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三十四章 情深似海(二)
次日清晨,戰北城大老早就起了床,替星夜換好衣服,給她穿好鞋,整理好,簡單地用完了早餐之後便直接去醫院做檢查,瑩瑩倒也利索,直接讓王宇送她去醫院,就在醫院門外等到了星夜,有瑩瑩在,戰北城也放心了不少,眼下戰老首長跟於政委他們都去了戰欣然那邊,星夜一個人的,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跟我讀?-?-?混*?-?-?混*小-說-網
請牢記做完檢查之後,又火速的將星夜跟瑩瑩她們送回了風宅,叮囑了瑩瑩幾句,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匆匆忙忙直接回了軍區。
接下來的日子,星夜都是在瑩瑩跟遠藤智風起他們的陪伴關懷之下度過的,戰老首長只是在美國那邊呆了一晚上就跟戰無極回來了,於政委則是多呆了些天,倒是讓張清雯回來了,張清雯早就將悅凱慢慢過渡到風氏這一邊,也就是風氏的旗下,現在很多事情也都是給了鐘文博跟楊副總他們忙活著,所以她的時間還是挺充裕的,幾乎天天都往風宅這邊跑,戰拉首長在這邊也有房間的,越往下越發現,風起跟戰老首長他們儼如連體嬰兒了,星夜幾乎每次去後院都發現他們兩個不是在給菜畦除草就是施肥的,遠藤智沒幹過這事情,所以一般都是愜意的躺在藤椅裡喝茶吃點心,看著他們做,這個不討喜的老頭其實話挺多的,星夜每次過去,他都會有一大堆的話題跟星夜聊起來,別看他沒來過中國幾次,可他對中國的文化非常的感興趣,尤其是中國的儒家思想,還有唐詩宋詞明清小說的,要跟他這麼一聊,總能聽出他那與眾不同的精闢的見解,老傢伙根本就沒有提要回日本的事情,倒都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還好風起跟戰老首長他們大度,也沒有記仇什麼的,幾人之間才能相處融洽,不然,星夜怕是又要頭疼了。
遠藤智是絕口不提回家的事情,所以無奈之下,星夜也只好給遠藤凌川他們掛了電話,讓他們放心,本來吧,在那邊住了好些日子的藍姍姍是打算自己先回Z市的,還好星夜跟藍致遠極力的勸說,才讓藍姍姍在遠藤凌川那深沉的眼神中只好點頭答應了。
遠藤凌川這段時間是很忙的,通常藍姍姍一大早清醒過來就已經不見人了,身邊的位置也都涼了下去,一天到晚,也只有晚上才能見到他,遠藤凌子就更不用說了,經常是連續好幾天都見不著她人。
可是今天,倒是一個令人意外的日子,且不說沉鬱了好些天的天空撥開陰雲見了到了久違的太陽,更難得的是,他竟然有時間陪她喝早茶了!
藍姍姍有些意外的望著一身沉穩淡定的男子,只見他正在悠閑的翻看著一本書畫冊,時不時的端著茶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
“你今天不用出門了嗎?”可能是不習慣他忽然閒適下來吧,藍姍姍輕聲問了一句,並抬手給他倒上茶。
聞言,遠藤凌川那深邃的眸子便掃了藍姍姍一眼,很快就將視線給收了回去,“不是什麼事情都要事事親為,讓你一個人呆著,擔心你也會感到煩悶。”
“我能有什麼煩悶的,沒事就去前院看看花,可惜櫻花已經凋零了,挺懷念那天的櫻花花瓣雨的,不知道明年還有沒有機會見到。”
“你想看,明年就陪你過來看,就當做春天的旅行,眼下,就是擔心星兒那邊,有八個月多月了吧?父親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前些日子,星兒還打電話過來催我們早點回去了,眼下事情都到了收尾的工作了,忙完這段,我們就可以回去了。”遠藤凌川的語氣很平和。
“我也是看你整天早出晚歸不見人的,所以也知道你很忙,但要注意身體,不然,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給星兒交代的。”藍姍姍溫婉的笑了笑,輕輕的抿了一口茶。
遠藤凌川又深深的望了藍姍姍一記,然後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似乎在尋思著什麼,良久,才抬起了頭,眯著眼望著自己對面的妻子,壓低了嗓音,聲音裡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期待,“回去之後,我們就商量一下結婚事宜吧,之前就想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但一直都沒有能實現,想想,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要補償你。”
結婚?藍姍姍一聽到這個詞,不免驚訝了一把,頓時便又是臉熱了一把,迅速的抬起頭,清幽的眼神對上了遠藤凌川那深潭一般的眼眸,一時之間有些激動又有些感動,連續相處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藍姍姍當然明白遠藤凌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也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而她自己也算不上有多出色,每天進進出出楓居的人很多,她也經常看到一些比她漂亮優秀的女子,說老實話,她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她哪裡了……
然而,藍姍姍卻是一個積極容易滿足的人,而且,她很喜靜,就拿這段時間來說,雖然都是晚上才見到他人,但是她卻覺得很滿足,閒來沒事的時候,她就看看花,彈彈琴的,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充實,自在。他話雖然不多,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讓她覺得暖暖的,想著,只要他對她好就成了,還弄什麼婚禮不婚禮的,再說了,孩子們都大了。
“不用麻煩了,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還弄什麼婚禮?那是年輕人的模式……”藍姍姍微紅著臉笑道。
遠藤凌川眼神有些黯淡了下來,正想說些什麼,這時候門外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拉門很快就被拉開了。
遠藤凌子一臉沉重的走了進來,徑直往桌邊走了去,倒了杯茶飲下,微喘著氣。
“什麼事情?”遠藤凌川問了一句。
遠藤凌子微微吸了口氣,微抬起頭朝遠藤凌川望了去,語氣頗為沉重無奈,“哥,找到她了,她回來了,要你親自過去,穿了一身潔白的婚紗,就在市郊的那個教堂裡,遠藤凌川應該很快也接到消息了,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
說著,便又將那空杯子放回了桌上。
聽了遠藤凌子的話,遠藤凌川也僅僅是微皺了皺眉,低沉的聲音很是森冷,“山口組早就不復存在了,她還想拿什麼來威脅我?”
“是我覺得你們之間需要來一個最終的了斷,是你們四個人的,你,風蓮娜,遠藤凌越,還有山口奈子,只有這樣,遠藤家才能真正的太平,不然像這樣下去,我們就會自己窩裡鬥起來,遠藤凌越之所以對你心存荊芥,其實就是因為山口奈子,不然,就算山口奈子死了,我們也會麻煩不斷。”遠藤凌子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癥結,幽深的眼神迸射出了一道冷厲的寒光。
聞言,遠藤凌川那冷峻的面孔上扯過了一道不著痕跡的冷笑,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去見見她又何妨,我倒要看看她還使出什麼把戲!”
說著,一口喝完杯中茶,狠狠的將茶杯往茶几上拍了去,整個杯子都被震碎了,連茶壺也都跳了起來,一個利落的起身,一身冷漠的負著手往外面走了去,滿面的冰霜。
“凌川!”藍姍姍很是擔心的望著遠藤凌川披著一身戾氣的離開,一直之間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了。
遠藤凌子也起身跟了上去,剛剛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又回過了頭,深深的望著一臉茫然美眸裡充滿了擔心的女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想了一下,還是沉聲開口,“嫂嫂,你也一起過去吧,你們的事情……縱使你能記起一些什麼,那樣對你來說,也許更好一點,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想起了一切,怪我哥隱瞞你,又將遠離我哥而去,那樣的話,對我哥來說,太殘忍,而我,可能也會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你,我哥為你付出太多了,請你不要再傷他的心了,若是你想起了一切,我希望即使你不愛他,也請你假裝愛他,呆在他身邊,因為,你們之間還有一個女兒,那就是星兒,藍姍姍,其實,你就是風蓮娜,是我哥這些年一直牽腸掛肚痴心不改的女人,你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你想不起之前發生的一切,也許對你來說,之前的經歷都是殘忍的,我之前也曾經自私的想讓你不再想起之前的那段記憶,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想起來,那樣的你,才是一個完整你,我哥才能得到你完整的愛,不然,他永遠這樣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愛著你,那樣的他太辛苦。我知道我哥的性格,遠藤家的人都是這樣的,那顆心既堅強又容易破碎,因為愛你,所以總把你奉為他的一切,你若丟棄了他,他就碎了,別人可以愛得自私,唯獨你不能,藍姍姍,不,我應該叫你風蓮娜!”
