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3章
嘉木語錄:生產後代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自然法則罷了,可養育孩子卻是世間最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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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 某縣醫院
為了不驚動丈夫,做了子宮肌瘤手術,切除了子宮一周的梁彥華悄悄從床上爬起來,動作有些僵硬地去拿床下的尿盆,馮鋼聽見動靜,立刻醒了過來,“你怎麼起來了?”
“我想小便。”
“我扶你。”馮鋼站了起來,攙扶著妻子坐下,從床下拿了尿盆幫助妻子小便,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病房傳來一陣的爭吵聲。
“隔壁又吵起來了?”
“嗯。”馮鋼點了點頭,隔壁是一對農村來的夫妻,女的才二十八,男的也才二十九,就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母了,到醫院來是生第四胎,因為之前B超說是男孩,他們怕離醫院太遠,耽擱了孩子的出生,結果早早就來住院,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可生下來才發現是個女孩,公婆當場就罵了一句掉頭走了,據說是女人娘家媽的人也罵罵咧咧個不停,男的更是跑到外面又哭又嚎說自己命苦。
“唉,不管是兒是女,有一個就是天賜的,怎麼能吵成這樣呢。”梁彥華小完便,穿上衣服躺回床上,“你看見咱們的孩子了嗎?”
“大夫說是個女孩。”
“唉……能生下來就好了,咱們也能湊個兒女雙全。”梁彥華歎息道,她是因為意外懷孕了,去產檢的時候發現有子宮肌瘤的,而且子宮肌瘤有七八個之多,又因為丈夫有公職,只好做了子宮切除。
馮鋼開了門去倒便盆,卻看見對門病房的男人抱著紅被包著的嬰兒出來,裡面女人一陣的哭喊叫罵,“大夫都說了,生男生女取決於男人,你種了茄子還想收地瓜?你把她扔了吧!扔進越遠越好!我正不想看見她呢!”
“扔就扔!一個賠錢貨,你他/媽/的/以為我不敢啊!我扔了喂狗!”
馮鋼放下便盆攔住了他,“兄弟,你什麼意思?跟弟妹吵架也不能扔孩子啊?”
男人抱著孩子停住了,他之前陪妻子在醫院待產兩三天,知道住自己對門的是一對有錢的幹部夫妻,男人是從大城市借調過來做縣長秘書的,有大前程,他媳婦病了,好多領導都來看過了,農村人連大隊書記都畏懼三分,何況是這麼大的官,“我……就是跟她吵幾句嘴。”
“再怎麼吵也不能大冷天的拿孩子出氣啊。”馮鋼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嬰兒,也許是因為之前B超看出來是個“男孩”這孩子在娘胎裡沒受多少苦,雖然臉上有新生嬰兒的浮腫,但能看出來眉眼長得很清秀,“你看,多好的孩子啊。”
“大哥,農村的閨女不值錢。”男人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了,“你不知道,在我們屯子,沒兒子的人走到哪兒都不仗義,人家當面罵你是絕戶你都沒話講,這次來之前我們到處說來城裡生兒子,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個閨女……真是沒臉回去見人……大哥,你是城裡的大幹部,你媳婦又不能再生了,你把這孩子抱走吧,她跟著你,興許比跟著我們強。”
馮鋼愣住了,剛想說什麼,忽然屋裡的梁彥華說話了,“這孩子我們不能養,我愛人是有公職的人,不能超生,但是我知道有一家人家能養,你先替我養一天,我替你打電話給她,讓她來抱孩子。”
男人聽說有人要女兒,臉上立時陰鬱盡掃,“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我媳婦來縣裡的醫院生孩子,車交路費我們一家人的嚼谷……”
“我說的這家人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卻也衣食無憂,多了沒有,一千塊錢的營養費還是出得起的。”
“中,中,中!”一千塊錢在二十年前,是一個農民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一個賠錢的閨女,能換一千塊錢,對這個農民來講簡直是太劃算了。
“老馮,你把字據寫好,等會兒人來了,你讓他們雙方簽字。”
馮鋼不明白自己妻子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還是點頭答應了,“好,你們稍等。”
馮鋼把孩子交換給了男人,男人抱著孩子回了病房,不知說了什麼,裡面的兩個女人竟然停止了吵鬧,都笑了,只聽他妻子說,“真能換一千塊錢?”
