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兆
盛修頤晚上回到內院,先去了楨園看誠哥,才回靜攝院。
盥沐後躺下,東瑗要看他身上的傷疤。
他又像昨晚一晚顧左右而言他,不肯給東瑗瞧。
「阿瑗,來福說他要出去。」他道。
果然,東瑗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詫異問他:「因為薔薇嗎?」聲音裡居然帶了些許期盼。
盛修頤就笑起來:「並不完成是因為薔薇。我在外頭有些生意……」他頓了頓,才壓低了聲音跟她耳語,「一些不太好的生意。我原本打算收手的,其實心裡也捨不得。來福說他出去,這些生意全部轉到他名下去。」
其實盛修頤很清楚,將來萬一被查,來福肯定是擋不住的。
到那時,就要看皇家對他的處理法子了。
若是信任,自然會幫著遮掩,讓來福承擔下來;若是不信任,最後還是要算到盛昌侯府頭上。
到頭來到底是火中取栗還是險中求勝,都要看時機。
盛修頤向來不是那等猶豫寡斷、心軟手遲的人。
「你做不法的生意?」東瑗錯愕問他。
盛修頤淡淡笑了笑,算是承認了。
「小心些,出了事爹爹又要罵你了!」東瑗叮囑道。
盛修頤微愣,繼而失笑:「我以為你會勸我罷手,免得出了事累及身家性命!」
東瑗笑:「爹爹乃人臣之首,倘若咱們家做了不法生意就要搭上身家性命,那是咱們家氣數已盡。就算安分守己,照樣性命不保!」
人治的社會,什麼天子與庶民同罪,不過是遮人耳目。
只要所行之事不危及君主統治,不威脅皇位,皇家就會說「法令無外乎人情」,從而保下來。
這個社會,永遠沒有公平與平等,處處都是士族階級的特權。
盛修頤沒有管家,不能擅自動用公中的銀兩,他若是用錢,需要向盛昌侯開口。
西北之行大獲全勝的盛修頤,東瑗覺得他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這樣清冷平庸的人。
他背地裡行事,自然需要銀兩。
原來他「做些不好的生意」。
東瑗沒有再去追問是什麼生意。
她的話音剛落,盛修頤就哈哈笑起來,然後捏了捏她的鼻子,像獎勵小狗那樣摸了摸她的頭。
東瑗蹙了蹙眉頭,對這般對待不滿意。
盛修頤繼續問她關於來福的事:「來福不是花哨之人,他定會對薔薇好的,這點你寬心。」
「我問問薔薇。」東瑗聽說來福並不是因為薔薇而出去,就興致不高了,「明日再告訴你!」
倘若一個男人為了女人就不要前程,東瑗覺得他從某些方面說,是很不靠譜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沒有前程,拿什麼養活女人?
生活就是這樣庸俗、平淡、現實,靠風花雪月活不下去。
然而她居然有那麼點期盼。
得知來福並不是純粹因為薔薇,也有些失望。
可能是在這等俗世裡活久了,也盼望美好熱烈的愛情來充盈自己的心吧?
不過這樣的來福,並不是個衝動的情竇初開的小夥子,應該更加能給薔薇未來的保障吧?
東瑗心裡已經確定了八九分,只等薔薇開口回答了。
盛修頤聽說她要去問薔薇,則微訝,笑道:「這種事,你幫她拿主意不就好了?」
就像兒女的婚姻,都是父母拿主意,哪有拿著這個去問當事人的?