說著,說著,遠藤凌子聲音就漸漸的冷了下去,慢慢的,又恢復了平靜。
聽了遠藤凌子的話,藍姍姍卻疑惑了起來,很是不明所以的望著遠藤凌子,清淡的語氣傳來,“凌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先不要問了,你且先是跟我過去吧,山口奈子若是看到你還在,一定會氣瘋的。”
……
遠藤凌子所說的市郊教堂離楓居也就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那是一個很美麗,很神聖的大教堂,遠遠望去,就可以看見那屋頂上迎風佇立著的十字架,這裡教堂是供人們結婚用的,偶爾也會有一些虔誠的教徒去做禱告。
此刻,教堂的大門已經被悄悄的打開了一道小縫兒,透過小縫往裡邊望了去,諾大的教堂裡很安靜,順著腳下這條筆直的路一直往盡頭望了過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個神聖的十字架,還有沉睡之中的耶穌。
‘吱!’一雙玉手套著一雙潔白的手套,輕輕的推開了那厚重的大門,一道溫暖的柔光跟著越來越大的縫灑了進來,陰暗的地面頓時折射出了淡淡的幽光。
隨著門被推開了,‘蹬!蹬!蹬!’一陣腳步聲緩緩傳了過來。
“小姐……”一個沉鬱的男聲充滿了擔心。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等等他。”平淡的女聲響起了。
“可是小姐你……”
“我不喜歡別人違抗我的命令,宮本。”一道森冷驟然襲來,令站在門邊的男子不禁一怔,深深的吸了口氣,只好轉身低著頭大步的離開了。
一身潔白的露肩婚紗,美麗的裙擺上點綴著許多零零星星的寶石,複雜的花紋一直從胸口往裙擺上蔓延而去,仿佛上天賜予的嫁衣一般,娃娃臉上掛著一絲蒼白的笑容,身姿明顯消瘦了不少,雙瞳裡已經少了往日的那道凌厲,多出一些空洞。
只見她一手緊緊的揪著從地上一掃而過的裙擺,微微提著,一步一步的往裡面走了去……
幾輛黑色轎車宛如一道呼嘯的颶風,飛速的駛進了通往教堂的大道上,在一個大拐彎之後,終於車速慢了下來,緩緩的停在了教堂門口。
很快,車上的人就下來了,清一色的黑色西裝,迅速的沿著通往教堂的階梯兩旁,排成了兩排,前面那輛車的車門也緩緩的被打開了,一個灰色休閒西裝的男子徐徐走了下來。
“少堂主,人就在裡面,只有自己一個人,就在裡面等您!”說話的是初枝。
遠藤凌川依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微微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座沐浴在聖潔的金光之下的教堂,古老的十字架也在綻放著點點光輝,他稍眯起了那雙深沉的眼眸,繃緊的嘴角快速的掠過了一道冷笑。
寬闊的步子徐徐往教堂門口邁了去,初枝見狀,連忙朝那些黑衣人做了一個手勢,黑衣人會意的往裡面衝了進去,將通往高聳的聖壇那條水平的長道分兩排都站滿了。
遠藤凌川一身冷漠的走了進去,銳利的眼睛很快就看到了站在祭壇十字架下,一身潔白婚紗背對著他的女子。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一道微冷的聲音伴著一絲淡淡的溫柔響起了,女子終於緩緩的轉過了身子,灰暗的雙眸靜靜地望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遠藤凌川,即使就是這麼幾步的距離,山口奈子也覺得他們之間就好像隔著千山萬水一般。
“做了那麼大的動作,不就是想讓我出來嗎?”冷淡的語氣不染一絲情緒。
山口奈子眼裡依然還綻放著痴痴的愛戀,望著眼前這張俊美冷漠的面孔,可愛的娃娃臉上溢出了一朵美麗的夏花,燦爛而耀眼,只見她那玉手輕輕的攤開了,微笑道,“我穿婚紗的樣子美不美?特地為你穿的……我說過,我今生只為一個人穿上嫁衣,那個人,就是你……”
遠藤凌川眸光閃了一下,但是卻依然沉默著。
“我常常在想,要是當初我們沒有遇見,那該多好,那樣也許大家都不會像現在一樣痛苦。從第一次遇見了你之後,我閉上眼睛腦海里徘徊著的,都是你的身影,爸爸跟我說,身為山口家的人,必須要絕情絕愛,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曾經試著很努力的去感動你,痴心妄想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我的優點,愛上我……我早該明白再怎麼樣,你也不會愛上我的,可是從小到大,我山口奈子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過手,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山口奈子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一下,對著遠藤凌川又是溫柔一笑,眸光裡的愛戀依然不減。
“我媽媽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教徒,她走的很早,爸爸一直不願意再娶,她走那年,我才十五歲,我忘不了她躺在病床上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奈子,以後一定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為他披上美麗的嫁衣,一起站在神聖的十字架下,接受最神聖的洗禮與祝福。’,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像少女懷春一般,對自己的婚禮,充滿了美麗的幻想,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其實也是你頸上那個特別的十字架吸引了我……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把它成了定情信物送給那個卑賤的支那女人,她根本不配得到它!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致使我們之間沒有了可能,是她毀了我的婚禮,所以,我必須要用她鮮血來祭奠我逝去的夢幻與愛情。”
說著,山口奈子緩緩的伸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去,很快就取下了一根鏈子,鏈子上正是吊著一個小小的,黑玉雕成的十字架,上面還釘著神子耶穌,一道冷笑迅速的從山口奈子的脣間溢出,“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它本來就是我的!你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夫!看到了嗎?我把它要回來了……”
山口奈子已經有些神智迷離了,一手提著那個十字架,睜著那朦朧的雙眼望著,時而又抬頭望瞭望一動不動的遠藤凌川。
聽到這裡,遠藤凌川終於握起了拳頭,冷峻的臉上扯過一道微弱的痕跡,緊抿的脣微微一動,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道清冽凌厲的聲音已經從身後傳了過來。
“我倒你當初怎麼會想出那麼變態的手段,原來你心裡早就病成這樣了。”
語落,遠藤凌子已經一身黑色勁裝大步的走了過來,冷冷的望著坐在長椅上的山口奈子,“我不覺得你有什麼資格成為我的嫂嫂,就憑你對風蓮娜做的一切,我就應該讓你死個十次八次的來償還!”
“呵呵……我本來也沒有想讓她死的,就是想看看一個骯髒的女人,你遠藤凌川還怎麼去愛而已,那樣活著,她才能更加痛苦,我痛苦,她也陪著我痛苦,大家持平,我不覺得這個有什麼不對。”
“真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遠藤凌子低喝了一聲。
遠藤凌川黑眸一低,冷然瞥了山口奈子一眼,冰冷的嗓音終於擦過了薄薄的空氣,傳了過來,“娜娜再怎麼不堪,也是我遠藤凌川一輩子的妻,在我眼裡,你連她一根發絲也不如,見到你這種人,還髒了我的眼。”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堪嗎!遠藤凌川!”山口奈子受不住的呼了一聲,忍不住又是淚眼婆娑。
對於這種女人,遠藤凌川可不知道溫柔為何物,冷漠的眸光讓山口奈子除了絕望便是心痛,“那你以為你有幾斤幾兩?就算沒有娜娜,我也絕對不會娶你。”
“為什麼那麼恨我?”聽到了遠藤凌川的話,山口奈子輕輕一顫,但卻依然咬著牙保持著一分的冷靜。
“你錯了,你連讓我恨的資格也沒有。”殘酷的落下這麼一句,遠藤凌川便直接轉身了,不想再做片刻的停留。
“不要!站住!不許走!”山口奈子連忙衝了過來,兩手一伸,攔住了遠藤凌川的去路,不顧一切的緊緊的抱住遠藤凌川,動作迅速得讓遠藤凌子都來不及眨眼,哽咽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凌川,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風蓮娜早已經過去了,我求你跟我完成這個婚禮,好嗎?最後一次求你!就當做完成最後的夢想,我求你……”
話還沒說完,手腕處就傳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只好下意識的放開了手,而遠藤凌川早已經越了過去,可是才邁出兩步,他便又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山口奈子,說了一句,“你應該去找遠藤凌越,你若早放下心去接受他,你們定然幸福。”
“你能放下風蓮娜愛上我嗎?”
“不能。”
“同理可證,你覺得我能夠強迫自己放下心愛上遠藤凌越嗎?你從頭至尾難道一丁點的也沒有喜歡過我是不是?”