“那還有假。”
“那可真行啊,不知道有沒有人要咱們家三丫,三丫今年三歲也啥事都不記得呢。”
“你快別亂想了,老四有人要就不錯了。”
馮鋼去洗手間倒了便盆回了病房,“老婆,你什麼意思啊?”
“我這兩天作夢,老看見一個女孩扯著我的衣服哭,我總覺得咱們閨女……”
“可是這違反政策……”
“誰都知道我是做什麼手術的,我有醫院的證明,生不讓,領養也不讓?”
“領養……也……”身為幹部的馮鋼辭窮了,確實規定說不讓超生,真沒說不讓領養,政策出來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有梁彥華這樣的鑽這個空子啊,“那你為什麼說是送給別人……”
“你笨啊,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雖然再過一兩年咱們就要搬回去了,可難保哪天他們不找來……”梁彥華小聲地說道,“你等會兒給我大表姐打電話,她說了要來看我,你讓她來抱孩子,先抱到我媽那裡養一陣子,等我身體養好了,再把孩子抱回來。”
“嗯。”馮鋼點了點頭。
二十五年後 A市
林嘉木揉了揉已經麻了的腳,靠在沙發上歎了口氣,有個有深厚鬥爭經驗的老媽實在是太可怕了,也許是旅行社打來確定行程的電話漏了餡,也許是護照被發現了,總之她現在護照被人藏起來了,旅行社那邊說她已經打電話退了訂,鄭鐸被趕回了他“自己家”,她則被困在沙發上跟老媽一起看電視。
電視裡正好講到何田田案,主持人放完監控和錄音,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網路媒體發達,隨便一件小事,只要被貼上富二代、官二代的標籤就有無數人蜂擁而至,經過這些事的教訓,大家應該要反思一下,為什麼我們這麼容易衝動,這麼容易被利用……”
切,好像前幾天在微博上帶頭罵娘,說陸天放丟了A市的臉,要把陸天放千刀萬剮的人不是他一樣!到頭來還讓觀眾反思……
張雅蘭女士一直追蹤著這樁案子,聽見電視裡在講這件事,拿著炒菜勺子就出來了,“我就說那個發帖子的不是什麼好人,沒想到還真是……那個陸天放也是的,如果他不玩弄女性,怎麼會有今天?何田田好像比思甜還大吧?怎麼這麼幼稚,隨隨便便就跟男人去開房……要我說,現在的女孩子,真心不能撒手……”
林嘉木半閉著眼睛聽著,左耳聽右耳冒,心裡還在想著巴厘島……
“你說劉志會被判幾年啊?”
“不知道。”錄音證明何田田的的確確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劉志只承認沒能把她拉上來,錄音證據+網路證據也只能證明他有陷害陸天放的“企圖”,現在又有律師團幫他,真說不準他會被判幾年,不過聽網路上的消息,A大已經把他開除了。
“這可真是沒天理了,害了花一樣的姑娘,竟然連刑都判不了。”張雅蘭嘖嘖歎道,“對了,你爸說酒店訂好了啊,元旦咱們家擺酒,鄭鐸家……”
“媽,您可別提擺酒的事。”林嘉木放下了腿,“鄭鐸家裡的人都沒了,他這些年也沒跟雙方的親戚有什麼交集,除了十幾個天南地北的戰友之外,也沒什麼人可請的,你提擺酒的事……”
“我知道啦!我不提!”張雅蘭撇了撇嘴,“不過你總不能連婚紗照都不照吧?我的那些老姐妹等著看你的婚紗照呢!”