這個年代的教育,讓盛修頤不明東瑗的做法。
東瑗笑笑:「明日再告訴你,急什麼呢?」
盛修頤也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呢喃著叫她阿瑗,吻落在額頭、鼻端、唇瓣、雪頸,一寸寸下滑……
次日是清明節,休朝一日,皇上和文武百官皆要掃墓祭祖。
盛家的祖墳在徽州,早在兩個月前,盛昌侯就派了外院得力的管事回鄉祭祖。
盛昌侯府的家祠,不過是擺了些靈位。
盛修頤早起跟東瑗去了楨園,抱著誠哥兒去元陽閣請安,隨後跟著盛昌侯、二爺盛修海、三爺盛修沐和盛樂郝、盛樂鈺去了家祠祭拜。
盛夫人則抱住誠哥兒,留了東瑗妯娌幾個在元陽閣玩笑。
誠哥兒睏了,就讓乳娘喬媽媽抱到盛夫人的暖閣裡先歇著,夏媽媽陪在一旁照顧,竹桃和沉煙也跟著服侍。
誠哥兒抱了下去,盛夫人就讓東瑗妯娌和表小姐秦奕陪著打牌。
支了牌桌,盛夫人坐正西方向,東瑗坐在她的下首,二奶奶和表小姐也坐了,康媽媽和香櫞、香薷在一旁服侍。
「七弟妹前幾日一直過來教蕓姐兒和蕙姐兒紮花,我們家蕙姐兒已經會紮些簡單的樣子了!」二奶奶討好著對盛夫人道,「等再成了樣子,叫她給娘做雙襪,紮好看的花兒。」
東瑗就笑:「蕙姐兒真能幹。」
二奶奶頓時一副與有榮焉。
盛夫人也笑:「她年紀那麼小,哪裡會做鞋襪?你別逼狠了蕙姐兒啊。有那份孝心,娘就受用了!」
二奶奶忙道:「她都快十歲了,哪裡小?我們到了她這個年紀,都開始說親了呢!」
盛夫人倏然就明白二奶奶這番話的用意了。
大約是看了好人家,想給蕙姐兒定親呢。
可是比蕙姐兒大一歲的蕓姐兒還沒有說親呢!
二奶奶不會覺得蕓姐兒是庶出,就應該先讓著蕙姐兒吧?
盛夫人心裡明鏡也似,笑著問道:「你不說我倒真差點忘了,咱們家蕓姐兒今年就滿十歲,虛歲十一,應該說親了啊!」
然後就看了眼東瑗。
東瑗忙道:「是啊。從開始說親,到下定,沒個兩三年哪裡成?定好了人家,蕓姐兒也快十四了。現在說親也不早。」
然後又道,「咱們蕙姐兒也該說親了。」
二奶奶聽著婆婆把話題扯到蕓姐兒身上,而不談蕙姐兒,正不自在。聽到東瑗這話,她一個激靈,再也不敢打啞謎,笑著道:「是應該先緊著蕓姐兒的。我們蕙姐兒比蕓姐兒還小十個月呢,不急的。」
口裡雖然是說應該先讓蕓姐兒,卻又說蕙姐兒只比蕓姐兒小十個月。既然蕓姐兒該說親,只小十個月的蕙姐兒也該說親了!
盛夫人並不是有意為難二奶奶,她只是想長幼有序。
既然話題說開了,盛夫人就順勢道:「是啊,她們姊妹都該準備說親了呢!」頓了頓,對東瑗道,「阿瑗,這件事你來辦吧!」
這個家以後都是東瑗管,讓她幫著孩子說親,也是她分內之事。
東瑗沒有推辭,很乾脆應了下來:「我先去訪訪,看看有沒有合適人家的孩子,再來告訴娘。」
盛夫人微笑頷首。
二奶奶聽到盛夫人把蕙姐兒的婚事也交給了東瑗,頓時就不安。她訕笑道:「娘,大嫂還有照顧誠哥兒,蕙姐兒的事哪裡敢勞煩大嫂?不如……」
「不妨事的!」盛夫人打斷她的話,「你叫她一聲大嫂,是白叫的嗎?將來家裡的事,都交給她勞碌,咱們娘們樂得自在!」
其實哪裡真的是要東瑗給盛樂蕙定親?這只是在暗示二奶奶,東瑗才會是這個家內院的未來當權者。
就算東瑗定了,只要不是二奶奶葛氏心目中的人,二奶奶也會想方設法推了。
難道非逼著她把女兒嫁到不願意的人家?
將來好就好,不好的話,東瑗不是要吃二奶奶一輩子的埋怨?