“是。”毫不猶豫的堅決聲粉碎了山口奈子最後的希翼,千瘡百孔的心破碎了,像灑落了一地的碎玻璃一般。
“如果我硬要你跟我結完這場婚禮呢?”溫柔的嗓音頓時隱了下去,換成了一道狠辣的冰冷聲,遠藤凌川沒有回頭,就已經知道山口奈子正用槍指著他。
“山口奈子!你不要太過分!”遠藤凌子冷眸一眯,只見黑色的身影瞬間一轉,冰冷的槍已經指向了山口奈子的頭。
而遠藤凌川依然一臉的平靜,仿佛沒有聽見山口奈子的話一般,徑直的往門口走去……
“哈哈……遠藤凌川,你負了我!你一輩子寂寞終老!風蓮娜根本不愛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愛得是溫偉達,我表妹的丈夫,你跟我一樣,註定孤獨……”
“奈子……”終於,一道悲涼的聲音響起了。
眾人迅速的偏過頭朝門口望了去,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正直直的站在門口,傳統的日本武士服,四十多歲上下的樣子,俊朗的容顏,跟遠藤凌川有幾分的相似,一雙漆黑的眼眸正遙望著站在遠藤凌川身後的穿著潔白婚紗的女子,身邊還跟著兩名黑衣男子,此人便是遠藤凌越了,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的可憐的男人。
“交給你了,最後還你的人情。”遠藤凌川低低的在遠藤凌越耳邊落下一句,語畢,人已經邁出了門口。
“遠藤凌川!不要走!凌川!”執著槍的手在顫抖著,不管她怎麼恨他,她還是無法對他下手。
“你們好自為之!”遠藤凌子很快就把槍收了起來,朝那些黑衣男子做了一個手勢,很快,一大撥人立馬撤了下去,教堂內頓時只剩下遠藤凌越跟山口奈子……
而遠藤凌川才剛剛踏出教堂的門口,就看到了藍姍姍,就站在門邊,清雅的臉上呈現出的是一片死寂,迎著遠藤凌川投過來的眼神,一動不動的,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往階梯下走了去。
但是,遠藤凌子依然還是從那雙看似波瀾無驚眼神裡,看到了一絲亮光,同時也看到了來不及盡數掩飾下去的驚恐,還有遠藤凌川眼底的那道不安。
“姍姍……”遠藤凌川很快就追了上去,這個男人早已經失去了剛剛的那份冷靜,滿心的驚慌,他最害怕的是什麼?就是害怕看到她那種波瀾無驚的眼神,那樣會讓他感到一種心裡發毛的恐懼。
藍姍姍的步伐不快,纖細的身姿披著一身的蒼涼,若是仔細看,你一定可以看得出,她在發抖著,細臂很快就被遠藤凌川拉住了,整個人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的扣住了。
“姍姍……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遠藤凌川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藍姍姍淡淡的笑了笑,輕輕地合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我只是覺得悲哀,我們回去吧,我想我爸跟我哥他們了,還星兒……致遠他們。”
而就在這時,只聽教堂裡傳來了一陣悲痛的痛呼聲,待遠藤凌子帶人衝進去一看,發現山口奈子已經是渾身是血的躺在遠藤凌越的懷裡,鮮紅的血染紅了那個神聖的十字架,她一隻手裡還緊緊的握著那支槍,另一隻,則是緊緊篡著那個黑玉十字架,胸口已經出現了一個血窟窿,遠藤凌子當然知道,那個東西是自己哥哥的所有物,是歷代遠藤家女主人的象徵,說成定情信物並不為過。
“耶穌的祝福?耶穌的葬禮?”遠藤凌子冷冷一笑,淡漠的眼睛最後望了那個血跡斑斑的十字架一眼,終於也一身冷漠的離去。
山口奈子死了,自殺的,這是遠藤凌川最後默許的,也是給遠藤凌越留下了最後的尊嚴,花了三天的時間辦完了山口奈子的喪事之後,遠藤凌越便過楓居這邊,跟遠藤凌川談了一夜的話,最後遠藤凌越終於答應歸入遠藤凌子的勢力之下,並願意成為了遠藤凌子的一個得力的助手。
沒有人知道那一夜,他們兄弟倆聊了什麼。
星夜總覺得這段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寶寶們也都八個多快九個月了,肚子大大的,感覺走路都很困難,本來就很纖瘦的身子也越顯得單薄了起來,經常會感到有些呼吸困難,渾身乏力了,睡眠質量也很差,沒有辦法平躺著睡,只能側睡,或者是隻能靠著床半坐著,雙腳也開始浮腫了,還經常夜裡腳抽筋,還好,只要星夜一難受,戰北城便馬上醒了過來,默不作聲的給她揉著,等緩下之後才又將枕頭墊回小腿下。
夫妻倆還是回軍區了,因為戰北城還是想親自照顧星夜,看到她那麼的辛苦,總想替她分擔些什麼,張清雯則是接替了於政委之前的工作,將星夜照顧得很好,於政委也剛剛從戰欣然那邊回來沒多久,倒是隔兩三天就往這邊跑。
臨近八月的天,天氣依然還是熱得很,星夜白天也不敢出門,但每周還是堅持適當的運動,一般都是晚飯過後往戰北城陪她出去散散步,就像今天晚上一樣。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最後的一絲金光依然還在地平線上掙扎著,晚風很柔和。
“喲!老戰,陪你媳婦散步呢!整過飯了?”一串爽朗的笑聲傳來,一直低著頭看路的星夜緩緩抬起頭,很快就看到打招呼的人,不外乎是他的戰友。
“嗯,用過了。”戰北城回了一句,抬手阻止了來人遞過來的煙支,眸光往星夜這邊望瞭望,那名戰友很快便會意了,微笑了一下又關切的問了幾句,便回家去了。
“我們過椅子那邊坐坐。”戰北城低柔的開口,便扶著星夜往樹下的那張長椅走了去。
星夜緩緩的坐了下去,徐然偏過頭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幽深的眸子輕輕的閃爍著,略顯蒼白的脣扯過一道微弱的漣漪,“好像軍區裡的人都叫你老戰了,你說,你是不是老了?”
“你當人還能越活越年輕嗎?滿打滿算三十四了。”戰北城一點也沒有在意星夜說他老。
聞言,星夜也不由的嘆了口氣,“我發現時間過得好快,三年就這麼過去了。”
“你以為三年很漫長嗎?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罷了。”
“嗯,有的時候,你覺得它漫長,它就漫長,過得開心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它很短暫,這好像跟你的心情有關。”星夜淡然一笑。
戰北城黑眸一轉,幽幽的瞥了自己媳婦一眼,“你倒像了哲學家了?行了,我們回去吧,趕緊的洗澡,我要給寶寶們上課。”
“這不是才剛坐下嗎?”星夜嘟囔了一句。
“等下回去隨便你坐。”
……
其實,星夜每次出來散步也有忐忑不安的時候,那就是像現在這樣,他抱著她上樓,從她懷孕到現在,體重估計也增了六十多斤了,就連她自己走路都覺得無比的吃力,更不用說他抱著一百五十多斤的她直接上了樓。
所以,星夜姑娘每回都是忐忑著一顆心的,又不好意思問出口,終於這次,她忍不住了,“是不是很重?我好像胖了很多,這段時間吃得多……”
“你以為你還苗條啊?跟頭小豬似的!”戰北城低笑了一聲,回道,其實她也就是肚子見長了,人倒沒有見胖了什麼的,反而越來越覺得她下巴變得越來越尖了,但也略見浮腫的跡象了。
戰北城的話可就讓星夜姑娘臉紅了起來,但是星夜依然淺淺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緩過來,但很快,心底有浮起了一道擔憂,她蹙著眉,星眸緊緊的盯著戰北城那深眸,低聲道,“你說,我要是生了寶寶之後,身材要是恢復不過來了,你會不會嫌棄我?我聽說妊娠紋很難去掉……”
看吧,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星夜就開始擔心了,到底是愛美,女人的天性!雖然她這段時間也很嚴格的按照醫生的建議做腹部按摩,用妊娠紋油什麼的,但也是避免不了的。
戰北城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了,這要說他不在乎吧,她又說不相信,要說嫌棄吧,肯定火冒三丈,所以,他幹脆選擇沉默,不過,她愛美,他也高興,廢話了,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漂漂亮亮的?不過,希望歸希望,她變成啥樣,他都還是中意她。
張清雯回戰宅那邊拿菜了,要明天才能回來,所以家裡就他們夫妻二人。挺著一大肚子,許多行動都感覺十分的不方便了,連洗頭的事情都需要戰北城代勞了,不過這男人還挺有一套的,也不見得比那些發廊中心的手藝差,星夜覺得他給她洗的頭,比她自己洗的要乾淨得多。
其實星夜也挺感動的,這段時間他總是那麼盡心盡力的伺候著她,整個人也瘦了不少,唉,這寶寶們給折騰的,反正夫妻倆都不好過就是了。
洗好澡之後,星夜又跟往常一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聽聽一些胎教音樂,一邊捧著一本畫冊,拿著筆不停地在紙上勾勾畫畫,料想著,也是在畫漫畫了。W ? ?.?