林嘉木臉白了白……婚紗照……個頭……“最近我沒時間,再說冬天也沒什麼好景色……”
“哪有結婚不拍婚紗照的?人家會以為……”
“媽,人家以為什麼,跟咱們有關係嗎?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元旦咱們家擺酒的時候,我肯定到場。”
“你到場沒用啊,得鄭鐸也到場!”張雅蘭這些年為了女兒遲遲不結婚的事,不知道跟別人生了多少氣,好不容易女兒嫁了個高帥富,不帶回家顯擺顯擺,簡直是錦衣夜行。
“我知道了。”不管怎麼樣,只是女方辦酒,她跟鄭鐸露個面就行,已經是她在談判桌上能爭取到的最好條約了,她到底是腦子進了多少水啊,才說要跟鄭鐸扯證……雖然扯證的過程很順利,持證上崗之後的第一發也出奇的火辣……不過跟後續的煩惱比起來多少有些不值,可想想元旦之後自己就能擺脫媽媽和那些親朋好友的逼婚了,她還是暗暗的松了口氣,“媽,我們都答應出席了,您能把護照給我們嗎?”
“不能!什麼時候咱們家擺完了酒!你什麼時候能拿到護照!你爸說了,你們蜜月旅行的費用,他報銷!”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
“還有啊,你別想著元旦結婚29號坐飛機回去這樣的好事,一定要……”
林嘉木沒敢說她想得是30號坐飛機回去……
“我一定要帶著你去買件貂,你們姐妹裡面,就你和真真還有那倆個洋娃娃沒有……我在皮草城看見一件特別漂亮白貂,你穿上肯定特洋氣……你回去試試……”
“我不喜歡……在說這邊不冷,穿不到……”
“我說的這款是短款,我在街上看見A市也有穿的,老洋氣了……”
“不穿。”
“你這孩子!我買單!”
“你買單你自己留著穿。”
“媽不是有嗎?再說了我這年齡穿白貂要笑死人了……”
林嘉木望天……說到底還是她那幫老姐妹互相之間攀比,誰的女兒有什麼,誰的女兒沒有什麼……雖說她們也懂LV,GUCCI之類的名牌貴,但總沒有貂皮那麼顯富。
“你爸還說了,房你和鄭鐸都有,也不用裝修,陪嫁你一輛車,價格在五十萬和七十萬之間你隨便挑。”
“媽,你嫁女兒不用動棺材本吧。”林嘉木瞪大了眼睛。
“哪用動棺材本啊!你爸就是不吱聲,他有錢著呢,我這些年也沒少賺啊……”
“行了,別說了,我有車,現代一輛、切諾基一輛,兩輛車夠陪嫁了。”
“那行,你找一天拍照傳網上去,我交給婚慶公司……”
林嘉木幾乎要暈過去了,原來是為了陪嫁好看……兩個人正說著,張雅蘭的手機響了,音樂是著名的民間搖滾自由飛翔……她樂顛顛地去接電話,“肯定是我那些老姐妹打來問情況。”
林嘉木雙手捂著臉,點了點頭……這算怎麼回事啊……她拿手機給鄭鐸發短信,“咱們離婚去行不行?”
“黎明前的黑暗,你就忍了吧,熬過酒席咱們就自由了,咱們離婚去的話,想想你媽……”
林嘉木盯著一連串的省略好,簡直想要一頭裁倒在地上再不起來……
“嘉木!你黃阿姨,找你的!”
梁阿姨……林嘉木想了半天……張雅蘭擠了擠眼,林嘉木還是接起了手機,“喂,黃阿姨啊……”
“嗯,我是要結婚了,同喜同喜……”
“他是……做生意的,跟我是合夥人,嗯,條件還可以,您放心,一定請您喝喜酒……真的……您兒子有女朋友了?談婚論嫁了啊,恭喜恭喜……您是想……嗯……嗯……我知道了……你明天帶她來吧……有時間,為了您我怎樣都有時間。”林嘉木掛斷電話,“媽,這黃阿姨是誰啊?”
“我在A市時的發小,差不多有十年沒聯繫了,不知怎麼的找到了我的電話,還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她丈夫好像做生意的,姓尤……開了間進出口公司,聽說什麼百萬、千萬的,當年跟我就各種攀比,我下崗了倒把她樂夠嗆,人品不怎麼樣氣人有笑人無的……她找你幹什麼啊?”
