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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玄幻] 妖族《熾熱天驕》 作者：衣冠似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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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玄幻] 妖族《熾熱天驕》 作者：衣冠似雪 (已完成)




妖族  實體小說書名《熾熱天驕》

作者簡介：
    衣冠似雪，男，浙江 - 金華。起點中文網作家，從小喜歡看書，是個標準宅男。寫書已經有好多年，孜孜不倦的在努力進步中。原本由愛好變成一種生活習慣，喜歡去編織一個個故事。

內容簡介：
   消失千年的諸聖地重現，被斬斷天闕的百妖路重啟，衰敗的神朝重顯崢嶸……
　一個北疆邊陲的天策孤兒，帶著一頁金書和一個紫皮葫蘆跨越了傳奇，見證了傳說！
　陸九淵來到天策神朝，陰差陽錯成為妖皇一族的金翅大鵬鳥，修煉月魔三重門，在燕亡之地得到斬仙葫蘆……
　作為天策孤兒，他開始踏上天策武院的考核之路！

作者其他作品:
   《驚絕天下》《天下經綸》《王牌導演》

    ---喜歡本書的書友麻煩右上角點擊感謝相挺，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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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中采藥童

    天策神朝境內，有一處絕地，喚作【十萬荒山】。

    【十萬荒山】支脈縱橫，如同一隻魔神巨爪無限蔓延。主脈則似魔神手臂，漆黑、幽深，連綿數十萬公里，銜接天地，貫穿東西。

    其內處處絕壁險峰、惡沼毒潭，數不勝數。無數巨木猙獰，遮天蔽日。站在邊緣處，都時不時能夠聽到猛獸嘶吼，飛禽怪鳴。陣陣陰風，永不停息，令人毛骨悚然。

    燕州以北，正好倚靠著【十萬荒山】。兩者連接處，名為【燕亡地】。

    傳聞數百年前，燕國滅國之戰便在此處。數以百萬計的燕國兵馬被神朝將領逼進山脈，絕地困守而戰。然則最終還是難逃滅國之難，導致此地屍橫遍野、血流如河……

    漸漸成了一處人跡罕見的蠻荒之地！

    ……

    萬籟俱寂的密林內，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外，聽不到一星半點的蟲鳴獸吼。

    林中一棵棵參天巨木拔地而起，枝葉橫生，在如綢緞般濃郁的霧氣中盡顯猙獰。

    「啊吧，啊吧，啊吧！」

    一株巨木下方，有個清秀少年正不停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麼。芒鞋布襪、一身麻衣，倒也爽利。

    可惜他再怎麼使勁，嘴裡冒出來的依舊是一連串啞語。而且五官僵硬，好像天生如此，做不出任何表情。

    這是一個山中啞少年！

    反觀啞少年面前的少女一身武袍男裝打扮，雖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但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渾然天成的灑脫之氣，無拘無束，自若隨意。

    她白皙的小臉不見半點驚慌，只是隨著啞少年的舉動時而皺眉、時而凝視，顧盼之間倒是別有風采。

    「你是想告訴我這裡很危險嗎？謝謝你啊！」

    似是弄懂了啞少年的意思，武袍少女露出愉悅的神情，兩個小酒窩配合亮晶晶的小虎牙顯得格外迷人。

    她皓齒輕叩之間，看看啞少年腳邊的藥囊，也沒在意對方是否有耳疾：「聽說最近的燕亡之地可不太平，十分危險。你還是抓緊回去，這幾天也不要來采藥了！」

    「啊吧，啊吧吧——」

    啞少年在巨木下與少女對牛彈琴般交流了半天，見少女無動於衷，望瞭望遠處的山脈，終是背起藥囊漸漸遠去。

    武袍少女明亮的目光一直隨著他的身影，直到被濃霧遮蓋，這才低語一聲：「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

    殊不知轉身離去的少年嘴角生硬的扯動，原本至誠的眼眸中泛起點點青芒，似是與她想法一致。

    「小姐慈悲為懷！這采藥童並未踏足武道，一身筋骨倒特別強勁。想來終日在荒山采藥，對著各類凶獸猛禽鍛煉出來了。不過此人面目僵硬，好像是種怪疾，不能自控。」

    啞少年遠去不久，少女倚靠的巨木之上，突然躍下一名老者。老者一身黑色勁裝，雖然滿頭鶴髮，氣勢卻猶如龍虎沖天，壓迫而來。

    「是挺奇怪的。」老者出現的刹那，武袍少女早先那份淡笑盡數被清冷取代：「這裡不過是燕亡之地的週邊，怎麼突然變的如此詭異。往常就算不見獸蹤，也該有蟲鳥之聲。澤叔，你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自從死了一些前來試煉的各家弟子後，這裡就變得古怪了。不少高手甚至深入過【燕亡地】，但都是無功而返。」

    邱澤謹慎的環顧四周，被古怪的氛圍壓的微微皺眉，柔聲道：「小姐，我們還是抓緊趕路要緊。」

    自家的小姐可是號稱神朝百年一遇的武道奇才，如今被七大天宗之一的滄瀾宗收入門牆更是名動天下。要是在燕亡之地遭遇了不測，自己的項上頭顱可就難保了。

    武袍少女依舊望著采藥童消失的方向，只不過那對明亮的大眼睛閃過一絲疑惑。沉吟片刻後，沒由來的冒出一句：「不要輕易壞人性命！」

    說完，她看也沒看老僕一眼，自顧前行。

    啞少年雖然看似不能修煉，但藥囊內的數種草藥合起來正是淬煉筋骨的良方。這些藥就算單賣，價格也不算低廉。而淬煉筋骨的藥方，再低級也不該是山中采藥童能夠擁有的。

    「小姐放心！」

    只見邱澤一個手勢，密林中突然掠出數道身影。他們各個身披黑甲，胸前一條青龍印記格外顯眼。根本不用任何言語，隨著邱澤的手勢之後，紛紛如深山老猿，身手矯捷的追著啞少年的方向而去。

    ……

    出了密林，遠眺山巒，絲絲涼風拂面而來，配合這片廣袤幽靜使人神精氣爽。背著藥囊的陸九淵只是稍作歇息，便繼續趕路。

    身後的甲士冷峻如山，遠遠跟吊著。

    「呼！」

    直到來到一片山崖下，輕車熟路的陸九淵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千仞孤崖之上，一道瀑布如銀河垂掛，衝擊著下方數十丈的大湖。水聲轟鳴，氤氳起層層水霧。四周草木蔥郁，當真是山清水秀神仙地。再看湖畔不遠處搭建的一座小茅草屋，倒是為此增添了一份難得的人煙氣息。

    茅草屋前，擺放著一個粗糙的木鼎。這鼎由鐵木鏤空，卻通體漆黑。再看陸九淵開始不停的往裡灌水，然後取木生火，也就不難明白。

    緊跟著，藥囊內的各色草藥開始一樣樣不停的往裡扔。待到木鼎開始散發出濃郁藥香，他便麻利的脫掉衣服爬了進去開始閉目打坐。

    看到木鼎下烈火不惜，一名青龍甲士忍不住輕笑一聲：「這傻小子太搞笑，淬體還不忘在火堆裡塞叫化雞，也不怕燒死自己？」

    淬煉筋骨的他們見多了，但還真沒見過這麼簡陋，這麼粗暴的方式。

    「哼！」

    看著大多同袍哭笑不得的表情，帶隊統領輕哼一聲：「這裡雖是燕亡地週邊，但我們一路走來卻是蟲鳴獸吼不止。偏偏遇到這個小子後，你們可曾見過一隻飛禽走獸？如此清秀之地，連只鳥雀都看不見，很是古怪！」

    「呃！」

    聽到這話，青龍甲士們紛紛凝眉四顧。密林之中陰深古怪，不見蛇蟻還能接受。可這等神仙地如此荒涼，倒真是令人心疑。

    「回去覆命吧！」帶隊統領見敲打了下屬，搖搖頭道：「看這小子多半是機緣巧合得了份尋常的淬體藥方，燕亡之地向來危險重重，保護小姐要緊。」

    是了，這地方，這少年再古怪，也沒有小姐的安全來的重要。何況先生都說此人毫無修為，那自然是錯不了了。

    良久。

    「第一次藥浴時，覺得渾身舒爽無比。可惜越往後，這效果真是越差了。」木鼎內一直閉目沉息的陸九淵緩緩睜開眼睛，喟然一歎：「沒有實力，只能白白讓人偷窺！」

    若是離去的青龍甲士們聽到啞巴自言自語，說不得要嚇一大跳！

    只見陸九淵那雙烏黑的眸子正不停的泛著青芒，雖然青龍甲士已經遁出老遠，但他卻尚能隱約看清身形。

    「啪！」

    「啪！啪！」

    水汽氤氳的大湖邊突然翻起層層浪花，像是有什麼東西不停的拍打著湖面。

    「小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陸九淵慢悠悠的爬出木鼎穿上衣服，突然就直接伸手將幾隻叫化雞從焰火中扒拉出來。

    隨著一層層泥土剝盡，濃郁的香氣開始在湖畔蔓延開來。緊跟著，湖畔浪花拍打聲更甚。

    「當真是個吃貨！」

    陸九淵左手捧著一隻叫化雞啃著，右手拿起一隻就朝著湖面上拋了過去。

    「嘭！」

    一道不小的紅影從湖中躍起，一口咬住叫化雞後便轟的一聲重新落入水中。

    「這裡的飛鳥走獸都被你吃光了，附近的兄弟姐妹們又不是傻子，還趕來送死不成？所以說妖怪都是腦袋缺根弦，不知道涸澤而漁。再說了，你一條魚居然喜歡吃肉……呵呵呵。」

    湖畔少年就這樣蹲著啃燒雞，邊啃邊嘲諷。水中，一條身形頗大的錦鯉同樣嘎嘣著嘴巴，唯有那望向少年不屑的目光似乎在說：「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這條錦鯉長達兩米，通身鱗片猶如紅玉相扣而成。數根魚須蜿蜒卷翹，顯得格外扎眼。

    「嘿！轉發錦鯉，升官發財，一生平安。」

    「咚！」

    就在陸九淵話音剛落，一隻鼓囊著嘴的錦鯉突然大嘴一張射出一串【暗器】。

    「我.操！」

    被一連串的雞骨頭偷襲，陸九淵起身大罵：「顧惜朝，要不是我，你早就餓死了！」

    叫駡的同時，陸九淵那白皙的雙手猶如利爪，直愣愣的刺穿了邊上的一塊青石。眨眼間，青石已經朝著錦鯉砸了過去。

    「啪！」

    「哢嚓！」

    面對陸九淵的偷襲，錦鯉騰空躍起便是一個掃尾。巨大的青石就像是粉團，瞬間炸裂開來落入湖底。

    隨即，錦鯉【得瑟】的在湖面上一起一伏，似是嘲諷。

    「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你的食物是我抓的。說白了你就是我的寵物，得瑟個什麼勁！」陸九淵僵硬的撇撇嘴，拍拍手心石屑道：「這麼大一個湖，偏偏就你這麼一條魚。要不是看模樣還算順眼，我早把你烤了吃，或者清蒸？紅燒？」

    過完嘴癮的陸九淵將剩餘叫化雞全部扔給錦鯉，自顧著在湖畔挖出一卷書開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浸在水潭中的雙腳突然變成了一雙有著四根漆黑如墨的爪子。前三後一，好不詭異。

    「哎喲喂，我又要開始變身了！」



第二章 鷹擊長空

    當時尾隨陸九淵的數名青龍甲士沒想到，去時雲淡風輕，歸程卻如此的艱難。

    他們哪一個不是在沙場摸爬滾打，刀口上討生活的人物，可現在一個個神情疲憊，看起來頗為狼狽。

    打量著回來的青龍甲士們一個個低頭不語，邱澤心中一動，低呼一聲：「難道那少年也是被哪家天宗看中，來燕亡之地等待接引？！」

    這一聲好比平地驚雷，就連一直表情漠然的武袍少女都不禁神色微動。

    聽青龍甲士的回報，他們一路上跟隨那個啞少年都是平平安安。但回來的路上，不時有凶獸出現，搞的他們狼狽不已。

    燕亡地有凶獸並不稀罕，此地本就成了蠻荒地，向來諸獸橫行，兇悍無比。真正稀奇的是，為何那啞少年出現便使得凶獸全部銷聲匿跡。

    「不應該啊！這不合常理。」邱澤連連搖頭，否定自己剛才的判斷。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默不語。

    四周青竹挺立，如根根玉竿，微風輕掠，使得葉君媛武袍擺動。她的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啞少年的模樣：師尊讓自己在此地恭候，難道燕亡地便是滄瀾宗的接引之地？那個采藥童可能是自己的師兄弟？

    「嗷嗚！！」

    燕亡地的西北處，突然響起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蒼涼悲壯。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沉默，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青龍甲士們迅速將葉君媛護在中間，呈一個個三角陣營而立。

    「吼！吼！」

    同一時間，燕亡地邊緣開始暴動起來。無數的獸吼鳥鳴，不斷的在密林內，山谷中不斷迴旋。

    這些林中霸主，萬獸之王的嘶吼特別淒厲，令人毛骨悚然。

    轟隆！

    天空中驟然響起無數震雷，一道道銀蛇撕開濃霧，將山林映照的透亮。巨木之上，無數的飛禽走獸紛紛朝著不遠處的一座矮山頭湧去。饒是傾天而下的瓢潑大雨如瀑布般沖刷著，也難以阻擋它們的行程。

    接連不斷的雷聲掃蕩，不少巨木都被閃電擊中，在瓢潑大雨中燃起熊熊大火，與一道道銀蛇交相輝映。

    「小姐！！！」

    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邱澤只見自家小姐點足間就隨著那些飛禽走獸的蹤跡朝那座山頭奔去。

    銀蛇亂舞，映照著少女更顯清冷。

    瓢潑大雨同樣沒能阻擋下她的腳步，只是淡然道：「澤叔，這些飛禽走獸如朝聖般洶湧而去，那座山頭肯定有古怪。」

    「哎！」

    邱澤老成持重，早就注意到葉君媛方才眼中的一絲疑惑。想來那座山頭，應該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

    ……

    「小姐，不能再往前了。」

    邱澤恭敬依舊，但整個人猶如飛鷹一般瞬間擋在了少女的身前。

    他的身體四周不斷散發出駭人的紅芒，將葉君媛牢牢護在其中。傾盆大雨尚不及他們肩頭，便被不斷蒸騰，周而復始。

    根本不用邱澤多說，葉君媛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清冷的面容在此刻，已經盡數被驚歎取代：「那是！？」

    「嘶——」

    順著少女的目光望去，邱澤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看這等凶煞妖氣，只怕快要邁入地級了吧！這裡並不算深入燕亡之地，怎麼可能有如此兇悍的啟靈妖獸。」

    猛獸凶禽再厲害，終究也是凡物。它們想要修煉提升，首先需要具備的便是靈性。一旦猛獸凶禽有了靈性，那便是妖獸了。

    尋常妖獸兇悍是不錯，但大多都是依靠本能尋求強大。可眼前這頭妖獸煞氣勃發，目射凶光，定然是開啟了靈智。

    啟靈妖獸懂得尋求各種機緣提升實力，若得大機緣甚至可以掙脫枷鎖成為妖族。

    那些向來面不改色的青龍甲士看到這一幕，也都紛紛面露詫異。

    只因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詭異。

    不遠處那座光禿禿的小山頭之上，一條巨蛇正「嘶嘶∼」吐著芯子，它渾身的鱗甲銀光閃爍，三角蛇頭的頂部已經微微凸起一個小包。蛇尾猶如一杆長槍，立在周旁。如無底洞般的眸子，則是狠狠盯著邊上的一株藤蔓。

    巨大的藤蔓肆虐生長，幾乎覆蓋了半座山頭。藤蔓之上，有著一道道並不顯眼卻又隱晦異常的神秘紋路。

    在盤根錯亂的藤蔓其正中央，懸掛著一個高大的葫蘆。

    這葫蘆通體紫色，看上去有些破舊。葫蘆周身，離奇的纏繞著一圈不規則的枯藤。枯藤無頭無尾，就像是葫蘆與生俱來的。

    跟隨邱澤而來的這些青龍軍不是沒見過妖獸，甚至地級妖獸他們都打過照面。

    真正令他們神情大變的，實則是那些朝聖般趕來的飛禽走獸。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可如今不論是各類凶獸霸主還是天敵的眼中只有驚恐。這種驚恐，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碾壓。

    在這種精神碾壓下，它們就像是被套上一個個枷鎖，連扭頭離開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唰！」

    隨著藤蔓上神秘的紋路漸漸光亮，那些擁擠在山頭下的猛獸們瞬間變成姿態各異的森森白骨。

    緊跟著，盤旋在山頭上的各種飛禽同樣化成無數白骨，伴隨著瓢潑大雨一起落在山頭之上。

    饒是那條巨蛇早已經習慣了紫葫蘆奪精血孕育，此刻也開始嘶鳴起來。本是銀光閃爍的鱗片，在這一會也開始滲出絲絲血跡。

    也幸虧藤蔓之上的神秘紋路只是亮起瞬間就熄滅，否則就算它即將化蛟也難逃厄運。

    如若不是邱澤早早洞破玄機，大家可能會像那些飛禽走獸般一股腦的靠近詭異小山頭。

    生死，竟只是在點足之間。

    再看那些紛亂骸骨，饒是攻無不克的青龍軍猛士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唯有武袍擺動的葉君媛目光迷離，神情有些呆滯的望著那個枯敗的紫葫蘆不知在想些什麼。

    「退！」

    到了此刻，誰都看出了紫葫蘆的非凡，不過經驗老道的邱澤迅速拉住葉君媛就朝著反方向奔去。

    青龍軍猛士同樣有條不紊的緊隨其後，不斷在一株株巨木之上跳躍，尋一處安全之地。

    正所謂靈寶出世，必有妖獸在畔。那條巨蛇顯然盤踞多時，為的就是等候紫葫蘆成熟。

    想要奪寶，也要有那個資格。現在別說是那條銀鱗巨蛇，單單是那個能奪人命魂的紫皮葫蘆就夠讓人忌憚了。

    「要是侯爺在此，定能輕而易舉降服這頭妖獸！」

    不過眼下，肯定是來不及了！

    因為銀鱗巨蛇那如長槍般的尾巴，已經瞬間將紫葫蘆拍起，準備裹挾進入燕亡之地的深處。

    「轟隆隆！」

    伴隨著滾滾雷鳴，山頭之上忽然出現一道黑影。朝著紫皮葫蘆的位置，瞬間就籠罩過去。

    銳利的鷹嘯刺破天際，其形快若閃電，朝著紫葫蘆上的枯藤就抓了過去。

    「嘶——」

    銀鱗巨蛇早已生出一點靈智，加上看守紫皮葫蘆數年，此刻焉能讓旁人得了先機。

    就在鷹爪陡然出現的瞬間，長槍般的蛇尾已經襲掃過去，接觸之間，金鐵交錯般的聲音驟然在山頭響起。

    短暫接觸，即時分開。

    「那是一頭蒼鷹麼！？」

    邱澤等人護著葉君媛已經退到百丈之外，只能隱約看到那道身影不停的圍著山頭盤旋。

    葉君媛清冷的眼眸隱晦的劃過一絲熱切，白皙的右手不自覺的撫摩著左臂，好像在不停的安撫著什麼。

    白骨滿地的山頭之上，銀鱗巨蛇高昂著三角頭顱，一雙蛇瞳謹慎的盯著空中那對利爪的主人，不停發出嘶鳴之聲。

    高空中不斷盤旋的蒼鷹比之尋常同類還要大上一圈，利爪如刃，灰白交錯的羽毛如一把把飛刀，羽翼之上不斷浮現著金芒，甚是雄奇。

    尤其是那對泛著青光的眸子，左右巡視，似乎看一眼就要將整個人都陷進去，無比的詭異。

    此時一鷹一蛇相互對峙，重歸寂靜。

    銀鱗巨蛇到底是生出了幾分靈智，蛇瞳狠狠盯著頭頂蒼鷹，並不再像之前的暴怒瘋狂，反而是重新盤起身軀，不停的吐著信子。

    伴隨著它巨大的嘴巴開合，一蓬蓬深紅的毒氣不斷冒出，漸漸在周身彌漫。

    失了紫色葫蘆的藤蔓甫一被毒氣包裹，瞬間就變成枯藤，原先隱晦的神秘紋路，早在之前就被紫葫蘆盡數吸進體內。

    這條銀鱗巨蛇即將突破到地級，別說是在燕亡地週邊，就算是深入腹地也是了不得的凶獸。奈何早前守護珍寶，被藤蔓生生傷了根本。一絲絲蛇血不斷從它的鱗甲處滲出，慢慢染紅周身土地。

    如若往常受了這樣的重傷，銀鱗巨蛇早就已經遠遁而去。偏偏守護了數載的珍寶唾手可得，它又豈能甘心。

    妖性的本能告訴它，只要得到眼前的這個紫葫蘆，突破地級無疑是指日可待。

    「轟隆！」

    響雷再次炸起，一聲鷹嘯響徹天際。

    原先不斷盤旋巡視的蒼鷹忽然臨空直下，雙翼筆直，朝著銀鱗巨蛇就抓了過去。

    蒼鷹雖大，卻遠不及銀鱗巨蛇的十分之一身軀。

    這一撲，猶如螳臂擋車。但伴隨著風雨飄搖，自有無邊的氣勢。

    「嘶！」

    面對蒼鷹的利爪，銀鱗巨蛇渾然不懼，蛇瞳微縮，突然張嘴就噴出一道毒液。這道毒液猶如利箭，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眨眼之間就擊打在蒼鷹腹部。

    鷹唳蛇嘶，高下立判。

    銀鱗巨蛇雖說身受重傷，又豈是尋常凶禽能夠比擬。

    原本氣勢蓋天的蒼鷹在此刻猶如斷線風箏，一對羽翼不斷撲騰，卻根本帶不動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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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黃雀在後

    「砰！」

    就在蒼鷹重重摔在山頭的刹那，銀鱗巨蛇迅速探身，巨大的舌口張開，上下顎之間的毒牙一目了然，對著蒼鷹就欲將其整個生吞。

    「嘶∼嘶∼」

    深紫色的信子不停吞吐，眼看著就要接近蒼鷹的瞬間，銀鱗巨蛇整個身軀突然一顫，就像石化了一般。

    點點青芒閃爍的鷹瞳赫然掃過，除了桀驁的果決外，更透著幾分睿智。

    不僅僅是因為那對青色的眸子，蒼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加令它忌憚。這股妖氣高貴駭人，源自血脈深處。

    突如其來的恐懼不斷在銀鱗巨蛇體內湧出，令它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也就是電光火石的刹那，原本還像瀕臨死亡的蒼鷹突然暴起，利爪瞬間抓住纏繞著紫葫蘆的枯藤，展翅而起。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轉瞬間蒼鷹便直入雲霄，根本沒給銀鱗巨蛇半點反應的機會。

    「砰砰砰！」

    「嘶∼」

    銀鱗巨蛇壓根沒料到會有這等變故根本，此時的它再度開始瘋狂的發洩。如寒槍出擊的巨尾橫掃，將一塊塊磐石與白骨拍成粉碎。龐大的身軀開始不斷抽動，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一種欺騙！

    勝卷在握的銀鱗巨蛇，被一隻凡禽所欺。不僅僅是因為丟了守護多年的珍寶，更多的則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堂堂燕亡地的霸主之一，即將突破地級的妖獸，卻被一頭不過爾爾的初生妖獸欺騙！

    「小姐不可！」

    山頭之上的銀鱗巨蛇迎著暴風雨開始瘋狂發洩，在電閃雷鳴直下顯得格外兇殘。而百丈之外的清冷少女，卻同樣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突然朝著蒼鷹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邱澤等人根本看不清山頭鷹擊蛇盤的戰鬥，只知電閃雷鳴之間，蒼鷹突然展翅而去。現在小姐像是癲狂了似的朝著燕亡地深處奔去，他們哪敢大意，趕忙追了過去。

    「好一出鷹擊蛇盤的大戲！」

    不論是他們還是鷹、蛇，都不曾發現小山頭對面的一處絕壁峰上，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道身影。

    這人衣著雖是華麗無雙，氣度卻猶如澹出塵世的隱者。肩垂三千銀絲，觀其模樣亦不過二十三、四。華豔濃麗，仿若麒麟乍現，集萬千光芒於一身。

    但見他鳳眉入鬢，神情有些古怪：「居然真像師兄所說，我與此寶無緣啊！」

    絕壁峰上，暴雨隨著如刀的勁風不斷拍打，偏偏在距離這個年輕人身體的一丈開外就好比觸碰了無形的屏障，朝著四周滑落而去。

    若是邱澤等人看到這一幕，只怕會驚的合不攏嘴。

    護身真罡！

    年輕人所展現出來的手段與邱澤看上去差不多，實則卻是天差地別。邱澤之所以能護著少女不受暴雨侵蝕，靠的是激發功法，蒸發雨露。說直白點，便是虛罡。

    但這個年輕人體外的無形屏障，那就是實實在在的護身罡氣了！

    武學一道分為七個層次，叫做破玄七境。

    分別是：氣海境、歸元境、定神境、虛罡境、靈照境、流光境以及破玄境。

    每一境的突破，越往後就越是難。可謂舉步維艱，與天爭時。許多一開始的武道天才，可能窮其一生都未必可以達到破玄境。

    天策神朝屹立數千年，幾乎人人都有一顆追求武道的心。只不過單單是前期的淬煉筋骨，就是大部分人難以逾越的門檻。

    而能夠將天地間最狂暴的煞氣吸入體內凝結成罡氣，然後轉換成護身真罡的，至少邁入了流光境。

    一個二十三、四歲的流光境高手，就算是放到拱衛京都的天子親衛裡也能博得個統領職位。

    只要做到天子親衛統領，那便算是入了神策皇室的眼。丹藥、功法，甚至是上古失傳的秘本都不再是頭頂日月、可望而不可求。

    沒有護身真罡的，那絕對不可能是真正的流光境。而有護身真罡的，只能說他起步至少是流光境！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委實詭異。

    「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年輕人忽然伸出白皙的手掌朝著蒼鷹遠去的方向輕輕一指，一滴如雨水般的珠子瞬間在暴風雨中尾隨而去：「東陵居然會有一隻金翅大鵬鳥，而且是一隻營養不良，偏偏又無比狡詐的鵬鳥。雖然血脈不算精純，但可真像是天方夜譚啊！」

    別說是金翅大鵬鳥，便是蒼鷹，生來就桀驁不遜。它可以冷傲，可以有耐心，但絕不可能無恥！

    偏偏這只怪鳥，狡詐多端，趁著銀鱗巨蛇重傷，明奪暗謀，硬生生是虎口奪食，搶了紫皮葫蘆。

    毒液中的恰到好處，摔的地方更是剛好在紫皮葫蘆的邊上……一套組合拳，天衣無縫，將快要踏入地級的妖獸玩弄於股掌之間。以命相誘，真是膽大心細。

    說的直白一點，那就是無恥了！

    「天道酬勤，小東西看樣子籌謀已久，而且以命相搏，紫皮葫蘆被這有趣的傢伙奪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嘿嘿。」

    隨著最後的一聲輕笑，年輕人的身影忽然變得晦暗不明，再一眨眼，絕壁峰上只剩下狂風驟雨拍著蒼松。

    另一頭，直入九天的蒼鷹只覺得爪下紫皮葫蘆突然開始不安的震動，原本被銀鱗巨蛇毒液所傷的部分更是開始腐蝕。它的速度越來越慢，卻依舊在暴風雨下堅持著。

    銀鱗大蛇的威力雖然來不及全部展現，但只是一道箭形毒液就夠它受的。

    噗！

    原本展翅翱翔的蒼鷹只感覺爪下的紫皮葫蘆突然一震，纏繞在上面的枯藤此刻就像是生了靈智，變成一道厲芒，竟然直接將自己的胸口破開。

    啵！

    就在這時，體態與蒼鷹差不多大小的紫皮葫蘆忽然像是幻化成無數的焰火，瞬間就朝其體內洶湧而入。

    只聞得一聲厲鳴，蒼鷹就像被折斷了翅膀，直接朝著密林摔下去。一股痛不欲生的感覺不斷升騰，詭異的傷口在所有紫焰湧入的刹那開始凝練，沒有半點的血跡傷痕，就像腹部根本沒有被剝開過似的。

    「哢！」

    雖是痛不欲生，但它的神智反倒在痛苦的折磨下越發的清醒。眼看著就要摔的半死不活，硬是被其憑藉著一雙利爪牢牢抓在一株巨木的樹幹之上。

    只是抓是抓住了，但它體內翻江倒海般的焰火根本不給它喘息的機會。

    「轟——」

    忽然，一道銀色的光束朝著它飛速襲來。

    蒼鷹一目千里，奈何此刻根本提不起半分的氣力。雖然早就看到這道銀光在風雨中奪目而來，卻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緊隨銀光身後的，則是一名清冷少女。

    也不知道怎麼的，它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個想法：明明長著聶小倩的臉蛋，偏偏要冒充什麼東方不敗！

    不過這想法剛剛浮現的刹那，那道銀色的光速已經當頭罩下。這一罩，竟像是甘泉沖刷，令它全身上下無比的清涼。

    體內的焰火也似乎開始歸於平靜，甚至開始慢慢交融，重新凝結成一個紫皮葫蘆模樣。大小雖是變了，但不論是體態還是枯藤，都是如出一轍。

    原先被銀鱗巨蛇毒液沾染的腐敗之處，這會更是被瞬間修復，再沒有噬骨之痛。

    這一種感覺，就像是多出了一個心臟似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兩種心跳，每跳一下，它的力量就像是增添了幾分。

    「嘭！」

    被銀色光束籠罩的滋味是美妙的，也是痛苦的。因為它眼睜睜看著武袍少女展開臂膀朝著自己撲來，卻根本動彈不得。在銀色光束之下，它就像被大能定住了身形，進退皆不可。

    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它就被清冷少女狠狠抱入懷中，撲倒在了地上。

    這一撲，端是風華絕代。

    蒼鷹青色的眸子裡充滿了人性化的訝異，驚慌，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清冷少女則是滿臉的警惕，但雙臂就像是鉗子一般，牢牢抱著蒼鷹。就像是一個打小抱到大的娃娃，容不得他人染指。

    她一直以為那種來自靈魂的渴望是銀鱗巨蛇或是紫皮葫蘆，直到這頭蒼鷹的出現，葉君媛再難抑制臂環的躁動。

    感受到蒼鷹劇烈的掙扎，她第一次有些慌亂的喊道：「澤叔快來幫我制服它！」

    聲音中帶著幾分驚喜、幾分激動、幾分懼意，柔柔諾諾，悅耳，但又刺耳。

    被她狠狠按在地上的蒼鷹吃力的撲騰自己的翅膀，揮舞自己的利爪，但卻沒有半點的作用。厲鳴不斷，卻又有些衰弱，只是片刻就被暴風雨的呼嘯之聲淹沒。

    本該翱翔九天的蒼鷹，在葉君媛的身下就像是無頭蒼蠅。任憑它如何掙扎，都只是徒勞。

    那道銀色的光束牢牢的將兩人籠罩，懸浮半空的銀色臂環上雕刻著神秘的紋路。這些紋路就像是迴圈不盡的迷宮，令人神智漸失。

    「嗡！」

    就在蒼鷹感覺一股壓迫感碾壓而來的刹那，它體內的紫皮葫蘆忽然一震，緊跟著那對迷離的鷹眼陡然泛起青芒。

    電光火石之間，銳利的鷹爪毫不猶豫的就朝著少女抓去。

    如果清冷少女能夠聽懂蒼鷹的厲鳴，她就會知道這是一句：「呵呵呵，我.草.你.媽.的！」




第四章 龍舌弓獵妖

    「小姐，小心！」

    邱澤如大鳥展翅，周身振盪，抬手之間就是一拳朝著蒼鷹的腦袋砸了過去。這一拳揮出，銀色光束都被氣勢捲動起來，破空的刺耳尖銳之聲響起，真正是打爆的空氣。

    緊隨其後的青龍甲士們也是紛紛縱身，只要一個瞬間就能徹底轟死蒼鷹。

    這一刻，別說是區區一隻蒼鷹，就算是方才的銀鱗巨蛇在此他們也會奮不顧身。

    與此同時，蒼鷹與葉君媛齊齊有了反應。尚未等邱澤那滿布紅芒的拳頭及身，葉君媛單掌支撐已經翻身而起。堪堪毫釐刹那，蒼鷹那銳利的爪子剛好與她的手臂擦身而過。

    利爪擦身而過，蒼鷹雙翅已經猛的一撲，整個身子登時騰空。

    「嘭！」

    同一時間，邱澤的拳頭破空而至，正好砸在方才兩人糾纏所在。一股龐大的衝擊登時蕩漾，地面上形成一個不小的深坑。甚至背後的一株巨木樹幹，都被震凹了大半。

    雲鵬萬里！

    縱然邱澤有著虛罡境的修為能夠短暫的騰空而上，但在以速度制勝的蒼鷹面前依舊無能為力。

    只不過蒼鷹雖然振翅而飛，可那惱人的銀色臂環依舊牢牢的盤旋在它的頭頂。那種來自心靈的約束令蒼鷹無比的疲乏，隱隱有種回轉歸去，立于少女心頭的魔力。

    要不是它體內的紫皮葫蘆作怪，此刻的蒼鷹說不準已經被捕於牢籠。

    眼看著蒼鷹即將破空而去，神色冷峻的葉君媛眉角微皺。只是片刻，就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這一刻，武袍迎風雨而動。

    葉君媛那雙白皙的素手上，正牢牢握著一張大弓。這張弓，通體晶瑩如玉，唯有握手處透著碧綠。金黃弦絲甫一拉開，一道由渾厚真元凝結而成的箭影正對蒼鷹身影。

    「龍舌弓！」

    饒是見多識廣的青龍甲士，看到此弓都不禁低呼一聲。

    龍舌弓，據傳乃是上古獵妖師遺留的寶弓之一。

    燕雲侯葉神紀憑藉此弓，屠戮無數妖獸、敵將，甚至是妖族。使得這張傳奇寶弓，重新開始進入天下人的眼簾。

    邱澤眼中也是閃過一抹訝異，暗道：「原來傳聞是真的！」

    據說龍舌弓自身能夠提煉出渾厚真元，就算是毫無修為的人，只要氣力足夠拉開弓弦，便可致敵於死。

    「咻！」

    但見葉君媛那根根如玉筍般的手指撤開，龍舌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蒼鷹「追」去。

    這一箭，似要射破九天。任憑暴風驟雨，電閃雷鳴，難擋其威。

    「追！」

    一箭射出之後的葉君媛臉色略顯蒼白，不過冷峻神情絲毫沒有波瀾。收起龍舌弓的同時，她再度朝著蒼鷹消失的方向而去。

    龍舌弓下無性命，蒼鷹對她而言已經是死物。但是父親所贈的臂環尚在蒼鷹身畔，葉君媛必須取回。

    「那畜生差點要了小姐你的性命，我等必將其屍身尋來剝皮抽筋，煮了吃！」

    青龍甲士們應喝一聲，當即就欲朝著蒼鷹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必了！」

    雲淡風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淡然的同時卻將邱澤等人壓制的難以動彈分毫。

    只見高空中一名身著素白道袍的老者負手而立，一步步朝著他們走來。看似弱不經風的老道由高及近，就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橫亙在前方似的，令人不自覺的心頭震撼。

    「拜見師尊！」

    一直如臨大敵、神情戒備的邱澤等人見葉君媛對著道袍老者下跪，這才齊齊松了一口氣。看向對方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唯有挺拔的身姿，不曾改變。

    不愧是七大天宗之一的大能，並未動用一絲一毫的真元。單單是武道氣勢，就令人望而生畏。

    「隨我走吧！」

    一身素白道袍的老者並未多作言語，抬手間就將葉君媛輕輕托起。隨即看也沒看邱澤等人，三兩步間就消失在了空際。

    他不在意邱澤他們是否恭敬，那是作為天宗氣度。

    而邱澤等人並未跪拜，則是神朝傲骨。更何況他們都是出身軍伍，對於宗門向來無甚好感。

    良久。

    青龍甲士統領問道：「小姐已經走了，我們還去不去找那只畜生？」

    邱澤擺擺手，笑笑道：「沒必要了，既然任務已經完成，我們抓緊回去向侯爺覆命！」

    在他看來，這道袍老者想來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自己這群人。那頭蒼鷹也罷，紫皮葫蘆也好，甚至是接近地級的妖獸，說不定都是滄瀾宗對小姐的一種考驗。

    反倒是這個老道的實力高深莫測，應該抓緊回去向侯爺報告。

    ……

    「轟隆隆！」

    自千刃孤崖而下的銀河瀑布轟鳴依舊，四周景色清秀依舊，那氤氳無數水汽的大湖依舊。

    「嘩！」

    「嘩嘩∼」

    原本波瀾不驚的湖畔被一條錦鯉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浪潮，不斷化為漫天的雨霧，侵襲四周。

    錦鯉不停的衝擊著，似乎想要掙開這個枷鎖般的大湖，沖向陸地。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佈滿了怒意，絲絲妖氣不斷從紅玉般的魚鱗中溢出。

    只見茅草屋旁，那個早前還生氣勃勃，喜笑怒駡的陸九淵，此刻卻被一根通體金色的羽箭，牢牢的釘在一株枯敗的蒼木之上。蒼白如紙的僵硬面容伴隨著胸腹不停起伏，開始變的有些猙獰。點點青芒閃爍的眸子已經不復早先靈動，開始有些死氣沉沉。

    無數透著淡金之色的血漿不停噴湧，漸漸染紅蒼木。金色羽箭上，亦是不時地滴答著。

    龍舌開弓的刹那，陸九淵就感覺到脊背發涼。他不顧一切的振翅，卻依舊難逃這根金色羽箭。

    當金箭穿透胸腔，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被生生掐斷，使不上半點力氣，只能任由羽箭強大的衝擊力帶動，最後竟然陰差陽錯的被釘在了自己的家門口。

    「小顧。」

    「咳！咳——」

    只是輕輕的吐出兩個字，陸九淵便覺得自己體內五臟六腑像是被絞肉機不斷的攪拌著。一陣陣咳嗽，星星點點的血液溢出嘴角。

    「小顧，我要死了。」

    「說不定等會就有人追過來，你快點躲到湖底去吧！」

    「我知道這個大湖很古怪，你也根本不用吃東西。只要你進了湖底，他們肯定發現不了你。」

    「這兩年對著你吹了那麼多的牛皮，看來是不能實現了。」

    ……

    此時的陸九淵像個話癆，絮絮叨叨的不斷說著。每說一句話，他腳下的大地便紅上一分。

    「真沒想到我的血居然還帶點淡金色，看來我還是妖族裡的貴族啊。都說妖怪被人殺了，不是該打回原形嗎？」

    「呵呵。」瀕臨死亡的陸九淵調笑一句，神情有些迷離的呢喃道：「我想阿爹了，這兩年清明除夕都沒去給他掃墓，燒紙錢……我該回去看看他的。」

    看著小顧奮不顧身的想要衝出大湖，看著奔騰不止的飛流瀑布，看著茅草屋，黑漆漆的木鼎，陸九淵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不甘。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這麼個死法！

    「啊！」

    陸九淵突然仰天怒吼一聲，與生俱來的桀驁一直流淌在血脈中。這一聲，便是沖的頭破血流的錦鯉都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只見陸九淵的雙手突然狠狠的握上了金色羽箭，任憑炙熱的真元將他烤的皮焦肉綻，只是不斷的拉扯著。淡金色的血液像是開始沸騰，不停的流淌著。

    突然，陸九淵那對眸子徹底變成了青色，一輪輪瞳線像是無盡的深淵。

    「叮！」

    金色的羽箭在被猛地拔出刹那，瞬間化成無數的金色碎片，隨即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傷口處已經不再噴湧血液，而是變成了慢慢流淌。

    倚靠著枯槁蒼木的陸九淵深吸了幾口氣後，竟是不顧一切的奔跑起來。

    只有一個信念，不停的支撐著他。

    回去看看那個酒鬼父親的墳頭！

    回去看看那幾個兒時的玩伴！

    回家！

    ……

    天策神朝元佑四十五年春，雲州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雲州隸屬燕雲十六州，乃是神朝廣闊疆域東南端的軍事邊城。作為邊陲重鎮，卻也是神朝與北疆的貿易流通所在。這裡除了兵士，就數商賈最多，相比其他一些城鎮，倒也算繁華。

    城內行人來往，摩肩擦踵，好不熱鬧。加之兩旁小販那不絕於耳的叫賣之聲，倒也繁絡。

    「天策武院馬上就要開考了，阿九一去兩年，再不回來就要趕不上了！」

    「是啊！我父親說校尉大人可是特別在舉薦信上加了青雀兒的名字，他可千萬要趕回來啊！」

    一家酒樓內，這兩個少年不斷交頭接耳。他們年紀不大，喝起來酒來倒是頗為豪爽，講話的嗓門也不小，正是意氣風發時。

    對於他們的喧鬧，不論是酒家掌櫃還是酒客都是毫不在意。偶有目光交錯，也多是含笑點頭。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們都穿著舊式邊軍武袍。而且話語間，不時點到【天策武院】。

    對於邊民來說，只有為國捐軀的軍戶子弟，那些天策孤兒們才有資格參加天策武院的考核。

    這些孩子都是功勳之後，他們的父輩、祖輩都是為神朝拋頭顱，灑熱血，值得欽佩。而他們，今後一樣會進入軍伍保家衛國，酒客們又怎麼會去嫌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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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策孤兒

    天策神朝開國至今，已有兩千七百餘年，龍戰八荒，滅國無數，最終成就神朝之名。

    當初神朝輝煌，鎮壓四方，百國朝貢，管你是天宗聖地還是妖族，只要觸犯天策神威，皆鎮殺之。

    不過日升日落，哪有常青之態。到了如今近七百餘年來，神朝越發開始腐朽。

    腐朽的同時，自然不乏英主出現。

    洪武元年，吏治清明，武備雄厚。當年滅燕一戰，曠日持久異常壯烈。燕國餘孽最後困守燕雲十六城數十年，最終被圍剿在十萬荒山的一條支脈內。

    可惜當初發動滅燕奇功的皇主立誓要恢復祖輩榮光、橫掃寰宇，被三十八名天宗高手轟殺于北荒。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策神朝雖然開始衰弱，但餘威依舊。各國與諸多宗門為防止神朝狗急跳牆，終是沒敢一試推翻神朝的國統。

    而神朝似乎也想借機休養生息，開始與所謂的七大天宗達成協議，進入蜜月期。

    當初的燕國被滅之後，燕雲十六州生活著許多的燕國遺民。

    十年前，燕國餘孽暴亂導致燕雲十六城民心逆向，生靈塗炭。

    當朝皇主派出心腹愛將葉神紀出任燕雲總督、攏右大將軍，鎮壓暴亂。

    作為整個神朝最年輕的總督，葉神紀到底是沒有辜負聖恩。

    十年的時間，燕雲餘孽早就被鎮殺的銷聲匿跡。

    這也是近百年來，天策神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大規模軍備實力展現。

    燕雲之地一直是神朝最偏遠落後的邊陲城池，自此之後一躍成為神朝的武備重地，如今更是商路大開，上繳國庫賦稅一直名列三甲。

    向來垂涎燕雲十六城的北荒，在前十年與葉神紀在北疆之地交手不下三十次，次次皆是無功而返。

    葉神紀麾下的青龍軍登時成為天策神朝的王牌主力，青龍軍軍旗所到之處，絕對無人敢攖其鋒芒。在青龍軍鎮守的疆域，手持青龍軍旗的人，口說一句話，甚至比神朝皇主的聖旨還要靈驗。

    也不知道當朝皇主是顧忌葉家大勢，還是真正犒賞其功績，葉神紀以三十六歲之姿得封燕雲侯，風頭一時無兩。

    燕州，晉陽郡內，燕雲侯府背靠一片汪洋大澤，青山環抱，千重樓閣，連綿不絕，如置身水墨畫間。

    陣陣雷雨之勢到了此時已經逐漸轉小，湖水連天，氤氳霧氣，迷蒙山水。

    湖畔的一座水榭在如絲的雨水之下，孤立清冷。不過柔風細雨輕搖間，竟無半點灑入其中。水榭之中的擺設看似樣樣樸素，但又好像樣樣不凡。

    水榭內坐著一名面色白皙俊朗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襲月牙長衫，他手捧一卷書籍正看得悠然趣味。如果不認識的，只當他會是侯府的先生。誰又能想到，這個人會是掌管燕雲十六州的總都督，燕雲侯——葉神紀。

    就在距離他的不遠處趴著一隻斑斕大虎，此刻正怡然的微眯著雙眼，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著。

    直到一陣細碎的腳步傳來，這頭斑斕大虎才稍稍提起點精神望了來人一眼，隨即又不屑的重新打量起山水之色。

    「稟告侯爺，小姐已經被玉陽道人帶往滄瀾宗了……」

    邱澤恭敬的在水榭外將一路上的進程如數稟告，連獵殺幾條毒蛇這種細節都沒有放過。他一直低頭細說，聲音略顯緊張，說完之後便恭敬的站在一旁，連頭都不曾抬起一下。

    良久。

    「算是便宜玉陽子那個老雜毛了！」葉神紀輕輕說了一句，聲音充滿了磁性。就算是罵人，聽起來都有些溫和。

    「大哥為人太過死板，就算陸處玄沒有破門而出，我也不忍心看君媛嫁給這種混蛋的兒子。正所謂有其父便有其子，他那兒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到【陸處玄】三個字，邱澤的心跳不爭氣的有些加速，只得應了一聲：「是！」