“過來,泡泡腳,舒服一點。”低沉的嗓音沐浴著春風般的柔和。
每晚用微微溫的水泡腳已經成了星夜的必修課程,他也會適當的給她揉揉腳板還有小腿,每每這個時候,星夜都覺得是最享受的時候。
於是,很快就將懷裡的畫冊一收,往旁邊一擱,戰北城已經端著水放到星夜的腳邊,偏過身子很快的從矮桌的水果盤裡拿了一個青橘子遞給了星夜,然後在扶著星夜坐好,輓好她的裙擺,細心輕柔的給她脫好鞋,然後慢慢地將盆子移了過去。
“溫度合適嗎?”
“嗯,還好。”星夜點了點頭,小心的攪了攪水,一邊剝著橘子,時不時的抬起她的一隻腳,看了看,微蹙著眉,這腳腫得挺厲害的,“怎麼感覺好像又比前兩天腫了不少,感覺都快成了大象的蹄子了。”
“又不要出去給我長臉,蹄子就蹄子,有什麼?”戰北城回了一句,將那淺綠色的襯衫的衣袖高高的輓了起來,開始給星夜按摩。
“是不是物色好哪個小妞給你長臉了,所以都不用我了,我都沒見你帶我去見見你的戰友什麼的,你是不是嫌我長得不夠上鏡,連帶我出門都懶得了?”星夜抿著脣笑著開口。
果然,她話才一落立馬就感到腳底板微疼,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愉悅,“胡說些什麼呢!哪個小妞?哪裡來的小妞?以後再開這種玩笑看我怎麼收拾你!我要真物色好了小妞,有得你哭了。”
“我才不哭你,你要真物色好了,我就拿你的錢養小……嘶!”星夜似乎挺中意跟戰北城來這麼一段小調調,最近就是中意拿他跟小妞的事情來開玩笑,只不過,每次都讓他氣得把那俊臉板得死緊。
“拿我的錢養誰?”陰森森的寒光掃了過來,差點沒把星夜嚇了一跳。
得意的小女人拼命的忍住將要溢出來的笑意,吸了口氣,將剝好的橘瓣往嘴裡塞了去,一邊開口,“養小……寶寶。”
說著才幽然一笑,將一瓣橘瓣遞到了戰北城的嘴邊,戰北城直接就把臉扭一邊,低沉有力的語氣傳來,“不吃。”
“試試,不酸,挺甜,這回真不騙你。”
“第二次上當是笨蛋,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戰北城擺明了不相信,又微微加大了手的力度,“怎麼樣?舒不舒服?”
星夜欣然點了點頭,“嗯,挺好,賞你!”
說著又把那橘瓣遞到了他的嘴邊,就是硬要你吃,她現在的樂趣之一,也就是偶爾戲弄刺激一下他,反正這日子也是過得挺無聊的。
“吃飽撐著了?”男人那壓低了嗓門的聲音傳了過來,眼底卻閃爍著似水般的柔光。
星夜抿了抿脣,自討沒趣的低下了頭,輕嘆了一口氣,“讓你給寶寶們想名字,你想好嗎?總不能真叫什麼戰定國戰安邦的吧?我不要讓我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你要取不好,我就讓他們都跟我姓風了,不然,姓遠藤也不錯……”
“瞎鬧騰!我有說讓他們叫那名字嗎?”戰北城低斥了一句,抬起衣袖擦了擦那滿頭的大汗,然後擰乾毛巾給星夜擦乾腳,“坐一下,我去衝個澡,別吃那麼多,太酸,免得夜裡肚子餓。”
說著,便幫星夜輕輕的挪了挪身子,讓她坐好,然後將矮桌上的遙控器給她拿了過來。
“嗯,行了,你快點去洗澡吧,一身味,髒死了。”星夜一手接過遙控器,揮了揮手,淡然開口。
戰北城臉一黑,自己做牛做馬的伺候著她,現在還反倒嫌棄起他來了,不過,他也沒有跟她計較,現在,家裡就她最大,他還得把她伺候舒坦了,所以當下也沒有說什麼,很快就將盆子端走了。
戰北城一離開,星夜就隨意將手中的遙控器一丟,又拿過了剛剛被她丟在旁邊的畫冊,繼續拿起了筆……
晚風吹過窗台,輕輕拂動著落地窗簾,一陣清爽的涼意襲來,星夜不禁也感到一身的舒暢,抱著微微偏過頭往陽台望了去,只見陽台的玻璃門還開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隨風卷了過來,似乎還可以聽見遠處從池塘的草叢邊傳來的蛙叫聲。
星夜蹙了蹙眉,尋思了一番,吸了口氣,便將手裡的東西收好,輕輕的彎腰放到了矮桌之下,然後低頭穿鞋,一手撐著腰,緩緩的往陽台走了去。
身子很重,感覺走一步有時候都有些艱難,所以她也只好用那老牛般的速度,慢慢的磨蹭過去,最近都得要人扶著了,不然總感覺顫抖著,還真怕站不穩,戰北城又讓人把家裡防滑地毯再加上了厚厚的一層。
夜色真好,半圓的月亮悄然的綻放著聖潔的銀光,繁星密布的,看來,明天定然又是晴朗的一天了,輕輕地合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才緩緩的將門給關上了,將簾子放好,轉身朝衛生間走了去。
等戰北城一身睡袍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星夜早就梳洗好上床靠著了,正用自己那清冷而柔和的聲音給寶寶念著詩歌。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故鄉的面貌是一種模糊的悵惘,仿佛霧裡的揮手離別……咦!北城!”
戰北城正執著毛巾擦著頭的時候,忽然聽到自己的妻子喊了自己一聲,立馬反應迅速的轉過身,銳利的鷹眸朝星夜掃了過去,“怎麼了?”
星夜朝他勾了勾手,清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歡快,“過來,寶寶的手!”
說著還驚訝的指了指自己那有一下沒一下凸起的小拳頭狀的肚皮,一臉欣喜的望瞭望戰北城,然後又低下頭望瞭望自己的肚皮。
“寶寶叫爸爸!”戰北城俊臉也掛滿了柔和,大步的走了過去,將毛巾往椅上一扔,大手很快就輕輕的覆了上去,“嗯,小傢伙最近好像調皮很多,看來是迫不及待的想出來見見爸爸媽媽了,是不是?”