盛夫人才不會把兩個兒媳婦的關係弄得那麼僵。
二奶奶聽得出盛夫人對東瑗管家的暗示,卻沒有明白蕙姐兒的事,臉色頓時不自在,笑容很勉強。
東瑗就笑道:「二弟妹放心,我訪到了好人家,自然先跟你商量的!你要是有看好的人家,也說給我和娘聽。」
二奶奶這才鬆了口氣,笑容也輕鬆起來,道:「蕙姐兒的事,就辛苦大嫂!」
一席話,就把打牌耽擱了。
盛夫人回神,問:「該誰的牌了?」
表小姐一直沉默含笑坐著,此刻才道:「姨母,該您了!」
盛夫人呵呵下了起來,打了一張牌。
這張正好是東瑗要吃糊的,她卻放了另外一張。
最終,一圈下來,還是盛夫人先糊了牌。
直到中午盛昌侯等人祭祖回來,才歇了牌。盛夫人又吩咐去把孩子們都叫來,一家人在元陽閣吃了午飯
飯後,盛夫人讓各人都回去。
二奶奶上前一步,低聲笑道:「娘,昨日五姑奶奶有句話讓我告訴您,我差點忘了說……」
眾人都退了出去,只是二爺夫妻和盛樂蕙留在了元陽閣。
出了元陽閣,盛樂蕓牽著盛樂鈺,給盛修頤和東瑗行禮,先回了自己住處。
盛樂郝要去外院,需要跟盛修頤同行一段路。
盛樂郝就對盛修頤道:「爹爹,我下午能不能跟著師傅去東郊踏青?昨日人多,我沒去……」
盛修頤想了想,溫和道:「我下午也沒事,爹爹帶你去吧!」
盛樂郝臉上就露出了欣喜不已的表情。
然後看了眼東瑗,目光又瞟到了她身後乳娘抱著的盛樂誠,表情微斂。
盛修頤把盛樂郝的表情瞧在眼裡,神情微頓。
東瑗就衝盛樂郝笑了笑,目光很真誠。
盛修頤回靜攝院換了身衣裳,就去了外院,帶盛樂郝去踏青。
東瑗則喊了薔薇來,把來福願意出去的話,說給她聽。
第一百六十章 寬心
薔薇一聽來福要出去了,東瑗問她是否願意跟來福時,她微微愣了愣,繼而神色既羞赧又疑惑。
頓了半晌,她問:「怎麼出去了,世子爺不是很器重他嗎?」
薔薇也擔心他是個衝動毛頭小子,為了女人就出去的,所以才有此問。
東瑗的心放了下來。
薔薇也是個很現實的女孩子,看男人少了份少女般的夢幻。
她也覺得男人應該把前程看重。
東瑗道:「世子爺說,外頭有些生意,是世子爺自己的,侯爺不知道。來福出去,是替世子爺打理這些生意的……」
薔薇又是一愣,大約是沒有想到世子爺在外頭還有自己的生意,居然瞞著侯爺。
她也驚訝東瑗就這樣不遮不掩的告訴了她。
這種信任令薔薇心田暖融融的,充滿了感激。
東瑗就問她:「來福是誠心想要你的,你可願意跟了他?」
「奶奶替我拿主意。」薔薇羞紅了臉,垂首道。
就是願意了。
東瑗笑了笑:「既是我拿主意,我就將你許了來福的。回頭我告訴世子爺去,擇個好日子把你們的事定了。」
薔薇依舊垂首不語,臉卻通紅。
傍晚的時候,羅媽媽和橘紅就知曉了這件事,兩人私底下拿著薔薇打趣。
天色將晚,盛修頤和盛樂郝回來了,父子倆先去了元陽閣請安,而後盛樂郝也到靜攝院給東瑗請安。
正好乳娘喬媽媽把盛樂誠抱了過來,東瑗正抱著睡醒了的盛樂誠逗趣。
盛修頤進來,滿屋子人給他行禮,東瑗也把孩子給了乳娘,起身給他行了禮。
盛樂郝又給東瑗行禮。
東瑗讓盛樂郝坐在沿炕鋪著墨綠色彈墨大引枕的太師椅上,吩咐丫鬟給他上了茶點。
盛修頤順勢把乳娘手裡的誠哥兒接過來,抱在懷裡。
誠哥兒就睜著亮晶晶濕漉漉的眸子望著父親。
盛修頤不由自主臉上溢滿了笑意。
盛樂郝在一旁看著,表情也帶了些許的笑,沒有了前段日子見到東瑗和盛樂誠時流露出那種淡淡的戒備。
東瑗有些吃驚:盛修頤跟孩子說了什麼,才一個下午,這孩子的心結就解了?