    「是？是個屁！」

    葉神紀渾不在意道：「聽說陸家已經找到了他的蛛絲馬跡，呵呵，他要是出現，我不介意跟他玩玩。至於他兒子想要媳婦？上滄瀾宗要人去吧，哈哈哈哈！」

    爽然的笑聲響徹湖畔周遭，說不出舒心。就像是一腳把自己的兒時仇敵踹進水潭，只有一個字——爽！

    回過頭來的葉神紀也覺得自己有些失了儀態，咳嗽一聲道：「媛兒與陸處玄的兒子同歲，這次等到天策武院開考，你就把媛兒被玉陽老雜毛收入門牆的消息放出去。」

    「對了，明天你就動身回京，先別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大哥！」

    「是！屬下謹記。」

    聽到這裡，邱澤總算是明白過來。

    他那本就有些灰暗的臉色，登時變得更加灰暗。

    為什麼侯爺會讓自己和一群修為不高的青龍甲士護送小姐，因為以他們的層次，外人耳目也不太會關注。

    如此一來，小姐拜入滄瀾宗的事情也便成了個不大不小的秘密。而侯爺這是打算……打唐國公家的臉、打曾經那個號稱皇朝第一天策郎的臉。

    ……

    雲州相比較起燕州來，所謂的繁華或許不如郡城的幾條街道。這裡的城牆，全部由粘土壘砌，乾燥時節會刮起一陣陣的風沙。

    不過暴雨沖刷過後的雲州，看起來倒更像是被擦乾淨的鏡子。讓人只覺得天十分的藍，地十分的清爽。

    而在雲州城外為數不多的一片林子內，陣陣咳嗽聲不斷的響起。

    「咳，咳。」

    陸九淵不停的喘息，不停的咳嗽，他竟真從燕亡地跑回了雲州地界。他的臉色蒼白依舊，整個人跌坐在一個由厚土堆積的小山包前。

    唯一不同的是，他咳嗽的再厲害也沒有留出一滴血來。那一直不曾結痂的傷口，同樣空空如也。

    或許，是血流盡了？

    看小山包前那塊木牌子上，筆走龍蛇的寫著「陸神風之墓」幾個字。除此之外，再無半點的資訊。

    這幾個字，是陸九淵寫的。

    跌坐在墳前的陸九淵小心翼翼的拔著荒草，輕笑道：「看，我是不是很孝順。想著兩年來沒有給你掃墓，就算是流盡了身上的血都要趕回來。」

    這是他的父親，是他這輩子唯一的親人。

    從小看著這個父親生疏的給自己換衣服，學著為自己做飯，然後教自己識字認書，看清這個世界。

    「你說你啊！後半生就給我吹牛皮，說自己是什麼皇朝第一天策郎，說曾經厲害到舉手投足間就能崩山嶽，逆江河。可事實呢？死在北燕餘孽的一個小嘍羅手上！」

    「你說你睡過天底下最漂亮的妞！」

    「你說你闖過天底下最厲害的宗門！」

    「你說你還吐過燕雲侯那種雜毛口水！」

    「那你他.媽的倒是給我從墳裡爬出來試試？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

    「你兒子我莫名其妙的奪舍了成了一隻鳥，成了妖族。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會變成鳥人，所以給我取個乳名叫【青雀】啊！」

    陸九淵一邊拔著雜草，一邊碎碎念道：「你說你要是在我十五歲前戰死了，我就有機會成為天策孤兒，這樣就有機會進天策武院！」

    「你還說在長安給我訂了門了不得的親事！」

    「現在好了，你兒子我要死了。不能去你說的天策武院看一眼，至於你說的美人兒媳婦，不知道會不會為我守寡……」

    陸九淵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傷口雖然滴血不流，但脾臟肺腑早就被龍舌弓重傷破碎。除非是那些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才有可能為他吊命。

    要不是仗著妖體，只怕早先的疾奔就已經斷了他的生機。

    轟——

    似是再沒有半點氣機的陸九淵，周身突然散發出炙熱的火氣，幾欲焚起整片樹林。

    似乎只要再過片刻，滾滾焰火就要從他的體內開始徹底噴湧而出。

    這一刻，他的靈魂就像是硬生生被揉搓成一頭傲立蒼鷹。

    金色銳爪與合攏的雙翅金羽交相輝映，好比刀刻。姿態無比雄偉，但卻又像雕塑，雙目緊閉，毫無半點生機。

    「呼∼呼∼」

    就在這一刹那，死屍般不能動彈的肉身迸射出無數的紫焰，將陸九淵徹底包裹成一個火團。

    火焰之中不斷傳出【劈裡啪啦】的骨節斷裂聲響。如金絲般的血液開始從傷口中不斷滲透出來，令人望之心驚。

    「叮！」

    就在紫色焰火襲出的刹那，看似無影無形的臂環突然出現在陸九淵的頭頂，氤氳起陣陣銀芒開始趁火打劫。

    「臣服於我！」

    已經失去了意識的陸九淵竟被這銀色臂環硬生生的喚醒，那種精神層面的碾壓令他無比的痛駡道：「小爺馬上就要死了，臣服你一臉啊！」

    這一聲罵出，無比的舒爽。但同一時間，他隱約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絲線纏繞在他的靈魂之上。

    難以言喻的心靈震撼出現的同時，那個銀色臂環化成點點銀光開始滋補陸少卿的軀體。

    原本遭受的巨大痛苦，在此刻竟像是有一小部分被人分擔過去。雖然對他於事無補，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

    這些銀光就像是漫天的星辰，無比絢爛，間距的同時形成無數的軟圈銀影，不斷閃爍，開始覆蓋在紫色焰火上不停的沖刷。

    「轟！」

    伴隨著銀色星芒壓制火勢，被紫色焰火包裹在內的陸少卿豁然睜眼。青色的眸子就像是兩輪青天，散發著層層波動，神秘詭異。

    不過也就是瞬間，那對妖邪的眸子重新閉合了起來。




第六章 天玉蓮子

    陸九淵來到這個世界的十五年歷程，此時就像是放電影般，每一個片段不停的播放著。

    當他睜開第一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後來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朝夕相處十年之後，那個天天喝醉酒卻格外疼愛自己的父親戰死沙場，他成了燕雲十六州的一名天策孤兒。

    十三歲的他像是感知到了使命的召喚，獨自一人前往燕亡之地。卻不幸摔落懸崖，和一頭瀕臨死亡的蒼鷹開始了宿命糾纏。

    從那以後他又變成了一頭蒼鷹，一頭可以翱翔於九天的凶禽。

    兩年的時間，讓他習慣了燕亡地，習慣了這一切。

    他發現自己成了妖怪，可以短暫的變幻成人形。

    慢慢的，陸九淵才知道自己是燕亡地內特殊的存在。縱然妖獸有靈智，但普遍智力低下，更別提能夠變成人族的模樣。

    唯一能夠感受到自己喜怒哀樂的，只有一條錦鯉。

    燕亡之地妖獸橫行、靈花異草眾多，所以有不少的宗門子弟前來試煉，也讓他知道這個武道世界比他想像的其實還要更加的複雜。

    要不是因為那個紫皮葫蘆，要不是因為化成人形的時間太短。陸九淵早就迫不及待的想離開燕亡地，離開邊陲小鎮，出去看看外面的新世界。

    紫皮葫蘆就像是天生與他有著一絲聯繫，令他心中的欲望無限放大，根本不捨得放棄。

    經過一次次的實地考察，一次次的籌謀，陸九淵總算如願以償的得到了紫葫蘆。但也就在得到紫皮葫蘆的同時，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死亡的恐懼令他肝膽俱裂，來自血脈深處本能的桀驁令他奮力掙扎！

    現在的陸九淵，渾身就像是被無數的巨力拉扯，痛苦無比。而這種痛苦，又好像令他的腦袋異常清醒。

    他能清晰感覺到身上每一條脈絡之中，都佈滿了紫色的焰火，在不斷的焚燒。強橫的力量不斷的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所有的骨骼都要被震成粉碎。

    紫皮葫蘆重新變成一道道紫色火龍的那一刻，陸九淵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起。現在又被不斷的痛苦折磨，整個人的意識就像是浮萍般隨波逐流，開始變得迷離和恍惚。

    這種感覺說起來很輕巧，但真正感受到，就會異常的疲憊與痛苦。就像是一個昏昏沉沉之人，瞬間被痛苦刺激的精神緊張。然後再昏沉，再刺激……不斷的拉鋸，不斷的恍惚，不斷的清醒。

    哪怕只是一秒鐘，陸九淵都覺得是那麼的漫長，那麼的煎熬。

    「我還沒去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呢！」

    「我還有一個據說是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呢！」

    陸九淵覺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住，或許下一秒，整個人就會被徹底焚燒成灰燼，消散在一片虛無之中。

    突然，異變陡生。

    就在騰騰紫焰開始由內而外的瞬間，陸九淵感覺到一陣陣清泉般的涼爽開始不斷沖刷自身。每一次沖刷，漫天般的紫火就退居一分。漸漸的，這種焚骨噬心之痛開始消散。

    「這個感覺！？」

    這種感覺很熟悉，陸九淵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道精靈身姿。

    那個嫣然一笑的清冷少女？

    那個渾不顧一切撲向自己的【東方不敗】？

    那個武袍飛舞、秀髮披肩的射弓少女？

    「哢嚓！」

    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就像是無數渾厚的真元液體包裹，使得陸九淵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舒暢的輕吟。

    伴隨著這聲輕吟，陸九淵霍然睜眼道：「你是誰！」

    「哈！」襲無衣輕笑，聲音溫潤如清風拂耳：「你拿我的天玉蓮子重塑五臟六腑，還問我是誰？」

    看著這個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警惕少年，襲無衣一陣好笑。

    當初隨手彈出的天玉蓮子只是想著能夠找到陸九淵，卻不想硬生生被他借著紫皮葫蘆給煉入了五臟六腑之中。

    面對襲無衣的笑語，陸九淵雖然不明緣由卻也沒有急著反駁。

    此人看去不過二十來歲，三千白髮披肩，一身打扮更是華麗到了極致。感受著對方的悠然氣度，他不自覺的逐漸平和道：「多謝前輩援手！」

    「哈哈哈！」

    聽到這話的襲無衣忽然爆發出一陣爽然笑聲，他笑的有些失了風度，更像是哭笑不得。

    這個小傢伙的性子如此狡詐，真正是一點都不像桀驁天鵬。

    「我可不會好心到用天玉蓮子，去搭救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襲無衣根本不承謝，嘖嘖聲驚歎道：「天慧妖族，體內不愧是流淌著金翅大鵬鳥的血液。」

    「要不是被那丫頭占了先機，我都忍不住想將你收入麾下。今後騎著一隻金翅大鵬鳥縱橫八荒，想想都讓人心潮澎湃啊！」

    陸九淵聽到前言，瞳孔猛的一縮。待襲無衣將話說完，他整個人不自覺的撐地後退了數米。

    要不是因為渾身上下還使不出什麼勁來，陸九淵估計能躲出好遠。

    「金翅大鵬鳥的血脈？」

    這種事情和性命相比，根本就是根鳥毛。

    傳說莽荒時期，人族就是妖族的口糧。在妖族與巫族長年不息的鬥爭之下，人族逐漸壯大。到了如今，至少天策神朝疆域之內，鮮見妖族身影。

    妖族在天策神朝，那更是一個禁忌。一旦出現妖族，那麼不論是人族宗門還是神朝都會除魔衛道。

    說白了，就像是個異端被教會抓住，那是要上火刑架燒死的節奏。

    之所以一直躲避在燕亡地的那片小峽谷內，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怕被人發現，就算沒有被當場活活打死，也難保青龍軍和宗門弟子開始搜山滅殺。

    這就是妖族的悲哀，更是陸九淵的悲哀。

    現在被人當場給揭了老底，陸九淵的第一反應自然是逃。不過還沒等他蓄力，整個人又突然來了精神。

    感覺恢復了些體力的陸九淵掙扎著站起身子，謹慎的問道：「前輩，您剛才說什麼被那丫頭占了先機？」

    「不愧是上古妖神血脈，如此天慧！」襲無衣看著陸九淵的神情越發的戲虐，淡笑道：「以妖族骨齡來看，你應該不過十歲吧。嘖嘖嘖，那個丫頭果然好氣運。」

    襲無衣第二次提起話頭，陸九淵總算是松了口氣。

    回想起那個武袍少女拋來的銀圈，以及那張差點要了他小命的大弓，一切已成定局。

    自己，成了那個武袍少女的座下靈獸！

    雖然靈獸多是降服妖獸，但上蒼總會特別眷顧一些幸運兒降服妖族。一旦妖族被人收入麾下，那麼便算是有了在天策神朝的立足之地。

    性命和奴役相比，無疑是性命更加來得重要。只要活著，遲早有一天能夠掙脫桎梏！

    「那個束妖環的確能破！」襲無衣洞若觀火，含笑著說道：「只不過以你的修為，遠遠不夠格呢！」

    對於襲無衣的話，陸九淵不置可否。

    他沒有光棍的懇請前輩搭手，主要原因就是受束妖環制服的妖族尋常武者根本看不出破綻。

    陸九淵的反應，襲無衣渾然不顧。

    只聽「叮」的一聲，一頁金書自他袖口飛出，落在陸九淵的跟前：「你得了個寶葫蘆，又有天玉蓮子重塑五臟六腑，除非你自己溢出妖氣，否則天下間是沒人能看破你的真身。這頁金書對我沒什麼用途，就贈送予你了。」

    「呃！」

    陸九淵看到這頁金書，喉節不自覺的滾動一下。

    沒有半點的光芒籠罩，沒有半點的氣息壓迫，更談不上什麼古樸之氣撲面而來。

    但只要你凝神細看金書上如無數蝌蚪遊動的文字，一股磅礴沖天的莽荒妖氣就會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一種本源的**，甚至比起紫皮葫蘆，更讓陸九淵難以移步。

    狠下心來的陸九淵一咬舌尖，強忍著心中的欲望開口問道：「前輩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就算是你不收下這頁金書，也已經陰差陽錯得了我的天玉蓮子。正所謂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你逃不掉的。」襲無衣嘴角微揚，打趣道：「等你什麼時候能夠獨戰天策皇主，說不定我就要有求於你了。」

    談笑之間，襲無衣翻手只是輕輕一彈指間，那頁金書瞬間破開陸九淵的皮肉，鑽入了他的體內。

    「單挑天策皇主？」

    雖然不知道當今天子到底是什麼修為，但能夠坐擁天下，那肯定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物了。

    陸九淵面皮禁不住扯動起來，甚至都沒關心自己一直僵硬的面容在此刻居然能夠隨意的變幻表情。

    「放心練，別的我不清楚，不過那紫皮葫蘆肯定能夠將你的妖氣轉換成真元！」

    「前…..輩….」

    待回過神來的陸九淵還想再問，卻赫然發現自己的眼前竟是再沒對方的身影。

    瞬息千里？

    還是自己見鬼了？

    陸九淵先是看看自己，再看看金書消失的位置。回過頭，再看看父親那光禿禿的墳頭包……

    「就知道你雖然死了，但還是會保佑我的！」

    少傾。

    仰頭張望漸漸拉開帷幕的夜色，陸九淵忽然面色一喜：「我居然沒有變？」

    「嗯？」

    就在他思忖著為何沒有變成鵬鳥的刹那，白皙的手掌驟然脈動，只覺得指間刹那變得鋒利如刀。

    陸九淵抬起右手，仔細端詳了片刻呢喃道：「這算是要變呢？還是要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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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少年不識愁

    青山村，一個不過百來戶人口的聚集地。

    你要說它平凡呢？它只不過是雲州城外毫不起眼的小山村。

    你要說它不平凡呢？相比起其他的一些村落來，青山村是雲州唯一一處依山傍水的村落。這裡的住戶大多是軍戶妻兒，只因自己的丈夫或子女長期駐紮雲州才跟著搬了過來。

    村子很小，事情自然傳的也很快。

    陸九淵的左腳才踏進村子，「消失兩年的青雀兒回來了」這個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全村。後來甚至是不少營中的叔伯們，都趕回來探望這個苦命的孩子。

    雖然他們全是背井離鄉駐紮雲州，但與北疆已經很久沒有戰事發生。唯一的一次動亂，還是一小股燕國餘孽作亂。

    而那一次，這個村子裡喪命的也只有兩個軍士。其中一人，正是陸九淵的父親。

    無依無靠的天策孤兒，又去外面吃了兩年的苦頭，總是惹人憐愛的。

    好在人總算回來了，關心也關心過，送吃食，送衣被，人心質樸後自然是重歸平淡。

    幾日後，青山村重新變成了寧靜的小村。

    陸九淵家的籬笆院外，已經不復早先的人頭攢動。

    也幸虧前幾日那一場暴雨沖刷，荒了兩年的門窗倒被沖的乾淨明亮起來。

    爬滿藤蔓的籬笆院內，陸九淵安靜的躺在一張竹躺椅上望著天空。躺椅的邊上漸漸彌漫起一股肉香，小火慢燉著一鍋野味滋滋作響。

    使勁嗅了嗅肉香，陸九淵回轉過神來呢喃一句：「到底還是被人給坑了！」

    當初在林子內發現自己的雙手變的銳利如刀時，他嚇的在裡面整整躲了三、五天。經過慢慢的摸索後，他才發現自己好像一切都變得正常了。

    表情不復最初的僵硬，所謂的【變身】也成了一種類似金剛狼的異能。只需要心念一動，雙手就會變得鋒利無比。而且，就算是他想【變回原形】，似乎也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陸九淵不清楚問題是出在紫皮葫蘆、天玉蓮子還是束妖環上，這幾樣東西對一個天策孤兒來說都太過高深，太過遙遠了。

    之所以他覺得自己被坑了，是因為在林中的那幾日他反復回憶著襲無衣的話。

    既然紫皮葫蘆能夠遮蔽自己的妖氣，那我不是白白受人奴役了嗎？雖然那個所謂的女主人，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

    至於說擔心襲無衣會把自己收為座下靈獸？陸九淵可不會覺得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真會這麼幹。

    至少，他沒感覺到對方真有這個打算。

    「反正，就是被人坑了！」陸九淵回想起那個武袍少女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就恨得牙根癢癢道：「早晚有一天把你吊起來打！」

    「叭！叭！叭∼」

    一直小火慢燉的野味香色更濃，鍋蓋不停的拍打著似是催促。一直恨恨咬牙的陸九淵面色轉喜，麻利的揭開鍋蓋，芳香四溢，撲鼻而來。

    「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啊！」

    夾出一塊肉，細嚼慢嚥著的陸九淵忍不住感歎一聲。

    自從進入燕亡地後，陸九淵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享受了。荒山野嶺對於一隻金翅大鵬鳥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雖然是營養不良，但他有智慧。

    真正令陸九淵苦不堪言的，其實還是心理壓力。

    妖族在天策神朝，那是人人喊打喊殺。而妖獸，不論是宗門還是世家子弟都將其當成歷練之敵。就算是尋常鳥獸，在燕亡之地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別人的盤中餐、腹中肉。

    陸九淵累啊！

    現在能夠光明正大的躺著吃肉，能夠全身心的放鬆肆意，對他而言也的確算是兩年來難得的享受了。

    「嘿！阿九，虧我倆昨天幫你收拾屋子。你居然一個人偷偷吃野味，也不知道犒勞一下我和江濱！」

    小小的籬笆院外，一個黑幽幽的矮胖子正跳腳叫喚著。他複姓申屠，卻有著一個與他外形極為不符的名字：夏俊。

    據說他是夏天生的，他的父親希望他能不同尋常的俊秀。當然了，事與願違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而在他旁邊那個眉清目秀，略帶靦腆色的少年就是他嘴中的吳江濱。

    申屠夏俊與陸九淵一般無二的老式武袍打扮，兩人是整個青山村僅有的天策孤兒。而靦腆的吳江濱則是白衣儒服，從了他那個書吏父親的志願。

    聽到申屠夏俊叫喚，陸九淵咧嘴一笑：「這不剛剛才燉好麼。我正嘗嘗味道，準備去叫你們呢！」

    申屠夏俊可不吃陸九淵這套，拉著吳江濱就進了院子。隨後輕車熟路的去屋裡拿了碗筷，搬了凳子。甚至還利索的找出一壇酒，給彼此滿上。

    三人都是從小玩到大，雖然性格不同，但喝酒的豪爽勁倒是頗有軍中老兵的架勢。只是三兩下，幾碗酒就喝的美滋滋。

    「阿九，快說說你這兩年出去闖蕩的見聞吧！」申屠夏俊嘎巴著野味，眼睛卻羡慕的望著陸九淵道：「要不是阿娘攔著我，我也早想出去見識一下了！」

    陸九淵啞然，笑道：「闖蕩個屁啊！我都早說了，進燕亡地後摔斷了腿，在一個老獵戶家養傷，後來就幫他打打獵之類。」

    「切！」

    不僅僅是申屠夏俊，喝了酒的吳江濱都忍不住一起起哄道：「青雀兒，你少給我們灌迷魂湯。我父親說，其實你要是從文，說不定將來就是個翰林！」

    「阿九，雖然現在我們是天策孤兒，但不代表一輩子只能像老一輩那樣當個邊軍。我要是真能進了天策武院，練好一身本領，將來怎麼著也要弄個校尉當當！」

    申屠夏俊突然豪氣干雲起來，激動的扯著陸九淵的手臂道：「你可千萬別聽吳呆子的瞎話，當翰林老爺哪有武道高手來的爽快是吧！」

    「啪！」

    本就不大的桌子，突然被吳江濱拍的搖晃起來。他【噌】的一下站起來，小臉憋的通紅道：「你說誰是呆子呢！」

    申屠夏俊嘴裡的【吳呆子】自然不是吳江濱，而是他的那個書吏老子。不過吳江濱向來溫潤，唯獨有人叫他老子的綽號他不幹。

    正所謂書生一怒，威勢不凡。吳江濱的莽撞舉動，反倒壓的申屠夏俊嘟囔道：「口誤，口誤。不過說真的，讀書有什麼好的∼」

    「你懂什麼？」牽扯到讀書的問題，吳江濱更來勁道：「我父親跟我說，他以前護送過一名大儒。那些飛天遁地的邪魔外道，在大儒眼裡，只需要一聲輕喝。滾滾而來的浩然之氣，就能將他們鎮的魂飛魄散！」

    「是是是是是！」

    申屠夏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顯然不想在這問題上與他糾纏道：「不過孫校尉已經把阿九的名字添上，過幾天就要與我一道去長安參加天策武院的選拔了！嘿嘿，那可是天策武院哦！」

    提起【天策武院】，申屠夏俊臉上的笑意就再也遏制不住。

    「去天策武院了不起啊！」

    吳江濱難得脫去儒家士子的風範，狠狠灌了口酒嘿嘿道：「我也被舉薦參加天策書院的考試了，到時候，咱們京都長安見！」

    「噗！」

    「什麼？」

    一直淡然笑看兩人鬥嘴的陸九淵聽到這話，都不禁有些傻眼。

    在天策神朝，七大天宗的名聲很響亮。但真正令無數少年郎嚮往的，當數天策武院與天策書院。

    前者是無數志向沙場，鮮衣怒馬少年人心中的神聖地。可惜除了世家貴胄子弟外，只有天策孤兒才有機會進入武院，成為人人稱讚的天策郎。

    後者則是無數寒門書生的儒家聖地，相比起貴胄子弟，那也是他們唯一的晉身門戶。

    天策神朝，以武安邦，以文治國。雖然文武相較，輕重無二。但書院與武院比較起來，前者的錄取難度更高，更讓人絕望。

    吳江濱看到陸九淵和申屠夏俊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心中隱隱有些得意，不過表情，卻故作淡然道：「今天就是來與你們分享這個喜事的！」

    「切！」

    這一次，輪到陸九淵附和著申屠夏俊切了一聲。

    「青雀兒，你寫的一筆好字就連我父親都說是獨樹一幟。可惜你被舉薦參加武院考核，否則說不定能和我一起進書院呢！」

    說著，吳江濱借著酒勁鄙夷了申屠夏俊一句道：「至於申屠你，胸無大志，居然只是一個校尉就滿足你了！」

    「呸！呸！呸！我說至少，至少明白嗎？誰敢說我就不定是下一個燕雲侯！」

    ……

    此言一出，登時冷場。

    「呵呵呵。」

    「呵呵。」

    隨即，兩聲輕笑響起。

    吳江濱笑，那是因為燕雲侯邱神紀在燕雲十六州，就好比是土皇帝。當年殺的北燕餘孽和北荒聞風喪膽，真正是可止小兒啼哭的【惡魔】。

    至於陸九淵笑，純粹是想起了父親說自己吐過燕雲侯口水……

    「封侯拜相，誰說的准呢！」

    「就是。」

    「說的好！」

    相約於京都，倒都是真正的好氣魄，都自信滿滿的肯定自己能通過考核。

    三人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三言兩語就變得意氣風發起來。邊軍氣概，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第八章 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

    夜，月明。

    距離青山村不遠的密林內，一身舊式邊軍武袍的陸九淵正盤中在一方巨石之上。

    皎潔的月光就像是一幕銀白色的輕紗，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隨著他每吸一口氣，胸腔便慢慢鼓起。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在這一刻，就像是大鼓似的咚咚作響。

    只聽得劈裡啪啦的爆響聲不斷從他的體內傳出，就像是炒豆子一般。他渾身的筋脈骨骼張合之間，蘊藏著極強的氣力。

    嘭！

    盤膝閉目的陸九淵突然起身，眨眼間一掌拍出，在空氣中狠狠發出一聲脆響。

    緊接著，一套連貫兇悍的掌法不斷在陸九淵的演練下虎虎生風。

    每一掌拍出，都將他的皮肉筋骨拉伸到一種極致。招式大開大合，帶著滾滾的氣浪，卷起無數落葉。

    「轟！」

    伴隨著最後一掌拍出，矗立在他面前那棵碗口粗的大樹竟然硬生生被他轟出一個貫穿的掌印。

    「呼！」

    深吸一口氣後，陸九淵看著這個掌印滿意的點點頭道：「雖然你一直跟我吹牛皮，但這套月魔三重門的確很了不起！」

    想要踏足武道，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熬筋骨。煉皮肉、煉筋骨，將其鍛煉到一定程度方能真正開始接觸武道第一重的氣海境。

    在陸九淵能行走之後，那個死鬼老爹就每天搗騰草藥開始為他進行藥浴，美其名曰淬煉筋骨。而且所傳授的煉體功法也不是邊軍中廣為流傳的大力牛魔拳，而是這套月魔三重門。

    天策神朝的武道子弟，大多是十五歲後開始進行氣海境的修煉。在此之前，全部都在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淬煉筋骨。

    因為引氣如題，提煉真氣至少要到筋骨大成後才可以真正修煉。否則的話，你修煉的真氣越渾厚，越霸道，那麼性命就越短。人體就像是一個容器，容器不夠強，自然會被液體撐爆。

    那麼一旦過早的修煉真氣，在筋骨不夠強硬的情況下，輕則成為廢人，重則自然就死翹翹了。而且真氣甚至是真元越強越多，體魄的強度就更要跟上。

    因而天策孤兒，都是在十五歲成人之際才真正有機會進入天策武院。

    陸九淵不知道父親傳給自己的這套月魔三重門屬於什麼級別的煉體功法，但是在他成為金翅大鵬鳥後，這套功法對他的骨骼筋脈的強化都有著顯著的功效。

    要知道妖族向來骨骼強硬，筋脈寬廣，尋常的煉體功法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至少那份淬煉筋骨的丹方，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沒什麼作用了。

    「雖然他一直吹牛皮，但應該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啊！」

    陸九淵不傻，知道這套月魔三重門不是凡品。

    越是如此，他才越覺得武道之路真正是逆水行舟。

    別人不去提，就拿邊軍來對比就能一分高下。以他現在的氣力，尋常的軍卒根本不是對手。

    而那份到現在已經沒什麼用途的淬體丹方，更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武道高手，就好比是航空母艦。沒有無數的技師，材料，根本造不出來！就算是天資卓越的高手，雖然有著得天獨厚的資歷，但更需要大毅力，大智慧。需要良師指導，需要有那些小宗小派根本湊不齊的藥材、丹方，以及他們根本找都找不到的秘笈。

    「窮文富武，不外如是也！」

    陸九淵感慨一聲，唏噓道：「難怪那麼多人嚮往天策武院，相比起所謂的七大天宗，無疑是武院更切實際。」

    「他會不會是那個什麼七大天宗的人物？」

    也許是襲無衣留給陸九淵的印象太深，一想到武道，對方的形象不自覺的就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想著想著，陸九淵整個人突然像是入魔了似的。只見他的右手霍然爆起青筋，變得銳利如刀。

    眨眼間，他伸出兩指就硬生生的紮進自己的腹腔。

    「嘶！」

    傷口詭異的並未流出一滴血，他只是皺眉輕嘶間就用雙指在自己體內夾出了一頁金書。

    頓時，這頁金書綻放出炫目的光華，像是暴力的撕開了這片銀白的月色。只見上面流轉著璀璨的光芒，絢爛奪目。

    金書之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蝌蚪狀的文字，細微的幾乎根本看不清形態。偏偏每一個字就像是煌煌烈日，令人難以移目。

    陸九淵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斷加速，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耳邊響起。

    這是一種來自血脈的牽引，更像是一種命運的關聯。

    根本不用陸九淵思考，也容不得他思考。只是一眼，他就再難以自拔，整個心神不自覺的沉浸進去。

    轟——

    就在他全神貫注，沉浸心神的看向這頁金書，一股磅礴浩蕩的莽荒之氣鋪天蓋地而來。這種感覺就像是獨自一人面對千軍萬馬，就像是一隻飛鳥面對著漫天的狂風驟雨。

    連第一個字都還沒看，陸九淵整個人已經臉色煞白，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這是妖文！」

    陸九淵不認識妖文，但卻肯定這頁金書上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就是妖文。這是來自血脈的傳承，根本不用去學，去認。

    八荒……六合……

    唯我……屠聖訣……

    「噗！」

    強咬著牙硬撐的陸九淵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波蕩，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

    待看清「屠聖」二字時，陸九淵感覺整個天地都開始逆轉。腳下的密林就像是無盡的深淵，不停的吞噬著一切。

    「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

    嘴角的血緩緩流彈，陸九淵緊張而專注的盯著金書。忽然間他發現眼前的字跡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是被水漬弄花了頁面，連一個字甚至是符號都難以分辨。

    每一個金色的小字就像是一點點聖光，進入了他那雙青色的眸子，進入腦海，烙印在神魂上。又像是遮天蔽日的浪潮席捲，令他整個人開始顛沛流離。陸九淵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碾壓。他的眼神越來越模糊，胸中翻騰，血液不停的從嘴角流出，染紅了武袍。

    他想扔下這頁金書，但金書就像是長在他的手上。他想移開雙目，但雙目就像不是自己似的，牢牢盯著金書。

    「轟！」

    就在他感覺自己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一蓬紫火突然從他的體內躥出。就像是一隻紫色的手掌，從他腹部的傷口探出，啪的一聲狠狠抓住那頁金書，隨即就重新扯進了他的體內。

    「哼∼」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陸九淵悶哼一聲，粗重的喘息聲不斷隨著身體起伏著。

    終於從那種該死的壓迫中擺脫出來的陸九淵深深呼吸幾口，看看那毫無傷痕的腹部，雙眸中的青芒才逐漸消退。

    「該死的！」

    陸九淵整個人就像死狗似的躺在草地上良久，才慢慢起身揉了揉依舊蒼白的臉頰。

    「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名字，可真夠霸道的。這頁金書明顯是妖族的功法，也不知道那該死的傢伙從哪弄來的。送給我，是因為他不認識妖文？還是他不能修煉？」

    不認識妖文？

    這種弱智的想法，陸九淵率先排除。

    至於是不是他不能修煉，以陸九淵淺薄的武道瞭解根本不清楚。

    「搞不好他是個破玄境的高手？」

    對於武道的劃分，陸九淵所知道最厲害的也就是破玄境了。

    反正能夠弄到這種東西的，肯定是個超級高手。也難怪對方說，如果自己能夠單挑皇主的話，或許能幫上他的忙。

    對於這種久遠的事情，陸九淵自然不會深作思考。反倒是這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倒是真正刺激到他了。

    陸九淵的性格，向來就是迎難而上。這不僅僅是因為他上輩子就是個要強的人，金翅大鵬鳥的血脈中一樣流淌著這種倔強。

    越是難，越是要挑戰！

    就像當初為了得到那個紫皮葫蘆，陸九淵一熬就是兩年。哪怕是面對即將踏入地級的妖獸，亦難阻擋他的腳步。

    「這頁金書中，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是最大的幾個字。把它等量換算成小字，我一天說不定能看十六個？這上面密密麻麻，至少有兩三千字，熬一熬，多吐幾口血總有一天能看完的！」

    掰開手指盤算的陸九淵忽然心中一動，使勁拍拍自己那開始恢復血色的面孔道：「也許等我實力提升的越高，能看的字就越多，看的越快！想要儘快提升實力，那就必須要考入天策武院！」

    「啊∼」

    徹底恢復神采的陸九淵在月華下忽然起身，對著茫茫青山大喊一聲：「京都，長安，等著我！」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陸九淵就一直呆在雲州。甚至還有兩年，一直戰戰兢兢的呆在鳥不拉屎的燕亡地。

    十五年來，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叫做燕亡之地；他去過最繁華的地方，叫做雲州城。

    不論是最遠旅程還是最繁華之地，這個記錄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天策神朝疆域遼闊，但不論你是生在邊城還是江南繁華地，沒有人不想去京都長安看看。

    那是天下最雄偉的城池，那是天下最繁華的城池，那是一切夢想起航的源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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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此去經年

    「娘，您放心，孩兒絕對不會給咱們老劉家丟臉的！」

    「娘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大哥，我一定可以考入武院，成為真正的天策郎！」

    「小弟，大哥沒本事為咱們老李家掙臉，你可一定要爭氣。家裡的事情，都有大哥在，你放心！」

    「阿爹，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孩兒繼承你的志願……」

    ……

    今天的雲州城格外的喧鬧，就像是逢年過節似的。只不過相比起過節的喜慶，大家的心情卻是五味雜陳。

    雖然已是清晨，但太陽還沒出來，天剛有點濛濛亮。仰頭望去，那是一種美妙蒼茫的時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佈著幾顆星星，地上則還有些暗淡，有些涼意。

    城門外，人頭攢動。

    最為顯眼的，則是一個個身著勁裝的英武少年。除去一小部分孤零零的身影外，大多數少年身邊或多或少站立著旁人。

    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婦孺，不時有抽噎聲陣陣傳出，為這裡平添了許多的離愁。

    那一小撮孤單的身影，在這嚶嚶哭聲中難免露出幾分緬懷，羡慕。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則是，寬廣官道兩側那一騎騎氣宇軒昂的青龍甲士森然而立。他們不同於往日那般面無表情，更多的是眼神充滿鼓勵或者深思。

    人頭攢動中，申屠夏俊正雙眼通紅的依偎在一個婦人的身旁。

    「申屠嫂子，這是喜事，你別掉眼淚，免得壞了俊哥兒的氣勢。」

    「俊俊啊！你可千萬要給咱們青山村爭氣，一定要考入武院啊！」

    「對，要打出我們青山邊軍的風采！」

    陪同申屠嫂子前來的，還有幾個青山村的村民。他們都是面露歡喜之色，為自家小村落能夠得到兩個舉薦名額而自豪。

    正說著，其中一人張望四周，納悶道：「咦？雀哥兒怎麼到現在還沒過來？」

    今天可是動身前往京都參加天策武院考核的大日子，申屠夏俊早早就去約陸九淵了。不過跑到阿九家，才發現對方早就人去樓空。

    他還思忖著陸九淵是不是和他一樣興奮的睡不著，所以早早的就來到城門外等著。卻不想到了這會，都沒見阿九的影子。

    「青雀兒這孩子向來乖巧，不過消失了兩年後回來就神神秘秘的。」

    「說不定他是跑去和老伍長告別呢！」

    一提【老伍長】，所有人都不禁有些沉默。陸九淵的阿爹，算是青山村邊軍中當官的人，可惜了……

    眼看著天上第一抹陽光已經堪堪灑下，申屠夏俊心中也是頗為著急，喊道：「阿九∼阿九∼」

    也許他自己都沒想過自己著急的亂喊能夠得到回應，卻不想耳邊得到一聲：「哎！」

    從人群中不斷擠過來的陸九淵神情有些疲憊，甚至衣裳都被汗跡印濕尚未風乾。

    不過這種時候，誰都沒在意這些。反而是那顆吊著的心，總算是重新落回肚裡。

    申屠夏俊掙開母親的懷抱，一個虎撲上去就和陸九淵狠狠抱在一塊吼道：「你可總算來了，再不來，我只好一個人當大將軍去了。」

    陸九淵咧嘴笑笑，拍拍申屠夏俊的後背道：「大將軍是你，大都督是我！」

    「哈哈哈！」

    申屠夏俊和陸九淵的這番話，頓時逗樂了青山村的幾個村民村婦。大家其樂融融，在人群中倒是成了少數的特例，引來諸多詫異的目光。

    ……

    「轟隆隆！」

    就在大家想勉勵陸九淵幾句的時候，大地突然開始震動。濛濛天光下，一道炙烈的洪流滾滾而來，伴隨著飛揚的塵土，隱約可以看見其中有一排排鐵騎奔騰而來。

    「那些不可一世的皇主親衛來了！」

    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氣勢，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昂然挺立的青龍軍士。

    老弱婦孺們雖然不知道什麼皇主親衛，卻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離開這裡。所以根本不用青龍軍士們開口，他們已經依依不捨的退到了城門的兩側。

    之前或傷感，或流淚，或不舍的英武少年們紛紛收斂起各異的臉色，跟著青龍甲士們昂首挺胸，像是等待檢閱的少年新軍。

    「轟隆隆！」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官道上的身影也逐漸開始清晰。那一雙雙炙熱的眼神中寫滿了敬畏、羡慕以及嚮往，甚至是不少青龍甲士都是如此。

    這可是皇主親衛，雖然還不知道是其中哪一支，但皇主親衛作為拱衛京都的最後一道屏障，那可是號稱天策神朝最強悍的軍隊。

    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名普通士卒，都有著靈照境的實力。這樣的高手，若是置身沙場，無一不可獨當一面。不過在京都長安，他們只能是親衛中默默無聞的普通士卒。

    「臥槽，這是傳說中的天狼衛吧！」

    陸九淵凝目遠眺，率先入眼的是一杆大旗。黑色的旗邊扎眼，一頭姿態雄偉的天狼作仰天而嘯狀。雖然只是一面旗幟，卻蘊藏著滾滾的威壓之勢。

    皇主親衛，攏共三支，分別是：天狼衛，螣蛇衛以及羽林衛。

    羽林衛司職內宮皇庭，天狼衛與螣蛇衛則是鎮守京都與皇城十六門。

    「相比較起來，駐守北疆的普通青龍軍就是渣啊！或許最精銳的青龍衛，才有一比吧！」

    天策神朝文武分治，徹底造就了鼎盛的百萬雄師。而皇主親衛，正是力保皇權不敗的主力之一。

    為此，天策皇主甚至不惜建立大都督府，直接跨過兵部，主掌軍國機務、兵防、邊備、戎馬之政令，出納密令，以佐邦治。凡侍衛諸班直、內外禁軍招募、閱試、遷補、屯戍、賞罰之事，皆掌之。

    對於武將的升遷、調動雖然依舊由兵部統籌，但是大都督府若是覺得不妥便可駁回。

    天策武院，正是大都督府當初一手締造出來，為國選材的機構。因而派出天狼衛前來，也就不難解釋了。

    陸九淵回頭看了看氣宇軒昂的青龍甲士，暗道：「這些人可不是雲州的青龍邊軍，顯然是燕雲侯為了掙面子派過來的青龍衛士了。」

    噠噠噠——

    「止！」

    每一個天狼衛胯下的如龍大馬令行禁止，通體被漆黑的戰甲包裹。每一匹馬背上，都掛著幾柄彎刀，一張大弓，視覺極為震撼。

    天狼衛神情肅穆的望著眾人，他們每一名都身著天狼袞服，足蹬皮靴，腰系小絛，小絛上都掛著一塊玄鐵腰牌，腰牌正面赫然是一個巨大的狼頭。

    天狼衛領頭之人亦是同樣的裝扮，唯一的區別是袞服上的天狼姿態更加兇狠，狼爪過肩。小絛上懸掛的腰牌，則是由赤銅打造。

    赤狼領！

    「嚴統領！」

    青龍衛中，一騎獨立而出朝著天狼衛而去。

    嚴姓赤狼領沖著青龍衛的統領點點頭，隨即便看向一個個肅穆而立的天策孤兒。

    「合！」

    這一刻，動的不是天狼衛，而是天策孤兒們。他們從小都在邊營裡摸爬滾打，聽到這聲號令，當即便開始有條不紊的排列起來。

    看到這一幕，嚴鳴滿意的點點頭道：「本官天狼衛百戶統領嚴鳴，奉命護送爾等前往京都參加天策武院考核。天策武院歷年考核，皆有死亡指標。若有不願往者，此刻退出，該不追究。一旦上路，逃匿者，斬！」

    京都天子親衛，十七禁律、五十四斬向來聲名在外，此刻由天狼衛赤狼領嘴中說出一個「斬」字，震的人人心神一凜。

    「這打扮酷斃了，真是像足了錦衣衛。僅僅是一個百戶統領，居然就這麼霸道！」陸九淵目光閃爍的望著天狼衛，心中陣陣悸動。

    嚴鳴說完之後，足足等了三刻鐘。

    這三刻鐘，是專門留給這些天策孤兒考慮的。也不知道是三刻鐘的時間太短，還是他的話並沒有足夠的震懾力，軍姿整齊的天策孤兒們都倔強的抬著頭，沒有一人願意退出。

    「好！你們不愧是英烈之後，本官希望你們一直能有這般傲氣，不損我天策神朝威儀。」

    嚴鳴見雲州天策孤兒無一人退出，點點頭道：「不准大聲喧嘩，不准擁擠亂跑。就近五人為一伍，上一輛馬車。一炷香後，出發！」

    官道之上，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近百輛馬車。一隊隊天策孤兒魚貫而入，心神澎湃不已。

    「嚴統領，這些孩子就託付予你了。一路上，有勞了。」

    「燕雲十六州向來是天策武院的生源重地，我肯定會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旅程。」

    訓完話的嚴鳴此時不復早先冷傲，臉上反倒是掛著幾分笑意道：「世伯兄如今在燕雲侯帳下，當真是快意人生啊！」

    「哪比得上天狼衛的威風！」許世伯跟著笑笑，眼中卻沒多少的羨豔。

    天狼衛威風是威風，但卻猶如蛟龍困於淺灘。他許世伯雖然只是燕雲十六州一個小小的將軍，但勝在自由。

    武將，自然是嚮往沙場。

    他可以時不時的和北荒來點擦槍走火，嚴鳴可就沒這種征戰沙場的機會。

    「呵呵！」

    嚴鳴同樣笑了笑，靠近許世伯耳邊輕聲道：「天狼衛有什麼威風的，也就是時不時的和那些宗門高手過過手而已，不比你們燕雲青龍軍啊！」

    說完，他也不顧許世伯微變的神色，一牽韁繩，策馬回到天狼衛中放聲道：「出發！」


第十章 嘴炮無雙

    隨著赤狼領嚴鳴的號令一下，幽幽天狼騎分成數個縱隊。

    除了前後的騎兵互成犄角外，大部分天狼騎都是策馬【亂奔】，不停來回的在馬車隊四周遊走。

    作為天策神朝最北邊的蠻荒地，雲州和京都的距離說白了好比天地之隔。普通人就算是縱馬狂奔，也至少要好幾個月。

    現在陸九淵等人作為參加天策武院考核的天策孤兒前往京都，居然是坐馬車？

    如果真的就這樣一路前行，能在入秋之前趕到京都就該阿彌陀佛了。

    偏偏這種細節，似乎只有陸九淵一個人在考慮著。其餘天策孤兒們此時都是心潮澎湃，還在天狼衛的憧憬中難以自拔，思緒亂飛。

    不得不說，雲州為他們這些天策孤兒準備的馬車還是相當的豪華。五個帶著包袱的少年擠一輛，空間卻還有閑餘。雖然此刻已經車輪滾滾，但坐在其中似乎一點都不顛簸。只有慣性的馬蹄聲噠噠噠傳來，慢慢也就習慣了。

    馬車內的陸九淵回想起【顧惜朝】那淚汪汪的眼神中寫滿不舍，心中不禁歎息道：「也不知道小顧會不會哭死？不過魚流眼淚，都化在水裡，根本看不到。」

    他卻是忘記了，其實魚的眼睛一直都是淚汪汪的。

    今天之所以來的有些遲，就是因為一直在努力嘗試著看懂【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的陸九淵想起該和顧惜朝告別。所以他腦門一熱，渾然忘記自己已經不再是翱翔九天的金翅大鵬鳥，一個勁的往燕亡地跑。