可能是感受到自己爸爸的聲音了,肚子裡的小傢伙們越發活潑了,星夜甚至可以感覺到孩子們就在她的肚子裡翻滾一般,肚皮上仿佛凸起了寶寶的小手小腳。
“乖,安靜一點,爸爸讓媽媽給你們念詩歌,今天爸爸給你們放假,我們聽媽媽念詩歌,來,踢一下媽媽表示鼓勵。”
“嘶!”星夜微微挑了挑眉,“行了,大晚上的,快哄他們睡覺吧。”
聞言,戰北城那大爪又輕輕的摸了摸星夜那凸起的大大的肚皮,低柔的嗓音響起,“寶寶們睡覺吧,不許調皮,不然爸爸打你們PP了,快點長大,爸爸要帶你們去騎大馬,玩衝鋒槍……”
……
好不容易,寶寶們總算安靜了下來,星夜也舒了一口氣,幽幽的抬起眼,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對了,今天醫生怎麼說了?我只記得看寶寶了……”
戰北城大手一伸,習慣性的摸了摸星夜的頭,語氣有些沉重了起來,“我正想跟你商量這事,星兒,你體質不太好,生產可能會困難一點,不過你放心,寶寶都很健康,明天我們回戰宅吧,你回家裡待產我放心一些,家裡人多,好照應一些,奶奶跟媽都在,而且離醫院不遠,方便。我每天晚上會盡量趕回去的,最近軍區的事情不多,但明天也得去一趟連隊,可能要去好幾天,不回來了,住那邊。”
一聽這話,星夜臉色略顯沉重,皺了皺眉,不由得也有些擔心了。
“父親跟藍阿姨也都會過去的,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期待我們寶寶落地的一刻,我已經讓人將我們的新房都裝修好了,嬰兒房也都準備好了,寶寶生下來以後,媽跟奶奶都會過來,寶寶就讓她們帶著,你安心休養就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不要緊張,嗯?”感性而柔和的語調令星夜放鬆了不少。
“那你早點回來,我先幫你把衣物整理好吧。”星夜點了點頭,說著,就想爬下床給戰北城打點行裝。
“星兒!”戰北城連忙將星夜按了回去,“我自己來就行了,一套衣服而已,你別亂動,小心我們的寶寶。”
星夜沒轍,也只好停歇了動作,默默的望著男人大步的走到衣櫃邊拿著行李袋整理東西,而很快,她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什麼,緩緩的偏過身子,很快就拉開了自己身旁的抽屜,拿出了一些的現金,然後又緩緩往他那邊的櫃頭挪了過去,很快就夠到了他那個黑色的錢包,隨後打開一看,果然就是剩了那麼幾張十塊二十塊面額的現金,小心翼翼的把錢放了進去,然後才把錢包放回原處,轉頭一看,發現他還在整理著衣服。
他的錢都在她這裡,也沒有見他開口跟她拿過錢,有時候,連煙都是從他爸戰無極那裡拿的,她知道他的煙癮很重,懷孕這一段時間以來,倒是很少見他抽煙了,心裡也明白,估計是擔心會影響到她跟寶寶了吧。
其實吧,星夜最近花的錢,都是花他的,不知怎麼的,那種感覺,總是會感到一陣陣甜蜜,雖然她一點也不缺錢花什麼的,但她就喜歡花他的錢。
“對了,你那邊裝修房子,你哪裡來的錢?”星夜忽然想到這麼重要的一個問題。
“媽出的,而且是她親自過去監工,她說她知道你中意什麼風格。”戰北城答道,戰家向來都是女人掌控經濟大權,那次戰北城回家跟戰老首長合計了一下,說想換個大點的房子,張清雯一聽立馬就同意,還自告奮勇的承擔所有的費用跟監工,給他們來一個特別的設計,戰北城信得過他老媽,索性直接把問題都丟給了張清雯,其實張清雯這人還是挺挑剔的,心思細膩,有她照看著,他很放心,而且他的小飯桶向來意見就不多,他不用擔心。
“媽?”星夜有些驚訝了。
“嗯,這些事情不用我們操心,他們規矩多,丟給他們就行。”別看於政委他們也是革命軍人什麼的,但骨子裡還是保留有一些傳統的迷信色彩,說什麼星夜懷孕期間這個也不能動那個也不能動的,還要算什麼日子的,他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索性也就丟給他們了。
星夜皺著眉想了想,也是!於政委規矩很多,她現在身上就得帶著於政委給她去廟裡求來的平安符,還不能離身半刻的。
次日清晨,戰北城依然是起了個大早,出操回來之後星夜依然還沒有醒,看著她日益笨重的身子,吃了吐的,心底也是難受,他最不忍心看她彎腰穿鞋子的樣子,每每看到她這個樣子,他都心疼得不行,那腰根本都彎不下去了,有時候還擔心她會摔倒,還好,這段時間能如願的陪在她身邊一同見證寶寶的成長,算來,也沒有多大的遺憾了,就是苦了她。
送星夜回戰宅之後,戰北城就匆匆忙忙的回軍區了,說是一周之後才能回來,星夜也只能讓他注意安全,硬是送他到門口,目送著他離去,良久才任著於政委扶她回去,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感覺自己就好像古代的女子送自己的丈夫出征一般,兩個人在一起習慣總是會這樣,那一天少了他的身影還有他那低沉的聲音,總感覺少了什麼一樣,尤其是夜深人靜的夜晚,自己守著空盪蕩的房間,心裡感覺就塌了一大塊,那時候就特別想爬起來給他打電話,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十多天的時間,就是在這樣的煎熬之下過去了,他也沒有給她電話,每次一出去都是這樣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遠藤凌川跟藍姍姍經常過戰宅這邊看望星夜,看到自己的父親跟母親能重新走到一起,星夜也是由衷的高興,盼了這麼久,總算盼來了,只是,不知怎麼的,她最近總感覺到藍姍姍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她也知道之前藍姍姍對她的態度也是很溫和的,但那是一種溫和中帶著客氣,而這次回來之後,她的眼神仿佛就變了,變得溫柔憐愛了起來,搞得星夜心裡暗暗地為自己的父親鼓掌,竟然有能力讓她愛屋及烏。
“星兒怎麼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一個溫婉動聽的輕柔聲打斷了星夜的思緒,星夜這才恍惚中回過了神,有些歉意的朝藍姍姍點了點頭,伸手又給藍姍姍倒上一杯香氣四溢的花茶。
“沒,藍阿姨,我是在想,你跟父親什麼時候舉行婚禮,要不要趕著跟姑姑還有鐘叔叔一起辦了吧,那樣的場面,相信一定會很盛大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看到你們都能一起了,我就覺得很幸福。”星夜輕輕的將杯子挪了過去,朝藍姍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潔白的臉上微染著一抹月牙淺笑。
藍姍姍的眼神就更溫和了,很慈愛的望著星夜,眼裡泛著奇異的溢彩,語氣溫柔得星夜差點就想趴在她腿上好好的睡一覺,忽然間就感覺,此刻的她很有母親之前的味道,沒錯了,就是母親的味道。
“傻孩子,我跟你父親都一大把年紀了,已經不在乎什麼婚禮不婚禮的了,眼下,母……阿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把寶寶生下來,阿姨不在乎那些。”
星夜一聽,心裡忽然就很柔軟起來了,淡然一笑,秋水般的黑瞳盈盈掃過了藍姍姍那張溫婉的臉龐,清冽的語氣響起,“我就是想喊你母親了……”
“你現在也可以喊她母親。”一個清潤好聽的男聲傳來,鼻下拂過了一道清新的檸檬香,一道灰色身影緩緩的從眼前掃過了。
“父親!”星夜微笑的喚了一聲,正想起來給遠藤凌川讓座,卻被遠藤凌川阻止了。
“坐吧。”遠藤凌川伸手慈愛的摸了摸星夜的頭,然後笑了笑,就在她們跟前的台階下坐了下來,後背微靠著身後那根高高豎起的柱子。
“父親,您不用每天都過來陪我,您應該跟藍阿姨多出去熟悉一下Z市,您離開那麼多年,Z市也變化了不少。”星夜很快就抬手倒茶。
“父親迷不了路,星兒放心。”遠藤凌川笑了笑,微抬著眼,往蔚藍的天際望了去,夕陽的柔光繞過了高大的柱子,灑了進來,晚風柔軟如綿。
“小時候,最喜歡在這個時候跟父親去海邊了,提著一個小簍子,披著晚霞滿載而歸,那時候,可以騎在父親的脖子上,一邊喊著騎大馬,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父親不在身邊的時候,每每想起這段時光,我就總感覺您其實也一直沒有離開過我。”星夜輕嘆了一口氣,笑了笑,“父親,我剛剛還在跟藍阿姨說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呢,您不是一直都想給……一個特別的婚禮嗎?我就想著,趁著姑姑跟鐘叔叔一起,你們兩對就一起辦了吧。”
“父親已經跟你姑姑他們合計過了,就不打算舉行婚禮了,父親跟你母親還有你姑姑他們,就打算這樣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只要人在一起了,那些儀式都無所謂了,這也是你母親所希望的。”遠藤凌川說著,幽深的眼眸便淡然掃了藍姍姍一眼,直接改了口,而藍姍姍當下就微紅了臉。
母親?星夜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欣然一笑,眸光爍爍,微笑地望著藍姍姍,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這樣會不會委屈了藍阿姨呢?”