“她兒子交了個女朋友,據說女方家裡條件不錯,又是公務員,她不知道聽誰說的女方是被領養的,鼓動那姑娘查一查她親生父母是誰……”
“哼!什麼查親生父母啊,她就是那德性,有個有點出息的兒子,就以為自己是皇太後,拿個公主來配她兒子她都嫌棄……”
“媽……您跟這黃阿姨是什麼過節啊?”
“你跟她兒子差一歲,當年你在A市的律師事務所……我們同學聚會,有一個人起哄說要介紹你們倆認識,當時我以為是開玩笑,就笑呵呵地應了,那個時候你姥姥還在,我住你姥姥家,我剛回到去,她就給我打電話,說什麼酒後玩笑不要當真,擺明瞭沒瞧上你。”對一個母親來講,沒有比瞧不上她的孩子更讓她憤怒記仇的了,張雅蘭現在提起來還恨恨的,“她兒子到現在還沒結婚肯定是因為她太挑剔!這回又嫌人家是領養的了,怕人家的親生父母有什麼……哼!”
林嘉木點了點頭,“媽,那你說這案子咱們接不接。”
“接!”張雅蘭斬釘截鐵地道,“我看上的那件貂皮打完折五萬五,你全在她身上給我賺回來!”
媽呀,這麼生氣還不忘貂皮,您老人家可真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二十五年以前計劃生育抓得很嚴,但我跟權威人士討論過領養的問題,那個時候領養沒有什麼規範,連相關的法律都沒有,所以像是故事裡的事情是有可能成立的。
正文 第154章
嘉木語錄:對有些人來講,支撐他們存在的意義僅僅在於自己比別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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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真是長得越來越漂亮了,比你年輕的時候好看!”被一個不認識的中老年婦女拉住手各種誇正常人會是什麼反應?林嘉木覺得自己一瞬間穿越回到了二十歲,除了露出有“教養”的笑容之外,想不出別的應對方式。
張雅蘭顯然比她熟練多了,雙手把“發小”黃玉鳳的手握得緊緊的,“十年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啊,一點都不變!”
“沒變什麼啊,你看年輕人都快要結婚了,咱們轉眼就要當奶奶、姥姥了,能不變嗎?”黃玉鳳笑道,看得出來,她也是精過一翻精心的打扮的,耳朵上戴得翡翠耳環映綠了半邊臉,雖說人老了,但珠光寶氣華衣美服撐起來的貴婦范兒卻極盛,一雙眼睛因為做了拉皮和雙眼皮手術,顯得有些詭異地眼角上挑,眉毛因為紋過的緣故眉型有些怪異,但在中老年婦女裡是比較不錯的人品,張雅蘭從昨天就開始做頭髮買衣服的折騰,不足貴婦路線走知性幹練路線,也算是沒被她把風光壓住。
這兩人剛見面就無聲廝殺比對“寒暄”彼此交換近況,笑嘻嘻地一根胡蘿蔔夾一根大棒地相互招呼,激烈程度讓林嘉木都插不上什麼話,只得打量黃阿姨帶來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挺顯小的,年齡按理應該有二十五六了,看起來卻像是比汪思甜還小,斜流海長卷髮,像是個洋娃娃一般的可愛,身上穿著長款衛衣,可愛熊的外套,白色雪地靴,想想黃阿姨的兒子年齡跟自己相仿,昨天自己根據老媽提供的QQ號看了一眼黃阿姨的空間,她兒子長得挺成熟的,跟這姑娘在一起頗有爸爸帶女兒的感覺,不過這姑娘據說是公務員,可能上班的時候人家不這麼穿,平時這麼穿也無可厚非,畢竟年輕只有一次。
張雅蘭也已經打量完這姑娘了,顯然得出的結論跟林嘉木差不多,她笑嘻嘻地說道,“老黃,你什麼時候偷生了一個閨女?長得真漂亮,十幾了?上大學了沒?”