    天生妖族的氣勢被徹底遮掩，一路上他可謂是吃盡了口頭。要不是仗著輕車熟路和月魔三重門，說不定他又要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上好久。

    作為一個向來感性的人，陸九淵自然是很想帶著朝夕相處了兩年的顧惜朝一起離開。

    為此，他甚至弱智的想要弄出自己體內的紫皮葫蘆。然後高呼一聲【我喊你的名字，你敢答應嘛】這種惡俗的臺詞，嘗試把顧惜朝收進去。

    至於結果……

    當然是他連紫皮葫蘆的毛都沒看見，更別說他壓根沒考慮鯉魚會不會說話這種事情。

    最終陸九淵還是獨自上路，只盼望著顧惜朝能夠練成妖族，變幻人形。或者等他自己修煉有成，再回去看看這個吃貨小夥伴。

    「咦？」

    聽著馬蹄聲陷入沉思的陸九淵回過神來，看看沉默的車廂偏偏頭：「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

    「我看你裝模作樣的不說話，也跟著不說話了。」

    回答他的，只有身邊這個黑漆漆的小胖子申屠夏俊。至於其餘三人，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各自沉思。

    幾個人雖然坐在同一輛馬車上，但彼此非親非故又何來話題。換而言之，要不是這次湊巧一起參加天策武院的考核，又湊巧站的比較近，估計幾個人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塊去。

    再說了，指不定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到時候就變成了搶佔名額的對手。話？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別人不說話，陸九淵也不至於莫名其妙的站起來活躍氣氛。所以他只是低聲和申屠夏俊交談，撇撇嘴道：「要是咱們一直坐馬車，猴年馬月才能趕到京都啊！？」

    「啊！」申屠夏俊怪叫一聲，一把抓住陸九淵的手臂急吼道：「我都沒想到這個問題，要是真這樣，說不準別人都考完了呢！」

    不肯張嘴，不代表沒帶耳朵。車廂內的其餘三人聽到這話，神情不一。

    其中一人同樣如申屠夏俊似的，表情變得有些緊迫起來。

    有一人則是神神叨叨的繼續閉目打坐，根本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土包子，要是真這樣往京都趕路，那我們還參加什麼武院考核！」餘下一人眼帶不屑的撇撇嘴，驕傲無比的開口道：「你們還真以為天策武院的考核，是個阿貓阿狗都能參加的嗎？」

    「你罵誰是土包子！！！」

    「在下青山村陸九淵，未請教！」

    申屠夏俊與陸九淵的反應截然不同，但聽到陸九淵開口，性子向來剛烈的申屠夏俊居然低頭不語，甚至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來。

    而另一個同樣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少年也趕忙抱了抱拳，誠懇中帶著期盼道：「在下柳店柳岩。」

    那個驕傲無比的傢伙似乎很享受這種受人崇拜的感覺，態度非常敷衍的跟著抱抱拳：「好說好說，在下雲州周虎！」

    「噢∼周虎兄！」陸九淵怪異的拖長音調，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對方道：「原來是個城裡人，難怪看不起我們鄉下土包子。」

    還在雲端享受的周虎待聽清這句話，怒喝道：「你……」

    「你什麼你？」陸九淵雙眼突然如鷹隼般盯著周虎，不屑道：「不就是聽到一些所謂的傳聞，想賣弄一下，嘲諷一下？無非就是所謂考核，其實在我們上路就正式開始了。能真正前往京都武院考核的，應該寥寥無幾……」

    「你也聽說了？！」

    周虎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他可是整整花了數百兩銀子，才得到這麼一個消息。而且，他可沒打算跟這些土包子分享這個消息。卻不想這個傢伙，居然也知道！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申屠夏俊和柳岩，當然，他們只是被這個所謂的考核已經開始給震驚到了。

    陸九淵搖搖頭，雙手在腦後交叉選擇了個最舒適的位置靠著道：「需要聽說嗎？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

    一旁的申屠夏俊崇拜道：「阿九，你到底是出去闖蕩過的人，知道的就是多啊！說真的，你知道現在在考核什麼不？」

    「別說天策武院的考核每年都不一樣，就算知道，憑你們這些土包子能考的過？哈哈！」

    似乎在陸九淵面前吃癟是他這輩子受過的最大屈辱，所以說這話的時候也滿是不屑的盯著他。

    「別說整個天策神朝，單以雲州而論，邊軍中每五人必有一名氣海境。而雲州附近就那麼幾個村子，我們青山村剛巧是邊軍從屬村。至於雲州城內呢？每一百個人中，會有一個氣海境嗎？」

    雖然氣海境不過是破玄七境的最初端，但你要是真的氣走全身，滋養肉體，強壯體魄，在軍隊裡就可以擔任伍長了。

    真正在數以億計的天策子民來說，能夠凝氣結海就可能是很多人翹首以盼的喜事。

    陸九淵舒服的倚靠著車廂，連眼睛都沒睜一下道：「像你這種人，我沒殺過一千也有一百。看在大家都是邊軍子弟的份上，你不要再和我們這種土包子搭話了。」

    嘶——

    一旁神色數變的柳岩甫一聽到這話，脖子忍不住縮了縮，就連看向陸九淵的眼睛都稍稍偏離。

    至於那個周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雙手緊握成拳，咬牙間竟是忍了下來。

    反倒是申屠夏俊眼前發亮，再次激動的扯上陸九淵的臂膀問道：「阿九你真的殺過這麼多人？該不會是跑到別的城池改名換姓投軍入伍殺北蠻子去了吧？」

    此言一出，周虎只覺得車廂內忽然變得涼颼颼的。一種叫做恐懼的氛圍，開始慢慢充斥開來。

    「別鬧！」

    陸九淵抬起壓著的一隻手掌瞬間拍掉申屠夏俊的手，繼續舒適的閉目倚靠道：「我是逗他的。這一路上太無聊，和小孩子鬥嘴不是挺有趣的麼。」

    ……

    一時間，馬車內的氣氛真正有些詭異。周虎面目猙獰，恨不得撲上去就掐死這個比自己還能裝的傢伙。柳岩則是強忍著笑意，憋的小臉有些發紅。

    至於申屠夏俊，反倒是最正常的點點頭道：「每次你受鄙視後笑嘻嘻的樣子，就知道那個鄙夷你的傢伙要倒楣了。當初你偷看大成哥他媳婦洗澡，被大成哥指使他家的大黃狗攆了幾條街。後來你笑嘻嘻的賠禮道歉，回頭就把大黃狗宰了吃掉……江濱說你這個叫做什麼來著，對了，叫做陰險！嘿嘿，陰險！」

    「謔！」

    一直淡然的陸九淵猛的挺起，怒斥道：「當初狗肉你也有份，怎麼就堵不住你的嘴呢！以後當了天策郎，千萬別亂說話，丟人！」

    「你殺過人！」

    車廂內忽然幽幽傳來一聲，驚得五感敏銳的柳岩一個哆嗦：「誰，誰說話！」

    一直喜笑怒駡的陸九淵皺皺眉，看了那個神神叨叨的打坐青年一眼道：「沒有。」

    「我感覺到你身上的殺氣了！」

    「殺氣？可能是我殺的虎豹牛羊比較多吧！」

    「不是。我很確定，你殺過人。」那個一直閉目打坐的少年慢慢張嘴，好像多說一個字就要昏厥過去似的。

    「真沒有！」

    「一……定……有！」

    ……

    車廂內，申屠夏俊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看陸九淵，又看看那個一直閉著眼睛的傢伙。

    「好，好，好。你說有就有吧！你再多說一個字就要死掉一樣，我聽著都累。」

    閉目少年聽到陸九淵承認，嘴角這才微微勾起一道笑意：「我，猜，的，果然，沒……錯！」

    「噗！」

    「你神經……啊，個病！」

    就在陸九淵剛罵出神經病的刹那，他們所在的馬車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緊跟著，「嘩」的一聲，整個車頂棚子就像是被四四方方的劃拉了一刀，轟然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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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下雲州陳南朝

    車廂轟然倒塌，拉車的駿馬嘶嘯一聲，掙開掉落的韁繩就橫沖亂撞的跑掉。

    「去他.娘的，這是什麼情況。」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有些措手不及，五個人神情不一，紛紛打量四周。唯有神經大條的申屠夏俊罵罵咧咧，待他看清四周的形勢居然面色一喜道：「這算是考核開始了？」

    四周一片靜謐，整個天空也被枝葉茂密的樹木籠罩，一人高的灌木叢此起彼伏。除了陸九淵他們五人外，四周就再沒一個靈長類生物。

    之前大家都是在龐大的車隊裡一起前行，莫名其妙的就被搞到一片荒山野地，這種感覺的確不太好受。再一想馬車噠噠噠的來到這裡，車內居然無人察覺，也不得不佩服天狼衛的「良苦用心」了。

    張望四周，柳岩咽了咽口水哆嗦道：「那個，現在我們怎麼辦？」

    明知道這是天狼衛的考核，卻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考核，著實令人惶恐、憂慮。

    「誰知道怎麼辦啊？我們又不知道考什麼，是荒山生存？還是逃離荒山？」周虎瞪著了眼柳岩，撇撇嘴道：「三個土包子，一個看去病怏怏的瞎子？上輩子倒了血黴，居然和你們一伍！」

    「我，，不是，瞎子。」

    聽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傢伙閉著眼睛，顫顫悠悠的說自己不是瞎子，陸九淵就有一種忍俊不禁的感覺。

    「呼——」

    陣陣沁人心脾的微風吹來，帶著花草的淡淡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呃！」使勁嗅了嗅微風的陸九淵忽然面容詭異，哭笑不得道：「我說這裡怎麼這麼眼熟，居然又來到燕亡之地了。」

    「什麼！」

    「燕亡之地？」

    「不帶這麼玩的吧！」

    一聽燕亡之地，申屠夏俊等人眼皮不自覺的跳了一跳。燕亡之地的情況，作為雲州子弟，誰都清楚。真正令他們不安的是，這總怨氣縈繞的鬼地方可是緊靠著十萬荒山。

    「那個什麼……」周虎表情有些尷尬的看著陸九淵，咬咬嘴唇道：「陸兄弟，看樣子你對這裡挺熟悉的？」

    陸九淵淡然道：「這個山頭不太熟，就來過一兩次吧！」

    「一兩次？！」

    周虎他們緊的扯了扯眼角，第一次開始細細打量起陸九淵。

    什麼叫這座山頭不太熟悉，什麼叫一兩次。合著這傢伙的意思，就是對燕亡之地很熟悉了？！

    「陸兄弟，大家都是同袍手足。今後說不定，還都是武院的師兄弟呢！」

    周虎邊說著，腳跟不自覺朝著陸九淵靠了靠。似乎不這樣的話，陸九淵會眨眼就消失在他眼前。

    而在他之前，柳岩差不多整個人都躲在了陸九淵的身後。

    申屠夏俊表情非常認真的說道：「不要臉！」

    唯有那個病怏怏的閉目少年神經兮兮的在一旁盤膝而坐，手上捏著一根細樹枝不停的扒拉著什麼。

    不知道天狼衛的考核是什麼，不知道該進還是退，幾人背著各自的包裹，靜靜在原地等候著。

    「沙沙沙……」

    不多時，一陣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四周的灌木叢嘩嘩聲作響，片刻的功夫就湧出一群衣不蔽體的漢子。他們竟是以合圍之勢沖了出來，牢牢將陸九淵他們包裹在內。

    周虎與柳岩脖子一縮，手腳微微有些發顫。

    陸九淵早在靜候時便看清了來人，只是不知道天狼衛是什麼意思就一直沒有什麼動作。

    至於那個病怏怏的傢伙，好像根本聽不到什麼動靜，依然扒拉著腳下。

    「噌」的一聲，鋼刀出鞘。

    誰也沒料到，甚至是那群衣不蔽體的壯漢們都有些訝異。

    申屠夏俊居然快如閃電的抽出寒刀，刀尖直面對方高喝道：「賊寇欲如何！」

    場面頓時有些冷然。

    「大哥，這是個傻叉吧？」

    壯漢們面面相覷，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五位年輕俊彥真是好本事，居然敢來燕亡之地。」一個渾身佈滿老疤的漢子大步邁出，頗為有禮的對著幾人道：「只要你們交出身上的兵器，就可以自行離去了！」

    陸九淵淡然道：「傻.逼。」

    病怏怏的少年緊隨其後，慢悠悠道：「你們就是天狼衛的考核吧！想讓我們不戰而降，做……夢……」

    「啊！」一個獨耳的漢子忍不住他那中氣不足的緩慢語調，怒吼道：「老大，我受不了了，讓我劈死他吧！」

    「呸！」領頭的漢子朝著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轉眼就變得惡狠狠道：「我們本來就是死囚，能夠見到傳說中的天狼衛已經三生有幸了。至於他們說咱們殺一人就統統減刑這種話根本不能信，既然能再次呼吸到這麼舒爽的空氣，已經夠本了。」

    「要是能死前再拉個墊背的，不是更爽嘛！」

    「我好久沒喝過血，都快忘記那種美妙的味道了！」

    ……

    這群死囚的話越說越嚇人，他們的表情也隨著話語的刺激開始猙獰、興奮起來。

    不過這種迅速高漲起來的氣氛，就莫名其妙的被一個病怏怏的少年再度打破。

    「你們到現在還不動手，只怕還是心存僥倖吧！真傷了我們，那就真是必死無疑了。」

    「不過你們這些死囚早晚都是死，我們不投降，你們不殺也得殺！」

    慢悠悠的病少年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然後慢悠悠的轉向陸九淵他們，最後慢悠悠的開口道：「我們……分開……逃！」

    被人點破心思的死囚領頭兇悍道：「誰敢逃跑，我先砍下他的雙腳！」

    「我，先，逃。他們來追我，你們再逃。」病少年一點都不急，或者說根本快不起：「在下雲州——陳—南—朝！如果不幸喪命，望諸位給我家裡報個信。」

    說完這番話，陳南朝整個人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有些粗重的開始喘息。

    「呵呵……」

    「老大，你不要攔我，讓我先活剮了他！」

    「這種傻叉的血肯定是臭的，我不要。」

    ……

    不單單是死囚們受不了，就連陸九淵他們都面面相覷。唯有申屠夏俊這個粗線條的傢伙臉上寫滿了欽佩，甚至沖著他拱手道：「陳南朝，真義士也！」

    「啪！」

    「哎呀！」被陸九淵一個炒栗爆頭的申屠夏俊怪叫一聲：「你打我幹嘛？」

    「你說幹嘛？別學江濱拽文了，分開突圍啊！」

    說完，陸九淵驟然拔腳而起，速度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這些傢伙看似兇惡，或許真的會殺人，但比起從小在軍營裡打熬筋骨的天策孤兒，多的唯一就是經驗和氣勢。

    真要是被分散開來，陸九淵自信他們這群人一個打兩三個還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率先突圍！

    人在未知茫然的情況下，會本能的跟隨。隨著陸九淵一聲高喝，第一個開始突圍後，申屠夏俊等人果然開始怪吼著朝著東南西北各個方向沖去。

    「自尋死路！」死囚頭領咬咬牙，跟著怪吼道：「既然橫豎是個死，兄弟們，給我殺！」

    「殺！」

    一時間，這群死囚就分成幾撥朝著各個方向追殺而去。

    等到養足精神的陳南朝平復了呼吸，這才表情悵然道：「吾輩天策孤兒，皆是豪情萬丈人物！」

    「豪情你.媽.個比啊！」

    老大他們追著帶頭逃竄的少年而去，留下的幾個傢伙再也忍不了，對著陳南朝就撲了過去，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這個連一口氣講話都不連貫的傢伙。

    一直閉目不動的陳南朝霍然睜眼，這對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泉，漂亮的讓人好像看一眼就要陷進去。

    「鏘！」

    伴隨著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只見撲向陳南朝的那人表情有些木然。

    「既然你們是無惡不作的死囚，那，就，給，我，去，死，吧！」

    陳南朝的講話的速度依舊很慢，甚至他抽刀的速度也很慢。

    只不過，他的刀，是從面前那個死囚的腹部抽出來的。猩紅一片，佈滿了刀身，滴答流淌。

    「啊！」

    直到這一刻，這個死囚才感覺到自己腹部一疼。他眼神驚恐無比，根本不知道這柄看似並不太鋒利的刀是什麼時候紮進自己的身體。

    不過這個問題，他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嘭」的一聲，一具屍體就這樣死不瞑目的倒在陳南朝腳下一直扒拉的地方。

    「三哥！」

    剩下的兩個死囚回過神來，怒吼道：「狗屁天狼衛說什麼活捉一個就赦免我們死刑！混蛋，我要為三哥報仇！」

    「死囚，是不可能被赦免的。因為你們，無惡不作！」

    陳南朝動了。

    別人是走一步說一句話，他差不多是走一步說幾個字。

    他走的很慢，似乎慢到時間都暫停了。

    但又好像很快，就像是天上的那只飛鳥還沒飛過，樹上的落葉還沒落地，腳下的爬蟲還沒邁開一條腿。

    「唰！」

    「唰！」

    「唰！」

    利索的三刀，華麗的三刀，美妙到極致的三刀。

    這種感覺就像是切西瓜，只需要手起刀落，不停的手起刀落。眨眼間，那三個死囚就像他們嘴中的三哥一樣怒目圓瞪，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直到他們轟然倒地，好像時間才恢復了轉動。

    那飛鳥才展翅，那落葉才開始飄蕩，那爬蟲才開始邁開了腿。

    站在四具屍體中的陳南朝仰頭貪婪的看著那透過樹枝照射的陽光，伸手微微擋了擋，嘴裡一會蹦出一個字：「我該先去救哪個？好像一個都不用救啊！」




第十二章 月魔摘心

    「這傢伙可真帶勁，握刀的手就像是軍中老兵，利索的很！」

    「他這三刀看似慢，實則快若閃電，而且他的背囊裡還有兩把刀。需要三把刀來練三刀，應該就是【輪回三刀】了。」

    「同樣在靈照境的情況下比刀法，我擋不住！」

    就在距離陳南朝的不遠處，幾個天狼衛分別蹲立在一棵蒼天巨木上交頭接耳的點評著。

    其中一人從懷裡拿出黑名冊翻出第一頁，嘖嘖聲道：「陳南朝，外號【三刀陳】、噗……還有個外號叫【慢吞吞】。」

    「哈哈！」

    「是夠慢的，我都忍不住有種掐死他的衝動了。」

    「不過這小子那句【死囚不可赦免】，說的真帶勁啊！」

    聽到【慢吞吞】這個外號，幾個天狼衛都不禁莞爾。

    說笑間，他們的目光還看著那個慢吞吞朝著陸九淵突圍方向「爬去」的病少年。

    「父——陳之棟，雲州青龍校尉……」

    緩緩看完陳南朝的名冊，那名天狼衛合上名冊重新收入懷中道：「他在名冊中，排行第三，是個重點觀察對象！」

    「當之無愧。」

    能讓天狼衛說出一句【當之無愧】，陳南朝的確有著強悍的實力。要知道這本黑名冊中所排的，可不單單是雲州，而是整個燕雲十六州的天策孤兒。

    「他為什麼選擇去陸九淵那邊！」

    陳南朝朝著陸九淵突圍的方向已經好一會了，不過到現在，這幾個天狼衛還能看到他的背影。不得不說，【慢吞吞】這個綽號也同樣是當之無愧。

    「嘿嘿，咱們負責的五組人，就數這組最帶勁。老黑，你們都完事來我這，我這好戲才開場！」

    那個叫老黑的天狼衛一聽這話，有氣無力道：「別提了，都是些毛孩子，沖上去沒一盞茶的時間就全被放倒了。」

    「切，你那組是有勇氣衝鋒啊！我這組，投降了一個，嚇哭了一個，抱頭鼠竄的三個。沒跑出幾步，還摔倒了……」

    「總旗大人，你真是上輩子交了好運。」

    ……

    聽到袍澤們的抱怨和羡慕，劉彥昌眉開眼笑道：「你們猜猜這位【慢吞吞】為什麼追著陸九淵去了？」

    「猜個屁！」

    「你這一組人，就像他說的，哪個都不用救。依我看來，他也是看出那個陸九淵不凡，所以去看戲唄！」

    老黑點點頭，說道：「不錯，早在那些死囚還在數百米看外時，陸少年好像就發現了他們。而且他對這片燕亡之地，是真的很熟啊！」

    「對了，劉頭，你快看看名冊，那個陸九淵排在第幾？」

    劉彥昌嘴角微微一抽，擺手道：「咱們先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再說。」

    「唰！」

    只是眨眼的功夫，幾位天狼衛就消失在了一株株巨木之上。他們的身形不斷在枝葉上躍動，一抹殘影在風中瞬間消散。

    那個陳南朝給了他們太多的震撼，也正因為如此，當劉彥昌等人趕到陸九淵所在之地看清形勢後不禁微微有些詫異。

    這是一片極為開拓的平原地，整個燕亡之地週邊也就獨此一家。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但從密林距離平原中心，相隔有著數千米。

    「這小子可真能跑！」

    劉彥昌他們傲立在一株株巨木枝頭眺望平原，罵罵咧咧道：「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一旁的老黑也不禁皺皺眉，看了眼負責監查陸九淵的天狼衛道：「老徐，你這什麼情況啊？」

    「他……好像發現我了！」

    老徐說出這句話來，臉上不禁有些微紅，顯得有點尷尬。

    入職天狼衛，至少是靈照境的修為。而這些天策孤兒，可是連氣海境的門都沒沾。但他非常肯定那個奪命狂奔的小子發現了自己，特別是當初奔跑時望向這邊的那對眼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麼說來，這小子的特殊不亞于陳南朝啊！」劉彥昌有些疑惑的重新掏出黑名冊翻了翻，又古怪的重新收回懷裡問道：「那他跑到這算什麼意思？」

    老黑點點頭道：「是啊！逃命逃到這種一眼望到頭的開拓地，不是找死麼！」

    「我知道了！」

    劉彥昌看了看尷尬的老徐，輕笑道：「這個娃娃鬧脾氣了！所以故意找這麼一個地方氣氣咱們。」

    「不錯！」老徐重重的歎了口氣，撇撇嘴道：「我若想看清楚情形，只能靠近。可一旦踏入平原中心邊緣，別說陸九淵了，那些死囚都能輕而易舉發現我了！」

    這邊的天狼衛們對陸九淵的妖孽行徑哭笑不得，而平原中心，幾名死囚正牢牢將他圍在當中。

    不過仔細來看，整個場景還是極為怪異的。

    被困在當中的陸九淵就只是氣定神閑的站著，一動不動。反觀那些死囚，一個個臉色潮紅，有的甚至還沒平復下粗重的喘息聲。

    「媽.的，你倒是再跑給我們看看！你跑啊！」

    「劉老大，還多說個屁，活剮了這個小子。就算有天狼衛在監視，咱們一刀下去，神仙老子也救不回來！」

    不得不說陸九淵奪路狂奔的本事坑慘了這些死囚，拼命追一個少年，追的都快吐白沫了。

    「嗯！說的不錯。」

    一直沒有張嘴的陸九淵接過死囚的話茬，點點頭道：「你們是雲州的死囚，不是流寇就是悍匪。說好聽點，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傻子才會相信天狼衛說什麼赦免的話不是麼！」

    死囚為首的劉老大眼中凶芒閃爍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這些死囚們還沒反應，陸九淵整個人突然快若閃電，朝著距離他最近的一名死囚就撲了過去。

    「殺你們而已。」

    「你找……」

    迅雷不及掩耳的刹那，陸九淵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這個死囚的身前。月魔三重門就像是身體的本能，一掌拍向對方的胸口。

    「噗」的一聲，就像是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紮破了袋子。

    這名死囚的【死】字還沒從嘴裡說出口，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渾身一怔。再低頭看去，對方那白皙的右手竟然捏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看看自己胸口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再看看那依舊強有力而跳躍著的心臟。他整個人呆滯了，就像是被奪去了靈魂，連嘴巴都沒有張動一下。

    不僅僅是他，包括劉老大在內，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如果陸九淵是拿刀挖，甚至是用拳頭狠狠打爆對方的胸口，那都不至於這麼震懾人心。

    一個根本沒有修煉真氣的少年郎，居然由掌變爪紮進強壯死囚的胸口硬生生從心房裡摘出心臟……

    「咕咚！」

    所有人的喉結不自覺的滾動著，像是見鬼似的看著陸九淵。

    其實陸九淵自己也被震撼住了，他早前在馬車上回答陳南朝的是大實話。自從出身以來，他沒有殺過一個人。

    只不過他在燕亡之地殺的凶獸實在太多太多了，而且是以一隻金翅大鵬鳥的身份在殺。每一次出擊，必然是銳爪入腹，直擊要害。而這一次，月魔三重門本能的由掌變爪。

    然後，就理所當然的摘出了一顆心臟！

    「撲通、撲通……」

    只見他掌心的心臟跳動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就在心跳聲徹底消失的同一時間，那個一直牢牢盯著自己心臟的死囚突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啊！」

    在場的數名死囚到了此刻，才豁然發現原來對方才是最狠辣的傢伙。之所以跑到這裡，是因為這裡風水好？給大家尋一個不錯的葬身之地？

    「兄弟們，殺了這個雜碎！」

    回過神來的劉老大雙目充血，怒吼道：「早晚是個死，為兄弟報仇雪恨！」

    這一刻，去他娘的什麼赦免，什麼活捉。

    誰還關心這種問題，也許大家不趁著現在動手，說不定全要一個個死在這小子的手上。

    每一個死囚都孔武有力，有的握著長刀，有的生龍活虎直撲。但是在陸九淵的眼中看來，這些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漏洞百出。

    他那對冷冽的眸子中青芒只是一閃而過，像是錯覺、像是青草的倒映掠過。整個人就如同穿花蝴蝶，不論是一閃還是一進步，都堪堪躲避了對方那毫無章法的攻勢。

    被人圍攻下的陸九淵在此刻徹底展現出他的筋骨成效，不論是躲避還是少許的身體接觸，看似瘦弱的他跟那些肌肉發達的死囚撞在一起，可以說是完勝。

    「噗！」

    「噗！」

    可以說是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如同索命般的聲音開始在平原中心不斷的響起。一顆顆通紅跳動的心臟被陸九淵本能的從死**房裡摘出，一次次重複著。

    「撲通！」

    以陸九淵為中心點，邊上橫豎躺著幾具冰冷的屍體。他們的胸口都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心房內空空如也，說不盡的詭異。

    僅餘的一人跪倒在陸九淵身前，渾身不停的顫慄著。他的牙刺也跟隨著身子一起顫抖，哢哢作響道：「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劉老大的眼中滿是哀求與恐懼，面對這種手段，是誰都承受不了。他們原本是殺人越貨的悍匪，可殺的人越多，他就越怕死。看過太多死亡前的掙扎，他對於死亡有著最強烈的恐懼。

    更何況陸九淵這個摘心狂魔，手段實在是太嚇人了。劉老大走南闖北，只聽說過妖族喜食人族內臟。眼前這個少年雖然不吃，但卻硬生生的將它從心房裡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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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宗門弟子

    「呸！」

    平原週邊的巨木之上，老黑狠狠朝樹下吐了幾口塗抹後才咽了咽口水道：「這個……會不會太狠辣了！」

    不僅僅是他，包括劉彥昌他們都是強忍著到這會才開始滾動喉結。因為剛才的戰鬥實在太暴力太精彩了，以至於天狼衛們都覺得太過震撼。

    比起陳南朝那種爽利，陸九淵無疑是血腥了。

    陳南朝手起刀落，一氣呵成，可以說是秒殺。總體來說，這些普通的死囚根本試探不出他的實力。相比較而言，陸九淵展現的更加豐富一些。比如說速度極快，眼力高超，以及那一手挖心絕技。

    其實天狼衛從雲州提出來考核天策孤兒的這些死囚，大多都是普通的流寇悍匪，他們本身沒有多麼高深的實力。只要天策孤兒們沒被他們的兇悍與血腥嚇倒，那麼以他們打熬十來年的筋骨，獲勝或許不一定，但逃跑肯定沒問題。

    這也正是考驗天策孤兒們的心智、勇氣、血性，一個最直觀的表現。

    劉彥昌他們見過太多的天策孤兒，有沉穩內斂的，有故意藏拙卻技法高深的，有膽小如鼠卻狡詐無比的……

    血腥暴力的也有，碎屍他們都見過。但陸九淵的挖心絕技表現的太熟撚了，就像是吃飯喝水那種本能。

    「你們怎麼看？」

    老徐使勁的望著平原中心，沉吟道：「我贊同老黑的，這小子太狠辣了。他之所以跑到這裡才大開殺戒，搞不好還是為了逗弄咱們！」

    「我倒不這麼認為。」老徐邊上的一個天狼衛搖搖頭，說道：「他跑到這裡才出手，應該是想告訴我們，他已經發現我們了。少年人嘛，驕傲的同時用這種方式引起我們的注意而已。」

    「不錯，這小傢伙我就挺喜歡的。別說這些人本來就是死囚，就算不是，此刻也是敵人。在對敵的時候，不是敵死就是我亡，談什麼狠辣不狠辣。」

    「嘿嘿，你們沒發現這傢伙用的不是大力牛魔拳嗎？」

    「老李你也看出來了吧！」聽完大家的意見後，劉彥昌笑笑道：「幸虧追來的死囚少，否則剩下那三個小傢伙都不用參加考核了！月魔三重門，真是邪門啊！」

    「嘶——」

    「居然是月魔三重門！」

    天策神朝強盛時期，橫掃寰宇，管你是名門正宗還是邪魔外道。只要不臣服，那就滅殺。也正因如此，有許多大宗大派沒有逃過天策神朝的鎮壓。

    在這些被鎮壓的宗門中，最富盛名的就是當初的魔道巨擎——月魔宗。

    天策神朝為了鎮壓月魔宗，損失了無數的精兵良將。當然，收穫也是非常豐厚的。在這些收穫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月魔三重門。

    雖然它並不是月魔宗的鎮派功法，但卻極為邪門，傳說修煉到高深時可以召喚月魔。而且天策神朝最終奪來的，只是一份殘卷。偏偏這份殘卷，又被發現是淬煉筋骨的最好功法之一。

    如此陰差陽錯的一份殘卷淬體掌法，後來在神朝第一天策郎的手上大放異彩。

    「總旗大人，快告訴我們這傢伙在名冊中排行第幾！」

    像月魔三重門這種淬體功法，可不像是軍伍中人手一本的大力牛魔拳。能夠獲得的辦法要麼是天子饋贈，要麼就是出自天策武院。

    能夠以月魔三重門淬煉肉身的少年，家世必定不凡。可家世不凡的人，若想進入天策武院可以說根本不需要考核啊？

    越是神秘就越有人想去揭開面紗，更何況這個面紗就在總旗大人的懷中呢？所有人都目光熱切的望著劉彥昌，等著黑名冊的出現。

    不同于老黑他們八卦的神情，劉彥昌表情有些怪異的拿出黑名冊，然後翻到最後一頁讀到：「陸九淵，小名青雀、阿九。父——陸神風，雲州青龍邊軍伍長，母——不詳。」

    「沒了？」

    「沒了！」

    「怎麼可能！」

    見袍澤手足打死不信的樣子，劉彥昌哭笑不得道：「他在黑名冊最後一頁，可笑吧？」

    不僅僅是老黑，老徐他們一個個都是一副見鬼的樣子。

    「月魔三重門，不可能會在一個小小的伍長手中吧？難道這個叫陸神風的傢伙，有什麼奇遇？」

    反倒是劉彥昌閉目沉思片刻後，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當年京都某家有位大小姐出**險，被一個士卒搭救，後來不顧家裡反對……」

    「那不就是許家！」

    「好小子，這個陸九淵撞了大運了。他到了京都要是被許家認親，今後想不發達都難！」

    所有的天狼衛在此刻都極為肯定陸九淵就是當年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許家小姐之後，因為除了這個理由，再找不到他可以獲得月魔三重門的可能性。

    「總旗大人，我挺喜歡這小子的。到時候等他出了武院，把他挖來咱們天狼衛吧！」

    「嘿，老李，你確定他能通過後來的考核？我們天狼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往裡面鑽，三年內晉入靈照境，嘖嘖嘖，為了這個目標我當初可差點被修煉到走火入魔。」

    忽然，劉彥昌輕輕一抬手示意眾人噤聲。

    只見他的目光深邃的望向不遠處，低聲道：「有外人進入燕亡之地？」

    這次燕雲十六州的天策武院初級考核放在燕亡地，大都督府早就給燕雲侯發過密令。按理說這段時間，不應該有外人進入！

    「師兄你快看，那裡有好多屍體啊！」

    密林中響起一陣輕呼，緊接著就看到五、六道人影縱身朝著平原中心躍去。

    三男兩女，看上去年紀和陸九淵差不了多少。衣服卻是統一制式，領口處秀著一朵潔白的梅花，在陽光下顯的聖潔無比。

    「宗派弟子？」

    「白梅山莊！在燕雲十六州，倒是小有名氣。」

    「都有著定神境的修為，呵，其中領頭的踏足虛罡境了！」

    劉彥昌臉色陰沉，再不復早前爽朗道：「混帳！宗派弟子敢不顧皇命，打擾天策武院考核，當誅！」

    老黑沉穩的看著幾人朝平原中心奔去，輕聲道：「總旗大人，陸九淵只怕要有危險！」

    反倒是最欣賞陸九淵的老李搖搖頭，笑道：「我們先看看再說？這些小娃娃來燕亡之地，門中長輩肯定交代過，不會貿然出手的。」

    不會貿然出手？

    如果陸九淵聽到這話，估計會上前狠狠踹這個天狼衛一腳。

    因為就在眨眼的功夫，一道極快的身影忽然掠到自己的身前。緊跟著，只是一腳，陸九淵就覺得整個人眼前一黑，飛了出去。

    「好妖魔，敢在燕雲十六州行如此狠毒之事，當真不把我們白梅山莊放在眼裡。今日，我就要除魔衛道！」

    「孫威師兄，切莫動手！此人衣著，想必是天策武院的試煉者。」

    劉老大忽見三男兩女正氣凜然的出現，登時痛哭流涕的跪倒在了他們面前嚎叫起來：「幾位少俠救命啊！我們兄弟不過是受命前來，卻不想此人喪心病狂，居然將我的兄弟一個個掏心而殺！！！」

    那個叫孫威的白梅山莊弟子環顧四周，眉角皺起，霍然望向倒地不起的陸九淵喝問道：「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歹毒！」

    整個人趴在地上的陸九淵掙扎良久，這才勉強的站了起來。他的臉上掛滿笑容，笑的很暖人心脾。

    如果是吳江濱或者是申屠夏俊看到這個笑容，肯定會心中大呼：青雀兒這廝，又要陰人了。

    這些人服飾統一，男的俊俏女的貌美，陸九淵見多了宗門弟子前來燕亡地殺殺凶獸甚至是一些普通妖獸，早就不稀奇。此時的他可不管什麼武院試煉，要不是氣息舉止中感受到莫名的壓力，早就撲上去狠狠揍一頓再說。

    「他們都是雲州死囚，要殺我，實力不夠，僅此而已。」

    孫威聽到這話，眉關緊鎖：「師傅交代說天策武院有試煉者，叫我們不要接觸。但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居然不拿人性命當回事，不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如此惡毒，真是混帳！」

    「我作為白梅山莊弟子，既然見了，這等事情就不能不管！」

    只是三言兩語，孫威就將自己擺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還真有些天上仙童的感覺。

    人群中一個柔柔弱弱的少女小步上前，輕輕扯了扯孫威的衣袖道：「孫師兄，這個人好惡毒。就算是死囚該死，也不用講他們的心臟一個個掏出來吧！」

    「傻.逼！」

    陸九淵心中暗罵一句，面上的笑容卻依舊燦爛道：「白梅山莊鼎鼎大名，早有耳聞，向來是正派領袖。既然這位師兄發話了，你就滾吧！今後不要為非作歹，否則我能饒你，白梅山莊高足也難容你！」

    早就被陸九淵狠辣手段嚇破膽的劉老大聽到這話，臉上登時一喜，哭喊道：「謝謝少俠救命之恩，我回家後一定供奉白梅山莊仙長神牌！」

    千恩萬謝後的劉老大回過身，得意中帶著幾分狠毒的看了眼陸九淵。

    一旁的孫威萬萬沒想到這個摘人內臟的小子居然這麼識趣，這麼乖巧。少俠行走江湖，搭救苦難，這種戲本裡的事情完成的如此順利。

    可他的心中，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

    或者說，如此輕易的救下一個必死之人，他內心好像還得不到滿足。那種滿足感他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爽！



第十四章 蛇蠍心腸

    白梅山莊弟子中，幾人紛紛面露鄙夷。其中更有一人不屑道：「朝廷鷹犬都是貪生怕死，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可以參加武院考核？」

    反倒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少女目露慘澹，慢慢依偎在孫威身邊輕聲道：「孫師兄，梅梅怕！」

    「梅梅放心，有師兄在這裡，沒什麼好怕的。」

    一直笑容如花的陸九淵就在此刻一抱拳，柔和道：「這裡既然是少俠們的歷練場所，那在下就告辭了！」

    不想陸九淵才轉身開始邁步，那個叫梅梅的少女撅撅嘴，皺著眉頭，一副擔憂神情道：「孫師兄，你說這個人殺這麼多人，手段這麼狠毒，還笑的這麼開心，會不會是殺人狂魔啊！要是下一次我們不在，他會不會殺更多的人……搞不好他要是修煉有成，會特意殺我們白梅山莊弟子報復呢！」

    才堪堪邁出腳步的陸九淵整個人渾身一震，強忍著心中的怒火。

    這個叫梅梅的柔弱少女，居然想讓那個孫姓師兄殺人滅口！

    「梅梅說的不錯，萬一這小子到天狼衛面前告我們黑狀。現在師門長輩不在，這些朝廷鷹犬要是胡來，我們只怕吃不了兜著走！」

    緊跟著孫威身後的幾個白梅山莊弟子撇撇嘴，沉聲道：「的確如此，這傢伙看上去和和氣氣，誰知道他包藏什麼禍心。我可不希望自己將來被一條毒蛇惦記！」

    「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等歹毒人物，留在世間也是禍害蒼生。孫師兄，你覺得呢！！」

    背對著他們的陸九淵眼中怒火燃燒，但他更清楚此時不能亂了分寸，不能盲目逃跑。這些白梅山莊弟子的修為，只怕眨眼的功夫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小子，我孫威不忍隨便害人性命，念你初犯，只斷你一臂！」

    孫威一襲白衣臨風而動，傲然無比。直到說出這一句，他心裡的那股子不爽才總算渲泄了些。

    一旁還沒來得及拔腿逃跑的劉老大低著腦袋，得意陰狠的笑容滿布，心中暗道：到底是些初出茅廬的小傢伙！

    就在孫威準備動手的瞬間，陸九淵霍然轉身雙手抱拳，用極快的語速道：「我陸九淵，豈會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小人！」

    陸九淵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一邊說一邊朝著那個叫梅梅的方向走去：「這位女俠，你真是一顆菩薩心腸。你們白梅山莊，只怕……」

    服軟的陸九淵在這些驕傲的白梅山莊弟子眼中，就好比腳下的螻蟻。誰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快，他會這麼果決，他會這麼兇狠！

    根本沒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陸九淵兩隻白皙的手掌已經迅如閃電般朝著梅梅抓去：「只怕是數你最他.娘.的賤了吧！」

    不得不說，白梅山莊敢放他們來燕亡之地歷練，對他們的實力肯定是放心的。

    梅梅雖然驚慌，但本能的抬起素手運動真氣。

    「嘭！」的一聲，陸九淵的胸口就遭遇到了強烈的一擊。他的話音剛落，一口鮮血噴出，直接灑了梅梅半張臉。

    但是他沒有退，一步都沒有退。左手蠻橫的抱著梅梅的腰腹，那只鋒銳如刀的右手則一把捏住她的喉骨。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別說是其他人，就連孫威都還在眉角皺起的那個刹那，自家的師妹便被人擒住了。

    生死之間的反應，陸九淵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不僅僅是判斷梅梅在眾人中實力最弱，更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個賤人真是毒蠍心腸。

    「你，無恥！」

    看到這一幕，剩下的那個女弟子當場怒駡起來。

    「混帳，你這是找死！」

    這一刻，白梅山莊弟子的臉上滿布猙獰與憤怒。他們被這個唯唯諾諾的傢伙欺騙了，而且現在付出的代價還不小。

    一直深皺眉角的孫威一步踏出，渾身真氣登時變轉為罡，從體內沖出。

    「我本來沒打算殺你，但現在不論如何，你只會成為一具死屍！」

    「你在威脅我？」陸九淵舔了舔嘴角的血跡，然後渾不在意的舔了舔懷中少女的耳垂：「看來我橫豎是個死，你確定要放棄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師妹！？」

    「啊！」

    「混蛋，我要殺了你！」

    就在陸九淵的舌尖甫一接觸梅梅耳垂的刹那，她整個人開始顫慄起來。那柔弱的神情變得猙獰無比，惡狠狠道：「你敢殺我！？」

    「原來是不敢的！」

    陸九淵說的很誠實，笑的也很舒暢。他的目光根本沒放在懷中少女的身上，而是牢牢的盯著孫威道：「虛罡境，宗門弟子果然強悍。不過你確定你出手的同時，能確信我捏不碎這個丫頭的喉骨？」

    「不能！」

    孫威沉默片刻，搖搖頭道：「你放了我師妹，我們不會再為難你。」

    「這麼弱智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

    陸九淵的胸口就像是無數螞蟻在啃食，雖然他肉身強悍，但面對真氣，就像是孩童與大人打架。被一個力大無比的大人打了一拳，而且是帶著真氣，他根本承受不住。

    強忍著翻騰的胸口傷處，陸九淵使勁的將喉嚨冒出來的血液重新吞下道：「你們都是天之驕子，是白梅山莊的高足。特別是你，孫師兄是吧！」

    聽到如此狡詐惡毒之輩叫自己師兄，孫威不屑道：「你待如何，直說！」

    「你們想要行俠仗義，想要救苦救難，做那萬人敬仰的少俠、女俠，我佩服。但是這裡是天策武院的試煉地，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邊軍之子，奉命而來罷了。很顯然，這一次的考核，就是殺掉這些死囚」

    聽到陸九淵說「殺掉這些死囚」，看到衝突而起，心中暗喜的劉老大不自覺的縮縮脖子，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似的。

    「呵！」

    看到這一幕的陸九淵咧嘴一笑，認真的說道：「我就算有機會進入武院，想達到你們的境界或許還要好幾年！但是，我只想說，你們他.媽.的是不是吃飽撐的啊！」

    「沒事找事來這裡充什麼大尾巴狼！」

    「一群少不更事的娃娃，知道什麼叫善惡嗎？知道什麼叫眼見不一定為真？」

    「就你們這樣的性子，我要是修為比你們高，肯定狠狠踹上幾腳。」

    一連串的責問從陸九淵嘴裡就像是連珠炮一樣彈射而出，他看著孫威搖搖頭：「孫師兄你要演你的大俠，請移步別處。我這裡，不歡迎！」

    「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殺我，或許不會吧！但我肯定，就算不是參加考核，我依舊會殺掉這些死囚。」

    「而且我很肯定，不管最後你們會怎麼辦。只要我活著，我有能力，今日之事，必有後報！」陸九淵拖著梅梅邊說邊朝著密林緩緩後退，眼睛銳利的戒備著孫威等人。

    他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給那些根本不瞭解的天狼衛手上，他也不知道孫威等人的出現是不是考核。他只知道現在自己很危險，而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風險降到最低。

    如果天狼衛的人到最後都不出來，陸九淵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拖著這個叫梅梅的少女進入燕亡地深處，甚至進入十萬荒山！

    不同于平原中心的劍拔弩張，密林內的天狼衛們眼中一個個滿是欣賞。

    「我的媽呀！這小子夠血性，我喜歡！」

    老徐同樣眼中充滿欣賞，撇嘴道：「老黑，你剛才還說他膽小懦弱來著？」

    「嘿嘿！」老黑燦燦一笑，果斷改口道：「瞎說，我剛才是說這小子有勇有謀，知進退！」

    「唰！」

    「唰！」

    就在同一時間，密林不遠處幾道身影迅速掠出，縱向老黑他們這邊嘎巴嘴道：「好小子，真是帶勁！不愧是軍中子弟，沒丟咱們天策神朝的臉面。」

    「你們那邊都完事了是吧，一個個眼巴巴的跑來這裡看戲。」劉彥昌得意的打趣著，眼睛盯向密林中另幾株巨木道：「還躲什麼，老成他們都現身了，你們也過來吧！」

    「哈，總旗大人目光如炬啊！」

    隨著劉彥昌的點破，隨後密林中的數名天狼衛一個個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你們那邊怎麼樣？」

    後來的幾名天狼衛都是笑著擺擺手，直截了當道：「還能怎麼樣，再精彩也比不上總旗大人您看中的這傢伙啊！」

    「就是啊！他連真氣都不知道是什麼，就敢在一個虛罡境的眼皮底下動手，很有咱們天狼衛的氣質！」

    從第一眼就看中陸九淵的老李玩弄著手上的枝葉，點點頭道：「只要他的天資不差，定會是本屆天策武院的風雲人物。更何況，他還可能是許老大人的外孫……」

    「不會吧？！」

    「燕雲這種荒山僻嶺，還藏著這麼一個貴胄子弟？」

    一聽到陸九淵可能是許老大人的外孫，後來的天狼衛們登時一片譁然。

    「這種秘聞咱們還是等回去後再扯吧！」

    劉彥昌彈了彈衣袖，整理著那本就華美的天狼袞服道：「走吧，該給咱們的少年郎撐撐場面了。否則我可真擔心這傢伙，會虎虎生風的沖進燕亡地深處去。」

    隨著總旗大人的發號施令，所有天狼衛齊齊開始整理衣冠，談笑不一的表情紛紛肅穆，冷冽。





第



[ 本帖最後由 8216 於 2015-12-23 20: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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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滅宗夷族

