “作?我這輩子就沒這麼忍過!”楊蕾冷聲道。

    “行!我說不過你,是我錯了好麼?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媽在屋裡哭了一個多小時了。”

    “你媽哭一個多小時了,我呢?”

    “別你媽我媽的,要是你親媽,你會這樣嗎?楊蕾,你也是受過教育的,知不知道什麼叫孝順?我媽連地都是跪在地上擦的,你還要她怎麼伺候你!”

    “伺候我?我沒殘廢!不需要人伺候!我也不是奴隸主,手握著她的賣身契,我現在就給她自由!”

    “唉呀我的祖宗!你能不能別這樣!”

    “你別叫我祖宗,我怕折壽!”楊蕾冷冷地說道。

    “你怎麼……”男人顯然也沒什麼辦法了,“這樣吧,我明天跟我大哥和大嫂商量,讓他們編個理由,把我媽騙回去怎麼樣?”

    “真的?”楊蕾挑了挑眉。

    “真的。”男人伸出手指發誓。

    楊蕾摸了摸肚子,如果沒有肚子裡的這塊肉,依著她之前的脾氣,肯定是跟男人離婚沒商量,可是現在……想想自己父母在自己結婚時高興而欣慰的淚水,自己懷孕的時候父母的興奮,男人在婆婆沒來之前對自己的種種好處,辦公室同事對自己的種種勸告,她咽了咽口水,真有一種吞下鐵砂粒的感覺,“好,我們回去。”

    林嘉木見過很多客戶,但是像楊方跟程曼如夫妻這樣的實在是很少見,楊方大概五十幾歲的樣子,氣質儒雅,雖然有些年紀了,但也是頗有魅力的中年帥叔,程曼如長得比他看起來略年輕一些,氣質很好,臉上畫著淡妝,只是再精緻的妝,也掩蓋不住她臉上的疲色。

    “請問二位有什麼是我可以幫您們的嗎?”

    夫妻兩個對視了一眼,最後是楊方開了口,“我想讓你們調查一下我女兒和女婿。”

    “什麼?”

    楊方歎了口氣,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我跟我愛人都是醫生,因為年輕的時候忙事業,要孩子有些晚,我三十一,她三十歲才生了蕾蕾,無論是我們雙方的老人還是我們自己,對蕾蕾都溺愛了些,因此她有些任性,脾氣不太好,說話嘴也冷,容易傷人,但是人很好,很懂道理,也很孝順,去年她跟她的大學同學結了婚,婚後兩個人感情很好,我的女婿性格綿軟些,對她百依百順,但是人很精明,EQ很高,我們都覺得這兩個人性格很互補,蕾蕾也很快懷了孕,可是兩個月之前,她的婆婆來了,情形就開始不好了……我的一個老同學,跟他們家住一個社區,給我講了一些很不好的事,她的婆婆在社區裡講蕾蕾太嬌慣,連內衣都不會洗,什麼衣服都要送乾洗,在家裡面什麼事都不做,對她也是大呼小叫的,想是使喚保姆……本來這些事我老同學不信,可昨天晚上,他親眼看見了蕾蕾跟她丈夫吵架,瞭解到了一些事,覺得他們婆媳有矛盾,蕾蕾的婆婆比較傳統,看不慣蕾蕾,蕾蕾也不是能容人的,連帶著蕾蕾的丈夫也夾在中間難受,這樣吵下去,怕是會出事。”

    林嘉木點了點頭,這種事就是傳說中的婆媳之爭了,這世界上唯有兩種仇敵關係最難化解,一個是婆媳,一個是翁婿,尤其是婆媳關係,簡直是古今中外第一難題。

    “您是想要瞭解些什麼?”

    “我就是想要知道一下,蕾蕾到底好不好,她過得怎麼樣……她對我們一直是報喜不報憂的,可是我跟她媽,實在是不放心。”

    蕾蕾的媽媽似乎是一直有話說,可又一直憋在心裡,聽見丈夫說到這裡,忍不住開口,“蕾蕾絕不是他們說的不懂事的孩子,她的婆婆雖然自稱是什麼幹部家屬,卻是做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絲毫沒有見識水準,偏偏有些小市民的狡詐,蕾蕾絕不是她的對手。”

    “曼如!你這麼說不利於團結!你這話要是讓蕾蕾知道了,她肯定覺得自己鬧得有理了,事情會越發不可收拾。”

    “沒什麼不可收拾的,我一個婦科主任,難道不比她更懂得照顧孕婦?”

    “問題是你能抽出時間嗎?”

    “我打報告提前退休總行了吧?反正我也是只差一年就退了。”

    “唉!你的病人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程曼如板起了臉,這兩夫妻一個慢聲細語講道理,一個說話像機關槍一樣,看得出來也是一個慢郎中一個急性子……

    “楊大夫,程大夫,你們能跟我講一講楊蕾的丈夫家是什麼情況嗎?”

    “楊蕾的丈夫姓聞,叫聞鳴,家不是本地的,是河北人,他的父親叫原來當過兵,據說還是軍官,轉業後做了一家大型國企的中層,母親原來就是普通女工,兩人是家裡的包辦婚姻,他父親轉業之前,兩個人雖然有兩個兒子,但是相處的時間不超過半年,他父親轉業之後,跟他母親的關係時好時壞,現在據說年紀大了,沒力氣吵了,關係很好,聞鳴的哥哥叫聞英,年輕的時候好像出過什麼事故,有點殘疾,也沒有上大學,而是自己開了間小超市,不知怎地娶了個挺漂亮的打工妹,這個打工妹嘴甜得很,在他們家地位很高,這次蕾蕾的婆婆不止自己來了,還帶著孫子來了,就是這個嫂子出得主意。要依我的看法,什麼都不要調查,事情明擺著,他們欺負蕾蕾,咱們把蕾蕾接回家,聽聞鳴怎麼說,反正她婆婆樂意住,就在那房子住著,蕾蕾跟咱們住!”

    “你這樣讓他們夫妻以後還怎麼相處?”

    “你說中間夾個婆婆跟個三歲的孩子,他們夫妻又能怎麼相處?”

    林嘉木心道自己原來只是想轉移話題,沒想到程曼如憋了這麼多話,楊蕾的性格如果像程曼如,再遇上個拎不清的婆婆,溫吞水又孝順的丈夫,不用調查就知道關係好不了,“我明白了,你們的委託就是日常調查是嗎?”

    “是的。”

    “這個……”說實話,日常調查頗有些吃力不討好,遠不如那些有明確委託的案子賺錢,林嘉木並不想答應,“我知道一家能做相應業務的……”

    “林律師,我們知道你們在業界的口碑,錢不是問題。”

    “這不是錢的問題……”

    “您是怕太耽誤時間對嗎?”楊方道,“這樣吧,兩個星期怎麼樣?你們調查兩個星期,不管出不出結果,我們都會付費,費用就按……”

    林嘉木拿出價目表,指了指背景調查,“我們沒有日常調查的業務,唯一接近有只有背景調查,不過我們給出的資料也會比日常調查要多,比如您女婿在公司做得如何,有沒有升職潛力,他的日常人際交往,他母親的歷史和她的日常人際交往,甚至可以包括部分關於你女兒妯娌的情況。”

    “收費是多少?”

    “兩周……兩萬,先預付一萬,事情結束後,再付一萬。”這個價錢已經超過日常調查的一倍了。

    “好,我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時候取材自婆婆來了,懷孕六個月的兒媳打了胎,但絕大部分內容都做了改變,男方的背景也不再是鳳凰男,後面又會揉和別的故事,結局也會不同。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34章

    嘉木語錄:這世界上愛你最深的是親人,傷你最深的也是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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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噹當”的鍋碗瓢盆碰撞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楊蕾翻了個身,閉著眼睛踢了丈夫一腳,一開始她還會驚醒,以為家裡借了賊,踢醒丈夫讓他出去看看,現在她已經有些“習慣”了,翻個身雖然睡不著了,還能閉目養神一會兒。

    沒辦法,婆婆太“勤快”清晨五點就起床準備一家的早飯,收拾房間,有時還會開電視聽新聞,到了七點鐘準時開飯,如果門沒鎖就直接開門進來叫夫妻兩個起床,被她兒子抗議了一兩次之後,知道了要敲門。

    楊蕾閉著眼睛數著自己還能睡多久,心裡面的煩燥卻是越累積越深,婆婆沒來之前,他們倆個都是七點半鐘起床洗漱,一起到社區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點,吃完之後聞鳴開車送她上班,然後再開車去單位,兩個人輕輕鬆松毫無負擔,可是自從婆婆來了,她每天都睡眠不足,被同事調侃熊貓眼。

    聞鳴被踢得哼哼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他對這種噪音的忍受力要比妻子強得多。

    楊蕾坐起身,使勁兒掐了他胳膊內側的軟肉一把,“你跟你哥說了嗎?讓你媽回家?”

    “忘了。”

    “你昨天怎麼跟我保證的?”

    “我好困,讓我睡覺。”

    “睡什麼覺外面吵得跟有人打劫一樣,睡什麼啊!”

    “我媽那是在做早飯。”

    “有五點鐘起來做早飯,攪得四鄰不安的嗎?”

    “蒸包子需要時間嘛……”

    “我沒打算吃包子!”楊蕾恨恨地說道,自從婆婆來了,家再也不像自己的家了。

    “唉呀,睡吧!好困啊!”

    楊蕾又踢了他一腳,撲通一聲躺回床上,剛閉上眼睛,就聽見一聲尖利的哭聲,得……聞家小太歲醒了……聽這動靜八成是又尿床了,她已經不敢想像自家的客房床被是什麼樣了,她跟婆婆吵,婆婆卻不為意地說等你的孩子生下來了,一樣會尿髒。

    說得好像她會不給自己家孩子包尿布墊尿墊一樣!她覺得無法忍受的事,在婆婆面前竟然是理所當然,楊蕾覺得自己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說不定到什麼時候就要繃斷。

    外面的孩子哭了一會兒停了,楊蕾不用去聽也知道婆婆又拿自己嚇唬小孩子,“哎喲我的大寶別哭了,把你小嬸聽見了她要起來打你了。”

    這種話別說是背後,當面她都聽過無數次,好好的孩子她稍微表現出一點想要親近的意思,就嚇得一邊尖叫一邊哭,好像她是虎姑婆!

    楊蕾在床上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在自己的父母出錢付了首付的房子裡受這樣的委屈,七點鐘婆婆準時敲門叫他們起床的時候,她閉著眼睛聽著丈夫起床,自己紋絲沒動。

    “蕾蕾,起床了。”聞鳴推了推她。

    “我沒睡醒,我要睡覺!”楊蕾大聲地喊道。

    “別任性起來吧,明天就是週末了,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滾!”楊蕾大聲地喊道,“我叫你滾你聽見沒?我要睡覺!”

    聞鳴哂然一笑,平時只有夫妻兩個,楊蕾怎麼說他他都覺得無所謂,可是現在楊蕾這麼大聲地罵他,他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見楊蕾拿被子裹住自己一副不想起的樣子,他也有些生氣了,不就是懷個孕嗎?全家把她當女皇,她也真把自己當成了女皇,一丁點違逆都受不得,“不起來拉倒!”

    他開了門出去,果然看見了母親擔憂的眼神,“沒事兒,楊蕾剛懷孕,缺覺。”

    “哦。”婆婆點了點頭,“這也是難免的,現在的年輕人命好啊,我懷你和你哥的時候,快生了還要早起做全家人的早飯,做完人吃的,做豬吃的……”

    “媽,吃飯吧。”

    “好,吃飯。”婆婆扭頭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她這輩子是沒媳婦命了,老大媳婦鬼精鬼精的,整天拿自己這個婆婆當保姆使喚,就算是自己說要來伺候懷孕的小兒媳婦,還是逼著她把孫子帶上,結果到了小兒子這裡,小兒子又是個怕老婆的,小兒媳婦是大小姐,更難伺候,唉……她自己委屈不要緊,難受得是兒子也受委屈,被媳婦像數落兒女一樣的罵,大兒子殘廢了,小兒子可是有出息的大學生,工作又好,怎麼也是這樣呢。

    她一開始就不希望小兒子找獨生女,楊蕾看著就不像個省油的燈,可兒子鐵了心想娶,丈夫說親家都是高知,養出來的女兒知書答禮,不像農村出來的女人一樣不懂事,她一咬牙,只好忍了,沒想到現在她的擔心都成了真。

    人家娶兒媳婦娶回來的都是能生能幹活,她可好,娶回來一個活神仙……

    不吃飯就不吃飯,看到時候誰餓……

    她陪著笑臉轉身進了廚房,給洗漱完畢的兒子添粥添菜,又喂孫子吃飯。

    楊蕾七點四十才出來,聞鳴已經吃完飯半天了,正在逗大寶玩,“大寶,小嬸給你生個弟弟玩好不好?”

    “小嬸生妹妹!”大寶說道,聞老太太的臉立刻就撂了下來。

    “大寶!你怎麼說話呢?”

    大寶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叔叔和嬸嬸,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大寶,你別哭,生妹妹好,我就想要個閨女,閨女是貼心小棉襖。”楊蕾說完看了一眼婆婆,“聞鳴,你吃完了嗎?吃完了先把車啟動起來,我收拾完就下樓。”

    “吃完了。”聞鳴站了起來。

    “蕾蕾啊,天這麼冷,你乾脆把工作辭了吧,別幹了,在家養胎多好。”

    “辭職?”楊蕾看也不看婆婆,“辭了職誰給我發薪水啊?房貸、車貸、孩子的奶粉錢,哪一樣不要錢?就光指著聞鳴的那點工資,我們娘倆非得喝西北風去不可。”

    “哪能啊,聞鳴是公務員……”

    “公務員怎麼了?一個月賺得還沒我的零頭多,也就是說起來好聽罷了。”楊蕾說完就進了浴室洗漱,留下話說到一半被頂回去的婆婆。

    “聞鳴,平時她就是跟你這麼說話的?”

    “媽,她性子直,說話直來直往的,心眼不壞。”聞鳴陪笑道。

    “哼。”聞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她跟丈夫也是吵了半輩子的,可從來沒有一天早晨不起來給全家預備早餐,更從來沒敢這麼對丈夫說過話,這世道……真是是非顛倒了。

    長輩這東西,如果是婆婆,還可以吵可以躲,實在忍不了了,就連她兒子一起轟走離婚,沒了那層法律上的關係,彼此跟陌生人沒什麼不同,可如果是親媽呢?不管怎麼樣,都只有忍這一條路了,實在躲不了就避開,就算是避開也不是那麼理直氣壯,而是帶著十分的粘呼。

    林嘉木差不多有十幾天沒回自己家了,也將近十天沒進公司了,好多事她都能在別的地方處理,客戶可以在茶館見,電腦隨身攜帶,晚上在鄭鐸那裡住,衣服不夠穿就買,關鍵是要能躲開自己的媽。

    可是她人躲得過,電話卻躲不過,一不能拒接還不能拉黑,只能在電話裡虛與委蛇,說自己業務多工作忙,實在是沒時間。

    今天如果不是需要回公司取東西,林嘉木根本就不想上樓,開門之前一直在祈禱張雅蘭女士不在,沒想到……她剛把鑰匙j□j鎖眼,門就從裡面打開了,“你還知道回來。”

    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媽!您怎麼在公司啊?”

    “我在公司守一個星期能見到你的人影,如果我在你家,是不是一個月都看不見你?”

    “媽!我很忙!取幾件東西就要走,鄭鐸在樓上發動著車子等我呢。”

    “你忙是吧?我跟你一起去忙,看看你到底在忙些什麼,連跟自己的親媽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我忙事業不行嗎?”林嘉木的臉也冷了下來,“媽,別逼我把話說絕,您這次實在有些太過份了。”

    “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在你小的時候就把你送你姥姥家?我那是逼不得已……”

    “我沒怪你,我在我姥姥家住的那些年過得最快活。”林嘉木說道,“媽,我都三十幾了,你別干涉我了行嗎?”

    “不行!我是你媽!我就要干涉你!我要你走正路……”

    “我怎麼不走正路了?”

    “你幹得就不是什麼合法生意!我都搜索過了,你這種私人偵探性質的偵探社國內根本就不承認!所以你公司只能註冊成諮詢社!”

    “那又怎麼樣?你覺得我不合法,就去舉報我啊!”

    “嘉木!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話?”

    “媽!你能不能回哈爾濱?”

    “我說了,你不走正路,不結婚,我就不走!”

    “結婚……你信不信我現在走大街上找個男人花九塊錢就扯個結婚證?不就是個手續嗎?跟誰不能辦啊!這年月那破東西有一毛錢的用處嗎?”

    “你……”張雅蘭只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發暈,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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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5章

    嘉木語錄:控制與反控制,是8成中國家庭的主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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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是什麼?在上小學之前林嘉木是沒有真正的概念的,她當然知道別人的媽媽是什麼樣子,無論是張琪還是王梓明的媽媽都是慈母,雖然有的時候會很嚴厲,甚至生起氣來會打人,可是他們就是有媽媽,對她來講所謂的媽媽就是在電話裡面會跟她說幾句諸如要聽話,好好學習之類的空泛言論的陌生聲音或者是過年的時候對她很好,帶很多衣服跟玩具給她,會給她糖吃的陌生“阿姨”,姥姥說她三歲那年媽媽走的時候她哭得特別傷心,可她已經沒有印象了,在她的記憶裡從來都是對媽媽的來來去去毫不介意的。

    上小學之後回到哈爾濱,媽媽除了一開始送過她幾次之外,餘下的時間裡一直是爸爸送,在發現她非常獨立自主,七歲就會一個人過馬路,會自己擠公車之後,就是她自己一個人做鑰匙兒童,有的時候她回家了,爸爸媽媽還沒回家,留給她的理由永遠是忙。

    現在林嘉木回憶自己的整個童年,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對爸爸也好,媽媽也好,印像都不深,真正刻骨銘心的記憶差不多就是爸媽吵架,他們年輕的時候關係真得不好,吵架的理由也很瑣碎,差不多一周就要吵一兩次,吵完了互不說話,把門一關開始冷戰,雖然大部分時間隔一兩個小時就會沒事,可那種陰影一直留在林嘉木的腦海裡。

    哈爾濱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個客人,做為客人她不給別人添麻煩,別人吵架的時候她也會躲在一邊不說話,只是望著窗外想著什麼時候能回“自己家”。

    後來媽媽下崗,爸媽吵得更凶了,吵到最後就只有離開哈爾濱,到A市發展,或者離婚這兩條路,於是爸爸妥協了,辦了停薪留職,兩人帶著她到了A市,她不覺得爸媽失去了穩定的工作有多可怕,她只是很高興要回A市了。

    後面的種種折騰細節她記得不太清了,只記得早晨起來的時候爸媽不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爸媽還是不在,高中的時候儘管黑龍江的分數線要比A市這邊高得多,選擇也多,她還是自己選擇了回A市讀高中,一直到上大學、工作,她一分鐘都沒想過要回哈爾濱,她不想再做客人了,可是隨著媽媽退休,時間越來越多,媽似乎開始有時間來關注女兒了,問題是她所謂的關注,更多的是控制,偏偏林嘉木是個野生野長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被控制。

    她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想了很久,想到最後有些想笑了,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她幾分鐘就能分析透,甚至給出幾種選項,發生在自己身卻像是面對一團亂麻無從下手。

    她摸了摸母親的頭髮,總是以一頭黑髮示人的母親,仔細看發根,三分之一的頭髮已經白了,她都這麼大了,母親能不老嗎?

    她常常覺得母親不瞭解她,她其實也不瞭解母親,母親暈倒了之後還是思甜跑了過來,從母親的衣袋裡拿出硝酸甘油讓母親含服,思甜知道母親有高血壓,自己卻不知道。

    交完費回來的鄭鐸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大夫談過了,阿姨沒什麼事,只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林嘉木點了點頭,可是不刺激……自己真要順她的意結婚,再順她的意生孩子,哪天過不下去了,還要順著她的意湊合過?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生死皆不能自己掌控,現在看來竟連婚姻都不能自己掌控了,林嘉木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黑洞裡,四面都是冰冷的牆,毫無出路。

    “嘉木!嘉木!”張雅蘭閉著眼睛找女兒,林嘉木有些彆扭地握住了她的手。

    “媽。”

    張雅蘭睜開眼睛,看見林嘉木和鄭鐸在一起,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下來,“嘉木啊,媽沒逼你嫁你不認識的人,也沒逼你相過親,你跟鄭鐸在一起這麼多年,媽只是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嫁給他,不行嗎?”在老人眼裡,自己的女兒本來就比男方年紀大,男方又無論身高還是外貌還是經濟環境都是極好的,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又住在了一起,結婚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結婚才是不合理的,自己的女兒隨時可能被甩掉,真變成沒人要的老姑娘。

    “阿姨,你安心養身體,嘉木您就交給我吧,我肯定讓您滿意。”

    “真的?”張雅蘭的眼睛亮了起來。

    “阿姨,我跟她在一起,就是想娶她,絕沒有二心,要說怕也是我怕嘉木離開我,我絕不會離開嘉木。”

    “你保證?”

    “我拿我的命擔保。”

    “你不用拿你的命擔保,你只要跟嘉木訂婚,過年的時候回去辦個喜宴,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張雅蘭一時激動,又有點頭暈,只是這回她的臉上是帶著笑的。

    林嘉木想說幾句,鄭鐸卻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阿姨,時間的問題您得給我時間,您是知道嘉木的脾氣的,她脾氣倔,您要是跟她針尖對麥芒,她脾氣來了就真不結婚給您看了,您把結婚這事兒交給我成嗎?”

    “成,沒什麼不成的。”張雅蘭對鄭鐸的態度,比對林嘉木的態度好多了,說到底,她最在意的也是鄭鐸會不會變心,在老人家眼裡沒有年輕人的那些花花腸子,結婚了,就是一輩子,鄭鐸的保證,比起林嘉木的話要管用一千倍,“嘉木啊,你的那個生意……”

    “媽……”

    “你真不會被抓?”

    “媽,我做了這麼多年了,不會蠢到真得犯法被抓。”

    “是啊,伯母,她比我還嚴謹呢,犯法的事我們絕不會做的,您想想看,我們在A市做了這麼久,要不是跟官方和私人的關係都很好,怎麼會是A市最好的呢?”

    張雅蘭見鄭鐸這麼說,心放下了一半,“這樣……真沒事?”

    林嘉木慢慢也調適了過來,她在別人面前都那麼能忽悠,在自己媽媽面前,反而腦子轉得慢了,像是鄭鐸那樣看似答應了,實際什麼也沒答應,看似解釋了,其實什麼也沒解釋,只是讓老太太想著他們“上面有人”不會被抓的方法,本來也是她擅長的,我們面對親人的時候,總會比平時真實,可有的時候真實是會傷人傷己的,“媽,那些找我們的人,都是已經過不下去了的,如果夫妻恩愛,誰沒事兒會找我們去調查對方呢?所謂的調查,也無非是想在離婚的時候多點證據,多拿些錢,現在女人可憐,男人花花腸子多,在外面有了小三要上位離婚,偷偷轉移財產的都是好的,有些真是連隔夜的糧都不給老婆孩子留,我們多半是幫人的,男人走了,多留點錢過日子也是好的不是嗎?”

    張雅蘭點了點頭,“我也不是那麼不開通的人,我們老年合唱團裡有四分之一的兒女都離婚了,有些還離了兩回……也確實有人被甩得很可憐……”

    話就是這樣,同樣的事,換一種說法,也許就容易讓人接受了,張雅蘭心情好了些,在醫院觀察了一夜就出院了,林嘉木再不敢放她一個人在家,搬回了家裡,只是這樣一來,她去查楊蕾的事,已經是隔天了。

    楊蕾家的位置很好,新建不過三年的社區,花園、廣場、噴泉、綠地一樣都不少,無論是學區還是配套設施都是極好的,當初選房的時候楊家應該是經過一番考量的,所有的考慮都是為了一步到位,省得女兒繼續折騰。

    可是這樣位置,面積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就算是在三年前,價格也是不菲的,聽楊家二老說,聞家當初不同意楊家付全款,而是提出了兩家出同樣數目的首付款,讓兩個孩子一起奮鬥還貸,後來房子買下來之後,房價太高,楊家付了首付,聞家出了三十萬買車裝修,購房合同上寫明瞭戶主是聞鳴和楊蕾兩個人,說起來楊家條件雖好,聞家也是小康人家,聞父在國企裡面,賺得也是不少的,聞家又只有聞鳴一個人有出息,聞父對聞鳴還是比較捨得付出的。

    可問題出在聞家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和諧,嘉木特地瞭解過聞家的種種,光是楊蕾跟自己父母說的部分,就很複雜了,聞鳴的父親聞傑當兵之前就是高中生,當了兵之後自己努力上了學校提了幹,是非常有頭腦和素質的人,可偏偏被自己父母安排了包辦婚姻,娶了只有初中文化被招工進城的女工,聞家當時也是一半是農一半城市,家裡還有大菜園子,甚至還養著豬,楊蕾的婆婆安素珍又素來懂得附低做小孝敬老人,友愛弟妹,照顧兒子,在他沒從部隊回到地方的時候,表面上還是和諧的,可自從他分配進了國企,開始一步一步向上升的時候,跟妻子的差距越拉越大,再加上聞妻的疑神疑鬼,兩個人開始矛盾叢生,聞鳴有一次說漏了嘴,說出大哥腳不好,就是有次安素珍懷疑聞鳴的父親聞傑有了外遇,拉扯著兩個兒子去廠裡找領導評理,路上遇上了車禍,聞英的腳被壓在了車軲轆底下,這才落下了殘疾,影響十分不好,差點影響到聞傑一次很重要的升遷機會。

    國企本來就相對保守封建,更不用說聞傑自己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了,雖然對妻子接近忍無可忍,聞傑還是維持著婚姻,兩人準備婚禮的時候,聞鳴說真沒想到爸爸能拿出這麼多錢,媽總說家裡沒錢,爸除了生活費什麼都不給她。

    林嘉木翻看完資料不由得感歎,楊家只看見了聞鳴得好,沒有看見聞家的複雜,難怪現在後患無窮。

    安素珍這種老人是典型的豆腐型,你不能說她壞,她絕對是對兒女百分之百的付出,可問題是她默認別人也是要像她一樣付出,楊蕾如果EQ高點,這種婆婆並不難哄,問題是楊蕾也是大小姐脾氣,需要人去哄,這個時候就需要聞鳴站出來做粘合劑了,可從種種現象來看,聞鳴做得並不好。

    總之……一團亂麻極難理清,林嘉木真慶倖自己只接受了調查的工作,要是讓她去調解婆媳夫妻關係,她真是束後無策。

    作者有話要說:閒人基本上是很有婆婆命的,我婆婆是個很好的人,一心一意的對兒女好,從來沒有一點私心,可是我卻不想跟婆婆一起住,主因是婆婆太好了,做為一個成年人,真得很難“享受”那種被另一個成年人尤其是個老人伺候的感覺,她累,我也彆扭,所幸她也沒有這個想法,我們倆個距離產生美。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36章

    嘉木語錄:語言是人類有歷史以來,最強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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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蕾拎了差不多有三斤重的桔子跟兩斤不到的栗子上樓,走到電梯旁的時候,沒注意到地磚剛剛擦過,腳下有一點打滑,幸虧扶住了牆,勉強站穩,手裡的桔子卻撒了一地。

    “這地怎麼這麼滑啊?”有個女人一邊說一邊扶住了她,“你懷孕了吧?先到那邊站一會兒,我替你撿桔子。”

    楊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她剛懷孕不到三個月,冬天衣服穿得厚,一直以為一般人看不出來她懷孕了,沒想到路過的陌生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的大衣,是最新款的孕婦裝,我朋友也懷孕了,我昨天陪她逛街看見了。”短髮女子笑道,她撿完水果交到楊蕾的手上,“你們社區每天都是這個時間打掃衛生嗎?正是上下班高峰,有些不合適啊。”

    “平時不是這個時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一邊說一邊按了上樓鍵,她住在十一樓,那個短髮女人也去按電梯,看見她按了十一樓就笑了。

    “咦,你家住十一樓啊?我們是鄰居啊。”

    “鄰居?”

    “是啊,我家是1103。”

    “3室空了差不多有半個月了吧,前兩天聽說租出去了,是你租到了啊?”

    “是啊。”短髮女子笑道,“我叫林嘉木,你呢?”

    “楊蕾。”

    電梯來了,林嘉木伸手接過她的水果,“來,我替你拎。”

    “不用,東西不重。”楊蕾笑著婉拒,兩個人進了電梯之後,又陷入了一陣尷尬的平靜,林嘉木指著楊蕾的包說道,“你的這個包是寇馳的吧?今年的新款,真好看,我當時也看中這一款包了,可惜去晚了,沒搶到。”

    “這個包我是海淘來的,當時專賣開售的時候我去看了,太貴了,就撤了。”

    “你會海淘啊?改天教教我啊,我聽別人講海淘有好多便宜貨,可一直不會。”

    楊蕾微微一笑,“好啊。”

    電梯到了之後,楊蕾出了電梯到了自己家,林嘉木則是開了1103的門,兩個人互相道了別之後,都緊緊關上了門。

    對楊蕾而言這次只是一次平常的跟新鄰居的邂逅,一路上有人陪她聊天,倒也舒解了她對回家的恐懼感,只是一開門看見陽臺上曬著的小孩衣褲,聞見廚房裡濃濃的肉味,心裡就覺得一沉。

    聞鳴背後肯定是說過他媽了,婆婆再不會做那種家裡只有兩個女人一個小孩,湊合吃點,等男人回來了再做好吃的那樣的事了,改成每天大魚大肉的轟炸她,問題是她煮菜重油重鹽,看起來是吃得很好,實際上她看見盤邊的油,就食欲全無。

    “蕾蕾啊,你回來了。”婆婆客房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怯怯的大寶。

    “嗯。”楊蕾點了點頭,“媽,我買了點桔子。”

    “你自己留著吃吧,你現在需要營養。”

    “今年桔子不貴,大家一起吃也沒什麼。”楊蕾最煩的就是她這種一副受氣包的樣子了,現在這個時代,誰也不缺那一口水果吃,可偏有人就把吃水果搞得像特權,“你要是覺得好吃,聞鳴回來我讓他去樓下拎回來一箱。”

    “那得多貴啊,不必了不必了,我牙不好,吃不得酸。”安素珍擺了擺手,拿了個桔子給大寶,“大寶,謝謝小嬸。”

    大寶說了句,“謝謝。”就又跑回到小臥室了。

    楊蕾真不耐煩看見他們這一大一小一對受氣包的樣,“媽,我累了,回屋躺會兒。”

    “蕾蕾,你知不知道聞鳴什麼時候回來?”安素珍跟著到了主臥室,站在門邊一副想進去又不敢進的樣子。

    “不知道。”

    “那你一個人坐公車回來,有坐嗎?”

    “我打車回來的。”

    “打車……那得多少錢啊,你是不是總打車啊?”

    “是啊,沒懷孕我都不擠公車,更何況是懷孕了,媽,您把門關上,我要換衣服。”

    “哦。”安素珍關上了門,心裡不停地盤算著,計程車起步價聽新聞上說已經漲到了十塊,每公裡加價……每天早晨是聞鳴送她不算,每天的交通費就得十幾塊,中午楊蕾不回家,聽說公司也不管飯,出去吃飯……她又開始算……就算十塊錢好了,這一個月光是這些開銷……再說這水果,社區外面的小超市水果貴,隔了一站地的大超市同樣的水果便宜多了,她又看了一眼袋子裡的桔子,不是便宜的那種,在小超市也是最貴的那種4.99,再加上糖炒栗子……就這兩袋子東西,將近五十塊錢沒了,這樣的敗家媳婦,誰能供得起啊……

    昨天還講家裡經濟困難,聞鳴賺錢少,就她這個花法,家裡能不困難嗎?可這些她只敢放在心裡,沒敢說出口,預備著跟兒子念叨念叨,讓他管管兒媳婦花錢。

    楊蕾自然是不知道她這些小心思小盤算,她躺在床上開了微信跟同事聊了幾句天,楊蕾注會,本來今年有一次升職的機會,因為懷孕錯過了,另一個不如她的男同事升了職,做得一般般,架子卻不小,同事們私下裡聊天的中心多半是他,“蕾蕾,你這次懷孕不止你吃虧,連我們都跟著吃虧,你瞧小金豆那得意樣,誰不知道要不是你懷孕了,張姐不想升職,輪也輪不到他。”

    “你們行了吧,人家做得也挺好的,最少很認真,你們別挑事啊,萬一這些話傳到他耳朵裡,還不可勁兒的給我小鞋穿。”

    “你也太傻了,他現在就在給你小鞋穿呢,你原來那一攤子他給了他的小弟,把別人都不願意做的給了你,還說什麼你懷孕了,怕輻射,為了照顧你把你的位置挪了……要我說,你還真不如辭職了呢,在家……”

    “可別提在家,在家我能瘋……還是在公司裡忍著吧,不就是有人搞點小動作嗎?姐怕誰啊。”

    “你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真是他一個人的意思就算了,就怕……”

    “你別嚇唬人,咱們的洋老闆還行,沒那麼低級。”

    “你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今天他下來巡視,看見你的位置那麼偏,有說過什麼嗎?老外也不是人人都是紳士,缺德起來比中國人狠多了。”

    “……”楊蕾還想說什麼,就聽見外面門鈴響,然後是婆婆的大嗓門,“蕾蕾!有人找!”

    “我婆婆叫我呢,回頭聊。”她關閉了微信,把手機扔到了床上,穿了拖鞋下床,只見跟自己聊過天的林嘉木站在門外,林嘉木回家好像換了衣服,看起來料子就很柔軟的小腳打底褲搭長毛衣的打扮讓她多了幾分的親和。

    “蕾蕾,你認識她嗎?”安素珍卻帶著幾分的警惕。

    “我認識,這是咱們的鄰居。”楊蕾笑道,“快請進。”

    “不了,我還在鍋裡燉著魚呢,這個是我昨天烤的黑森林蛋糕,昨天吃了三分之一,今天不吃口感就不好了,所以切了一塊分給你們,算是見面禮吧。”

    “您真是太客氣了。”楊蕾笑著接過蛋糕,“您等一會兒,我把盤子倒給你。”

    “不用了,你們吃完了按門鈴叫我就行了,我是家庭主婦,除非是去健身房或者逛街,都在家。”

    “好的。”楊蕾笑著目送林嘉木離開,關上了門。

    “這人是誰啊?”

    “新搬來的租客。”

    “我看她穿得挺好的,怎麼租房住啊?”