“還叫阿姨?你該喚她母親了。”遠藤凌川微側過身子,眯著那雙深邃卻充斥著淡淡溫和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星夜。
“母親!”遠藤凌川的話一落,星夜便輕聲喚了藍姍姍一聲。
而藍姍姍在聽到那一個稱呼的時候,怔了一下,半響才反應了過來,微吸了口氣,對著星夜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便把頭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們父女,用力的眨了眨那微微發燙的眼睛……
“我說怎麼到處找人都沒見到你們人影的,原來都跑到後院來了。”
這時,不遠處的走廊裡就傳來了於政委那朗朗的笑聲,星夜詫異的轉頭朝走廊的盡頭望了去,只見於政委正笑眯眯的朝這邊走了過來,手裡還捧著一個托盤,身後似乎還跟著戰老首長和風起遠藤智三人。
“奶奶……”星夜輕輕喚了一聲。
“呵,都在呢!煮了一些綠豆粥,這天氣有些熱,都吃一些解暑吧,這暑氣挺重的,星夜你也試試吧,午飯可沒見你用多少。”於政委很快就將托盤擱到了小桌上。
“謝謝奶奶。”
“快吃吧。”於政委和藹的笑道。
“爺爺,外公,爺爺……”
“嗯,在這裡乘涼還是挺不錯的,要是這葡萄能長快點,把這一片地方都爬滿了,就更涼快了,也不大熱天的跑哪裡乘涼了。”戰老首長顯然挺滿意眼前搭起的瓜棚的,綠油油的瓜苗將瓜棚爬得滿滿的,“孫媳婦今晚想吃些什麼青菜?那邊的苦墨菜長得挺精神的,不然吃苦墨菜吧?”
“吃什麼苦墨菜,那老什子菜的,苦得要死,不吃那個!我看那小油菜也不錯,昨個兒阿雯炒得挺夠火候,挺好吃,今晚就繼續整炒油菜吧,星兒,你不挺喜歡的嗎?”風起眯著老眼,望著那片綠油油的小油菜,開口道。
“那點也叫苦?你這人就是吃不了苦,典型的資產階級紈褲大資本家,讓你回到抗日戰爭年代小米加步槍,我看你怎麼活著!作風問題!”戰老首長不屑的瞥了風起一眼。
風起立馬就瞪了眼,“講得什麼P話,我要吃不了苦我能白手建立起風氏?我告訴你戰大炮,你別老把資本家資本家的掛在嘴邊,別以為你就你打仗的辛苦,商場如戰場,沒見識過?你那老一套的思想早就過時了,我沒去過黨校都知道什麼是與時俱進了,虧你還曾經是軍區第一把手呢!”
“過時個P!艱苦樸素,吃苦耐勞的作風就永遠不會過時!老子懶得跟你貧,就吃苦墨菜了,換換口味!老太婆,你摘點回去,這菜涼,多吃對身體好!”戰老首長緩緩的越過了風起,往菜園子裡走了去,手裡還提著一把鋤頭。
“炒小油菜吧,你吃膩了,我還沒膩。”風起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也負著手跟了上去。
“得了,我看哪兩樣都摘一些回去吧,豆角也摘一些回去,趕快幹活了,得趕在晚飯之前完工了,阿雯都準備做飯了,老遠藤哪,你就負責去摘一把豆角拿去給阿雯吧,我去摘些小油菜,孩子他外公好這口。”於政委笑眯眯的開口,“他們還得趕著翻那塊地撒些油菜種子,過個十來二十天的就能吃了,到時候星夜坐月子了,也能吃上一些新鮮的蔬菜。”
一直默不作聲的遠藤智點了點頭,很快就朝籬笆那邊走了去,而藍姍姍很快也站了起來,跟著於政委摘菜去了,走廊下,頓時就剩下了星夜跟遠藤凌川了。
“這樣熱鬧著,是不是很好?父親?”星夜睜著微微有些朦朧的眼睛朝忙碌著的幾人望了去,幽幽的開口。
“嗯,挺好的,要是一直能這樣子,就更好了。”
“我相信我們一定能這樣和睦的相處到永遠的,父親。”
“父親也相信的。”
……
晚飯過後,風起跟戰老首長他們就習慣性的到後院乘涼,聊聊天,當然了,藍姍姍因為學校的事情就回藍宅那邊了,一夥人煮了些茶,做了些小點心,邊吃邊聊著,倒也愜意。
這邊離風宅雖然也有些路程,但開上快車的話也不要多少時間,遠藤凌川他們也是經常大半夜的才從這邊回去,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一起聊聊,講點愉快的事情聽聽似乎也不錯。
星夜就不摻和這熱鬧了,晚飯過後在客廳坐了一下,看了一下電視,張清雯就扶她上樓衝澡了,戰北城在的話還好,可以讓他幫搓搓背什麼的,可要張清雯幫忙的話,星夜可就不好意思了,只好自己慢慢來了,張清雯則是在門外守著。
十幾分鐘過去了,裡面忽然傳來星夜的略微緊張的聲音。
“媽……”
“怎麼了?”張清雯心裡立刻提高了一個警惕。
“您可以進來扶我一下嗎?我剛剛不小心撞到梳洗台了,肚子好像有點疼,腳抽筋得厲害……”清涼的嗓音裡分明帶著一絲輕顫。
張清雯大驚,連忙開門衝了進去,只見星夜正吃力的扶著梳洗台,雙腳都得有些厲害,顯得有些僵硬,剛剛換好的睡裙掃過了檯面,浸濕了大半,臉色很蒼白,額前都微微冒著汗,看來一定是疼得很了!
“星夜!沒事吧?沒事吧?啊?孩子?”張清雯大驚失色的迅速走了過去,緊緊的扶住了星夜,關切的問了一句,連忙一手扶住了星夜的腰,一手輕輕地替她揉了揉那隻抽得厲害的小腿,“撞到肚子了嗎?是不是很疼?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我讓馬上讓他們備車!”
星夜深深的吸了口氣,肚子的疼痛漸漸的下去了,就是腳抽得厲害,有些吃力的開口,“沒事的,可能是吵到寶寶了,現在不疼了,就是腳疼得厲害。”
“你別說話,我給你揉揉。”張清雯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滿臉的焦急。
約莫幾分鐘過去,星夜才緩了過來,任著張清雯慢慢的將她扶回了臥室,又給她找了一件乾的睡裙讓她換上。
“你先坐一下,媽馬上去給你煮杯牛奶喝,這段時間都有補鈣的呀,怎麼還是抽得這麼嚴重?喝完牛奶再泡泡腳,就沒有那麼難受了。”張清雯一面皺了皺眉,一面擔心的望著星夜,“你先上床躺一下吧,來,我扶你靠好。”
很快,張清雯就扶著星夜靠著床頭坐了下來,替她擦了擦汗,看到她臉色緩了不少,才匆忙的出了門。
而這時,一直擱在櫃頭的手機終於也響了起來。
‘everytimeyoukissme,Itrembledlikeachild……’
是她為他特設的鈴聲……
吸了口氣,緩緩的伸手,朝櫃頭摸了去,有些艱難的夠了很久,才摸到了手機。
“喂?星兒?”電話才接通,那頭立馬就傳來戰北城那低沉而柔和的嗓音。
星夜輕輕的挪動了身子,試圖換個舒服的姿勢坐好,輕聲應了一聲,“嗯。”
“怎麼樣了?寶寶還聽話嗎?”戰北城幽然直起腰,輕輕地擱下手中的筆,一邊揉了揉眉心,一邊開口。
“還好,你什麼時候回來?一周都過去好幾天了。”星夜問道。
“剛剛完成任務,明天回去,這麼晚了,在跟寶寶說話嗎?”
星夜剛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肚子忽然又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讓她不禁蹙了蹙眉,立馬就意識到情況不太對了,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氣。
之前戴眼鏡的主任曾給她講過一些生產的知識,自然還是記得一些的,她靜靜的感受了一下,現在自己就隔那麼幾分鐘就疼上好幾分鐘,這算不算陣痛呢?可是,不是說陣痛是半小時一次的嗎?星夜暗暗的感覺到不妙了。
“星兒?”戰北城也敏銳的感覺到星夜這頭似乎不太對勁,“你怎麼了?”
“北城……我肚子疼,我……可能要生了……”星夜說完這麼一句,忽然就手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怎麼的,連手機都拿不穩了,手一滑,手機就往床下摔了去……
“媽!奶奶!”艱難的忍著一波接一波襲來的隱忍的疼痛,星夜拉開了被子,吃力的下了床,對著門口喊了一聲。
剛好,這時於政委上來了,一聽到星夜的呼喊聲,立馬就衝了進來。
“怎麼了?孩子?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於政委緊緊的撐住星夜,憂心忡忡的望著星夜。
“我,我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醫生不是估計還要兩周多嗎?”於政委瞪大了眼。
“我剛剛撞到了梳洗台……好疼……”星夜額頭都開始冒出汗珠,臉色蒼白得跟張白紙似的,就覺得很是難受,不是因為疼痛難忍,而是因為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
“撞到梳洗台了?天啊,快!快去醫院!”