黃玉鳳冷眼瞪了張雅蘭一眼,礙於有求於人還得陪笑臉,“我像你那麼福氣有個貼心的小棉襖啊,我只有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傻兒子,這是他女朋友,姓馮,叫馮涵,今年二十五了,在海關上班。”
“海關?真不錯啊,好福氣。”
馮涵微笑著跟張雅蘭點頭致意,“阿姨好,姐姐好。”
“都好,快過來坐。”
黃玉鳳握著馮涵的手,一副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我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家嘉木幫忙,我聽說她要結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如果沒時間,推薦一個可靠的人幫著查查也是行的。”
“阿姨,您別這麼說,你是我媽的朋友,就是我長輩,有什麼事您說一聲兒就行了,可千萬別提求字。”開玩笑,求人幫忙和請人幫忙是兩回事,自己的媽想著坑人家的錢,沒準兒人家想讓自己免費“幫忙”呢。
“這件事呢,嚴格說來也不是我的事……涵涵這孩子呢,在海關做事,平時工作忙也就耽誤了找物件,我兒子呢現在負責我老公公司報關這一塊,因為工作的關係跟她慢慢的熟悉了,兩個人確定了關不才來找我,我是一看見涵涵就喜歡上了,涵涵的哥哥也是生意人,聽說了這件事呢,對我兒子的人品也是滿意的,我們就代表雙方家長見了面,初步把婚事就給訂下來了,可涵涵有一天在上班的地方忽然遇見了一個女人,自稱是涵涵的親姐姐,要來認親,涵涵嚇壞了,正巧我兒子出差,她就打電話給她哥,她哥來了兩三句話就把那女人打發走了,可涵涵覺得事情不對勁兒,拿話詐了一下她哥,她哥想著她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嫁人了,有些事也應該知道了,就把實情告訴了她,涵涵,是親家公和親家母借調到縣城的時候抱養的養女,那個女人,八成真是涵涵的姐姐。我兒子回來之後,涵涵就把這事兒跟我兒子說了,我兒子勸她生恩不如養恩大,讓她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涵涵總覺得……”
馮涵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說話,這個時候忽然說話了,“姐姐,我不是想要做白眼狼,從小到大,我爸媽和我哥不知道有多疼我,我就是覺得我是成年人了,馬上就要嫁人了,我想知道我是誰,我是從哪兒來的,我原來覺得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可如果不是這樣的呢?”
馮涵看著是個小LOLI,可到底年齡擺在那裡,出來做事也不是一兩年了,閱歷也擺在那裡,說出話來還是很有值得推敲之處的,這個小姑娘,可不像表面看著那麼簡單,黃阿姨覺得自己能把人家玩弄於鼓掌,沒準兒人家正在瞧她的笑話。
“嗯,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委託我來查一查你親生父母是誰對嗎?”
“嗯,我還想要知道他們家的近況,還有……他們為什麼把我抱養出去?這件事我哥知道的也不清楚,那個時候他也才不過十歲,只知道我爸媽借調外地三年多,回來的時候就多了一個快滿周歲的我,別人都說我是他們在外面超生的,借著養女的名義抱回來的,可他明明記得我媽做過手術,他聽奶奶耳語,我媽不可能再生養了,一直覺得疑惑,但一直也沒聲張,長大了慢慢想通了是怎麼回事,那個時候對我已經有感情了,拿我當親生的妹妹看待……”
“你知道當時你爸爸被借調的縣城是哪裡嗎?”
馮涵搖了搖頭,“我可以去問我哥。”
“你不打算讓你爸媽知道嗎?”
“我媽雖然退休了,但一直身體不太好,我爸工作很忙又要照顧她,從我哥大學畢業了,我一直歸我哥管……這件事我問過我哥了,我哥說相信我的判斷,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
“那好吧,你問清楚借調的縣城,這件事我們就可以著手調查了。”
“調查的費用是多少?”