    “也許人家只是過渡一下,咱們這邊房租貴,對門又不想分租出去,一個月的房租三千多呢,物業水電全都在外,要不是有錢人,真租不起咱們這兒的房子。”

    “啊……這麼貴。”

    “這還不算貴的呢,對門才七十平米,要是咱們家這麼大面積,得翻番。”

    “咱們老家的租房價格就夠貴的了,沒想到這邊更貴,可憐你哥,這麼大歲數了也沒個正經的房子住,就跟他媳婦住小超市……”

    楊蕾知道婆婆這麼說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結婚的時候公公給了自己一筆錢,大哥聞英結婚的時候公公只出了兩萬,老太太這是替大兒子抱不平呢。

    可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聞英過得也不差,小超市收入不錯,足夠他們夫妻兩個開銷了,大嫂用起名牌化妝品來也是一樣不心疼,真不知婆婆是操得什麼心,總覺得她和聞鳴過得是天堂一樣的生活,聞英是在地獄。

    她拿起落在客廳的糖炒栗子進屋,“媽,我晚上就吃這個就行了,你跟大寶先吃吧。”

    安素珍還想再說什麼,楊蕾已經關門了。

    等到了聞鳴回來,楊蕾剛聽見他開門,想要開門跟他說幾句話,就見他被他媽拉進了小臥室,楊蕾關上了門,坐在床上像不知道他回來了一樣,用手機上網。

    過了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的樣子,聞鳴總算回來了,“蕾蕾啊,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你以後買東西,能不能別那麼大張旗鼓,你放在包裡,到臥室裡再拿出來就行了,別讓媽看見,她苦了一輩子……”

    “為什麼啊?憑什麼啊?這是我家!我要拿什麼東西進來就拿什麼東西進來!我沒偷沒搶憑什麼藏著掖著?”楊蕾聲音大了起來。

    “哎喲我的祖宗,您可別這麼大聲了!”聞鳴嚇得趕緊跳上床捂住楊蕾的嘴,“行,都依你,以後你還是大大方方的拿回來。”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跟你媽說了讓她回家嗎?”

    “她不是有困難嘛,你不知道,大嫂逼著大哥買房,可大哥的錢不夠……爸又瞧不上大嫂……不肯掏錢,媽回去了是受夾板氣……”

    “原來她是來躲清靜了。”

    “媽的意思是,咱們不是還有點存款嗎?先給大哥,讓大哥首付買了房,以後再慢慢還。”

    “我生孩子沒要你家一分錢的營養費,辛辛苦苦攢錢就為了讓孩子好過點,你現在還來跟我要錢,聞鳴,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臉皮這麼厚?”

    “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咱家有多少錢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一個月工資是固定的!多個十三個月工資罷了,餘下的福利什麼的無非是米麵油蛋奶,現在還沒有了,我一個月的工資也是固定的,自從我懷孕,每個月的花銷差不多五六千,咱們還要還車貸房貸,不是月光吧,也差不多了,你自己算咱們家有多少存款!生孩子夠不夠!”

    “你不是還有你媽呢嘛……”

    “聞鳴你不要臉!我爸媽再有錢也是他們的!”

    “我怎麼不要臉了?我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商量什麼?商量怎麼啃老?要啃兩邊一起啃!別只啃一邊!只啃一邊那叫倒插門!這孩子姓聞不姓楊!要是姓楊的,我們家全包都行!”

    “你不可理喻!”

    “我看你才是愚孝庸俗!”楊蕾直接把枕頭扔了出去!“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滾就滾!”聞鳴也是一肚子的氣,抱著枕頭開了門,忽然瞧見自己的媽站在客廳裡不知道聽了多久了,氣乎乎地抱著枕頭躺到了沙發上,看都不看他媽。

    安素珍坐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頭髮,“兒啊,都是媽不好,媽不應該提借錢的事……媽也難……”

    “媽,您別說了,我都知道。”外人看他們家也是小康之家,爸爸在廠子裡大小也是個中層領導,收入不菲,誰知道他們生活得艱辛,要不是媽省吃儉用,他怎麼讀得起書上得起大學……

    本來他看大嫂不順眼,以為自己的媳婦怎麼也比大嫂強,沒想到媽從老家來了A市不是享福,一樣是遭罪來了……唉……歸根結底是他自己沒本事管不住媳婦,這才連累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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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嘉木語錄:現代人像是走在一條停不下來的高速公路上,偏偏路的兩端漆黑一片,前途一片大霧,前進是需要勇氣的,可誰也不敢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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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鐸從筆記型電腦的螢幕上移開視線,瞧著穿著珊瑚絨睡衣,蹲坐在地上,拿著聽診器改的臨時竊聽器聽壁角的林嘉木,不知怎麼的很想笑,她的頭髮稍有些亂,臉上素顏沒化妝,睡衣又是很卡通的維尼熊,瞧著像是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偏偏又是聽壁角的八婆樣,用網路語言來說是又萌又違和。

    林嘉木蹲了一會兒改成了坐,用手摸了摸有些涼的腳丫子,這房子臥室廳北側的牆壁跟楊蕾的臥室共用一堵牆,牆用得又是空心磚,楊蕾情緒激動的時候又不注意控制音量,用聽診器聽壁角跟現場直播一樣。

    “吵完了?”鄭鐸走了過來,坐到林嘉木旁邊,把她有些涼的腳揣在懷裡,這房子空得時間有點久,空調也壞了,兩個加熱器也沒辦法把溫度調高。

    “嗯。”林嘉木點了點頭,把手縮回到了袖子裡,腳被鄭鐸捂得暖洋洋的,“這房子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我查了一下楊蕾家周邊的房源,發現這間房還空著呢,又順便查了一下房主,原來是某個熟人賭球贏來的,我打了幾個電話,就借來了。”

    林嘉木沒問是哪個熟人,幹他們這一行的,雖說處理的都是些家長裡短,到最後說到底拼得卻是人脈,她有政、法界的人脈,鄭鐸透過劉警認識了不少黑白兩道的人脈,A市上得了牌面的人物,多少都有千絲萬絡的聯繫,只要找對了人,人家就會賣面子。

    “你要是覺得冷,就回去陪阿姨,我在這裡守夜就行了。”鄭鐸理了理她的頭髮。

    “不冷。”林嘉木枕到鄭鐸的腿上,說實話他的腿不怎麼好枕,肌肉太緊實,硬得硌腦袋,不過對頸椎不錯,“你跟我媽說得話是真心的?”

    “哪句話?”鄭鐸壞笑,林嘉木掐了他一把,鄭鐸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我覺得有些話咱們倆個不用說得太透徹,總之只要你準備好,我隨時準備跟你去領證。”

    “那一紙證明又能證明什麼呢?”

    “我想想啊,有結婚證了就能辦准生證,以後公司的收入不用分了,全算夫妻共同財產,貸款啊,買車啊,對了……咱倆都有房,買房要限購……”

    林嘉木笑了,結婚這麼嚴肅認真的事,被鄭鐸一說簡單了很多,可真要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看了那麼多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說實話林嘉木怕了,他們當初絕大多數都是轟轟烈烈的愛過,走進婚姻的殿堂時也是滿懷期待的,最後卻落得兩個人反目成仇,互相算計……

    鄭鐸揉了揉她的肩膀,“人呢,說到底是會變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當年他從不相信人會變,覺得自己跟薛雯雨會在一起一輩子,可沒想到世事就是如此造化弄人,“剛才網路新聞裡面說保羅.沃克死了,車禍,我跟劉警前天還在聊要一起去電影院看速度與激情7……”

    林嘉木並不知道保羅.沃克是誰,聽到鄭鐸說速度與激情7這才把人名跟事件對應上,她拍了拍鄭鐸的胳膊,鄭鐸不是那種追星族,但是這一系列的電影他追了有些年頭了。

    “人呢就是這樣,今天咱們倆個在一起,明天也許我出去就遇上車禍了,總想著明天怎麼樣,十年後會怎麼樣,二十年後會怎麼樣,活著多沒意思?就算以後咱們倆個也像別人一樣反目成仇互相攻擊,但這一時一刻,咱們總是好的吧?林嘉木,我真得特別特別的愛你,我這輩子沒真正愛過什麼人,連對薛雯雨我都搞不清楚是不是真愛,可我知道我愛你,今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看見你睡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幸福。”

    林嘉木沉默了,她愛鄭鐸嗎?這麼多年,鄭鐸是唯一能在她身邊呆這麼久的男人,也是唯一一個她受了傷之後想要打電話的男人,無論嘴上怎麼硬,心裡面已經是愛了吧,像是鄭鐸說的,睡在彼此的身邊就覺得很幸福,不會半夜忽然驚醒,看著自己身邊陌生的臉,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別蠢的事,然後穿上衣服淩晨開車離開,躲回自己的家裡假裝一切都沒發生,而是會看著對方的臉,枕頭對方的肩膀,想著再睡一會兒……

    所以活在當下?

    她之前覺得這句話裝逼,說這話的人都是不負責任又想找藉口的人,現在想來,竟然是十分勇敢的人才說活在當下,不去想以後,總是走一步想三步,把所有的事都想周全了,也許眼前浮光掠影的美景就錯過了……她沒說話,握著鄭鐸的手,讓鄭鐸跟她一起躺下,枕在他的肩膀上,“你讓我想一想。”

    “好。”鄭鐸用手指梳著她的頭髮,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擁抱就足夠了,擁抱有時遠比做/愛更親密。

    “滋……”林嘉木按響了門鈴,安素珍依舊是把門開了個小縫。

    “家裡沒人。”

    “阿姨,您不是人嗎?”林嘉木笑道,“我是來取盤子的。”

    安素珍認出了林嘉木,知道她是鄰居,昨晚她把蛋糕喂給孫子吃,孫子也說很好吃,她雖然做了二十年不到的農村人,余時的時光裡都是“城裡人”但還是保持了一些農村人的本色,比如好客,尤其是對鄰居。

    “哦,是你啊,快進來坐。”林嘉木換了鞋進屋,客廳的電視被調到兒童頻道,一個三歲多的男孩正在電視機前手舞足蹈。

    “阿姨,這是您孫子啊?蕾蕾懷得是二胎?”

    “她是頭胎,這是我大兒子的兒子,叫大寶。”

    “哦,大寶,長得真好,虎頭虎腦的。”

    “哪兒長得好啊,就是皮實,不愛生病。”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安素珍這種老太太,誇她的孫子比誇她有用多了,“你坐,我去拿水果給你吃。”

    “不用,不用,我在家剛吃過。”林嘉木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客廳裡最引人注意的裝飾就是楊蕾和聞鳴的婚紗照,這兩個人郎才女貌,婚紗照拍出了大明星的水準,“啊,這是你兒子啊,長得好精神,難怪娶了楊蕾這麼漂亮的媳婦。”

    “不是我跟你自誇,我們家聞鳴確實長得好,剛考上公務員的時候,好多人排著隊給他介紹物件,條件最差的也是大老闆的閨女,可我們家聞鳴就是跟楊蕾好……”

    “這是他們感情好。”林嘉木笑道,難怪這老太太不招楊蕾待見,自己家的兒子是寶,別人家的閨女是草,配個公主還嫌人家長得醜,“阿姨,您不是我們本地人啊?”

    “我是河北人。”

    “哦,聽口音像,您來一次不容易吧。”

    “可不是,特別不容易,可是我兒媳婦懷孕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不來伺候伺候,到時候要落埋怨。”安素珍河北口音很濃地說道,“可是你們這裡的兒媳婦啊,可實在是難伺候,我們那裡有人一日做三頓飯,打掃衛生,可就高興勒,可她揍是不高興……”

    “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獨立自主。”林嘉木四下瞧瞧這房子,無論是面積還是裝修,都可以占得上中上了,“這房子可是不便宜,裝修家電也都是頂好的,當初娶媳婦的時候,您家沒少出錢吧。”

    “這房子是俺兒媳婦娘家出滴首付,俺家裡出了三十萬裝修、買車到現在兩口子還背貸款呢。”

    “這個時候人人都貸款,我聽說您兒子是公務員,福利好啊,又有住房公積金,能少交不少錢呢。”

    “我也不懂……”老太太嘿嘿笑了,她特別喜歡聽自己兒子是公務員,當官的,“大寶!你幹什麼呢!可不敢進小嬸地屋!”

    大寶嚇得把門關上了,回來找奶奶,“奶奶,我餓。”

    “你等著奶奶給你找奶喝。”老太太站起身,從冰箱裡拿了盒裝的QQ星給他喝,“俺孫子被俺大兒媳婦慣壞了,一天到晚到奶當水喝,就這奶,一箱不到一禮拜就沒了。”

    “小孩子多喝奶好,長得高。”林嘉木摸了摸大寶的頭髮,“阿姨,您把大寶帶出來多長時間了?他媽不想他嗎?”

    “我那兒媳婦,給她個麻將桌,親娘老子都不想,何況是兒子,大寶從小就我代著,不擱跟前她還覺得清靜,等蕾蕾再給俺生個二孫子,俺倆個一起帶。”

    “您就知道蕾蕾懷得是個孫子啊?”

    “不是不興再生個老二?總得有個兒子,俺親家母是婦科大夫,總有招兒,可要是個孫女,俺可不給帶了,要累死俺了。”

    是孫女就不給帶,這老太太穿得還像個城裡人,思維模式還停留在農村,“您不是有一個大孫子了嗎?一子一女湊個好。”

    “不行,不行,沒兒子聞鳴可憐,別人不說就說俺親家母,養個閨女照樣操心又賠錢,她要是有個兒,能掏錢買這麼大的房,還整天送好吃滴麼?生個外孫,還跟別人家姓,那兩口子還高興,俺瞧著可憐。”

    林嘉木差不多用了半個小時就把老太太摸透了,傳統型老太太,看著憨厚,眼睛卻透著精光,手摸著自己的手,把自己的翡翠鐲子跟鑽石耳釘看了個遍,說起道理來也是有自己的一套主意,不是個好惹的……這樣的老太太,楊蕾肯定不是對手,就算能“不吃虧”到最後怕也會頭破血流。

    “姑娘,您真不上班?家裡是做什麼的?”

    “我老公開了間公司,他捨不得我出去上班,讓我在家全職。”

    “開公司應該有錢啊,那怎麼還租房住?”

    “我們家的生意主要不在這邊,在北京,來這邊是開分公司,我們倆個住兩周就走,這房子是借一個朋友的。”

    “你還跟著你男人出差啊?”

    “沒辦法,男人不盯緊點不行,再說我是A市人,跟著回來主要是探親。”

    “啊……是這麼回事。”老太太眉開眼笑地道,“閨女,我一個人呆著沒什麼事,你沒事兒常過來陪我坐坐聊聊天啊……”

    “好。”

    林嘉木取了盤子告了辭,老太太一關防盜門撇了撇嘴,“長得挺年輕,看樣子年齡得有三十了,手上沒戴戒指,也不像生養過的樣子,什麼老公男人,別是傍地大款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是保羅沃克的粉絲,速度與激情一直排在我想看但沒時間看的電影前三名,可是昨天和今天被微博上的基友刷了一天他,忽然覺得很虐,謹以此章獻給他和愛他的基友們。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38章

    嘉木語錄:一個人的成功,必然是有多方面的原因,可一個人的失敗有時只會有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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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鳴是市財政局的公務員,因為人很年輕,做事也勤勉,過了三十歲這個門檻之後,被列為重點培養對象,雖說依舊在支付大廳工作,卻掛了個副主任的名頭,級別雖還沒有提,但是人人都叫他聞主任人了,在正職主任和副主任常年在四樓工作的情況下,等於是管著整個支付大廳的事。

    A市的財政局支付大廳大概有二三十個視窗,雖說有一半坐視窗的是合同工,但也有一半是公務員,還有一些比聞鳴的年齡都大些,雖說這些人嘴裡都叫著聞主任,心裡卻多少有些不服,這個外地小子的運氣太好了些,岳父是本地三甲醫院的外科主任,岳母是婦科主任,老婆是在外企工作的注會,一結婚就房車齊備,聽說最近媳婦還懷孕了,他自己還被領導表揚,各種暗示好好踏實努力做幾年,日後前管無量,簡直是天下的好事都讓他一個人趕上了,因此有些人就帶著些小心思了,當然了,面上還是頗過得去的,整天嘻嘻哈哈的,像是親兄弟一樣。

    聞鳴最近的弦繃得也比較緊,公務員不止是福利減了,工資減了,被監察的力度也嚴了,經常聽說上面來人暗訪檢查,再不然就是市裡自查,像他們這樣的視窗單位更是重點,更不用說來辦事的人多,這年月人人都帶著手機,真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私下裡上網,被哪位大爺拍下來傳到網上,別說他幾年以後的升職機會,就連他現在的職位能不能保住都在兩可之間,可合同工還有跟他一樣的年輕人好管,那些資歷老的老油條卻不好管,再怎麼三令五申,也只能管一時,沒事兒這些人倒也不像年輕人一樣喜歡掛QQ,可是看新聞被抓也夠憋屈的。

    光是嘴上說不管用,他就只有沒事兒就走一走逛一逛,平時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兩天他心情不好,逛了一兩圈下來,就煩得不行了,到自己的位置剛坐好,就聽見有人敲窗戶。

    “誰?”

    “聞鳴?”這對男女穿得相當好,男的穿著D&G的羊絨大衣,裡面是三件式羊絨西裝,斜條紋領帶著扣著一個藍寶石的領帶扣,女的穿著白色的長款羊絨大衣,裡面穿著寶藍套裙,看得出也是價值不菲,不過這種人在支付中心見得比較多,財政局出來進去的,沒有窮人,“請問您想要辦理什麼業務嗎?”

    “我是來諮詢投資退稅的,現在已經諮詢完了,我太太說認識你,所以來打個招呼。”鄭鐸笑道,私下裡略松了一下領帶,這種正式的裝扮讓他覺得受拘束極了。

    “聞先生是吧,我們是鄰居。”林嘉木笑道,“我姓林。”

    “哦,原來是林女士,我聽我媽媽和妻子提起過您。”聞鳴笑道,“您二位是來辦事的是吧?還有什麼要諮詢的嗎?”

    “樓上的王局長已經替我們解釋完相關政策了。”這個王局長不是財政局的一把手,而是三把手,但是是掌握著實權的,也是招商引資方面的權威人士。

    “哦,王局長是我們局的權威,他解釋過政策了,那肯定是最準確的。”

    “我們初來乍到A市,以後還免不了麻煩您,再見啊。”林嘉木說罷挽著鄭鐸的胳膊,道了再見。

    “再見。”

    他們倆個走了之後聞鳴一直嗡嗡響的頭緩解了一些,對他來講在視窗遇見熟人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雖然從他們的口氣能看出是打通了上層關節的,否則王局長也不會輕易的接待他們,但是縣官不如現管,想跟他這個現管攀關係的還是不少。

    “聞哥,你認識這兩個人?”“路過”去打水喝,結果慢悠悠地聽完了全程的小吳走了過來,“這兩人這一身行頭,最少值個幾十萬,那女人拎那包愛瑪仕的,那鐲子……還有那男的袖扣,領帶扣……”

    “行了,你別盯著那些沒用的東西了。”

    “哎呀我的哥,什麼是有用什麼是沒用的啊,你沒聽他們說諮詢過王局嗎?王局那什麼人啊,沒有市領導的電話,他會接待客商?他們既然說跟你是鄰居,多認識一下又能怎麼樣。”

    “知道了。”聞鳴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小吳撇了撇嘴剛要走,聞鳴叫住了他,“誒,小吳,你知道咱們市裡最好的壽司店在哪兒嗎?”

    “幹嘛?把我嫂子得罪了,想要賠罪?”

    “那個……前天晚上話趕話,說了些過頭的話,現在想想挺……”聞鳴也不是真傻,雖說他“孝順”可也知道自己的妻子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在事業上,對自己都非常有幫助,昨天領導還找他談,說他年輕,長得又精神,千萬別犯生活方面的錯誤,耽誤自己的前程,楊蕾在財政局的家屬裡是數一數二的,讓他要珍惜……楊蕾他還是瞭解的,本性不壞,但是太倔,前天自己說了過頭的話,到現在楊蕾還不肯跟自己說一個字,更不肯讓他搬回臥室住……

    “過頭的話……”小吳笑了,他是知道聞鳴的家事的,聞鳴跟楊蕾這些年一直恩恩愛愛的,可自從聞鳴的媽來了,聞鳴的臉色就陰一天陽一天的,想來這兩口子吵架也不會為了別的事,“我說聞哥,有句話當小弟的雖說沒結過婚,也想勸你一句,婆媳關係好不好,主要看男人,我奶奶……那是雙槍老太婆轉世,我媽……那是再世穆桂英,可我爸該裝熊裝熊,該扮虎扮虎,把婆媳關係調節得可好了,我媽跟我奶奶,從我記事起就沒吵過架,這男人,關鍵時刻得有主意,可有時候也得沒主意,比如說吧……我奶奶就不喜歡我媽穿得花枝招展的,我媽……頭二十年敢穿到膝蓋的大皮靴招搖過市,可我爸就是站穩了立場,說我媳婦穿得好在外面是撐我的面子,穿!又給我奶奶買大皮襖哄她高興,消彌戰爭於無形。”

    聞鳴聽到最後就是笑,“行了吧,你媽跟你奶奶好得跟親母女似的,你爸受她倆的欺負還差不多,滾吧!你那窗口要排隊了啊,沒結婚別跟我講道理。”

    鄭鐸發動了車子,“你王叔叔怎麼說?”

    “他對聞鳴的評價是不錯的。”林嘉木脫下了手套跟大衣,王局長雖說官大架子大,但跟林嘉木的媽張雅蘭是同學,張雅蘭除了愛組織合唱隊,還異常熱愛組織同學之間交流,林嘉木來財政局之前,請張雅蘭打了個電話,王局長當然是異常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問了林嘉木和鄭鐸的近況,確定了要喝喜酒之後,林嘉木問起了聞鳴,王局長對聞鳴的印象很好,勤奮肯幹為人踏實,然後悄悄透露了個細節,“左局長跟楊大夫看著沒什麼關係,實際上有點咱們不知道的私交,前陣子體檢查出來一個瘤子,去北京301查完了,又回到市裡做得手術,就是找得楊蕾他爸,他連北京的大夫都不信,就信楊大夫,結果手術成功了……”左局長是財政局的一把手,“這內裡的關係,別人都不知道,總之聞鳴有老婆福。”

    林嘉木點了點頭,“謝謝王叔叔了。”

    “不用謝。”王局長站起身跟他們倆個握手道了別,“你媽說你做這一行不好,我覺得很好,心裡沒鬼的人比如我,不怕別人查,就怕那些心裡有鬼的人……大侄女,有沒有名片給我一個,等我閨女要嫁人了,請你也幫著查一查,看看那小子是好人還是壞人。”

    “行,到時候我義務幫您。”林嘉木遞上了名片,這個時代,人跟人之間的信任薄如紙,明面上大家都親近異常,暗地裡卻是寧可信協力廠商的查證,也不信別人。

    楊蕾看見“老公”兩個字,直接把手機給按了,坐在咖啡廳裡攪著奶茶發呆,她經常聽說私企、外企因為女員工懷孕了,找茬辭人的事,自以為自己業務水準高,工作經驗豐富,不會被辭退,沒想到今天“小上司”抓到了自己的漏洞卻不說,直接把有錯誤的報表報到了上面,被副總給“發現”了,兩個人一搭一唱的在辦公室擠兌她,說她的不小心給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損失,這種疏露是不可容忍的,問她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了,所以才業務水準下降,楊蕾的暴脾氣上來了,跟兩個人吵了起來,主動說了辭職兩個字,那兩個人立刻就不咄咄逼人了,笑嘻嘻地請她到人事部門辦手續。

    楊蕾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整了,可還是強撐著面子辦了離職手續,放下豪言壯語,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離了公司在咖啡廳裡冷靜一下,整個人卻蔫了,如果婆婆不在,她丟了工作就丟了,大可以在家裡靜養,生下孩子之後再說其它,可偏偏婆婆在……她又剛剛一口拒絕了婆婆讓自己辭職在家養胎的建議,一想到自己回家說自己辭了職之後,婆婆那副得意的模樣,楊蕾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她有什麼事第一個找得人一定是聞鳴,可自從兩個人吵完架之後,她就陷入了反思,聞鳴到底是一個什麼人?在他心裡最重要的是他媽還是她和孩子?更不用說聞鳴很自然地說出要“借”錢給他哥買房,錢不夠讓她的父母補了,這讓她不止懷疑他對自己的感情,連他的人品都開始懷疑了起來。

    難怪有人講,在一起談戀愛十年,都不如結婚之後跟這個人相處一年對這個人瞭解得多,楊蕾簡直覺得聞鳴是個陌生人了……

    “楊蕾?”楊蕾抬起頭,看見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笑的女人……“林……”

    “是我,林嘉木。”林嘉木坐到她對面,“真巧啊,我一個小時前剛遇見你老公,就又遇見了你。”

    “啊?”

    “我陪我老公去財政局辦事了,遇見了你老公。”

    “哦,是這樣啊。”楊蕾勉強笑了笑。

    “怎麼了蕾蕾?有什麼心事嗎?”林嘉木握了握她的手,“你是懷孕的人,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對啊。”

    “我拿什麼高興啊,家讓別人占了,工作丟了,除了肚子裡的孩子,我現在是什麼都沒有。”楊蕾沒想到自己會跟一個“陌生人”傾訴,可是在這種時候,“陌生人”竟然是比任何人都合適的傾訴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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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9章

    嘉木語錄:婚姻是需要經營的,也是需要在不斷妥協中尋找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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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聞鳴是在上財認識的,他是高我兩個年級的學長,當時我在我們班算是白富美吧,追我的人很多,我那個時候心裡卻只有在高中時的初戀,本來我們約定都要考到上海,可是我初戀在最後一刻聽從了家裡的安排,考了北理,我們倆個大吵了一架之後,又很快合好了,約好了每天打電話,上網聊天,每個寒暑假都要在一起,沒想到大二那年我的高中同學偷偷告訴我,我的初戀劈腿了,我一個人從上海坐飛機到了北京,又從北京一路哭著坐飛機回到了上海,我那個時候一個月的生活費兩千,花得只剩下了幾百,又不肯跟家裡說,傷心又傷財,那一個月我都不知道怎麼過的,幸虧聞鳴一直什麼也不說的買早餐給我吃,拿飯卡給我刷,一直默默的關心我,後來我們倆個就走到了一起,聞鳴脾氣很好,雖然只比我大了兩歲,卻比我成熟很多,我發火他不理我,等我火氣過了,他再慢慢的哄我,上大學的時候,全寢室的人都說,沒有人比我更幸福了,他後來考了研,所以雖然比我高兩個年級,我們卻是同一年畢業的,畢業那年他沒有回家鄉,而是跟我一起到了A市,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務員,那個時候我們全家都很高興,覺得他是個務實努力的年輕人,所以就算是他說自己家的條件不好,如果我們結婚,只能靠我們自己努力的時候,我爸媽也沒有嫌棄他窮,反而覺得他是個有志氣的好孩子,他工作了兩年之後,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我們倆個開始談婚論嫁……”楊蕾回憶著這些年她跟聞鳴的點滴,說到細微處,嘴角依舊帶著笑,看得出來,她是非常愛聞鳴的。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家的情形,他家並不是真得窮,他爸爸是國企中層,家裡的條件至少也是小康,但是他爸爸對他們的情份很淡,從小到大從不管家裡,全靠他們的媽媽精打細算過日子,我聞鳴考上了大學,學費是他爸爸交的,每個月固定往他卡裡打五百塊錢做為生活費,餘下的五百是他媽媽打零工賺回來的,聞鳴上了大二能自己打工賺錢,就不讓他媽補貼了,也許是對他考上公務員比較滿意,他爸爸親自來了A市……親自兩個字是他說的,他們父子倆個並不親,他爸爸說為我們結婚準備了三十萬,讓我們隨意支配,可以加在首付裡,也可以裝修買車,他媽媽說他爸爸是對我這個兒媳婦很滿意因此才出血,他哥哥嫂子也是一臉的嫉妒,我那個時候就應該意識到他們家不正常,可我被愛情沖暈了頭腦,根本沒有想這麼多……結婚之後他們家也沒有影響到我們,直到我懷了孕……他媽媽來了,我才知道原來在他心裡我不是最重要的,他忍辱負重含辛茹苦養大他的媽媽才是最重要的,他媽當著他的面,對我好得不得了,好到不像婆婆,反而像是老媽子伺候少奶奶,背著他的時候卻對我時冷時熱,他家是河北人,喜歡吃麵食,我卻是吃了一輩子米飯的,我無論說多少次,他媽也不會弄米飯,他不在家,就把剩飯跟鹹菜端出來,後來我生氣了,跟他談判,他好像也勸過他媽了,他媽卻故意把菜做得我吃不下,然後跟兒子訴苦說我瞧不起她的手藝,說自己沒用,連兒媳婦都伺候不明白,可是我並沒有讓她伺候我啊!”

    楊蕾說到婆媳相處的時候,氣息有些不穩,有些時候甚至喘不上氣來,林嘉木要了一杯熱紅茶,讓她小口慢慢喝,“我跟你婆婆聊過,你婆婆確實是個精明人。”

    楊蕾眸光一閃,無論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同事朋友,沒有一個說她婆婆精明的,都說老太太看著憨厚樸實,待人熱情,可是她就是覺得婆婆有些時候是故意在挑撥他們的夫妻關係,故意讓她難堪,讓她在家裡呆不下去。

    “蕾蕾,你聽過什麼叫扮豬吃老虎嗎?”

    楊蕾點了點頭。

    “你婆婆就是典型的扮豬吃老虎,首先她是長輩,不遠千裡的來‘伺候’你,把你家裡的衛生搞得井井有條,雖然帶了另一個孫子,客廳、廚房、你的房間這三個最容易被小孩子搞亂惹人非議的地方,卻是被整理得乾乾淨淨,小孩子淘氣歸淘氣,卻被奶奶拿捏得死死的,你想說她帶孩子來給你搗亂,都無從說起,跟你丈夫抱怨過之後,他看見的卻和你看見的完全不一樣,他看見的是乾乾淨淨的家,跟熱乎乎的三餐……他以為你是討厭婆婆,無理取鬧。”

    楊蕾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大寶從來沒有進過她的房間,每次尿床了婆婆都是在聞鳴走了之後處理,被噁心的只有她一個,更不用說外人看起來,都是她擺冷臉大寶怕她的樣子,惡嬸嬸不容人的印象很容易就樹立了起來。

    “我聽你說聞鳴上大學的時候,一個月的生活費一千塊,後來又降到了五百……”

    “我們上大學的時候物價並不高,一千塊在男生裡是中等,後來他的生活費就是五百加他勤工儉學的錢了。”

    “所以……在生活中,他是很節儉的了?”

    “當然,他工資卡在我手裡,每個月的績效福利也都給我,一個月的零花不超過五百塊,衣服什麼的都是我買給他,加油的話是我充油卡。”

    “這樣的一個人,之前對你花錢的習慣……”林嘉木笑了笑,掃了一眼楊蕾,楊蕾穿得衣服有些是名牌有些不是,可是看得出來她很會搭,今天是深紅色娃娃領裙子搭白色的褲子和白色的短款薄棉服,靴子是比裙子顏色還要更深一些的內增高反毛皮靴搭上GUCCI的包,看起來就是很金領,回憶聞鳴的衣著,卻是簡單的制式工作西裝,襯衫很有質感,手錶和鞋子卻是不貴又耐穿的類型,“是不是有過微辭?”

    “他一開始提過,但後來……就不提了。”楊蕾臉紅了紅,顯然當初鎮壓了聞鳴的反抗,“可是他媽來了之後,他又開始暗示我不要亂花錢了……他還要借錢給他哥買房……”

    “蕾蕾,咱們先放下借錢給他哥的事,你覺得你花錢有節制還沒有節制?”

    “自從知道以後會有小孩,我花錢已經很節制了……我這個月……”楊蕾回憶了一下,很多自己會毫不猶豫的買的東西沒有買,可是又忍不住給小孩添了不少東西,不意外去掉貸款跟生活必須,自己這個月又月光了,她跟聞鳴可以說是學財會的人會走的兩個極端,她就是工作的時候很認真,分厘必較,自己花錢的時候卻懶得動腦想,聞鳴則是工作和生活中都極認真,去超市買東西都能一眼看出收銀員算錯了帳,該打折的商品沒有打折。

    “你覺得聞鳴摳你們倆個的錢,補貼自家大哥不對,你自己這樣大手大腳月月光,又是哪來的底氣呢?是不是你把沒錢就跟爸媽要這個理念植入了聞鳴的大腦?讓他覺得一時積蓄不足,讓你父母幫忙周轉一下很平常?反正他是會還的?”

    “這……”楊蕾低下了頭。

    “蕾蕾,我不是在說教,你現在是為人母了,你跟聞鳴又確實感情很深,夫妻相處,指望別人改變,自己不改變是不可能的,我能看得出來你還想跟聞鳴在一起,那你就需要改變,至少要讓聞鳴覺得,你也是做出努力了。”

    “有他媽媽在,我們永遠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楊蕾小聲說道,眼淚辟哩叭拉地掉,“我現在丟了工作,回去還不一定怎麼被他們母子說呢。”

    林嘉木歎了口氣,楊蕾這種女孩她見得太多了,一輩子順風順水,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妥協什麼叫委屈,什麼叫忍一時之氣,直到她們撞得頭破血流……這才明白收斂鋒芒也是種藝術,可那個時候,她們早已經傷痕累累……楊蕾的面前有一條外人看起來金子鋪成的黃金大道,丈夫是實權部門有前途的公務員,自己是注會,娘家經濟條件好,年紀輕輕就車房不缺,馬上還要做媽媽了,可內裡呢?楊蕾根本就是受制於人……有苦無處訴,“蕾蕾,你覺得聞鳴是那種你在外面受了委屈,會一直責怪你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人,你覺得他值得你愛嗎?”

    楊蕾沒再說話,過去她可以斬釘截鐵地說聞鳴不是那種人,聞鳴絕對不會因為她一直情緒激動被人擺了一道丟了工作而責怪她,現在她沒把握了。

    “蕾蕾,你現在打個電話給他,把你丟了工作的事告訴他,約他出來見面,看看他怎麼說?”

    林嘉木走出咖啡廳,坐到街邊停著的現代車裡,鄭鐸已經換回了自己的休閒戶外風格,隨手把一個信封交給了她,“退衣服的錢。”

    林嘉木笑瞇瞇地接了過來,鄭鐸穿不慣那些西裝、長風衣,昨天在商場買完之後,就已經訂下來要退了,“還有我的珍貴飾品呢?”

    鄭鐸把一個盒子交給了她,“兩百塊的東西,每次都有人信值十幾萬。”

    “我可沒打上標籤說是值十幾萬,現在的人就是樣,只要你衣著光鮮氣質好,手上戴塊石頭,人家也會認為是寶石。”

    寶石袖扣、領帶夾、名牌西裝、風衣,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講不是買不起,而是不需要,按鄭鐸的理論,把這些穿在身上炫富,還不如存餘額寶,好歹能賺點利息,林嘉木自己喜歡名牌,不過真正穿出來的機會少,這次出來穿得就是她自己的收藏,品牌不在於非要追當季,真正的經典什麼時候都不會過時。

    林嘉木笑了笑收起自己的珍貴“珠寶”,她碰了碰鄭鐸,鄭鐸拿起相機拍照,聞鳴從車裡出來急匆匆地進了餐廳,摟住了哭個不停的楊蕾,兩個人樣貌都不差,畫面好比金童玉女……

    “他們會合好?”