盛修頤抱著誠哥兒,對盛樂郝道:「郝哥兒,你給誠哥兒帶的禮物呢?」
盛樂郝忙起身,從袖中掏出一個墜了紅色絲絛的桃木小腰墜。
他沒有直接給誠哥兒,而是雙手奉給了東瑗,恭聲道:「母親,孩兒今日和爹爹逛廟會,買了這個墜兒給誠哥兒。聽廟裡師傅說,桃木避邪消災。誠哥兒小,眼睛乾淨,這個保佑誠哥兒健康。」
東瑗笑起來,沒有去接,而是道:「多謝郝哥兒費心想著。你給誠哥兒戴上啊」
盛樂郝給東瑗,而不是直接給誠哥兒,無非是怕東瑗不放心,以為盛樂郝想害誠哥兒,想著先把東西給東瑗檢查檢查。
聽到東瑗此語,盛樂郝眼波微靜,繼而道是,上前掛在誠哥兒的外衣帶上。
誠哥兒正睜著眼睛看人,看到突然湊近的盛樂郝,他裂開嘴,無聲笑了起來。
盛樂郝看到誠哥兒衝自己笑,腳步就停住沒動。
他伸出手,抓住了誠哥兒露在衣裳外的小手。
盛樂誠笑得更歡,雖然沒有聲音,眼睛卻瞇成了一條縫。
盛修頤看到這樣,心裡微動,也笑了起來。
盛樂郝也不由自主笑了。
屋子裡頓時就滿是溫馨。
誠哥兒沒過多久又累了,打著哈欠。
乳娘喬媽媽上前,接過盛修頤懷裡的孩子,抱著給東瑗和盛修頤行禮,帶著孩子回了楨園。
盛樂郝略微坐了坐,也起身告辭。
他的小廝煙雨在靜攝院門口等他。
初五沒什麼月色,繁星滿天,盛府四處掛了明亮燈籠。煙雨手裡也提著一盞宮制明角燈,跟盛樂郝道:「……大少爺,這燈籠有趣吧?是大奶奶院裡的薔薇姐姐給我的,應該是大奶奶從薛家帶來的。咱們家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呢。」
盛樂郝就順勢朝著那明角燈望去。
八角宮燈做成了葫蘆形狀,畫著美人圖,墜了紫色繐子,挑柄也裝飾了翠綠色,儼然一隻精巧的葫蘆。
異常的明亮。
他微微頷首,道:「很好看。你明日親自給薔薇姐姐送來,別弄壞了。」
煙雨笑道:「薔薇姐姐說了送給我們的,還特意說留給大少爺玩呢。」
「既是這樣,回去交給紫苑收著,弄壞了反而辜負母親的一番心意。」盛樂郝道。
煙雨道是。
紫苑是盛樂郝院裡的大丫鬟,她和紫籐一樣是盛夫人賞給盛樂郝的。
回到院子,煙雨把燈吹了,準備拿去給紫苑。
盛樂郝想了想,喊了煙雨:「給我吧」
煙雨微愣,遞給了他。
盛樂郝拿著,放在書房的什錦隔子上,和盛修頤送給他的硯台放在了一起。
看著這宮燈和硯台,盛樂郝不由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硯台,又摸了摸那宮燈。
下午父親帶著他去踏青,兩人一路而行,說了很多話。
他們還去了孔廟祭拜。
回來的路上,他跟父親說了好半晌念書和功名之事。
父親學問精深搏廣,盛樂郝很是佩服,就道:「爹爹,我要是有您這樣聰明,現在也能中個秀才了。」
語氣裡有些失落。
父親就問他:「何為聰明?」
盛樂郝一時不解。
父親繼續道:「聰明,實則是聰穎與明智。反聽之謂聰,內視之謂明。此話是說,能聽之於耳、慮之於心,乃是聰穎;能自我反省,乃是明智。二者不足其一,不能稱聰明。記性好更加不是聰明了……」
頓了頓,父親又說:「郝哥兒,男兒立志報效社稷,不聰明就是庸才。要想聰明,除了刻苦念書,還要時時想想,聽到什麼話,都要過濾於心。輕聽與剛愎自用的人,記性再好,都不能謂之聰明」