    「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我爹爹肯定會誅你滿門！」

    「你放開我，混蛋！」

    「孫師兄，救救我……」

    被陸九淵狠狠箍著喉嚨往密林拖行的梅梅不停的叫駡著，掙扎著。她猙獰、惡毒，卻又柔弱到讓人憐惜。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從盯著陸九淵漸漸變成瞭望著孫威，陸九淵先前眼中的冷厲令她心驚肉跳。

    以至於她根本不敢掙扎的幅度太大，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脖子上的這只手就真的捏爆了自己的喉骨。

    不得不說，這樣的一幕如果讓不清楚來龍去脈的人看到，只會以為陸九淵這個殺人狂魔挾持人質……

    美人總是惹人憐惜的，特別是當她哭的梨花帶雨，柔弱無比時。

    一直被師妹盯著的孫威心中也是怒火橫生，他不能讓陸九淵就這樣離去，上前一步就攔了下來。

    僵持！

    「陸九淵是吧！」孫威沒有貿然出手，很沉靜的說道：「你很了不起，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劫人。」

    陸九淵臉上的笑容像是鐫刻著的，絲毫沒有更改，聲音卻非常平穩道：「說人話！」

    「你……」

    感覺自己怒火就要衝胸口噴出的孫威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臉上終於忍不住劃過一絲不耐道：「我知道整個燕雲十六州參加武院考核的人很多，就算考核優良，後面也還有很多難關。不過在我看來，你絕對有資格入院！」

    「然後你想告訴我，現在我的舉動是自毀前途？不論是殺了你師妹還是帶著你師妹逃入荒山野嶺，我都難逃一死？」

    「所以現在乖乖聽你話，放了她，你們就會既往不咎？」

    「也許你還想說，就算我考不進天策武院，你也可以推薦我進入白梅山莊？是這樣嗎？」

    孫威沒想到眼前這個強忍著傷勢的傢伙腦袋依舊這麼靈光，甚至一通搶白差點令他無話可說。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一些旁的原因，他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叫陸九淵的傢伙的話。那麼現在，他想狠狠踹翻陸九淵的唯一原因就是這個傢伙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

    不論是他挾持師妹的舉動，還是那令人厭惡的笑容！

    不過現在，他還是強忍著心中的厭煩，虛偽的點頭道：「不錯！」

    「你以為我和你們一樣弱智？」

    「你找死！」

    「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已經忍到極點的不僅僅是孫威，包括其他的幾個白梅山莊弟子。他們什麼時候見過莊內人人稀罕著的小師妹被人如此粗鄙的脅迫，什麼時候見過人人景仰的孫師兄被人如此鄙夷。

    「轟——」

    沉默不語的孫威突然爆發，他體外的虛罡就像是失控了似的，捲動的周身草木開始拔地而起，然後被絞成齏粉。

    「你可以試試捏碎我師妹的喉骨，看看我白梅山莊能不能救回來！」

    陸九淵眉角一挑，手上稍稍用力，懷中少女的白頸上就滲出絲絲血跡：「你當我是嚇大的！」

    孫威對此充耳不聞，就像根本沒看到師妹那白皙脖頸上分外惹眼的點點血珠。

    「你盡可以一試！」

    他一步步朝著陸九淵走去，淡然道：「像你這種人，在我們眼裡根本就是螻蟻。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給你收屍。你真以為傳說中的天狼衛會為了一個你，和白梅山莊開戰？哈哈哈，你的屍身只配野獸啃食！」

    轟——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十數道身影伴隨著巨大的衝擊力出現在了陸九淵與孫威的中間。

    赫赫的真元波動，攪動的空氣都開始爆炸開來。

    之前還威風凜凜的孫威，只覺得一股龐大的衝擊力朝著自己壓來。只是片刻的功夫，籠罩在他周身的虛罡「啵」的一聲，破碎開來。

    十數個天狼衛全部面無表情，整整齊齊的一字排開，本能的殺氣如同在馳聘沙場。氣勢如白虹貫日，令人心驚膽戰。

    天狼袞服上狼繡攝人，小絛狼刀透著無盡殺意。

    只見領頭總旗劉彥昌一步步上前，如泰山壓頂，俯視孫威。

    「天狼衛……」

    面對靈照境以上的天狼總旗，就算是孫威都不禁吞了吞口水。不過他沒有失去白梅山莊的傲骨，回過神來便昂首挺立道：「有何指……」

    「啪！」

    「嘭——」

    後面的一個「教」字尚不及脫口而出，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緊跟著整個人就被扇飛出去。

    緊隨其後的白梅山莊弟子一個個不禁心中驚恐，他們只聽說過【天狼衛】大名，卻不知道究竟有多厲害。

    現在看到對方只是一個巴掌，就將虛罡境的孫師兄扇飛出去，哪還能保持什麼白梅山莊的宗門氣度，一個個的雙腿都開始打顫起來。

    「少爺，是全殺，還是只殺那一個？」

    嘩！

    聽到這話，倒在一旁的孫威傻眼了，一直戰戰兢兢的劉老大傻眼了，剩下的白梅山莊弟子傻眼了，陸九淵懷中的梅梅傻眼了……

    甚至是陸九淵自己，眼中都閃過一抹訝異！

    不過這份訝異只是一瞬間，陸九淵的臉上便重新佈滿了笑容。

    他從容的推開懷中挾持的少女，然後一步步朝著孫威走去。他不知道，自己邁開的每一步都讓此前高高在上的孫威心中一顫。

    走到孫威身前的陸九淵蹲下身子，看著口中嘔血的孫威道：「白梅山莊很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我沒興趣和小孩子多說什麼大道理，也懶得替別人教育孩子。」

    「你先前說要我一隻手，我很公平，也只要你一隻手！」

    說完，陸九淵便站起身子。

    他絲毫不在意孫威眼中的哀求之色，更不擔心有天狼衛在場的情況下這個傢伙有搏命一擊的勇氣。

    「動手啊！」

    「是！」

    這話，是對劉彥昌說的。就連劉彥昌，都是沒極快的反應過來。

    「唰！」

    狼刀出鞘，快若閃電。

    孫威甚至連一點痛意都還沒感覺到，他的右臂就被砍了下來。狼刀詭異，一刀斷臂，竟沒沾染一點血跡。

    「喏！那個傢伙，就讓他和兄弟們去下面團聚吧！」

    原本還僥倖希望自己能逃過一劫的劉老大萬萬沒想到，最終還是要死在這個惡魔的手上。雖然，不是他親自動手的。

    劉彥昌這一次的反應很快，根本沒等劉老大發出一聲哀求，就解決了他的性命。

    剩下的幾個白梅山莊弟子已經渾身開始顫抖起來，一雙眼睛牢牢盯著自己的腳下，不敢和陸九淵對視。那個叫梅梅的少女，更是被嚇的昏厥過去。

    「真是一群想當然的孩子，俗世險惡著呢！像你們這種腦子，我要是白梅山莊的莊主，哪敢放你們下山歷練？有再多的本事，也經不起你們這麼得罪不是！」

    說著，陸九淵一指劉彥昌道：「那個什麼，你留下來教教他們什麼叫江湖險惡，什麼是真正的行走江湖！」

    所有面色冷峻的天狼衛都是忍俊不禁，甚至是劉彥昌自己心裡都是哭笑不得。

    他們選擇以這種方式來給陸九淵鎮場子，真正像是小白羊進了狼窩。誰都沒想到，這個半大少年膽子居然這麼大，反應居然這麼快！

    老黑他們都齊刷刷的跟著陸九淵的腳步慢慢朝著密林走去，他們都沒有回頭去取笑劉彥昌，因為總旗大人現在應該很憋火。萬一惹毛了，以後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同時，他們的心中也開始為現在這個意氣風發的傢伙默哀。不是什麼人的臉，都可以想蹭就蹭的。

    被指名留下來的劉彥昌的確很憋火，但又覺得很好笑。他堂堂一個天狼衛總旗，今天居然被人當槍使。

    不過這樣也好，他對這些宗派弟子的冒失舉動已經很不爽了。

    「啪！」

    「啪！」

    ——

    但見劉彥昌足下一動，整個人就像是天狼出沒。白梅山莊弟子根本看不清他的殘影，只覺得突然間背部一股龐大的真元湧入，直奔氣海而去。

    「我的氣海破了！」

    眨眼的功夫，除了那個昏厥的梅梅以及斷臂的孫威之外，其他的白梅山莊弟子都被劉彥昌破了氣海，廢去修為。

    他學著陸九淵的樣子一步步走到孫威面前，然後緩緩蹲下道：「燕雲侯應該早就知會過你們這些土雞瓦狗的宗派，白梅山莊敢違抗朝廷嚴令，想來是已經做好承受朝廷怒火的準備了！」

    這一刻，一直忍著巨痛沉默不語的孫威忽然開口道：「家師早已知會，只是在下愚昧！」

    「倒是個聰明的傢伙！就算你不這麼說，你們那莊主也會這麼說。」劉彥昌笑了笑，不屑道：「他叫陸九淵，你知道的。你要是想報仇，以後儘管找他！」

    「不過他既然叫我教教你，那我就忠告你一句：這天下是天策神朝的天下，你惹了誰都不要來惹朝廷。否則，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滅宗，二：夷族。」

    「別說什麼白梅山莊，就算是七大天宗……嘿嘿，我天策神朝滅的天宗還少麼。以前能滅，現在照樣能滅！」

    最後一個字依舊如大日雷音，震得他脊背發涼，蹲在他面前的劉彥昌已經消失無蹤跡。

    留給他的，除了這番話外，還有那張牙舞爪的天狼袞服以及那抹森冷的面孔。




第十六章 錚錚少年郎

    陸九淵從容不迫的一步步從平原走入密林，後面的天狼衛步伐一致的緊隨其後。

    這種待遇，別說是陸九淵，就算是真正的京都貴胄只怕也是不曾享受過的。

    就在他們身影徹底沒入密林的刹那，陸九淵忽然眉角一挑，只見劉彥昌就像是鬼魅般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爽不爽？」

    駐足仔細打量這個天狼衛總旗，陸九淵認真的點點頭道：「爽！」

    他能想到在自己真的生命垂危之際，天狼衛肯定會出現。只是他沒想到會出現的這麼多，而且這麼捧場。當劉彥昌喊出「少爺」時，他都不禁有些口乾舌燥。

    老黑等人一個個神情肅穆的站著，並沒有因為欣賞陸九淵而在他面前露出和藹的樣子。只不過總旗大人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心裡是樂開了花。

    大家都被當槍使喚，而總旗大人依舊是「最銳利」的那一杆。

    「你沒殺他們？」

    雖然陸九淵不知道劉彥昌和那些白梅山莊的弟子說了什麼，但他在踏入密林的時候回眸一瞥，看到了孫威他們彼此扶持著一步步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對於陸九淵的這個問題，劉彥昌沉著臉，一言不發。

    護送與考核天策孤兒，一直是天狼衛的職責。他劉彥昌這些年來，大大小小也算是見過不少特立獨行的天策孤兒。然而作為大名鼎鼎的天狼衛，他們每一次在考核中現身都是令人驚歎、羨豔甚至是畏懼的。

    當然，像陸九淵這麼平平淡淡的亦是有之。不過，像陸九淵這樣不要臉的，演戲演的這麼爽的還真沒碰到過。

    就在他準備開口時，這個令人「討厭」的小傢伙又張嘴問道：「我們這一伍的其他人呢？都還好吧？」

    劉彥昌黑沉的臉不自覺的扯了扯，這個傢伙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少爺麼。這種問題，是他該問的麼！

    只見他轉身，揮手道：「帶走！」

    就在這座密林東南角方向的一處山谷內，無數天策孤兒聚集在這裡。他們有的面色慘白，有的神情低靡，有的臉上寫滿了不甘，有的則是雙目無神，滿臉死灰。

    「父親大人，我……對不起你，給你丟人了……」

    「啊！我不甘心啊！」

    「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失敗的。」

    「為什麼，為什麼∼」

    這些天策孤兒們有的躲在角落裡抽噎著呢喃，有的仰天怒吼，有的不甘心的捶地叫喊。

    山谷四周駐守此處的天狼衛們雖然臉上的神情依舊，但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惋惜。

    這些少年郎當中有幾個按照實力的話，是完全能夠通過這次考核的。可惜他們有的是時運不濟，有的則是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和選擇！

    「嗚——」

    山谷內突然傳來一陣狼嚎，初聞咽嗚聲使人有種潸然淚下的感覺。漸漸的，狼嚎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氣勢恢宏，形成群狼呼嘯之聲，令人熱血沸騰。

    「你們都是英烈之後，不過是一點小挫折你們就萎靡不振，今後怎麼為國效力！」

    隨著這聲訓斥響徹山谷，所有天策孤兒只見附近「噌、噌」的跳躍起點點火芒。緊跟著，這些火芒變成一頭頭低沉咆哮的火狼，怒視著他們。

    天狼衛百戶赤狼領嚴鳴迎風而立，目光深沉的看著他們。

    「都站好！」

    原本像是失去靈魂的天策孤兒們聽到這句話，就像是感受到一種召喚，紛紛起身列隊。

    「天策武院的第一輪考核，你們都是失敗者！」嚴鳴說的很平淡，似乎沒有半點情緒波動道：「我很失望！失望的不是你們被淘汰，而是你們現在的狀態。你們的祖輩都是錚錚男兒，天策軍人，可現在你們呢？就像是喪家之犬！」

    「你們淘汰了，是不幸或者也是幸運。因為接下來的考核，只會更加的艱難！」

    所有天策孤兒都是目光黯淡，低頭不語。

    「我們不怕艱難，懇求大人再給一次機會！」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訴求，卻引得所有天策孤兒都神情微變。

    天策神朝疆域遼闊，人才自然也是個頂個的多。這些能夠有資格被舉薦參加武院考核的孩子，也都是天策孤兒中拔尖的存在。

    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只有一條路，天策武院當然不是唯一的選擇。但在這些天策孤兒眼中，再沒有任何存在能比肩武院的神聖。這一次的淘汰，代表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成為天策郎！

    面對無數雙熱切的目光，嚴鳴並沒有歎息，只是輕輕搖搖頭說道：「或許你們當中有人只是運氣不好，有人只是一時衝動。但不論是運氣還是心性，如果在沙場之上，這些都是你們安身立命的根本。或許，你們也可以認為是考核的一部分！」

    說完這句話，嚴鳴那深沉的目光忽然變的有些銳利起來，目光從一小部分人身上瞟過道：「你們當中有失手被擒的，有棄兵投降的，甚至還有被嚇的昏過去的。」

    「這都不要緊！」

    「因為這一次考核，算是給你們敲響警鐘。在你們沒有把握逃掉前，面對如狼似虎的對手，不如拼命一搏。如果在沙場上，你們或許能為同袍減少敵人！」

    「我相信你們這些英烈之後不會給祖輩抹黑，不會給我們天策軍人抹黑。希望你們一輩子記得，我們天策神朝的軍人，只有戰死沙場，沒有苟且偷生！」

    嚴鳴打量著神色不一的眾人，點點頭道：「望今後，我們有機會並肩對敵！」

    就在赤狼領說完這句話準備示意天狼衛將這些天策孤兒送回雲州的時候，只見人群中一個少年咬著嘴唇一步邁出道：「大人，我想知道。為什麼穆楓和我一樣都被擒了，卻沒有出現在這裡！」

    嚴鳴聽到這句話時，人已經在半空中踏出。只見他連頭都沒回，嚴肅道：「我不知道穆楓是誰，不過你說他一樣被擒但卻順利通過考核。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就是面對敵寇時，他奮力反抗了！」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發問之人，絕大多數天策孤兒紛紛低下了腦袋。

    「大人，我想知道天狼衛明明就在附近，為什麼不救金國天！」

    「對啊！李純均，也死了。」

    ……

    不同於大部分的羞愧低頭，天策孤兒中有好幾個對著即將離去的嚴鳴急吼起來。

    聽到這幾個名字，一直沒有回頭的嚴鳴竟是回轉身子高喝道：「你們說的這幾個人，統統都是投靠了那些死囚。其中有幾個，甚至跟著死囚對你們下手！」

    「我早說過，天策武院歷年考核都有死亡指標。而這些死亡指標，恰恰是給他們準備的！」

    嚴鳴怒意勃發，呵斥完之後再沒停留，消失在了山谷之上。緊跟著那一頭頭巨大的火狼也「嘭」的炸開，變成無數的火苗，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也不知道這些小傢伙能聽進去多少，希望統領大人的話能讓他們心裡舒坦些。」

    「當年我也是聽過類似的話，後來靠著這股子心性終於是進了天狼衛！」

    「我難道不是嗎？當初看到一個大人施展了類似統領大人的真元火狼，可羡慕死我了！」

    「走吧！他們中有好幾個傷勢頗重，送他們回去。」

    一直傲立四周的天狼衛們無比感慨，直到赤狼領嚴鳴的真元火狼全部消散，他們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護送這些被淘汰的天策孤兒們離開燕亡之地。

    這邊被淘汰的天策孤兒們不論內心如何掙扎，終究是無緣天策武院。而成功通過的那些少年們，正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彙聚在一起。

    他們依舊是原先的編制，只不過五人一伍的隊伍裡，有的只剩下三兩個人。有的甚至是一個人，有種形單影隻的唏噓。

    他們有的熱情的交流著，宣洩著，有的則是孤傲絕立……雖然表情不一，但難掩心中的歡喜。

    陸九淵他們這一伍，陳南朝依舊是就地打坐閉目不語。周虎滿臉容光煥發，得意的笑著。甚至是膽小懦弱的柳岩也還在，白嫩的小臉上靦腆的竊喜著。

    唯獨申屠夏俊，他焦急的東張西望。本就黝黑的臉上，掛滿了擔憂。

    「我說兄弟，他不會是被淘汰了吧！」原本驕傲的周虎不復早前的鄙夷，而是頗為熟絡的將手搭上申屠夏俊的肩膀道：「如果是這樣，真是太可惜了。要不然，咱們這一伍可是全員通過啊！」

    「阿九一定可以通過的。」

    申屠夏俊並沒有翻臉，因為考核時，他最後跟周虎並肩殺敵。到了現在，也算是瞭解這個傢伙的性子。

    周虎笑笑，點點頭道：「希望吧！」

    就連柔弱的柳岩，都跟著握握拳頭道：「希望他沒事！」

    不得不說天狼衛給雲州天策孤兒們安排的第一場考核太過震撼，雖然死囚多是普通的悍匪流寇。可對於這些初出茅廬的天策孤兒來說，他們也是極為兇悍的。

    有的人奮起反抗，但打的雜亂無章，失了心神被打傷。有的為了躲避，甚至掉下懸崖，摔的半死不活。

    不過相比起被淘汰的天策孤兒們，他們是幸運的！

    「轟——」

    就在申屠夏俊他們這一伍依舊翹首以盼的同時，只見數百丈外那個被四面懸崖峭壁包裹的峽谷內突然爆發出劇烈的轟鳴震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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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策戰艫

    烈日滾滾，只見陽光下的峽谷上空漸漸浮現出一艘巨大的戰艦，這艘浮空戰艦通體篆刻著無數字元，組成一隻只哮月天狼的模樣。隨著戰艦浮動，不斷光芒明暗交錯。

    船艄赫然可見一杆風錦，放眼望去，這風錦上寫著如龍似蛇的四個的大字——「天狼艫」。

    所有的天策孤兒們仰首相望，莫不是滿臉的震撼與激動。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策戰艫啊！」

    不少見多識廣的天策孤兒喊出了它的名字，天策戰艫。當年百萬雄師橫掃天下，天策戰艫威名遠揚。特別是宗派人士，可謂是聞艫喪膽。只要是天策戰艫所過之處，莫不是毀山滅宗。

    「登艫！」

    天策戰艫緩緩在空中緩緩降低，一排排船梯從甲板上滾落下來。

    駐守四周的天狼衛高喊登艫之後，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這些通過第一次考核的天策孤兒攀登戰艫。

    「阿九怎麼還不來啊！」

    眼看著一伍伍的天策孤兒開始登上天策戰艫，申屠夏俊變的有些躁動起來。他的目光早就離開了令人震撼的天策戰艫，而是眺望著遠方山林。

    「啪！」

    就在此時，周虎一隻手便按住他的肩頭道：「該咱們登艫了！」

    「阿九！」

    就在人人熱切的攀登天策戰艫時，申屠夏俊忽然亮開大嗓門開始喊了起來道：「你快來啊！再不來，我們可要走了！」

    這一聲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不過大家也只是好奇的看了眼申屠夏俊這邊，隨後又開始心情激動的望著天策戰艫。

    誰都有知交好友，兄弟袍澤。只不過天策武院考核這種事情，總有人會被淘汰。如果說一開始還有很多人心中歎息，那麼隨著天策戰艫的出現，也算是平復了他們的心情，吸引了這些少年郎的注意力。

    反倒是那些經歷過太多生離死別的天狼衛們心中戚戚，頗為緬懷當初年少的自己。

    「喂∼」

    就在眾人以為這件事情就過去時，天策戰艫的甲板上突然探出一個腦袋放聲道：「申屠，我已經在上面了，你快上來啊！」

    來自天策戰艫的這聲爽然，就像是一陣詭異的陰風刮過。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努力去尋找聲源，努力想看清那個腦袋的面貌。

    嘩——

    緊跟著就是一陣譁然，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抽動下面皮。這個傢伙，還真夠張揚的。

    唯有周虎、申屠夏俊他們這一伍的人各個歡顏開展，甚至是閉目沉思的陳南朝嘴角都微微一揚。

    ……

    「嘭！」

    登上天策戰艫後的申屠夏俊立馬給了陸九淵一拳，眼睛有些發紅道：「好你個阿九，虧我還替你擔心！」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而已啊！」

    陸九淵說的非常輕巧，但胸口的傷處正不斷的攪拌著，他的笑容掩蓋下更多的是勉強。

    「哈哈，陸兄弟，咱們這一伍是極少數全部通過考核的一伍啊！」之前還鄙夷說跟土包子、瞎子混一起的周虎大大咧咧，叫喚的無比酣暢。

    ……

    天策戰艫的甲板很大，寬廣的甚至像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四周聳立的樓板上，站著一排排英氣逼人的天狼衛。他們平靜的望著這群歡聲笑語一片的傢伙，心裡同樣愉悅無比。

    「年輕，真好啊！」

    而在前方巨大的樓閣平臺上，擺著一把顯眼的朱紅色椅子。椅子上一個魁梧的身影有些慵懶的坐著，神情卻格外的儼然。天狼袞服依舊，但那頭哮月天狼姿態更加攝人，張牙舞爪如要出閘。

    朱紅大椅旁，樹立著一個通體漆黑的匣子，匣邊鎏金狼紋浮動，上面篆刻著——天策九式！

    天策九式，只傳天子親衛。而天狼衛中，有資格擁有天策九式的，至少官拜千戶紫狼領！

    眼前這個大馬金刀而坐的魁梧漢子，正是負責天策武院燕雲十六州接引的天狼衛千戶紫狼領——張天放。

    「大人，這是幽州的黑名冊！」

    「大人，這是順州的黑名冊！」

    ……

    到嚴鳴最後交上雲州的黑名冊之後，整個燕雲十六州通過第一輪篩選的天策孤兒已經悉數在此。

    這些篩選名冊之所以叫做黑名冊，正是因為沒有通過考核的天策孤兒全部會被黑筆勾掉。而通過的那部分人，在名字下面都有每一位負責的赤狼領用黑筆寫上評語。

    張天放接過一本本名冊開始翻動，他的雙目不斷綻放著光芒，只是一盞茶的時間就看了數本黑名冊。

    「幽州孫武、趙子雲……嗯，父輩都曾經是幽州白馬義從的佼佼者！」

    「新州李慕然、郭奉天……好啊！玄甲士如今，也是越來越強勁了！」

    ……

    「嗯？」

    當張天放翻開雲州黑名冊時，不禁意外的瞥了眼嚴鳴。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認真的翻看了全部名單後才啪的一聲合起，跟其他黑名冊放置一處。

    「雲州陳南朝，在原來的名單裡排行第三。不過練了【輪回三刀】，能夠躋身第二倒也是情理之中。」

    張天放的手指輕輕叩著扶手，盯著嚴鳴道：「這個叫陸九淵的小傢伙，就算能夠以【月魔三重門】煉體，但原來掛在數百名開外，現在排進前十會不會太勉強了？」

    每一位赤狼領手中的黑名冊，那都是囊括了燕雲十六州所有入選天策孤兒的。而新交上來的黑名冊，名次有所變動也向來是規矩。只不過這個規矩，都是小幅度的提升，而且也只是暫時由各個赤狼領以各自負責的人員進行比較。

    按理說張天放對於自己麾下赤狼領的眼光，那是深信不疑的。只不過這個叫陸九淵的小傢伙在黑名冊上的排行，就像是天地之別。原來只是堪堪掛在最後一頁，現在竟然被嚴鳴提升到前十。

    這就有些不合規矩了！

    如果說張天放僅僅是好奇的話，其餘的赤狼領純粹就是質疑了。

    「小嚴，你沒搞錯吧？那個陸九淵，真這麼邪乎！？」

    「會不會是你小子見自己麾下的天策兒郎都不太強，故意整出一個天才來吧？」

    這些赤狼領們話語打趣，但質疑是肯定的。他們都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陸九淵這個名字只要稍微一提就能想起來掛在第幾名。

    既然敢把陸九淵的名字擺到前十，嚴鳴當然早就做好了受質疑的準備。

    面對其他赤狼領的打趣之聲，嚴鳴絲毫不介意道：「哥哥們，這小子就是個妖孽啊！」

    「噢？還真讓你發現了一塊璞玉不成！」

    「絕對是塊美玉！」嚴鳴斬釘截鐵，沉聲道：「這小子身法極快，而且發現了老徐的位置。以【月魔三重門】煉體，心性也是果決無比……」

    隨著嚴鳴將陸九淵摘心狂魔這種事情娓娓道來，再提到白梅山莊弟子出現，陸九淵一系列的反應時，不禁是這些赤狼領們眼前一亮。就連紫狼領張天放都不禁拍案叫絕道：「好！」

    「不愧是我天策兒郎，沒丟了咱們神朝軍人的威風。」張天放誇讚一聲，隨即臉色陰沉道：「區區白梅山莊，也敢不將朝廷明令放在眼裡，真是找死！」

    不僅是他，所有的赤狼領都是面帶不忿。對於這些宗門行事，他們可謂是一讓再讓。但不論如何，那也是堂堂七大天宗。這些阿貓阿狗的存在，也敢拂了天狼衛的臉？

    「小吳！」

    「屬下在！」

    聽到張天放點將，赤狼領中當即站出一個英武青年。

    嚴鳴等人看到這一幕，眼中絲毫不遮掩羡慕。吳佳濱這個傢伙，看來是要爽了。

    「不用我多說吧？去給白梅山莊找點事，然後通知燕雲侯府！」

    白梅山莊，亡！

    吳佳濱聞之大喜，放聲道：「屬下明白。」

    就在他授命的同時，樓閣平臺上已經少了一名赤狼領。

    張天放端起酒盞，輕吟一口笑道：「葉神紀可是出了名的鷹派總督，這一次白梅山莊惹出事端，他怕是要好好感謝我了！」

    聽到紫狼領提起【葉神紀】三個字，嚴鳴等人都不禁脊背發涼。天狼衛是厲害，不過再厲害也不敢去和鎮守一方的總督掰手腕。更何況這個總督，是整個天策神朝最年輕，家世最輝煌，手段最狠辣的燕雲侯——葉神紀。

    據說當初他平定北燕餘孽叛亂的同時，順手滅了燕雲十六州一十八個宗門，惹的七大天宗人物都出來。最後還是朝廷插手，一番扯皮之後才不了了之。

    這一次白梅山莊只怕是撞在槍口上了，順帶著燕雲十六州又有不少宗派怕是要倒楣了。

    「依你們看這次的燕雲天策兒中，有能力爭奪武冠的有哪幾個？」

    「以我負責的幽州來看，趙子雲比孫武機會更大一分！」

    「新州的話，郭奉天等人，皆不如李慕然。」

    「莫州，只有於禁有這個能力一爭！」

    ……

    「雲州的話，陳南朝吧！」

    「我看你提起陸九淵，有些得意啊！」張天放意外的看了眼嚴鳴，沒有追問為什麼。

    他隨手將赤狼領們所報的名字勾勒在一本白名冊上，想了想之後，又添上【陸九淵】後笑道：「燕雲向來是兵備重地，可不敢被青州等地趕超了！否則丟人的不僅僅是燕雲侯，順帶著我們都抬不起頭啊！」

    說著，張天放將酒盞中的甘露一飲而盡道：「擂鼓！」

第十八章 浩然正氣

    天策戰艫的巨型甲板上，所有通過初次考核的天策孤兒大概有幾千餘人。他們來自燕雲十六州各地，因此也習慣性的分成了十六個小方陣。

    除了一小部分因為傷勢過重，甚至是昏厥過去的天策少年們被抬進船艙救治外，剩餘的人都是好奇的張望天策戰艫、天狼衛。有膽大的則是偷偷打量起船樓平臺上那位大馬金刀的紫狼領，眼中滿是羨豔。

    「阿九，你到底傷的怎麼樣！？要不要也讓醫師給你治療下。」

    「沒事，那些醫師的救治物件都是選擇性的。他們沒有過來，說明我問題不大！」

    雲州陣營這邊，申屠夏俊關切的看著陸九淵的胸口。

    之前大家都太過興奮，顯然沒注意到他衣裳上點點的血跡。

    至於周虎他們，雖然也有些擔憂但更多的是爽快。大家畢竟算是同生共死過來的，好在現在陸九淵已經登上了天策戰艫，倒也不像申屠夏俊這樣溢於言表的擔心。

    反倒是陳南朝鼻尖輕嗅了嗅，疑惑慢聲道：「這些流寇死囚應該不會對你構成什麼威脅的！」

    「你是安然無恙當然這麼說！」申屠夏俊不滿的瞪了眼陳南朝，粗著嗓門道：「你想想我們雲州多少人參加考核，現在又剩下多少。聽說被淘汰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

    就連向來驕傲的周虎，都感慨起開：「是啊！咱們都是福大命大，挺過來了。」

    這個說法在天策兒郎當中有著很高的可信度，據說是天狼衛內部傳出來的消息。

    反倒是捂著胸口的陸九淵翻翻白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申屠夏俊道：「你信？」

    在申屠夏俊看來，陸九淵從小就是神童的代表人物。現在見他用這種眼神打趣自己，當即沉默不語。

    一直唯唯諾諾的柳岩倒是本能的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周虎同樣不屑的撇撇嘴，開始賣弄起他的小道消息：「要是每一次考核要死這麼多人，誰還敢來參加天策武院的考核啊！而且我知道的這些消息，都是以前參加考核被淘汰的傢伙賣出來的。」

    對於陸九淵，申屠夏俊不敢反駁。但對於周虎這個傢伙，他毫不客氣的嘲弄道：「你消息多，還不是要靠我搭救！」

    當時陸九淵率先突圍，速度快的根本讓人跟不上。最後周虎一咬牙，就朝著申屠夏俊的方向逃了過去。要不是靠著申屠夏俊的勇武，他說不定還真難逃一劫呢！

    現在恩人這麼說，他倒極給面子的解釋道：「天策武院每次的考核都不盡相同。你沒聽到隔壁薊州那些傢伙說，他們的考核是荒野求生啊！不過還是燕州最狠，居然是被扔到了妖獸的老巢呆著……」

    「妖獸老巢——」

    別說是申屠夏俊他們瞪大眼睛，就連陸九淵的心臟都跟著跳了跳。別人不清楚妖獸的厲害，他這個燕亡地的老油條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說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妖獸了，就是尋常的妖獸都足以拍死普通的天策孤兒。

    燕州的考核試煉居然這麼殘酷，倒不愧是燕雲十六州最大的城池所在。

    燕雲十六州，雖然號稱十六州。其實除去燕州、幽州、新州等幾個為數不多的州城外，像雲州這種排名墊底的其實根本就是只有一個城池。算上附近的邊鎮小村，滿打滿算，合適的天策孤兒也就那麼幾個人。

    不像燕州等大城，周邊藩鎮大小無數，單單就舉薦天策孤兒來說，都是一場血淚大抉擇。

    而且以陣營人數來看，雖然燕州等地的考核更加**，但他們的通過率反而高居不下，無愧燕雲第一城的名號。

    「咚咚咚——」

    就在大家看到船樓平臺上的紫狼領斟飲，其餘赤狼領整齊的分立兩側時，一陣陣擂鼓聲轟鳴，響徹天策戰艫。

    這些來自天策戰艫四面八方的鼓聲就像是有著強勁的魔力，不斷衝擊著天策兒郎們的心神。每一陣入耳，都令他們熱血沸騰，精神十足。

    「合！」

    隨著一名赤狼領放聲高喝，東倒西歪的天策兒郎們紛紛抖擻精神。就算是有傷在身的陸九淵等人，也在各自好友的扶持下站立起來，開始列隊。

    所有天策孤兒們昂首挺立，等待著紫狼領的檢閱。

    只見張天放放下手中酒盞，緩緩起身。他那雙森冷的眼睛不斷的在天策孤兒中掃過，不時閃起寒芒。

    「唰！」

    眾人只見這位紫狼領手中劃過一絲銀光，一個長條卷軸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啪！」的一聲，這條卷軸應聲展開。

    驟然間，天策戰艫上爆發出劇烈的銀芒。被張天放捏在手中的筆墨卷軸懸浮空中，上書——【天道酬勤】四個大字。

    緊隨而來的則是一股氣勢磅礴的天地浩然正氣從中迸射而出，徹底將整座天策戰艫籠罩其中。

    「不好！是大儒筆墨。」

    「這怎麼可能，堂堂天狼衛紫狼領居然隨身帶著大儒筆墨！」

    ……

    「啊！」

    分為十六個陣營的天策兒郎中，不時傳來一聲聲驚喝。人群中，不斷有人瞠目結舌，根本來不及做出半點反應，就被這股氣勢無邊的浩然正氣碾壓，渾身開始冒出滾滾的黑煙，最後徹底消散在銀色光輝之下。

    「柳岩，你……」

    就在申屠夏俊等人目瞪口呆之際，身邊的柳岩居然也是滿臉的痛苦，身體在浩然正氣之下不斷開始消融，黑煙由內向外滾滾冒出。

    「不！」

    「不……」

    一直懦弱無比的柳岩此刻面目猙獰，嘴巴張合之間更多的黑煙隨之噴湧道：「我不是妖邪，不是！」

    「不要殺我！」

    柳岩雙目眼淚刷刷流淌，但眨眼間就被蒸發。

    「我只是機緣巧合得到一份邪宗毒經……」

    「砰！」

    痛苦掙扎，滿臉悔容的柳岩根本還未將話語說完，他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變成無數的煙灰在浩然正氣之下隨風飄散。

    靜！

    整個天策戰艫寂靜無聲！

    陸九淵只覺得柳岩的不少煙灰拂面而過，心中震撼不已。

    誰都不曾想到，傳說中的妖邪之輩居然距離自己這麼近。有的甚至和自己從小玩到大，有的則是在考核是同甘共苦，生死與共！

    眨眼之間，他們就塵歸塵、土歸土，隨風而逝。

    「儒家的浩然正氣！」

    陸九淵的雙目圓瞪，心中有些難以置信。直到伸手從髮絲中撚下一點煙灰，才證明剛才刹那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江濱說的居然是真的！」

    以前吳江濱總是吹噓自己那個呆子父親曾經護送過一名大儒，遭遇到妖邪高手刺殺。不想那名白髮蒼蒼的大儒只是一聲輕喝，就將那些妖邪之輩震成齏粉！

    當時的陸九淵聽到這種事情，只當是個笑話。卻不料今日，竟然是親眼所見了。

    他心中不禁想，不知道這儒家的浩然正氣能不能鎮死妖族。要不是自己被束妖環所困，或者有紫皮葫蘆在體內，會不會同樣像柳岩他們一樣被這剛正不阿的浩然正氣碾成煙灰？

    不僅僅是陸九淵，所有的天策孤兒中有不少人咽了咽口水，只覺得口乾舌燥。

    「魑魅魍魎，也敢來一試天策軍威！」

    紫狼領張天放伸手虛空一抓，那卷「天道酬勤」書重新卷起落在他的手中。

    現如今，天策神朝與那些宗門算是進水不犯河水。但不論是那些宗門還是神朝內部，無一不是相互忌憚。天策武院歷年的考核，都會有宗門弟子混入其中。

    當年有一妖邪魔修成功混入天策武院，最後甚至官拜大將軍，無疑是給天策神朝來了一個狠狠的耳光。

    也正因如此，打那之後歷屆武院考核，大儒的浩然正氣書便會出現在天策戰艫上。

    邪魔功法練的越高深，在浩然正氣的碾壓下死的越快！

    「你們這些人中，但凡氣海開闢者，自行躍下天策戰艫！」

    張天放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居然有開闢氣海的人來參加武院考核？」

    天策神朝秉持打熬基礎，十五歲才開始開闢氣海。而天策武院招生，更是嚴守這條規矩。但凡氣海已經開闢之人，不論是宗門細作還是天策孤兒，皆逐出。

    陸九淵和許多人一樣四處張望，果然見人群中不斷有天策少年一個個走到船沿。他們有的滿臉悔恨、有的痛哭流涕，還有一部分則是處之淡然。

    不多時這些天策少年或不甘或無所謂，終究還是一個個從天策戰艫上跳了下去。至於會不會摔死，那總比等天狼衛親自動手來的好！

    這些跳下去的天策孤兒，當然不可能全部都是宗門細作。其中或許有人是忍不住氣海的**，或許有奇遇，總之既然他們自辟氣海，那便與天策武院無緣了。

    而留下來的這些天策孤兒，又有誰敢斷定其中沒有宗門甚至是北荒細作！

    不過張天放的甄選似乎也就到此為止，只見他大手一揮，將這些被一個個變故驚得失了神魂的少年震醒道：「有人會帶你們熟悉天策戰艫，有傷的自行去醫閣找醫師。一個時辰後，頒佈下一場考核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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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銅皮鐵骨，五臟如玉

    天策武院的開考，對於這些久在邊陲的普通兒郎來說就像是推開了一扇神秘莫測的大門。

    那傳說中的天狼衛如今近在眼前，武道浩蕩的一展無遺。甚至還有傳說中的大儒筆墨，妖魔邪修，宗門細作以及腳下的天策戰艫。每一年都令這些天策孤兒們趨之若鶩，對於天策武院更加的嚮往。

    隨著張天放的一聲令下，申屠夏俊倒是虎虎生風的抄起陸九淵就橫衝直撞的朝著醫閣方向而去。

    剩下周虎興沖沖的一把攬住慢悠悠的陳南朝，然後連拖帶拽的開始熟悉起天策戰艫。

    天策戰艫作為天策神朝彰顯武力的絕對震懾，工部對此也是下了極大的心血。拋開甲板上那氣勢如虹，場面巨大的演武場外，其他設備也是一應俱全。

    既然是遠端戰備武器，那麼重中之重的就是醫療保障。

    天策戰艫上距離甲板演武場最近的高聳樓閣，便是藥香縈繞的醫閣。

    「你小子是和宗派細作起衝突了吧？」

    偌大的醫閣內，陸九淵在一個小房間安靜的躺著。申屠夏俊已經被趕了出去，只有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真笑眯眯的盯著他的胸口。

    「嘿嘿，真不知道你小子是什麼怪胎。這個年紀能夠淬體到銅皮鐵骨，五臟如玉，怕是有什麼奇遇了。」老頭只是隨意的打量幾眼，就差不多猜了個准。

    「老先生！」

    聽著老醫師絮絮叨叨，陸九淵滿頭大汗的緊咬嘴唇道：「咱們能不能先療傷？」

    「嘿嘿！」

    老醫師猥瑣的笑了笑，並沒有追問眼前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奇遇。只見他蒼老的雙手閃耀起陣陣光輝，開始在陸九淵的胸口不斷的揉搓。

    這種感覺令陸九淵幾欲「羞憤自盡」，不過酥酥麻麻感陣陣從胸口傷處襲來涼爽無比，登時將劇烈的刺痛掩蓋下去。

    陸九淵筋骨無雙，但真氣就像是依附骨肉而生的蛆蟲，不斷的吞噬著。其實只要他開闢了氣海，這點小傷根本算不得什麼。但一步差，便是天地隔。淬體再強，面對已經開闢氣海後的武道高手就像是小娃娃一樣。

    如果單純從療傷角度說，像陸九淵這樣的傷勢在大多數醫師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不過眼前這位老醫師，雙手真元凝動，就像是捕獵能手。每一次的揉搓，都精准的將陸九淵傷口處的真氣一絲一毫給「捉」了出來。

    能夠有這等手段，至少也是個靈照境修為的醫師！

    「嘶——」

    就在陸九淵渾身舒暢無比的刹那，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柔和但卻極為冰冷的寒氣開始貫徹全身。這些寒氣就像氾濫的潮水，歡快的同時一股腦的在他體內遊遍筋骨血脈！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到暖意回復，陸九淵整個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個哆嗦。

    只見老醫師麻利的一掰陸九淵的嘴，彈指間就將一枚藥丸打入其口腔道：「好了，你出去吧！」

    陸九淵一個鯉魚打挺，整個人變得龍精虎猛道：「多謝老先生！」

    老醫師點點頭，目送著陸九淵離去後神情詭異的呢喃道：「銅皮鐵骨堪比妖獸，不合常理啊！」

    只見老醫師伸手握住房間內的銅鈴，輕輕搖晃幾聲發出「叮、叮」輕響。

    不多時，房間內就多出一個赤狼領的身影。

    「柳先生可是有何發現？」

    對於眼前這名看似有些佝僂、有些猥瑣的老醫師，赤狼領顯得格外的尊重。這可不僅僅敬他醫師身份，更重要還是因為這老傢伙曾經也是天狼衛的赤狼領，算是前輩。

    而且柳先生退職天狼衛赤狼領後，依舊在衛內效力。而搖動天狼鈴，那就是代表在天策孤兒中有所發現。

    所以這名赤狼領才會有這一問。

    「是小吳啊！」

    柳先生點點頭，說道：「我剛才以寒元探體，發現一個叫陸九淵的小傢伙銅皮鐵骨，五臟如玉！一身筋骨，堪比妖獸。這個年紀能夠將肉身煉到這種強度，實屬罕見。據我所知，就算是偶然得到奇花異草也不可能。」

    「你去跟張千戶提一下吧！」

    對於天策武院的招生考核，向來是異常嚴謹。醫師在給天策孤兒們治療的同時，也會借機探查，篩選出可疑之人。

    畢竟當年妖邪混入其中，最後官拜大將軍一事鬧的滿城風雨。

    「銅皮鐵骨，五臟如玉？！！！」

    雖然在聽到【陸九淵】三個字就早有準備，但吳晶還是為這個消息震動了心神。

    正常情況來說，一個淬體期的武者肉身是不可能的強悍到這種地步的。甚至是氣海境的武者，絕大多數沒有氣運與上好功法也不可能達到。

    「難道是因為【月魔三重門】？」

    「月魔三重門？」柳老微微怔神，老臉隨即笑成一朵菊花：「看來這小子早就入了你們的眼，也難怪，能夠承受住定神境左右的暴怒一擊還依舊生龍活虎，是個人才！」

    已經離去的陸九淵可不知道這個猥瑣老頭居然還是個高手，此時的他正被在醫閣外等候多時的申屠夏俊給拉進了船艙。

    他們進的這一艙是住宿所在，不得不說打造天策戰艫的工部大師們用心良苦。雖然當初製造天策戰艫是征戰之用，但不論是船身上的高聳樓閣還是船艙內都是精雕細琢。

    這一路看似九曲十八彎，但更像是被打造成了園林。一路上華燈閃亮，船壁上武風刻畫濃郁。

    「聽說是莫州於禁也住在那裡！」

    「喏！那兩個人就是幽州孫武和趙子雲。」

    ……

    宿船內總有那麼幾個房間是人頭攢動，而申屠夏俊卻像是瞭若指掌般給陸九淵細細說明。

    這個傢伙看似大大咧咧，不過勝在為人熱情。他久等陸九淵不見他出來，就粗線條的找周虎，然後開始動轉轉西看看。這兩個人都是自來熟，沒用多久就差不多把這次燕雲十六州中頂尖的天策兒郎摸了個門清。