    “聞鳴沒有壞到底,可他們倆個的根本矛盾還在,反正還有一周多點的時間,多觀察吧。”林嘉木表示謹慎樂觀,可現實卻很快打了她的臉。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40章

    嘉木語錄:有些“傳統”智慧,讓人在憤恨之餘,又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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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你別擔心了,我又不是小孩了,再說有聞鳴照顧我……”

    “不是小孩子怎麼那麼任性,別人一激你就什麼當都上,平白無故丟了工作……”

    “媽,你都嘮叨了一個多小時了,別提這件事了行嗎?”

    “好,我不提……”程曼如壓低了聲音,“你婆婆也沒提?”

    “聞鳴說是他讓我辭職在家養胎的,我婆婆之前也提過這件事,雖然現在覺得因為我不上班家裡的收入少了,聞鳴的壓力大了,也只敢背後杜囔。”

    “別聽她的,咱們把身體養好比什麼都重要。”程曼如摸了摸女兒的頭髮,“你爸讓我問你,錢夠花嗎?”

    “夠。”

    “夠的話……我就不給你錢了啊……”

    “媽……你先借我點吧,等我生了孩子找到工作……”

    “真是借?”

    “我可以寫借據。”楊蕾認真地說道。

    “鬼靈精。”程曼如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卡,“這是你爸的工資卡,你先拿去花,等到你工作了,再把卡還回來。”

    “媽……”

    “你別擔心我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用不到工資卡裡的錢,你爸每週末到別的醫院做主刀賺得錢足夠我們養十個你了。”

    “知道了。”不管怎麼說,她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拿家裡的錢,實在是很羞愧,“媽……我肯定會把錢還給你們的。”

    “傻孩子,我們只有你一個女兒,我們的錢早晚都是你的,只要你開心比什麼都重要,聽媽的話,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千萬別為了錢跟聞鳴吵架,要是外面那位能用錢請走,我也寧願花錢。”

    “媽,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些什麼?”

    程曼如一愣,又很快拿笑遮掩了過去,“我還用聽說嗎?猜也猜出來了,你婆婆那樣眼皮子淺的家庭婦女,除了計較錢還能計較什麼?”

    “聞鳴已經答應我儘快送她回去了,可是聞鳴一提這件事,她就說自己心口疼,頭暈……”

    “傻孩子,從現在開始,她只要說自己生病了,你就立刻打車帶著到醫院,我負責安排她做全身的檢查,不管有病沒病,都當成大病來治……”程曼如說著笑了起來,帶著一絲上海女人的精明,“只怕她老太婆,消受不起那樣的福氣。”

    “嗯,媽,我知道了。”

    “還有啊,你以後再別提送走你婆婆的事了,免得聞鳴覺得你不孝順,不懂事,同情他媽,沒事呢,看看書,散散步,她做的飯你愛吃呢,你就吃,不愛吃呢就去外邊吃,你嫌她洗不乾淨衣服,就把衣服送到乾洗店裡去,不愛看她的臉,就把門關起來不看,我不信這天低下只有臉皮厚到城牆一樣的人,說是來伺候兒媳婦,結果連兒媳婦的面都見不到,還有臉繼續呆。”程曼如說到這裡話鋒又一轉,“我可不是教你不孝哦,你婆婆要是個好人,你敢不孝順我打斷你的腿,可她擺明瞭不是個好的,你就要懂策略,講戰術……你要記得,婆媳相爭,頂頂要緊的是要看哪個女人抓住了男人的心,你看沒看過甄嬛傳?只要你抓住了男人的心,男人沒有不向著你的,別的女人再厲害,也是炮灰,你曉得吧?”

    “曉得了。”

    “我就怕你嘴上曉得,心裡面不服,平時看你在家裡跟我和你爸不要太會撒嬌哦,跟聞鳴卻一副女王的樣子,男人不吃這一套的,男人都是喜歡柔情似水,小鳥依人的女人的,你沒事撒撒嬌,示示弱,擠兩滴眼淚出來,別提送走你婆婆,只提她煮的飯你不愛吃,外面的外賣不好吃,你的體重不足,說大寶有時候會忽然嚇你一跳,你婆婆洗衣服不乾淨,你現在沒收入,養一個老人還好,多養個小孩太花錢……聞鳴也不是傻的,時間久了他也會算。”

    “媽,你平時也是沒事就跟我爸撒嬌的嗎?”

    “你個小鬼,我跟你爸撒嬌使用段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爸現在在外面也是個名人,多少小姑娘排隊要追他的,他看都不看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媽我有魅力!”

    “好,我知道了,媽,都快要八點了,你那個有魅力的丈夫在家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你爸就是這一點不好,知識份子,不知變通,我不回家他連外賣的電話都不知道要打,只知道抱餅乾桶……守著一冰箱的吃的餓死,說得就是他。”程曼如一邊說一邊站起身。

    聞鳴陪著安素珍抱著大寶在客廳裡看電視,三個人除了不知世事的大寶之外,另外兩個成年人都側耳聽著裡面的動靜,但是裡面說話的聲音太小,他們又不好意思關了電視去聽牆根,只好真去看電視,聞鳴到底是男人,心比較寬,沒過兩分鐘注意力就真被電視吸引了過去,安素珍則是想要過去聽,又怕兒子不許,東張西望的頗有些緊張,程曼如出來了之後,安素珍站了起來,“親家母,不多坐一會兒了。”

    “不多坐了,我還要回去煮飯給我家老楊吃。”程曼如笑道,這兩個人說起來年齡相差不大,程曼如甚至還要年長兩歲,可是同時站在一起,年齡最少相差二十歲,滿頭黑髮,頭髮俐落地盤在一起,穿著時尚優雅程曼如看起來像四十歲出頭,梳著半開不開發根已經露出大約有五釐米左右花白頭髮發梢染成烏黑短卷髮,戴著珍珠項璉,穿著起球毛衣安素珍卻比實際年齡要老五六歲。

    “原來親家公和親家母還沒吃飯呢,叫親家公來吃飯吧,家裡什麼有飯有菜。”

    程曼如拍了拍安素珍的手笑道,“真是謝謝你了親家,我家老楊刁鑽得很,從我們結婚開始,就一口剩飯都不肯吃,更不用說剩菜了,說有亞硝酸鹽,容易得癌症,蔬菜啊,水果啊,一定要吃有機的,外人請客,就算是五星級酒店都不肯去,說怕食物不乾淨,難伺候得很,他跟蕾蕾,就是我命裡的魔星,只有欺負我的本事。”

    安素珍尷尬地笑了笑,聞鳴遞上程曼如的深紫色駝絨大衣,“媽,要不要我開車送您?”

    “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程曼如換好了衣裳,坐在穿鞋凳上穿上自己五吋鞋根的長筒靴,這才起身出門,楊蕾披了件大毛衣,換了室外穿的便鞋送她,“媽,我送送你。”

    “好。”程曼如拉著女兒的手說道,“聞鳴,親家,你們回去吧,有蕾蕾送我就行了。”

    安素珍笑容僵在臉上,退了回去,聞鳴關上了防盜門,大寶跑了過來,“奶奶,阿姨好香。”

    “不要叫阿姨,那是程奶奶。”

    “那個奶奶好年輕啊。”

    安素珍瞪了大寶一眼,“大寶,你撒尿了沒?尿了褲子當心我打你屁股。”

    “我沒尿!我沒尿!”大寶捂著屁股跑開了。

    林嘉木拎著速食盒剛走出電梯,迎面遇見楊蕾和程曼如母女,“蕾蕾,這是你媽媽嗎?長得跟你真像,母女倆個像姐妹花一樣。”

    “別人都這麼說。”楊蕾笑道,摟著媽媽介紹道,“媽,這是我的鄰居,姓林。”

    “你好。”程曼如點了點頭,林嘉木跟她點頭示意之後很快走了,程曼如等電梯的時候,握了握楊蕾的手,“蕾蕾啊,媽跟你說得話你要記住,做事要講策略方法,別動不動就大吵大鬧,把有理的事變成沒理的事……”

    “我懂……媽……我又不是傻子。”

    “我看你啊,就是個傻子!你要是像……”程曼如說到一半停下來了,硬生生把林嘉木三個字吞了下去,“像你大表姐一樣精,我也不會那麼擔心你。”

    “我大表姐是命好好不好……”楊蕾在上海的大表姐,嫁給了一個標準鳳凰男,老公是正經的農村出身,是家裡的次子,結婚之後婆婆只來過一次,餘下的時間就是在鄉下帶長子家的孫子,對次子這邊的事基本不管,楊蕾的大表姐也會做人,經常催著丈夫寄錢,寄東西回鄉下,讓老人有面子,結果她老公感動得很,經常說自己媳婦是孝順媳婦,“她婆婆要是來了,看她暈不暈。”

    “所以她才寄東西啊,又捨得錢,她說了,只要她不殺來上海灘,我割肉都成。”

    “那也要遇到明事理的婆婆。”楊蕾歎了口氣,“媽,電梯來了,我不送你下樓了。”

    “你快回去吧,不要感冒了。”

    安素珍把又尿床了的孫子挪到了裡面,自己躺在已經被尿濕的床外側,半閉著眼睛想著事情,從第一次會親家,親家兩口子就深深刺進了她的眼睛裡,程曼如的年輕漂亮卻讓她看不慣,那個總跟丈夫在一起的女人,大約也是這樣的模樣,有一雙跟她很像的高跟鞋,跟丈夫站在一起的時候般配極了,不像自己,不認識自己的人,會誤以為自己是丈夫家的保姆。

    程曼如的為人果然也像那個女人,明面上笑瞇瞇的,實際上頗瞧不起人,比如說今天吧,話裡話外的擠兌她,她大魚大肉的伺候著她閨女,竟然也不能讓她滿意,使喚保姆也沒有這麼理直氣壯的。

    她又翻了個身,摸了摸大寶,她有兩個兒子,次子是她的希望和驕傲,她最擔心的卻是長子,瞧瞧聞鳴多有丈人命,她在老家的時候也是頗認識些人的,大約曉得外科主任和婦科主任有多賺錢,他們說要全款買這套房的時候,跟去超市買斤肉的口氣差不多,那個時候她就想,楊家這麼有錢,又只有楊蕾一個女兒,自己的兒子少奮鬥了三十年,不要太有福氣,可聞英呢?他的岳父岳母在鄉下還要他補貼,每次來城裡還窮橫窮橫的,嫌棄聞英殘疾,又嫌棄聞英沒給他們家彩禮錢就娶了他們家的女兒,每次走都大包小包的像是在打土豪分田地。

    唉……伺候兒媳婦就伺候兒媳婦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想著想著,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自己帶來的行李箱,從裡面掏出兩包中藥,這是她特意在老家找神醫開得轉胎藥,神醫說了,吃了這藥,是女孩就流了,是男孩就保住了……光是她知道的就有二十幾家用這藥一舉得男……

    她一開始來就打算用這藥,可楊蕾太厲害,別說是熬中藥,就是煮糖水給她喝她都嫌太甜……這可怎麼行呢,聞鳴是公家的人,不能生二胎,要是這一胎是女孩……聞鳴日後就是攢下萬貫的家業也是過路財神……

    她轉念一想,也罷,楊蕾不是希望自己走嗎?要是能用自己走,換來大孫子,也值了……可萬一讓兒子知道了……不行,這事兒不能太急……

    一周後

    林嘉木按下列印鍵,印表機響了一聲之後開始列印,她起身晃了晃頭,扭了扭腰,鄭鐸已經把很多東西搬回了辦公室,林嘉木完成最後的資料整理之後,搬走最後的東西,這項委託就算全部完成,她拿起茶杯到飲水機旁邊接水,卻發現水桶已經空了,乾脆拿了水壺到廚房燒水……

    她剛接完水插上電源,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中藥味……這個味道是從抽油煙機那邊傳過來的……

    楊蕾最近一周一直在家裡養胎,兩個人經常沒事在一起聊天,雖然剛認識不久,卻跟閨蜜一樣,楊蕾是西醫世家出身,別說中藥,就是連食補都不怎麼信,怎麼會熬中藥呢?她想到了前天楊蕾跟自己說她從強勢要求婆婆離開,轉到了天天向聞鳴訴苦,扮弱勢,說自己被大寶攪得吃不香睡不好,擔心大寶橫衝直撞撞到自己,又說婆婆年紀大了腰和背都不好,每天爬上爬下的買菜煮飯辛苦,自己看著心疼……聞鳴的態度已經鬆動了,開始勸婆婆回家,婆婆也同意了的事……

    林嘉木心頭一緊,只覺得頭皮發麻,本能得覺得要出事……她換了鞋,按響了楊蕾家的門鈴。

    楊蕾正捏著鼻子喝中藥,她最不信這些苦藥湯子,覺得中醫又不科學又沒有療效,可是婆婆非說這是老家帶來的安胎藥,不盯著她喝完不放心離開,為了送婆婆走,楊蕾只有勸著自己喝,反正是沒有療效的東西,當喝難喝的咖啡吧,林嘉木敲門的時候,她已經喝了一半了。

    “林姐……”

    “蕾蕾,在喝保胎藥呢?”林嘉木笑著走過來,“是阿姨熬得吧?”

    “是,剛熬的,蕾蕾嫌苦不肯喝呢,你快勸勸她。”安素珍看見林嘉木來了先是縮了一縮,然後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蕾蕾,良藥苦口利於病,中藥呢,是中華瑰寶,不信不行,你不知道吧,我姥爺就是老中醫,我還沒上小學呢就會認草藥……他一聽說有流行感冒就喂我喝苦藥湯子,真別說,我上初中之前就沒得過感冒……”林嘉木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走,安素珍聽說她姥爺是老中醫,臉色就有些難看,攔著她不讓進。

    “嘉木,給我藥的神醫說這是祖傳密方,不能給人瞧的。”

    “阿姨,您這就不知道規矩了吧?中藥行有行規,不給看方子,可人家看藥渣子曉得是什麼藥,就是人家的本事。”林嘉木本來身手就靈活,不知怎地繞過安素珍到了她身後,安素珍伸手扯住了她的衣服。

    “你這閨女,哪有隨便亂闖別人家的。”

    楊蕾再傻也看出事情有不對了,把手裡的中藥放下了,“媽,你給我喝得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這種轉胎藥是真實存在的,並且掌握在一些不良醫生手裡的,但是危害極大,流掉女嬰只是“理想狀態”,在某地曾經多發男嬰生殖器畸形,就是這種藥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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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1章

    嘉木語錄:成功的婚姻造就人,失敗的婚姻毀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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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曼如冷著臉從檢查室出來,路過的護士嚇得一哆索,差點把手裡的託盤扔到地上,貼在牆邊把自己的存在感減到最低,程曼如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走到坐在等候區的老女人和男人那裡。

    “我已經把拿些藥拿去化驗了,大概明天能出結果,蕾蕾喝得不多,加上催吐及時,並沒有吸收多少,胎兒很穩定,不過她情緒很激動,我已經給她爸爸打電話了,她爸爸十分鐘後過來,把蕾蕾接回家。”

    “媽……”聞鳴小聲叫了一聲媽……

    “你叫我什麼?”程曼如冷冷地問道。

    “媽……”

    “你別叫我媽,你媽是這位安女士,我現在後悔我們把女兒教得太單純了,對人心險惡一無所知,自己不信中醫就以為中藥都是草藥湯子,不知道專有些民間的巫醫神漢搞出些斷子絕孫的害人東西……”

    “親家母……”安素珍聽得臉發燒,可還是想要辯解,“我也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程曼如挑了挑眉,“你什麼意思?”

    “這女人不能沒兒子,現在計劃生育……”

    “呵,有兒子怎麼樣?沒兒子又怎麼樣?你自己去住院處看看,在老人的病床前伺候的,有多少是兒媳有多少是閨女?你生了兩個兒子就是無尚光榮,我只生了一個女兒就應該直接扔了?”

    安素珍低下了頭,聞鳴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受,他其實是知道母親的性格的,母親年輕的時候過得太苦,老了之後總想抓住點什麼,經常做一些自作主張的事,但是這次母親做得實在太過份了,“媽……我想看看蕾蕾……”

    程曼如連看都懶得看他,“你也不用叫我媽,蕾蕾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跟她爸爸都很民主,以後你們倆個無論是合還是分,都是你們倆個的事,我們不摻和,但是現在我們尊重蕾蕾的意見,她不想見你,也不想見你們聞家的任何一個人。”

    “媽,我真的知錯了媽,我現在就把我媽送回去……”

    “別,你可千萬別為了蕾蕾做不孝子。”程曼如冷聲道。

    “曼如。”穿著白大褂的楊方略提高了聲音,“聞鳴,你媽媽身體不好,醫院不是養身體的地方,我已經給你爸爸打電話了,他馬上會過來接她回去。”

    安素珍雖然板著臉,心裡卻並不是十分的害怕,第一她是出於好意,第二她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第三蕾蕾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一個女人就算是娘家再怎麼有錢,帶著個孩子也不好再嫁,為了孩子楊蕾都會回過頭來找聞鳴,只要她走了,聞鳴哄一哄求一求,楊蕾有了臺階下就會回頭,至於聞鳴嘛,說破天也是她的親骨肉,又素來重情義,她先回家鄉,過一陣子蕾蕾生了要人伺候,她說幾句軟話就又回來了,沒想到楊方竟然打電話給聞傑了……

    “他又不管事,你打電話給他幹嘛。”安素珍提高了聲音,眼神裡卻流露出了恐懼。

    “有些事,總要男人來解決。”楊方看也不看她的說道,“聞鳴,蕾蕾既然沒事,你就回去上班吧,最近你們財政局事情多,我聽說你要被派出去查帳了?我已經跟你們領導打過招呼了,你就不用去了,在大廳裡面安心做事吧。”楊方話說得溫和眼神卻很冷,他在A市首屈一指的醫院做這麼久的外科主任,上過他手術臺跟他有交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老婆做婦科主任,一樣是交遊廣闊,聞鳴得有多蠢才會覺得他在事業上的順風順水完全是他自己奮鬥的結果?他們夫妻倆個能讓他上天,一樣能讓他入地!公務員?金飯碗?天底下的公務員多了,沒有實權的公務員,一個月就是守著死工資過活,熬到退休還是普通公務員的又不是一個兩個,聞家覺得金飯碗高人一等,那就守著一個月基本工資兩千零點加獎金不過三千多的工資過日子吧!

    聞鳴只覺後背發涼,查帳的機會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表現機會,就這樣……沒了?“是的,爸,蕾蕾比較重要……”

    “蕾蕾有我們照顧,你安心工作。”楊方說道。

    安素珍並沒有注意到兒子瞬間臘黃的臉,依舊在盤算著聞傑來了她怎麼對付……想到聞傑發火時的樣子,手心忍不住滲出一冷汗。

    “啪!”一個耳光打在安素珍的臉上,腿腳不太利索的聞英沖過去攔了一下,結果母子倆個一齊倒在地上,聞英的媳婦則是抱著兒子喂孩子吃零食,好像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而這個家庭的男主人聞鳴則是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地抽著煙。

    “老大被你搞成這個樣子也就算了,老二好不容易有點出息,你就跑來攪和,我們聞家造得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攪家精進門?”聞傑氣得嘴角抽搐,“我跟沒跟你說過讓你老老實實在家呆著不要來A市胡攪?結果你瞞著我出了門……要不是親家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來了A市……”妻子一個多月不在家,丈夫竟然毫不知情,這在別的家庭是不可想像的,但在聞家卻是常態,聞傑有另一個家,平時連過年都不回“家”的。

    “我也是想要幫幫老二……蕾蕾……”

    “你還有臉提蕾蕾?蕾蕾是多好的姑娘啊,論家世、模樣、學歷,哪一點配不上你兒子?你兒子娶了人家,那是娶了個福星進門……”

    “我也沒虐待她啊,我像個老媽子一樣的伺候她……”安素珍捂著臉,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聞英有些狼狽地

    “你還敢提?”聞傑瞪起了眼睛,“你見過老媽子還帶著個小崽子來伺候人的嗎?你這是來添亂了!”

    “爸,大寶可是您孫子,您嘴裡積點德吧。”一直沉默不坑聲的老大媳婦開了口,嘴角帶著三分的譏肖,“您瞧不起我成,可兒子孫子可是您親生的。”

    聞傑剛想發作,卻看見了長子挪著受傷的腳困難地站起來,把剛要說出口的狠話變成了,“你是什麼東西?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滾!”

    老大媳婦冷哼了一聲,抱著孩子站起了身,扭身瞟了一眼丈夫,“聞英,你還坐在這兒幹什麼?沒聽見人家趕你走嗎?”

    聞英低下頭,一瘸一拐地跟著妻子和兒子進了小臥室,關上了臥室的門,聞傑氣得牙根直癢癢,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實在是不爭氣,他的腿雖然壞了,腦子卻沒有壞,偏偏被他媽慣得拈輕怕重好吃懶作又膽小軟弱,高中畢業之後就是窩在家裡上網打網遊,還是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出錢出房讓他開了一間小超商,沒想到小超商不見得賺多少錢,他倒拐回來了一個姑娘,兩個人在一起沒多久那姑娘就說懷孕了要結婚,聞傑這輩子見過的人多了,頭一眼就瞧出那姑娘不是什麼正經人,可是兒子是殘疾,又一副非要結婚不可的樣子,他也就點了頭,出了幾萬塊讓他們結了婚。

    二兒子是個有出息的,雖然跟他的關係始終是淡淡的,但是學業上一直沒讓他操心,考上了上財之後,又找了個很不錯的女朋友,雖然考公務員的時候沒有回家鄉,選擇了女朋友的老家,聞傑依舊是很欣慰,結婚的時候出了三十萬,平時跟同事談起自己的二兒子,也是非常驕傲的,沒想到自己唯一有出息的兒子,就這麼讓糊塗的媽把前途給毀了。

    想到這裡,他看著安素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更生氣,他這一輩子,被包辦婚姻害得好慘!當初本來他能留在部隊繼續升職提幹,可安素珍抱著大的背著小的去求領導讓他轉業,轉業了之後又總懷疑他有外遇,疑神疑鬼,他稍微跟女同志多說兩句話,就跑去跟蹤恐嚇人家,攪得人家不得安寧,嚇得單位的女同事誰都不肯跟他多接觸,更有不瞭解他的人以為他真是個生活作風不好的風流種子,為了這個壞名聲不知耽擱了他多少次升遷的機會,最可恨的就是好不容易有一次他有去分廠做副廠長的機會,卻聽說安素珍騎自行車帶著孩子來廠裡找他,連人帶車被馬車撞得摔進了溝裡,孩子的左腳裸粉碎性骨折。

    不止前程泡了湯,孩子也……

    從那以後,他是真對安素珍和那個束縛著他的家庭冷了心,也遇到了自己真正想在一起生活的人,兩個人在一起從偷偷摸摸到現在的光明正大,所差的無非是一紙文書……就是這一紙文書,也是他為了兩個兒子的前程……可現在看來,為了兩個兒子,他必須跟安素珍離婚。

    “行了,你也不用說你的理由了,回老家之後我們去民政局辦手續吧。”

    安素珍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精神了,從地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聞傑,你沒良心,我一個人守著活寡帶著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休想要甩了我……”

    “你不去的話,我就去法院起訴,第一次起訴不判離,第二次起訴總會判離的。”

    “我不離!我回去就找你們廠領導!去找婦聯!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那麼多年……”

    “你去找吧,我來之前已經在廠子裡辦了提前退休,接受私企的聘任做廠長,你找誰都沒用。”

    “聞鳴!聞鳴!你說句話啊!你說句話啊!”安素珍扯著兒子的手說道。

    聞鳴懶洋洋地抬起頭,“媽,你跟爸離不離婚有區別嗎?我跟哥都是你一手帶大的,我上大學也是你一個人供的,我跟哥都不會不管你的,離了就離了吧。”

    “不能離啊!不能離!”安素珍不停地哭著,“我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離了婚……”

    “安素珍,你撒了一輩子的謊,到這個時候還不說實話嗎?聞鳴,你上大學的時候學費是我交的,每個月我給你媽一千五百塊錢的生活費,讓她轉交給你,頭十年我每月就給她兩千塊錢的生活費,你跟你哥的學費、雜費、家裡的水電煤氣費從不用她交,後來我又幫她辦了退休,她現在一個月的工資三千多一個老太太,每天游遊逛逛除了打麻將什麼也不幹,生活得比我還要滋潤。”

    聞鳴一愣,一千五?每個月兩千的生活費?退休工資?他盯著母親的眼睛,安素珍將目光漂移開來,“媽……都替你們攢著呢……”

    聞鳴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一輩子,現在才醒過來,想想他們小的時候,媽媽總當著他們的面說爸爸不管他們了,不要他們了,讓他們當爸爸死了,可又總帶著他們去爸爸的廠裡找爸爸……每次爸爸的臉色都不好看,他總覺得自己兄弟倆個和媽媽真被爸爸遺棄了,沒想到……

    “兒子,兒子,你聽媽說,媽都是為了你們好,你爸壞了良心,你哥結婚的時候就只拿了三萬,媽要不攢點錢,你拿什麼結婚……”

    “媽,我已經結婚很久了。”

    “媽還要防老,防生病……”

    “媽,你別說了,我剛才說得話還算數,你跟爸回去辦手續,等你老了病了,我不會不管你。”

    “你什麼意思啊?聞鳴,你要趕媽媽走?”

    “爸,媽現在住的房子……”

    “給她,我還一次性給她十萬的撫養費。”聞傑說道,“還有你哥的小超市的房子,也給你哥,那房子當年我是花三十萬買的,現在至少值百來萬了,聞鳴,你不要怪我偏心,你哥腿腳不好,又沒什麼生存能力……”聞英的小超市,說是小超市,也是一層帶二層,使用面積大概有兩百多平米,在已經成熟的居民區附近的臨街商鋪,聞傑說值百來萬,說得很保守。

    “爸,我不是在乎財產的人,您放心,我也會照顧哥的。”

    聞鳴話說得客氣,也確實對安素珍冷了心,可說話的口氣依舊是站在母親和哥哥一邊,爸爸說到底,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你還有個妹妹,已經上高中了。”

    “爸,我不想知道這些,總之您以後有事,打電話就成了。”也就是說沒事不要打電話了。

    “聞鳴,蕾蕾是個好姑娘,爸爸在婚姻上很失敗,實在不能做你的榜樣,可是爸爸這個失敗者卻有句衷告,你們既然是真心相愛結婚的,就要以對方為重,把對方放在第一位,千萬不要讓別人摻和進來,三個人的世界,太擠,太累。”

    聞鳴盯著牆上他跟楊蕾的婚紗照,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爸爸的婚姻悲劇是因為包辦婚姻和娶了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妻子,他的婚姻悲劇又怪誰呢?幾個月以前,他們還是人人豔羨的好夫妻啊。

    安素珍完全插不上話,嘴上不停地說著不離!我不離!我死也不離……可丈夫和兒子卻沒有多看她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說我寫得太順了,老公問怎麼還不睡才注意到已經十點多了嗎?四千字的大肥章奉上……

正文 第142章

    嘉木語錄:這世界上最無可奈何的事就是你無法選擇自己的血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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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現在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雖然受過一番折騰和驚嚇,肚子裡的寶寶卻是活躍異常,每天都在她的肚子裡踢踢打打,異常活潑,被扔在一旁的手機嗡嗡地響個不停,在床上挪來挪去,楊蕾卻沒有接的意思,聞鳴對她來講已經不重要了,肚子裡的孩子最重要。

    程曼如敲了敲門,推開沒鎖的門走了進來,“蕾蕾,媽媽給你煲了紅豆湯,你是現在喝還是等一會兒喝?”

    “現在喝。”

    程曼如拿過她的手機,“又是聞鳴?”

    “嗯。”

    “你還不跟他說話?”

    “我不想跟他說話。”

    “蕾蕾。”程曼如坐了下來,“聞鳴最近一段時間表現得很好,雖然咱們三個都不理他,他還是每天風雨無阻地來看你,你關著門他就呆坐在客廳裡,到了時間就走,連你爸都看不下去開始跟他聊天了……”

    “你們倆個原諒他了,我可……”

    “蕾蕾,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倆個走到現在,你覺得只是聞鳴一個人的責任嗎?”

    “我有什麼錯?”

    “首先第一條,你太沒有腦子,這是我跟你爸的錯,你小的時候我們工作忙,一直是由你爺爺奶奶帶著你,他們無論什麼事都依著你,把你慣成了一個有勇無謀的刁蠻大小姐,別的不說,就說你婆婆熬得那中藥,懷孕的人,別說是藥,就算是食物都不能隨便亂吃,雖說老輩人講的生冷什麼的全都是迷信,可是是藥三分毒,沒經過專業處理的中藥,你怎麼能隨便喝呢?要不是嘉木去得及時,你現在不一定什麼樣呢,如果你不喝中藥,把聞鳴叫回來,把他母親做的事都告訴他,你覺得他會怎麼樣?你現在是完全不給他選擇的機會,默認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錯。”

    楊蕾低下了頭,“就是他的錯。”

    “是,他是有錯,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以為自己的媽和自己的老婆都愛自己,兩個愛自己的女人會在一起和平相處,可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可你跟我奶奶明明很好。”

    “好?那是你沒看見我們倆個惡鬥,我結婚之後不肯要孩子,你奶奶不要太恨我,可是你爸就說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是他不想要孩子的,你奶奶有千般恨,也是恨你爸怕老婆……”

    “聞鳴就沒做到……”

    “聞鳴的情況更特殊,他家情況那麼複雜,他要是發達了就不顧生母的白眼狼,你能跟他好嗎?”

    “我……”

    “如果要是能選擇,誰願意選心理扭曲的媽,冷漠不負責任以為給錢就行的爸,可他就是遇見了……他現在也醒悟了,把他媽送回了老家,他哥哥嫂子得了鋪子,又知道老媽子有退休金,歡天喜地的跟老媽子住到了一起,聞鳴說了,他大哥現在是孝順他們的主力,他們還怕聞鳴回去跟他們爭財產呢……蕾蕾,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可是你肚子裡寶寶的爸爸……”

    “媽……我不知道我像不像之前那麼愛他了……”

    “我只是讓你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你們還是沒辦法在一起生活,媽百分之百支持你們離婚……蕾蕾,你考慮一下,行嗎?”

    張雅蘭把最後一盤菜從廚房裡端出來,“嘉木,鄭鐸,過來吃飯。”在A市呆了快一個月,她又胖了些,臉上更加的白裡透紅,跟女兒吵過一次之後,她改了策略,改用懷柔之計,照著藥膳方子,天天給女兒和鄭鐸燉補湯。

    林嘉木看見桌上盤的老鱉湯似笑非笑地對鄭鐸眨了眨眼,鄭鐸搖搖頭坐了下來,“阿姨,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一般,一般,都是照著食譜做的。”

    林嘉木替鄭鐸盛了一碗湯,“你既然覺得好喝,就多喝些。”

    鄭鐸在桌下踩了她一腳,鄭鐸本來身體就強壯,現在根本被補得虛火上升,耳朵後面起了老大一個火癤子,疼得要命,嘴邊也起了小泡,鼻子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這老鱉湯再喝下去,他八成要流鼻血長流了。

    林嘉木笑嘻嘻地踢了回去,剛想再說什麼,手機卻響了,是楊方……她跟楊家已經貨銀兩訖了,她收了兩萬的費用加一萬的感謝金,楊家不止知道了女兒的境況還救回了外孫……她以為已經沒事了呢……“喂?”

    “我是楊方,聞鳴的媽從家鄉溜出來了,有人說她說了要來A市找兒子……可是我們在火車站沒截到人……她也沒去聞鳴家,聞鳴他爸說她很有可能去找聞鳴的領導了……我老婆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抱著破包袱已經進了局長室了,聽說口口聲聲說聞鳴不孝……”楊方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雖然他跟左局長關係很好,但是這種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對聞鳴的影響很壞……他對這種無知婦人實在沒辦法了,“嘉木……”

    林嘉木側過頭,看見張雅蘭在一旁豎著耳朵聽著,乾脆按了免提,“楊大夫,您別急,我馬上帶專家過去。”

    “好,我等著你。”

    “媽,您不是說我做得都是拆散別人家庭的事嗎?現在你要不要看看我到底在做什麼?”

    聞鳴盯著局長室的地磚縫,恨不得這個約麼有五毫米的縫再大一些,他好能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丟人的時候,可偏偏讓他陷入這種境地的是他的母親。

    母親自從回了家,差不多每天都要給他打電話,內容無非是爸爸又逼她離婚了,大哥和大嫂不站在她一邊,後來又增加了大哥大嫂惦記她的錢她的房,對她不是真心實意的之類的內容,隔了差不多兩周之後,內容換成了聞鳴你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不孝子,我孝順的大兒子就行了,我的錢我的房都是她的;之後消停了差不多有一周左右,電話又開始頻繁起來,內容一天一變,有時候說大哥好,有時候說大哥壞,但每次都是大嫂不好,大寶難帶;最近也許是算到了蕾蕾月份大了,內容變成了蕾蕾回沒回來啊,你要好好照顧她啊,她年齡小脾氣不好不要讓她生氣,她爸媽工作忙,媽料理完這邊的事就去照顧她。

    聞鳴剛剛跟楊蕾有破冰的跡象,楊蕾從完全不接他的電話不離他,慢慢的開始跟他說話了,也開始關心他的冷暖了,兩個人甚至一起討論孩子的名字了,男孩名和女孩名都取了好幾個,彼此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每天早晨打電話互報平安的時候,竟有一種戀愛時的感覺。

    這個時候聞鳴怎麼會讓自己的老媽來破壞,一直說楊蕾沒跟他合好,讓她不要來。

    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親媽,就這麼殺了過來,而且直接殺到了自己的單位。

    他原來不懂為什麼爸爸這麼討厭他們兄弟倆個,連跟他們好好說句話都不容易,為什麼那麼討厭媽媽,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無論媽媽怎麼低三下四的伺候他,爸爸的眼裡都只有嫌惡。

    現在他明白了,當一個本來是應該維護愛護你的人,依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可以決定你命運的上級面前為了她(他)自己的利益,拼命抵毀你的時候那種難以形容的羞恥跟憤懣,爸爸可以躲開,可以跟另一個女人生活,可他卻無處可逃,他身上流著這女人的血。

    安素珍絲毫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尷尬,或者說注意到了,只以為是兒子終於意識到了他的行為有“不孝”。

    “局長,我知道您是有文化有水準的人,聞鳴也多虧了您的指導才有了今天這點小出息,可是您也應該關心關心他的生活,這孩子命苦,從小我跟他爸就不合,他爸在外面有了第二個家,是我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他們哥倆拉扯大,又張羅著他們娶了媳婦,怎麼到最後我是多餘的人了呢?我大老遠大包小包的從老家過來,打電話沒人接,打車去家裡家裡鎖門,來單位找他,他說要給我買車票直接送我回家,領導啊,您是有水準的人,您覺得他這樣對嗎?這人到什麼時候也不能忘本啊,有了媳婦忘了娘,這是咱們政府公務人員應該有的素質嗎?您得批評他啊!您得教育他啊!”