於政委頓時也有些慌了神了,連忙扶著星夜往外面走了去,一邊大喊來人,不一會兒,整個戰宅都被驚動了,本來正想過來看看星夜的遠藤凌川,剛剛走到樓梯的時候就聽到了於政委的呼喊聲,立刻拔腿就衝了上來,火速的抱著星夜下了樓。
“趕快備車!去醫院!星夜可能要生了!”於政委也疾步匆匆的跟在身後。
“是!馬上就去準備!”管家謝元寶腳底也跟生了風一般,‘嗖’的一聲也就不見了人影。
風起跟戰老首長他們涌過來的時候,正迎上遠藤凌川抱著星夜從大廳裡出來,皆是大驚,還沒等他們問出口,於政委就焦急的開口了。
“星夜要生了,你們馬上打電話給小北城,無論無何必須讓他馬上回來,不然家法伺候!老頭子,這個任務交給你了!阿雯,你馬上去準備好衣物生活用品,無極,你馬上給李主任打電話,讓她馬上給我過醫院來。剩下的人都跟我過去吧,希望孩子能順利平安的生下來!”
於政委迅速的下達一連串的指令,聽到門外傳來了車子的聲音,也迅速的衝了出去,那速度跟衝陣地有得一拼!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車子剛剛在醫院門前一停,遠藤凌川立馬就下了車,抱著星夜往醫院裡衝了去,李主任是這家醫院很資深的一位婦產科主任,經驗十分的豐富,於政委早就安排好了,一行人神色慌張的跟在遠藤凌川後面,剛剛走到婦產科門口,李主任早就帶著幾個助手醫生在那裡候著了。
“快!醫生!看看我女兒怎麼樣了!”遠藤凌川滿頭大汗的將星夜輕輕地放在早已準備好的病床上,黑眸裡不再染有任何一絲的冰冷,有的,只是無盡的擔憂。
李醫生立刻迎了上去,大致的檢查了星夜一番,發現羊水還沒有破,臉色頓時顯得有些沉重,連忙同那幾名醫生將星夜推進了手術室。
“星兒!”遠藤凌川不放心的喊了星夜一句,這時候,跟在後面的於政委等人也衝了上來,緊緊的握著星夜的雙手,都在鼓勵她。
星夜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就是覺得肚子有一陣沒一陣的疼而已,躺在病床對著他們淡淡一笑,語氣很清淡柔和,“我沒事,你們放心吧,可是……”
“星夜有什麼要求可以跟奶奶說。”一路跟著醫生往手術室的方向走著,於政委一面焦急的開口。
星夜忽然就有些害怕了起來,瀏覽了周圍一眼,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裡就開始泛酸,原本清淡的嗓音就開始伴有了一絲沙啞,“奶奶,我怕……你能不能讓北城回來……”
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擔心她一個人承受不過來。
“好!好!奶奶一定把他給你叫回來,你不要緊張,要相信自己,你跟孩子都會平安生下來的!”於政委立馬就答應了,而這時候,手術室也到了,一行人就被攔在了外面。
星夜被醫生們推進了手術室,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還有是不是傳來的疼痛,讓她感到有些害怕了,下意識的伸手輕輕地護住自己的肚子。
“戰夫人,你不要緊張,放鬆一點,羊水還沒有破,我們先去做一下B超吧!”那個李主任語氣倒是挺溫和。
星夜吸了口氣,好讓自己平靜放鬆下來,輕輕地合上樣,對著李主任點了點頭。
外頭的於政委跟風起一行人就急得不行了,遠藤凌川神色嚴峻的望著緊閉的手術室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要做些什麼,只好直直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風起跟戰老首長則是背著手走來走去,張清雯滿臉的驚恐擔憂,坐在長椅上明顯的有些腳抖,戰無極輕輕的拍著張清雯的肩膀,默默的安慰著,遠藤智,也是默不作聲的盯著手術室的門看著。
“老頭子,小北城怎麼說?回來沒有?啊?那老傢伙怎麼說?放人沒?”於政委抬手擦了把汗,急切的望著同樣一臉沉重的戰老首長。
“正趕著回來呢,這會兒應該在路上了!”戰老首長也有些煩躁不安的嚎了起來。
“真是的,明明知道星夜這段時間差不多了,還要往外面跑,你說你們怎麼都是一個德行呢!自己媳婦都要生了也不見個人影,真的要氣死人了,這要是星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看誰急!呸呸!能有什麼三長兩短,真是烏鴉嘴!”於狐狸一臉的急躁,嘴裡開始罵罵咧咧的責備起了戰北城,也不忘指桑罵槐的將戰老首長又數落了一頓。
“有誰會想到那麼快,明明說還有十天左右來著!”戰老首長不服氣的堵了一句回去,老眼一瞪。
“你還有理了你!這還不都是教出來的?”於政委差點氣上不來了。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是軍人的天職!城兒這麼做沒有錯!你別給我老是數落他!你也是軍人,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
“你別老拿這話堵我,小心我生氣就抽你!都快被你們給氣死了!他還得多久才回來?”
“誰知道?山里路不好走,總要費點時間!”
“行了你們!都別吵了,頭都要炸了,能不能停歇一下了!星兒還在裡面呢,你們要吵就到外面去!”風起心裡也是沉著一把火,都急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吵架,兩公婆就是兩公婆!
做完B超回來,已經將近十二點了,肚子還是隱隱作痛,羊水也還沒有破,但那個李主任也沒有說什麼,就是讓星夜半坐在床上,跟星夜拉拉雜雜的談些話,讓星夜盡量放鬆心情,助產醫生跟護士則是自己忙自己的事情,星夜這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但是眸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往門口望去,然而卻久久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心裡有一股悶氣又不敢發出來,之前還口口聲聲說一定要親自陪著她迎接寶寶們的到來,真想罵他!
半個小時過去後,星夜感覺疼痛忽然來得越來越劇烈了,間隔的時間很短,疼痛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星夜的臉色越發的沒有了血色,李主任連忙讓星夜躺了下來,助產醫生立馬就過來給星夜做檢查。終於,星夜感覺到似乎有一道暖流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失,感覺肚子癟了一些,跟著劇烈的疼痛感就跟著襲來了。
“羊水破了!”星夜只聽見李主任說了這麼一句,接著就是抽血化驗量血壓什麼的。
要生了……
好疼……星夜第一次感覺到疼痛這樣的可怕,一個人就這樣躺在床上,忍受著疼痛,第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助和害怕。之前早就聽說分娩的疼痛是最可怕的,想當初自己還是一笑而過,想著再疼,她都忍受過了,那點疼痛應該不算什麼,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還真是膚淺了!
吃力的深深的吸了口氣,接過了醫生遞過來的本子,很快的在上面簽字,要求順產。
星夜直接的接下來又是一大串的檢查,她自己都疼得死去活來了一般,緊緊地揪著身下的床單,心想著這何時才是個盡頭。
……
產房外,完全不知道裡面情況的一干人,坐了又站,坐了又站,無不焦急的望著緊閉的門,於政委不時的看手機上的時間,望著婦產科的門口,可惜那頭依然安靜得很,沒有什麼動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的,似乎就聽到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眾人下意識的往門口望了去,只見一抹橄欖綠正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往這邊狂奔而至。
“城兒?你可算回來了!”張清雯一看到戰北城出現,頓時就松了口氣,火速的站了起來,迎了上去。
“星兒怎麼樣了?”低沉的嗓音依然保持著那份一如既往的冷靜,只是黑眸裡染著無盡的擔憂。
剛剛跟星夜通話來沒來得及掛斷就聽到這邊的動靜,他當下就急了,什麼也顧不上了直接拿了車鑰匙就直接回來,一路上估計罰單都開了好多張了!
“不知道,都進去好幾個鐘了,依然不見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於政委憂心忡忡的開口,這三胞胎的,就憑星夜那身子板,要想順利的生下來估計也不容易啊。
情況怎麼樣?情況當然不妙!
星夜感覺自己疼得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但是感覺意識卻很清醒,豆大的汗珠開始往冒了出來,但依然還是緊咬著牙關,心裡又酸又委屈,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就好像砧板上的肉一樣,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的忍受著,好些時候星夜都感覺自己的眼眶在發熱了,床單已經被她揪得死緊,似乎有要被她揉碎的可能,不用想象,也知道此刻她在忍受著怎麼樣的非人的疼痛,但她都沒有吭一聲,其實心裡早就把戰北城罵了千萬遍了!