    要不是如此，申屠夏俊又哪有機會在陸九淵面前賣弄。這副得意勁，可是他十幾年來都不曾有過的。

    「我們這也出了個頂尖人物嗎？」

    雲州十四樓的房門外，同樣擠著不少人。不過相比起幽州、莫州那些頂尖天才的門庭若市，十四樓外的雲州天策兒郎們卻沒有一個邁步走進去。

    「哼！幽州有什麼了不起的，依我看來，孫武和趙子雲也不一定就是陳南朝的對手。」

    「他們有天才，咱們雲州同樣有！」

    「聽說陳南朝在十三歲時，在北疆邊防三刀無敵，砍翻馬賊無數，救下一個村落！」

    「這個事情我也聽說了，好像其中還有一個氣海境！」

    雲州十四樓外，這群雲州天策孤兒們高談闊論，希望能夠引起陳南朝的注意。

    大家都是天策孤兒，能夠參加天策武院考核莫不是拔尖的人物。面對幽州、莫州等地的天策孤兒那趾高氣昂的樣子，當然激發了心中的不爽和比試之心。

    要不是因為傳聞陳南朝生人不近、性子古怪，他們或許會一股腦的沖進去然後大肆宣揚別地天策兒郎的狂傲，再推舉他為頭領，好好跟那個什麼孫武、趙子雲他們鬥一鬥。

    陸九淵聽了良久，看了眼已經石化了的申屠夏俊，不禁有些好笑。他忙著去打聽別州的天才，殊不知自己的室友就是個頂尖人物。

    能夠以淬體期打敗一群普通馬賊，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想要割下一個氣海境的武者，那就有些驚悚了！

    要知道武道修為，層次分明。每一階段，看似不過一步之遙，但真正面對了才能領會到那種鴻溝之隔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騎自行車的，你說他撞死了一個騎摩托車的。可能這種事情，只能歸咎於上天氣運了！

    「這個屍王，可真有意思！」陸九淵毫不避諱的給陳南朝重新取了個外號，拉上已經魔障了的申屠夏俊就朝人群擠去：「讓讓，讓讓！」

    「嘿，兄弟。這陳南朝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傢伙，我勸你還是死心吧！」看到有人準備走進雲州十四樓，人群中不乏出現【好心人】開始勸說。

    陸九淵一把將申屠夏俊推進門內，沖著眾人抱拳道：「為了雲州，我一個人就算惱了陳南朝又何妨。諸位年兄還是抓緊去休息，再有一刻鐘就要去演武場集合了。至於這裡，就交給小弟吧！」

    「說的好，兄台真是義士也！」

    「我敬佩你！」

    這些人不是沒有嘗試過踏進雲州十四樓找陳南朝，只可惜還沒穿過大堂就被一個叫周虎的傢伙趕了出來。

    對於這些年兄的褒獎，陸九淵沉著臉點點頭，然後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節奏，一步步踏進了雲州十四樓。

    有人進了雲州十四樓，這些雲州天策孤兒們就更加不願意散去了。直到等了幾分鐘後，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疑惑道：「我記得那個又黑又矮的胖子就是這個房間的啊！」

    「嗯？」

    「好像……那個傢伙……也是這個房間的！」

第二十章 再相見，道殊途

    「站住！」

    雲州十四樓的廳門，周虎聽到腳步聲當即皺眉道：「都說了陳南朝不見外人，你們怎麼就說不聽……」

    「啊！原來是陸兄弟回來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周虎見陸九淵推著申屠夏俊走進廳門，滿臉笑容道：「申屠，你們是不知道啊！原來陳南朝就是咱們雲州大名鼎鼎的【三刀陳】……剛才一波接著一波的人想來拜訪，真是不勝其擾……」

    周虎說話的語速極快，雖然笑容滿臉卻難以抑制住心中的那份驕傲。嘴上說的雖然是陳南朝，但給人的感覺就好象外面那一群天策兒郎想要拜訪的就是他自己。

    「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有著狗腿子的天賦！」

    聽到陸九淵的打趣，已經熟絡的周虎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表露什麼尷尬。他也發覺自己表現的有點過火，倒是極為自然的轉移話題道：「怎麼樣，你的傷勢沒問題吧？」

    「沒事！」

    陸九淵有些不在意的擺擺手，心神早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雲州十四樓當然不可能是一座樓，但真正走進廳門後陸九淵才發現這個宿所跟自己想像中完全兩個樣子。

    單單是一個客廳，佈置的極為浩蕩。正中間架著一個巨大的銅爐，四腳由四隻天狼形象鑄就。銅爐上篆刻著代表天策軍權的狻猊，顯得氣勢逼人。

    客廳四周擺放著一排排兵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無一不全，寒光流轉的擺放著。

    只見已經沐浴更衣的陳南朝正盤膝在九尺銅爐前打坐，隨著清香浮動，顯得格外肅穆。

    唯一令人尷尬的是，這傢伙明知道陸九淵回來了，那緊閉的雙眼根本連眼皮子都沒動彈一下。

    周虎和申屠夏俊有些麻木，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麼。自從知道陳南朝的壯烈事蹟之後，他們果然和外面那群天策兒郎一樣有些束手手腳起來，哪還敢把這個「瞎子」當成普通貨色。

    「果然是一頭屍王！」

    周虎那是一直豎著耳朵，現在聽到陸九淵嘟囔一聲，立馬問道：「什麼屍王？」

    「他閉著眼睛時半死不活，開口後又讓我們半死不活！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不是僵屍中的王者呢！」看著周虎眼中熊熊的八卦之後，陸九淵調侃道：「看，快看，要詐屍了！」

    「最討厭別人給我取綽號！」

    陳南朝說話的方式依舊是慢吞吞的，就連站起身來的動作也是慢悠悠的道：「你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去洗漱，馬上就要去演武場集合了！」

    早前對於這個慢悠悠的【瞎子】，大家誰都沒仔細在意過。現在再看陳南朝，新換的袍子雖然略顯陳舊但卻極為乾淨。那面容，也是極為俊秀。或許是因為一直閉著眼睛，所以大家都希望看看這對眸子到底有多妖冶？

    在他的腳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把刀。大小不一，其中一把鷹嘴刀，大家都是認識的。其餘兩把，式樣古怪，青龍邊軍中是根本不曾見過的。

    「再看我，水都要涼了！」

    「你給我放了熱水？」陸九淵先是一愣，隨即拔腿就朝廳後跑去道：「你就不知道說快點，你那一句話的時間，水早就涼了！」

    「呵呵！」

    申屠夏俊和周虎詭異的看著陳南朝那微翹的嘴角，有些不可思議。或者也只有陸九淵這種奇葩，才能和更奇葩的陳南朝成為好朋友？

    至少看到陳南朝眨眼的功夫又重新坐在狻猊銅爐前打坐，他們就知道自己和這個奇葩是沒什麼機會交心的了。

    「真舒服！」

    陸九淵脫光衣服，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浴盆中。

    不得不說天策戰艫的一切設備都是極為周到，每一個房間都開了一個不小的窗戶。戰艫飛天，從窗外看出去的景色顯的極為秀美。至少陸九淵曾經，是沒有一次成功成功看到小半個燕亡之地的景象。

    「飛的速度這麼慢，看來第二次考核還要淘汰不少人啊！」

    就在陸九淵感慨的時候，一陣擂鼓聲響徹戰艫。

    「咚咚——」

    雲州十四樓外的艙道上，全部衣冠整戴的天策兒郎們有條不紊的朝著演武場而去。

    樓內的隔音效果極好，至少陸九淵沒聽到什麼動靜。不過緊跟著，大廳內就傳來申屠夏俊鬼哭狼嚎的聲音道：「阿九，你麻利點，我們先過去了！」

    「臥槽！明明才過了半刻鐘不到，耍我啊！」

    暗罵一聲的陸九淵猛的站起身子，開始拿著自己的包裹胡亂翻找起來。這是天策武院的考核，誰知道準時趕到是不是其中一項，他可不敢耍什麼大牌。

    ……

    「兄弟，你也太誇張了吧！」

    「喂喂，你的衣領還沒別進去呢！」

    一路小跑的陸九淵倒談不上氣喘吁吁，但狼狽是肯定的。迎面而過的人群中，不時有提點他整理衣冠的，也有竊笑不已的。

    如此一來，雲州陣營中原本緊張肅穆的氣氛倒是有種一掃而空的感覺。

    樓閣平臺上，張天放以及其餘的赤狼領們當然看到了這一幕。甚至不少注意到陸九淵的天狼衛，都禁不住面皮抽動了下。

    「這個混小子！」

    嚴鳴哭笑不得，嘴角抽動道：「他還真以為天策戰艫是讓他來享受的麼！」

    倒是張天放渾不在意，只是笑笑。見演武場上不斷有天狼衛示意天策兒郎到齊後，收斂笑意沉聲道：「這是本官第一次來燕雲十六州為天策兒郎主持考核，不曾想沒來多久，倒是被當地的地主老爺給歧視了！」

    這位紫狼領面沉如水，神色周正，天策孤兒們自然也就信了。如果張天放換個打趣的表情來說，那是斷然沒人會相信的。

    燕雲十六州再厲害，也沒人敢歧視堂堂天狼衛千戶紫狼領啊！

    不對，燕雲十六州倒是有一個夠資格的人——燕雲侯，葉神紀。

    在燕雲十六州，向來只聞燕雲侯，不聞皇帝天子。天狼衛再厲害，在大多數燕雲的天策兒郎看來，那還是不能和燕雲侯相比的。

    只不過堂堂燕雲侯，沒必要去歧視一個小小的千戶紫狼領吧？

    樓閣平臺上的張天放滿意的看著驚訝的眾人，如果他知道在這些天策兒郎心中，自己和燕雲侯比起來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的話估計會氣瘋吧！

    「來啊！將這位歧視咱們天狼衛的地主老爺帶上來讓他們看看。」

    隨著張天放的大手一揮，眾人只聽得演武場的甲板開始輕微的搖晃，像是被重物擠壓，發出陣陣微鳴聲。

    「這是……」

    「天呐，居然是鎖妖籠！」

    「難道天狼衛深入燕亡地抓了只妖將出來？」

    「說不定是妖族呢！」

    全部肅穆等待的天策孤兒們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巨大的玄鐵籠子在二十幾名天狼衛的發力下被推了出來。

    轟——

    玄鐵籠子尚還未完全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大家只覺得一股磅礴的妖氣從籠內散發，朝著演武場上洶湧而來。

    「這是！」

    陸九淵沒有動用那雙詭異的眸子，但是這股磅礴而來的妖氣他熟悉無比。

    在燕亡之地無數個日日夜夜中，他曾經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一次又一次的讓他自己去習慣這股妖氣。

    「嘶嘶——」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去，還沒等窺其全貌就只覺得渾身發寒。這陣蛇鳴就像是來自九幽深處，令他們的血液都要凝固似的。

    「嘩！」

    待到真正看清楚鎖妖籠內的景象時，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配合著滾滾妖氣的碾壓，眼前的龐然大物真正是他們此生最震撼的場景。

    「是妖蛇！」

    「這想必就是妖獸了吧！真壯觀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搞不好是啟靈妖獸呢！」

    「咕咕！」

    天策兒郎中，不時傳來陣陣驚呼，咽口水的頻率只怕都能趕上幾年的總數了。

    高大的鎖妖籠內，一條銀鱗巨蛇盤縮著不停吐芯子。三角蛇頭高傲的抬著，那對蛇瞳充滿了蔑視。蛇頭上一個露出小角的凸起，在陽光下不停的閃爍著紅芒。通身的銀色鱗甲，也顯得更加銳利。

    所有人都傻眼了，眼前的這條銀鱗大蛇顯然是超過了他們對妖獸的認知。因為它，實在太大了。就算盤縮在鎖妖籠裡，也顯得極為狹窄和擠壓。

    只見鎖妖籠上一根根黑色的玄鐵柱不斷閃爍著神秘的字元，正不斷的沖刷著滾蕩而出的妖氣。

    要不是因為鎖妖籠的存在，只怕單單是憑這攝人的妖氣就足以鎮死在場的不少天策孤兒。

    「真的是它！」

    早在感受到這熟悉的妖氣時，陸九淵就已經知道紫狼領嘴中的「地主老爺」是誰了。只是他真沒想到，這條銀鱗巨蛇居然敢去衝擊天策戰艫。

    因為打過交道，所以瞭解。

    對於啟靈妖獸的傳聞，不論是江湖還是軍伍中向來都是熱門話題。

    「它和原來變了很多，看樣子是突破了！」陸九淵凝目仔細打量著銀鱗巨蛇，只見它的身段變得更加龐大。原本只是微微凸起的紅疙瘩，現在已經鑽出一個小角來。通身的銀色鱗甲，更是比原來威武了許多。

    看著它不停的在鎖妖籠中掙扎，陸九淵心中不禁一陣唏噓：「再相見，道殊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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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鎖妖籠，生死願

    「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直冷眼旁觀的張天放忽然開口，登時吸引了被銀鱗巨蛇所震撼的天策孤兒們。

    這感覺就像平靜的湖面上，突然湧現出一個巨大的浪潮拍來。張天放的聲音並不大，但就像是銳利的刀子，硬生生割開磅礴的妖氣，直截了當的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所有的天策孤兒就像是被一股清泉注入，那一直壓迫著他們的妖氣登時一掃而空。

    同一時間，所有人高呼道：「天狼衛威武！」

    「天狼衛威武！」

    天策戰艫上不斷盤旋著這句氣蓋九天的話語，所有的天策孤兒們身姿挺拔，再看向銀鱗巨蛇的眼神已經變得渾然不懼！

    「說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一直挺拔的張天放重新落座，暢飲一杯後竟是咧嘴笑了起來：「對於妖獸我們向來不會特意的去捕殺，正所謂涸澤而漁。只要它沒有褪去妖體成為妖族，就算再強盛，我們也不會輕易動手。」

    張天放說著，一指鎖妖籠內的銀鱗巨蛇道：「也不知道這只妖獸因何緣故被激怒，而且氣運不錯，居然突破到了地級。然後它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開始不要命的衝擊天策戰艫！」

    隨即這位紫狼領指了指自己，再打量起在場所有的天策孤兒道：「而我，正巧在為接下來的考核而發愁。看到它，我心中一動，這不是送上門的武院考核麼！」

    這話說的是極為輕巧，但落在天策孤兒耳中那無疑是晴天霹靂！

    剛聽到這條銀鱗巨蛇竟是傳說中的地級妖獸時，已經全場譁然。現在再聽這位紫狼領的意思，接下來的考核和這只地級妖獸相關那就是躁動了！

    「這個紫狼領是什麼意思？」

    此刻的天策孤兒們哪還有半點早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大多數都是吞咽口水，整個人開始發怵！

    「總不可能叫咱們一擁而上，殺死這只妖獸吧？」

    「怎麼可能，這可是傳說中的地級妖獸。就算被困在鎖妖籠裡，也不是尋常刀劍能夠砍死的啊？咱們連真氣都沒有，估計它一口毒氣就能噴死咱們了！」

    「地級妖獸殺我們還用毒氣？你們沒發現剛才滾蕩而來的妖氣只是壓迫著我們，並沒有真正降落下來嗎？我敢保證，如果這裡沒有天狼衛，不是在天策戰艫上的話，我們早就和之前那些妖魔邪修一樣變成灰灰了！」

    這一次不論是最弱的雲州還是最強的燕州，每一個陣營中的天策孤兒們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看情形這位紫狼領明擺著是要讓大家跟突破地級的銀鱗大蛇交交手的感覺，再不趕緊商量點對策或者是求生之道來，說不定真會變成灰灰！

    向來驕傲的周虎此時牙關緊咬，雙腿正不停的打著擺子道：「早就聽說武院考核每一次都是天狼衛隨興而來，但是這一次，這個紫狼領是不是玩的有點大！」

    緊挨著他的申屠夏俊，此時滿臉的興奮，就好像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和地級妖獸過過手的樣子。這條銀鱗巨蛇在他眼中，就像是一頓美味佳餚，無比的稀罕。

    而向來神神叨叨的陳南朝，不論是這條銀鱗巨蛇出現前還是出現後，就好像一直都沒睜開過眼睛！

    唯一還算正常的陸九淵，這一會也像是魔障了似的。眼睛倒是和許多旁人一樣，盯著銀鱗巨蛇上下打量。可那眼神，好像是看到小夥伴似的充滿了緬懷和感慨！

    眼睛不停偷瞄著鎖妖籠內那條銀鱗巨蛇的周虎見吃吃沒人搭話，回過神來看到幾人的反應登時有些無話可說道：「喂，你們這都是什麼表情啊？！」

    「什麼什麼表情啊？」

    好像是被人打斷了沉思的戰術而不爽的申屠夏俊皺了皺眉頭，捏動拳骨道：「原來地級妖獸是長這個樣子的！」

    「媽.的，我到底都和什麼人湊在一起了。」

    最終周虎心中的許多話語，只能化為一句髒話怒駡，再不多說什麼。反正他知道申屠夏俊這個傢伙，向來是神經大條。至於神神叨叨的陳南朝和那個奇葩的陸九淵，他從接觸開始就好像沒真正看透過。

    ……

    「真是可惜了，要是我有束妖環的話絕對要將它收為座下靈獸！」

    「青雲兄，你是想多了吧！別說束妖環這種難得一見的法器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就算得到，也根本沒機會降服這等凶獸啊！」

    「啪！」的一聲，只見另外一個捏著摺扇裝模作樣的傢伙搖搖頭歎道：「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我父親肯幫忙的話！」

    同樣是在天策戰艫之上，同樣是打量著地級妖獸銀鱗巨蛇。

    演武場正前方的高聳樓閣之上，有三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正透過小窗對著妖獸以及下方的天策孤兒品頭論足。

    「哈哈哈……」那個叫青雲的傢伙突然指著下方人群，譏笑道：「你看下面有幾個賤民，居然嚇的昏過去了！就這種貨色，也有臉來參加天策武院的考核麼。」

    「這些賤民都是土包子，哪見過什麼世面。別說是地級妖獸了，就是普通的妖獸想來也沒幾個真正看到過。依我看，天狼衛的這一場考核著實不錯，能夠淘汰掉不少人！」

    兩位錦衣公子哥笑的有些張狂，反倒是另一個書生模樣的傢伙捂嘴輕笑道：「大家要保持風度啊！天狼衛，可就在邊上，別留下驕縱的印象來。」

    聽到這句話，那兩個錦衣公子哥才不自覺的偷瞄了下不遠處的天狼衛。見他們並沒有關注自己，才緩緩松了口氣道：「習慣了，習慣了。好在古特兄提醒！不過這些賤民的反應，可真丟人啊！一想到入了京都，咱們和他們算是同一批進京的天策兒郎，真是太丟人了。」

    「噯！青雲兄此話差矣。」

    洛古特再一次「啪」的一聲打開摺扇，故作姿態的扇了幾陣涼風道：「咱們今後可都是要封侯拜將的人物，麾下總得有那麼幾個使喚的人。依我看，李慕然和郭奉天就不錯！」

    「你們新州玄甲士雖強，但我們幽州白馬義從也不差啊！」張青雲說的有些激動，臉色有些浮紅道：「真要論起實戰來，孫武和趙子雲不輸李慕然和郭奉天！」

    聽著兩人為此爭辯，一旁的文輝撇撇嘴道：「看樣子紫狼領大人要開始公佈第二次考核的具體細節了。」

    「哈哈！」

    洛古特拍拍文輝的肩膀，挑挑眉道：「你們莫州那個於禁也是不錯的。」

    葉神紀總督燕雲，除了燕州和雲州外其餘十四個州各有麾下大將鎮守。威名顯赫的青龍軍中，有著不少拔尖的番號部隊。

    比如新州有玄甲士、幽州有白馬義從、莫州有虎豹騎……

    至於十六州最弱的，大家公認雲州。這個雖然名為州，實際不過一城之地的雲州向來只有最低等的青龍邊軍駐守。也正因如此，每一次天策武院考核，雲州都沒有幾人能夠入選。

    這一次面對妖氣森然的地級妖獸，昏厥過去的天策兒郎有一大部分都是雲州陣營之中。

    樓閣平臺上的張天放冷眼看著下麵亂成一鍋粥，故作譏諷道：「區區一頭地級妖獸，而且還是被困於牢籠的妖獸，就將你們嚇成這樣了？」

    「瞧瞧你們自己！」

    「再瞧瞧身旁的袍澤！」

    「如果你們這樣在戰場上，早就被敵人割下了頭顱！」

    伴隨著張天放的呵斥，所有的慌了陣腳的天策孤兒們紛紛面露愧色，低頭間不敢再做交流。

    「你們以為赤狼領們說的死亡指標是開玩笑？」張天放搖搖頭，面沉如水道：「或許你們見過幾個僥倖活命的淘汰兒郎，那是因為他們比起死掉的那些人實力更強一些！」

    「你們不是貴胄子弟，你們沒有顯赫的家世！想要進入天策武院，只能一步步的挑戰，一步步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

    說到這，張天放大手一揮道：「先告訴你們，第二次考核便是進入鎖妖籠內……現在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願意退出者，會有天狼衛送他下戰艫！」

    所有天策兒郎們只覺得眼前一晃，就在鎖妖籠邊上，一炷清香正不斷冒著白氣。

    霎時間，只見張天放兩側挺拔的赤狼領腳下一蹬就出現在了各個陣營的前方。他們手中各自拿著一卷名冊，一隻狼毫大筆。

    「退出並不可恥，因為這一次考核是紫狼領大人的隨興之舉。面對地級妖獸，別說你們還沒正式踏足武道。就算是到了我們這個修為，也不敢輕易招惹！」

    「所以認清現實，認清自己，也是一種勇氣！」

    嚴鳴一步步朝著雲州陣營走去，嘴上滿是苦口婆心的勸誡之語。不少的天策孤兒們面露沉思，極為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所謂的死亡指標，你們信嗎？」

    周虎同樣內心掙扎，看著申屠夏俊他們低聲道：「天狼衛總不可能眼睜睜看我們死在妖獸的手上吧？那不是跟送死一樣麼！」

    陳南朝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至於申屠夏俊雖然有心鼓勵但張張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萬一真的要大家和地級妖獸搏鬥，那不是慫恿別人去死麼！

    「信不信或者有沒有重要嗎？」

    在一旁有些不忍心看周虎如此掙扎的模樣，陸九淵淡然道：「或許選擇退出，會通過考核，因為這叫懂得權衡利弊。也有可能就是讓我們送死，軍令一出，豈可退讓？」




第二十二章 紫狼領論妖

    不僅僅是周虎，在場的天策孤兒絕大多數都有這兩個方面的顧慮。他們來自燕雲十六個州，各自都是當地的佼佼者。

    到底是不顧性命的一搏？還是權衡利弊有大局觀？

    誰都不清楚紫狼領到底在賣什麼藥，反正不論如何，這第二場的試煉到底是要跟一隻地級妖獸打交道就對了！

    「怎麼樣，你們應該也聽到紫狼領大人的話了！」一直勸誡著雲州陣營天策兒郎的嚴鳴，忽然出現在了陸九淵等人眼前。

    這位向來不假以辭色的赤狼領神色有些感慨，唏噓一聲道：「想做天策郎，也好歹要有命才行。」

    周虎只覺得渾身寒毛炸起，雙眼根本不敢和這位赤狼領對視。

    「好自為之！」

    對於申屠夏俊的躍躍欲試、陳南朝的閉目不語，以及陸九淵那淡淡然的模樣，嚴鳴只留下一句話後便重新回到了雲州陣營的前方柔聲道：「到底是聰明人還是蠢材，就看你們的這個選擇了。」

    「不要命的站在原地，退出的到我左手邊！」

    不僅僅是嚴鳴，其餘十五州的赤狼領此時全部與他一般無二。

    天策戰艫上一片寂靜，只剩下天策兒郎們粗重不一的喘息聲。這種安靜是可怕的，令人心慌的。

    四周的天狼衛冷眼旁觀，樓閣平臺上的紫狼領大人更是不屑一顧的自斟自飲。仿佛整個天地間，就剩下兩條路。

    一步生，一步死！

    那一柱香微燃，有一部分人盯著香灰目不轉睛。

    直到香灰再也承受不住，跌落下來時。終於有人也忍受不住這種煎熬，最終像是木偶一樣一步、一步的朝著赤狼領左手邊走去。

    這種事情，一旦有人領頭，那麼後面就不乏來人。他們或許心中極為恐懼，但抹不開面子，不想做最丟人的那個，所以一直忍著。

    直到現在，雲州陣營中有一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選擇了放棄！

    「嗒！嗒！嗒！」

    他們有的人腳步沉重滿臉愧色，有的雙眼含淚只是低頭，有的則是昂首挺胸似乎做出了英明的選擇。

    總之，從十六個陣營裡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很好！」

    「你們都是聰明人。」

    直到那一炷清香燃盡的時刻，每一個赤狼領的右手邊都已經站著不少人。攏共加起來，至少有一、兩百人。

    重重放下酒盞的張天放起身，平靜道：「那些留在原地的人都是傻子，他們或許有進入天策武院的機會，但更多的可能要喪命在地級妖獸的手上！」

    「而你們！」張天放銳利的雙眼從退出的每一個天策兒郎身上掃過，點點頭道：「你們這輩子是沒希望成為天策郎了，但你們還有一條命！你們並不弱懦，而且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只要命還在，那麼便還能為國殺敵，一樣有機會封侯拜將！到時候，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天策武院的老師！」

    「送他們下艫！」說完這番話後的張天放並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而是大手一揮。

    那些以為做出最明智之舉的天策兒郎還沒等開口，四周的天狼衛已經一步步上前開始將他們送下天策戰艫。

    鎖妖籠內的銀鱗大蛇此時只是吐著芯子，並沒有掙扎。那對像是無盡深淵的蛇瞳冷冷的看著他們，像是充滿了嘲諷之意！

    「不，我不怕死……」

    「我要進天策武院啊！」

    「大人，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

    那些本就心生退意的天策孤兒都是沉默不語，可少數一部分想突出自己智慧的傢伙在一個個被拖走的同時開始不管不顧的叫喊起來。

    隱約間，演武場上的那些人甚至還能聽到從艫下傳來的哀嚎。

    當最後一名天策孤兒像是行屍走肉般被天狼衛送下天策戰艫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天放神態猛的一變呵斥道：「你們不用得意！」

    「也許你們當中會有人嘲笑他們，會覺得自己很勇敢？錯！其實我剛才那番話，都是實話。就算有我在，也不一定能夠從地級妖獸手上救下你們每一個人。所以罵你們是傻.逼，那同樣是大實話。」

    直到罵的不少得意忘形的天策兒郎低下腦袋，張天放才重新落座道：「好了，既然你們都要自尋死路，那我就提點你們一下，免得過一會死的太快，太慘！」

    張天放一步步從樓閣平臺上走下來，所有的赤狼領全部跟隨在他的身後。

    他走的不快也不慢，雖然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這位紫狼領走下樓閣平臺，卻並沒有感受到傳說中的什麼王霸之氣。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步步的朝著他們走去。

    「裝模作樣！」

    「呵呵！」

    在場的天策孤兒可並非全部都敬畏這位元紫狼領，至少有那麼幾個是打心底裡覺得他太裝。

    就像陸九淵，人是站的筆直。不過心裡，卻跟那幾個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在他看來，這位紫狼領大人或許本身並沒有想裝什麼。只不過現在他亦步亦趨的走下來，看似平淡如普通人。可身後尼瑪跟著十幾個赤狼領，那威勢就格外不同了。

    天狼袞服肅穆森冷，單單這件衣服就足以令人發怵。

    「啪！」

    只見他一掌拍在鎖妖籠上，那些漆黑的玄鐵柱登時綻放起無數的光華。裡面那條一直昂首而立的銀鱗巨蛇不自覺的擺動了下尾巴，連帶著芯子都沒有再吐。

    「妖獸一旦開啟靈智，那便是啟靈妖獸。而啟靈妖獸的可怕之處，就是會覺醒本命神通！如果說普通的毒蛇纏繞、噴吐毒液這些是他們的本能，那麼化霧成兵、天蛇斂息之類就是他們的本命神通。」

    只是三言兩語，張天放的話就徹底吸引了天策孤兒們的注意力。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像是神秘的大門，令人渴望想進去一觀究竟。

    「放心，本命神通可不是普通妖獸能夠覺醒的。就算是這頭地級妖獸，也不過是剛剛摸到一點天蛇斂息的門檻而已。而且這項本命神通是自保之術，對你們不會構成任何威脅！」

    陸九淵第一次聽說這本能和本命神通的區別，登時有些失神！

    按照紫狼領的話來看，那麼自己能夠目視千里以及極快的飛行速度算是本能？

    而眼眸中綻放點點青芒，能夠震懾妖獸的奇異力量就是本命神通覺醒的徵兆？

    「我可是金翅大鵬鳥啊！」

    陸九淵忽然想起襲無衣的話，心中思緒開始亂飛。

    對於金翅大鵬鳥這個名字，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不算陌生。或許自己將速度提升到一翅千里，那也可以稱得上是種本命神通了吧！

    「妖獸可殺可不殺……但是你們今後若是遇到妖族，只要有機會，必殺之！」

    一直處於神游狀態的陸九淵耳邊響起這麼一句話，登時心中怒駡道：「日！」

    「看來以後必須低調，一旦被人發現自己是妖族，就算是有主之妖搞不好都得被綁起來燒死啊！」

    就在陸九淵回過神來的時候，張天放的提點業已經說完道：「很多東西，等你們進了天策武院便會了然於胸。不過你們既然都不怕死，那考核便正式開始吧！」

    「嘭！」

    隨著張天放的話音剛落，鎖妖籠邊上突然聳立起一塊木牌。

    只見木牌上寫著十個名字，分別是燕州裴玄慶、雲州陳南朝、幽州趙子雲、新州李慕然、幽州孫武……莫州於禁……

    以及第十名：雲州陸九淵！

    嘩！

    等到大家仔細將上面的名單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後，登時一片譁然。

    從天策武院開院以來，前十名的位置向來都是被燕州、幽州等地包圓了。這一次居然變故橫生，比如新州、莫州，還有那自古以來就從來沒人登上過前十的雲州！

    就算雲州有人能登場，那個陳南朝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資格排在第二，但好歹還算是個知名人物。

    可這塊木牌的前十名單上，好像混進來什麼奇怪的東西！

    那個雲州陸九淵，是誰？

    別的陣營都是交頭接耳在打聽著陸九淵這個人，雲州陣營這邊可是炸開了鍋。誰能想到，自己的隊伍當中居然還隱藏著這麼一個神秘的人物！

    他們根本不用交頭接耳，而是極為自豪的左顧右盼間朗聲發問道：「陸九淵，誰是陸九淵！」

    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陣大嗓門道：「陸九淵在這裡！」

    「阿九，阿九，你快看，你居然排進前十了！」申屠夏俊嚎了一嗓子後，就像是入魔似的不停重複著這句話道：「我們村所有人都說你是天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旁的周虎瞠目結舌，張著大嘴巴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陸九淵。他怎麼都沒想明白，一個原先他認為的土包子和瞎子，居然在整個燕雲十六州的天策兒郎當中都是能排得上名號。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別喊了！」

    申屠夏俊的一嗓子，徹底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此刻的陸九淵就像是被無數柄照妖鏡圍繞，有種快要現出原形的感覺。

    然後他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露出一個極為羞澀的笑容道：「我就是陸九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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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12-23 20:38  顯示全部帖子

第二十三章 名單末，第一人

    「陸兄，方才你可耍的我們好苦啊！」

    「萬萬沒想到，陸兄居然會是如此有趣的一個人。」

    ……

    當雲州陣營中的天策兒郎們終於找到陸九淵時，不禁苦笑者有之、好奇者有之、打趣者有之。

    跟陸九淵他們靠的近的一些天策兒郎們紛紛含笑著打起招呼，充滿了善意和驕傲。

    其中絕大多數人還記得這個衣冠不整，然後興沖沖的跑來演武場的小子。而少部分人，則是在雲州十四樓前已經有過一面之緣了。

    當初在雲州十四樓外，這些要拜訪陳南朝的人無端端被陸九淵給耍了一通。其中不少人揚言有機會的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傢伙。

    殊不料，再相見時，人家竟然會是排進燕雲十六州前十的人物！

    如此一來，陸九淵成了雲州的英雄和驕傲。那麼他之前的戲虐事情，在大家看來就是玩笑之舉。比起沉悶不語的陳南朝，這種人物顯然更容易接近，也更讓人感到親切。

    豎起前十名單後，天狼衛們並沒有制止天策孤兒們的喧鬧與騷動。因為每一年，都會出現這一幕。

    歸咎起來也就一句話：朝氣！年輕，真好。

    「你看這小子裝的可真是有模有樣的。」

    陸九淵的資料以及初次考核時的情形張天放已經了然於胸，看著這小子露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便忍不住對著身旁的嚴鳴打趣了一句。

    「等會進了鎖妖籠，看他還能不能裝的出來！」

    嚴鳴對於陸九淵的姿態也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忽然正色道：「大人，萬一要是出了岔子可是太兇險了。這些孩子，可是邊軍英烈的後代啊！」

    不僅僅是嚴鳴，其餘的赤狼領也是滿臉憂色。他們倒不是擔心千戶大人鎮不住這頭地級妖獸，而是天策孤兒們畢竟才十五歲，也壓根沒有經歷過妖獸的兇悍。

    面對妖獸要是沒有強悍的心理抵抗能力，活活被妖獸本能的凶威嚇成癡呆甚至是嚇死都有可能。

    「無妨，我已經做好萬全準備。」

    回堵了幾位赤狼領的擔憂之後，張天放雙手突然一抬。只見他的身前突然凝現出一隻巨大的狼爪，根本沒等所有天策孤兒反應過來，這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狼爪猛的就朝著雲州陣營抓了過去。

    「嗯？」

    陸九淵甚至連巨大狼爪的模樣都沒看清楚，只覺得渾身一緊，再望去時，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那位紫狼領的跟前。

    一直閉目不語的陳南朝也是直到片刻後，眼皮子閃動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睜開。

    也就只是一個愣神，陸九淵瞬間平復驚疑道：「見過大人！」

    「倒是好定力！」

    張天放只是瞥了一眼陸九淵後，便面朝著諸多天策兒郎道：「既然你們都不怕死，那就讓排在前頭的這幾個人先來！也好讓你們明白，天策武院不是這麼容易進的。這十個人試煉結束後，你們還有一次退出的機會！」

    「那不是應該先讓那個裴玄慶上麼。」聽到這話的陸九淵小聲嘀咕道。

    「誰讓你只能排在第十呢！」

    張天放頭都沒回的扔下這麼一句話，接續前話道：「前十的天策兒郎，由後往前進行試煉。開始吧！」

    「滋滋！」

    但見張天放將兩根手指按在鎖妖籠的玄鐵柱上，只聽得滋滋聲響後，其中兩根符文閃動的鐵柱竟然直接被彈拉開來，形成一道瓶形小門。

    而原本在他一掌拍過後就像是失神的銀鱗巨蛇就像是被人叫醒，瞬間睜開那對詭異的蛇瞳。

    陡然間！

    四目相對。

    「嘶嘶——」

    「嘭！嘭！嘭！」

    銀鱗巨蛇突然就像是瘋了一樣，巨大的身姿拼命的想要拓展開來。那如龍似槍的蛇尾不斷的拍打著黑色的玄鐵柱，每一次拍打都綻放出無數的流光。

    緊跟著，它的尾部已經傷痕遍佈，略帶點透銀色的血液開始在鱗甲之上浮現起來。

    但饒是如此，它仍然是不依不饒的躁動著。那對蛇瞳就像是盯准了獵物、仇敵，透露著無盡的憤怒與殺意。

    它如何能不憤怒，如何能不起殺心！

    要不是眼前這個傢伙，它就不會失去那個看守多年的紫皮葫蘆。要不是眼前這個傢伙，它又怎麼可能被激怒到不再老巢便迫切的沖關突破，然後剛剛晉升到地級就被人鎖擒！

    或許這條銀鱗巨蛇的智慧還沒那麼高，但面前這個低眉順目的傢伙它怎麼可能忘記那股味道。

    那是恨意！

    隨著這種恨意的爆發，銀鱗巨蛇所散發的妖氣也越來越濃郁。要不是鎖妖籠牢牢遏制，只怕沖天的妖氣能瞬間就將陸九淵撲殺。

    「嗯？」

    看到這一幕，別說是赤狼領們，就是張天放都微微有些乍舌！

    「哈哈哈哈！」

    突然，張天放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笑意。

    「啪！」

    這位紫狼領毫不避諱的一手按在陸九淵的肩頭，很是欣賞道：「小傢伙對燕亡之地如此熟悉，是不是跟這孽畜有點過節啊！」

    「呵呵！」

    到了這種時候，陸九淵只能跟著笑笑。

    他倒不是沒有想到這條銀鱗巨蛇能夠記得自己，憑心而論，換作是自己的話也會牢記仇敵。只不過對方在鎖妖籠內還敢如此張狂，這可令他有些意料之外了。

    「沒關係！」見陸九淵只是笑笑，張天放露出一個爽然的笑容道：「既然你們是老朋友了，那就更該親近、親近了。進去吧！」

    「進……去……吧！」

    對方根本沒給陸九淵什麼準備的時間，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耳邊不停的重複著「進去吧」這句令人討厭的聲音。

    因為這是鎖妖籠，而他其實是妖族！

    演武場上，所有人都有些怔怔失神。或是驚訝於那只地級妖獸莫名其妙的憤怒，或是驚訝於那個紫狼領突如其來的大笑。

    不過更多的，則是一種擔憂，或者說是一種期待！

    他們看著陸九淵突然一把被推進鎖妖籠內，隨即鎖妖籠就突然在甲板上沉了下去再沒半點蹤跡。

    他們之所以擔心自然不會是好心到為一個一面之緣的傢伙心力交瘁，純粹是害怕這個傢伙會不會太容易就死在鎖妖籠內成為妖蛇的腹中餐。

    所以他們期待，期待著陸九淵能夠成功的通過考核，成功的從鎖妖籠內走出來。

    只有這樣，他們才有機會一搏！

    「大人，你還沒跟那小子說這次考核的任務呢！」一旁的嚴鳴等人有些無語的看著張天放，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一腳把陸九淵踹進鎖妖籠內。

    而且這一踹，居然連一點交代都沒有！

    對於自己這些忠實麾下的反應，張天放顯得極為開心道：「交代個屁啊！你們沒看出這個小傢伙明顯是從那孽畜手上奪了了不得的寶貝嗎？」

    「看出來了，可是……」

    「還用可是什麼？柳老說他銅皮鐵骨、五臟如玉，看來是搶到了淬煉肉身的天材地寶啊！」張天放拍拍滿臉憂色的嚴鳴，邊笑邊罵道：「老子最看不慣這等氣運如龍的人，就讓他好好享受享受吧！」

    「這次的考核不過就是在鎖妖籠內待上半個時辰而已，你難道真以為這傢伙可以把那條孽畜給宰了？如果他能宰了，我就直接推薦他進入武院，不用參加京都最後的會考了！」

    「呵呵，您心真大！」

    其餘的赤狼領哪個沒看出人家老嚴是擔心那小傢伙被蛇妖吞了，說什麼宰了蛇妖……

    拜託，那可是地級妖獸。就算是我們親自動手，都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不過既然自家的千戶大人都這麼說了，剩下的這些赤狼領還能多說什麼呢！

    很明顯，這位紫狼領是動了愛才之心。

    一個連氣海境的門檻都沒摸到的傢伙，居然搶了一隻地級妖獸的寶貝。說明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而且他成功的虎口奪食，那就是氣運如龍，受上蒼眷顧。

    這種又有氣運又膽大的人，配合上第一次考核時驚才絕豔的表現，張天放如何能不動心呢！

    「不過這傢伙能夠擁有【月魔三重門】，而且身世可疑啊！」張天放微微皺眉，沉聲道：「可千萬別是宗門或者北荒派來的諜子！」

    所有赤狼領都緊跟著他的腳步重新回到了樓閣平臺之上，現在甫一聽到這句話不禁全跟著皺了皺眉。

    「如此良材，進入武院好好歷練一番便是咱們神朝的將來啊！」

    「如果真是宗門或者北荒派來的細作，那就真可惜了。」

    ……

    「他不可能會是細作的！」

    見千戶大人以及諸位同僚擔心自己歸屬下的這個寶貝，嚴鳴斬釘截鐵道：「他如果是細作，只怕南雲伯一家都得是細作了！」

    「喀嚓！」

    突然，只聽得紫狼領手中酒盞破碎，徹底被他捏成了粉末。

    所有的赤狼領只覺得脊背發涼，腳底像是有一股殺意湧上令人心慌。

    「父，雲州邊軍伍長；母，不詳。月魔三重門……」張天放嘴唇微動，陸九淵的家世資料一下子在腦海中浮現、串聯。

    只見他的眉頭越來越緊，雙手狠狠捏握成了拳頭。不過也只是刹那，便重新鬆散開來。右手之中，登時飄落酒盞粉末。




第二十四章 葬妖地

    張天放的眼前，依稀出現一個彩衣少女。她半倚著貴妃椅，雙手捧著一卷古籍看的入神。那柳葉般的眉角似而微皺、時而舒展，令人在那一顰一笑中難以自拔。

    「千……」

    自知犯了忌諱的嚴鳴遲疑間正欲開口，站在他邊上的吳晶暗中輕推了推他，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所有的赤狼領全部安靜的站著，沒有人敢開口喚醒沉思中的千戶大人。甚至連呼吸聲，都被各自壓制的細不可聞。

    南雲伯，那可是千戶大人的禁忌。

    誰不知道當初的張天放是南雲伯麾下赫赫有名的戰將，而且少年慕艾，只是一次偶然進伯爵府的機會，相中了府中的七小姐！

    後來聽說是訂下婚約之後，堂堂伯爵府家的許大小姐連夜逃婚。接下來便是在燕雲遇險，被一青龍邊軍的士卒所救。後來伯爵府家派人前來，這位向來溫婉賢淑的七小姐居然決然無比的與那個士卒私訂了終身。

    當年的癡郎張天放沒有受到恥笑，伯爵府家的七小姐同樣因為追求愛情被京都眾人傳頌一時。說到底，兩人到底還是沒有那個緣分！

    如今一個已經成為了堂堂天狼衛的千戶紫狼領，一個則被伯爵府家逐出家門後香消玉損。

    直到如今這位癡郎千戶還是孤身一人，誰都知道伯爵府家的七小姐成了他內心深處的一道傷疤。也正因如此，別說是提起這位七小姐，就連南雲伯三個字都沒人敢在他面前提。

    可現在呢？

    不僅僅是提到了伯爵府家，嚴鳴這傢伙就差親口說陸九淵就是七小姐的骨肉。

    一直閉眼的張天放睜開眼睛，神情略顯迷離道：「時間過的真快，連她的孩子都這般大了！」

    天策戰艫上，紫狼領回憶往事。天策戰艫下，陸九淵則是滿臉的苦笑。

    當時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人狠狠踹進了鎖妖籠，但睜開眼睛卻陷入了一片蠻荒鬼地。

    虯曲盤結的千年古木一株株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像極了燕亡之地。只不過這些古木通體墨黑，那密密麻麻的枝葉卻全是血色，顯得極為恐怖。

    他不知道自己被人誤認成什麼伯爵府家的血脈，只知道自己要慘了。而且，會很慘！

    「啵∼」

    就在他想朝著林中走去時，一道無形屏障驟然出現擋下他的身形。輕輕觸碰間，蕩漾起絲絲水紋波瀾。

    「走又不讓走，難道就這樣幹站著？」陸九淵四下探索，最後乾脆坐在了一株千年古木下。

    「也不知道那大傢伙去哪了，這是哪門子的考核呢！」

    對於天狼衛的感觀，陸九淵還是很不錯的。第一次考核如果說考驗的是勇氣、智慧以及榮耀的話。那麼在天策戰艫上的那番話，考驗的就是紀律與膽氣了。一旦軍令如山下，哪怕丟了性命也要勇往直前的決心。

    這就像是一步一景，你沒走到那一步永遠不會知道那裡的風采。那些第一輪就被淘汰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登上天策戰艫，也沒機會看到地級妖獸的風采。

    而止步在地級妖獸前的那些天策孤兒，同樣不會明白妖獸甚至妖族所謂的本能與本命神通，不會有如此近距離接觸地級妖獸的機會！

    可是，地級妖獸呢？

    「總不可能就是試探一下有沒有膽氣走進鎖妖籠？」

    就在陸九淵疑惑嘀咕時，就在他眼前的土壤突然開始翻動起來。緊跟著這層漆黑的地面開始搖晃，慢慢的崩離，慢慢的翻滾沉浮。

    伴隨著泥沼地的變幻，一陣腥臭之氣撲鼻而來。

    「哢！哢！」

    面色微沉的陸九淵沒有半點猶豫，一對手掌已經變得銳利如刀，狠狠插在千年古木之上就攀爬起來。

    「我.日！」

    半掛在千年古木之上的陸九淵回身看去，原本的立足之地已經被沼澤吞噬。隨著淤泥翻動，不時露出一些巨大的獸屍白骨。而有的獸屍，則還餘留著一星半點的腐肉。

    模樣雖然難以辨認，但可以肯定它們曾經也是妖獸中的霸主。

    「嘶——」

    那滿是浮屍白骨的沼澤地隨著一聲蛇鳴響起，一個巨大的三角蛇頭突然從中襲出，直奔千年古木之上的陸九淵而來。

    「到底還是要打一架啊！」

    根本還沒看清蛇影的陸九淵縱身一躍，當即朝著不遠處的一株古木而去。那鋒利的雙手五指張開，掌背上一條條青筋暴起。

    「呲！」

    「我去你.媽.的的天狼衛啊，不帶這麼玩的！」

    就在陸九淵眼看著要撲到樹幹的刹那，一陣銳鳴響起。他那對如刀的雙手就像是劃在了玻璃上，除了蕩漾起陣陣波紋外再無寸進之力。

    不過他罵罵咧咧的同時，反應可一點不慢。感受到屏障略帶的彈性，當即整個人就猛的撲了上去，隨即彈到距離稍近的千年古木之上。

    他定睛看去，原本渾身鱗甲綻放銀芒的大蛇此時通體被沼澤染的漆黑，額頭上露出的紅色角尖彎曲如刀，青黑色的蛇眸中不斷閃爍著寒光。只是它雖然依舊散發著凶戾之氣，卻根本沒有半點妖元滾蕩的赫赫凶威。