    左局長對聞家的事頗有些耳聞,也知道安素珍做得那些過份的事,可還得耐著性子安撫她,“大姐,您這些話說得都是對的,小聞確實對您態度急燥了點,可他還年輕,按咱們的年齡來講還是個孩子嘛,您可能還不知道,我馬上就要安排他出差,他愛人又不在家,您一個人在他家可能沒人照顧……”

    “我不需要人照顧,他家裡沒人我正好可以替他看家。”

    “媽,你這次不告而別,我大哥跟大嫂都嚇死了,要不是看見您留下的紙條,我大哥就去報警了……”

    “他們?他們倆個巴不得我離開呢,咱們家現在早成他們家了,你大嫂還要找人重新裝修房子,我那房子可是實木裝修的!我住了二十年,保持得乾乾淨淨的,人人都誇咱們家乾淨。”

    “是,我和我大哥商量了,他保證不重裝房子了。”

    “那我也不走,我要在這裡等著蕾蕾生孩子,我好照顧她。”

    “媽,我跟蕾蕾……已經快要辦手續了,她不需要你照顧。”

    “辦手續?辦什麼手續?是不是你又跟她吵架了?她肚子裡可還懷著你的孩子呢,快跟媽一起到她家,咱們母子倆個一起給她下跪陪罪,從今個兒起她就是咱們家的皇太後!”

    “媽!您做了那樣的事……”

    “我做了什麼事啊?不就是做得飯不合她的口味嗎?不就是看她花錢多了嘮叨了幾句嗎?媽改!媽全都改!”

    “媽!您回去吧!我求您了!”聞鳴忽然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樣的母親他一個人承受就算了,誰讓她生了他養了他,他欠了她呢?可蕾蕾呢?

    “左局長!您聽聽!他又來了!他這是不孝啊!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在大城市安家落戶了,找到了有錢的老丈人,就要趕親媽啊!”安素珍大聲嚎哭了起來,左局長辦公室的門板本來就薄,她的哭叫聲半個樓層的人都聽見了,眾人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面有人替聞鳴憂慮,有人暗地樂開了花,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更有人關上了門,假裝沒聽見。

    林嘉木和張雅蘭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輪談判了,左局長自己也是好話說盡,偏偏又不能說別的,額頭上開始慢慢見汗了,聞鳴還是咬緊了牙關不肯帶他媽回家,他知道,這次把老太太帶回去,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自己這一輩子就真得要毀了。

    楊蕾只要知道了婆婆來了,肯定不會再理他,楊家完全有能力把她和孩子遠遠的送走,讓他再也見不到面。

    拋開感情因素,離了婚就算是楊家不跟他爭房子的產權,他一個人的工資連還貸款都不夠,房子勢必要賣,車子也養不起,一樣要賣掉,這些都是身外物,可有這麼個媽,他的事業基本上算是毀了,生活更是看不見一丁點的希望……

    “媽!我求您了!你別逼兒子了行嗎?”聞鳴跪了下來,“媽!您可是我的親媽啊!您忍心看著兒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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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嘉木語錄:我原來覺得做這個字不好,可時間久了,越來越覺得這個做字簡直是五千年智慧的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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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求您了!你別逼兒子了行嗎?”聞鳴跪了下來,“媽!您可是我的親媽啊!您忍心看著兒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安素珍也嗷地一聲哭了,跟兒子跪在一起,“左局長啊!青天大老爺啊,這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媽跟兒子在一起,兒子就說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還不如現在立刻就一頭撞死在這裡啊!”她一邊說一邊拼命要往牆上撞。

    聞鳴一邊哭一邊拉著她,左局長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拉人……就在這個時候,緊關但沒鎖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請問,左局長在嗎?”

    三個人一個死命的要撞牆,另外倆個人拼命的拉人,忽然來了這麼個聲音,實在是……

    左局長想到了自己剛接到的老朋友的短信,趕緊喊了一聲,“在!在!門沒鎖!進來吧!”

    門被人推開了,一個中年女人先是笑吟吟的想要說話,看到這個情形也撲了過來。

    “唉呀,我的老姐姐啊,您怎麼又犯病了啊!聞鳴!你怎麼不叫救護車啊!還在這兒愣著幹什麼啊!”

    被她這麼一喊,所有人都傻住了,聞鳴抬眼瞧著這個人,大約五十歲近六十的樣子,臉長豐潤有肉,膚色白裡透紅,臉上化著淡妝,穿著白褲子紅羊絨衫黑色雙排扣大衣俐落卷髮……看起來就像是哪個單位的退休女領導,不過自己的媽向來跟這種人不怎麼對盤,不過他多年不回家鄉了,媽媽的朋友他認不全。

    安素珍更是有些傻眼,她根本不認識這人啊,“你是誰啊?”

    “嫂子?你的病更重了?我是張雅蘭啊!重型機械廠的婦聯主席張雅蘭!你頭一回發病還是我送你去醫院的呢。”

    “誰?”聞鳴的爸爸聞傑就是重型機械廠的,安素珍直到差不多七八年前才不去機械廠找麻煩,廠子裡長得有點姿色的女領導她都知道些,誰是好人誰不正經她心裡清楚得很,可是這個女人她是真不認識。

    “聞鳴,你媽病得更重了,快打120。”張雅蘭說完站了起來,向左局長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重型機械廠的婦聯主席,我叫張雅蘭。”

    左局長一頭霧水的跟她握了手,然後想到了些什麼,“哦,您就是……”

    “左局長,您不知道,我這個老嫂子啊,上孝順老的,下撫育小的,好不容易兩個兒子都娶上了媳婦,她卻病了,得了什麼阿茲……就是咱們說的老年癡呆,是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發病的時候就說兒子媳婦不孝順,不知饑飽不說,除了兒女誰都不認識……”

    安素珍一聽自己被人說老年癡呆,立刻就躥起來了,“我沒老年癡呆!你才老年癡呆!你是誰啊你!”

    “我的老嫂子,咱們認識二十多年了,你怎麼認不出來我了!”張雅蘭一副比她還急的樣子,“聞鳴!還不快拉住你媽!”

    聞鳴依舊不太能搞清楚狀況,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人好像是來幫忙的,他的眼睛向外面瞟過去,在外面遠遠看熱鬧的同事,眼神多少有了些變化,他媽媽是老年癡呆,也就是說之前說得不孝啊什麼的,通通是假的……

    他死命地拉住安素珍,“媽,你怎麼連張阿姨都不認識了……”

    “什麼?她是哪個張阿姨啊!聞鳴!你壞了良心了!為了自己個兒說自己的媽是老年癡呆!”

    “外面的誰……叫救護車了沒?”左局長大聲地喊了一聲,立刻有人回應,“已經叫了就在路上。”

    左局長指了指自己待客的沙發,“張主席,您請坐,您為了這件事大老遠的跑一趟,實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份內的事。”張雅蘭笑道,“她這個病就是這樣,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明白的時候精得很,前天打麻將還贏我一百塊錢呢,可昨個兒就糊塗了,非哭著喊著來找老兒子不可,她大兒子大兒媳分不開身送她來,她自己悄悄的跑出來了,可把我們給嚇壞了,幸虧是鐵路派出所的同志調出來她上火車的監控……知道她買了火車票,我立馬買了跟她一趟車的車票,可是滿車廂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沒想到她找不著兒子的家,倒一路到了聞鳴的單位了……”

    “唉,現在得這種病的人多,需要我們的關愛,聞鳴……你怎麼不早說呢?”

    “這個你也別怪聞鳴,我們怕他擔心,沒跟他說得太清楚……大夫說了,她這個病,還是不要脫離開熟悉的環境……”

    張雅蘭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甚至蓋過了安素珍一直不停頓的叫嚷,讓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躲在人群後的鄭鐸戲謔地看了林嘉木一眼,原來林嘉木裝龍像龍裝虎像虎,編謊話不打草稿的本事是從她媽媽身上遺傳來的。

    張雅蘭本來不打算配合林嘉木演戲,平白污蔑別人得了老年癡呆,可林嘉木把安素珍做得那些事一講,張雅蘭立刻就怒了,不但主動配合了,而且自由發揮了不少,她說得這些話,林嘉木只交待了必須要說的要點而已,剩下的全都是她自己說的。

    她自己本來就是國有大廠子的婦聯主席任上下崗的,又賣了多年的保險,組織了老年合唱隊跟舞蹈隊,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拿捏得不要太精准,再加上安素珍一直情緒激動亂叫亂罵,還要撲過來打她,不知道安素珍是“老年癡呆”就算了,知道的人真是越看越像安素珍有病,本來嘛,要不是有病誰能跑來前程似錦的兒子單位拆兒子的台啊。

    所以救護車把安素珍強行帶走的時候,所有人都同情地看著聞鳴……

    “聞鳴啊,我給你放兩天假,你回去安頓好你媽媽再回來,可別讓她一個人亂走了。”

    “是。”聞鳴說起來現在還糊塗著呢,他是本能地配合著別人演戲,可演到最後竟然覺得自己的媽好像真老年癡呆了……

    “你是誰!你幹嘛要害我!你是不是那個小妖精的人?還是你跟聞傑有一腿!”安素珍被緊緊地捆在救護車上,還不忘了大聲罵人。

    張雅蘭坐在救護車裡,看著車窗外跟著救護車的現代車點了點頭,這才扭過頭瞪了一眼安素珍,“我也是當媽的,這麼多年我人見得多了,就沒見過你這麼不知事理的,你兒子多有出息,財政局,多好的單位,你兒子還是正經的公務員,兒媳婦人長得漂亮,又懷了孕,馬上就要讓你當奶奶了,這樣的事要是讓我攤上了,我作夢也要笑醒,可你呢?偏放著好日子不過,想要橫插一槓子……”

    “我沒有!”

    “你沒有?人家兩口人過日子,你跟著摻和什麼啊?還下藥幫你兒媳婦轉胎,哦全天下的人都生兒子,不生閨女,那以後你孫子娶誰當媳婦?時代不同了,國家都說男女平等,你一個女人咋自己這麼作賤女人呢?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只要小倆口好好的,不吵架,當老人的躲遠點怎麼了?”

    “我當牛做馬的伺候……”

    “誰讓你當牛誰讓你做馬?你是牛是馬你兒子是什麼?退一萬步說,你兒子打爹了嗎?罵娘了嗎?看你沒吃沒喝不管你了嗎?你跑來他單位毀他的前程幹什麼?你是見不得你兒子好是吧?”

    “我沒有!我就是想要讓他領導教育教育他。”

    “你知不知道萬惡淫為首百賢孝當先,你兒子是在私企做事就算了,他是公家的人,不孝的帽子扣在頭上,你讓他這輩子怎麼抬頭做人?你這是對你兒子好嗎?你這是害你兒子呢!”

    “我沒有!我沒有!”

    “我知道你這種人油鹽不進,我也懶得理你,有本事呢你就再來,反正人人知道你老年癡呆,你再鬧也沒人理你,你要是懂事的呢,就在家老好好呆著,你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還有大孫子不是在嗎?你自己又有勞保,怎麼樣也餓不著,過個兩三年你小兒子原諒你了……”

    “我沒……”

    “你做沒做錯事心裡清楚,別跟這兒裝糊塗,你就是恨你兒子不幫你罷了,恨他不管你,讓你跟他爸離婚,所以你也不讓你兒子得好。”張雅蘭算是把安素珍看得透透的了,這種人誰都不愛,只愛自己,別人稍有違逆在她眼裡就是背叛,所謂的找領導,教育,全都是假的,她心裡明鏡似的,她就是來毀人來了。

    一直不說話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的聞鳴驚訝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安素珍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了一邊。

    “你也不用想著在醫院搞什麼是非,這車是我閨女找來的,直接開到火車站月臺,票都買好了,單間,包廂,聞鳴你看住你媽,門窗上鎖,到了老家有你爸開車接你們。”

    安素珍又死命掙扎了起來,可再沒有人理會她。

    聞鳴過了很久回憶起那奇怪的一天仍有些搞不清是什麼回事,究竟是什麼人神兵天降扭轉了他一敗塗地的局面,總之他現在妻美子聰,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妻子是一把手,兒子是二把手,他甘當三把手,在單位裡雖然還是副職的主任,但有正式的任命了,正主任年齡大了不愛管事,他實際上管著整個支付大廳,在A市大小也算是個年輕的實權派了。

    楊蕾則是在孩子一周歲的時候請了個保姆幫忙帶孩子,自己開始在家SOHO,她做事勤勉有效率,活一直不斷,每個月的收入要比上班的時候高多了,又能兼顧到孩子,生活漸漸步入了正軌,回想起懷孕時的經歷,真是替自己捏一把汗,那個時候她差一點就決定離婚帶著孩子走了,可是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父親的存在,終究是個缺撼。

    至於婆婆……那是一個名詞了,老家那邊的人不知道怎麼都知道了安素珍老年癡呆,時不時的要發病打人罵人,她說什麼都沒人理沒人信了,聽說她的退休工資卡被大嫂掌握在手裡,房子雖然還是她的,產權證卻早就不知所蹤,大嫂不光自己管著她,還以照顧她為名,從老家找來了好幾個親戚,把安素珍看得嚴嚴的,而知道這一切的大哥聞英,則是裝聾做啞,假做不知情,聞鳴則是除了逢年過節會寄錢過去之外,連個電話都不肯打,安素珍實在是把兩個孩子傷得太深了。

    就在他們倆個以為一切就這樣平靜地渡過的時候,老家傳來消息,老家的老樓拆遷,安素珍半夜被人嚇得心臟病發作死了。

    聞鳴摸著骨灰盒,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大哥表情很冷淡,大嫂瞧著他的眼神帶著防備。

    “我們已經跟開發商談妥了,五百萬……他們本來還不肯給,我說要去省城上訪,他們又肯了……這五百萬是媽拿命換的,我不全占……給你一半……”

    “當初咱們這裡拆遷,你那麼打電話叫他回來他都不回來,現在分錢了人倒回來了……”大嫂說了一句……

    “哥,錢我不要,我只問你一句,媽心臟不好,有幾年了吧?”

    “有兩年了……”

    “鄰居們八成都搬走了,想必開發商給的條件不算太差?”

    “咱們家的老樓拆一還一點五還給租房錢,可他們……”

    “所以你不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咱們家這麼多人口呢,我們幾家人商量了,要拆一還二。”

    “所以你知道開發商是要來找麻煩?”

    “誰知道啊……”

    “那天為什麼你和大嫂還有大寶都不在家?”

    “我……我怕出事,大寶離不開他媽,就先搬到超市去住了……”

    “所以你留下了媽?”

    “家裡不留人開發商拆房子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所以還是留個多病的老人吧……安素珍本來這些年折騰得心臟就不好,聽見有人砸玻璃放鞭炮,嚇得心臟病發作,跟前又沒有人,第二天家裡人回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渾身冰涼了,聞鳴站了起來,開發商故然可惡,可恨,可殺,可身為人子,卻把母親置於危險境地,自己躲到了一旁,然後得了大筆的錢再不追究母親的死,更應該下地獄,“錢我不要,我回去了,我只請了三天的假。”自私……差不多是深入聞家人的基因裡了……他也是自私的人,自私得只顧得了自己一家三口,有些事真是不想再想再問了。

    後來聞鳴聽說自己的哥哥嫂子離婚了,原因是哥哥有了外遇,再然後嫂子不養侄子,卻想要分財產,哥哥說懷疑侄子不是自己的,做了DNA鑒定,大寶果然不是哥哥的骨肉,嫂子帶著侄子灰溜溜地走了。

    成為新貴的哥哥,再不是那個跛腳超商老闆了,是個有錢人了,聽說外遇的那個人也被哥哥甩了,成功上位的是個俏寡婦……

    五年後聞鳴再回到家鄉時,卻是參加哥哥的葬禮,哥哥錢來得快,花得也快,最後連賣小超市的錢,也被新嫂子卷走了,哥哥一氣之下跳樓了。

    聽說爸爸跟那個女人帶著妹妹早就遠遠的搬走了,聞鳴拖著行李箱下了計程車來到火車站,心裡清楚,老家再沒有姓聞的這一家人存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安素珍的故事差不多是我知道的幾個現實中人的組合,當然了,現實中的故事並不都是善惡都有報的,我一直沒打算讓楊蕾打胎離婚,六個月的胎兒已經有意識了,在我看來已經是生命了,他應該有機會活一次,當然了,前提是楊蕾能養活自己,更有娘家的支持,一個強大的女性,也應該是一個強大的母親。

    下一個故事是陸天放的故事,這小子陷入了一場羅生門,險些喪命。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44章

    嘉木語錄:當輿論成為多數人的j□j時,人人都有可能是受害者也有可能是加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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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IE    “我說孩子,你哭沒有用,男人呢,他心疼你的時候,你碰破了油皮兒,擠兩滴眼淚他都會心疼得不行,他要是心裡沒有你了,你哭得再傷心,他也嫌你煩,你說你人老珠黃了,可我看你怎麼樣也到不了四十歲,衣著打扮也不像是沒錢的人,現在手裡握著這麼多證據,你還怕什麼?”張雅蘭坐在沙發上,握著一個年約四十,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

    這個女人一周之前委託林嘉木調查自己老公外遇的女人是什麼人,自己的老公有沒有打算離婚,到底自己家裡有多少財產,今天來取結果,看見了自己老公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親親熱熱的照片就哭開了,林嘉木怎麼樣也勸不好,在一旁看戲的張雅蘭乾脆上了場,這老太太自從在財政局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把聞家的案子解決得漂亮完滿之後,對女兒的工作180度大轉彎,不僅熱情而且參與的興趣極高。

    女人拿著紙巾擦了擦臉,“阿姨,我看著你啊,我就想起我媽,我媽最喜歡他這個姑爺了,逢人就誇他孝順……你說我要是拿著這些證據回家,真跟他離了,我媽該多傷心……”

    “孩子,我也是當人家媽的,我告訴你句實話,丈母娘對姑爺好,都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你要是把這些東西擺在她面前,告訴你媽他是怎麼欺負你的,怎麼跟外面勾三搭四還轉移財產的,你媽頭一個不饒他,他再好,也不是你媽生的,你才是你媽的親閨女,可話又說回來,你要是不想離,這些東西,可千萬不能讓你媽知道……”

    “我……我捨不得我閨女……”

    “孩子,我知道……可是這事兒現在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得看你丈夫是什麼想法,他要是回心轉意呢,我不贊成一棒子把人打死,這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一輩子就只守著一個人,是夠無聊的,人在河邊走,誰也保不齊沾濕點鞋,只要知道自己個兒錯了,回頭了,就既往不咎,好好的過日子,可他要是鐵了心……你可千萬別為了閨女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孩子,你閨女今年有十四、五了吧?”

    “十四了。”

    “十四歲了,什麼事不懂啊,你讓她知道,這做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自立,自強,不依靠別人,能挺直了腰桿過日子,比讓她看著你低三下四的求人,躲在屋裡哭,整天怨天尤人,委屈求全強。”

    “阿姨,我明白了……我不哭了,哭沒用,我現在就拿著這些東西跟那個死鬼談判,他要是回心轉意我們倆個就好好過,他要是鐵了心跟那小妖精過,我就扒他一層皮,拿著錢跟我閨女高高興興的過日子,這世上,誰離不開誰啊。”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

    張雅蘭又跟她聊了幾句,兩個人牽著手到了門口,張雅蘭一直把她送到了電梯前,回到事務所就看到林嘉木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腳搭在茶幾上。

    “腳!”

    林嘉木嘿嘿一笑,把腳收了回來,“媽……您在我這兒呆了有快兩個月了吧,這眼瞅著過年了,你不怕我爸在家找老太太?”

    “你爸?呵呵,誰願意找他就找。”張雅蘭拍了一下林嘉木,讓她讓位置,“思甜和鄭鐸怎麼還沒回來?我的排骨快燉得了。”

    “他倆去跟蹤了,差不多也快回來了。”

    “又是查外遇?”

    “是啊,這回是老公查老婆。”

    “唉,這人都怎麼了,哭著喊著要結婚,結了婚又不好好過,吃膩了家常菜非要打打野味,外面的人隨便玩玩還行,真到一起過日子,哪有能過長的。”

    “媽,您可別這麼說,沒有這樣的人,哪有……”忽然事務所的坐機響了……事務所的坐機一般是收發傳真用,很少人真拿來當電話打……林嘉木跑回辦公室,接起了電話。

    “喂?”

    “是我,你別說話,等鄭鐸回來讓鄭鐸接個郵件。”是劉警的聲音,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他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急又快。

    “出什麼事了?”

    “你開微博刷本地新聞就知道了,明天搞不好就要鬧到全國新聞。”劉警說完就撂了電話。

    林嘉木打開顯示器,登陸自己在微博上最常用的馬甲,點開本地新聞,比較火的是五天前的新聞——校花在萬豪酒店神秘墜樓,警方封鎖消息。

    點擊進去之後除了短短的不到一百字的文字,最顯眼的就是用手機拍攝的紅衣女屍,還有一張正常的生活照,生活照裡的女孩子梳著馬尾,留著斜劉海,站在校門口笑得很甜……果然是校花級別的美女,名字貌似是叫何田田。

    下面的評論裡有些人是本地人,貌似都是在說萬豪酒店裡面的住客非富則貴,漂亮女孩墜樓,必然是另有隱情,有一些人猜她是被人包了或者說是做特種行業的。有一些她的大學同學站出來說她出來說她不是別人嘴裡的拜金女壞女孩,她也沒被人包養,但是證實了女孩的出身一般,家裡雖然不是很窮,但絕不是到萬豪這樣的地方消費的階層。

    這條新聞雖然轟動,但一直是枝枝蔓蔓的,林嘉木雖然早就看見了,卻沒有太當成一回事。

    林嘉木再往下拉,兩個小時前有人發出的一條微博更有煽動性:何田田對不起,我不應該介紹那個惡魔給你認識。然後是一條長微博。

    寫微博的人自稱叫浪子,是A大的學生,在微博裡說自己跟何田田是同學,他因為一些原因跟A市的幾個公子哥有交情,三個月前他過生日,請了這些公子哥,也請了十幾個平時玩得好的男女同學,其中就有何田田,“我很後悔,不應該為了自己的虛榮邀請那些從來就沒有真正瞧得起我的富二代,在同學們面前展示我生活得有多‘好’,田田在那次的聚會上,就被那個惡魔盯上了,跟我要她的電話,用鮮花和禮物來追求田田,可田田不是那些浮淺的女孩,她看透了那些不過只是公子哥用來玩女孩的伎倆,一直沒有答應,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有想到那個惡魔還是把田田騙到了酒店,田田在酒店的洗手間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救她,可我去晚了……田田為保清白死了……那個惡魔的名字叫陸天放,他的父親是……我知道法律不會給田田真正的正義,那個惡魔家裡太有錢了,員警雖然知道田田是從他的房間陽臺裡跳下來的,卻只是簡單的詢問過他就放他走了,我現在把這件事公佈出來之後,馬上也要躲起來了……”

    校花、富二代、官商勾結、知情人暴料後躲起來……這一切足夠讓人發揮所有的想像力,林嘉木讀完長微博的時候,微博的轉發量已經超千,而且被大V跟網媒轉發過之後,轉發量更是幾何式地增長……

    陸天放……林嘉木閉起眼睛,想起了那個把鄭鐸當成大英雄,頭髮剃得精短,說話流裡流氣,笑起來卻開朗可愛的大男孩,卻怎麼樣也沒辦法把他跟強/奸,殺/人之類的罪名聯繫在一起,顯然劉警也心有疑慮……

    微博上飛快地彈出一條消息:我是陸天放的鄰居,剛才來了十幾輛警車,把他家裡帶走了。

    跟消息一起發出的照片裡,劉警眉頭緊皺地用警服蓋住陸天放的頭……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鄭鐸的電話……

    鄭鐸的郵箱密碼就連林嘉木也不知道,實情是鄭鐸打開這個郵箱之前,林嘉木只知道鄭鐸有一個秘密的郵箱號,並不知道具體的郵箱號是什麼,劉警發過來的東西很普通,但是檔巨大,大約是電子版詢問筆錄和監控錄影。

    首先員警確實詢問了陸天放,但是所有的證據都顯示女孩不是從陸天放的陽臺墜落的,而是從頂樓的天臺墜落的,酒店的監控顯示陸天放跟女孩大約八點多一起來到酒店,兩個人是手牽著手一起進來的女孩好像有點喝多了,陸天放一直扶著她,在電梯裡陸天放跟女孩一起談笑了幾句,女孩背對著鏡頭,看不清表情,大概十一點多的時候女孩自己離開了酒店房間,看不出臉色怎麼樣,只能看出女孩好像哭了,步履也有些蹣跚,可在那之後,並沒有看見陸天放離開房間……

    陸天放與此案有關,但如果說是他強/奸不成或先/奸/後/殺實在是有些牽強。

    鄭鐸揉了揉臉,如果這件事真有這麼簡單,陸天放能憑這些證據洗脫嫌疑,劉警也不會急匆匆的打了那個神秘電話,又把證據發送到鄭鐸的郵箱了。

    陸天放現在是重大嫌疑人,這件事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一旦群情激憤,網路和現實中的“民意”強大到能干擾司法,陸天放的生死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謂的儘快平息事端……陸家再有錢,也沒有那些人的烏紗和政績重要。

    在這個前提下,沒有鐵一樣的證據,陸天放是很難洗脫嫌疑的……而劉警卻把郵件發給了鄭鐸,而不是以員警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查案,只能說明劉警也受到了干擾,甚至處境微妙。

    就在兩個人疑惑的時候,鄭鐸的手機響了,“郵件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

    “我發郵件的時候,剛接到通知抓捕陸天放,有人提供了關於他的重要線索。”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裡,換完衣服還要回單位,上級非常重視這件事,要求連夜突審。”

    “提供線索的人是誰?”

    “不知道,不過那個人說得跟曝料帖大體一致,不同的只有他講陸天放迷/奸了何田田,何田田受辱之後在天臺上給他打了最後一通電話,表明心跡之後,跳樓自殺。”所以……那些監控證據根本作用不大,反而能很明顯的看出何田田確實是哭著出來的。

    “陸天放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跟女孩不算太熟,案發那天是他哥們兒生日……”

    “怎麼又是生日?”

    “找個藉口玩唄,說那個女孩來了,主動跟他搭訕說是認識他,兩人一起喝了很多酒,女孩主動提出要跟他走,陸天放覺得女孩長得挺漂亮的,就帶著她去酒店開了房,沒想到事後女孩表白說愛他什麼的,陸天放受不了這個,就把人趕走自己睡了,直到員警和酒店的人敲他的門。”

    所以說……這樁案子就是所謂的口說無憑,你說,我說,他說……本來依照疑罪從無的理論,陸天放家裡再找個好律師,多做些工作,洗脫嫌疑的可能性非常大,問題是現在有人把這事鬧了網,陸天放的優勢,成了他最大的劣勢。

    “你覺得這件事是網上說得那樣嗎?”

    “肯定不是,陸天放這死孩子他要是哪天酒後駕車撞死了人,我信,被誰拐走綁架了我也信,甚至打架鬥毆打死打傷人我還是信,你要說他強/奸,我不信,他沒那膽子也沒那腦子更沒必要去強/奸,你沒看他在拘留室那樣,臉都白了,可是上級的指示是要查清事實,給人民一個交待。”問題是“人民”想要什麼樣的交待……“有人告了我的黑狀,說我跟陸天放關係不一般,別看是我抓捕的他,但現在我已經靠邊站了,我等會兒回局裡,就是要把所有的材料都交出去,連副本都不留,我給你的,是我最後的副本了。”

    “知道了。”

    “鄭鐸……”

    “你不用交待了,我知道。”鄭鐸點了點頭,掛斷了手機,劉警的意思很明白,在陸天放的案子上,劉警不放心自己的同事,更相信自己的老戰友鄭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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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5章

    嘉木語錄:有些時候人們說出來的永遠比他們真正知道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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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大原來在A市的邊緣,隨著城市的擴張,位置慢慢變成了“中心”,圍繞著A大頗有一些速食連瑣店,也有一些中小檔次的飯店,其中比較有名的餐廳叫黑爵士西餐廳,據說提供英式早午餐,也提供一些經過本土化改造的英餐晚餐,店主是A大的畢業生,針對學生黨提供了貼心的服務,人氣一直不差,比如西餐廳決不會有的聚會包廂,就在這間西餐廳裡存在著,學生裡條件比較好的,辦生日聚會或者是辭別宴,都會包這裡,只是今天包廂裡的氣氛有些凝重,走進來的學生都沒怎麼說話,坐下來之後只有小聲的竊竊私語,彼此之間連大聲招呼都沒有。

    汪思甜走進來的時候,有幾個人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很眼生,但是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她,汪思甜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了起來,跟旁邊的人打了聲招呼,“嗨……”

    旁邊的人是個長得有些胖的女生,看見她打招呼,也應了一聲,“嗨。”

    “我是田田的高中同學,聽說你們在這裡聚,就過來了,我叫汪思甜。”

    “我叫鄧蘭,是田田隔壁寢室的。”

    “哦,你就是家裡種有茶園的吧?田田說你家的茶葉特別好喝。”

    “是的。”鄧蘭一掃剛才的陌生感,她今年春天的時候收到家裡快遞來的茶葉之後,分給了田田一些,沒想到田田竟然和高中的同學提過這件事,想來汪思甜真是田田的好朋友。

    “對了,AA制的錢交給誰?”汪思甜笑道,今天是何田田的頭七,有人在校園網上發起替何田田守夜的活動,聚會地點是黑爵士餐廳,每人交一百元的活動費,聚餐剩下的錢交給何田田的家人,林嘉木在網上看見了這個活動,就決定汪思甜出來“臥底”,有些話這些人不會跟員警說,但會跟彼此說,至於那些只有何田田的朋友才知道的事,才認識的人,在網路的世界早就曝露無遺,汪思甜用一整天的時間上網看這些人的QQ空間、微博、校內論壇上的留言,可以說對這些人十分瞭解。

    有些胖的女生指著一個穿黑色羽絨服戴眼鏡的女生道,“交給她就行了,她是田田寢室的大姐。”

    “哦,是叫羅娟的嗎?”

    “是的。”

    汪思甜站起來又坐了下來,“我跟她不熟……你和我一起去行嗎?”

    女生愣了一下,“好吧。”

    羅娟本來也在疑惑汪思甜是誰,看見自己隔壁寢室的鄧蘭帶著她一起來了,以為她們是認識的,鄧蘭見汪思甜不說話,以為她真害羞,介紹道,“她是田田的高中同學,兩個人關係很好。”

    “你好,我叫汪思甜。”

    羅娟伸出手跟她握在一起,“你好。”她略皺了下眉,“我好像沒聽田田提起過你。”

    “她叫田田,我也叫甜甜,所以我們彼此都不叫名字的……”

    “哦,你是那個在省城念醫大的……”

    “是,是我。”順桿爬,是最初級的詐術。

    “你不是說要考試不能來嗎?”

    “我想了想還是趕過來了,至於考試,就那樣了吧,反正我心裡亂得很,也考不好。”

    “是啊。”羅娟歎了口氣,“我也一樣。”

    “田田向來很單純,從上高中的時候就宅得要死,怎麼會……”

    羅娟四下看看,扯了扯汪思甜的袖子,汪思甜使了個眼色,拉著她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羅娟姐,有什麼事不能在裡面說嗎?”

    “你別說了,這些人有些我也不認識,搞不好有人是來打探消息,準備在網上曝料的,現在網上說什麼的都有,有的甚至說田田是坐台小姐……還有說田田濫交的。”

    “這些人說話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哼,劉志那個臭不要臉的把這件事鬧到了網上,引來那些神經病不是正常的嗎?他們有些連田田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能編出那些亂糟糟的東西,最可恨的就是我們本校的同學,一樣說什麼的都有。”

    “劉志?”汪思甜回憶了一下何田田QQ空間裡的內容,確實有個劉志的跟她互動很多,“就是追田田的那個假高帥富?”

    “就是他。”羅娟知道她知道劉志,對她又多了幾分的信任,“原來他一直冒充高帥富追田田,田田始終沒有答應,後來他們寢室的人曝光出他是靠借錢跟偷雞摸狗偽裝起來的偽高帥富,他就四處散佈說田田因為知道了他不是有錢人所以才跟他分手的,把田田氣得在寢室裡直哭。”

    “那田田為什麼要參加他的生日聚會啊?”

    “他生日聚會的時候他假高帥富的身份還沒曝光,那次他一直邀請田田,田田說我們寢室的另外三個人都去她就去,後來他一直很有誠心的邀請,我們就都答應了。”

    “那你們也見過陸天放?”

    羅娟的表情停滯了一下,“見過,田田那個時候對陸天放一見鍾情,一直念念不忘。”

    “一見鍾情?”

    “你看見網上的帖子了嗎?”

    “沒怎麼看?”

    “陸天放的真人比偷拍的照片還要帥,為人也很仗義,當時劉志請來的幾個朋友,有人想要占田田便宜,是他解得圍,他很會開玩笑活躍氣氛,唱歌也很好聽,田田自那天以後,就一直喜歡他,所以我們才知道,田田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劉志,田田根本從頭到尾都沒看上他。”

    “那田田死的那天是去赴約?”

    “田田一直在網上跟陸天放有聯繫,那天陸天放說有個朋友過生日,邀請田田過去,甚至寄了紅色的小禮服裙給田田,田田很高興,穿著紅色的小禮服裙,還借了隔壁白富美的一件白色外套去赴約,可是一去就沒回來。”羅娟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

    “這些你跟員警說了嗎?”

    “說了。”羅娟臉上帶了些怒色,“員警說陸天放根本就不承認之前認識田田,也不承認送禮服裙的事,他說不知道為什麼田田會出現在生日聚會上,那個禽獸,一定是玩弄了田田,田田很保守的,她說第一次要給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田田不肯答應他,他才會……”

    汪思甜連連點頭,“你放心,現在事情鬧這麼大,陸天放家裡再有錢,也沒辦法擺平這件事。”

    羅娟搖了搖頭,“田田的媽媽說警方一直沒拿出證據,陸家的人還一直聯絡他們家,要求跟他們家談一談,田田的爸媽挺堅決的,可是她舅舅和她叔叔一直說要錢,不能讓田田白死,我怕……”

    “唉……她爸媽向來耳根子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他們現在住哪兒啊?我想去看看他們。”

    “他們現在住在學校附近的如家,不過聽說要搬走。”

    “哦,我知道了。”

    守夜活動確實是消息集散地,汪思甜又跟別人套話,果然跟羅娟說的相差不大,區別只是細節,像是鄧蘭就想起來裙子是快遞送到校園的快遞接收點的,接收點的人打電話取的,另一個人記起來劉志在何田田死的那天出現過一次,之後再沒出現在校園裡,餘下的很多人都提起了劉志,甚至有些人以為他和何田田現在還是男女朋友關係,不過大部分人都說他們倆個分手了,劉志有一度尋死覓活的,後來又恢復了平靜,好像是找了個校外的女友,可是一直到餐會的最後一項,在校園內燭光守夜,都沒有人看見這個傳說中的劉志出現。

    事務所除了快遞和送外賣的人會按響之外,無人會按的門鈴忽然響起,正坐在客廳的電腦前一起聽汪思甜隔半個小時回傳一次的談話錄音的林嘉木和鄭鐸抬起頭,互視了一眼,現在已經是夜裡九點鐘了,有誰會來?鄭鐸把頁面切換到門口的監控,發現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女人穿著普通的軍大衣,頭髮卻燙得很精緻,看起來極不搭調。

    林嘉木穿上鞋子,披了件薄毛外套,佯裝剛剛起床,隔著門問道,“誰?”