盛樂郝當時微微愣住。
他覺得父親話裡有話。
父親是告訴他,不要輕易相信旁人的話。不管聽了什麼,都要在內心仔細思量。
就像他聽到旁人說,大奶奶生了兒子,將來母子皆得世子爺喜歡。倘若世子爺承了爵,只怕家業傳不到大少爺手裡。
他的心就有些亂。
雖說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可是他盛樂郝不同。
他的外祖家曾經因為謀逆而被誅滿族,沒有了盛家的庇護,他不知如何行走世間。
旁人看他,總帶了幾分懷疑。
他需要這份家業。
唯有這份家業,才能證明他的身份,證明盛家不曾拋棄他。他不是罪臣之後,而是皇親貴胄。
他要立足世間,首先需要盛家對他肯定。
「……小時候念書,你三叔總是念不好,你祖父從不罵他。爹爹小時候念書,稍有差錯就要挨罵,你可知為何?」父親又笑著問他。
因為祖父喜歡三叔麼?
他沒有答,只是看著父親。
父親就笑著道:「因為爹爹是長子,將來需要繼承家業,倘若不聰明,難當大任。所以祖父對爹爹比三叔要嚴厲。就像你們兄弟,爹爹就希望你聰明,而不會苛責鈺哥兒和誠哥兒。將來繼承家業的是你,不是鈺哥兒和誠哥兒。對他們,爹爹就會多些疼愛……」
盛樂郝當時覺得眼睛有些澀。
他垂首,喃喃低語:「爹爹對孩兒很好……」
「因為你比爹爹小時候用心,不需要爹爹嚴厲管教。」父親依舊笑著,「郝哥兒,念書不要求多,要不時停下來,用心想想,反而學得更多。」
父親雖句句說的是念書的話題,卻給盛樂郝吃了顆定心丸。
只要父親肯這樣說,他就會相信父親。
盛樂郝伸出手,又將薔薇給的那盞宮燈拿在手裡。
精緻的明角燈,蓋上點綴了琉璃,美人圖畫得美豔生動。看著這八福美人圖,盛樂郝不由想起了他的嫡母薛氏東瑗。
她微笑的樣子很美,也很親切。
雖然不及她娘親的微笑溫暖人心,卻比陶姨娘的笑令他舒服。
想著,盛樂郝又把這宮燈放在硯台一處,緊緊挨著。
靜攝院裡,東瑗把薔薇願意跟來福的事,說給了盛修頤聽。
盛修頤就微微頷首,又道:「明日我和娘說。」
次日,盛修頤去靜攝院請安,等二奶奶和表小姐秦奕、孩子們都退出去後,他和東瑗留了下來。
他把薔薇的事告訴了盛夫人,又道:「來福跟了我這些年,如今願意出去,我不想為難他。給了他些本錢,讓他在西門大街開間小小的鋪子度日。」
盛夫人微訝,道:「我還以為你挺看重來福的,怎麼放他出去……」
盛修頤笑道:「他曾經混過市井,脫不了身上的痞氣。我雖是器重他,卻也不十分放心。如今他既然願意出去,我省了一樁心事。」
盛夫人忙點頭:「也是,我從前就想和你說,來福雖能幹,可他無牽無掛的,到底不如來安是家生子妥帖。」
這件事就算說定了。
「這事先定著,年底再選好日子把薔薇送去。」東瑗笑著補充道。
盛夫人也道好。
頓了頓,盛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對盛修頤和東瑗道:「昨日你們二弟妹跟我說,五姑奶奶想保媒,把奕姐兒說給和煦大公主的次子衛清風。」
五姑奶奶想著把表姑娘秦奕說給和煦大公主的次子?
東瑗和盛修頤一時間都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