    「老朋友好久不見，你就是這麼招待我的麼！」陸九淵就這樣半掛在千年古木上，至少看表情是很平靜很淡然。

    陸九淵有心寒暄，銀鱗巨蛇早就受吃夠了苦。此時仇人就在眼前，當即憤怒的一聲嘶鳴。

    只見巨大的蛇嘴張開，一道紅芒直噴而出。

    「咄！咄——」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毒液化箭。之前的陸九淵誘敵中招，此時卻只是一個翻身就躲避了過去。

    不過真正令他詫異的，這股毒液箭落在千年古木上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就變成一灘水滑落下去。而且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好像都削弱了很多！

    別說陸九淵不能變回金翅大鵬鳥，就算能，他也不敢在天狼衛的眼皮子底下變。更何況，這裡處處是禁制屏障，想逃生也得有門路。

    更何況在燕亡之地時，他純粹是為了一個紫皮葫蘆偷襲。真正想和一隻地級妖**手？他可沒這個自信！

    只見陸九淵神色凝重的仔細打量銀鱗巨蛇，忽然他陽光般的咧嘴一笑道：「先別忙著動手，你該知道你根本殺不了我！那個抓你的人，顯然不會眼睜睜的看我被你吃掉不是麼。」

    「嘶——」

    銀鱗巨蛇聽到後半句話，憤怒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似乎是回憶起什麼不好的東西，巨大的蛇身都不自覺的盤了盤。

    不過緊跟著這頭銀鱗巨蛇就像是被刺痛傷處似的怒拍蛇尾，掀起無數骸骨與泥沼漫天。

    眼看著這頭已經突破到地級的妖獸發怒卻沒再動手，陸九淵的笑意更濃。他甚至極為從容的拔下一隻手，隨意的攏了攏頭髮道：「你是啟靈妖族，現在突破到了地級肯定能聽懂我的話是不是？！」

    「看這個地方處處禁制，顯然不是原先的鎖妖籠了。而且你渾身的妖氣，已經如數被鎮壓。你，真的殺不了我的！」

    陸九淵深邃的眸子緊緊和蛇瞳對視著，一指那些不斷沉浮的骸骨道：「你看這些應該都是你的同伴，它們當中絕對有比你強的！可現在呢？已經全部變成了骸骨，或者時間再久一點就會徹底成為沼澤中的淤泥！」

    「你想活著嗎？」陸九淵縱身躍上一根粗壯的樹枝，認真的問道。

    銀鱗巨蛇看看四周的獸屍，不停的發出「嘶嘶！∼」聲來。

    「你看，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陸九淵攤攤手，當真就坐在樹枝上垂著雙腿微笑道：「其實我們又沒什麼生死大仇！你守了那東西這麼久，應該是想突破到地級吧！可現在，你照樣突破了啊。所以說，我們其實沒有仇恨……」

    「啪！」

    沒等陸九淵說完，銀鱗巨蛇忽然揮動那如龍似槍的蛇尾，硬生生拍下附近無數根粗壯的樹枝來顯示它的憤怒。

    在它眼裡，陸九淵就是個可恥的小偷。而且害得自己落到這等地步，現在見他侃侃而談，焉能不怒。

    那張微笑如花的臉，在它看來厭惡至極！

    就在銀鱗巨蛇甩動蛇尾的瞬間，看似鬆懈的陸九淵身形一閃，整個人眨眼的功夫就躍出離自己原來的地方老遠。

    不過等他看清這只地級妖獸並不是攻擊他時，顯的有些尷尬的擺擺手道：「看你真是，好好的幹嘛突然嚇我！」

    陸九淵並不知道天狼衛的這一次考核到底是什麼，至少他是不相信那位【豪爽】的將自己一腳踹進來的紫狼領會天真的以為大家能單挑地級妖獸。哪怕是群毆，也不切實際！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和眼前這個老朋友好好談談，拖也要拖到那位紫狼領等不起把自己弄出去。

    能夠和一隻地級妖獸安然相處這麼久，總不應該會被淘汰吧？

    已經有了主意的陸九淵徹底輕鬆起來，連帶著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真誠起來。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拐騙小女孩看金魚的老爺爺，和藹可親的盯著銀鱗巨蛇誘.惑道：「這裡說難聽點就是葬妖地，或許等我離開後那些禁制會全部打開，誰知道裡面會沖出什麼恐怖的傢伙來。我的老朋友，你想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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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兒郎英姿

    天策戰艫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

    所有的天策孤兒都是疑惑的盯著鎖妖籠消失的那個位置，神情從原本的期待到此時的納悶。

    就算是那個傢伙被地級妖獸吃了，也好歹有個信吧？

    至於考慮他在跟那條銀鱗巨蛇戰鬥？那就別提了，這種不可能的事那真他.媽是不可能的！

    「申屠、申屠，你說九哥不會是被那只地級妖獸給吞了吧？」自從看到前十名單出現後，周虎再度展現了他狗腿子的本色。

    此時的他倒是真的好像很擔心，至少臉上是一片焦慮不安，甚至脊背都微微有些出汗。

    至於他是為陸九淵擔憂害怕還是為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申屠夏俊的臉色同樣有些焦急，但是聽到周虎的這句話時，他反而是有些納悶的搖搖頭道：「阿九該不會是和那只妖獸在聊天吧？！」

    「嗯！」

    「啊？」回味一下申屠夏俊的話後，周虎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疑叫。

    一直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的陳南朝嘴角微揚，用他那慣來的口吻道：「還真說不準呢！」

    「我說真的！」申屠夏俊點點頭，回憶了下開口道：「江濱和我都知道，阿九打不過別人就喜歡嘮嗑。以前被狗攆的時候，他都是一邊跑一邊和它商量著……」

    「呵呵呵∼」周虎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有些無語。

    這天底下敢拿一條狗去和一隻地級妖獸相提並論的，估計也就眼前這個又黑又矮的死胖子了。

    天策兒郎們疑惑不解，只能幹瞪眼。

    可嚴鳴他們這些赤狼領就在張天放的身邊，眼看著這都要一個時辰了，遠遠超出半個時辰的預期。那陸九淵，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一想到他可能是許家七小姐的骨肉，再想想自己千戶大人。幾位赤狼領神色有些疑慮，嚴鳴更是直愣愣的望著張天放的後背。

    嘴唇微動，沒有開口。

    然後，嘴唇又微微抬了抬。

    如此反復數遍，嚴鳴的嘴唇都要被舔破皮時，一直陷入沉思的張天放緩緩睜開眼睛道：「你們都瞎想什麼，本官是那種人麼！」

    「屬下不敢！」所有赤狼領當即搖頭，連聲否認。

    張天放偏著腦袋看了看嚴鳴，撇嘴道：「小嚴，你有屁就放。扭扭捏捏，跟個婆娘似的！」

    「是！」

    嚴鳴咬咬牙，直截了當的問了起來：「千戶大人，你定的時辰已經遠遠超過……」

    張天放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道：「我知道，而且我真的把他和那只孽畜關在同一片葬妖地！」

    「嘶——」

    聽到這句話，所有赤狼領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次天策武院的考核，其實不僅僅是針對天策孤兒。他們天狼衛，也是有任務在身。所以天策府暫時將一角【葬妖地】放在了天策戰艫上，以供他們一路除掉部分為禍人間的妖獸。

    原本商定的考核，只是將天策孤兒送入葬妖地。他們真正要面臨的銀鱗大蛇並非那只地級妖獸，而是其他抓來樣貌差不多的普通妖獸罷了。

    加上葬妖地對於妖獸的壓制，別說是妖氣，任何攻擊都會被削弱，慢慢化為沼澤泥濘。如此一來，天策孤兒們不一定能勝，但熬過一個時辰想來是沒問題的。

    可千戶大人直接把陸九淵和那只地級妖獸弄一塊，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葬妖地對越強的妖獸壓制的會更厲害是不假，但那畢竟是地級妖獸，削弱戰力也是逐步逐步的被沼澤地同化。

    別那裡佈滿了禁制，就算是沒有，以陸九淵這種連真氣都沒有的天策孤兒能抵禦的住？

    半個時辰……

    只怕有一炷香的時間都是頂天了！

    更何況，那只地級妖獸看到陸九淵就像是看到殺父仇人一樣。一對老冤家呆在一起，而且是強弱如天地分明。那不是送死，還能是什麼？

    「看你們一個個，哪還有半點赤狼領的穩重！」

    對於嚴鳴等人詫異、沉思、疑慮的表情，張天放極為不滿道：「那小子要是真死了，我早給扔出來了。他很好，很妖孽！」

    給麾下的赤狼領們吃了顆壓驚丸後，張天放臉上的不滿已經被一種惡趣味的笑意取代道：「好了，有這麼一個妖孽存在，正好能好好逗逗這些小猛將們！」

    說著，他直接抓起酒壺往裡面灌了幾口。

    只見這位千戶大人單掌朝上微微一抬，原本消失無蹤的演武場上緩緩又升起一個巨大的鎖妖籠。只不過這個鎖妖籠被無數的妖氣覆蓋，漆黑一片，沒有點實力哪能看得透其中景象。

    再度看到這個鎖妖籠的出現，所有人的眉角都不自覺的跳了跳。他們全都是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

    「只是吃了一個淬體期的小傢伙，就暴漲了這麼多妖氣啊！」張天放慵懶的看了眼鎖妖籠，玩弄著手中的酒壺道：「早就說過，你們選了最壞的一條路！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要這個選擇付出代價。」

    鎖妖籠妖氣彌漫，不停的變幻翻動著。一直充滿期待眼神的天策孤兒們紛紛垂下眼簾，心頭震撼不已。

    天狼衛居然真的不管他們死活！

    那個雲州陸九淵，真的被地級妖獸給吃了！

    或許對於陸九淵究竟能否排進前十，大家保持著不同的看法。或許在場有不少人，根本不服氣這個名單。但是沒人敢否認這個陸九淵的實力，因為天狼衛的排名哪怕存在細微爭議卻不會胡亂來排。

    整個燕雲十六州排名前十的陸九淵，還沒來得及驚豔全場就已經死在第二關考核上。

    那麼自己呢？

    天策兒郎們越是捫心自問，心中的懼意就不自覺的開始擴散。

    不僅僅是他們，便是後方樓閣房間中的三位錦衣公子也是有些怔神。他們的確沒有想到，第一個參加試煉考核的天策孤兒就這樣死了？

    天狼衛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妖獸的手上？

    「不會的！不可能的！」

    雲州陣營中，申屠夏俊有些失神的呢喃道：「阿九不會死的，不會的！我們和江濱約好在京都見的，他還說要帶我們一起去看他那個全天下最漂亮的未婚妻！！！」

    「啊∼」

    突然一聲怒吼響徹整個演武場，只見申屠夏俊就如猛虎出閘朝著鎖妖籠沖了過去嘶吼道：「我要宰了你！」

    「申屠！」

    站在他身側的周虎根本來不及反應，叫喊著就準備拉住他。但申屠夏俊的動作實在太過突然，他伸手時只能撈住一片空氣。

    根本不用等樓閣平臺上的紫狼領發話，位列在鎖妖籠四周的天狼衛一個健步就將申屠夏俊狠狠按到在演武場上，任他掙扎、怒吼著……

    「如果你真想為他報仇，那就安靜在旁等著自己進籠！」

    張天放心中讚歎的看了眼申屠夏俊，揮揮手道：「把他押在一旁，希望他等熱血衝動過後還有這份勇氣！」

    說著，他輕蔑的望著那些神情不一的天策兒郎道：「怕了？沒關係，等會你們還有機會退出！現在全部閉嘴，好好想想。剩餘的前十天策兒郎出列，一起進入鎖妖籠！」

    燕州裴玄慶施施然從陣營中率先走出，肅穆的神情中透著幾分興奮。就像是獵手碰到了心儀的獵物，充滿了一戰的渴望。

    緊跟著幽州孫武、趙子雲、新州李慕然、郭奉天以及莫州於禁等人或快或慢，一個個都從各自陣營中朝著鎖妖籠走去。

    「南朝，你一定要活著啊！」看到一直閉目神游的陳南朝同時起身，周虎狠狠握了握拳頭道。

    陸九淵的死，對他同樣有著不小的衝擊力。

    「嗯∼」

    陳南朝看似隨意的應了一聲，緊了緊背囊上的三把長刀一步步走向鎖妖籠。

    這一次他一點都不慢！

    但剩餘的九個人物站在一起鎖妖籠前時，天策孤兒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打起精神。

    這九個人的神情或淡然、或肅穆、或興奮，站在那裡就如磐石一般。面對所謂的地級妖獸，毫無半點的懼怕之意！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突然，整個演武場上響起天策孤兒們肅穆無比、齊整整的大風歌。這一刻，他們就像是準備出征的勇士，無所畏懼！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天狼衛都神情動容。

    饒是赤狼領們，都不自覺的將那本就挺拔的身軀再伸直一些。

    「有點意思！」張天放嘴角微微翹起，動作卻極為不耐的擺擺手道：「一個人不行，我這次試試你們九個人一起行不行！既然你們都自充英雄好漢，那麼就滾進去吧！只要能拔下一片蛇鱗，就算過關。」

    「哢嚓！」

    這一次張天放沒有動手，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巨大的鎖妖籠竟是自動折斷了其中幾根烏金玄鐵柱，空出一個小門來。

    「我先進！」

    作為燕雲第一人，裴玄慶說著就要朝鎖妖籠走去。

    卻不想一道身影突然擋在了他的面前，只見背負刀囊的陳南朝不緊不慢的朝著鎖妖籠走去道：「我的朋友，我自己去收斂他的骸骨！」



第二十六章 妖孽之姿

    「你們是不是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啊！」

    張天放的酒壺裡內，就像有喝不完的瓊漿玉液。他輕輕搖晃著，不時發出酒水滾動的聲音。

    嚴鳴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道：「我們當時要是知道自己要和地級妖獸搏鬥，可沒他們這般豪情。」

    「聽說這一次各大州出了不少天才，當真是我天策之幸！」吳晶回想起在天狼衛府中翻看的名冊，失聲笑道：「神朝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他們這些赤狼領們大多都是出身天策武院，真正論起來也是陸九淵他們的師兄了。那時候的他們一樣意氣風發、年少輕狂，自認天下第一。如今磨去一身棱角，再看這些天策兒郎不免有些感慨。

    「他們只要熬過這一關，那麼武院的最後一試會輕鬆許多。」

    張天放不管麾下的疑惑之色，擺擺手道：「我下去看看那個妖孽！」

    ……

    「你只有相信我，才有機會從這地方逃生的機會！」

    坐在千年古木之上的陸九淵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眼睛早就偏離了銀鱗巨蛇。整個人更不像早先的戒備，而是有些慵懶的依靠在並不粗糙的樹幹上。

    「你一直在鳥不拉屎的燕亡之地，或許還不知道天策神朝對付妖獸的手段吧？」

    「這裡和燕亡之地，不對，比那地方還要荒涼。別說旁邊有沒有不可知的強大凶獸，就算沒有你也該看到這些同類的下場。對，這就是天策神朝對付妖獸的手段。而這個手段，你還能留個全屍。至於其他的手段，嘖嘖……」陸九淵感覺自己嘴巴都要說幹了，卻還是依舊亂糟糟的敘述著。

    或者說，就是在編吧！

    葬妖地中寂靜一片，沒有風吹草動，沒有獸吼鳥鳴。只有一個陸九淵，喋喋不休的對著一條巨蛇不停的翻動著嘴唇。

    原本一直傲立著三角頭顱的銀鱗巨蛇，看上去也有些累了。原本從憤怒到靜謐的細細聆聽，再看此刻有些無神的耷拉著腦袋。

    也不知道他是被陸九淵不停的瞎BB給搞的鬱悶了，還是徹底覺得再爭鬥下去毫無意義。總之，它就像是要睡著了似的。而陸九淵的話語，在此時已經不是威逼利誘，更像是一種催眠曲調。

    不過對此陸九淵好像是渾然不覺，只顧著自己開口道：「我要是不搭救你，你就剩下兩種選擇。一，死；二，被奴役！像你這種妖格高大上的地級妖獸，肯定是嚮往自由啊！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能夠褪去妖身成就人形呢！」

    「天狼衛怎麼還不把我弄出去，再這樣說下去我也要詞窮了啊！」

    陸九淵心中暗罵一句，表面卻是故作興奮的握握拳道：「到時候，你就是妖族了啊！怎麼樣，想想都激動吧！」

    「成為妖族，那就更得死！」

    葬妖之地，突然響起一陣如雷鳴般的呵斥聲。

    百無聊賴的陸九淵突然猛的跳躍起來，狠狠的躍向另一處千年古樹的枝頭。而那只耷拉著腦袋的地級妖獸比它更早的直起身子，一對蛇瞳不停的閃耀著凶光。那如龍似槍的尾巴筆直挺立，護持在它的身邊。

    「啪！」

    只見一道身影迅若閃電般襲來，抬手間，一個巨大的狼爪就咆哮著拍向了銀鱗巨蛇。

    「嘶——」

    這頭本就被葬妖地古怪禁制壓制的地級妖獸只是發出一聲痛嘶，當即一頭紮進了沼澤之中。

    「轟隆隆！」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片蔓延開來的巨大沼澤地開始詭異的合攏。隨著一聲劇烈的聲響，地表震動過後就再沒有半點蹤跡可尋。

    「終於是等到救星了！」

    長出一口氣的陸九淵當即躍下千年古木，拱手道：「見過大人！」

    半空中的張天放微微皺眉，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陸九淵一言不發。

    其實他進入這片葬妖地已經有一會了，可真正等他看清眼前的形勢時可以說是滿頭霧水。

    陸九淵和地級妖獸來到這裡，到這會已經足足有了一個時辰。而葬妖地內，妖獸都不可能真正威脅到旁人的性命。所以不明所以的張天放，當時說他是妖孽！

    他來時滿懷期待，想看看她的兒子是如何的天資卓越！

    卻不想陸九淵根本不是他想的那般鬥智鬥勇，而是和這只地級妖獸拉起了家長里短！

    甚至還無恥的威逼利誘，進入葬妖地的妖獸甚至是妖族，哪個有重見天日過？

    一個無知的少年郎，在欺騙一隻土包子地級妖獸……

    還妖族？

    回想起陸九淵剛才的諄諄教誨，張天放臉上滿布了哭笑不得。一隻和人類有著深仇大恨的地級妖獸，卻被它的敵人用一些弱智的話語給唬住了。

    那這次的考核，算什麼？

    「那個，大人。咱們能出去了嗎？」打量著這位神色變幻的紫狼領，陸九淵再度拱拱手問道。

    「呵呵！」張天放面皮抽動，冷笑一聲。

    「既然我自己定下的規矩，你熬過了半個時辰那便是過關了！只不過我希望你牢記，今後不論是面對妖族還是妖獸，不要有半點婦人之仁！否則，你便是妖修！」回想起許家的七小姐，張天放終究還是狠狠勸誡一聲。

    還沒反應過來的陸九淵，只覺得耳邊就像是響起炸雷，震的整個人心神搖曳。唯有這一句話，如黃鐘大呂似的不斷響徹著。

    「你還沒開闢氣海，神識微弱，進入葬妖之地時間太久，出去後只怕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不過這樣也好，醒來時差不多就到京都了！」

    只是一個晃神的功夫，陸九淵就像是跨越了層層阻礙，出現在了雲州十四樓內。

    此時的他臉色蒼白，就像是重病纏身，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張天放站在床沿，不自覺的輕聲呢喃道：「不知道此去長安，對你是好是壞。」

    ……

    天策戰艫的演武場上，一片寂靜。

    所有的天策孤兒瞠目結舌，甚至那些天狼衛們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總旗大人，你看他還是咱們之前見過的那個陳南朝麼！」陳列在船沿兩側的老黑等人目瞪口呆。

    劉彥昌沉悶的點點頭，開口道：「陸九淵的死，讓他憤怒了。」

    剩餘九名的燕雲前十人物，陳南朝第一個義無反顧的踏進了鎖妖籠。但是裴玄慶等人和他，也不過是一步之別罷了。

    誰都沒想到，率先從鎖妖籠內出來的不是第一人裴玄慶，而是背負刀囊的陳南朝。

    此時的陳南朝渾身浴血，手中拖著一個一一截蛇尾。說是一一截，但堪比他的半個身軀。那對一直緊閉的雙眼，在此刻卻不曾閉著。猶如一汪清泉的、清澈見底，但又令人明顯能感覺到眼中的怒意。

    他明明就要將那條被壓制的妖蛇斬殺，從而剖屍尋找陸九淵的屍骸。可為什麼，關鍵的時刻那片沼澤就迅速的合攏，然後再無蹤跡！

    陳南朝憤怒！

    他雖然不發一言，神情冷峻，但誰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他居然砍下了一截蛇尾！」

    「那其他人呢？」

    「裴玄慶比起陳南朝，只強不弱！」

    ……

    樓閣平臺之上的赤狼領們同樣有些詫異，就算那條妖蛇不比地級妖獸，可也不是尋常就能斬下蛇軀的。

    但是陳南朝手從鎖妖籠內拖拽而出的，就是一小截蛇尾無疑。

    「想來他是從輪回三刀的刀勢中提取真氣，此子亦是妖孽，比起長安中的那些貴胄子弟絲毫不差！」吳晶由衷的讚歎一聲。

    「的確如此！」

    「我們當初可就沒這麼幸運了，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他或陸九淵這般能夠擁有【輪回三刀】、【月魔三重門】這種一等一的淬體秘笈！」

    「是啊！」嚴鳴也是頗為感慨。

    他們都是像那些普通的天策兒郎一樣，老老實實的打熬了十五年的筋骨。本以為自己天下第一，真正到了長安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緊跟著演武場再度響起聲聲金鐵交鳴之聲，不多時，裴玄慶、趙子雲等人先後從鎖妖籠中緩緩走出。

    他們彼此相視，都是露出一個飽含深意的笑容。他們的手上，每人都至少捏著數枚如貝殼般大小的銀色蛇鱗。

    可但他們看到氣勢森冷的陳南朝拖著一小截蛇尾時，全都是瞳孔一縮！

    不過那眼神中的驚訝與戒備，都是瞬間一掃而過。

    燕雲前十的天策兒郎，除去陸九淵，悉數出現！

    千戶大人此時還未回來，赤狼領中資格最老的嚴鳴上前一步道：「你們都過關了，下去休息吧！」

    裴玄慶走了，趙子雲走了，孫武也走了……

    可是陳南朝，依舊像是石刻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只見他抬頭望向樓閣平臺，沉聲道：「我要陸九淵的屍骸！」

    有時候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感，也可能是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總之，向來孤僻古怪的陳南朝，就認定了陸九淵這個朋友。

    「好！」

    一直沒有出現的張天放忽然出現在陳南朝的身旁，一隻手壓住他的肩頭後兩人再度消失在了演武場上。

    「考核繼續，距離最近的五人一伍進入鎖妖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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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還是不信

    「我退出！」

    「我也退出！」

    ……

    就在嚴鳴發號施令之後，演武場上不斷有人退出。他們有的耷拉著腦袋，細不可聞的說了一句就走出人群。有的則是怒吼一聲，眼中滿是眼淚。

    自陸九淵從第一個走進鎖妖籠再也沒出來之後，他們心裡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雖然陳南朝、裴玄慶等人浴血奮戰而出，但那些人都是各個地方的天才啊！這群天才要九個人一起，才能連袂沖關。自己這些人，又怎麼可能有這個能耐？

    如果進入鎖妖籠，或許有那麼一線希望進入天策武院。但是萬一死了呢？那就什麼都沒有了，真是一了百了。家裡的老母親將失去唯一的依靠！

    正因為他們不停的拷問自己，不停的回憶起地級妖獸的恐怖，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被淘汰了。

    可並不是每一個恐懼的天策兒郎都像他們這麼甘心，隨著不斷有人退出的口號喊起，也有人高聲質問道：「燕雲十六州前十的人物可以聯手沖關，為什麼我們只有五個人。而且他們的實力明顯比我們強很多，我們不是去送死嗎？」

    「就是，這樣不公平！」

    「天狼衛這樣的考核，不但不公平，還擺明瞭叫我們去送死！就算被淘汰了，我們也不服！」

    ……

    這些高聲質問之人理直氣壯，甚至有人直接揚言道如果天狼衛一意孤行，那麼就要上京都去告禦狀！

    「念你們年少無知，本官不做追究！」

    天策戰艫上方，消失多時的張天放一步步走了下來。隨著他的出現以及這句淡然的話語，那些伸著脖子滿臉通紅叫喊的天策兒郎們頓時氣勢一竭。

    「你們知道什麼叫公平嗎？」

    張天放有些怒其不爭道：「天策武院本就是為朝廷選拔人才，給予你們一樣的考核便是公平。難道就因為你們弱小，天策武院就要降低考核難度？」

    「你們是天策孤兒，是英烈之後。不思進取，反倒想著以公平兩個字為自己早就晉身臺階？好，想要公平。那就跟陸九淵一樣，一個個進去吧！」

    天狼衛紫狼領一怒，當即鎮的全場寂靜無聲。

    他那銳利的目光從一個個高呼公平的天策孤兒眼中掃過，沉聲道：「你們敢嗎？」

    「退出的以及方才要求公平的，全部滾蛋！希望你們回去後，能好好想一想你們的父輩。若是他們，別說是地級妖獸，便是天級妖獸也會義無反顧。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是軍令！」張天放呵斥完，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道：「送他們下戰艫！」

    「是！」

    天策戰艫上所有天狼衛齊齊應聲，隨即迅速的開始送這些天策孤兒下艫。

    雷厲風行的過了片刻，原本還剩下一千多人的各個陣營登時變得空蕩蕩起來。

    「本來陳南朝他們這些小傢伙讓我很滿意，現在有些乏味了。」張天放慵懶的坐靠在椅子，微微眯眼道：「我先睡一覺，考核結束叫我！」

    剛閉上眼睛沒小半會，張天放叮囑道：「那個申屠夏俊，讓他和陳南朝他們一樣獨自一人。」

    「是！」

    嚴鳴應聲之後，便開始安排剩餘的天策孤兒進入鎖妖籠。至於陸九淵的事，他甚至連想都沒有再想。

    雲州十四樓，陳南朝就像個雕塑似的站在陸九淵的床頭。那對清澈透亮的眼睛已經斂去了怒意，只是不急不緩的說了一個字：「弱！」

    一直昏睡不已的陸九淵好像是聽到了這個字，眉宇不禁微微皺動了一下。

    陸九淵的確是聽到了，而且很不爽。

    按照張天放所言，葬妖之地極消耗一個人的神識。也就是說，神識弱的根本不能在其中堅持多少時間。也正因為如此，陸九淵雖然一直和地級妖獸嘮嗑，但也讓這位紫狼領從側面看到了他的潛力！

    不過張天放到底還是低估了陸九淵，這個妖孽的神識可是兩個人加上一頭金翅大鵬鳥。

    就算不是震古鑠今，那也至少是上上之姿了！

    所以要不是因為葬妖之地對妖族有著奇特的壓制，陸九淵說不定此刻都能一躍而起對著陳南朝吐上一口口水。

    ……………………

    …………

    當第二輪考核徹底結束之後，天策戰艫載著剩餘的幾百天策孤兒朝著京都長安疾速而去。

    十數日後，一直沉寂的雲州十四樓總算有了點其他樓舍的熱鬧。

    大廳內陸九淵、陳南朝以及申屠夏俊，正圍坐在一張長案旁。案上金盤玉盞，香氣四溢。

    陸九淵赤著足、一直蒼白的臉色開始浮現起絲絲潮紅，放下酒盞，徑直抓起酒壺就往嘴裡灌。

    他們這一伍，那個怯懦卻修煉的魔功的柳岩早就成為了飛灰。那個自認是雲州天才，自傲又狗腿子的周虎也在不久前退出了考核。

    說來起，倒真正有些恍然若夢的感覺。

    「喂喂，阿九，你給我們留點啊！」申屠夏俊叫嚷著，差點把打著夾板的右手朝酒壺抓去。

    微醺的陸九淵嘿嘿一笑，看著申屠夏俊的傷勢調侃道：「是不是一個很猥瑣的老頭給你治傷的！」

    「你怎麼知道？」

    「哈哈哈，他肯定是故意整你的。隨便給你嗑點藥，哪用打什麼夾板。來，你九哥哥幫你取了它！」

    也不顧目瞪口呆的申屠夏俊，陸九淵已經一把抓住他的傷臂。「哢嚓」一聲，綁著繃帶的夾板瞬間被他撕了開來。

    「啊！」

    「咦？」申屠夏俊第一反應是怪叫一聲，緊跟著咬牙切齒道：「那個死老頭還騙我說，至少要大半個月，可能錯過武院真正的考核呢！」

    「呵呵！」

    不得不說申屠夏俊這個粗線條的傢伙的確好玩，便是一直自斟自飲的陳南朝都不禁莞爾。

    「屍王，申屠是想著做大將軍才要去天策武院。你呢？」陸九淵微眯著雙眼，將腦袋湊過去輕聲問道。

    陳南朝這個人，說話慢、反應慢、連性子都是慢吞吞的。這樣一個人，說他為了什麼祖輩榮光、為了天策神朝而奮鬥？陸九淵才不信。

    「我說了，不要叫我屍王！」陳南朝沉下臉，可講話的口吻依舊是那麼慢。每一個字都是平鋪直敘，根本不帶半點情緒的反道：「你呢？」

    「為長生，你信嗎？」

    陳南朝不理會對方戲虐的表情，點點頭道：「信！不過天策聖主曾說：不言藥、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你想以武道證長生，其實是不切實際的。」

    「那是因為天策聖主自己不行，他要是長生了就不會這麼說。」

    陳南朝嘴角微微抽搐，顯然沒料到陸九淵居然敢說堂堂的開國聖主不行。

    「反正我不信！」

    陸九淵登時停住，無奈道：「你又來！」

    「反正……」

    「打住！」這種折磨陸九淵再也承受不住，瞬間打斷陳南朝那中氣不足的話語道：「那我給你另一個答案。」

    只見陸九淵站起身來，赤著雙足跨到一旁沉聲道：「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申屠夏俊的眼睛，也隨著陸九淵越發高吭的聲音開始發光發亮。只覺得這句話豪情萬丈，心中熱血澎湃道：「好！」

    只有陳南朝含笑著搖搖頭，輕聲慢拍道：「我還是不信！」

    「我要這天下人知道我來過！」

    「我還是不信！」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你想造反！？我還是不信！」

    ……

    「轟——」

    陸九淵潮紅的臉色變得鐵青，狠狠一腳就將長案踹翻。金盤玉盞滿目狼藉，酒水傾灑打濕一片。

    「因為京都有我未來的媳婦！」

    「我還是……」

    「你是不是只會重複這麼一句話？」陸九淵就地而坐，倚靠著兵器架有些鬱結。

    殊不料陳南朝的臉，就像是一朵綻放開來的菊花，犯賤道：「你說我是屍王，屍王講話就是不斷重複啊！」

    「噗！」

    一直冷眼旁觀的申屠夏俊一口酒水噴出，哈哈大笑道：「【小吞吞】，你總算成功制服阿九了！」

    自打經歷了第二次考核後的申屠夏俊，雖然粗線條依舊，不過心中的自信暴漲了許多。加上陳南朝當時拖著蛇尾而出，讓他感覺到這傢伙是真正把阿九當朋友了，所以也不再像原先那般的忌諱。

    「呵呵呵——」學著陳南朝平仄不動的表達方式，陸九淵開始表達自己的不滿。

    「萬一你在長安的那個未婚妻，很醜……怎麼辦？」陳南朝似乎很享受戰勝陸九淵的快感，乘勝追擊道。

    陳南朝的戲虐之語，陸九淵卻非常在意的沉思片刻道：「退婚！」

    「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約豈是你想退就退的？更何況，京都人士大多高門大戶……萬一你的未婚妻是哪家了不得的人物，你要是上門退婚看不打斷你的狗腿！」

    陳南朝可不相信陸九淵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伍長，就像他自己一樣，單單一個青龍軍校尉的父親可培養不出【三刀陳】來。

    「被你糊弄了，明明是我先問你的。」陸九淵忽然反應過來，苦笑一聲。




第二十八章 望長安，一道門

    「快看，那就是長安！」

    隨著一聲驚呼，天策戰艫上的數百名天策孤兒紛紛趴在船沿遠眺。不時傳出驚歎之聲，臉上掛滿了激動和興奮。

    從燕雲十六州出發，歷時整整大半個月的時間，這些吃盡磨難的天策孤兒們馬上就將踏進他們夢寐已久的天策武院。

    饒是見慣高樓大廈、奇幻飄渺的陸九淵，望眺長安都忍不住感概道：「當真是鬼斧神工！」

    天策神朝建都長安，單單是巍峨高聳的城牆就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這些城牆由無數青色巨石堆砌，高大堅固、透著一股古樸雄渾的氣息。若仔細分辨，這些青色巨石就像是一座山，被原模原樣的搬了過來砌成城牆。

    長安作為整個天策神朝的中樞所在，自然拱衛森嚴。總共十六道城門，如數都由天子親軍把守可見一斑！

    陸九淵眼中一抹青芒不自覺的劃過，隨即心神就像是被劇烈的衝擊，令他有些頭昏眼花。

    「差點耀瞎我的狗眼！」閉目養神了一刻鐘後，陸九淵才在心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巍峨高聳的城牆，尋常望去只是覺得堅固震撼。不過陸九淵以本命神通望去，卻是嚇了一大跳。雖然只是一瞬，但足以令他知道這座都城的兇險。

    那些城牆上滿布著古老而神秘的浮雕、符文，有的就像是無數洪荒巨獸在不停的挪動，有的則像是煌煌天日，大放異彩。

    而城中則是各色氣柱直沖雲霄，赤橙黃綠青藍紫無一不存。那京都最中心的部分，完全被被紫金色光芒籠罩，根本看不清一星半點。

    「阿九，長安好壯觀啊！」

    申屠夏俊激動的叫喊著，指著朦朧的長安道：「四個角就像是四座城∼」

    「還真是！」申屠夏俊看不清楚，陸九淵之前卻是看到了一些端倪。

    長安四角，的確佔據了巨大的地方構建了四座城池的模樣。真正的外城蜿蜒曲折，由一個個品字型坊戶組成。外城與內城之間，則由一條巨大的護城河隔開，波光粼粼，美輪美奐。

    「長安米貴，居大不易∼」

    就在眾人指指點點，高聲闊論時。天策戰艫在能夠遠眺京都時忽然調轉艫身，朝著不遠處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西北端緩緩降了下去。

    「要進行最後一輪篩選了嗎？」

    天狼衛的指揮下，天策孤兒們開始齊刷刷的下艫。

    只見紫狼領張天放傲立於船頭狼身之上，對著眾人難得的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道：「本官的職責到此結束，希望爾等能夠得償所願！」

    沒有什麼為國效力類似的空洞話語，只是單純的一聲祝福後，張天放和所有的天狼衛便再度駕馭天策戰艫消失在了這片廣袤的原始森林中。

    四周全部都是高聳的林木灌叢，幾百名燕雲天策孤兒們都是屏氣凝神，不敢隨意喧嘩。

    他們雖然來自邊疆之地，但也知道長安外只有一道山巒。這道山巒平時不見獵戶、不見采藥，只有天狼衛、螣蛇衛或許會出現。而一旦到了春狩秋獵，山巒內外更是被圍如鐵桶一般。

    皇家狩獵地——山青山。

    「啪！」

    寂靜無聲中，突然響起一陣爽朗的摺扇開合聲。

    一開始誰都沒有注意陣營之中多出三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來，此時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這三人與旁人保持一段距離好不瀟灑！

    「青雲兄，你打算進那一院？」洛古特手上摺扇慢搖，悠然道：「我和文兄決定進蒼龍院！」

    張青雲驕傲的點點頭，說道：「我自然也是想進蒼龍院的。」

    「什麼蒼龍院？」

    除了他們三人外，哪有旁的人開口。因此一來，他們的話語就清楚的傳入大部分人的耳中。

    「賣弄！」燕州陣營內，只是不屑的傳出一個聲音。

    不過這個聲音，瞬間就被一陣陣驚呼給掩蓋過去。

    「那是，洛小侯爺？張小將軍以及文小將軍啊！」

    根本不用一會，燕州大將軍張苞第四子張青雲、新州勇侯洛白金次子洛古特以及莫州大將軍文聘幼子文輝的身份就已經被眾所周知了。

    「不過是幾個仰仗父輩榮光的傢伙而已！」

    「裴玄慶，你不要得寸進寸！」張青雲霍然轉身，怒喝一聲。

    之前第一句話，張青雲就聽出是燕州裴玄慶所說。現在此人再度開口嘲諷，他堂堂大將軍之後豈容他人奚落！

    反倒是洛古特一拉張青雲，笑笑道：「你們忘了早先那位紫狼領的公平之論了嗎？」

    「此人心計不錯！」一直冷眼旁觀的陸九淵聽到這話，忍不住好好看了看這位小侯爺。

    紫狼領張天放的公平之論，此時從洛古特嘴裡說出的確也算是他的回擊了。正所謂生由天，活由命。他們生來便是貴族子弟，那是無從改選的。

    而封侯之後，不用考核便能進入天策武院這是規矩。而張青雲和文輝之父雖未封侯，但積累戰功，受燕雲侯舉薦，自然也是不用考核便能進入天策武院。

    說到底，在場的天策孤兒和這三位貴族之地當真是公平！

    只不過天策孤兒們的父輩戰死沙場，但卻不能說累計戰功就可比侯爺、大將軍。

    彼此都是憑藉父輩榮光，又何來不公平之說呢！

    「哼！」裴玄慶只得悶哼一聲，傲然道：「他日武院見分曉！」

    燕雲前十刨去裴玄慶以及陸九淵和陳南朝的話，剩餘的趙子雲等人要麼出身幽州、要麼就是新州，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去得罪這三位貴胄子弟。

    如此一來，場面便開始有些沉寂下來。

    「阿九？」

    申屠夏俊忽然看到陸九淵一步踏出，神情有些詫異。在他印象中，阿九可不是輕易招惹是非之人。

    陸九淵幾步上前，拱手道：「洛小侯爺？請教一下天策武院……」

    「雲州陸九淵？」洛古特莞爾一笑，頗為謙遜道：「之前紫狼領拿你立威，可著實嚇跑了不少人。」

    「小侯爺謬贊了！」陸九淵面色依舊道。

    這三個貴胄子弟，張青雲高傲，文輝孤僻，也只有這個洛古特冒充風流公子，標榜小侯爺風範，必然是最好搭話的。

    只見這位洛小侯爺果不其然的沖著眾人拱拱手，放聲道：「在場諸位仁兄想來對天策武院也不太熟悉，在下就借著這個機會賣弄一番了！」

    「天策武院名為一院，實則一分為四。分別是蒼龍院、朱雀院、白虎院以及玄武院，這四大院本來沒有什麼強弱之分。只不過如今的大都督便是蒼龍院出來的，所以近年來蒼龍院一直是榜首。」

    既然天策武院分為四院，那麼擇院就關切到自身利益和今後的發展道路了。

    一時間，不少人追問道：「那麼最弱的呢？」

    「這四大院，如果由自己選擇的話，那不是人人都往蒼龍院去了！」

    ……

    不過這些問題，最後被一個響亮的聲音掩蓋道：「為什麼燕雲就來了你們三個貴胄子弟呢？」

    洛古特並沒惱怒，而是含笑回道：「不論是燕雲還是別的州郡，天策武院的免試名額都是有限的。要不然，就真要壞了你們所謂的公平了！」

    「至於最弱的武院，聽說是朱雀院吧！至於選擇權，向來都是不確定的。有的人說他可以選擇，有的人說他沒的選擇。關於這一點，不進武院是不會清楚的！」

    轟隆隆——

    就在此時，眾人眼前忽然高聳起一道巨型的拱門。

    「原來是洛古舒的弟弟，難怪知道這麼多！」拱門出現的同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拱門兩側，一對身著鎖子甲、鷹鼻豹眼的孿生兄弟正含笑的看著洛古特。

    「兩位元世兄認識我哥哥！？」

    對於洛古特的驚喜，兩人點點頭並沒有多做寒暄。而是將目光掃過數百名天策孤兒，沉聲道：「這是最後一關考核，只要過關便是真正的天策郎！」

    他們並沒有等眾人從震驚中醒轉，而是迅速念道：「洛古特、張青雲、文輝，入門！」

    「是！」

    伴隨著三人踏入拱門，只見一道流光閃動便再不復他們的身影。

    「類似葬妖地那種空間類的法器？還是秘法？」望著拱門流光轉動，陸九淵隱約像是見到上面四大聖獸綻放光彩。

    「不用羡慕！」

    等到三個貴胄子弟進入拱門之後，這對兄弟異口同聲道：「當年我們也是如你們一般，等真正進入武院後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生來本就不同，但卻不必羨豔。只要潛心學習，超越根本不是問題。」

    其中年齡稍大的那個，甚至打趣道：「當年和我們一道來的貴族子弟，進了武院才知道原來在京都的貴胄子弟看來，他們也是土包子！」

    「哈哈∼」

    一直神色不愉的天策孤兒們聞之一笑時，忽然聽到報名聲再度響起：「陸九淵入門！」

    原本的笑聲，登時被驚呼取代！

    「這個陸九淵，直接從第十跳躍到了第一！」

    「他比陳南朝和裴玄慶還要強？我不信！」

    「依我看來，想必是那個紫狼領補償一下他第一個進入鎖妖籠，而且還【假死】的條件吧！」這一個解釋，倒是得到不少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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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志蒼龍，朱雀劫

    對於旁人的閒言碎語陸九淵充耳不聞，既然那位紫狼領點了他的頭名，他也不會矯情的做什麼謙讓。

    他沖著申屠夏俊和陳南朝點點頭，便坐到了拱門的跟前。

    那對鷹鼻豹眼的孿生兄弟和藹的對著陸九淵笑了笑，沉聲道：「入門！」

    「嗒！」

    就在陸九淵一腳踏進拱門的刹那，原本的草木叢林登時煙消雲散。就像是天地傾覆、萬物攪動，整個空間都開始扭曲起來。

    「呵！」當陸九淵能夠重新視物，看到眼前景象不禁為止震撼。

    腳下無數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一條筆直的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四周聳立著四座似有嫋嫋霧氣籠罩，看不真切的宮殿。似是很近卻又好像很遙遠，難以觸摸。

    無數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分別篆刻著、蒼龍、白虎、朱雀以及玄武四大聖獸，或肅穆、或霸道、或沉穩……栩栩如生，恍若真靈。

    陸九淵踏著玉石臺階，一步步朝著廣場走去：「這裡就是天策武院嗎？」

    一開始陸九淵只當那道拱門會是空間法器，或許面臨自己的就是一場險峻的考核。卻不想一腳踏進來，就像是穿越了層層障礙，來到了一片神仙地。

    與其說那道拱門是空間法器，倒不如說是傳送陣紋了。

    轟隆隆——

    當陸九淵走到玉石廣場的正中央時，廣場四周突然光華閃動。伴隨著一陣轟鳴聲響起，四根巨大的柱子霍然升起。

    東方柱子上，篆刻著一頭蒼龍赫赫生威。

    西方柱子上，篆刻著一頭白虎煞氣籠罩。

    南方柱子上，篆刻著一頭朱雀火焰繚繞。

    北方柱子上，篆刻著一頭玄武沉穩如山。

    站立在原處的陸九淵將目光從四大聖獸身上一一掃過，卻不曾露出半點膽怯之意。它們栩栩如生、氣勢逼人，但此時的陸九淵就像是桀驁不遜的金翅大鵬鳥，渾然不懼這等威壓。

    「陸九淵！」

    寂靜無聲的廣場上，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詭異的聲音。如果說陳南朝說話是毫無情緒波動，那麼這道聲音就像是死物，沒有半點人該有的生機與生氣。