    “我是陸天放的媽媽,他給了我這個位址。”

    林嘉木開了門,門外的女人看起來很年輕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陸天放的媽媽應該是四十幾歲的人了,不過有錢人保養得好也正常,可這位保養得很好的女人,在進入到室內之後,卻在燈光下顯出了憔悴,常年被粉飾的臉上滿是疲色,雙眼眼眶下一片黑青,眼袋明顯極了,脫下了軍大衣之後,露出了裡面的黑色套裙,“你放心,我是開保姆的車出來的,沒人跟蹤我。”

    “嗯。”林嘉木答應了一聲之後,反鎖了防盜門。

    “你是鄭鐸吧?”陸天放的媽媽認出了鄭鐸,“天放一直提起你。”

    “我是。”

    陸天放的媽媽立刻哭了起來,“鄭先生,鄭大恩人,您救過天放一命,求求您,再救他一次吧!”她一邊哭一邊跪,鄭鐸趕緊扶起她。

    “陸太太,您這是做什麼?”

    “當初您第一次救天放,我們本來想當面慰問送感謝金,可他們說你們部隊是保密的,不讓外人見,可這恩情我們一直記得的,天放是我唯一的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了了,您當初不是救了他一個人,您是救了我們母子倆個人啊,這次我見天放的時候,天放什麼都不敢說,借著跟我告別的時候往我的手裡塞了一張紙條,告訴了我你的地址,讓我來找你救命,我跟人打聽過你,知道你跟林律師是厲害人物,您二位千萬要救救他,錢不是問題,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救他,天放是無辜的啊!他雖然他作,他鬧,他愛玩,可他不是個壞孩子!他不是啊!”

    林嘉木注意到陸太太一直說得是她如何如何,並沒有提陸天放的父親,想來那位億萬富豪,有些別的打算跟想法吧。

    “陸太太,您先別激動,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出了點突發事故,加班加到崩潰,我只是個重回職場的“老”新人好不好……望天……

正文 第146章

    嘉木語錄:媽媽也許是世界上最瞭解我們,又最不被我們所瞭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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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放這個孩子是個敏感善良的孩子,小的時候他特別乖,我跟他爸剛開始創業的時候,雖然錢慢慢開始多了,可忙的時候連回家吃口飯的工夫都沒有,更不用說照顧他了,就把他送到了他爺爺家,他爺爺身體不好,天放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伺候他爺爺,幫他爺爺燒洗臉水,下樓買早餐,每天回家別的孩子是背著書包往家裡跑等著吃飯,他要自己去飯店把祖孫倆個的飯買好,後來家裡有了保姆,保姆都說這麼孝順的孩子少見,可自從他爺爺去世,家裡的條件越來越好了之後,這孩子就離我們夫妻倆個越來越遠了,除了要錢幾乎不跟我們說話,後來他爸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送他出國,回來之後就更……平常除了要錢的時候能見到他的人影,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跟他一起玩的不是那些跟他一樣的紈褲子弟就是些想要占他便宜的酒肉朋友,女朋友更是左一個右一個的換,我都懶得記那些姑娘的名字跟長相,總之來來去去的,沒有一個是能跟他踏實過日子的,這次的事一出來,他倒是安靜了兩天,跟我說他真沒想到那姑娘有那麼大的氣性,本來他以為那姑娘只是來聚會裡釣金龜的,也就隨便跟她玩了玩,誰知道她事後哭了,說什麼愛他啊,把最珍貴的給了他啊,說他如果不娶她她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啊……天放說他當時就怒了,覺得自己被人騙了,把那姑娘給趕了出去,沒想到那姑娘會自殺,他也很後悔,早知道那姑娘的精神狀態不正常,不如哄哄她。”

    陸天放顯然在第一次遇見何田田之後,就忘了她,根本沒有和她一起在網上聊過天,“陸太太,你知道天放的電腦在哪裡嗎?”

    “他手機換得很快,電腦的話最近在用IPAD和那個什麼帶鍵盤的什麼東西,他跟我講過我聽不懂,總之很潮,他平時住在市區銀湖公寓,除了他的手機和IPAD之外的那些東西應該在那裡,鐘點工有鑰匙,你們什麼時候想去,我讓她開了門等著你們,員警抄走了他留在我家的電腦什麼的,銀湖公寓他們不知道,也沒去。”

    “您讓鐘點工把鑰匙留在信箱裡,我們去取鑰匙。”

    “這樣也好。”陸太太點了點頭,雖然那個鐘點工跟隨了他們家多年,她現在也沒辦法確定她是不是真得百分之百忠心,她現在信鄭鐸和林嘉木完全也是因為走投無路,這才聽了兒子的指令,“你們還需要什麼?”

    “嗯……”林嘉木想了想,“你現在請的律師姓彭對嗎?”

    “是的,是我先生請的,他說彭律師是名律師,在官面上很熟……”

    “我知道他,您要是信我,最好多花些錢把他請走,他這個人如果是一般的案子找他可以,這個案子鬧這麼大,他的那些人脈不止起不到作用,反而有害,更不用說他向來愛出風頭,有過為了自己出名置當事人的利益於不顧的先例,但這種小人不能得罪,您剛說捨得錢,在他身上一定要捨得,另一位元則是需要誠心了,您用錢不一定請得動他。”

    “誰?”

    林嘉木找出一張名片,“這位藍律師是我在法學院時的教授,是國內有名的法學權威,最近發表過數篇學術論文討論輿論干擾司法,引起過不小的反響,您這樁案子找他事半功倍,但請他光有錢是不夠的,必須得有誠心。”

    陸太太連連點頭,“為了救我兒子,我百分之百的誠心。”她其實聽人說過這位藍律師,但說的人都說他已經多年不接案子了,專做理論研究,“只是……這位藍律師……好像已經多年不接案子了。”

    “這樣吧,我跟他聯繫一下,如果他有興趣的話,我約個時間讓你們倆個見面,我覺得天放的案子很典型,他接案子的可能性很大。”

    “謝謝,謝謝。”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希望,陸太太臉上慢慢有了些神采,她最近實在是被網上的言論折騰得夠嗆,甚至有一些人在陸家的公司貼大字報,砸停在停車場裡的豪車,更不用說丈夫似乎已經信了案子是陸天放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讓陸天放活命,可是她一直認為兒子是無辜的,能找到一個真心相信自己的支持者,對她來講實在太重要了。

    “不過陸太太,你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以這樁案子的火熱程度,沒有鐵一樣的證據,天放很難全身而退。”這就是天朝司法的另一面了,對於某些大人物而言,陸天放不過是個麻煩,所謂的錢和勢力在他們的烏紗和“穩定大局”面前一文不值,殺一個陸天放能換來耳根子“清靜”和“政績”,他們下手時是絲毫不會手軟的。

    陸太太剛剛有些溫熱的心又瞬間涼了下了,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的她太瞭解所謂官字兩張口了,“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兒子從沒有做錯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冤枉。”她說完拿出一張卡,“這張卡是我的副卡,密碼是我兒子的生日,930507,您二位不必替我省錢,只要能救出我兒子,我寧願傾家蕩產。”

    林嘉木和鄭鐸互視了一眼,接過了銀行卡,但並沒有拿出委託合同讓她簽字。

    張雅蘭隨著年齡漸長,慢慢的覺越來越少,在家的時候可以早起鍛練或者跟老伴一起聊聊天,絆絆嘴,也算是生活情趣,可在A市她人生地不熟,一時間沒辦法融入到附近跳廣場舞的團隊,每天早晨起床做完早餐只能用電腦玩鬥地主或者是跟老伴遠端聊天,等到七點半左右再帶早餐下樓,給來上班的女兒“女婿”吃,林嘉木現在差不多一周有五天不在家裡住,住在鄭鐸家,張雅蘭雖然對他倆感情越來越好樂見其成,私下裡還是很在乎女兒不肯結婚的事,可老伴說得對,嘉木的脾氣倔,硬逼她反而引她逆反,鄭鐸現在看著挺靠譜的,她還是扮演大度體貼的好丈母娘,多做感情投資吧。

    這一天早晨她跟丈夫聊天的時候,丈夫發給她一個連結,“你看這個新聞,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張雅蘭點開連結一看,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看完之後拍案而起,“這些紈褲子弟實在太過份了,好好的姑娘就這麼被糟踐了,那些員警是幹什麼吃的?怎麼還不審判?有什麼證據不足的?這證據多明顯啊!”

    因為看了這麼一條新聞,把早餐端到樓下的時候,身上都帶著幾分的火氣,幫著擺碗筷的汪思甜隨口問了一句,“阿姨,您怎麼這麼生氣?誰惹您了?”

    這一句話點燃了張雅蘭的整個情緒,“誰也沒惹我,我就是想不明白,這世道怎麼變成了這樣,有錢有勢就可以隨便欺壓良善……”後面緊跟著大約五千多字的議論,從陸天放的案子本身,講到過去,又講到未來,再講到價值取向……“多好的姑娘啊,我看她同學發的那些紀念的帖子都想要掉眼淚,你說這個陸天放有多坑人,人家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姑娘就這麼被他毀了,他還找人潑污水,說那姑娘是三陪,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汪思甜咳嗽了一聲沒說話,林嘉木互視一眼之後,鄭鐸關了電腦,把該收起來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媽,您別總看那些網路新聞,那些東西真一半假一半,都是些不負責任的人亂編的,事情的真相還不一定是什麼樣呢,您得相信現在的司法是公正的,不會放過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你當你媽真傻啊?現在是什麼世道?黑不一定是黑,白不一定是白,你媽我啊,見得多了……”接下來又是五千多字的議論,總之張雅蘭女士很激動,講到最後話鋒了轉,“對了,鄭鐸你不是認識一個員警叫劉警的嗎?他對這案子怎麼說?”

    “他……他最近很忙,而且他從來不跟我講正在調查中的案子,阿姨,您放心,這案子如果是他辦的,肯定會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讓您滿意。”

    “讓我滿意有什麼用,得讓人姑娘的家人滿意,我看網上有人曝料,陸家的人一直纏著姑娘的家裡人,好像是想要用錢擺平,我就不信了,人家花一樣的姑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竟然能用錢擺平?”

    林嘉木看了鄭鐸一眼,鄭鐸瞧著張雅蘭憨厚地一笑,“阿姨,您別為別人的事生氣了,來坐下吃飯,這豆沙包是您蒸的?蒸得真好啊。”

    “當然是我蒸得了,這豆沙是我從農貿市場買回來的,正經的紅小豆,我昨個熬了好幾個小時……你嘗嘗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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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嘉木語錄:說謊者的特徵之一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是真的,總會增加一些無用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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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鐘點工經常來打掃的原因,陸天放的公寓比想像中要乾淨整潔得多,整體的裝修風格一看就是出自設計師的手筆,個人的風格很少,全部都是所謂的美式現代家居風,傢俱很少,很空,空調因為無人而調到了低溫檔,整個公寓顯得很冷清。

    林嘉木和鄭鐸在玄關處鋪好大約兩米寬兩米長的塑膠布,換上事先準備好的一次性手術服和一次性手套、鞋套,開始對整個公寓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客廳除了幾本時尚雜誌、體育雜誌和汽車雜誌之外,只有已經腐壞的水果和拆開吃了幾塊的奧利奧餅乾,電視被設定到了WIFI模式,最近播放的電視劇是美劇《行屍走肉》,他的節目單裡一半是都是美劇,另一半則是NBA,因為他不在家,系統自動錄了差不多有三場比賽,鄭鐸核對了一下時間,在事發當天他還在家裡看完了一場球賽。

    敞開式廚房乾淨得像是沒有用過一樣,唯一有使用痕跡的就是水壺,冰箱裡一半是喜力啤酒,餘下的部分是冷凍比薩和各種速食。

    客用衛生間被清理過,垃圾筒乾乾淨淨的,但是下水道旁邊有幾根長髮,抽屜裡大約有半打未拆封的牙刷和不知數量的酒店用一次性洗髮水、沐浴露,櫃子裡擺著一整打未使用過的毛巾。

    客房一樣很整齊乾淨,但是衣櫃裡有零星的幾件不知主人是誰的衣服。

    看來他這間公寓會經常招待客人,但客人都是用一次性的用品,到底有多少人是朋友,有多少人是女朋友就數不清了。

    二樓的起居室比一樓稍亂些,有一些抱枕散落,還有差不多半袋子的零食和飲料,懶人沙發邊隨意放著一台蘋果MAC,看來這裡才是陸天放平時的活動地點,臥室裡的被子被掀開了一半,步入式衣櫃門敞開著,除了幾件顯然是剛換下來的衣服隨意地掛著之外,其餘的衣服都井然有序,林嘉木粗略地翻了一下,有一半的衣服連標籤都沒剪,衣櫃門後面連著的是幹濕分開的浴室,比起樓下客用衛生間的冷清,這裡則有活力得多,沐浴液和洗髮水之類的全都是某個美國的牌子,林嘉木隨意翻了一下放保養品的櫃子,只有男用的基礎保養品,沒有任何女性的痕跡,陸太太說陸天放的女朋友來來去去,林嘉木甚至懷疑陸天放有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

    鄭鐸關上了燈,在紫光燈的照射下,陸天放的床卻出乎意料的“乾淨”看來有人剛換過床單,他掀開了床單,卻意外發現了一個平板電腦,他拿起平板電腦打開了燈,向林嘉木示意,沒想到林嘉木從衣帽間裡抱出了一個箱子,裡面有一半是沒拆封的各種手機平板電腦,還有一半九成新的各種數碼產品,絕大部分是蘋果的,還有一小部分是三星的,不過陸天放總體來說是合格的果粉,只要蘋果出了新機型,必然會買,這次的愛瘋5S,他甚至收集齊了一整套……

    “思甜會嫉妒死他。”林嘉木笑道。

    換手機這麼頻繁的人,手機上能儲存的信息量想必也有限,那台蘋果MAC的價值也就更高了,林嘉木用移動硬碟COPY走了全部的東西。

    兩個人把房間裡的每一個東西復原,從二樓又退到一樓,把所幾件應季的衣服裝進背包,把塑膠布卷好收起,這才離開了公寓。

    第二天陸家的鐘點工在公寓大廳的“自家”信箱裡看見了鑰匙,心裡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女主人要讓自己把鑰匙留下,到公寓裡開了門,卻發現沒有任何東西被動過……她上二樓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果然少了幾件衣服,難道真是女主人派人來拿走了幾件衣服?她搖了搖頭,有錢人的世界,平常人不懂,就在她想要打掃房間的時候,門鈴被人按響,一張搜查令被送到了她的面前……她瞧著面前十幾個穿著警服的員警微微一笑,“陸天放平時就是住這間公寓,你們來得正好,他們家人只拿走了幾件衣服,別的都沒動。”

    陸天放的電腦當然有所謂的“隱藏資料夾”收藏著不到二十部的島國愛情動作片和四十多部歐美產的愛情動作片,口味挺大眾的,重口味的不超過四部,下載日期截止到三周之前。

    但是數量更龐大的是高清NBA比賽錄影和MLB錄影,差不多都是比賽當日或第二天下載的,陸天放是紐約尼克斯和洋基隊的鐵粉,收錄了自08年以來的大部分比賽錄影。

    他平時網上的活動差不多也都是圍繞著這兩個隊的,他關注了這兩個隊官方和球員的Facebook和Twitter,好友除了留學時的同學之外都是同好,他線上上的活動可以說是相當單純。

    至於國內的微博,他關注了幾個好友,但是自己本身的更新不多,卻總有一些美女跟他打招呼聊天,他也會挑頭像比較漂亮的搭幾句訕,但總體活動不多。

    他的QQ有些年頭了,差不多有五年的歷史,號碼是五位數,好友除了幾個朋友之外,清一色的是女性,聊天的內容差不多都是調情之類的,林嘉木發現了至少五、六個長相漂亮,年齡從二十到三十歲的女人跟他是類似“j□j”的關係,這些人也能跟他手機的通訊錄對應,他微信上的“j□j”還要更多一些,陸天放選人的品位大多是受過一定的教育,有過留洋經歷,作風很西化,會玩、愛玩,這些人有些人說有男朋友了之類的,陸天放會說祝福之類的,然後再不聯絡。

    陸天放進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這些好友差不多每個人都發了至少三至五條留言,都是問他怎麼樣的,還有人說要去扒了那賤人的皮的。

    其中有一條很有趣,“那天我跟你說那賤人不是好鳥你不信,非要逗著她玩,這回事兒大了吧?別找我當證人啊,我家老頭要打斷我的腿。”

    林嘉木點進這個人的空間,查到了這個人的身份,這個人也是陸天放的微信好友兼“j□j”名叫微微。

    她查遍了所有的好友,唯獨沒有何田田的任何痕跡,這和何田田的室友說得兩個人在網上聊了幾個月並不相符。

    鄭鐸查看了所有手機的聊天記錄,一樣沒有何田田的痕跡,何田田這個人像是根本不存在陸天放的世界一樣,直到她死亡的那天。

    “劉志發微博了。”鄭鐸加了網名叫浪子的劉志的微博,劉志的最新一條微博是,“被警方找到了,帶去問話,比起抓住兇手,他們顯然更希望我閉嘴,整整二十四小時的詢問讓我筋疲力竭,讓我一度想要放棄,可是想到田田,我就又有了勇氣,陸天放,你的劉哥果然很“照顧”你,今天問我話的就是他,他比我想像中的更胖些,不知吃了多少民脂民膏。”照片是警局光榮牆上劉警的照片。

    鄭鐸關上了頁面,沒有去看下面的轉發和評論,顯然劉警再次被卷到了風口浪尖上,這一年劉警簡直是命犯小人。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鄭鐸收到了一條短信:“我昨天下鄉抓捕逃犯,根本不在城裡,劉志只是被帶到警局問話,前後不超過一個小時,現在局領導態度有了鬆動,把我找去談話讓我側面調查一下劉志。”

    看來劉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有些事過猶不及,他以為網友的情緒繼續被扇動起來警方就會怕,卻不知道這次他動到了警方的頭上,明顯觸動了不應該觸動的那根神經。

    果然微博上A市公安局藍V號很快做出了澄清,針對12.9跳樓案,昨日我局例行傳喚劉志等五名與受害人何某關係密切人士問話,問話時間從下午一時至下午五時,劉某被問話時間共計四十五分鐘,劉警確系我局刑警隊長,但當日他在XX鄉XX村參與抓捕另一無關案件嫌疑人,並不在場。

    雖然這條微博的轉發量遠沒有劉志的微博轉發量大,卻引起了一些人的懷疑,風向慢慢的變了,劉志從可信曝料人,變成了有可能誇張撒謊的曝料人。

    “是的,教授,是我介紹她過去的,我覺得陸天放案是當前輿論影響司法的一個縮影,是的,教授,我是有些太冒失了……不過我覺得您……好的,好的,我一定當面向您賠罪,是的,我錯了,對不起……您保重身體,您元旦快樂……不是,我不是說現在祝賀元旦,元旦就不給您寫賀卡了……好的……除了賀卡還有酒……好的……還有書……我明白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林嘉木掛斷了電話。

    “他沒答應?”

    “他答應了,但是勒索了我兩瓶茅臺跟最新原版美國法典,而且是要快遞到他辦公室,不是送到家裡,他的妻管嚴更重了。”

    焦著了整整三天的陸天放案,似乎慢慢的開始有了鬆動的跡象,他們倆個也開始有心情開玩笑了。

    案情研討會,劉警把裝著陸天放的土豪金手機的證物袋放到了桌上,“剛才老宋說的聊天記錄我看了一下,可是有一個明顯的漏洞,聊天記錄的日期是從三個月前也就是9月初開始的,土豪金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9月末發佈的,上市的時間還要晚一點……”

    “也許他漫遊了聊天記錄。”

    “只漫遊了跟何田田聊天的這一個QQ號的記錄?另一個他在別的手機和蘋果手提電腦上用了5年的QQ號的聊天記錄卻沒有漫遊?”

    “他可是超級會員……”

    “可他沒有漫遊聊天記錄。”說到底,陸天放並不在意QQ上的那些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罷了。

    局長年齡稍有些大,聽他們講這些半懂不懂,不過他懂眼前這十幾位也不是“專家”,“行了,你們別爭論了,技術室的小趙下班了沒?下班了也把他叫回來,我記得他是專家,讓他看看這個什麼土豪金,看看有沒有人改動過。”

    這個時候有一個女警弱弱地說了一句,“就算聊天記錄是真的,也只能說明他們倆個是戀愛關係……”

    室內一片沉默,說到底這個案子,網路上雖然群情激憤,可能給陸天放定罪的證據太少了,首先有兩個證人證明何田田在跟陸天放網戀,甚至當天參加聚會的裙子都是陸天放送的,酒店大堂的人也能證明何田田是清醒著跟陸天放進的電梯,監控也顯示何田田是一個人離開的房間,上得頂樓,頂天了是情侶發生口角女方自殺的事故,要不是在網路上這麼轟動,他們根本不會抓人,可抓了人之後才發現事有不對,陸天放根本不承認跟何田田“網戀”過,只說是一夜情……這才讓案子顯得撲朔迷離……

    原來主辦此案的宋警官認為是陸天放做賊心虛,這才口供與事實不符,劉警則是一回到專案組就拋出抓捕當日在陸天放身上搜到的土豪金手機上的聊天記錄有假的理論,這讓案情顯得更加的詭異難辯。

正文 第148章

    嘉木語錄:人言本就可畏,網路更為人言插上了翅膀,讓它變成了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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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志這個人看起來跟這件事“關聯有限”卻又是整件事的幕後推手,最有趣的是這個人的執著,被人質疑扒皮之後依舊振振有辭,不止沒有刪掉自己說陸天放被劉警罩著的微博,反而回復說:劉警人雖然不在,但他的影響力一直在,如果他和陸天放沒關係,為什麼這麼重大的案子,堂堂A市刑警隊的大隊長,竟然沒有參與,不過有一點網友們搞錯了,劉警不是陸天放的小弟,陸天放是劉警的小弟。

    這條微博發出去大約有半個小時就被刪了,接下來他發了一條微博說道,“我去看田田的父母了,他們一改往日對我的態度,忽然對我冷淡了起來,她的叔叔和舅舅卻很高興的樣子,聽說是已經談好了條件,陸家答應賠償一百萬,讓他們撤訴,案子大概就這樣被擺平了,田田,你值一百萬,你知道嗎?”微博自帶的照片是何田田穿著連裙坐在自習室看書的黑白照。

    果然這個帖子一發出來,又是群情激憤,只有幾個人弱弱地指出這個案子是刑事案,而且並沒有到起訴的環節,根本不可能有撤訴之說,不過這樣的聲音被埋沒在口水的汪洋大海裡,根本沒有任何的效果。

    汪思甜關了手機,拎著果籃進了如家賓館,扣響了305的房門,開門的人是個頭髮盤在腦後化著濃妝穿著黑色小衫身材嚴重走形的中年女人,“你是……”女人低頭看見了汪思甜拎得果籃。

    “我是田田的同學,聽說你們住在這裡,來看看你們,您是……”

    “我是田田的舅媽。”女人笑道,“進來吧,孩子。”

    何田田的母親就算年過四十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長得依舊很清秀,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因為受得打擊太大,整個人顯得傻愣愣的,眼睛盯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汪思甜說阿姨好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回頭。

    “自從甜甜出了事,我大姐一看見年齡跟田田差不多的女孩子就發愣,你別見怪啊孩子。”

    “沒有,我沒見怪。”汪思甜笑道,“這位是叔叔吧。”

    何田田的爸爸長得挺普通的,不過不醜,個子挺高的,坐在那裡還高出別人一截,看穿著打扮這夫妻倆個不是有錢人,不過也稱不上是窮,普通的城市工薪階層,倒是何田田的叔叔,坐在一旁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挺有領導的風範,汪思甜回憶了一下,何田田的叔叔貌似是某個機關的小領導。

    “你是田田大學還是高中時的同學啊?”跟汪思甜說話的也是這位叔叔。

    “我們是大學同學。”

    “哦,怎麼沒見過你啊。”

    “上次我們同學一起來的時候,我因為有事沒過來,這次事情辦完了,這才來看看叔叔阿姨。”

    “哦。”何田田的叔叔點了點頭,“你是為網上的事來的吧?”

    “什麼網?”

    “你別騙我,劉志都給我看了,他說這事鬧大了,不能用錢解決,再說陸家有錢,一百萬跟一百塊錢區別不大……”

    “劉志?”汪思甜四下看看,“我很久沒看見劉志了,我們要考試了,學習忙,我有兩、三天沒上網了。”

    “學習好啊,不要沒事總上網。”何田田的爸爸忽然說了一句,然後盯著汪思甜看了一會兒,“沒見過你。”

    “是啊,我……”

    “田田的同學我誰也不認識,她上高中的時候跟她好的人無論是男生女生我都認識,哪個好哪個壞哪個愛玩哪個有心眼我全知道,現在……誰也不認識了,培養孩子上大學幹什麼啊,還不如高中畢業就在家,隨便找個地方打工,平平安安的多好。”

    汪思甜沉默了一會兒,“叔叔,田田那麼乖,您教育得好。”

    “我沒教育好啊,我沒教育好!”何爸爸忽然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不要談錢!誰都不要跟我談錢!我要我女兒!我要害了我女兒的兇手被千刀萬剮!”

    汪思甜被嚇得站了起來,褲子上被茶杯的碎片劃了一道口子,何田田的舅媽一把把汪思甜拽過來,“姐夫!你發脾氣也不能亂摔東西啊!孩子,你過來,我看看你劃傷了沒。”

    “沒有,我沒事。”汪思甜搖了搖頭,“阿姨,我想問問你們能不能聯絡到劉志,我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劉志曠課次數太多了,老師讓我找找他。”

    “能,能,你等著,他留了個手機號。”

    何田田的舅媽找到了一個小本子,裡面密密麻麻記著很多手機號,在小本子的一個角落,找到了劉志的手機號,果然跟他平時用的手機並不一致。

    劉警翻看著驗屍報告,眉頭緊皺,省廳派來的法醫推翻了原來市裡法醫的自殺判定,在死亡原因一欄上寫了未知,在何田田的X光照片上用紅筆圈出了兩處並不明顯的骨裂,當時第一次驗屍的時候因為死因明顯,全身多數骨折,臟器受損嚴重,可以判定是墜樓而死,加上樓頂並無其他人的痕跡,所以法定斷定是自殺;可是省廳的法醫卻因為死者上臂的兩處骨裂與其他骨折痕跡不符,有可能在死前有拉拽過。至於死者死前有沒有受過性/侵/犯,兩位法醫倒是觀點一致,同樣是未明,可以斷定有性行為,死者處/女/膜/破損,但不能判定強/奸,也不未檢查出精/液,只能說明死者在死前24小時有性行為,並且另一方戴了保險套。

    關於這一點陸天放並沒有否認,他說他正是因為死者是“處/女”才跟死者吵架的,他本來以為死者是出來玩的,沒想到是個“處”,在床上很生澀不說,還要他負責任,說什麼情啊愛啊什麼的,他覺得自己被人陷害了,所以才趕人。

    劉警自己問過陸天放,陸天放的口供不變,最後閃爍其辭地交待了何田田走後,他跟人聊過天,抱怨過這件事,那人還說他是撿了便宜賣乖,不過陸天放不想說那人的身份,劉警氣得差點動手揍他,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保別人。

    “那個QQ號是怎麼回事?”

    “我從沒用過那個號,我用QQ就是為了泡妞,換來換去的多麻煩啊。”

    “那你的手機裡為什麼有那個QQ號和聊天紀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經常把手機借給別人擺弄,也許是他們弄的……”

    “你的手機上掛著網銀和支付寶,你隨便給玩?”

    “哥,我從來不在網銀和支付寶裡多放錢,才不過兩萬多塊錢,誰去偷啊,再說手機從來沒離開過我的視線,就是玩一玩嘛。”陸天放看見是劉警審他,明顯的放鬆了不少,“哥,你信我,真不是我幹的,是那妹子她想要釣我……我是誰啊……我不到三十歲能結婚嗎?”

    “那妹子的同學說,你用QQ釣了人家三個月,一直跟人聊天,你手機裡也有聊天記錄。”

    “絕不可能!我釣妹子從來沒有超過一周的,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散,我絕對不糾纏,而且我這手機才到手兩個多月,怎麼可能有三個月之前的聊天記錄。”

    “那你好好想想,事發那天誰碰你手機了?”

    “誰碰了……”陸天放撓了撓頭發,“我去了趟洗手間,手機隨手扔給我朋友了。”

    “你的這個朋友叫什麼?不會也不能說吧?”

    “你的朋友叫什麼?”

    “劉志啊。”

    “你跟劉志怎麼認識的?”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因為認識所以玩在一起了,他人還不錯,挺仗義的,就是有的時候愛吹牛,家裡好像是開煤礦的……錢不少,就是老爺子有點摳,死愛錢,每個月給他零花不多,他有的時候真假名牌一起穿,不過人還行。”

    劉警真想越過桌子揍他一頓算了,真白瞎他的人精爸媽了,生出個兒子是個智障,除了花錢的時候聰明點,沒有一丁點的腦子,被人耍得團團轉還替人數錢,“你買沒買過紅裙子?”

    “紅裙子?沒有。”

    “你確定?”

    “我太確定了,我從來沒給女生買過裙子,只買過珠寶或內衣。”

    “行了,我知道了。”

    “哥,我什麼時候能出去啊,哥!”

    “你消停地在裡面呆著吧,不要惹事。”

    “哥,我要吃三文魚!我要吃魚籽醬!”

    “自己啃手指頭去。”

    陸天放趴在桌子上,眨巴著眼睛看著劉警走,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臉,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滲出的眼淚,站了起來,“是不是該走了。”

    看管他的年輕員警看了他一眼,將手銬重新銬在他手上,忽然覺得手上一涼,滴在他手背上的明顯是眼淚,“你別哭了,劉隊現在負責這案子,肯定會查得水落石出的。”

    “嗯。”陸天放點了點頭,“外面現在傳成什麼樣了?我是不是比李某某還有名?”

    “呵呵,劉隊不讓我們沒事上網亂看消息。”員警沒有正面回應,陸天放心裡卻清楚,自己這一次的跟頭栽大了,他小的時候讀到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時總覺得奇怪,現在卻總算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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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9章

    嘉木語錄:當一個人放下所有道德底線的時候,唯一剩下的只有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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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志叼著煙,吐出一個煙圈,刷新了一下自己的微博,飛快成長的粉絲數和微博成千上萬的轉發量讓他就算兩天沒有睡覺,仍然精神抖擻,過去只能仰望的名人私信要求和他互粉,還有廣告公司找他代發廣告,甚至有人聯絡他希望採訪他。

    那些看不起和嘲笑他的人,不知現在是什麼嘴臉,呵,他冷冷一笑,摸索著拿出手機,稍稍開了一下機,幾十個未接來電讓他覺得自己更加重要。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另一部手機響了……這部手機是他新申請的號,只給了有限的幾個人,“喂?”

    “請問是劉志嗎?”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劉志多了幾分興味,“我是。”

    “我是何田田的高中同學,這個號碼是何叔叔跟何阿姨給我的,我想知道田田最後幾個月都做了些什麼,她有什麼想法,有沒有過真正愛過的男朋友,然後做一個紀念她的頁面,我不想人們最後記住她,只是因為她被人殺死。”

    “殺……”劉志想說些什麼,後來還是沉默了,現在網上說什麼的都有,有說陸家銷毀錄像的,有說陸天放雇兇殺人的,還有人說是陸天放拍j□j威脅所以才逼死何田田的,說她是被人殺死之後推下樓的網路“偵探”也不少,“我最近沒時間……”

    “我只想跟你談一談,我聽她的同學說,你是她的前男友,我看了你寫的日誌,你很愛田田,可是她……”

    所謂謊言說了一千遍就是真理,劉志說得謊話太多了,最後在他眼裡謊言才是真相,所以當有一個人無條件的相信他的謊言時,他也瞬間忘了自己說得從來都不是真相,“田田太單純了,以為世界上真有王子,我不怪她因為錢拋棄了我,畢竟是我撒謊在先。”劉志把自己說成悲情英雄。

    “我們見面聊好麼?在你們學校附近的麥當勞見?”

    “不,不要到學校附近,我一靠近學校就想起她,到XX路的麥當勞見吧。”

    “好的。”

    劉志掛斷了電話,忍不住想著有著這麼好聽聲音的女孩子本人長什麼樣,他過去常聽說網路名人見粉絲約炮什麼的,難道這樣的豔福從今天開始也要降臨在他的身上?

    “十九號機,你押的錢花完了!”

    “我馬上去續費!”劉志應了一聲,摸摸口袋,還剩最後的一百塊錢,不管怎麼樣,還是見賺點錢是真的,他翻出自己的私信,找到某網路名人私信他的內容,希望他能夠聯絡何田田的父母,號召網友捐款……

    劉警接過汪思甜手裡的手機,“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汪思甜驚訝地看著劉警和在一旁靠著椅背不說話的鄭鐸,“你們什麼意思?不是要由我去見他嗎?”

    劉警搖了搖頭,“我不會讓你去見劉志的,這個人非常危險。”

    “我只是約他在麥當勞見面而已。”

    “然後呢?”

    “然後是想辦法套他的話……”

    “他是不會和你說實話的。”不用再看後續的驗屍報告跟各種物理證據了,劉警現在就可以斷定劉志跟何田田的死有莫大的關係,唯一的疑問是他在裡面牽扯有多深。

    “不一定。”林嘉木拿著傳真從辦公室走出來,“你們單位的技術科傳過來一份傳真,陸天放手機裡的QQ小號和聊天記錄是被人為導入的,並不是原始記錄。”

    事情大致的脈絡已經很清楚了,劉志一直追何田田,可何田田並沒有看上他,只是跟他維持著普通同學的關係,劉志本來想借自己過生日,大操大辦顯示一下實力,順便讓同學們見識一下他認識的真富二代,沒想到何田田卻對陸天放一見鍾情,把他撇到了一邊,再加上後來他借同學太多的錢還不上,被室友揭穿偽富二代的身份上了自尊,理所當然的認為何田田不選他而選陸天放是嫌貧愛富,可又不甘心跟何田田分手,於是在網上借著陸天放的名義,跟何田田聊天網戀,至於為什麼那天會送何田田裙子,借陸天放的名義約何田田出來,由此引發了墜樓血案,除了他,誰也不清楚。

    “林姐,你是贊同我去見他的吧?”