黃玉鳳立刻接過了話頭,“涵涵,你不知道吧,嘉木的媽跟我是發小,這種小事……”
“這種小事如果你找我幫忙,我肯定不能提錢,可我閨女的公司是跟別人合營的,更何況這案子要出差,車交路費人吃馬嚼,員工工資一樣都不能少,她本來說了想要義務幫忙,被我阻止了,我說你這樣的富婆,怎麼會介意錢的事呢?最多咱們給親友折扣,五萬五,一分都不能多了。”張雅蘭道。
汪思甜在一邊拿著材料假裝複印,悄無聲息地聽著壁角,聽到這裡的時候差點笑場,忙用卡紙來掩飾,把影印機的蓋子掀開來掩飾自己的過於激動的情緒,最後收了複印好的“材料”快速逃了出去。
黃玉鳳四下打量著這間居民樓改的辦公室,客廳裡除了一些設備跟影印機,跟普通的民區沒區別,敞開的門裡就兩台對著的辦公桌和三台電腦,這樣的公司還好意思說費用大……張雅蘭分明是在敲自己竹槓,“五萬五……這也太貴了吧……”
“沒辦法,現在人工費漲得快,房租、油費都在漲,盒飯過去才五塊錢,現在十五都買不到好盒飯了。”
“那我去找別家……”
“阿姨。”馮涵說話了,“我哥說要找諮詢社查案,就找這一家,不許我找別家,再說這是查我自己家的事,錢我出了,你們接受轉帳嗎?帳戶號多少?”
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姑娘,張口就說要自己出五萬五,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姑娘的出身顯然不差,林嘉木報上了帳號,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馮鵬程是你什麼人?”
“是我哥。”
馮鵬程,大林嘉木兩屆的政治系學長,林嘉木大學室友的初戀,後來兩個人因為距離分手了,聽說馮鵬程追隨家人的腳步走了仕途,現在已經是國稅系統小有權利的科長了,林嘉木的那位室友則已經定居海外,多年不曾聯絡了,但馮鵬程卻因為林嘉木的同學裡有不少在從政或在公檢法,一直沒有跟這些人斷了關係,難怪他會知道自己,A市說大也有八百萬以上的人口,說小竟然小得隨便都能遇見熟人。
如果馮涵的哥是他……自己的這位黃阿姨可算是踢到鐵板了,馮鵬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黃玉鳳頗有些疑惑地看了她們倆個一眼,顯然她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涵涵,這錢怎麼能讓你花呢,阿姨花。”
“沒關係,阿姨您帶我來就行了。”馮涵笑道。
黃玉鳳還是覺得不甘心,目光一轉,話題轉到了林嘉木身上,“嘉木,阿姨聽說你在A市就一直想要來看看你,可一直沒得到機會,聽說你要結婚了,真替你和你媽高興,你男朋友多大了?是幹什麼的?離沒離過婚?離婚過也不要緊,男人嘛,沒有孩子跟沒結過婚也差不多……”她自說自話了好一會兒,見張雅蘭跟林嘉木臉色沒變,就住了口。
張雅蘭笑道,“我那姑爺可不是什麼二婚,人家是正經八百沒結過婚的小夥子,年齡嘛,今年三十整,比嘉木要小三歲,女大三,抱金磚……要說缺點,就是個兒太高,我跟他說話得仰著頭,說時間長了我就得說鄭鐸啊,你坐下來跟媽說話,媽頸椎病要犯了……”
黃玉鳳的臉有些僵,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有人開門進來了,只見進來的人穿著皮毛一體的長款大衣,深藍牛仔褲,棕色室外鞋,身材高挑健壯,長得英俊體面,進來的時候看見客廳裡有兩個陌生人,想到昨晚岳母大人在電話裡的叮囑,張口就是,“媽,嘉木,來客戶了嗎?”
黃玉鳳向來覺得自己兒子是高帥富,男人裡的人尖子,無論是長相還是人品家世沒有比兒子更好的了,只是這些年熬得有些見老,可顯得成熟穩重,今個兒看見鄭鐸,卻不得不承認鄭鐸要比自己的兒子看著體面多了,心中暗道張雅蘭果然是好狗命,找得女婿這樣的出眾,瞧瞧自己身邊的准兒媳,心裡又平靜了些,嘉木年齡這麼大才結婚,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孩子,看這男人長得這麼好,八成是奔著錢來的,苦日子在後頭呢……她心裡這麼想著,優越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