    「屬下在！」陸九淵從氣勢對峙中醒轉，沉聲應道。

    「陸九淵，元佑三十五年生人。長安人氏，父親陸神風，雲州邊軍伍長。母親不詳！修習月魔三重門，為本次燕雲十六州天策孤兒之首……」

    「是！」

    「想入哪院？」雖是詢問，但聲音依舊沒有一星半點的人氣。

    陸九淵毫不遲疑道：「蒼龍院！」

    「為何？」

    「因為方才有人說，天策武院，屬蒼龍院最強！」

    當陸九淵沒有一點避諱的說出此話時，東方那根篆刻著蒼龍的柱子中突然湧出一股強大的氣勢朝著陸九淵籠罩而去。

    轟——

    就在這股強大的氣勢籠罩陸九淵的刹那，他體內的紫皮葫蘆突然輕輕的震動起來。幾乎可以說是同一時間，陸九淵的渾身肌膚不斷冒出火焰絲線。

    「鏘！」

    陸九淵周身焰火吞噬的刹那，但見朱雀柱上發出一聲鏘鈜。一彭紅中帶金的火焰迸射而出，刹那形成一片火海硬生生將蒼龍氣勢全部擠壓出去，登時籠罩了陸九淵。

    這一刻的陸九淵雖然置身火海，但周身毛孔盡開，像是極為享受這些火焰。

    可惜洗髓易筋般的舒暢同樣只是眨眼的功夫，登時消散在玉石廣場之上。

    「陸九淵，入朱雀院！」

    「啊？」

    陸九淵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醒轉，聽到分入朱雀院登時有些傻眼。

    說好的最後一關考核呢？

    說好的自由擇院呢？

    就因為身上帶點火的紫皮葫蘆，就這樣被貿貿然的送進了天策武院最弱的朱雀院？

    「入朱雀院！」

    隨著這陣聲音再度響起，那條通往朱雀宮殿的道路上玉石綻放出無盡光彩，像是催促著陸九淵前行。

    「媽.的，不帶這麼戲弄人的。」陸九淵心中忿忿不平，前往朱雀宮殿而去的腳步卻不停遲緩。

    不管進了哪一院，好歹算是真正成為天策武院的學生了。

    朱雀正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整個大殿熠熠生光，似萬火映照，晶瑩剔透。

    「這是一個侯爺啊！」陸九淵跨入正殿的刹那，目光不是被周遭景象所吸引，而是牢牢盯著眼前的一個人。

    只見正殿之中站著一人，身形高大，面目粗曠。一身蟒袍崢嶸，足蹬淡金色皮制軍靴，頭戴紫金冠。天策神朝境內，以此裝扮必是封侯。

    就在他的身後，一面巨大屏風展開，木犴、金羊、日馬、火蛇等星辰勾畫出一隻振翅朱雀，焰火纏繞。

    「陸九淵？」

    「陸九淵見過大人！」

    百戰侯看著眼前略顯震驚的少年，微微頜首道：「是個出挑的天策兒郎。」

    已經沉穩心神的陸九淵恢復鎮定，拱手道：「謝大人讚譽！」

    「你父親叫陸神風？」

    「是！」

    就在陸九淵應對的刹那，一隻巨大的手掌瞬間按在了他的肩頭。根本容不得他半點反抗，一股渾厚無比的真元就像是熟悉了【月魔三重門】的運功法門登時遊走他的全身。

    一遍遊走下來，就在陸九淵抬頭的瞬間，百戰侯的大手已經離開了他的肩膀含笑道：「為什麼想入蒼龍院啊？」

    「因為蒼龍這個名字……」說到一半，陸九淵直接道：「因為他們都說天策四院，蒼龍院最強！」

    既然眼前這個侯爺這麼問，在廣場上的情況他想來是一目了然。如此一來，陸九淵哪還有臉東拉西扯。

    「按理說你是可以進蒼龍院的！」百戰侯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什麼道：「不過你有奇遇，而且與焰火相關。如今被朱雀神柱選中，就由不得你了！」

    就在陸九淵聞之色變的同時，只見百戰侯搖搖頭輕笑一聲：「不用緊張。這天下之大，有奇遇的天策兒郎多了去。別說是普通奇遇，便是得到上古傳承之人也不乏存在。」

    「大人說笑了。」被人點破心中想法，陸九淵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

    百戰侯看到這個陽光的笑容，跟著笑笑：「你父親以前沒和你說過，他原來就是朱雀院的學生嗎？」

    「呃？」

    陸九淵聞言一怔，頗為震驚道：「我父親也是天策武院的學生？那他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邊軍伍長呢？」

    回想起那個老酒鬼動不動和自己吹噓他是什麼神朝第一天策郎，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什麼高手，吐過燕雲侯口水……

    好吧！

    他的確是個有故事的老男人，至少打扮打扮氣質還是不錯的。

    見陸九淵陷入沉思，百戰侯淡然道：「他既然不說，那本侯也不便多嘴。回頭你就知道了，到時候壓力不要太大。」

    「求侯解惑！」

    什麼叫回頭就知道，向來對自己這個酒鬼父親好奇的陸九淵想了想，終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他犯了大事！？」

    「哈哈！」看到陸九淵這副神色，百戰侯忍不住笑出聲來。

    「是，事還挺大的。也只有他，才能幹出這種事來。」說到這，百戰侯也難得調侃道：「你有一個了不得的未婚妻，能不能娶回家就看你本事了！」

    「這個，我爭取吧！」陸九淵搓搓手，心中反倒有些期待起來。

    「嗯，不要丟了你父親的臉！」百戰侯拍拍陸九淵的肩膀，沉聲道：「盤膝凝神吧，本侯為你開闢氣海！」

    陸九淵當即盤膝而坐，臉色激動道：「謝侯爺！」

    「你既然是燕雲第一天策兒郎，本該享受這個待遇，不用謝我！」百戰侯並不承謝，

    「啪！」

    百戰侯一掌拍在陸九淵的胸口，登時湧現出無數柔和的火焰真元。它們像是歡快的鳥雀，成群結伴，瞬間沒入其中。

    正殿內，陸九淵此時雙目緊閉，通神已經大汗淋漓。那些火焰真元湧入其中，就像是與正殿內的萬火勾連，開始氤氳出無數的熱浪。

    「屏氣凝神，不要胡思亂想。」一旁的百戰侯輕喝一聲。

    雖然開闢氣海向來穩妥，但偶爾也會發生意外。正所謂沖關險要，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分岔都能斷人一生修為。

    也正因如此，武道高手以渾厚真元助其開闢氣海。打入真元之後，依舊要在旁護法。

    「你以月魔三重門淬煉肉身，開闢氣海不是難事。不過除非你破開玄關，否則氣海的大小將決定你的真氣容量。所以你要盡力去拓展自身的氣海，越大越好！」

    雖然陸九淵閉目入神，但百戰侯的話語分毫不差的傳入他的耳中。

    「這些是真氣？」

    隨著月魔三重門的法門運轉，陸九淵那已經濕透的衣裳瞬間被蒸幹。真正令他詫異的是，隨著百戰侯的火焰真元入體，他的血脈中、骨肉中居然躥出一點點的真氣來。

    雖然這些真氣各自為主，只有一星半點，但隨著月魔三重門的運轉，它們不斷的彙聚，不斷的擴大，開始在體內翻江倒海。

第三十章 紫火焚，妖氣鎮

    「不要分神，用心去引導那些隱藏在自身血脈中的真氣衝擊氣海。」洞悉陸九淵略顯詫異的表情，百戰侯在旁不斷指點。

    踏足武道，率先講究的便是淬煉筋骨。將肌肉不斷錘煉，使得身體堅實，氣血旺盛，經脈通暢。若是能夠輔以藥浴，十來歲的少年能夠巨力搏獸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想要淬煉筋骨，哪怕只是鄉村莽夫若有機緣得到一本練體訣也能練成一身巨力。而天策孤兒，大多都是得承父輩的軍中大力牛魔拳，比之尋常練體訣要高明不少。

    不過真正的貴胄子弟，多以高深的拳法打熬筋骨。這些高深拳法，可不是大力牛魔拳這等大路貨可以相比。

    秘傳拳術以氣養體，配合特殊的呼吸吐納方法，從而提煉出星星點點真氣遊遍全身經脈。這

    股玄奧真氣不斷淬煉五臟六腑，使得武者身體素質不斷蛻變，擁有強悍肉體的同時也在不斷適應著真氣。隨著日積月累，這些真氣會不斷的進入血肉之中舒筋活絡。

    而月魔三重門，正是天策武院的頂尖煉體秘法之一。就算是尋常的貴胄子弟，都是欲求而不可得。

    正常情況下，有這等煉體功法的人到了一定程度就能感知到真氣的存在。

    貴胄子弟大多家學淵源，能夠抵制住氣海翻騰的誘.惑。反倒是那些機緣巧合得到傳承的普通少年，有不少抵不住誘.惑便一頭破開了氣海。

    至於陸九淵體內蘊含真氣，本該是水到渠成之事。只不過後來奪舍了一頭金翅大鵬鳥，這點真氣對妖族來說就像是普通的呼吸，根本難以察覺。

    若不是如此，或許陸九淵也會把持不住嘗試著衝擊一下氣海。

    「凝氣貫通，以一念代萬念。你只需專注心神，一往無前。要觀心修持，將自身真氣視為刀斧，開山辟地！」

    百戰侯的聲音如黃鐘大呂，不斷的在陸九淵心中響起。隨著這位侯爺的指導，陸九淵開始嘗試著控制這些真氣以月魔三重門的法門將它們如數引入氣海穴所在。

    隨著陸九淵如老僧枯坐，朱雀正殿內登時寂靜下來。百戰侯也像是一尊石佛，就這樣守候在陸九淵的身邊。

    轟轟轟——

    朱雀殿內平靜依舊，但陸九淵的氣海忽然翻江倒海起來。只見他的氣海處不斷的拓展，形成一片淡金色的海洋。天際之上，無數金光顫動的星辰像是隕石般朝著氣海砸落下去。

    這些金色星辰神光迸射，絢爛美麗，一顆顆砸進淡金色的海洋登時掀起無數的金色波濤。

    陸九淵寂靜盤膝，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幻。氣海中群星墜落，金色浪潮拍天而起。轟鳴之聲振聾發聵，就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嘭！」

    就在萬天星辰裹挾金光隕落的刹那，一個紫皮葫蘆忽然破開氣海狠狠砸進了金色氣海。

    只是眨眼的功夫，金色的氣海之上忽然燃起無數紫色的火焰。這些火焰就像是精靈一般，不斷的在金色氣海上起舞、蔓延，說不出的妖冶、詭異。

    而金色的氣海在紫火焚燒的刹那，一股鋪天蓋地的荒古妖氣湧現出來開始在氣海中形成劇烈的旋風，不停的刮動著。

    風助火勢，引得紫火燃的更加炙熱。

    一直神態平靜的陸九淵突然緊咬牙關，臉色刹那變得蒼白，不見半點血色。

    滔天的妖氣，蔓延的紫火以及金色的氣海令天地間形成一片奇跡的景色。海天相連，星辰引墜，海嘯與暴風交織，開始不斷的將氣海攪拌成亡命地。

    「不好！」

    百戰侯雖然不清楚陸九淵開闢氣海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但此刻見他牙關緊咬面目蒼白，登時一隻手捏住陸九淵的嘴角彈入一枚藥丸。

    開闢氣海的前提需要氣凝如海，正常的情況下百戰侯之前的一掌真元足以充盈。但是陸九淵氣海澎湃，宛若妖魔聖地，想要平復氣海又哪能這麼容易。更何況氣海開闢之後，還要分化無數支脈遍佈周身血脈形成迴圈。

    就在陸九淵真氣枯竭的同時，那枚藥丸瞬間在他體內融化。一股柔和的真氣開始不斷的擴散開來，隨著月魔三重門的秘法如數湧入氣海之中。

    「給我定啊！」

    深知自己進入關鍵時刻的陸九淵心中怒吼一聲，那股柔和的真氣就像是支起一張巨大的天幕，率先開始抵禦住不斷墜落的金色星辰。

    但金色氣海上的妖氣雖然澎湃，但根本止不住漫天燃燒的紫色火焰。隨著紫色火焰的越發濃烈，自身的妖氣都開始不斷的薄弱起來，好像要被焚燒殆盡似的。

    眼看著真氣與妖氣即將同時消弭的刹那，那頁紋絲不動的金書忽然如流星般朝著氣海快如沖去。

    轟——

    就在那頁金書一頭紮進金色氣海的刹那，無邊的浪潮登時翻湧。緊跟著金書上的妖文開始大放光明，甚至不斷爆發出雷電交鳴之聲，滾滾妖氣就像是破開妖域，開始橫掃氣海。

    沖天的妖氣突顯崢嶸，就像是一隻探下九天的巨掌，只是輕輕一探，登時捏爆空中無數星辰。

    緊跟著妖氣鋪天蓋地的沸騰，竟是將紫色的火海全部剝離出來。這一刻，天上星辰粉碎，海面風平浪靜，而中間則是一道紫色的火海將它們徹底隔絕。

    在那頁金書墜入氣海的同時，紫皮葫蘆就像是被妖氣狠狠拋棄，徹底懸浮在紫色的火焰之上。周身枯敗的老藤不斷閃爍妖冶的符篆，葫口不斷噴湧著紫火。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陸九淵那狂風驟雨般的氣海開始逐漸平穩下來。

    嗡！

    伴隨著奇妙的氣流在他體內突然擴展，緊隨著便貫穿周身血脈開始奔流不息。

    「這就是氣海境麼！」

    不多時，陸九淵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那對眸子卻綻放著異樣的光彩。

    隨著他站起身來，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般顯的格外靈動，多了幾絲難以言喻的武道氣息。

    「多謝侯爺援手！」開闢氣海途中的諸多變故，陸九淵了然於胸。此時氣海穩固，他率先朝著百戰侯拱手感謝。

    不得不說，這一次對於陸九淵而言，能夠開闢氣海的確是僥倖！

    百戰侯神色怪異的看著陸九淵，眉頭緊鎖道：「你到底開闢了怎樣的氣海，甚至將培元丹都吞噬一空？」

    開闢氣海對大多數人來說，並非什麼難事。真正遭遇兇險的，也不過是寥寥數人罷了。百戰侯雖然不曾輕易出手，但也為自己麾下開闢過氣海。但沒有一個人像陸九淵這樣耗費多時，甚至還吞了一枚培元丹。

    培元丹雖然不算珍貴，但一聽名字就知道是為歸元境武者準備。眼前這個陸九淵不但是吞了培元丹，而且連一絲一毫的真元都沒有浪費掉。

    究竟是多大的氣海，才能將自己送入他體內的真元、以及一枚培元丹所凝聚的真元消耗一空？

    想到此處，百戰侯猛的抓起陸九淵的手臂。一股熾烈的真元迅速朝著他的氣海衝擊而去，異常的霸道。

    「這不可能！」一直眉關緊縮的百戰侯驚的張大嘴巴，手上的力氣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

    良久。

    緊抓著陸九淵手臂的百戰侯鬆開手掌，依舊搖搖頭道：「這不可能！」

    「侯爺？」見百戰侯失神呢喃，陸九淵心中一驚，暗想是不是自己妖族的身份暴露。

    不想百戰侯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唏噓道：「進入武院後好好修煉，切莫跟人制氣！」

    陸九淵點點頭，面色無礙道：「多謝侯爺，阿九明白。」

    既然百戰侯說出這句話，陸九淵也已然明白緣由。方才那股熾熱真元湧入氣海，卻被紫皮葫蘆擋在關口。想來這位百戰侯以為自己的氣海只有葫蘆大小，難免有些失落。

    也幸虧是紫皮葫蘆抵擋住了這股真元，否則妖族的身份說不定就會暴露。

    百戰侯揮揮手道：「你且出去吧，外面自有人接應。」

    「是！」

    隨著陸九淵走出朱雀正殿，百戰侯神情變得有些落寞道：「陸兄的孩子，資質不該這麼差啊！」

    「你不打算將這個消息告訴唐國公？」幽靜的朱雀正殿內，突然傳來一聲疑問。

    百戰侯聞言，沉思片刻道：「唐國公如今賦閑在家，還是先不說了吧！」

    「早晚他會知道的，而且此子進入京都，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就與我無關了！」百戰侯突然眉角一挑，冷聲道：「我相信陸兄的孩子，絕不會如此平庸。破玄境不行，打破玄關後焉知他不是第二個陸兄？」

    朱雀正殿內一片沉寂，隨後一陣歎息道：「本以為此子有機會奪得武冠，看來只能寄望于那個陳南朝了。朱雀院再衰敗下去，丟人啊！」

    提起這個話茬，百戰侯臉色也不禁一陣潮紅道：「辜負雀老厚望了。」

    「誰讓蒼龍院出了位大都督呢！」雀老失聲笑笑，提醒道：「你執掌朱雀院多年，隨時可能會被調往前線，做好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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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狐狸精

    「果然是篆刻了傳送陣紋啊！」

    當陸九淵一腳踏出朱雀正殿，出現在他眼前的不再是玉石鋪就的廣場，也沒有那四根巨大的聖獸柱子。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巨大的演武場，四周朱雀旗迎風招展。演武場上站立著近百名天策孤兒，隨著他的驟然出現瞬間無數目光注視過去。

    「他就是那個燕雲第一人麼！」

    「切，要是我們青州的沐如風在這裡，他算根毛啊！」

    「我看他臉色蒼白，雙腳虛浮，看來開闢氣海對他而言很艱難……」

    ……

    演武場上近百名天策兒郎打扮不同，卻被全部分散打入佇列當中。而佇列的最前端，則有近二十來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

    這些公子哥不同於那些天策孤兒們毫無規矩的輕聲交流，目光只是輕描淡寫的從陸九淵身上掃過。

    這二十來人當中，只有一個眉目含笑的看著陸九淵。

    陳南朝！

    三刀依舊背負在刀囊之中，站在錦衣公子哥的佇列好比鶴立雞群。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被選入朱雀院的天策兒郎中，陸九淵最後一個出來，關於他的消息已經徹底傳揚開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各自地方的天才人物，能夠入選天策武院更是人中龍鳳。想叫他們佩服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無疑是天方夜譚。

    巨大的演武場四周，站立著無數挎刀青年。他們一身潔白武袍，領口秀著一隻振翅高飛的朱雀，目若鷹隼般環視眾人。

    而前方高樓的臺階之下，數名金甲銀冠的將軍面色冷峻。

    「嗒嗒！」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百戰侯驟然出現在幾名將軍的身前。

    「陸九淵，燕雲第一。依天策武院規矩，入甲院！」

    高亢的聲音響徹整個演武場，百戰侯沖著邊上的陸九淵說道：「入列吧！」

    「是！」

    如此涇渭分明，陸九淵也不做疑慮，當即朝著陳南朝邊上走去。

    「屍王，沒想到你也來朱雀院了啊！」站到陳南朝身邊的陸九淵渾不顧那些公子哥的目光，輕笑道：「申屠呢？」

    「不知道，反正不是朱雀院。」

    陳南朝一開口，陸九淵只見邊上的幾個錦衣公子不自覺的抽動下嘴角登時覺得好笑。想來這幾個傢伙，也是嘗試過屍王的厲害了。

    「爾等從今之後，便是天策武院的天策郎。忠君報國這些話，想來不用我多做敘述。只望你們今後能夠勤勉修煉，也算沒辜負父輩拼搏！」百戰侯言簡意賅，並沒有長篇大論。

    說完這番話後，便一揮手道：「有你們諸年兄領著去各自宿舍，換好武服之後演武場集合！」

    百戰侯話音一落，便背手朝著身後的殿宇而去。

    緊跟著那些那些挎刀青年開始有條不紊的進入陣營，開始帶領新一批的武院弟子前往宿舍。

    「跟我走吧！」只見一名冷峻青年走過來，說了一聲便邁開步子。

    ……

    天策武院一分為四，聳立在京都長安的四個角落。朱雀院位於南端，雖然是在京都之內，但落地面積廣袤，內中有山有水，極為玄妙。

    陸九淵和陳南朝等人是甲等院弟子，跟著挎刀青年走出演武場便朝著一座青山而去。

    山不高，但勝在寂靜。

    除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羊腸小徑，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林木。伴隨著流水聲、鳥鳴聲，顯得極為靜謐。

    等攀上山頂，才赫然感覺是柳暗花明。

    不同於山腳仰望的原始，山頂上是一片極為廣袤的開闊地。這片開闊地上，有著無數的樓閣矗立。雖然並不奢華，但勝在精巧。每一座樓閣之間，都有著不近的距離。

    「這些是妖奴？」

    雖然早就發現山頂上有一排人恭候多時，但真正看清他們的面容，陸九淵和陳南朝都不禁神色動容。

    如果說妖族是異端、妖獸是畜生，那麼妖奴在天策神朝的地位只能是更低。他們多是妖族與人族的後代，臉上都被篆刻著罪罰紋路，天生為奴為僕。

    雖然偶有一些覺醒本命神通，但從小就被種下妖牌，生死性命皆在主人之手。

    妖奴特徵明顯，就像眼前這些，或是嘴生獠牙或是長著貓耳鼠尾……他們的右眼角處，都有一道明顯的罪罰紋路。看起來有點像紋身，給這些妖奴平添了數分妖冶。

    冷峻的挎刀青年毫無情感的看了眼妖奴，說道：「各自挑選吧！有什麼問題，他們會為你們解惑。」

    那些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司空見慣，一個個魚貫而出挑選妖奴。

    「你叫什麼？」陸九淵來到一個妖奴跟前，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這是一個年齡與陸九淵相仿的少女，也是妖奴群中為數不多的女子。除了右眼角處的罪罰紋路外，陸九淵幾乎看不到她半點妖性特徵。

    少女長著極為柔美，特別是那對寶石藍的眼睛格外吸引人。見陸九淵詢問自己，她登時有些懼意的低下腦袋輕聲道：「請公子賜名！」

    陸九淵想了想，說道：「就叫阿奴好了！」

    聽到這話，少女當即跪伏在陸九淵身前怯弱道：「阿奴拜見公子！」

    「哈哈……」

    「陸兄弟好福氣！」

    ……

    就在陸九淵選中阿奴的同時，一陣調笑聲響起。那些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或冷淡或戲虐，都是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

    敢情陸九淵之外，其餘人等早已經挑選好妖奴。但除了自己，旁人選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奴。

    陳南朝甚至選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額頭大大的王字，一看就是虎妖後裔。

    阿奴俏臉低垂，小嘴緊緊抿著跟隨在陸九淵的身後。

    那個冷峻的挎刀青年也難得的閃過一絲訝異，再看陸九淵的打扮也就釋然道：「切莫沉迷美色！」

    「謝師兄提醒！」

    陸九淵聽到這句話，才算徹底明白過來為什麼眾人調笑。不過他也不以為意，看樣子妖奴是要照顧飲食起居，只有像陳南朝那種變態才會選一隻猛虎男。

    既然眾人已經挑選好妖奴，挎刀青年拿出一枚枚妖牌遞到他們手中說道：「只需要注入真氣煉化，簡易的很。雖然妖奴低賤，但武院不准隨意打殺。他們會領你們去各自住所，記得一個時辰後演武場集合。」

    挎刀青年說完這番話，便飄飄然下山去了。

    而眾人此時顯然都沒交流的意思，當即各自跟隨妖奴前往住所。

    「公子，這就是你今後的住所了！」

    跟著阿奴來到一座精巧樓閣前，背倚山角，後面想來是一處幽靜的院子。

    陸九淵抬頭看看樓前匾額已被摘去，問道：「這裡原先住的是誰？」

    「不知道，阿奴才從司教坊出來！」

    見阿奴一副膽怯的模樣，陸九淵璀璨笑容依舊道：「進去吧！」

    樓閣一塵不染，很乾淨，想來是提前打掃了的。陸九淵也不急著熟悉住所，而是大大咧咧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道：「你是什麼妖！？」

    看到陸九淵的目光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掃過，阿奴不禁小臉一紅。緊跟著，她身後忽然露出一束潔白的尾巴。那對歸攏在長髮中的耳朵，毛茸茸的豎立起來。

    「狐狸精！」

    隨著陸九淵的這聲驚呼，阿奴的頭都快低到胸口去了。那束潔白的尾巴也害羞的藏到身後，不自覺的擺動著。

    雖然唐突佳人，不過陸九淵顯然沒這方面自覺道：「你給我說說天策武院的事宜吧！」

    「是！」

    「朱雀院本次總共招收九十七人，甲等院二十三人。除去主人和另一個叫陳南朝的外，其餘二十一人都是貴胄子弟。他們不用參加考核，是直接入院……」

    隨著阿奴的娓娓道來，陸九淵心中也不停的感慨。整個燕雲十六州總共有這麼多的天策孤兒參加考核，最後晉入朱雀院的不過十數人，想來其餘三院也不過如此。

    而那二十一個貴胄子弟，壓根不用參加什麼武院考核就能直接進入武院。甚至直接就是甲等院學生，說到底這還是一個拼爹的時代。

    當然陸九淵也不會白癡的把這些貴胄子弟歸咎到紈絝子弟去，說白了真正的貴族向來是家風嚴謹。就算性子不堪，手上的本領至少是實打實的。

    不論是修煉的淬體秘法還是藥浴，都不是尋常的天策孤兒能夠趕超。

    何況他們的家世和手上的資源，甚至是無數天策孤兒一輩子都仰望不到的。

    天策武院乃至天策神朝，說白了還是掌握在世家豪門的手中，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真正能夠崛起起寒門的，不過那麼寥寥幾人罷了。

    見陸九淵陷入沉思，阿奴躡手躡腳的離開。

    片刻之後，只見她捧著一套潔白的武袍出現道：「公子，熱水已經放好了，請您沐浴更衣吧！」

    那個柳岩在天策戰艫成了飛灰，周虎到底還是被淘汰了。申屠夏俊暫時還不知道入了哪一院，但想來以他的拼勁應該不會被淘汰。

    到頭來，依舊和自己並肩而立的居然是那個神經病陳南朝……

    「沐浴更衣？」

    回想起在天策戰艫上，差點走光，陸九淵笑了笑。




第三十二章 一招之敵

    一個時辰後。

    演武場上，所有新晉的天策郎們身著一身潔白的武袍。武袍上朱雀振翅，火紅一片，格外顯眼。

    陸九淵朝著四周看看，巨大的演武場上已經多出了許多上屆的天策兒郎。他們分成大大小小幾十個圈子，圍在一起。

    而原本空曠平坦的演武場上，已經聳立起二十三座由巨石壘成的比武擂臺。每個擂臺上，都有一名挎刀青年盤坐在邊緣。

    「看來甲等院的待遇不是這麼好享受的。」陸九淵收斂目光，心中已經瞭解了大概。

    天策武院的規矩，便是入院三年後入軍職。不管你是尋常的邊軍子弟還是貴胄公子，都不容逃避。不過事實上，在第三年便算是實習期到來。那些挎刀而立的青年，在迎接完他們這些新生後便要成為軍中兒郎。

    至於那些分成幾十個圈子的天策兒郎，則是原本的新生和二年生了。他們此來，也算是迎新送舊。

    在天策武院中能夠入院便是甲等弟子，那是無上的榮光，也代表著將會被重點培養。刨去貴族子弟外，真正能成為甲等院弟子的無非便是各州的前一、二名。

    百戰侯看著近百名英姿勃發的天策郎，點點頭道：「入選甲等院的，各自登上比武擂臺。準備接受其他人的挑戰，也好證明你們擔得起甲等學生的實力！」

    等到陸九淵等人各自登上比武擂臺之後，百戰侯看著其餘人朗聲道：「我想你們不會覺得自己比別人差，只要你們能夠戰勝其中一人便可取代他成為甲等弟子。否則的話，只有一年後的演武大比才有機會了。」

    「不知道你們敢不敢？」

    「敢敢敢！」隨著百戰侯最後的挑釁提問，剩餘的天策郎們應聲震天。

    他們各個摩拳擦掌，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渴望，盯著比武擂臺上的眾多。

    「好！不愧是天策神朝的兒郎，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挑戰。站到哪個比武擂臺前，那便不得再換！」

    此言一出，所有的天策兒郎們頓時聞聲而動。

    不消片刻，演武場上的二十三個擂臺前便都有天策兒郎等待。不過這個人數的比例，卻是極為誇張。

    那些貴胄子弟的比武擂臺下，只有星星點點的幾個人。陳南朝的比武擂臺下，則有十數人。

    真正令人訝異的是，陸九淵的比武擂臺下至少擁擠著近四十來個天策兒郎。

    百戰侯以及上一屆的天策兒郎們似乎早已經司空見慣，並沒有表露出什麼震驚。而比武擂臺上的貴胄子弟們，一個個都是神情輕鬆的看了看陸九淵那邊。

    「嘿，李兄，怎麼你也要挑戰這個陸九淵？」

    「那個陳南朝聽說是斬下了妖獸的一截尾巴，實力肯定不容小覷。這個陸九淵聽說是被當靶子，最後天狼衛補償才給了個頭名而已！」

    「不挑戰他挑戰誰啊！大家都是邊軍子弟，他不一定比我們強多少。」

    「那些貴族公子哥家傳精妙，不說丹藥之類，單單是煉體的功法就比我們強上百倍，挑戰他們不是自尋死路嗎？」

    ……

    聽著腳下的諸多天策郎交頭接耳，陸九淵原本平靜的臉蛋上微微皺眉。

    「呵呵……」

    臉色數變的陸九淵忽然發出一聲蔑笑，平靜的氣海中妖氣翻騰，幾乎是將他金翅大鵬鳥的桀驁本性全部激發。

    「就你們這樣的膽子，只怕一輩子都沒機會成為甲等生。那些貴族子弟就算是弱雞，你們也不敢輕易得罪吧！」陸九淵目光從下方的天策郎中一個個掃過，嘴角露出幾分譏諷。

    「哼！」

    「勝了你，我們自然就是甲等學生。」

    下方的人群中，有幾人像是被戳破了心中念想，有些惱羞成怒的高喝起來。

    但凡是能夠進入天策武院的貴族子弟，最次的也是邊軍中大將軍的子嗣。誠如陸九淵所言，就算他們沒有半點武道修為，也不是普通人敢輕易得罪的。

    「要是失手殺人，怎麼算？」陸九淵不再仰視那些人，而是反問比武擂臺上的冷峻青年。

    那名即將踏足軍伍的挎刀青年微微一怔，輕聲道：「只要你有本事在我眼皮低下殺了人，無妨！」

    「好，那便開始吧！」陸九淵點點頭，不復多言。

    嘩——

    兩人的答問，登時引得全場軒然大波。誰都不曾料想，這個陸九淵居然如此張狂。

    饒是不遠處的那些觀戰弟子，都是神情不一。

    「這個傢伙有點意思！」

    「許兄，這個賤民是瞧不起我們嗎？」

    「呵！」姓許的青年不屑的看了眼陸九淵，搖搖頭道：「嘩眾取寵之輩罷了！」

    每一年天策武院招生，貴族子弟所占的比例並不高。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入院的甲等弟子。畢竟不是每一年都有邊軍子弟成為甲等學生，所以他們都曾經接受過數十人的挑戰。

    可是那又如何？

    站在甲等院上的，依舊是他們！

    相比起普通的邊軍子弟，他們的確有太多可以自傲的地方。就算同時開闢氣海，但他們早就熟悉了真氣的存在，又豈是這些賤民可以相比的？

    在這個圈子的周圍，不少天策郎聽到這話卻全部當成耳邊風。第一年他們一樣怒不可遏，但現實就是這般殘酷。就算進入了甲等院，他們中又有幾人可以戰勝貴胄子弟呢！

    一個四十來人的圈子中，領頭的青年眉目含笑道：「我挺看好這傢伙的。」

    聽到這話，跟隨在他身後的天策兒郎們並沒做任何的質疑。

    反倒是貴族圈子中，一聲不屑響起道：「楊兄，可不是每一個人的奇遇都有你這般厲害。」

    「等你什麼時候夠格挑戰我再說。」楊江威渾然不懼，輕描淡寫道：「萬萬不可再給葉國公抹黑了啊！」

    「你找死！」葉君生怒喝道。

    站在葉君生邊上的幾人拉拉他的衣袖，搖頭道：「小國公不必動怒，回頭教訓他，先看比鬥吧！」

    陸九淵所在的比武擂臺上，已經有一個渾身肌肉暴起的少年一躍而上。

    「既然可以殺人，那麼你記住，殺你者，天州李通！」

    陸九淵眉角微挑，伸手道：「等你來殺！」

    此時欺軟怕硬在陸九淵看來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更何況這關乎著天策武院內資源傾斜問題。

    只不過被人當成軟柿子捏，而且有一排排人等著捏，這就讓陸九淵極度不爽了。

    「開始吧！」冷峻青年看了看兩人，示意一聲。

    「嘭！」

    隨著一聲開始，李通猛的一拳劈了過去。雖然只是軍中常見的大力牛魔拳，但他的氣海已開，拳帶真氣真如牛魔頂尖般氣勢洶洶。

    澎湃的真氣鼓蕩，甚至隱隱傳來一聲牛魔嘶吼。不得不說，這個李通將大力牛魔拳練到了一定的火候。

    面對著牛魔頂角而來，一直沒有動彈的陸九淵只是一個側身，月魔倒掛伴隨著狂放的氣勢，帶著一絲詭異的角度對轟過去。

    「這是月魔三重門！」普通的邊軍子弟雖然不曾見過，但那些觀戰的貴族子弟對月魔三重門的招式可以說記憶深刻。他們哪裡能想到，一個賤民居然懂得月魔三重門。

    陸九淵一招【月魔倒掛】裹挾著真氣驟然打出，掌風帶動的空氣爆裂，一股氣浪就狠狠朝著李通拍去。

    「不好！」李通雖然不認識月魔三重門，但從小苦練大力牛魔拳，對武力的基本瞭解還是有的。眼看著這一掌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超自己，他當即變拳回身，另一隻手臂牢牢舉起，擋在頭前。

    砰！

    李通的手臂堪堪觸碰那只肉掌，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就好像是被千斤巨石砸中，那潔白的衣袖都全部崩開，手臂上的肌肉全部扭曲。雖然有真氣護持，但和陸九淵對比起來就好像不是一個級別的。

    「大家都是剛剛開闢氣海，我怎麼可能連一招都擋不下來！」李通心中駭然，難以置信這樣的結果。

    「啊！」

    忽然，李通耳邊只聽到台下的驚呼。下面那一對對恐慌的眸子，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哼！」

    那個一直盤膝而坐的冷峻青年在悶哼之間，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陸九淵和李通的中間。他的一隻大手，猶如虎口，狠狠捏住陸九淵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李通有些納悶，直到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自己的心房處，一隻手掌竟是硬生生的插了進去。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抓住。只需要輕輕一扯，就能徹底脫離心房。

    「啊！」

    李通瞳孔猛的一縮，隨即慘叫起來。整個人開始不停的顫抖，他甚至沒感覺到半點的痛楚，根本不知道陸九淵的另一隻手是什麼時候插進自己的心房！

    陸九淵不顧李通的恐懼，只是望著冷峻青年道：「你抓著我的手腕，是想叫我捏爆他的心臟還是放開？」

    「嘶——」

    原本以為陸九淵已經被冷峻青年制服的眾人全部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再驍勇也不曾見過這麼冷靜恐怖的摘心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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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毒蟒十三擊

    那個冷峻青年不置可否，捏住陸九淵的手緩緩鬆開道：「皆是袍澤，放他一馬。」

    陸九淵微微一笑，將捏住李通心臟的手慢悠悠的抽出道：「好，聽師兄的！」

    他雖然笑的燦爛，但心頭的震撼可不比那些旁觀之人少。這個冷峻青年看似擋不住自己，但方才那絲令人心悸的真元暴動。陸九淵不難想像，如果是沙場之上，自己還沒捏爆李通的心臟，這條手臂就先要被廢掉。

    「轟——」

    就在陸九淵的手掌徹底脫離李通的身體，對方整個人瞳孔擴大，直挺挺的就倒在了擂臺上。

    不過一個眨眼，就有兩個挎刀青年出現將他帶走。

    一系列的動作雖快，但陸九淵的掏心之舉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紮在眾人的心頭，揮之不去。

    「這傢伙，居然真想當著周超傑的面殺人……」不遠處的楊江威舔舔嘴唇，語氣有些詫異。

    不僅僅是他以及他身後的眾人，便是葉君生等貴族子弟也都是不自覺的皺皺眉頭。

    他們在意的不是陸九淵的掏心之舉，而是想起那個冷峻青年的恐怖。這個新生顯然是不知道周超傑在朱雀院的名頭，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吧！

    不過也幸好，周超傑馬上就要離開朱雀院了！

    「接下來，哪個？」陸九淵一步步走到擂臺邊緣，蹲下看著眾人問道。

    他不知道什麼周超傑，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只知道必須以這等雷霆手段解決問題，否則近四十來人一個個挑戰，真會演變成一場猴戲。

    人群中，只見一人慢慢走到擂臺邊緣，仰頭看著陸九淵，面目有些猙獰道：「陸九淵，如果你識趣的話就自動下臺。否則我李國翔不介意為李通報仇！」

    「報仇？」

    陸九淵摸了摸鼻子，搖搖頭道：「你拿嘴巴報仇嗎？」

    李國翔冷聲道：「別以為你有點實力，手段血腥點就妄自尊大。這世上可不只有你會變得手段，如果你不知好歹，那我不介意讓你不體面的滾下來。」

    「是麼，那就上來吧！」

    陸九淵站起身來，淡然的沖著對方招招手。

    李國翔聽到這話，只是冷冷的一拂衣袖。眨眼之間，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比武擂臺之上。

    之前對方混跡在人群之中，此刻突兀的出現頓時讓陸九淵感覺到幾絲陰冷的危險。

    「陸九淵，我最後再勸你一次。自己下臺去，我給你留幾分薄面！」李國翔一步步走近陸九淵，毫無防備的輕聲說道。

    「你想留點後手？」陸九淵心中一動，猜到對方的心思笑道：「白日做夢！」

    「自作孽不可活！」李國翔被陸九淵言語戲弄，登時怒喝道：「今天我便教教你，什麼叫人外有人！」

    「砰！」

    不等冷峻青年喊開始，李國翔身體內的筋骨一爆，登時響起一連串的骨鳴炸響。

    赫然間，擂臺上的巨石板竟然硬生生被他踩出一道道龜裂痕跡來。

    面對李國翔的發難，陸九淵足尖一點，身形便疾然往後退去。

    陸九淵沉靜的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吧！」

    「噗，噗，噗！」

    原本後退的陸九淵忽然站定，月魔三重門起手式在空氣中帶動一連串的爆響。

    轟——

    陸九淵一掌直襲面門，李國翔的拳頭氣勢威猛但卻帶著陰寒。兩者相交的瞬間，登時炸起一股真氣波蕩。

    「古怪！」

    雖然看似勢均力敵，但陸九淵的手掌中不自覺的感覺到陣陣冰冷。這種冷透著無比的陰寒，令他的血脈都有些不順暢起來。

    「這是【毒蟒十三擊】啊！」

    普通人甚至是貴族子弟也認不出李國翔的招式，但百戰侯只是一眼便認出了【毒蟒十三擊】。

    旁邊的一個大將軍點點頭道：「看來這個李國翔，也是得了點傳承。」

    「這些擂臺，就數陸九淵這個好看。蟒山宗覆滅久矣，居然還能留點傳承。只不過這個陸九淵也不是易與之輩，剛才那一手摘心手法，也是古怪！」

    ……

    「蛇？」

    陸九淵雖然認不得什麼【毒蟒十三擊】，但對蛇性異常敏感。

    看到對方謹慎的表情，李國翔不屑道：「早說了你是自尋死路，在我【毒蟒十三擊】下，你會痛不欲生。」

    說話間，李國翔爽拳如蛇形，整個人就像是一條陰冷無比的巨蟒。動靜之間，好比毒蛇出擊，只要一個瞬間就能吞噬了獵物。

    「呵！」

    陸九淵輕輕一笑，整個人突然快如疾風。他的雙掌，登時變得銳利如刀。

    下一刻！

    原本距離李國翔數十步的陸九淵，一閃而至。旁人還沒反應過來，那銳利的手掌已經猛的拍去。

    真氣縈繞，撕裂著勁風。這個速度，幾乎是不可思議。只是眨眼的功夫，一掌轟的一下就拍在了李國翔的胸口！

    「噗！」

    李國翔還不等張開獠牙，就被狠狠的拍飛出去。

    「好快！」

    李國翔咬牙低吼，他的胸口登時出現數道血痕。劇烈的痛苦不停湧動，喉頭一熱，再也堅持不住便噴出一口血來。

    「不可能！」

    擂臺下，數名天州邊軍子弟瞠目結舌。

    「李兄可是得了宗門傳承，怎麼可能打不過陸九淵！」

    「這個陸九淵也太恐怖了吧！」

    「別急，我覺得李兄只是還沒來得及施展手段。更何況他和我們一樣才開闢了氣海，有許多東西還沒融會貫通呢！」

    豈料，就在他們等著李國翔反擊的同時。陸九淵整個人如蒼鷹暴起，那對銳利如刀的雙掌竟然泛起紫色的火芒。

    已經雙手撐地，準備起身的李國翔還沒反應過來。陸九淵已經反手一掌，再次將他崩飛出去。

    「砰！」

    這一掌異常霸道，紫色的真氣焰火格外的絢爛。李國翔衣服的胸口，已經徹底破開，血肉有些焦黑。

    「師兄再不判，我怕忍不住打死他！」

    冷峻青年看了看倒地不起的李國翔，最後只是招招手，迅速又有兩名挎刀青年上臺將其抬走。

    「不可能！他不過是剛剛開闢氣海，怎麼會有煉氣功法。」

    紫焰真氣出現的同時，引得無數人議論紛紛。

    「按理說是不可能，但也可能！」說話的許姓青年正是南雲伯的子嗣，許子軒。

    「小伯爺請賜教。」

    許子軒撇撇嘴，不屑道：「無非就是吞食過妖獸內丹，或者類似的奇花異草，塑造火體唄！」

    能夠塑造火體，不論是妖獸內丹還是奇花異草，都該是極其珍貴了。只要氣海開闢，那麼真氣自然成形。只不過如此一來，武道之路就會變得異常狹窄。

    說白了，塑造火體之後就難以修煉與之相悖的武技功法。除非是徹底將其廢掉重新修煉，否則就註定一條路走到黑。

    對於這些資源豐富的貴族子弟來說，這種方法是不可取的。他們的天空廣闊無邊，豈能被小小的火體束縛。

    不遠處的葉君生聞言，嘲諷道：「說不定人家天賦異稟，開闢氣海後迅速領悟一門功法呢？」

    許子軒聽到這話，眉角一挑道：「你有這個本事嗎？」

    「我沒有，不代表別人沒有。」葉君生撇撇嘴，突然加了句道：「而且我許家可不像你們許家動不動就把人逐出家門！」

    「你找死！」

    正所謂罵人不揭短，葉君生提起許家的家事就有點不道德了。

    怒不可遏的許子軒叫駡之後，忽然冷靜下來：「那也比你們葉家不要臉的靠宗門避婚來的好。我要是唐國公，拿著金龍拐杖就去砸了你家的匾額！」

    誰也沒想到，堂堂兩位貴族公子哥會突然吵翻。而且事態一度升級，幾乎到了不打不可的程度。

    ……

    這邊老生們劍拔弩張，那邊陸九淵則是重新蹲到了擂臺邊緣看著場下剩餘的挑戰者說道：「你們不敢得罪貴族子弟，我理解。不過給你們一句忠告，我說不定比他們更難惹！」

    要是一開始的陸九淵說出這句話，只怕會被無限的嘲諷。但是現在他再說這句話，隱隱之中透著幾分霸道，令人心生敬畏。

    「哈哈哈……」

    就在剩下的邊軍子弟全部噤聲的時刻，忽然響起一陣挑釁的笑聲。

    那些已經結束挑戰的貴族子弟們連袂朝著比武擂臺走來，其中領頭的一人也不和陸九淵搭話，只是對著周超傑問道：「敢問年兄，我能挑戰他嗎？」

    「這是覆海侯家的小公子啊！」

    在場幾名京都的天策孤兒自然是認得這個長安小霸王，見他過來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

    一直盤膝在側的周超傑並未理會，只是扭頭問其餘邊軍子弟道：「你們還挑戰嗎？」

    良久。

    見無人回答，周超傑沖著陸九淵點點頭道：「你依舊是甲等院弟子，下臺吧！」

    「多謝！」陸九淵抱拳之後，便準備躍下擂臺。

    「且慢！」

    張海航眉關緊鎖，臉色不愉道：「哪個叫你下來的，本公子要挑戰你！」

    「砰！」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像風箏似的飛了出去。而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周超傑衣袂飄飄。

    同樣將這個小侯爺當成空氣的陸九淵也已經雙腳落地，自始至終都沒多看一眼，而是往陳南朝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四章 幽冥蝶刃

    「你找死！」

    隨著一聲怒吼，張海航突然起身朝著周超傑沖去。拳中真氣滾動，猶如潮汐拍岸，柔中帶剛。

    「咚！」

    就在同一時間，許子軒驟然出現在了張海航的身前。只見他輕輕抬手，登時就將張海航的潮汐真氣如數化解。

    怒氣勃發的張海航看到許子軒，氣勢一弱道：「子軒哥，你幹嘛攔我！」

    雖然對方只是南雲伯家的孩子，但以前在貴族子弟中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哪怕張海航的父親是覆海侯，他也不敢在【大哥】面前造次。

    許子軒面皮微微抽動，沒有理會他而是朝著周超傑拱手道：「周師兄，海航初入武院不懂規矩，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嗯！」

    周超傑點點頭，看了眼鼻青臉腫的張海航冷聲道：「你才開闢氣海，能夠使喚點潮汐訣也算天資不錯。不過天大地大，武院的規矩最大。你要是不服氣，以後可以來天狼衛找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到【天狼衛】，張海航神色數變，再看看許子軒瞪過來的目光終是不敢再度出手。