    “為什麼不贊同?”林嘉木挑了挑眉,目光掃過兩個滿臉寫著擔心的大男人,“劉志那樣的,思甜一個人能打兩個,至於心計手段,他那點微末技倆,怎麼可能是思甜的對手?你們倆個大男子主義者,不要小看女人。”

    鄭鐸笑了,“我沒有小看女人啊,我只是覺得思甜跟劉志接觸作用不大而已。”

    “哦?”林嘉木挑了挑眉,“真是這樣?”

    “真的。”

    “那我認為劉志這樣的人,好不容易做了一件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不找人把所有的經過都講出來,對他來講簡直是錦衣夜行,他一個礦工的兒子,搞死了億萬富翁家的富二代,說出去簡直是傳奇……”

    “他說出來又怎麼樣?又不能定罪。”劉警說道。

    “呵。”林嘉木笑了,“劉哥,按理陸天放都應該放了吧,公安已經押了他超過四十八小時了,或是正式逮捕或是釋放,現在你們根本沒有靠得住的人證物證指控他,相反他有監控錄影做不在場證據,如果是在法制國家,那怕只是香港,這個時候你們也應該放人了。”

    劉警似笑非笑地瞧著林嘉木,“應該的事情多了,我要是局長我早就放人了,連批捕的證據都不夠,檢察院也好,政法委也好,市裡面也好,都不能干涉正常的辦案,問題是現在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上午跟局長提過這事兒,他一直歎氣說做不了主。”

    林嘉木看了眼手錶,“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四十,蘭律師差不多一點半就會到公安局,到時候做不了主的不止是你們局長了。”

    劉警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呵呵,反正出面面對媒體的不會是我,公開回應的更不是我,我走的時候就已經簽了下午出外調查線索,不管是好看還是難看,誰畏懼所謂民意不敢堅持原則,誰自己抗去吧。”

    汪思甜到麥當勞的時候,劉志正在搜索最新的情況,陸家請到了多年不出山的法律界泰斗級人物蘭大律師,蘭律師正在公安局開記者會,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陸天放被羈押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公安局既未批捕也未釋放,已經涉嫌違法拘禁。

    在他的發言下面,有些人說蘭律師為了錢出賣靈魂,有些人說蘭律師說得對,應該按法律程式批捕或者是釋放,更多的人評論就是來起哄的,說要殺陸天放報仇,正反兩方又在媒體採訪蘭律師的短訊下面掐了起來。

    就在劉志想著要怎麼扭轉局面,把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淺粉短款羽絨服,戴著白色兔毛耳包,留著短髮的姑娘甜甜地對著他笑。

    “你是……”

    “我是汪思甜,你是劉志吧?”

    劉志咽了咽口水,站了起來,跟汪思甜握手,“你好,我是劉志。”

    劉志長得還是不錯的,至少硬體很好,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八左右,長得白白淨淨的,一雙雖然是單眼皮,但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臉很小很窄,劉海留得有些長,遮住了大半的額頭,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和深灰粗呢外套,腿瘦得像竹筷子一樣,瞧著頗有些所謂花美男的味道,不過不是汪思甜的菜就是了。

    “你要吃點什麼?”劉志問道,汪思甜長得不如何田田好看,卻比何田田甜美,看起來也更顯小,說是大一新生也是有人信的。

    “我剛吃過飯,紅茶就行了。”

    劉志放下剛才正在看的愛瘋4S站了起來,去買紅茶,他之所以能一直以來偽裝高帥富成功,就是因為這些在小事上面的“大方”,跟外表的時尚,汪思甜也算是頗接觸過一些品牌的,劉志這一身打扮,雖然有些是真牌子有些是高仿,但沒有幾大千下不來,再加上愛瘋4S,他這一手也值小一萬,這在學生裡也是很顯眼的了。

    汪思甜把自己的小米機也放到桌上,低頭刷著些什麼,劉志買完紅茶看見了,微微一笑,“在上網?”

    “嗯,高中群裡又炸鍋了,好像是陸家找到了很厲害的律師,聽說陸天放被釋放的機會很大。”

    劉志重重地放下託盤,坐了下來,一副鬱悶的樣子,“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局,陸家太有錢了,陸天放被放出來之後,轉身就會被送出國,田田怕是要冤沉海底了。”

    “這個世界怎麼是這樣的!”汪思甜也跟著恨聲道,“我們這些同學也都很氣憤,但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聽說警方被買通了,關鍵的視頻證據不見了。”

    “他們何止是買通了警方,他們連目擊證人都買通了,酒店裡的所有人都說陸天放和田田是像普通情侶一樣正常上樓,正常調情的,可事實並非如此。”

    “啊?難道你在場嗎?”

    “我……”劉志低下了頭,“有些事我早應該說出來的。”

    “什麼?”

    “當時我看見田田有些喝多了,怕陸天放不安好心,一直悄悄跟著他們的,田田在進酒店的時候走路都不穩了,得陸天放扶著她……”

    “那你為什麼沒有去跟員警反應?”

    “我一個人的口供,怎麼抵得上那麼多人的?”

    “你還記得你是從哪裡一直跟著他們的嗎?我不信警方和商鋪安了那麼多攝像頭,沒有拍到全過程的。”

    劉志的臉色變了變,顯然汪思甜的話提醒了他什麼,“沒用的,我是個軟弱的人……我現在只希望在網上號召大家募捐替叔叔阿姨多捐一些養老錢。”

    “我懂的,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能做什麼的,你什麼時候募捐?我找所有的同學來幫助你。”

    “那就太好了。”劉志“激動地”握住汪思甜的手,“你真是個好女孩,跟田田一樣好……”

  
作者: e70f    時間: 2014-2-27 12:46
正文 第150章

    嘉木語錄:人們經常以為罪犯都是窮凶極惡的匪徒,事實上罪犯與平常人的區別,有時僅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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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志把大衣的扣子系得緊了些,甩了甩頭髮,走出了麥當勞的大門,又忽然停下了,向自己身後看去,卻只看見滾滾的車流跟人行道上來去匆匆的行人,並沒有人多看他一眼,快要過耶誕節了,街邊的商店都佈置得極有喜慶氣氛,劉志深吸了一口氣,摸索著從兜裡掏出香煙點燃,盯著ZIPPO打火機發呆。

    劉志是陝西人,父親是礦工,收入不錯,但是很危險,下去了,不知道能不能上來,他的父母都是勤勉的人,母親有些嘮叨,父親很沉默,像是所有的父母一樣,儘量把最好的都留給自己的孩子,他還有一個姐姐,學習成績一般,初中畢業就沒有再念書了,而是出去打工賺錢,後來嫁給了一個小煤礦主的兒子,對娘家補貼很多,父親也不再下井了,而是在姐夫家裡的煤礦做小主管,在上大學之前他一直是班裡的尖子生,倍受寵愛長大,直到他上了大學,才知道天外有天,學校裡有錢人家的子弟不少,更不用說有勢力人家的子弟了,在寢室裡一個一個介紹自己的家庭時,不知怎地,劉志說自己家是開小煤礦的,於是寢室裡的人開始叫他煤老闆,富二代,對他的態度也和對那些普通甚至是窮困人家出來的人,有所不同。

    一開始這件事對他來講是虛榮,可是當他跟那些真正的富二代熟識起來,一起吃喝玩樂之後,這件事慢慢成了負擔,他的生活費爸爸每月給一千五,姐姐貼一千,也有兩千五,在普通學生中算是多的,可在有錢人那裡不過是一件普通外套的價格,如果出去玩,根本不夠,別人請兩三次,他總要回請一次,漸漸的開始捉襟見肘了,他只好說家裡對他的錢控制得嚴,爸爸是個葛朗台,可就算是這樣,錢還是不夠花,他開始交往各種女友之後,錢更是不夠花,於是開始辦信用卡。

    第一個白富美女友,隨便一個包的錢就夠他三、四個月的生活費了,過生日的時候他送五千塊的包,被她嫌沒品味,為了以後能少奮鬥三十年他忍了,可忍了半年之後,還是分手了。

    第二個女友是白美窮,他以為會比較容易“養”,可人家本來就是奔著他富二代的身份來的,看見他一開始花錢還算大方,後來越來越摳,也就跟他漸行漸遠了。

    大學兩年不到,交了兩個女友,除了破處了之外,唯一的收穫就是八萬多的卡債,他回家過年的時候求著姐姐幫著悄悄的還了,可是姐姐卻把每個月補貼給他的一千塊給取消了。

    回到學校之後,他依舊在猛刷信用卡,同時開始了借錢,能借到就借,借不到就偷……

    他現在用的這個打火機就是偷一個富二代朋友的,這一個美版限量版的打火機,已經在網上炒到了幾大千,別人玩賞過了,隨手就扔在了KTV的包房裡,發現丟了之後只是罵了一句,就繼續玩了。

    越和這些人在一起,劉志越覺得自己渺小,好像除了錢之外,沒有任何事是重要的。

    他也曾經想過不再穿著富二代的外衣過日子,可是富二代的帽子像是長在了他的頭上一樣,怎麼樣都摘不下來,同學中長相不差,家境普通的,也能找到不錯的女朋友,可是那些真正在校園裡顯眼的校花,系花級的美女,根本就不會看這些人一眼,相反卻會跟他主動打招呼,更不用說跟富二代朋友們一起出去的時候認識的那些嫩模、小明星之類的了,窮學生長得再帥,對她們來講也是空氣。

    享受過富二代的種種特權跟好處,想要退回去,對他來講實在是太難了,更不用說學校裡會有的種種議論。

    何田田本來只是他獵豔名單上的一個,她雖然長得漂亮,但是家境普通,對他來講吸引力並不大,可是何田田對他的拒絕跟對陸天放的喜歡卻刺激到了他,除了錢之外,他哪一點不如連正經的大學都沒上過的陸天放?本來只是隨意逗一逗何田田的計畫,在自尊心的驅使下變成了“認真的追求”

    可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件讓他無地自容的事發生了,銀行的催款電話跟催款單一個接一個,他借錢的幾個朋友也開始讓他還錢,終於有一天,原來跟他非常好的朋友,揭穿了他富二代的身份,讓他成了校園裡的笑柄,所謂的追何田田也成了一場笑話,好多人都說何田田不選他,實在是有眼光。

    他在寢室裡面窩了整整一周,有一天晚上,睡不著的他,鬼使神差地用小號加了何田田,在認證填訊息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寫了陸天放三個字……

    何田田是個愛做夢的女孩,每天最大的消譴就是看韓劇,陸天放在她眼裡是韓劇裡的白馬王子,劉志也開始在QQ上扮演王子,並且雜七雜八的說著“自己”的事,比如寂寞,沒朋友,所有的人跟他在一起全是因為他有錢……時間久了,入戲深了,有時他甚至會覺得自己就是陸天放,在那段人人當他是笑話的日子裡,這一段“網戀”讓他渡過了最痛苦的時光。

    如果事情只在這個時候停止,也未必不是一段老了之後回想起來有些微酸的青春回憶,可他卻停不下來,不止停不下來,在網路上開始跟何田田老公、老婆的互稱,引為知己真愛,山盟海誓不斷,他一方面因為這段“感情”甜蜜,一方面又會因為何田田每天隱密的高興而氣憤,她愛得始終不是他,而是富二代陸天放。

    就在他因頓於此的時候,陸天放和他共同的朋友過生日,邀請他參加,他在校外認識的這些富二代並不知道他在校內的名聲,對他印象一直不差,之前也有過好幾次找他出去玩,他都找藉口推了,可這次他不但沒推,反而答應了。

    那條紅色小晚禮服是他在商場挑了很久之後才挑到的,一共花了三千多,他用快遞送到了何田田的寢室,看著何田田穿著紅色晚禮服跟借來的白色羊絨鬥蓬式外套,坐進了計程車,也跟著打了一輛車緊隨其後。

    他在QQ裡告訴何田田不要提他們在網上交往很久的事,假裝他們是第二次邂逅,何田田答應了,果然並沒有跟陸天放提起這件事,劉志是知道陸天放的脾氣跟喜好的,陸天放喜歡愛玩會玩的熟女,有些“女友”甚至是已經三十多的少婦,何田田這種清純型並不是他的菜,本來他的計畫是陸天放冷言冷語傷害何田田,他適時出現英雄救美,沒想到陸天放竟“換了口味”跟何田田相談甚歡,一向保守的何田田竟然在陸天放提出要一起去酒店的時候答應了。

    劉志覺得自己被騙了,原來女人所謂的原則,在錢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憤怒之下,他想到了一個計畫,借著替陸天放拿手機的機會,把自己和何田田在小號上聊天的記錄導入陸天放的手機。

    在陸天放跟何田田離開聚會的夜總會時,一直遠遠的跟在他們倆個人後面,他們倆個上樓十分鐘後,他也上了樓,一直在角落裡躲著,果然過了一兩個小時,何田田哭著出來了,她的那一套情啊愛啊,要永遠在一起之類的情話,對陸天放一文不值。

    他本來想要羞辱何田田一番,沒想到何田田沒有下樓,而是按了上樓鍵,他從樓梯也跟著上了樓,從後面接近站在樓頂發呆的何田田。

    何田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攏了攏外套,拿出手機打電話,可是手抖得按不了鍵,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浪漫約會變成了這樣,在網上跟自己溫言軟語,在床上和自己百般溫存的陸天放會變臉這麼快,發現了她是處/女之後,不但不高興反而憤怒地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向他表白的時候,他的回應只有冷嘲熱諷,男人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生物?

    何田田悲憤地上了樓頂,想要吹吹風,可是十二月的冷風卻凍得她渾身僵硬,她轉身想要下樓,卻看見跟著自己上來的劉志,“你來幹什麼?”

    “我看你從房間裡跑出來,不放心,跟上來看看你。”

    “你在酒店幹什麼?”

    “我最近跟室友的關係不好,一直住酒店。”

    何田田側頭瞧了瞧他,要是在平常,對於劉志這種虛榮的話她頂多是冷冷一笑就走了,可是今天她正滿腔的憤懣,不止無暇顧及他的臉面,反而想拿他出氣,“你有錢住酒店,不如把欠你室友的錢還了。”說罷她就想繞開劉志,從天臺的門下樓。

    劉志伸手握住何田田的手,“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窮?”

    “窮不要緊,要緊的是要有志氣,我瞧不起的是明明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非要裝富二代的偽君子。”

    “呵,我看你才是假清純,平時說什麼潔身自愛,見到富二代立刻就撲過去獻身。”

    “我和他之間的事,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沒關係?”劉志拿出手機,“我才是跟你聊了很久的流浪風箏。”

    “什麼?”

    “對,是我,一直是我聽你那些無病j□j傷春悲秋的話題,聽你抱怨考試,抱怨老師,抱怨室友……”

    “你這個大騙子!”何田田抬手給了劉志一個耳光,劉志放開她被拉住的手,接住了她打他耳光的手。

    “明明是你太蠢!太虛榮!”

    “你滾開!我要過去!”

    “過去?好,我可以讓你過去,明天我就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何田田是個假清純真婊/子!”劉志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給何田田拍照。

    “你把手機給我!”

    “我不給你!”

    “你給我!”

    劉志沒有跟她太多撕扯,而是跑開了,何田田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電話,“你不給我的話我現在就報警!”

    “你報警?你告我什麼啊?”

    “你混蛋!你騙子!”何田田站在天臺上大聲地罵道,手在手機上移動著,按下了一個鍵子,“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好慘!你害得我以為陸天放真喜歡我,傻傻地跑去獻身……”

    “那是因為你蠢!你被富二代的光環閃瞎了眼,以為你真能當富家少奶奶!”

    “你閉嘴,我根本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

    “你說你不是,誰信啊!現在在陸天放眼裡,你就是個想借處/女之身要他負責的處/女/婊!”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何田田一邊哭一邊問道。

    “你就這樣被陸天放白玩了,你甘心嗎?你聽我的,你現在就給陸天放的父母打電話,說陸天放強/奸你,不給錢就報案,陸家為了擺平這件事,至少要花百八十萬,到時候你沒有白白浪費處/女之身,我也能得一筆錢還債,何樂而不為?”

    “……”何田田不敢相信地看著劉志,“我沒你那麼無恥。”

    “陸天放玩了你又不負責是真的吧?要說無恥,他才無恥。”劉志說完又拍了一張何田田的照片,“你現在最上鏡了,一臉被人作賤的倒楣樣,我把這照片群發出去怎麼樣?”劉志一邊說一邊往天臺邊上退。

    “你把手機還我!把照片刪了!”何田田沖了過去搶手機,卻沒想到天臺稍早時結了冰,她腳下打滑摔了一跤,連外套都被摔髒了,她心疼這件別人的外套,脫了下來想要拍乾淨上面的塵土。

    劉志笑了起來,站到了天臺的外沿,“我現在就發送出去,有本事你就來搶啊。”

    何田田站起來咬了咬嘴唇放下外套撲了過去,卻沒有想到一下子撲了空,跌了出去,只有一隻手死死地拽住鐵欄桿,劉志也嚇了一跳,伸手去拉她,就在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馬上就要把她拉上來的時候,他問了一句,“我現在救了你的命,你幫不幫我。”

    何田田拼命地搖頭,劉志看著她的臉,想到了另一個計畫……冷冷一笑,鬆開了手……

    他以為自己已經掃除了天臺上所有他存在過的證據,經過汪思甜的提醒,他才意識到,可能有監控拍到了他尾隨陸天放和何田田,甚至拍到了他上天臺……只不過警方之前一直被誤導,拼命尋找陸天放涉案的證據,而忽略了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子受李某某案子的影響極小,早期的靈感其實來自復旦案,真相已經消失,可經過十幾年的網路發酵,真相被淹沒於各種猜測,受害者仍在,被指稱是兇手的人仍有國難回,法律講疑罪從無,可輿論卻是疑罪從有,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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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1章

    “人放了啊?我知道了,監視居住?扣護照?嗯,誰在看他?小宋啊,行,您放心,我這邊查完線索就回去,不,不是,不是線報,是我想到陸天放如果真是灌醉或者是給何田田下了藥的話,他們從夜店到酒店,還有差不多步行有十分鐘左右的路呢,正帶著兩個小兄弟挨家挨戶查錄像,是,是要把工作做細,沒有,我沒別的想法,我就是覺得既然這樁案子這麼難辦,不妨排除干擾,當成普通的案子仔細查,到時候無論拿出什麼結論,都能經得住推敲和考驗,行,我回去就向您彙報。”劉警掛斷了電話,“陸天放被放了,聽局長的口氣,蘭大律師沒輕饒他。”

    “蘭教授資格老,別說是你們局長,省法院院長見了他都要喊一聲老師,他拿著法律條文逐條解讀扣字眼,誰也受不了。”林嘉木笑道。

    “聽說這些年請他的人不少,可他一心搞教學跟理論研究,很少親自出山,你能把他請出來,他對你印象不錯啊。”

    “當初他希望我考他的研究生,我沒考,過了司考之後就進了律所,按照他的話說一心奔著錢去了。”林嘉木笑道,她從小就是學霸,學什麼別人花一個小時能理解的內容,她十分鐘就能理解並且記住,不瞭解她的人都以為她學習努力愛學肯學呢,實際她這個人學習,多一分的力都不願意用,高考前一天還假借看書偷看志怪小說,學習只為了日後賺錢,多賺錢……所以考完了司考,一沒聽蘭教授的考研,二沒聽家裡的考公務員,一心奔著錢最多的律所去了。

    劉警聽她這麼說立刻就笑了,“你這也是求仁得仁。”他轉了轉手裡的圓珠筆,“鄭鐸呢?”

    “還在跟著劉志。”

    林嘉木一邊跟他聊天,一邊隨意地翻著劉警擺在桌上的照片,“這件白外套不錯,是香奈兒的經典款。”

    劉警看了一眼之後皺了一下眉頭,好像忽然想起了些什麼,這樁案子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跟,後來鬧大了之後剛接觸就又被調離了,現在重回專案組,很多事組長小宋都不肯跟他說,怕他搶功,“喂,老宋嗎?是,我正在外面跟一條線索……不,沒什麼很重要的事,我想看看事發當天的證物清單,嗯……你找份電子版傳我手機上就行……呵呵,我在外面呢,怎麼收傳真啊……回去的話……這樣吧,你發到我朋友公司的傳真上,我離我朋友的公司近……他肯定可靠啦……再不然我讓小張取份影本再給我送過來好了。”劉警的語氣到最後有些煩了,停了一會兒之後,劉警報上了事務所的傳真,“嗯,我等會兒就去我朋友那裡取,他公司的傳真機是自動接收的,我讓他秘書收著就行了。”

    劉警放下電話,差不多過了有三分多鐘事務所的傳真響了兩聲之後,自動接收傳真,林嘉木拿過傳真,看了一眼遞給劉警,這樁案子本來是自殺案,證據收集並不十分的充分,後來被定成專案之後,又緊盯著陸天放一個人,沒人去仔細檢驗最原始的證據,劉警自己都是第一次看見證據清單,“沒有白外套,也沒有手機。”劉警忽地站了起來,“我這就回局裡。”本來一樁很簡單的案子,因為網路的介入,警局內部的傾軋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劉警想要暫時置身事外看某些人如何收場的心都沒有了,只想回去吵架。

    坐在客廳拿著平板電腦玩的汪思甜看見他風一樣地出來,簡單道了個別,就穿鞋走人了,摘下耳機奇怪地問林嘉木,“林姐,劉哥怎麼了?”

    “他要回去咬人了。”劉警跟鄭鐸的性格像也不像,劉警看著這些年被磨得圓滑了,骨子裡的赤子之心卻從沒改過,鄭鐸則經歷複雜得多,看著很直率,但有些事看得要比劉警淡。

    林嘉木剛想到這裡,就見鄭鐸進了屋,不知怎地心有些慌,轉身回了辦公室。

    汪思甜丟了塊口香糖到嘴裡,“鄭大哥,你看見劉哥了嗎?”

    “看見了。”

    “他怎麼了?”

    “沒事。”鄭鐸笑道,“吃飯了嗎?”

    “跟那個叫劉志的喝了杯紅茶夠我反胃三天的了,減肥良方啊。”汪思甜道。

    “那就再交給你一個任務,讓你再瘦一點,這個是羅娟的QQ號,你跟她聊一聊,何田田沒有電腦,只有智慧手機,以我對你們這些小姑娘的瞭解,寢室裡的電腦很多都是混用的,你想辦法讓羅娟跟你聊久些,我要查一查她和同寢室的另一台電腦裡的東西。”

    “好。”

    林嘉木整理好了有點亂的心情,從辦公室裡出來,看見鄭鐸在指揮著汪思甜跟人聊天,覺得自己剛才太丟臉了,對自己有些生氣,口氣差了些,“鄭鐸,你跟蹤劉志走到哪兒了?”

    “劉志又打車到了夜總會,沿著夜總會到酒店的路走了一遍,還看了攝像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後來又到了酒店,但是看見酒店經理,又出來了,我已經把沿途的商店什麼的短信給了劉警,他估計已經派人去要監控錄像了。”

    “酒店的監控呢?”

    “劉警說事發當天酒店就把所有的監控都給他們了。”

    汪思甜跟羅娟聊了些何田田的事,鄭鐸示意她發送一張表情過去,汪思甜點擊過之後,羅娟那邊接收了,鄭鐸做了個手勢,汪思甜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朋友來了,我出去一下,回見。”就撤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鄭鐸,她抬頭瞧見站在一旁不知是在看花還是看窗外景色的林嘉木聳了聳肩,“屋裡好幹,我下樓去買霜淇淋。”就穿上了大衣和UGG,慢悠悠地開門下樓了。

    羅娟那邊道了再見,鄭鐸坐了下來,開始透過藏在表情裡的小程式,遠端操控後臺翻看羅娟電腦裡的東西,她的電腦果然是有混用的痕跡,何田田也在她的電腦上掛過QQ,鄭鐸在何田田的網路我的最愛裡找到了一個海外博客的位址,點進去之後需要密碼,他輸入了何田田日常使用的密碼沒有什麼反應,想了想之後輸入了陸天放的拼音首寫字母,竟然上去了……裡面一篇又一篇的都是僅限主人觀看的私人日誌,講得都是少女心事,在最後一篇日誌裡,何田田寫道終於要與他見面了,我準備好把最珍貴的東西交付與他,上帝保佑我的決定是對的。

    鄭鐸把日誌的位址收藏到自己的資料夾裡,心情忽然糟糕了起來,何田田跟他妹妹去世的時候差不多的年紀,陸天放也是一個富二代,自從接了這樁案子,他的心情就沒有真正的平靜過,到底是錢有罪,還是人本身就是罪惡的?所謂富二代的標籤只是放大了一個群體的罪惡?他現在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人?林嘉木一直說要幫助別人,可是最後的結果永遠是貨銀兩訖,可無論受了多重的傷,真得都是能用金錢撫平的嗎?

    當初那個富二代賠償給他的錢還在銀行裡躺著,他只想假裝那筆錢不存在。

    陸天放的冤屈有他們幫忙洗刷,別人的呢?事情做了越久,鄭鐸越有一種無力感,說到底事務所不是他想做的事,是林嘉木想做的事,他一開始是為了報恩,現在是想要留在林嘉木的身邊。

    林嘉木從他的身後摟住他,“怎麼了?”

    “沒什麼,有些累。”

    “我也累了。”林嘉木也歎了口氣,“這樁案子結束之後,咱們倆個去找個地方渡假,除了陽光、沙灘之外什麼都不要。”

    “手機信號都不要?”

    “尤其不要手機信號。”

    “那你媽呢?”

    林嘉木蹭了蹭鄭鐸的臉頰,靠在鄭鐸的背上,“不要打擾我作夢好不好,元旦她怎麼樣也要回去準備過年了。”

    “我可不是這樣聽說的。”鄭鐸親了親她的發頂,“跟我去扯個證吧。”

    “呃?”

    “咱們扯了證,再出去渡假,就說是去旅行結婚渡蜜月了,你媽肯定不會攔著你。”

    “為了渡個假我的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你原來不是說結婚就是花九塊錢扯個證嗎?還需要什麼代價?”

    林嘉木坐了起來,摟住鄭鐸的脖子,直視他的眼睛,“跟我結婚,不一定是一輩子,也許哪天早晨我想床瞧著你的臉,覺得這個人怎麼滿臉橫肉面目可憎,就拽著你去離婚或者直接消失不見了,這樣也行?”

    “行。”

    “我不生孩子。”

    “我無父無母,沒人催著要孫子。”

    林嘉木忽然抱住了他,扯開他T恤的領子,狠狠咬住他肩膀上的肉,“你這個大混蛋!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你混蛋!”她一邊說一邊狠狠地咬下去,一直到嘗到血腥味,“領證吧!週一就去領!”

    鄭鐸抱著她,撫摩著她的背小聲地哄著她,林嘉木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女人,就像是一隻野性未馴的貓一樣,必須時時順毛。

    “我要跟你簽婚前協議。”

    “你寫賣身契我都簽。”

    林嘉木又捶了他一下,然後蜷在他的懷裡不動了,鄭鐸抱著她,剛才心裡的那些疑惑與不安定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比他一個人做任何事要幸福得多,說起來,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應該是什麼樣的,跟林嘉木在一起組成的家庭肯定也沒有多“正常”可這樣對他來講才是常態不是嗎?

    有愛就是家,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故事之後還有大概兩至三個故事,這篇文就要結束了,忽然有點捨不得,然後不知道下一篇要寫什麼……

正文 第152章

    萬豪酒店保安部外

    頂層的服務員小燕的手在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又收了回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笑容,“我還有一個小時就換班了,員警還想要問什麼啊?”

    “我聽領班說還是上次的自殺案,聽說……”另一個服務員湊到她的耳朵邊,“聽說那女孩的外套不見了。”

    小燕抖了抖,“誰會要死人的外套啊。”

    “是啊,那天那天冷,風那麼大,也許被風吹跑了,被什麼人當垃圾撿走了呢。”

    “是,是啊。”小燕搓了搓手,“就算是被什麼人撿去了,反正人也死了,東西也用不到了,撿了就撿了唄……難道還會抓人去坐牢?”

    “誰知道呢,不過那東西我可不敢撿,紅衣女鬼都是厲鬼,撿了厲鬼的東西是要被索命的。”

    小燕的臉一下子白了,“這世界上……哪……哪有……鬼啊……”

    “怎麼沒有?你沒發現最近頂樓都沒人訂房了嗎?老闆說要從香港請大師來作法驅鬼淨宅呢,你在頂樓打掃,又是第一個跑上天臺的,就沒看見些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小燕搖了搖頭,“再說我不是第一個上天臺的,吳大叔才是。”

    另一個服務員剛想說些什麼,領班就從保安室裡出來了,一個員警探出頭,“王小燕!進來一下……”

    小燕站了起來,忽然覺得腿一軟,單膝跪在地上……一部套著彩鑽殼的愛瘋4S手機,從她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她看見手機之後,嚇得臉更白了,撿起了手機連滾帶爬地沖進了保安室。

    劉警把被嚴嚴實實地包起來的白色香奈兒外套和裝在證物袋裡的手機扔到了桌上,又從口袋裡拿出了U盤拍在了桌上,“局長,證據都在這裡,小宋卻說要讓證據再扎實些,您怎麼看?”

    局長一拍桌子,“他/媽/的,證據再扎實些老子都要把檢察院的活都幹了,抓人!現在這幫人,有了網路就各個都以為自己是大爺了,我不信老虎屁股摸不得!”

    劉志已經繞著酒店轉了第十圈了,他現在開始慌亂了起來,他本來也沒有打算殺何田田,所以在事發前根本沒有想過要隱藏行蹤,從夜總會到酒店一路上他已經看見了兩個天眼攝像頭和不少於二十個街邊商店安裝的監控了,只要員警查過這些監控他就跑不掉,關於這個他已經想好了不放心何田田想要跟蹤保護的說辭,最要命的是他跟著何田田上頂樓時,肯定也被監控拍到了,這一段嫌疑他洗不掉,除非找人洗掉監控……電視裡那麼多洗掉監控的伎倆,事到臨頭了卻一個都洗不掉……

    在繞完最後一圈之後,他忽然靜了下來,洗不掉又怎麼樣?他本來也只是個活在陰溝裡不受人重視的屌絲,這件事讓他變成了網路紅人,只要是上網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他抬頭看見了大約兩百米處閃爍著霓虹的網吧,踩著自信的腳步走了過去,在網路的世界裡,他不是在街邊別人看了一眼就不會看第二眼的普通男人,他是網路名人浪子劉志……

    在天涯和新浪微博,浪子劉志差不多同時發了新帖和長微博,題目是“田田,是我的軟弱跟嫉妒殺了你,對不起。”

    劉志在長微博裡說:“那天你跟著他走出夜總會的時候,我看出你喝多了酒,臉上還帶著酡紅,路都走不穩,只能依靠他攙扶,我也知道他是什麼人,他錢包裡總是帶著一個保險套,以備不測,可我還是沒有勇氣上前去阻止,你告訴你我才是那個跟你網戀了三個月的“陸天放”,你跟他上樓的時候,我就在樓下,看著電梯上的數字變幻心如刀絞。你哭著從酒店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上去安慰你,可我在天臺看見你為了那個男人流淚,我說揭穿他,你替他辯解的時候我被激怒了,我對你的感情真得就不如富二代的光環和那些銅臭嗎?我罵了你,我打了你,我把你一個人扔在了天臺,我沒有想到你會自殺,當我看到你的屍體時,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替你報仇。現在他被放走了,員警估計也找到了我跟蹤你上天臺的證據,我知道他們會來抓我,甚至會說是我殺了你,我將為自己的軟弱和嫉妒付出代價,可那個玩弄女性的惡魔,將逃脫懲罰,依仗著財勢繼續玩弄跟你一樣天真單純的姑娘,田田,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我沒能替你報仇。”

    半個小時之後,劉警帶著人從網吧裡抓獲了劉志,他看見員警來了,第一件事不是跑,而是發了篇微博,“他們來了,我被捕了,再見。”

    陸天放坐在機場的VIP候機大廳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其實是一個怕寂寞又覺得跟人太親近了會傷到自己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已經二十歲了,覺得自己是孩子太矯情,經過了這麼多事,他再當一個孩子,也未免太天真,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自己唯一記住的號碼,“喂,我要走了。”

    電話那邊一陣的沉默,然後是輕聲的道謝,“謝謝你,到最後也沒有把我的名字說出來。”

    “謝出來又有什麼用呢,你是肯定不會替我作證的,你有你的家庭,你的孩子,你的丈夫。”

    “謝謝你理解我,這麼說……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回來了嗎?”

    “四年半……”

    “什麼?”

    “哈佛商學院,下半年入學,四年半我就回來了,我不能對不起我爸媽。”

    “你爸他……”

    “我爸他對我再怎麼恨鐵不成鋼,到最後也沒有放棄我,給何家的那一百二十萬和解金,也是他出的,也是他讓我出國的。”

    “明明不是你做的,為什麼要給和解金?”

    “呵,總歸這事跟我有關,我爸說得好,破財消災了。”說到底,陸大老闆從來不認為這件事真得跟自己的兒子無關,在他眼裡自己的兒子就是個無惡不作的紈褲子弟,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是他兒子,他要拼盡全力去救。

    “你媽呢?”

    “我媽看見我出來,就什麼都不管了,她倒是信我不是我做的,為了這個跟我爸吵了好幾架了,看來我出這次出事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他們倆個彼此說話了。”吵架也是說話的一種,陸家夫妻雖然彼此相疑,有兒子就有共同的利益,“送我出國的事她也沒反對,他們倆個一樣反對我回國,可是我說我不回來,公司你們準備交給誰的時候,倆個人都不說話了。”

    “你啊,經歷了這件事,可要長點心了。”

    “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回國,還要你多多提攜。”

    “到時候我可不承認認識你啊。”

    “你記得我的這個電話號碼就行了。”

    “不打算換號了?”

    “不換了。”

    “對了,幫你的那個事務所叫什麼名字?待會兒把聯繫方式短信給我,也許我用得到。”

    “你?你不是跟你丈夫各玩各的嗎?”

    “各玩各的,也難保有玩脫翻臉的一天,也許有一天我會遇見真愛呢。”

    陸天放在候機廳放肆地笑了起來,“你就沒想過,我也許是真愛你的嗎?”

    “我的陸大少爺,您跟我兒子是同學,你包尿布的樣子我都見過,提真愛你不覺得肉麻嗎?”

    陸天放苦笑了一下,“果然沒騙過你啊,馬阿姨,我的飛機快要起飛了,再見。”

    “再見。”

    陸天放把她的手機號存好,盯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她是除了家裡人之外,唯一一個知道他要走的人,這樣的告別也許是長大的開始?