終於,意識還清醒得很的星夜敏銳的發現幾名醫生忽然一起往門口望了去,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便下意識的順著她們的目光望了去,只見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抹橄欖綠就映入了眼簾,某同志伸著腦袋探了進來,一手拿著白大褂,火速的套了上去,然後才朝星夜大步的走了過來。
一看到他那熟悉的面孔,星夜所有的堅強頓時都軟了下來,星眸裡立馬就微微的染上了一些氤氳,微啞著嗓音衝著他喊,“好疼……”
戰北城同志一臉的沉重,抹了一把汗,緊緊的抓住星夜的手,低柔的嗓音充滿的安慰與憐惜,“辛苦了,對不起!沒事的,有我陪著你。”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星夜就覺得自己清醒得要發懵了一般,緊扣著戰北城的手,蒼白的脣間溢出了一道微弱的低吟聲,整張臉的血色全無,看得戰北城都嚇了一跳。
“不是有什麼無痛分娩嗎?你們怎麼不給她打點麻醉?想疼死她呢!”戰北城皺著眉頭開口。
可能那名護士是新來沒多久吧,不知道戰北城的身份,居然用那很鄙視的眼神掃了戰北城一記,道,“還不到時候,時間還長著呢!繼續忍著吧!放鬆一點!留點力氣先吃點東西下去吧。”
星夜當時就疼得翻來覆去的,要能有什麼精力吃東西那才真是見鬼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星夜覺得自己就疼得有一種快要死掉的感覺,很痛苦,很無助,她就在也堅持不住了,頭往戰北城這邊一轉,一邊望著戰北城,星眸漸漸的朦朧了,兩串清淚就這樣留了下來,雙脣緊閉著。
戰北城覺得自己心都裂了一大口子,顫抖的手往她的眼睛擦了去,一股溫熱便沾滿了他的整個掌心,一股灼熱的疼痛幾乎要焚燒了他的整隻掌心一般。
“我不想生了……好疼……”她啞著嗓音開口,眼神不斷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那種無助的樣子,看著,戰北城就覺得可憐又心疼。
“星兒!堅強一點!要是疼就喊出來,放鬆一點。”戰北城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好低柔的在她耳邊說道。
這幾個小祖宗還真是夠折騰人的!戰北城忽然有些咬牙切齒的望著星夜的肚子,恨不得等他們出來就狠狠的收拾他們一頓。
接下來,星夜的意識開始模糊了,也不知道怎麼折騰的,中間有一段時間忽然疼痛就減輕了不少,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又看到自己一個人背著行囊自己駕著車,穿過蒼茫的大草原還有那毫無人跡的大沙漠,一個人穿著一件緋紅色的風衣,長髮披肩而下,提著背包走過了一個又一個邊陲小鎮,古老的青石板路,泥沙漫天飛揚的黃土小道,面前忽然就橫著一片乾枯的大草原,任憑她怎麼走也走不過去。
忽然間,父親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上空,在笑著對她招手,她當下就哭了,脆弱得跟個孩子似的,接著母親也出現了,一身美麗的白裙緩緩的朝他們父女兩走了過來,柔和的夕陽淺淺的照耀著他們,星夜遠遠望著,就停住了腳步,而這時,忽然間,一朵陰雲就飄了過來,遮斷了這副美麗的畫面,天空中忽然就落下幾滴冰雨,冷得星夜瑟瑟發抖,一種窒息般的疼痛馬上就侵蝕了過來,天地間仿佛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她想追上去,卻怎麼也撥不開那陰郁的雲朵,這廣闊寂寥的草原上忽然就剩下了從耳邊刮過的冷漠的風,還有那刺骨的冷雨,而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淡淡的暖意,混沌之中,她幽然回過了神,徐然轉過頭,抬起頭一看,便看到了戰北城那張剛毅深沉的臉。
眼角的淚不斷地溢出來,眼看著她的意識漸漸的喪失,戰北城立馬就急了,醫生一個勁的喊著不要讓她睡過去,否則孩子就可能會缺氧。
“星兒,你醒醒,不要睡過去……”
情急之下,戰北城只好單膝跪到了床邊,緊握著她的雙手,顫抖的手心裡微微沁出了一些微熱,燦若星辰般深邃的眼眸裡迅速的凝聚著一絲無星的黑夜般的深沉,只見他緩緩的低下頭去,清潤的嗓音沐浴著三月的春風,像綿綿的柳枝輕輕地刷過了耳際。
“丫頭,你要是累,就批准你給我閉著眼睛聽我給你說吧。”戰北城輕嘆了一聲,“你總喜歡問我會不會嫌棄你,會不會後悔娶了你……老實說,選擇了你,我就從來沒有後悔過,不要總問為什麼對你好,其實愛一個人本就不需要理由,這三個字,這輩子,我只想說一次,所以請你一定要記住。”
男人說著,眼底充滿了款款深情,俯下身子,溫暖的氣息便彌漫在星夜的耳畔,“我愛你,星兒,所以請你一定要堅強一點,醒過來。”
昏沉之中,暖暖的溫度不斷的隔著手心傳了過來,她似乎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語說愛她,眼角的淚就沒有停過,她吃力的睜開了眼睛,透過閃閃的晶瑩,就看到一臉惶恐沉痛疲憊不堪的他,一直見慣了他那副深沉嚴肅的樣子,這會兒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裡也很疼。
“星兒你醒了!堅強一點!寶寶就要出來了,你不是很期待見到我們的寶寶嗎?忍一下就好!”說著,一邊給她擦汗。
清雅的小臉早就被一抹憔悴的蒼白所替代,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後,終於也算完全清醒了過來,比起之前心裡所承受的痛苦,這點痛不算什麼,當下咬咬牙,點了點頭。
“你用點力,孩子的頭快出來了,要好好配合醫生啊!”見到星夜似乎都使不上勁兒,集中地一個醫生也急了,一時沒控制住就大喊了起來。
本來星夜就感覺渾身難受,吃力得很,被她這麼一喊不免就覺得委屈,當下只好吸了吸鼻子,剛剛止住的金豆子不經嚇又滾落了出來。
“他媽的!她都疼成這樣子了,你就不能好好說嗎?不然你來生試試!不想混了是不是!”一看到星夜掉眼淚,戰北城本來就心疼又擔心的,聽到醫生這種語氣,不由得就炸了毛似的,也朝那醫生吼了起來,把人家都嚇了一跳。
不帶這麼威脅人的,星夜都忍著疼禁不住笑了一聲。
醫生們偷偷抿著嘴笑了笑,房內的氣氛頓時活躍了不少,沒有那麼沉悶了……
之後,戰北城一直緊緊的抓星夜的手,一刻也沒有鬆開過,星夜疼得一口喊他的名字,又一口念著父親……
大戰一直持續到了天明,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灑進來的時候,坐在長椅上睡過去的戰老首長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的老婆就靠著自己的肩頭睡著,遠藤凌川則是坐得筆直,那眼睛似乎一直沒有離開過手術室的門,風起跟遠藤智則也是一瞬不瞬跟遠藤凌川盯著同一個方向。
‘蹬蹬蹬!’一個清脆的腳步聲打破了走道裡的寂靜,大家回了神,下意識的扭了扭強硬的脖子,只見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怎麼樣了?星兒怎麼樣了?孩子生下來了沒有?”藍姍姍昨晚回去就關機了,今天一大早開機了才接到遠藤凌川的信息,一大早的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還在裡面,沒有什麼消息。”遠藤凌川眉宇間藏著一絲疲憊,漆黑的眼眸裡沉沒著無盡的擔憂。
而就在這時,手術室內終於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生了!是一個男孩!抓緊的,還有兩個,老大出來了,老二跟老三就沒有那麼困難了,戰夫人,加油啊!”奮戰了很久的醫生們在聽到那一聲啼哭聲之後忽然就像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星夜也舒了口氣,都有些筋疲力盡了,但是劇痛還沒有消失……
她這回算是要去鬼門關轉上一回了……
第三個孩子平安的生下來之後,星夜當場就暈了,失血過多,戰北城便極力的要求醫生將他的血輸給她,反正兩人都是O型,她流了多少血,他都給她補回去,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九個月過,孩子雖有早產的嫌疑,但也已經算發育成熟了,寶寶都很健康,為了防止弄亂了,醫生都編號好老大,老二,老三的字樣。
清理完畢,戰北城依然還單膝跪在星夜的床前,不是他不想站起來,而是因為他的雙腳都已經麻木了……
護士給寶寶們洗好澡,抱著他們出來的時候,早已經在外面等候了一夜的於政委他們立刻就撲了上去,從護士懷裡接過了孩子,興奮不已的直傻笑著。
遠藤凌川在聽到星夜沒事之後,才稍稍放下一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