    直到周超傑遠去，那些緊隨許子軒的幾個貴族子弟才湧了上來。

    「張海航，你是找死麼！」

    「他是周超傑，朱雀武院排名前三的人物。不過還好他已經入職天狼衛，今天一過就會離開武院。否則你……嘿嘿！」

    這些貴胄子弟三言兩語間，已經讓張海航汗如雨下。一個能夠在兩年內踏足靈照境，被召入天狼衛的傢伙不是他能夠招惹的。在護短的皇主親軍面前，什麼覆海侯根本不值一提。

    「陸九淵！」一想到自己不能從周超傑身上找回面子，張海航忽然惡狠狠的盯著陸九淵的背影低吼一聲。

    要不是這個賤民蔑視貴族子弟，他又怎麼會犯了武院的忌諱，而且在眾人面前丟臉。

    許子軒拍拍張海航的肩膀，笑笑道：「這等賤民隨時可以教訓，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順著張海航的目光望去，忽然瞳孔猛的一縮。

    「不可能！」

    許子軒原先落在陸九淵身上的眼睛，此時牢牢的被比武擂臺上的陳南朝吸引。

    更準確的說，是陳南朝手上的一把刀。

    比武擂臺上，那柄鷹嘴刀已經插在旁邊的青石之上。陳南朝背後的刀囊解開，第二把刀猶如出自幽冥，通身帶著一抹詭異的藍光弧線。

    「唰！」

    在這把刀出現的同時，一直盤膝而坐的挎刀青年已經護在了他的對手身前。隨著藍光在空中畫出完美的弧度，他的手上爆起無數的火芒。然後轟的一聲捏了上去，兩者僵持良久後陳南朝霍然收刀。

    挎刀青年仔細的盯著那柄刀看了許久，才點點頭道：「你勝了！」

    直到此時，陳南朝比武擂臺前的十數人全部戰敗。

    許子軒不自覺的朝著那座擂臺走去，心中喃喃自語道：「幽冥蝶刃怎麼會在他的手上！」

    南雲伯許藍當年鎮守南蠻赤河，因戰功顯赫被天策皇主封為南雲伯。而出自冥宗的幽冥蝶刃，被象徵性的作為榮譽配飾賞賜給了他。

    這柄刀許子軒雖然只遠遠見過數次，但卻記憶猶新。現在再看陳南朝手中的刀，無論是刀身還是制式，與幽冥蝶刃一般無二。藍光流轉，宛若出自幽冥的氣勢，甚至比家中的那柄刀還要犀利。

    「小伯爺！」

    那些緊隨其後的貴族子弟只見許子軒神色數變，突然就躍上了比武擂臺沖著陳南朝而去。

    「你的刀，是從哪裡來的。」一個眨眼，許子軒已經出現在陳南朝的面前。

    作為仲裁者的挎刀青年眉角微皺，沉聲道：「許子軒，莫要壞了武院的規矩！」

    「馮師兄，在下逾越了。」許子軒朝著挎刀青年抱拳，隨即重新注視著陳南朝那雙深邃如碧泉的眼睛，道：「它是幽冥蝶刃，對麼！」

    陳南朝沉默不語，慢悠悠的將幽冥蝶刃與鷹嘴刀重新收回刀囊。

    「你是七姑姑的兒子！」許子軒神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幽冥蝶刃作為皇室恩賜，象徵意義大過實用意義。雖然家中至今供著一把幽冥蝶刃，但早有傳聞真正的幽冥蝶刃已經被七小姐帶走。現在看到陳南朝手中的刀，許子軒焉能不驚！

    而比武擂臺下面，同樣是一片驚詫。

    「那是幽冥蝶刃！？」

    不論是幽冥蝶刃，還是許子軒嘴中的七姑姑，在場的貴族子弟對於許家當年一事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個慢吞吞的陳南朝身上。

    「他是當年許家七小姐的孩子麼∼」

    「他居然來了天策武院，來了京都。許家，是視為陌路嗎？」

    ……

    擂臺上收拾好刀囊的陳南朝聽到這話，重新抬起頭看著許子軒慢悠悠道：「你是許家的人？」

    話語中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車南朝對著挎刀青年平鋪直敘道：「我可以下臺了嗎？」

    「你已經勝了，自然可以。」回過神來的挎刀青年點點頭道。

    許子軒站在擂臺上看著陳南朝一步步走下去，臉色鐵青。緊握成拳的雙手藏在衣袖中，青筋暴起。

    隨著陳南朝徹底走下擂臺，許子軒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道：「給你一年時間，我要索回幽冥蝶刃。」

    喀嚓！

    許子軒腳下的一方巨大青石瞬間爬滿龜裂，只見他笑容盡數收斂，怒意勃發的看著台下兩個人。

    只見陸九淵和陳南朝勾肩搭背，怡然自得道：「屍王，沒想到啊！你居然是有身份的傢伙，也是貴族子弟嗎？」

    「你不用故意逗弄我。」陳南朝抿抿嘴，跟著笑笑。

    旁邊的眾人都是瞠目結舌的望著兩人，陳南朝的身份特殊倒也罷了。陸九淵此舉，怎麼看都像是在挑釁許子軒吧？

    「無關人等退開，許子軒，你自去刑堂領罰。」

    就在大家期待著許子軒如何收場時，百戰侯的聲音驟然響起道：「所有新入院的學生，進入朱雀武閣！」

    百戰侯開口，許子軒縱有萬般怒火，也只能隨等人全部退到演武場的邊緣。

    聽到「朱雀武閣」，所有的新生都眼前一亮，心中滿是期待。並不是每一人都像李國翔等少數幾個那樣氣運無雙，有機會獲得一些傳承。他們現在全部開闢了氣海，正是急需功法的時候。

    而傳聞天策武院的武閣內，有著成千上萬的頂級功法。這些功法大部分來自被神朝剿滅的宗門，都是高深莫測。現在有機會進去挑選，自然是心中殷切萬分。

    所有人都是齊刷刷的望著百戰侯，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進入朱雀武閣，任何人不得喧嘩吵鬧。功法選擇，各憑機緣，誰要是敢胡亂作為甚至搶奪，立即逐出武院。希望你們能夠靜心挑選，好好斟酌。三個月後，便是天策四院的新生比鬥大會。希望你們能夠拔得頭籌，揚我朱雀院神威！」

    百戰侯說著，一揮手道：「甲等院生先入。」

    站立在百戰侯身旁的一名大將軍龍行虎步，帶著陸九淵等人朝著朱雀正殿邊上的一座古樸殿宇走去。

    朱雀武閣外的院落中，只有一株略顯蒼老的樟木。火紅一片的殿門已經敞開，無論是門內沒外都不見人把守。

    「進去吧！」大將軍說道。

    等到陸九淵踏入火紅大門，過了片刻他才感覺自己從一片火海中恢復過來。

    放眼望去，是一排排巨大的紫金楠木架。架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功法秘笈，而每一排木架之上都篆刻著鎏金的大字。有的是「內功心法」，有的是「掌法」、「拳法」等武技。

    無論是哪一類，朱雀武院內應有盡有。每一個高大的木架都分為好幾層，秘笈的顏色也由灰色到紅色依次擺放。

    「啵！」

    其中一人目光熱切的朝著一本秘笈伸手，但還未伸入木架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蕩漾開來。再仔細看去，這些木架上包裹著一層屏障，此刻正泛起圈圈漣漪。

    「不用急！」

    朱雀武閣內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說道：「你們是甲等院生，可以去最後一排挑選。每人只限兩本，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們本事了。實在取不出來，再來此處試試。」

    眾人聽到這話，瞬間全部將目光轉向最後的一排紫金楠木架望去。那一排木架外，就像全部被熾熱的火焰包裹，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形。木架之上，篆刻著「地級」二字，深深的吸引著他們。

    武道秘笈，向來分為玄級、地級以及天級。至於眾人一開始看的那些木架，雖然被區分顏色，但全是玄級功法。只不過是為了區別強弱，才有意描色。

    整個朱雀武閣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走向最後一排長長的木架。

    二十幾人分散著站在長形木架前，就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再也難以看清別人。

    「試試看！」

    陸九淵伸出右手，瞬間青筋暴起變得銳利如刀。

    轟——

    一掌拍出，真氣登時包裹，將火形屏障震盪出層層的火圈。只是一個停頓，陸九淵的手就探了進去狠狠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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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探囊取物

    入手像是一塊滑嫩的絲綢，就在火圈閉合的瞬間，陸九淵的手已經緊握著這塊綢緞迅速抽了出來。

    「烈虎步？」

    仔細盯著這塊綢緞，上面就像覆蓋著一層微弱的火苗。這些火苗不斷跳躍，將所有的字跡全部遮掩。唯一能夠辨認的，只有【烈虎步】三個字。

    正所謂【風從虎，雲從龍】，這卷【烈虎步】應該是地級身法。但陸九淵本體就是金翅大鵬鳥，身法秘笈根本不是他所急需的。武閣之內，只能挑選兩本，如果拿下【烈虎步】，不太划算。

    想到這裡，陸九淵沒有半點猶豫就將【烈虎步】重新扔進火焰屏障之中。

    轟——

    片刻之後陸九淵再度運氣月魔三重門，猛烈的朝著火焰屏障再度打出。就在火圈蕩漾的刹那，他再度將手伸了進去。

    「嗯？」

    這一刻他的手就像置身在無數的錦繡之中，說不盡的柔軟。在他的手邊，有數塊綢緞肆意漫遊。

    不過當他伸手抓去時，好像觸碰到了塊堅硬的物體。捏住其中一角後，也來不及再換就準備將其拖出。

    「茲茲！」

    不料這塊堅硬的物體根本不像之前的綢緞任人魚肉，而是使出十二分的力氣開始掙脫起來。

    「噌！」

    眼看著蕩漾開來的火圈開始閉合，陸九淵手臂上突然冒出一彭紫色的火焰。這彭火焰就像是徹底將陸九淵的手燃燒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隨著火圈閉合開始融為一體。

    仔細看去，陸九淵身前的木架上，火焰屏障已經完美無缺。而正中央，一團紫色的火焰格外顯眼。

    「這個陸九淵，有點意思。」之前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

    百戰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武閣之中，看著陸九淵的情況說道：「應該不是依靠妖丹之類塑造的火體，而是另有奇遇。」

    「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抵得住地級功法的誘惑，拿出來再扔回去，嘿嘿。」蒼老的聲音笑起來，令人有些悚然。

    木架前的陸九淵可聽不到這個蒼老之聲的讚美，他額頭冒汗，臉色開始變得煞白。看上去他的手轉變成了紫火，但那種劇烈的痛苦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手臂燒成焦炭。

    「我去！」

    隨著一聲低喝，陸九淵五指猛的擴展，轟的一下牢牢抓住那塊硬物後開始拉扯。

    每一次使勁，都感覺自己的手快要斷在火焰屏障裡面。

    數次咬牙強撐的拉扯之後，「啵」的一聲，火焰屏障好像被紫火燒開一道口子。

    這個時候陸九淵顧不得疼痛，猛烈的將手抽出後，「咣當」一聲，手中的硬物落在腳下。

    「呼！」

    幾個呼吸之後，不停喘息的陸九淵才慢慢平復下來。那條被紫火包裹的手臂此時已經恢復原狀，只不過手臂中依舊留有那股灼人的炙熱。

    「青玉乾元罡？」

    彎腰拿起地上那塊一動不動的青玉片，陸九淵眉頭微皺。他倒不是不滿意，能夠得到急需的內功心法應該說氣運不錯。只不過和手臂相比起來，這塊青玉片明顯不夠格。

    至少在他心中，八荒六合唯我屠聖訣雖然還不能通篇閱讀，但肯定是無上的修煉秘法。他只需要一門內功心法來遮掩一下而已，可沒想過要如此拼命！

    「青玉乾元罡！」不同與陸九淵的不滿，一直冷眼旁觀的百戰侯瞳孔一縮。

    「呵呵！」一聲蒼老的輕笑，帶著幾分玩味道：「小傢伙好像還不太滿意。」

    百戰侯聞言面皮抽動，臉色有些難看道：「他要是再扔回去，我就打他一頓。」

    整個朱雀武閣內，以地級功法來說，青玉乾元罡都是數一數二的修煉秘法。換作別人看到陸九淵這副欠抽的表情，只怕上去狠狠踩他幾腳。

    能夠在第一時間獲得地級修煉功法，縱然是甲等院生也不是每一個都有這樣的機會。

    好在陸九淵雖然心裡不爽，但也沒莽撞的把這塊青玉片再度扔進火焰屏障之中。他自己也清楚，可不是每一次都這麼好機會能夠得到修煉功法。

    現在修煉功法到手，陸九淵就有些無所謂了。只要第二次取出的是武技類功法，那就萬事大吉。

    「這個小傢伙命真好！」

    看到陸九淵再度轟擊火焰屏障，蒼老之聲忍不住嘖嘖起來道：「紫火庇佑，朱雀焰層在他眼裡就是自家的院門啊！要不是規定了只准取兩卷，他能取走十數卷我都相信。」

    其他的甲等院弟子，此時已經挑選完畢離開了朱雀武閣。二十幾個人，只有十來人取到了一份地級功法。不是他們天資不夠，而是朱雀焰層火光四射，那種灼熱不是誰都能忍受的。

    「他的氣海，可只有一個葫蘆大小啊！」百戰侯心中惋惜一聲，想來陸九淵真氣告竭是不可能再度轟開朱雀焰層。

    轟——

    卻不想，伴隨著焰光四射，陸九淵再次舉掌轟開朱雀焰層。他的速度已經減緩了許多，但依舊還是將手探了進去。

    這一次他根本沒有任何期待，隨手抓住能抓的東西就迅速朝外拽來。

    「蜃龍一氣訣？」陸九淵有些發呆的看著手上握著的一根【鹿角】，不知道這算是修煉功法還是武技功法。

    就在他想著是不是再換一次時，將他獨立隔絕開來的無形屏障登時消散一空。陸九淵左右看看，這才發現只剩下他一人還在朱雀武閣之內。

    「過來！」

    蒼老的聲音重新在陸九淵耳邊響起，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朱雀武閣內多了一條長案。在長案後面，盤膝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

    等到陸九淵走到他身前，老頭只是揮揮手，青玉塊和那根【鹿角】突然出現在了長案之上。

    不知為何，老者看著【蜃龍一氣訣】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道：「勤加修煉，不負天策。」

    老者說話間，掌心從兩者上面輕輕拂過。只見青玉塊和那根【鹿角】中驟然冒起一絲絲有些發白髮金的焰火，它們如數湧現，被老者的手掌全部吸收。

    朱雀武閣內，所有的功法秘笈都被下了禁制。老者衣袖揮動間，這層禁制解開便將這兩卷功法交還陸九淵，說道：「出去吧！」

    「是！」見老者沒什麼交談的欲望，陸九淵恭聲之後就退了出去。

    正所謂少年心性，現在得到了修煉功法，他自然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嘗試一下修煉真氣的感覺。

    不想陸九淵才踏出朱雀武閣，門外已經有三撥人在「恭候」著他。

    除了覆海侯家的公子十數人，還有另一撥錦衣華服的公子哥站在一旁。而陳南朝則是閉著眼睛，依靠在蒼老的樟木之下。

    「陸九淵！！！！」

    只見小侯爺張海航一步上前，惡狠狠的盯著陸九淵咬牙切齒道：「你現在跪下來給本公子道歉，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喂，屍王，你就這樣走了？」陸九淵眼角瞥到陳南朝緩步離開，撇撇嘴道：「真是不夠義氣。」

    身形遠去的陳南朝只是輕飄飄的扔下一句：「武院之內禁止私鬥，他們又不敢打死你。」

    「賤種！」望著陳南朝遠去的背影，張海航怒駡一聲。

    只可惜這句話就像是泥牛進了寒潭，根本沒有半點的撲騰。陳南朝腳步依舊是不歡不滿，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簾。

    「原來如此。」陸九淵嘟囔一聲，繞過張海航就要離去。

    不料他的腳步才邁開，跟在張海航身後的公子哥們登時圍上來堵住他的去路。

    「不跪下道歉，你今天就給我站在這裡。」張海航恨聲道。

    「你有病？」

    「你他.媽.的才有病！」

    「你沒病攔著我幹嘛？有本事找那個傢伙報仇去啊！」陸九淵聳聳肩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們這些小侯爺、小公爺應該各個如沐春風，家教嚴謹，不是民間謠傳的那種紈絝子弟。真正見了，才發現所言非虛！」

    「哢嚓！」

    張海航等人聽到這話，頓時各個眉目生怒。緊握的拳頭發出一連串的骨爆聲浪，只要一聲令下就有打死陸九淵的衝動。

    「唉！陸兄此言差矣。」就在此刻，另一群公子哥中走出一人上前道：「可不是每一個貴胄子弟，都像某些人那樣沒教養。」

    說著，這名公子哥對著陸九淵輕笑道：「在下李應成，願交陸兄這個朋友。」

    李應成冷嘲熱諷下，張海航怒意更甚道：「姓李的，別以為你爺爺是國公就了不起。這裡是天策武院，靠拳頭說話。」

    「你也知道這裡是天策武院？可敢和我上比武擂臺！！！」李應成看似輕描淡寫，氣勢卻格外攝人。

    天策神朝開創盛世到如今，論起真正的世家貴族只有五個。分別是景國公李家、茂國公吳家、晉國公金家、周國公葉家以及鎮國西元家。

    現在國公府的小公爺擺明車馬是要為陸九淵撐腰，張海航卻渾然不懼道：「上就上，誰輸了誰就是沒卵的太監！」

    「那個什麼……」被夾在中間的陸九淵沖著李應成含笑點頭，說道：「我在此祝小公爺旗開得勝，就不觀戰了。」



第三十六章 青玉歸元

    陸九淵的這句話，登時讓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

    「不識好歹！」

    「小公爺如此放低姿態交你這個朋友是看得起你！」

    「一個賤民，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麼。」

    這一次，沒等張海航他們說話。李應成這邊的公子哥們不幹了，紛紛開始羞辱起陸九淵。

    「哈哈哈……」一直怒不可遏的張海濤突然暢快的大笑起來，揶揄道：「小公爺，看來有人並不領情啊！」

    李應成處之淡然，微笑依舊的沖著陸九淵點點頭道：「正所謂武道修行，循序漸漸。陸兄剛剛得了功法，急著嘗試很正常。不過還是要把握一個度！」

    相比較起來，李應成比起張海航無疑是更具備貴族氣質。雖然這句話中隱隱帶著幾分敲打，陸九淵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傢伙的確有幾分令人折服的氣場。

    只可惜這位小公爺想招攬的，是一個妖孽。

    「多謝小公爺提點。」陸九淵拱拱手，便離開了。

    張海航目光閃爍，看著李應成恨聲道：「小公爺，你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一世。我給你一句忠告，招攬賤民別招攬了禍端！」

    「不勞小侯爺擔憂。」

    李應成渾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擺手道：「禍端，就你這樣的人在我眼裡又算什麼禍端呢！」

    說完便領著身後的貴族子弟離去。

    「哼！三個月後，見分曉。」張海航一揮衣袖，背道而馳。

    ……

    「你倒是一雙巧手，做的飯菜也這麼可口！」

    回到住處的陸九淵難得愜意一把，阿奴已經做好了飯菜，他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見阿奴羞怯的站在一角，陸九淵隨意的揮揮手，說：「要不你也來吃點？」

    阿奴聽到這話，連忙擺手道：「這是特意為公子準備的。公子剛剛開闢了氣海，正需要滋補……」

    武道修煉，一旦開闢氣海便可納天地元氣入體。煉化元氣，需要同時精煉體內氣魄。天策武院的膳食，那都是精心準備。特別是甲等院生，基本上頓頓都是妖獸血肉。

    阿奴一通解釋，陸九淵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感覺如此饑餓。頓頓妖獸血肉這麼大的手筆，只怕也僅有天策神朝和少數一些宗門才供得起。

    「不論誰來找我，都說我在修煉。」

    吃完之後，陸九淵便起身朝著樓閣內的練功房而去。如今氣海開闢，他也算是正式踏足武道。

    進入寬廣的練功房後，陸九淵先是將阿奴的妖牌煉化。煉化腰牌之後，妖奴的性命就算是徹底掌握在了主人的手中。

    原本還以為需要耗費些氣力，卻不想只是一道真氣打入，那枚妖牌便被完全的煉化。想來在這方面，天策武院早就做好的安排。

    「青玉乾元罡，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被破去禁制之後，青玉片已經變得完美無瑕。陸九淵反復看了看，然後拿起青玉片貼在眉心處。

    「嗡！」

    只見青玉片登時變成無數的青芒，眨眼間就全部沒入了陸九淵的眉心。不多時，一篇修煉功法一字不差的出現在了陸九淵的腦海之中。

    陸九淵盤坐在一個蒲團上，不多時頭頂就開始冒出騰騰的青氣。

    他雙目緊閉，呼吸開始變得富有節奏。

    隨著神奇的點點青芒開始跳動，陸九淵的胸膛微微起伏著。那些青芒漸漸彙聚，緩緩攀升，將他的臉龐都映襯出猶如溫潤美玉的光澤。

    天地間的元氣在此刻，也極具節奏的鑽入他的體內。

    陸九淵的氣海中，不論是紫皮葫蘆還是那頁金書，都沒有對青氣造成任何影響。它們巍然不動，根本不在意這股微弱的氣流。

    似乎是嘗到了甜頭的陸九淵就像是著迷了似的，沉神凝氣保持著最佳的修煉狀態，開始貪婪的將天地元氣化成青芒引入體中。

    這些青氣一絲絲的順著他周身皮膚毛孔，溜了進去，不停的在血脈中游走，朝著氣海彙聚而去。

    百戰侯以為陸九淵的氣海只有葫蘆大小，實則上他的氣海就真的像是一片汪洋大海。

    現在，這片汪洋大海像是開闢出了青色的內海，將無數的青芒彙聚起來。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

    時間飛快的流逝著，陸九淵吸納的天地元氣卻越來越多。他氣海中的青色內海，也開始慢慢的擴展起來。直到佔據了不小的篇幅後，邊緣不再蔓延，而是將這些青色的真氣不斷的重疊。

    「嘩啦啦∼」

    隨著青玉乾元罡的運轉，這些青色真氣竟然開始互相吞噬。陸九淵吸納入體的越多，它們就吞噬的越厲害。

    練功房內，不斷的傳出啪啪啪的聲響，陸九淵此刻就像是置身汪洋，隨著浪潮擺動。

    而無數的天地元氣，仿佛是圍繞陸九淵為中心點形成了劇烈的漩渦。它們不斷的旋轉著湧入其中，又不斷的擴大。

    正常情況下，修煉功法多半是吸納元氣熔煉入氣海，形成功法屬性的真氣便會醒轉。

    但陸九淵，如今是妖族！

    金翅大鵬鳥可謂肉身無雙，加上天玉蓮子塑造了五臟六腑，他的軀體無比的強悍。他不會像普通人似的，因為筋脈血肉不能長時間經受天地元氣的衝刺而暫停修煉。

    現在的陸九淵就像是永動機，就像是饕餮吞食。別人吸納天地元氣需要小心翼翼，他卻是一股腦的往身體裡吸收，往氣海中引去。

    「滴答！」

    「滴答！」

    隨著氣海中的青色真氣不斷相互吞噬，一聲聲的雨落響起。那片青色的內海上，不斷有青色的雨珠滴下，泛起陣陣漣漪。

    隨著天地元氣的不斷攝入，這些青色的雨珠越來越多，不停的朝著內海落去，開始彙聚成真正的一片海。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雙目緊閉的陸九淵將氣海中最後的一團青氣凝練成一滴雨珠後，睫毛開始微微的眨動。

    隨著一口深沉的氣息吐出，陸九淵的雙眼乍然睜開。

    眼睛中沒有黑色的瞳孔，只有無盡的青，就像是青色的深淵。在這望不透的青光中，一層層黑色的漣漪不停的閃動著。

    只是眨動了下眼睛，之前的詭異盡數消失。陸九淵起身慵懶的伸了伸腰，感受著氣海中的青浪翻滾，露出一個無比享受的微笑呢喃道：「這就踏入歸元境了？」

    正常的天策院生，在開闢氣海後至少需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將真氣全部轉換成真元。要是稍微出現點偏差，甚至還需要培元丹的輔助。

    但是陸九淵，就這樣水到渠成般的進入了歸元境。好像根本沒有什麼門檻，沒有什麼所謂的半步歸元。就是一氣呵成，將所有的青色真氣全部凝練成了真元。

    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陸九淵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爽快。

    修煉固然枯燥，但是在這個飛天遁地的世界裡，武道是陸九淵最為迷戀的嚮往。

    不論是醉臥沙場，還是仗劍江湖。

    如今氣海開闢，一舉凝練真元，陸九淵就像是衝破了心中的一道隔閡，渾身充斥著無盡的力量。

    「我是妖怪啊！妖怪，當然是不同尋常的！」

    霍然間，陸九淵雙手暴起青筋。這雙手顯得格外猙獰，十指就像是十把銳利的尖刀，跳動著無盡的氣勢。

    青玉乾元罡驟然運轉，陸九淵潔白的朱雀武袍鼓動起來。

    喝！

    月魔三重門起手勢轟出，他的雙手全部被青色的元氣包裹。瞬間，練功房的盡頭炸響一聲，厚重的牆壁硬生生被打出了兩個凹陷的掌印。強烈的真元波動，甚至在掌印邊上附帶出一條條的龜裂。

    「不管是那個李通還是李國翔，現在自己只要一掌就能將他們的五臟六腑都拍成血肉！」

    陸九淵低頭看看自己泛起青芒的雙手，忽然心中一動，臉上泛起璀璨的笑容。

    自己的雙眼異常詭異，原先要是動用的話恐怕會被人詬病質疑。但是現在有青玉乾元罡，不是正好彌補這個漏洞麼。

    一想到這裡，陸九淵忽然調動氣海，青玉真元瞬間朝著雙目湧去。

    武道修煉，本就可以明目靜心。一目千里，也根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過陸九淵的雙眼，可不僅僅是如此簡單。

    「嘶！」

    就在他嘗試著將青玉真元覆蓋雙眼的刹那，陸九淵只覺得眼前一片青色，劇烈的痛楚開始從眼脈中直刺眼眸。

    這一刻，陸九淵的雙眼霍然又被無盡深邃的青芒覆蓋。那一圈圈的黑色漣漪慢慢蕩漾，詭異無比。

    並未慌亂的陸九淵深呼吸幾口，開始將青玉真元緩緩的牽引到眼眸。

    「我這眼睛說不定能練出本命神通來！」

    回想起天策戰艫上紫狼領的那番話，陸九淵心中湧現出一種渴望。

    他的眼睛現在變得銳利無比，透過練功房的後窗望出，千里之外的飛蠅揮翅都是一目了然。就在他心中盤算著該如何祭煉本命神通時，放在一旁的【鹿角】居然自動浮空朝著他的眼睛沖去。

    「我這是要被一卷功法給刺瞎的節奏麼！」這根分叉的【鹿角】此刻在陸九淵看來，就像是裹挾著無盡的山川河流，浩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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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萬象青瞳

    遠古時期，傳聞有一異獸，名為蜃龍。據說九頭蛇和雉雞在正月交配，生下一粒很小的蛋。這粒蛋會引來滿天雲雷，雷擊中蛋將它推入土中，在幾十米的地方會變成盤卷著的蛇的樣子。

    在兩三百年後，蛋周圍的土變成石頭，開始向天空上升。只有找到月光後岩石崩落，才會有生成的蜃出現。至於那些受到雷擊卻沒有進入地下的蛋，只能長成雉雞，此生再無機會成為異獸。

    蜃龍獸棲息在海岸或大河的河口，模樣類似蛟龍。頭上有像鹿一樣分叉的角，脖子到背上都生著紅色的鬃毛，鱗片是暗土色的。據傳它從腰往後的鱗片都是向前逆生的，腳像蛟一樣，前端很寬。

    蜃龍獸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就是從口中吐出的氣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幻影。這些幻影大多數是亭臺樓閣，是誰都沒見到過的豪華，從視窗裡可以看到穿戴華麗的貴人們在活動。姿態美麗驚人，而且這些幻影還隨人不同，就算看同一個幻影，在不同人眼裡也有細節差別。

    所製造出來的這種幻影，也就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陸九淵在朱雀武閣內得到的蜃龍一氣訣，正是篆刻在蜃龍獸的一塊小角之上。

    現在蜃龍獸角變成無數的幻象進入陸九淵的眼中，蜃龍一氣訣通篇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逐字逐句的看完之後，陸九淵表情變得很怪異。

    到了現在，他總算明白朱雀武閣中那名老者的表情為什麼是忍俊不禁了。

    這卷蜃龍一氣訣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武技秘笈，真正論起來算是幻技。通篇描寫都是如何利用幻象，迷惑敵人，然後誘殺。可只要武道修煉有成，甚至是凝練出自己的武道氣勢，幻象對於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巨大的威脅。

    你說蜃龍一氣訣有沒有攻擊力，理論上是有的。但在真正的實用性上，它比起其他的地級攻擊武技無疑差的太遠。

    說白了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一卷秘笈！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份雞肋的功法，居然珍貴到用蜃龍獸角來篆刻，只怕是開創蜃龍一氣訣的這位大能對自己的這份功法非常的看重。

    消耗自身真元創造幻境……

    而且這幻境稍稍有些外力，或者自身的緣故就能被破開。

    對於旁人來說，這種吃力又不一定討好的地級功法可能還不如玄級高品的攻擊武技。

    但是落在陸九淵手上，那就不一樣了。

    既然這卷蜃龍一氣訣進入了自己的眼睛，隨著他那跨越兩個世界的思維擴展，那古怪的神情突然湧現出一種衝動和渴望。

    在他前世的記憶中，有一種高級的瞳術幻術。只要雙眼接觸，便會將對手的精神移至一個完全由施術者的想像創造出的世界。

    這個世界裡的時間及品質完全由施術者本身控制，即使在其中的數天在現實中也可能只有一瞬。

    而所造成的痛苦可以被施術者放大無限倍，更可怕的是陷入一個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的狀況，或者在無邊無際的夢魘中被絕望吞噬，足以造成精神的崩潰。

    「用蜃龍一氣訣，配合自己詭異莫測的眼睛……」

    陸九淵心頭一喜，輕聲道：「可以嘗試一下啊，說不定能開創出一門瞳術神通呢！」

    嘗到過青玉乾元罡帶來的美妙滋味，陸九淵當即盤膝而坐，開始修煉起蜃龍一氣訣。

    蜃龍一氣訣總共分為兩個步驟，第一個步驟便是製造出死物，類似海市蜃樓中的樓閣殿宇。而第二個步驟則是製造出活物，比如一座大城中叫賣的商家、遊客等等。

    修煉需要按部就班，不是說你想先練哪個層次就練哪個層次。按照蜃龍一氣訣記載的說法，一旦修煉大成，一口氣噴出一片世界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現在的陸九淵還是要先從死物入手。想要修煉蜃龍一氣訣，首先需要確定一個自身的幻象驅動點。這個幻象驅動點，可以是嘴巴、手指等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相比起其他人修煉蜃龍一氣訣，陸九淵的眼睛無疑是得天獨厚的幻象驅動點。所以在這個選擇上，根本不用多加考慮。

    真正需要陸九淵下功夫的，就是徹底將蜃龍一氣訣和自己的青瞳結合起來。到時候施展蜃龍一氣訣，可以說是幻象套幻境。

    想到這裡，陸九淵將精神全部集中在雙目之中。隨後，他便感覺到自己的青眼中不斷擴散起一圈圈的黑色漣漪。這些黑色的漣漪周而復始的蕩漾著，令人看上一眼就難以自拔。

    隨即，他將青玉真元由眼脈衝著眼眸貫穿而去。一股難以言喻的冰涼感襲來，陸九淵強忍著開始運轉蜃龍一氣訣。

    嗡——

    刹那間，練功房內的場景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好像是被一張青紗覆蓋，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驟然間陸九淵再回過神來，入目處居然是一片青色的世界。這個世界只有一種顏色，除了他自己外再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存在。

    「果然可以在幻象中疊加幻境！」看著這方青色世界，陸九淵非常滿意。

    對於自己青色的雙眼，陸九淵還是非常瞭解的。除了擴大視野，目極千裡外，不論是洞察力也是一流。當初在燕亡之地和那些死囚交手，對方的動作就像是被慢鏡頭推演。而且每一招，都能看破無數的空門漏洞。

    但是真正具備奇妙力量的，還是當初和銀鱗巨蛇爭奪紫皮葫蘆時所釋放出來的妖氣。那妖氣由雙眼氤氳，饒是地級妖獸都不禁從心靈最深處散發出恐懼來。

    「好好開發自己的青瞳，肯定是一門了不起的本命神通。」對於這光怪陸離的世界，陸九淵充滿了期待：「到時候弄點妖氣，甚至可以把紫皮葫蘆裡的紫火搞點進來……」

    陸九淵考慮的久遠，不過眼下他有能力改造的也就是製造點死物。

    只見他眼中的瞳孔不斷擴散出黑色的漣漪，只見青色練功房內驟然多出了一張機關椅。這張椅子上，有無數的青色倒刺遍佈。不過只是一個呼吸，它的影像變得開始模糊起來。

    「我雖然達到了歸元境，但是對真元的控制力還不夠嫺熟！」只是一個瞬間，陸九淵就猜到了緣故。

    不過真元的控制力，需要不斷的淬煉。這種事情欲速則不達，他縱然氣海渾厚但凝聚控制力不行也是白搭。

    想到這裡，他已經不再盤算著把幻象中的死物挪進幻境的試驗。隨著雙眼的開合反復，青色的世界登時消失。陸九淵的眼睛恢復如常，再度重新打量起練功房，他頓時覺得有些頭昏。

    「蜃龍一氣訣對於真元和精神力都有著極大的消耗，我想鍛煉真元控制力還是先出蜃龍一氣訣開始。一旦能夠製造出不同的幻象，到時候再祭煉雙眼應該就事半功倍了！」

    練功房的後窗縫隙中，晨曦透射進來，形成細細碎碎的光斑，顯得格外美麗。

    「居然整整修煉了一天一夜！」

    換上準備的一套乾淨朱雀武袍，陸九淵眯著眼睛適應了陽光後打開房門朝大廳走去。

    「公子，我這就為你準備膳食去。」看到陸九淵出現，阿奴微微怔神後趕緊低下了頭。

    司教坊出來的妖奴，懂得規矩不少。琴棋書畫甚至是一些魅惑的功夫也是粗淺的練過，特別是狐妖奴之流天生就是達官貴人的禮物。

    陸九淵那陽光般的笑容依舊，但那雙深邃的眼睛不自覺的令阿奴一陣心悸，感覺有些莫名的恍惚……

    陸九淵點點頭，問道：「有人來找我嗎？」

    「沒有。」阿奴搖搖頭，解釋道：「公子等人都是初入武院，正式開課要在一個月後。而這一個月，正是留給你們熟悉功法，修煉真氣……」

    聽完阿奴的解釋，陸九淵就明白過來了。他們這些天策孤兒都是苦熬了十五年，一直淬煉肉體。對於真氣的嚮往，可以說是如饑似渴。現在開闢了氣海，又得到了功法，哪還有別的心思。

    別說是他們這些【鄉巴佬】，便是那些個貴胄子弟也是一樣。他們只會比陸九淵等人更加的迫切，因為他們見多識廣，而且家傳源遠。對於武道的認知可渴望，只強不弱。

    「一個月之後就是所謂的四院比鬥，到時候應該能見到申屠了吧！」

    誰都沒想到天策武院的最後一關考核，會是四大聖獸柱。陸九淵本身就是上古妖族血脈，對於四大聖獸的氣勢壓迫自然沒什麼感覺。但是普通的天策孤兒，就沒這麼好受了。

    否則的話，燕雲十六州的天策兒郎們就算四院平分，朱雀院也不可能只有這麼寥寥幾人。

    「想來以申屠那永不服輸的性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一院∼」

    「按理說天策書院應該也已經招生完畢，吳江濱那個小古板應該也沒問題吧！」

    陸九淵想著是不是抽空去看望下他們時，阿奴已經端著飯菜出來。看著這個眉目如畫的妖奴，他忽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文書，悵然道：「按理說應該去登門拜訪一下的。」



第三十八章 玉真公主

    精巧樓閣外，李應成等人正談笑著而來。

    「【青山居】？沒想到陸兄居然還是個雅客，筆走龍蛇，端是一手好字。」小國公李應成也算是見多識廣，卻認不出陸九淵樓閣前的匾額所書是哪家風範，倒是有些自成一家。

    「小丫頭，陸九淵在麼？」看到阿奴出現，李應成含笑著問道，並沒半點倨傲。

    倒是他身後那部分貴胄子弟掩嘴輕笑，早在半個多月前就聽說這個陸九淵居然選了個女妖奴。現在看到，不禁發笑起來。

    而另外十數人則是滿眼的羡慕，他們沒成為甲等院學生卻是沒有資格擁有妖奴的。

    面對這麼二十來人的到訪，阿奴並不像在陸九淵跟前那般羞怯，而是平靜的應聲道：「公子在修煉，你們有事嗎？」

    她出身司教坊，雖然認不得李應成，但這幾人的氣度風範一看就是貴族子弟倒也沒有隨便回絕。

    「我們都是他的同窗好友，今天我舉辦一個同窗宴請他赴約。」李應成說道。

    堂堂一名小國公親自登門邀請，而且無比的誠懇，這也是不少院生佩服他的所在。也正因為如此，在他身後的十數名天策孤兒婉拒了張海航的邀請而是跟著李應成的緣故。

    「請諸位公子到大廳稍後，我這便去告知公子。」阿奴迎著李應成等人入內後，便朝著練功房走去。

    練功房內，此時已經被鋪天蓋地的青色覆蓋。陸九淵一步步在青色的地面上行走，每一步都將腳下的青蕩起層層的漣漪。

    此刻的他額頭已經掛滿汗漬，隨著他的目光掃過，一株株青色的蒼天巨木拔地而起，顯得格外猙獰。

    「呼——」

    隨著陸九淵長出一口氣，那些蒼天巨木開始紛紛化為一片片的灌叢。

    整整半個月來，陸九淵一直在修煉蜃龍一氣訣。雖然只是簡單的草木灌叢間的變幻，但卻大大的提高了他對青玉真元的控制力。

    「按照這個進度，應該還需要一個來月的時間我就能開始想辦法結合自己的青瞳開始修煉了。」

    就在此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走廊中響起。

    陸九淵那對靈動的眼睛只是眨了眨，練功房內登時恢復如常，原先的青色天地仿佛不曾出現。

    「公子，有二十幾個同屆好友拜訪你！」

    阿奴的詢問聲在練功房外響起，陸九淵已經上去打開房門道：「二十幾個？」

    「是，其中有半數應該是貴族子弟。」

    陸九淵點點頭，說道：「去看看！」

    ……

    「我說一大早聽見喜鵲叫，原來是小國公大駕光臨啊！」

    站在陸九淵面前的李應成身著月白袍子，錦繡金邊，襯托著俊秀的臉頰端是一位貴家公子。那對清澈見底的眼睛沒有半點傲然，反倒透著一股儒家子弟的氣息。

    「哪裡哪裡，陸兄勤奮修煉，倒是我叨擾了。」主人家出現，李應成很有風度的從位置上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那些尾隨他來的眾人自然也是緊跟著站起身來。

    陸九淵看了看眾人，發現其中有一大半是天策孤兒。甚至有不少人，都是燕雲十六州的子弟。

    「這個小國公，倒是好手段。」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新生中幾名數一數二的人物招攬到麾下，陸九淵倒是頗為佩服。

    陸九淵打量在場的諸人，而這些人何嘗不是在仔細觀察著他。

    其實不論是那些貴族子弟還是天策孤兒，對於陸九淵的感觀都不算差。

    天策神朝尚武之風嚴謹，陸九淵在比武擂臺上已經證明了自己有資格進入甲等院，他們又怎麼會有輕視之心呢！

    特別是來自燕雲十六州的天策孤兒們，對於陸九淵和陳南朝更是非常的看重。這一次分配到朱雀院的燕雲前十，就他們兩個人，以後便是燕雲十六州的標杆，算是他們的同鄉人，今後說不準有照拂之處。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當中不少人才會婉拒張海航而跟著李應成。

    「陸兄，大家進入朱雀院已經半月有餘。我在風月樓擺了幾桌同窗宴，你可不要推遲啊！」李應成直接道明來意，倒也爽快。

    「小國公與諸位同年連袂相邀，九淵哪敢推遲。」

    對於李應成這等人物，陸九淵倒也沒有差的觀感。雖然他有招攬之心才為自己出頭，但到底還是阻了那個無事生非的小侯爺。更何況來到長安半月有餘，對於京都的景色他也早就想看看，哪會拒絕。

    說著，他忽然在人群看了看道：「怎麼不見陳南朝？」

    「陳兄正在閉關修煉，我就沒打擾他了。」

    「看來這個傢伙被那個小伯爺給刺激到了。」陸九淵輕笑一聲，倒也沒有避諱。

    「呵呵，他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回頭在下好好和陸兄談談。」李應成跟著笑笑，伸手道：「既然陸兄應承了，咱們就出發吧！」

    ……

    陸九淵等一行人來到朱雀院門，李應成的妖奴早就準備好了二十幾匹駿馬恭候。

    貴胄子弟踏馬遊街是常事，而陸九淵等邊疆子弟可謂是馬背上長大。一行人跨上駿馬，當即便策馬奔騰起來。

    朱雀武院在京都南端，眾人策馬過街，長安外城的繁華盡數入目。要不是因為更期待內城的風采，不少人恨不得下馬好好遊玩一番。

    「長安不愧是天下第一雄城！」

    看著內城與外城相隔的寬廣護城河，不時有人響起陣陣讚歎。這條寬廣的護城河波光粼粼，上面有著無數雕樑畫棟的遊舫。想來到了晚間，這些遊舫掛起燈籠應該極為美麗。

    「等四院比鬥之後，在下包一艘遊舫邀諸位遊河。」李應成注意到不少人眼中的熱切，爽然的笑說道。

    外城與內城之間的聯繫，除了遊舫外便是八道巨大的拱橋。而陸九淵他們所過的，喚作含光門，據說科舉狀元遊街便是由此門而出。

    含光門外，站立著兩排如狼似虎的軍士。他們的衣著和天狼衛的天狼袞服非常相似，唯一的區別就是狼身被一條赤色的螣蛇取代。

    「螣蛇衛？倒是有點像東廠啊！」看著他們人人腳蹬白皮靴，陸九淵倒是越看越像前世影視劇中的廠衛。

    對於陸九淵等人的打馬入城，這些螣蛇衛只是輕描淡寫的掃了眼並沒有阻攔。

    就在二十餘騎進入含光大街，前方出現龐大的車仗。紫鑼聲回蕩，金甲羽林衛開路。一時間，含光大街上兩側紛紛靠攏讓路。

    「咱們退到邊上。」看到這一幕，李應成也趕緊勒馬說道。

    有金甲羽林衛開路，紫鑼聲響，正是皇家儀仗。雖然不清楚是哪位皇子公主出行，但憑他一個小公爺是萬萬不敢衝撞了儀仗的。

    眼看著前方車馬過去一半，那巨大的滿刻龍鳳的銅車忽然停了下來。但見一隻白皙的小手微微挽起窗紗，探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沖著陸九淵他們這邊歡快的喊道：「伯言哥哥！」

    「兕子，你又胡鬧了。」一雙素手將可愛的小腦袋按回銅車內，緊跟著傳來一陣清麗的聲音道：「去把陸伯言叫過來。」

    「是！」

    滿刻龍鳳的銅車外，兩名金甲羽林衛應聲後，縱馬朝著陸九淵他們奔來。

    直到靠近陸九淵等人，兩人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李應成等人點頭示意。隨意打量著陸九淵，不禁相視皺眉。

    被人像看猴子一樣打量，特別是後來眼神中的厭惡，陸九淵心中不喜，同樣冷眼看去。

    其中一人縱馬徹底和陸九淵對視，沉聲問道：「你是誰！？」

    「朱雀院生，陸九淵。」

    另一人聽到這個名字想了想，搖搖頭道：「你是陸家旁支？」

    「不是！」對方語氣不善，陸九淵也是冷聲回到一聲。

    驟然，一絲殺氣朝著陸九淵撲來，他胯下駿馬嘶鳴一聲開始不斷的後退。

    不過這絲殺氣只是一個瞬間，隨著李應成策馬上前便消弭於無形。

    「陸兄與我同為朱雀院甲等學生，不知道貴人可是有事？」

    他們雖然是羽林衛，但在景國公府的子弟前還是比較客氣道：「晉陽公主將他認成了陸伯言，所以玉真公主派我等請他過去。」

    「呃——」

    「玉真公主不是在道宮修行麼？」

    聽到這話，不僅僅是李應成，便是其餘的貴族子弟也有些傻眼。

    他們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便是打量陸九淵，隨即嘖嘖聲道：「眉宇間和陸伯言還真有幾分像，要是遠看的話身形差不多倒真會認錯。」

    倒是有人渾不在意羽林衛，輕笑著調侃道：「陸九淵，你該不會是唐國公家的遠房親戚吧！」

    「國公家的親戚？我可沒這麼好命。」對於他們善意的調笑，陸九淵也沒在意。

    笑談間，根本不在意那兩名羽林衛的冷峻眼神。

    「回頭叫小豹子來看看，真像啊！」

    「就是，下次打架我就叫你去冒充陸伯言，肯定嚇得小豹子屁滾尿流！」

    眼看著這些貴胄子弟開始說笑起來，兩名羽林衛恨恨的瞪了眼陸九淵後便縱馬回到龍鳳轎前回復。

    沒過多久，公主儀仗重新穿街而過。陸九淵凝神望去，只見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正不停的朝著自己打量。那對水汪汪的清澈眸子，格外透著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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