    不遠處兩個穿著時尚的女孩一邊嘻笑著互相拍照,一邊開著玩笑,忽然有一個女孩注意到了他,拍了一張照片,陸天放狠狠地瞪了過去,兩個女孩中的一個吐了吐舌頭,跟另一個拿起背包換了坐位。

    他不明白,為什麼監控錄影和何田田臨死前錄下的錄音都被PO到了網上,還是有那麼多人認為他才是“真凶”要為何田田的死背上一輩子的黑鍋?甚至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劉志是被陷害的,甚至發起了救劉志的行動?原來所有人同情的都是何田田,現在劉志成了“真心英雄”,有幾個名人還去劉志家裡拜訪他的父母,跟他的父母合影,有幾個大律師還組團替劉志辯護,他和劉志,只因為一個是富二代就天然的有罪,一個是窮二代就天然的無辜?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被逼無奈?

    機場廣播提醒登機,他站了起來拿起了背包,忽然有一個人喊住了他,他轉過身……“是你?”

    汪思甜摘掉帽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鄭大哥知道了你今天要走,讓我轉交給你一樣東西。”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袖標,“他說你當年一直哭著揪著這個袖標不放手,可他當時不能給你,現在部隊都公開了,番號也變了,這個標誌也不是秘密了,他讓你帶著它,在哪兒都不怕。”

    陸天放接過袖標笑了,只要他在乎的人和真正在乎他的人知道他是好人,就算所有人都說他是壞人有什麼要緊。

    汪思甜看他笑得比苦還難看,眼淚圍著眼圈之轉,不由得搖了搖頭,“你別太傷心難過了,人走有摔跤的時候,摔了一跤長了記性,就白有白摔這一跤。”

    “你呢?你摔了那一跤,還在地上趴著?”

    “我?”汪思甜甩了甩半長不短的頭髮,“我早站起來了,你沒發現嗎?時間不早了,你快過關吧,拜……”

    “拜……”

    汪思甜看著他背著背抱拖著行李箱的背影漸行漸遠,忽然眼前一亮,掏出手機給林嘉木打了個電話,“林姐,我想到要做什麼了。”

    “做什麼?”

    “學新聞,做記者。”

    林嘉木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妹妹,你知道國內的記者是什麼現狀嗎?”

    “姐姐,現狀不好,不代表以後不會好,如果我這樣的人材遠離記者行業,以後輿論只能被惡人跟小人把持……”

    “行了,你回來吧,姐請你吃霜淇淋,冷靜一下你的頭腦。”

    “應該是請吃喜糖吧?阿姨說你們倆個拿了身份證戶口本一大早就出門了,鄭太太……”

    “你可以不用回來了。”

    “不要啊!人家還要當伴娘呢!”

    “沒有婚禮哪來的伴娘?”

    “阿姨已經在電話裡通知親戚,讓叔叔去聯絡婚慶公司了……”

    “沒關係,我定了兩天後的機票,婚禮當天我已經在巴厘島了。”

    “所以……你不讓我回去是真的?”

    “是啊,我給你休帶薪假!”

    “YES!!!”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故事是一個養女想要搞清楚來認親的“親生父母”目的為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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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3章

    嘉木語錄:生產後代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自然法則罷了,可養育孩子卻是世間最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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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年前 某縣醫院

    為了不驚動丈夫,做了子宮肌瘤手術,切除了子宮一周的梁彥華悄悄從床上爬起來,動作有些僵硬地去拿床下的尿盆,馮鋼聽見動靜,立刻醒了過來,“你怎麼起來了?”

    “我想小便。”

    “我扶你。”馮鋼站了起來,攙扶著妻子坐下,從床下拿了尿盆幫助妻子小便,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病房傳來一陣的爭吵聲。

    “隔壁又吵起來了?”

    “嗯。”馮鋼點了點頭,隔壁是一對農村來的夫妻,女的才二十八,男的也才二十九,就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母了,到醫院來是生第四胎,因為之前B超說是男孩,他們怕離醫院太遠,耽擱了孩子的出生,結果早早就來住院,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可生下來才發現是個女孩,公婆當場就罵了一句掉頭走了,據說是女人娘家媽的人也罵罵咧咧個不停,男的更是跑到外面又哭又嚎說自己命苦。

    “唉,不管是兒是女,有一個就是天賜的,怎麼能吵成這樣呢。”梁彥華小完便,穿上衣服躺回床上,“你看見咱們的孩子了嗎?”

    “大夫說是個女孩。”

    “唉……能生下來就好了,咱們也能湊個兒女雙全。”梁彥華歎息道,她是因為意外懷孕了,去產檢的時候發現有子宮肌瘤的,而且子宮肌瘤有七八個之多,又因為丈夫有公職,只好做了子宮切除。

    馮鋼開了門去倒便盆,卻看見對門病房的男人抱著紅被包著的嬰兒出來,裡面女人一陣的哭喊叫罵,“大夫都說了,生男生女取決於男人,你種了茄子還想收地瓜?你把她扔了吧!扔進越遠越好!我正不想看見她呢!”

    “扔就扔!一個賠錢貨,你他/媽/的/以為我不敢啊!我扔了喂狗!”

    馮鋼放下便盆攔住了他,“兄弟,你什麼意思?跟弟妹吵架也不能扔孩子啊?”

    男人抱著孩子停住了,他之前陪妻子在醫院待產兩三天,知道住自己對門的是一對有錢的幹部夫妻,男人是從大城市借調過來做縣長秘書的,有大前程,他媳婦病了,好多領導都來看過了,農村人連大隊書記都畏懼三分,何況是這麼大的官,“我……就是跟她吵幾句嘴。”

    “再怎麼吵也不能大冷天的拿孩子出氣啊。”馮鋼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嬰兒,也許是因為之前B超看出來是個“男孩”這孩子在娘胎裡沒受多少苦,雖然臉上有新生嬰兒的浮腫,但能看出來眉眼長得很清秀,“你看,多好的孩子啊。”

    “大哥,農村的閨女不值錢。”男人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了,“你不知道,在我們屯子,沒兒子的人走到哪兒都不仗義,人家當面罵你是絕戶你都沒話講,這次來之前我們到處說來城裡生兒子,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個閨女……真是沒臉回去見人……大哥,你是城裡的大幹部,你媳婦又不能再生了,你把這孩子抱走吧,她跟著你,興許比跟著我們強。”

    馮鋼愣住了,剛想說什麼,忽然屋裡的梁彥華說話了,“這孩子我們不能養,我愛人是有公職的人,不能超生,但是我知道有一家人家能養,你先替我養一天,我替你打電話給她,讓她來抱孩子。”

    男人聽說有人要女兒,臉上立時陰鬱盡掃,“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我媳婦來縣裡的醫院生孩子,車交路費我們一家人的嚼谷……”

    “我說的這家人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卻也衣食無憂,多了沒有,一千塊錢的營養費還是出得起的。”

    “中,中,中!”一千塊錢在二十年前,是一個農民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一個賠錢的閨女,能換一千塊錢,對這個農民來講簡直是太劃算了。

    “老馮,你把字據寫好,等會兒人來了,你讓他們雙方簽字。”

    馮鋼不明白自己妻子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還是點頭答應了,“好,你們稍等。”

    馮鋼把孩子交換給了男人,男人抱著孩子回了病房,不知說了什麼,裡面的兩個女人竟然停止了吵鬧,都笑了,只聽他妻子說,“真能換一千塊錢?”

    “那還有假。”

    “那可真行啊,不知道有沒有人要咱們家三丫,三丫今年三歲也啥事都不記得呢。”

    “你快別亂想了,老四有人要就不錯了。”

    馮鋼去洗手間倒了便盆回了病房,“老婆,你什麼意思啊?”

    “我這兩天作夢,老看見一個女孩扯著我的衣服哭,我總覺得咱們閨女……”

    “可是這違反政策……”

    “誰都知道我是做什麼手術的,我有醫院的證明,生不讓,領養也不讓?”

    “領養……也……”身為幹部的馮鋼辭窮了,確實規定說不讓超生,真沒說不讓領養,政策出來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有梁彥華這樣的鑽這個空子啊,“那你為什麼說是送給別人……”

    “你笨啊,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雖然再過一兩年咱們就要搬回去了,可難保哪天他們不找來……”梁彥華小聲地說道,“你等會兒給我大表姐打電話,她說了要來看我,你讓她來抱孩子,先抱到我媽那裡養一陣子,等我身體養好了,再把孩子抱回來。”

    “嗯。”馮鋼點了點頭。

    二十五年後 A市

    林嘉木揉了揉已經麻了的腳,靠在沙發上歎了口氣,有個有深厚鬥爭經驗的老媽實在是太可怕了,也許是旅行社打來確定行程的電話漏了餡,也許是護照被發現了,總之她現在護照被人藏起來了,旅行社那邊說她已經打電話退了訂,鄭鐸被趕回了他“自己家”,她則被困在沙發上跟老媽一起看電視。

    電視裡正好講到何田田案,主持人放完監控和錄音,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網路媒體發達,隨便一件小事,只要被貼上富二代、官二代的標籤就有無數人蜂擁而至,經過這些事的教訓,大家應該要反思一下,為什麼我們這麼容易衝動,這麼容易被利用……”

    切,好像前幾天在微博上帶頭罵娘,說陸天放丟了A市的臉,要把陸天放千刀萬剮的人不是他一樣!到頭來還讓觀眾反思……

    張雅蘭女士一直追蹤著這樁案子,聽見電視裡在講這件事,拿著炒菜勺子就出來了,“我就說那個發帖子的不是什麼好人,沒想到還真是……那個陸天放也是的,如果他不玩弄女性,怎麼會有今天?何田田好像比思甜還大吧?怎麼這麼幼稚,隨隨便便就跟男人去開房……要我說,現在的女孩子,真心不能撒手……”

    林嘉木半閉著眼睛聽著,左耳聽右耳冒,心裡還在想著巴厘島……

    “你說劉志會被判幾年啊?”

    “不知道。”錄音證明何田田的的確確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劉志只承認沒能把她拉上來,錄音證據+網路證據也只能證明他有陷害陸天放的“企圖”,現在又有律師團幫他,真說不準他會被判幾年,不過聽網路上的消息,A大已經把他開除了。

    “這可真是沒天理了,害了花一樣的姑娘,竟然連刑都判不了。”張雅蘭嘖嘖歎道,“對了,你爸說酒店訂好了啊,元旦咱們家擺酒,鄭鐸家……”

    “媽,您可別提擺酒的事。”林嘉木放下了腿,“鄭鐸家裡的人都沒了,他這些年也沒跟雙方的親戚有什麼交集,除了十幾個天南地北的戰友之外,也沒什麼人可請的,你提擺酒的事……”

    “我知道啦!我不提!”張雅蘭撇了撇嘴,“不過你總不能連婚紗照都不照吧?我的那些老姐妹等著看你的婚紗照呢!”

    林嘉木臉白了白……婚紗照……個頭……“最近我沒時間,再說冬天也沒什麼好景色……”

    “哪有結婚不拍婚紗照的?人家會以為……”

    “媽,人家以為什麼,跟咱們有關係嗎?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元旦咱們家擺酒的時候,我肯定到場。”

    “你到場沒用啊,得鄭鐸也到場!”張雅蘭這些年為了女兒遲遲不結婚的事,不知道跟別人生了多少氣,好不容易女兒嫁了個高帥富,不帶回家顯擺顯擺,簡直是錦衣夜行。

    “我知道了。”不管怎麼樣,只是女方辦酒,她跟鄭鐸露個面就行,已經是她在談判桌上能爭取到的最好條約了,她到底是腦子進了多少水啊,才說要跟鄭鐸扯證……雖然扯證的過程很順利,持證上崗之後的第一發也出奇的火辣……不過跟後續的煩惱比起來多少有些不值,可想想元旦之後自己就能擺脫媽媽和那些親朋好友的逼婚了,她還是暗暗的松了口氣,“媽,我們都答應出席了,您能把護照給我們嗎?”

    “不能!什麼時候咱們家擺完了酒!你什麼時候能拿到護照!你爸說了,你們蜜月旅行的費用,他報銷!”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

    “還有啊,你別想著元旦結婚29號坐飛機回去這樣的好事,一定要……”

    林嘉木沒敢說她想得是30號坐飛機回去……

    “我一定要帶著你去買件貂,你們姐妹裡面,就你和真真還有那倆個洋娃娃沒有……我在皮草城看見一件特別漂亮白貂,你穿上肯定特洋氣……你回去試試……”

    “我不喜歡……在說這邊不冷,穿不到……”

    “我說的這款是短款,我在街上看見A市也有穿的,老洋氣了……”

    “不穿。”

    “你這孩子!我買單!”

    “你買單你自己留著穿。”

    “媽不是有嗎?再說了我這年齡穿白貂要笑死人了……”

    林嘉木望天……說到底還是她那幫老姐妹互相之間攀比,誰的女兒有什麼,誰的女兒沒有什麼……雖說她們也懂LV,GUCCI之類的名牌貴,但總沒有貂皮那麼顯富。

    “你爸還說了,房你和鄭鐸都有,也不用裝修,陪嫁你一輛車,價格在五十萬和七十萬之間你隨便挑。”

    “媽,你嫁女兒不用動棺材本吧。”林嘉木瞪大了眼睛。

    “哪用動棺材本啊!你爸就是不吱聲,他有錢著呢,我這些年也沒少賺啊……”

    “行了,別說了,我有車,現代一輛、切諾基一輛,兩輛車夠陪嫁了。”

    “那行,你找一天拍照傳網上去,我交給婚慶公司……”

    林嘉木幾乎要暈過去了,原來是為了陪嫁好看……兩個人正說著,張雅蘭的手機響了,音樂是著名的民間搖滾自由飛翔……她樂顛顛地去接電話,“肯定是我那些老姐妹打來問情況。”

    林嘉木雙手捂著臉,點了點頭……這算怎麼回事啊……她拿手機給鄭鐸發短信,“咱們離婚去行不行?”

    “黎明前的黑暗,你就忍了吧,熬過酒席咱們就自由了,咱們離婚去的話,想想你媽……”

    林嘉木盯著一連串的省略好,簡直想要一頭裁倒在地上再不起來……

    “嘉木!你黃阿姨,找你的!”

    梁阿姨……林嘉木想了半天……張雅蘭擠了擠眼,林嘉木還是接起了手機,“喂,黃阿姨啊……”

    “嗯,我是要結婚了,同喜同喜……”

    “他是……做生意的,跟我是合夥人,嗯,條件還可以,您放心,一定請您喝喜酒……真的……您兒子有女朋友了?談婚論嫁了啊,恭喜恭喜……您是想……嗯……嗯……我知道了……你明天帶她來吧……有時間,為了您我怎樣都有時間。”林嘉木掛斷電話,“媽,這黃阿姨是誰啊?”

    “我在A市時的發小,差不多有十年沒聯繫了,不知怎麼的找到了我的電話,還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她丈夫好像做生意的,姓尤……開了間進出口公司,聽說什麼百萬、千萬的,當年跟我就各種攀比,我下崗了倒把她樂夠嗆,人品不怎麼樣氣人有笑人無的……她找你幹什麼啊?”

    “她兒子交了個女朋友,據說女方家裡條件不錯,又是公務員,她不知道聽誰說的女方是被領養的,鼓動那姑娘查一查她親生父母是誰……”

    “哼!什麼查親生父母啊,她就是那德性,有個有點出息的兒子,就以為自己是皇太後,拿個公主來配她兒子她都嫌棄……”

    “媽……您跟這黃阿姨是什麼過節啊?”

    “你跟她兒子差一歲,當年你在A市的律師事務所……我們同學聚會,有一個人起哄說要介紹你們倆認識,當時我以為是開玩笑,就笑呵呵地應了,那個時候你姥姥還在,我住你姥姥家,我剛回到去,她就給我打電話,說什麼酒後玩笑不要當真,擺明瞭沒瞧上你。”對一個母親來講,沒有比瞧不上她的孩子更讓她憤怒記仇的了,張雅蘭現在提起來還恨恨的,“她兒子到現在還沒結婚肯定是因為她太挑剔!這回又嫌人家是領養的了,怕人家的親生父母有什麼……哼!”

    林嘉木點了點頭,“媽,那你說這案子咱們接不接。”

    “接!”張雅蘭斬釘截鐵地道,“我看上的那件貂皮打完折五萬五,你全在她身上給我賺回來!”

    媽呀,這麼生氣還不忘貂皮,您老人家可真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二十五年以前計劃生育抓得很嚴,但我跟權威人士討論過領養的問題,那個時候領養沒有什麼規範,連相關的法律都沒有,所以像是故事裡的事情是有可能成立的。

正文 第154章

    嘉木語錄:對有些人來講,支撐他們存在的意義僅僅在於自己比別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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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木真是長得越來越漂亮了,比你年輕的時候好看!”被一個不認識的中老年婦女拉住手各種誇正常人會是什麼反應?林嘉木覺得自己一瞬間穿越回到了二十歲,除了露出有“教養”的笑容之外,想不出別的應對方式。

    張雅蘭顯然比她熟練多了,雙手把“發小”黃玉鳳的手握得緊緊的,“十年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啊,一點都不變!”

    “沒變什麼啊,你看年輕人都快要結婚了,咱們轉眼就要當奶奶、姥姥了,能不變嗎?”黃玉鳳笑道,看得出來,她也是精過一翻精心的打扮的,耳朵上戴得翡翠耳環映綠了半邊臉,雖說人老了,但珠光寶氣華衣美服撐起來的貴婦范兒卻極盛,一雙眼睛因為做了拉皮和雙眼皮手術,顯得有些詭異地眼角上挑,眉毛因為紋過的緣故眉型有些怪異,但在中老年婦女裡是比較不錯的人品,張雅蘭從昨天就開始做頭髮買衣服的折騰,不足貴婦路線走知性幹練路線,也算是沒被她把風光壓住。

    這兩人剛見面就無聲廝殺比對“寒暄”彼此交換近況,笑嘻嘻地一根胡蘿蔔夾一根大棒地相互招呼,激烈程度讓林嘉木都插不上什麼話,只得打量黃阿姨帶來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挺顯小的,年齡按理應該有二十五六了,看起來卻像是比汪思甜還小,斜流海長卷髮,像是個洋娃娃一般的可愛,身上穿著長款衛衣,可愛熊的外套,白色雪地靴,想想黃阿姨的兒子年齡跟自己相仿,昨天自己根據老媽提供的QQ號看了一眼黃阿姨的空間,她兒子長得挺成熟的,跟這姑娘在一起頗有爸爸帶女兒的感覺,不過這姑娘據說是公務員,可能上班的時候人家不這麼穿,平時這麼穿也無可厚非,畢竟年輕只有一次。

    張雅蘭也已經打量完這姑娘了,顯然得出的結論跟林嘉木差不多,她笑嘻嘻地說道,“老黃,你什麼時候偷生了一個閨女?長得真漂亮,十幾了?上大學了沒?”

    黃玉鳳冷眼瞪了張雅蘭一眼,礙於有求於人還得陪笑臉,“我像你那麼福氣有個貼心的小棉襖啊,我只有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傻兒子,這是他女朋友,姓馮,叫馮涵,今年二十五了,在海關上班。”

    “海關?真不錯啊,好福氣。”

    馮涵微笑著跟張雅蘭點頭致意,“阿姨好,姐姐好。”

    “都好,快過來坐。”

    黃玉鳳握著馮涵的手,一副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我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家嘉木幫忙,我聽說她要結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如果沒時間,推薦一個可靠的人幫著查查也是行的。”

    “阿姨,您別這麼說,你是我媽的朋友,就是我長輩,有什麼事您說一聲兒就行了,可千萬別提求字。”開玩笑,求人幫忙和請人幫忙是兩回事,自己的媽想著坑人家的錢,沒準兒人家想讓自己免費“幫忙”呢。

    “這件事呢,嚴格說來也不是我的事……涵涵這孩子呢,在海關做事,平時工作忙也就耽誤了找物件,我兒子呢現在負責我老公公司報關這一塊,因為工作的關係跟她慢慢的熟悉了,兩個人確定了關不才來找我,我是一看見涵涵就喜歡上了,涵涵的哥哥也是生意人,聽說了這件事呢,對我兒子的人品也是滿意的,我們就代表雙方家長見了面,初步把婚事就給訂下來了,可涵涵有一天在上班的地方忽然遇見了一個女人,自稱是涵涵的親姐姐,要來認親,涵涵嚇壞了,正巧我兒子出差,她就打電話給她哥,她哥來了兩三句話就把那女人打發走了,可涵涵覺得事情不對勁兒,拿話詐了一下她哥,她哥想著她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嫁人了,有些事也應該知道了,就把實情告訴了她,涵涵,是親家公和親家母借調到縣城的時候抱養的養女,那個女人,八成真是涵涵的姐姐。我兒子回來之後,涵涵就把這事兒跟我兒子說了,我兒子勸她生恩不如養恩大,讓她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涵涵總覺得……”

    馮涵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說話,這個時候忽然說話了,“姐姐,我不是想要做白眼狼,從小到大,我爸媽和我哥不知道有多疼我,我就是覺得我是成年人了,馬上就要嫁人了,我想知道我是誰,我是從哪兒來的,我原來覺得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可如果不是這樣的呢?”

    馮涵看著是個小LOLI,可到底年齡擺在那裡,出來做事也不是一兩年了,閱歷也擺在那裡,說出話來還是很有值得推敲之處的,這個小姑娘,可不像表面看著那麼簡單,黃阿姨覺得自己能把人家玩弄於鼓掌,沒準兒人家正在瞧她的笑話。

    “嗯,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委託我來查一查你親生父母是誰對嗎?”

    “嗯,我還想要知道他們家的近況,還有……他們為什麼把我抱養出去?這件事我哥知道的也不清楚,那個時候他也才不過十歲,只知道我爸媽借調外地三年多,回來的時候就多了一個快滿周歲的我,別人都說我是他們在外面超生的,借著養女的名義抱回來的,可他明明記得我媽做過手術,他聽奶奶耳語,我媽不可能再生養了,一直覺得疑惑,但一直也沒聲張,長大了慢慢想通了是怎麼回事,那個時候對我已經有感情了,拿我當親生的妹妹看待……”

    “你知道當時你爸爸被借調的縣城是哪裡嗎?”

    馮涵搖了搖頭,“我可以去問我哥。”

    “你不打算讓你爸媽知道嗎?”

    “我媽雖然退休了,但一直身體不太好,我爸工作很忙又要照顧她,從我哥大學畢業了,我一直歸我哥管……這件事我問過我哥了,我哥說相信我的判斷,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

    “那好吧,你問清楚借調的縣城,這件事我們就可以著手調查了。”

    “調查的費用是多少?”

    黃玉鳳立刻接過了話頭,“涵涵,你不知道吧,嘉木的媽跟我是發小,這種小事……”

    “這種小事如果你找我幫忙,我肯定不能提錢,可我閨女的公司是跟別人合營的,更何況這案子要出差,車交路費人吃馬嚼,員工工資一樣都不能少,她本來說了想要義務幫忙,被我阻止了,我說你這樣的富婆,怎麼會介意錢的事呢?最多咱們給親友折扣,五萬五,一分都不能多了。”張雅蘭道。

    汪思甜在一邊拿著材料假裝複印,悄無聲息地聽著壁角,聽到這裡的時候差點笑場,忙用卡紙來掩飾,把影印機的蓋子掀開來掩飾自己的過於激動的情緒,最後收了複印好的“材料”快速逃了出去。

    黃玉鳳四下打量著這間居民樓改的辦公室,客廳裡除了一些設備跟影印機,跟普通的民區沒區別,敞開的門裡就兩台對著的辦公桌和三台電腦,這樣的公司還好意思說費用大……張雅蘭分明是在敲自己竹槓,“五萬五……這也太貴了吧……”

    “沒辦法,現在人工費漲得快,房租、油費都在漲,盒飯過去才五塊錢,現在十五都買不到好盒飯了。”

    “那我去找別家……”

    “阿姨。”馮涵說話了,“我哥說要找諮詢社查案,就找這一家,不許我找別家,再說這是查我自己家的事,錢我出了,你們接受轉帳嗎?帳戶號多少?”

    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姑娘,張口就說要自己出五萬五,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姑娘的出身顯然不差,林嘉木報上了帳號,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馮鵬程是你什麼人?”

    “是我哥。”

    馮鵬程,大林嘉木兩屆的政治系學長,林嘉木大學室友的初戀,後來兩個人因為距離分手了,聽說馮鵬程追隨家人的腳步走了仕途,現在已經是國稅系統小有權利的科長了,林嘉木的那位室友則已經定居海外,多年不曾聯絡了,但馮鵬程卻因為林嘉木的同學裡有不少在從政或在公檢法,一直沒有跟這些人斷了關係,難怪他會知道自己,A市說大也有八百萬以上的人口,說小竟然小得隨便都能遇見熟人。

    如果馮涵的哥是他……自己的這位黃阿姨可算是踢到鐵板了,馮鵬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黃玉鳳頗有些疑惑地看了她們倆個一眼,顯然她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涵涵,這錢怎麼能讓你花呢,阿姨花。”

    “沒關係,阿姨您帶我來就行了。”馮涵笑道。

    黃玉鳳還是覺得不甘心,目光一轉,話題轉到了林嘉木身上,“嘉木,阿姨聽說你在A市就一直想要來看看你,可一直沒得到機會,聽說你要結婚了,真替你和你媽高興,你男朋友多大了?是幹什麼的?離沒離過婚?離婚過也不要緊,男人嘛,沒有孩子跟沒結過婚也差不多……”她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兒,見張雅蘭跟林嘉木臉色沒變,就住了口。

    張雅蘭笑道,“我那姑爺可不是什麼二婚,人家是正經八百沒結過婚的小夥子,年齡嘛,今年三十整,比嘉木要小三歲,女大三,抱金磚……要說缺點,就是個兒太高,我跟他說話得仰著頭,說時間長了我就得說鄭鐸啊,你坐下來跟媽說話,媽頸椎病要犯了……”

    黃玉鳳的臉有些僵,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有人開門進來了,只見進來的人穿著皮毛一體的長款大衣,深藍牛仔褲,棕色室外鞋,身材高挑健壯,長得英俊體面,進來的時候看見客廳裡有兩個陌生人,想到昨晚岳母大人在電話裡的叮囑,張口就是,“媽,嘉木,來客戶了嗎?”

    黃玉鳳向來覺得自己兒子是高帥富,男人裡的人尖子,無論是長相還是人品家世沒有比兒子更好的了,只是這些年熬得有些見老,可顯得成熟穩重,今個兒看見鄭鐸,卻不得不承認鄭鐸要比自己的兒子看著體面多了,心中暗道張雅蘭果然是好狗命,找得女婿這樣的出眾,瞧瞧自己身邊的准兒媳,心裡又平靜了些,嘉木年齡這麼大才結婚,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孩子,看這男人長得這麼好,八成是奔著錢來的,苦日子在後頭呢……她心裡這麼想著,優越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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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章

    嘉木語錄:中國人講養兒防老,重男輕女的人講有了兒子才能有人頂門定居,可把兒子養成廢柴的,也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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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甲縣A市最偏遠的一個下轄縣,全縣有四成左右的土地是山地,又地處低窪,經常發生洪澇災害,在經濟不發達的時代,據說這個縣的人十年有九年要出去逃荒,後來A市的經濟發展了起來,丁甲縣通了高速公路也通了火車,加上城裡人對養生的在意,盛產各種果菜和栗子、棗,人工養殖菌類的丁甲縣,漸漸發達富裕了起來,雖說比起那些企業極多的縣還是窮,但在A市的下轄縣裡,能排上中等。

    鄭鐸開車載著林嘉木根據GPS指引到達丁甲縣的第一站就是當地民政,但是被告知二十五年前絕大多數是事實收養,檔案極少,很難憑著零星的線索就查到當初的收養人和被受養人,不過有一個人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去當地的派出所調戶藉檔案,可是僅憑著農村出身,二十五年前就有三個女兒為要素,根本查不到什麼。

    “馮涵,關於那個自稱是你大姐的女人,你還記得些什麼?”林嘉木撥通了馮涵的電話,“你記不記得丁甲縣有沒有什麼熟人依舊跟你家有聯繫?”

    馮涵在電話那頭沉吟了一會兒,“那個女人個子比我矮,長得挺老的,不是很胖,但肚子很突出,臉上有斑,穿得還可以,脖子上戴著一條挺粗的金鏈子,手有些變形了,她說她是我親生的姐姐,想要認親,我有點害怕,沒敢跟她糾纏,就躲進門衛室了,衛兵把她趕了出去,對了,她拎著一個袋子,好像是購物袋,裡面裝著些亂糟糟的東西,但袋子上說的超市我不認識,叫什麼源發超市,她身上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兒……丁甲縣的人……對了,我說我想吃栗子,我媽從省城捎來不少的板栗,說是以前的老熟人帶來的特產,我去找找那個裝栗子的袋子……”過了差不多有五分鐘,馮涵回來了,“那個袋子也是叫源發超市……難怪我覺得那個購物袋眼熟……”

    “你知道送板栗的是誰嗎?”

    “不清楚,我媽就是隨口提了一句而已,不過她輕易不收別人的禮物,收了的話,應該是很熟的人。”

    “你能找你媽媽打聽一下嗎?隨便找個藉口,找一找這個熟人。”

    “好吧,我過一個小時再給你打電話。”

    林嘉木在丁甲市本地企業源發超市的門口買了一包現炒的糖炒栗子,明明只是隔了四個小時的車程,這裡的糖炒栗子一斤硬是比A市便宜五塊錢,而且個更大,更結實,她坐在車裡剝著栗子跟鄭鐸講初步的發現,“我跟賣栗子的小販聊了一會兒,這邊二十多年前送養女孩的人家挺多的,就算是現在老一輩重男輕女的也不少,年輕人情形稍好些,至少農村搬到城裡的,不敢明面上講重男輕女了,城鎮裡的人有獨生子女的一般都是有公職的,二十幾歲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家平均也有兩個孩子,農村的就是一拖一串不知多少。”

    鄭鐸拿了顆栗子剝著吃,“我跟旁邊修鞋的也聊了一會兒,瞭解的情況跟你差不多,不過他倒是說了句件有趣的事。”

    “哦?”

    “他講最近丁甲市有件街知巷聞的事,有一家農村人,跑來認正在當地中學當老師的女老師,女老師一開始還覺得挺感動,傻乎乎的認了,沒想到這家人要女老師幫忙在城裡找工作,找落腳地,又對女老師的家事指手畫腳,女老師跟這家人翻了臉,這家人跑到學校裡去鬧,還跑到教委去鬧,甚至去法院告這個老師,法院和稀泥說要調解,這個老師是個倔脾氣,一氣之下乾脆請了長假。”

    不會這麼巧吧?林嘉木覺得有些不信,不過這是他們目前掌握得唯一像線索的線索了,“你知道那個老師是哪個學校的嗎?”

    “已經打聽清楚了。”鄭鐸在GPS上輸入了位址,發動了車子,沒想到路越走越偏,最後竟走到了城市的邊緣,鄭鐸下了車,找了一間寫著食雜店的小店問路,又黑著臉出來了,“走錯了,順這條路直走……五百米,見紅綠燈右拐。”他瞪著GPS有些生氣。

    “呵呵。”林嘉木笑個不停,鄭鐸親了一下她,“親完就不生氣了。”

    “討厭!”林嘉木乾脆別過了臉,看向窗外,卻沒有揮開鄭鐸握住她的手的手。

    舉凡中小學附近,無論是發達地區還是普通地區或者貧困地區,總少不了賣學生用品跟食雜的各種店鋪,林嘉木沒有進因為週末而空蕩蕩的校園,而是進了一家文化用品商店,隨意買了一盒中性筆,交了錢之後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筆我買到了,就是寶貝外甥女說得那種筆,明明哪裡都有,非要到學校附近這家店來買……我累了啊,你開車來接我……我不坐公車,太冷了,晚上還在你姐家吃啊……住我可要住酒店啊……嗯,我等你。”

    林嘉木轉身跟店老闆說,“我在這裡等一會兒車啊。”

    老闆娘點了點頭,學生不上學,她這裡也很冷清,難得有人跟她說幾句話,“聽你的口音,你不是當地人?”

    “我是A市人,我老公是你們當地人,我們是回來探親的。”

    “探親?”老闆娘瞟了一眼日曆,不年不節的,這個時節探親得少,不過人家的事外人少打聽就是了,“市裡比我們這邊暖和一些吧。”

    “一樣的,距離這麼近,溫度差別不大,這邊的學校看起來挺新的啊,樓蓋得挺漂亮的。”

    “嗯,三年前新擴建的,原來的老樓拆了又拆了部分民房。”

    “我老公有個同學,姓婁的聽說是在這個中學當老師,不過聽說出了點事,請長假了。”

    “你是說婁老師啊?”老闆娘歎了口氣,“婁老師人挺好的,長得也漂亮,課教得也好,她公公跟我家還有點親戚,在城裡有好幾間的鋪面房,聽說在市裡也有房子,她爸媽……養父養母條件也好,養母是大夫,養父早先是開大車搞運輸的,現在家裡養了三台車跑運輸,就她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誰知道飛來這麼個橫禍,來了那麼一家子不開眼的,非要認閨女……把三家人攪和得不能過日子,聽說那家人生了四個閨女,就為了生兒子,先送了老四,又送了才三歲的老三,好像老二也送人了,可因為年齡大養不熟,又被送回來了,這樣的人家老天也不開眼,還真送了個兒子給他們家……”

    “要我說老天開眼得很。”這家的老闆從後面倉庫出來,手裡拿了些貨,“他們家要是日子過得好,兒子爭氣,能跑來認婁老師嗎?他們家兒子聽說被慣得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兩個閨女嫁人時得的彩禮被敗光了,兩個姐夫被吃得翻臉了,他們家大閨女離了婚,人家寧可讓孫子沒媽,重給兒子娶媳婦,也不敢要他們家閨女了,二閨女要不是跟娘家斷了聯繫,也得離。”

    “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老闆娘瞪圓了眼睛。

    “他們來鬧的那天你不是去看孫子了嗎?我就在這兒,那家人還在咱們家……”他指了指林嘉木站的地方,“就在這兒,站了半天,那家的大閨女一邊哭一邊講家裡的事,中心思想就一個,家裡過得苦,她為家犧牲大,奉獻大,但也不能可她一個人犧牲,婁老師也是家裡的女兒,條件又好,隨便托個關係說句話,給小弟找個好工作,勻個小面積的樓給小弟,也能讓小弟娶個好媳婦……”

    “呸!真不要臉!婁老師家條件再好,也是她爸媽和公婆攢的,難怪婁老師請了長假呢。”

    “不光她請了長假,她爸媽也老長時間沒露面了,她公婆也收拾東西去市裡了,聽說是去看孫子,人都說婁老師沒往遠走,就在A市,婁老師她男人是大夫,一時半會兒請不下來假,不過我聽說也是要往市裡活動。”

    林嘉木心想,事情不會真有這麼巧,這家人,真是自己想查的那家人?可是丁甲縣有多少人家送養了女兒,又拼命的想找回女兒呢,“要我說這樣的人家也夠無恥的了,當初為了要兒子送走女兒,人家把女兒養大了,又跑來糾纏。”

    “誰說不是呢。”老闆撇了撇嘴,“我前天還看見那家人裡的老太太糾纏校長呢,想要婁老師的電話,校長直接說不知道,後來還喊保安來趕人,那老太太就躺在地上放賴,幾個人才把她抬出去,她兒子就站在道邊看戲,還嘿嘿直笑。”

    林嘉木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低頭來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馮涵,“喂,涵涵……”

    “我跟我媽說那栗子好吃,我自己用水煮完了拿到辦公室就讓同事分光了,讓她再拿些來,她說那栗子是我爸原來下調支農的時候認識的房東送的,她只留了夠吃一頓栗子雞的栗子,餘下的全給我拿來了,再多就沒有了。”

    “她說沒說房東是幹什麼的?”

    “她說房東的兒子開了間超市,挺成功的,打算在省城開分店,想要我爸幫著疏通一下關節,我爸幫著打了幾個電話,好像他兒子開成了超市馬上要開業了,請我爸去剪綵,我爸不去,送禮我爸不收說是還人情,我媽當時在A市的時候生病,全靠房東幫忙,我媽怕房東不好意思,就說想吃栗子了,也不多要,只要五斤,送多了就再不准她登門,她就送了這些栗子。”

    難不成是……林嘉木把目光又放到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闆和老闆娘身上。

    “源發超市的老闆姓徐,他爸是原來的物資局局長,家裡房子很大,涵涵的父親當年就是租他們家的房子,後來他從副食商店做起,開了這間超市,這超市現在已經在四座縣城開了分店,並且殺到了省城,徐家就住在城東的富裕社區!”

    鄭鐸驚訝地看著林嘉木,“你去買了盒筆,就聽到了這些消息?”

    “這座縣城人口不過十二萬,有點頭臉的人家,縣城街面上的人都知道底細,文化用品商店的老兩口是活百科。”小城市,哪有什麼真正的秘密?

正文 第156章

    嘉木語錄:真正命運悲苦的人,是不會訴說自己的悲苦的,他們正在掙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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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裕社區的莊老太太,拎著一塊新買的冬瓜,溜溜噠噠往自家走,雖說已經有些年紀,看起來卻很精神,走路時腰板挺直,並無多少老態,一路上遇見在社區公園裡帶孩子、遛狗的老頭老太太,互相打著招呼,“剛買的一塊冬瓜,晚上吃冬瓜排骨湯。”

    “你兒子開那麼大的超市,你還跑鮮菜店買東西,你也不支持你兒子的生意啊。”

    “超市離得遠,來回的打車錢夠買好幾塊冬瓜了。”

    “你還差錢?”

    “你不差錢?你給我點唄?”老太太笑道,到了自家的單元門口,摸出鑰匙開門,忽然一輛現代車停在了路邊。

    “阿姨,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莊阿姨?”

    莊老太太轉過身,看見車裡坐著一個個子挺高的壯漢,跟她說話的是坐在他旁邊的姑娘,這兩人都挺眼生的,頗有些警覺,“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阿姨,我們是從A市來的……”林嘉木想了想又道,“我們是馮鵬程和馮涵的朋友,他們有事想要問您。”

    莊老太一聽這兩個名字,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哦,原來是鵬鵬和涵涵的朋友啊,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涵涵現在怎麼樣了?長多高了?她走的時候還不會走路呢,現在是挺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是啊,涵涵現在很好。”林嘉木下了車,順便把事先買好的水果也拎了下來,鄭鐸也下車熄了火鎖好了車門,“她有些事情想要問您,您能帶我們上樓嗎?”

    “好,好。”莊老太開了單元門,帶著這兩個人進了門,莊老太家住得是16層高層的頂層帶附送的閣樓跟露臺,一梯兩戶房子被全部買了下來,打通裝修成了一戶,莊老太的兒媳是銀行職員,還沒有下班,開超市的兒子也在公司裡忙,阿姨去接正在上小學的孫女去了,只有莊老太的丈夫徐順義在侍弄花草。

    “我家裡只有我跟我老伴,保姆接孩子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才能回來,我兒媳婦倒是快下班了,你們隨便隨便坐。”

    林嘉木看了鄭鐸一眼,鄭鐸笑了笑,這阿姨實在很實誠,進了單元門到坐電梯的過程就把很多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阿姨,您不怕我們倆個是壞人啊?”

    “阿姨會相面,你們倆個都是好孩子。”莊老太指了指中式三人長條椅,“坐吧孩子。”

    林嘉木跟鄭鐸坐了下來,徐順義看見來了客人,戴上眼鏡挪了過來,“老伴,是誰來了?”

    “他們倆個是鵬鵬和涵涵的朋友,來咱們這邊出差,來看看咱們來,你看,還買了這麼多水果。”

    徐順義推了推老花鏡,“唉呀,來就來嘛,買什麼水果,我家是開超市的,還能缺了水果吃?”

    “也不知道二老喜歡些什麼,就是點心意。”林嘉木笑道。

    “老伴,你瞧這孩子是不是善面?還是福相,孩子,你肯定是個有福氣的。”莊老太指著林嘉木跟徐順義說道。

    “你別賣弄你那封建迷信知識了……”

    “什麼叫封建迷信啊!當初我說涵涵五行缺水,跟梁大妹子翻著字典選了這個涵字,又旺父旺母又旺自己,涵涵現在又是大學生又是公務員,還在海關上班,多好……要我說那個老付家就是沒福……把這麼好的孩子往外送,現在還窮橫窮橫的……”

    “你啊……這嘴就沒把門的……”徐順義趕緊阻止了她,“不瞞你們說,她前年中過一次風,身子骨瞧著還行,腦子不如原來了,經常亂說話自己還不記得。”

    “沒事兒,這事兒我們都知道,涵涵讓我們來看看您二位,一是為敘舊,二來就是為了問問這件事,有個女人到涵涵的單位去堵她了,說她才是涵涵的親生的姐姐……她哥見事情瞞不住了,就把涵涵是領養來的事告訴了她,她怕那個女人再去糾纏她,想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順義歎了口氣,摘了眼鏡,“要說這事兒,我也有責任。”他坐了下來,倒了兩杯茶給鄭鐸跟林嘉木,“我們丁甲縣原來窮,再加上……一些歷史原因,重男輕女的風氣自古以來就很盛,別說是農村人,就算是城裡人也沒辦法免俗,家裡條件好的呢,當然也不差女兒那雙筷子,對女兒的教育也重視,畢竟小女孩子不念書沒有好工作,找不到什麼好婆家,家裡條件不好的呢女兒就倒楣了,從小幫著家裡幹家務,十五六歲就出去打工的現在都有不少,你看現在飯館裡的小服務員一個個都不大,這些也是好的,畢竟都能賺錢,將來也能替家裡賺彩禮,頭四五十年,我下鄉調研的時候,還聽說過有人把女孩子扔到水桶裡淹死的呢,村裡的幹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管,後來計劃生育了,抓計生抓得嚴,有些人就開始做B超了,發現是閨女就做了,別說是農村的,城裡的我都的就不止一兩家,還有一些B超做錯的了,沒錢做的,生下閨女有的扔了,有的送人了,最多的一年,福利院收了一百多個孤兒,除了重殘的,全都是女孩,涵涵就是那年生的,梁大妹子心善通過大表姐,抱回來養……本來這事兒瞞得挺嚴的,那家人又是農村的,不知道城裡的情形,也沒有費心找過孩子,我聽說他們家又把三丫給送人了,送得也是城裡人,那家人跟我也熟悉,可我一直什麼都沒說,瞞了二十幾年。”

    “去年……他們家的兒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姑娘家的父親跟哥哥去找他理論,他又把人家的爹給打壞了,差點兒進了監獄,人家姑娘把孩子打了,跑到外地打工去了,這小子就在家裡作娘老子,說是娘老子沒給他在城裡買房,沒給人家姑娘彩禮,這才害得他老婆兒子都沒了,可他家窮的……有點錢全都花錢身上了,他衣裳穿得比我兒子穿得還好呢,他打傷了人又賠了人好幾萬,兩個姐姐都掏空了,大姐都離婚回家了,哪有錢給他買房?就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告訴他們三丫發達了,現在是城裡中學的老師,家裡面光商服就好幾間,房子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們被兒子作得受不了,就派大姑娘去找三丫,我們這地方小,三丫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看見親姐姐來了,還挺高興的,請她吃了一頓飯,大姑娘跟三丫說自己家條件好了,日子不像以前那麼緊巴了,父母年齡也大了,想起當初被送養的孩子就哭,想要認回三丫,當一門親戚走動,三丫不知詳情,跟他爸媽一商量,就認了,全當多門鄉下親戚,沒想到走動幾回,他們家人就開始哭窮要錢,還要借房子,錢的事倒好說,一提借房子三丫就醒了,當場跟他們家人翻了臉,再不跟他們家人來往,他們就開始糾纏三丫……”

    林嘉木打斷了他,“叔叔,那他們是怎麼知道馮涵的下落的?”

    “唉……這事兒怪我,我和我老伴去參加一個老同事孫女的升學宴,遇上了婁老師她公公,我們也是老相識了,在酒桌上就講起了這事兒,我家老婆子當場說了一句,幸虧他們不知道涵涵現在在哪兒,要是鬧涵涵可怎麼辦。”

    “婁老師她公公就留了心了問我們是怎麼回事,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她公公就罵姓付的那家人貪得無厭,管生不管養,原來不是送了一個閨女,是送了兩個……也幸虧兩個閨女被送走了,不然還不知道現在啥樣呢,後來他們付家的人去糾纏婁老師她公公,她公公一氣之下,就把馮涵的事說了,說你們家老四現在在城裡海關當官呢!她哥她爸她媽都是官!有本事去找他們!別欺負老百姓!他說完就後悔了,那家人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我還安慰他,他就說了在海關當官,他們也不知道是在哪兒,找不著馮涵,沒想到……他們找著了。”

    事情到這裡基本明朗了,連那一家人都是什麼樣的都一清二楚了,林嘉木問清了付家人的姓名地址,跟鄭鐸開著車下鄉走了一趟,在一棟一棟寬敞明亮的農家院裡,拍下了付家有些舊但也算寬敞的房子和正在院子裡曬衣服的付老太。

    就在他們調頭想要離開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看起來有些年紀身材臃腫的女人,女人穿著大紅的羽絨服,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看起來頗像馮涵描述裡的大姐,可根據林嘉木掌握的資料,這個大姐現年不過三十三歲,跟林嘉木同齡,可看起來至少相差了十歲。

    大姐看了一眼陌生的車子跟男女,“你們找誰?”

    林嘉木拿出地圖,“大姐,去這個農家樂怎麼走?”

    “俺不認得字兒,不知道。”大姐搖了搖頭,“你問問別人兒吧。”

    “哦,好,大姐,這附近有超市嗎?”

    “你走過這個胡同,往左拐,有超市。”

    “我知道了,謝謝啊,大姐。”林嘉木上了車,鄭鐸發動了車子,大姐把手j□j羽絨服兜裡,推開了自家的院門。

    “大丫,你咋回來了?找著小四沒?”

    “找著了,人家說不是,俺看著也不像咱家地人,像電視上滴人。”

    “人家說不是你就信啊?她自己個兒都不知道她是抱養的!我聽人說,當初借調來咱們縣裡地馮秘書,現在是省裡的大官!你不會往省城找找?”

    “俺找了,俺找到省政府人家一看俺這樣,先問俺是不是上訪滴,俺說不是,是找人,俺一說名字,人家說這人不在這兒上班,俺問這人在哪兒上班,他說不知道,俺說這人是大官,他肯定知道在哪兒上班,他不說我就等,等著人出來,可那人連等都不讓俺等,找來倆員警就把俺哄走了,俺問省城裡的人,俺一問人家就笑俺,好不容易問到一個知道滴,把俺支到了省……什麼什麼廳,俺找不見……俺不識字……”

    “你個蠢材!除了吃飯還會啥別地不?要不是你不識字,咋能到哪兒打工都沒要你?你不是還上過五年小學嗎?”

    “還不是你老讓俺回家哄孩子!俺學地哪點字兒,全忘了……俺弟上了職高呢,讓俺弟去找。”

    “你弟在屋裡玩電腦呢……你能支使動他!”

    就在這個時候,屋門開了,一個周圍頭髮都剃光,只留中間一部分,發梢金黃,發根烏黑穿著黑色V領T恤牛仔褲,戴著銀色鏈子的男人從屋裡出來了,“不就是去省城找人嗎?還有什麼海關?我去就我去!你個傻子,人家說不是你就信!我上網查了,海關就一個馮涵,就是她!沒別人!眼睛長得跟我三姨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臉盤子也像!”

    “還是我兒子有出息,兒子,你去找找你四姐,她在城裡當官,提撥提撥你,你也能撈個官當當。”

    “哼,當官幹什麼?有錢花才是真的!”

    “你的傻兒,當官了就有錢!咱們也不當什麼城裡的大官,你上鄉裡當個幹部,我跟你爸,你姐從能挺直腰桿做人了。”付老太太越說越樂,好像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有在黑哪個地域,A市在我心裡有個大致的範本,但寫的故事基本是廣泛性存在的,我原本以為我們這裡沒有,跟我爸聊天說起來類似的事,我爸說有這樣的人家,就在他當初下鄉的那個村子,那男的跟他年齡差不多,這家是生了六個女兒就是沒兒子,不過這家現在是富戶,從最長的女兒到嫁齡收彩禮,隨著物價漲彩禮,最小的女兒聘了十多萬,現有家財幾十萬,有錢到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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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嘉木語錄:門當戶對並不單指貧富,生活環境、思想意識、甚至是階級,才是最難突破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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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鵬程把車停在馬路對面,遠遠地看著那個等在海關辦公樓外的男人,撥通了手機,“喂?吳叔叔……是,是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說一下……涵涵沒跟您說嗎?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有事不願意麻煩別人……是……沒有,肯定不是跟您見外,對,您聽別人說了啊?嗯,那家人腦子好像都有點問題,我覺得他這樣在門前堵著,很影響海關的形象啊,嗯……您已經聯繫派出所了啊?我懂,我明白……好的,我去東門了。”
  他掛斷了電話之後又想了想,撥通了另一個電話,“是不是林律師……對,是我……呵呵,這件事本來應該是我跟你聯繫的,但我妹非要自己解決……嗯,我很好,我妻子也很好……兒子也好……聽說你要結婚了?到時候我一定去……對……是有件事……嗯……我知道了……嗯……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涵涵也都知道了是吧?好的,我去問她。”他歎了一口氣,開著車繞路到平時並不怎麼開的東門,接到了等在門口凍得原地直蹦的馮涵。
  兩兄妹長得並不怎麼樣,馮鵬程年輕的時候是國字臉,濃眉大眼,五官很大,二十幾歲的時候看著就像三十歲,現在三十四了,看著還像三十歲,臉長得有些黑,人也有些發福了,開著一輛二十多萬的車,穿著一千塊出頭的羽絨外套,毛衫貴些也沒有超過四百塊,手錶是國產的海鷗表,但是很乾淨整潔,非常典型的青年公務員形象,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很清晰,普通話說得比一般人標準,讓人一聽就能聽得懂,馮涵呢,則完全是小女孩的打扮,今天沒穿可愛熊,但也穿了件粉白色的棉服,配了件白色的長毛衫,看起來又小又稚嫩,沒等哥哥的車停穩呢,就沖過去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哥!你怎麼才來,我快凍死了。”
  “凍死了也是你自己笨,明知道天冷還穿這麼點。”
  “穿多了顯胖嘛……”
  “你本來就胖,還用顯嗎?”馮鵬程一邊說一邊把暖風開到最大,“今天他……沒來接你嗎?”
  馮涵搖了搖頭,“他說想要接我去他家吃飯,我說要加班推了。”
  “他媽煩你了?”馮鵬程歎了口氣,“早說了,他不適合你,你非要說處一段時間再說,結果搞出這麼多事來。”
  “是嫂子介紹的嘛。”
  “你嫂子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做事欠考慮,幸虧沒把咱們家的事跟他們家都說了……明天我打個電話給他……”
  “哥,這事兒我已經能解決。”
  “你能解決什麼啊?你解決,哪天被人拉去結婚登記處糊裡糊塗的登記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馮鵬程一邊說一邊穩穩地把車開離了後巷,融入了車流中,“想吃什麼啊?”
  “我想吃火鍋……”
  “你都多胖了,還吃火鍋?”
  “人家沒胖!早晨剛量的體重!52公斤!”
  “52公斤?”馮鵬程挑了挑眉,“超百了啊。”
  “人家一六五啊!再瘦胸都沒了!”馮涵說完又頓住了,似乎覺得跟哥哥說這樣的話有點害羞,扭頭看向車窗外,“哥,下雪了啊。”
  “嗯,下雪了。”馮鵬程也順著她的意轉移了話題,“你打開我的包,看看裡面還有沒有優惠券,要是有的話咱們就去吃火鍋。”
  馮涵很自然地拿了馮鵬程的包,打開之後一通翻找,翻到了優惠券,“找著了!四十……”
  “那咱們吃火鍋去。”
  “哥,要不要叫上嫂子?”
  “她說年底生意忙,沒時間。”馮鵬程的妻子是富家女,家裡本身也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婚前一直在家裡的公司幫忙,婚後更是接手了家裡將近一半的生意,是她先認識的尤勇男,覺得跟自己的小姑很合適,就介紹兩個人認識,兩個人交往差不多有兩三個月,尤勇男帶著馮涵回家見了父母之後,馮鵬程聽馮涵講尤勇男的父母的種種,就對這樁婚事很不滿意,可妹妹不說什麼,他也就什麼都沒說,真正激怒他的是尤勇男的媽,鼓動自己的妹妹查身世,事情一出他就跟妻子大吵了一架,妻子一氣之下回了娘家,兩個人現在還在冷戰,不過這些事他覺得沒有必要跟馮涵講。
  “哦。”馮涵拿出手機,看見短信提醒,她上班的時候手機一向是鎖櫃子裡的,平時沒什麼,真有什麼事真正熟悉的人也知道在上班時間要打固定電話,談戀愛的時候就不方便了,尤勇男又是個短信狂,才不過短短的一天時間又是十幾條的短信,最後一條是說加班太辛苦了,要弄好吃的給她吃,馮涵不覺得甜蜜,只覺得煩,要是依她之前的脾氣,肯定是約他出來分手,可現在她總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有被送養,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在哪個小飯店做服務員或者已經嫁人生子了?她這樣理所當然的賴在娘家,到底對還是不對。
  紅燈的時候馮鵬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彈了一下她的耳朵,妹妹比他小那麼多,說是妹妹也像是女兒,從小寵到大的,說起來對老婆都沒有對妹妹上心,妹妹一皺眉頭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亂七入糟的事了,馮涵縮了一下脖子,含恨地看著哥哥,沒多大一會兒就笑了。
  
  甘豔豔躺在家裡無聊地翻看著雜誌,樓下母親正在逗著她兒子玩,兒子的笑聲讓她莫名地有些煩,把雜誌摔在一邊,她拿出手機刷微信,朋友的一條資訊讓她的臉冷了下來,“我剛才看見你老公帶著個正妹在吃火鍋,那妹子好像還不到二十啊,誰啊,你認識嗎?”附帶了三連拍的照片,第一張馮鵬程和馮涵兄妹倆個,一起對坐吃火鍋,第二張是馮鵬程給馮涵夾羊肉,第三張是馮鵬程遞給巾給馮涵。
  看起來沒有什麼出格的動作,甘豔豔卻覺得異常刺眼,回了一句,“你想多了,那妹子是我小姑。”
  “哦,我說嘛,他不會這麼不注意影響,你小姑長得可真漂亮。”
  “一般般,就是被寵得很任性。”
  “任性也正常啊,家境好,工作好,又是最小的……”
  “我在煮美容湯,不多聊了。”甘豔豔結束聊天之後,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
  在沒真正見到自己的小姑之前,她就一直處於跟小姑爭寵的狀態,她跟馮鵬程一起逛街挑首飾,她看中一件東西,還沒等說話呢,馮鵬程就會摸到另一件樣式很卡通的東西說,“這件我妹會很喜歡。”把她所有的熱情都打散。
  訂婚之後跟小姑熟悉了,她更是覺得自己永遠處於跟小姑爭寵的狀態下,一開始公婆出首付買了三居室,她以為是為了讓自己夫妻住得寬敞點,卻沒想到裝修的時候就給小姑留了一間房間,她剛有點想泛酸,小姑就說不想跟新婚夫妻住一起當電燈泡,公婆就拼命誇她懂事,又買了套兩居給她自己住。他們夫妻兩個的三居現在還在還貸,丈夫還不准自己動用娘家的錢幫著還,可小姑的兩居室一直是公婆在還貸。
  她不明白為什麼公婆家對金錢這麼慎重,明明可以全款,卻非要貸款,她娘家明明陪嫁了更好的車,卻只准她開,不准丈夫開,丈夫開的車總價不超過二十五萬,看起來平民又掉價,她買了兩套品牌男裝,丈夫卻束之高閣根本不穿,只穿平價牌子,唯一能看出特權的就是他們的兒子上幼稚園不用排隊就上機關直屬的公立幼稚園。
  更不用說他們家重女輕男了,小姑說什麼都是對的,做什麼都是正確的,自己卻是做什麼都不對,怎麼樣都不正確,就連介紹高帥富給小姑,現在也是她的錯了。
  她知道小姑是領養的之後,就更不明白了……一個領養的女兒,占盡了寵愛,甚至比自己這個兒媳婦,還要重要……她盯著微信裡面的照片,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親兄妹這樣就罷了,養兄妹為什麼這樣不知避諱?
  她不知怎麼想的,鬼使神差的,把這三張照片轉發到了微博上,“天冷了,我在加班談生意,他們兄妹在吃火鍋,還被我朋友拍下來了,說是讓我小心些,真是哭笑不得,兄妹倆個要不要感情那麼好,我這個當嫂子的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馮涵靠在椅背上,聽哥哥講工作的時候遇見的事,笑嘻嘻的喝著飲料,臉上酡紅一片,馮鵬程平時出來吃飯多半是跟同事朋友,再有就是陪領導,哪有跟家人吃飯那麼放鬆,加上又喝了些酒,說話就有些沒顧及了,“我心裡想著,這是哪位大爺派來的天使折磨我的啊,就讓她出去了,叫另一個小兄弟過來倒茶,幸虧當時領導都沒來,否則你哥我真是沒面子,叫個新來的小年輕倒茶都支使不動。”
  “現在的人是這樣的啊,人家覺得我大學畢業是公務員,你們領導開會我倒茶不像樣。”
  “呵呵,你別瞞我,我知道你剛去的時候一直打掃衛生來著,你們局長一直誇你有眼力見兒。”
  “我是我別人是別人嘛。”
  “吃好了嗎?”
  “吃好了。”
  “吃好了我送你回去,今天早點睡,明個兒還要上班。”
  “知道了,哥,你也去接嫂子吧。”
  馮鵬程頓了一下,“我知道了。”正這個時候,忽然一個男人從樓梯大步跨到了二樓,看見他們兄妹在一起,二話不說上來就打馮鵬程……後面跟著一個嘰嘰喳喳想要阻攔的中老年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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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語錄:海爾的成功告訴我們,有的時候售後甚至比產品本身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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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木!嘉木!”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起來伸了伸懶腰,還是磨磨蹭蹭地到了廚房,在自己成長期缺席太久的老媽,在女兒結婚之後發現女兒竟然只會燒水煮麵條,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當中,趁著回去辦婚禮之前的空檔,準備給女兒特訓,有事兒沒事兒就叫林嘉木進廚房。

    “你看看你今天買得這肉,明顯是上當了,你在哪家買的?”張雅蘭指著盤子裡的豬肉道。

    “我在樓下的肉店買的。”

    “你們家樓下?”張雅蘭皺了皺眉,“我早說過那南方人做生意太不實在,他看見我去,每次都拿好肉,你頭一次去,他看你一副不會買菜的樣子,就拿這肉來糊弄你。”

    “媽,這不是五花肉嗎?”

    “這什麼五花肉啊!你看,肥肉這麼多,怎麼吃啊!還有啊!這豬肉明顯是小豬肉,比方便還容易熟,不好吃的。”

    “哦。”

    “哦什麼啊!你這樣子怎麼過日子啊?還有啊,我讓你把地拖了,你拖了嗎?”

    “鄭鐸等會兒回來拖。”

    “你怎麼什麼都讓他幹啊?有你這麼當人媳婦的嗎?”

    “你不是總說我爸什麼都不會嗎?”

    “可你也不能走極端啊,你什麼都不會,人鄭鐸什麼都會,眼裡還有活,你倆現在感情好,他樂意幹活當然好,時間長了人家肯定要不滿啊……他又比你小……你得會哄男人……”

    林嘉木頭一次聽見媽媽念經的時候反駁過,結果就是被殘酷鎮壓,她的那點口才在媽媽的嘮叨神功面前根本不是對手,現在也只有左耳聽右耳冒,順便祈禱出去查案子的鄭鐸快點回來。

    “你看看思甜,她比你小多了,又會煮飯做事又勤快,嘴巴還甜,我是沒兒子,我有兒子一準兒娶她回來做兒媳婦。”

    “媽,你昨天還說思甜性子太倔穿衣服太甜了呢。”這也變得太快了。

    “她是穿衣裳時尚了點,現在年輕人都那樣,大了自然就有品味了,你十j□j的時候還不是黑白灰到底,連件粉的都不穿,現在你看你,多喜歡穿豔色的!思甜穿得野,可人是好的,這樣就行了。”

    “嗯。”

    “你別跟我口不對心,我知道你有小九九,可是你也得面對現實,你都多大了?現在結了婚,也不是小孩子了,抓緊點要個孩子啊,我看鄭鐸長得蠻壯的,粘你也粘得緊,現在你們也領證了,趕緊的……爭取來年讓我抱孫子。”

    “外孫……”

    “他沒爸媽,外孫內孫還不都一樣?你要是想忙事業,我跟你爸就搬過來,替你們哄孩子,要嫌我們煩,我們把孩子帶回去養到上幼稚園……”

    她又不想要孩子,扯這麼遠幹嘛?不過她現在如果說她不想要孩子……林嘉木瞧了瞧炒菜的勺子,腦袋上挨一下都是輕的,“知道了,不過這事不能急,現在都興備孕。”

    “備什麼孕啊?當初我也沒備孕,一不小心就有了你。”

    “媽,您別說了,我都餓了,晚上吃什麼啊?”

    “晚上我本來準備做紅燒肉,你看你這肉買得這麼肥,現化肉也來不及了,隨便炒個三絲,做個酸辣白菜就行了。

    “晚上吃清淡點好啊。”

    “別耍貧嘴去洗菜!你自己算算,我來給你做煮飯婆你省了多少錢!每天叫外賣,不知道吃進去多少地溝油不說,浪費了多少錢?有這些錢做些什麼不好……”

    林嘉木覺得像是有人不停地拿針刺自己的耳朵一樣的難受,可因為是自己的媽,又只能忍著,“媽,你什麼時候回去給我準備婚禮啊。”她現在連婚禮都不排斥了。

    “現在都有婚慶公司,咱們家又是女方,你爸一個人就搞定了,我過完耶誕節再回去。”

    聖……雖然還只有兩三天就過聖誕了,林嘉木還是覺得一陣頭暈……

    “叮鈴……”

    “誰啊!嘉木,你不是說外人不知道這個地址嗎?是不是鄭鐸忘帶鑰匙了。”

    “我去看看。”林嘉木一邊擦手一邊去開門,卻看見了冷著臉的馮涵跟另一個……“馮鵬程……好久不見了。”

    “嗯,好久不見了。”馮鵬程的臉色也不太好,“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他看了一眼廚房,“你還沒吃飯呢?”

    “今天收工晚一些,進來坐。”林嘉木眼尖地發現馮鵬程臉頰的皮膚有些破損,手上也有一些傷,誰惹了這位爺了,這位爺雖然是政治系的,可也是系裡籃球隊的,成績雖然排不上名次,但也曾經在場上“重創”過對手,A大最著名的打架事件就是他們的手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查了一下房產資訊。”馮鵬程淡定地說道。

    這就是公職人員的特權了,林嘉木頗有些不高興,但還是遮掩得很好,只是忍不住給了他一個軟釘子碰。“真難得大科長也來我這間小廟了,不會是來查稅的吧?”

    “嘉木,你想讓我查稅,可也得有稅務登記。”馮鵬程笑道。

    得,人家是官,人家嘴大,“請坐吧,大科長……”林嘉木請馮鵬程和馮涵兄妹上坐,“您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白水就行了。”

    “果然還是那官清如水的作派。”林嘉木笑道,剛進廚房就差點兒跟偷窺的老媽撞到一塊,“媽,您看什麼呢?”

    “馮涵來幹什麼?她跟前的男人是誰?”

    “那是她哥。。”說多了事就多,林嘉木並沒有解釋得太清楚。

    “我看這男人不一般,行動坐臥頗有些大將風度,可不是你黃阿姨說的只是什麼小科長。”

    “是,您還會相面呢,媽,您出去跟他們打聲招呼還是……”她還沒說完下半句呢,張雅蘭已經拿了兩瓶礦泉水出去了。

    “涵涵,你來啦!這是你哥?長得真是一表人才!來!來喝水!”

    “阿姨好。”馮鵬程和馮涵幾乎是異口同聲。

    “好,好。”張雅蘭笑道,坐下來握住馮涵的手,“涵涵,這麼晚了,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馮涵表情略有些尷尬,抿了抿嘴,“我跟尤勇男分手了。”

    “分手了啊?”張雅蘭心道讓你們在背後說我女兒是剩女,你兒子還不是個大剩男,她心裡這麼想,臉上卻滿滿的寫著關心,“怎麼會分了呢?我聽老黃說……”

    “其實他們倆個也不過認識了兩三個月而已,涵涵還小,談婚論嫁早了些,他們家卻有些急著結婚,雙方的意見實在沒辦法統一,再加上兩個人年齡差距太大,共同語言越來越少,所以……”馮鵬程給出的理由十足的公式化,誰的錯處都沒說,就是說年齡問題。

    “哦,是這樣啊,老黃也太心急了吧,涵涵花一樣的姑娘,從小嬌養到大,當然要多留幾年了……”

    “媽,您不是說要炒菜嗎?一會兒鄭鐸就回來了……”

    “啊,我馬上去炒菜,你們倆個也還沒吃吧!留下來一塊兒吃!”

    “阿姨,不用忙了,我們剛吃完。”

    “吃完了啊,那我去做飯了啊。”張雅蘭戀戀不捨地走了,關廚房門的時候,特意留了一條縫。

    馮涵見她走了,從包裡拿出幾頁紙,“林姐,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你說。”

    “我跟我哥今天出去吃飯,遇上個神經病找茬,把我哥給打了,我哥把他也給打了,後來飯店的保安來把那人給趕走了,我好像看見有人拿手機拍錄像了,我哥是公職人員,雖然理由正當,但打架的事傳揚出去總是不好,我求著他們把手機裡的錄影刪了,但我覺得有幾個人沒說實話,你能幫我處理一下嗎?還有酒店的監控,能一併處理了嗎?”

    “可以。”

    “如果上網的話……”

    “沒關係,上網我也有辦法。”

    “你上次給我的調查報告上說,我有個姐姐在A市,我想找到她,跟她聊一聊,還有那幾個總來我單位找我的人,我想讓他們走,這些……”

    “這些也都可以。”

    “那收費呢?”

    林嘉木剛想說話,馮鵬程接過了話,“上次你收了我妹五萬五,據我所知有些超出貴所的標準了。”

    “呵,我們收費高,售後也很好,一回生兩回熟,這次只象徵性的收些車馬費就成了。”上次她也沒打算訛人,主要是老媽想訛黃阿姨,沒想到交錢的是馮涵,現在想來,那天馮涵跟黃阿姨之間的氣氛,也只不過是黃阿姨一頭熱,馮涵所有的表現多一半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裝乖,裝無知,今天在馮鵬程面前,馮涵就表現得要得多。

    馮鵬程撓了撓鼻子,瞧著林嘉木一個勁兒的笑,笑到林嘉木心裡有些發毛,死官僚……“既然是售後,就車馬費也不收了。”

    馮鵬程壞笑道,“怎麼好意思呢。”

    “你馮社長說句話,一向是一字千金的。”馮鵬程的另一個身份是辯論社社長,這種人沒去私企也沒自己辦企業,反而學而憂則仕了,真讓人……對國家的前途越來越有信心了。

    “那就承讓了。”馮鵬程笑道。

    馮涵不太懂這兩個人之間的啞迷,她多少有點坐立不安,她不怕哥哥,反正在哥哥眼裡她永遠是單純的妹妹,但她有點怕林嘉木,林嘉木很精,眼睛能看透人心一樣,她低下了頭,索性不說話了。

    “對了,你知道詹大才女回國了嗎?”

    馮鵬程臉上的淡定略微被抹去了一些,“哦,她回國了啊,她不是立志要做光榮的美國公民,永不還朝嗎?”

    “她現在是一家美資公司駐中國的代表。”

    “哦,到底是成了美國美人了。”

    “她下個月出差會來A市,想請幾個同學,還特意問起了你。”

    “下個月我工作忙,估計是抽不出時間來了。”

    馮涵有些驚訝於哥哥的態度,哥哥的下巴收得很緊,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這通常是生氣的前奏。

    “好了,我們不打擾你們用晚餐了,這件事情能越快解決越好。”馮鵬程說道,帶著妹妹,如來時般突然的走了。

    林嘉木把最後一張SD卡裝到了包裡,打了個呵欠,難怪馮涵會急成那樣,原來沖到火鍋點打馮鵬程的是尤勇男,說起來也是三十幾歲的大男人了,雖說一直是個媽寶,但不成熟成這樣也實在是難得。

    拍錄影的人有三個沒有真得刪視頻,但林嘉木歸納了一下他們的座位,只有一個是真正有最好的角度的,找上門去曉之以理,說明白馮鵬程和馮涵是兄妹,打人的是馮涵不甘心分手的前男友,人家覺得沒有預想中的有新聞價值,鄭鐸動之以“情”很快用全新的SD卡和移動電源把原來的SD卡換了回來,另兩個角度不好的也用同樣的方法要到了手,至於飯店,能在A市開這麼久買賣的,自然知道什麼人不能得罪,意識到馮鵬程的身份之後,早就把錄影準備好了,林嘉木去了就拿到手了。

    她又在微博和微信上設置了關鍵字提醒,基本上能做到第一時間滅火,第一樁事擺平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和鄭鐸剛回家,一開門就看見了一雙男鞋跟一雙女鞋,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都往他們家集中?

    黃阿姨哭訴的聲音分外的響亮,“我兒子傻啊,一片癡心的對人家,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是真心的……”行了,黃阿姨也來了……不用問,另一雙男鞋肯定是尤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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