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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風雲] 我才不會被女孩子欺負呢 作者:廢鐵行者(已完結)

[校園風雲] 我才不會被女孩子欺負呢 作者:廢鐵行者(已完結)


我才不會被女孩子欺負呢

作者:廢鐵行者


  什麼情況?從6歲開始就一直欺負我的那傢伙,三年不見竟然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還跑到約定決鬥的地點向我表白:希望我能做她的男朋友?!
  陰謀!這裡面一定有天大的陰謀!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就算你跟我抹眼淚扮可憐,我也要對你各種無視+羞辱,直到童年的怨氣全部釋放為止啊!
  看什麼看?我欺負女孩子是有正當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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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是無任何超能力的校園戀愛輕喜劇,略有糟糕情節,歡迎進來參觀。
  由於讀者的惡趣味,本書有從純愛向崩壞到後宮向的趨勢……
  糟糕情節也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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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本書被評為15禁,請未成年人不要當著父母的面觀看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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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我一生的宿敵

  男人在一生中總要有個宿敵的。

  至少今年14歲的我如此確信著。

  說起我的宿敵,應該就是鄰居家的小孩,綽號叫「小霸王」的那個吧。

  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從小一直被他欺負。

  雖然他跟我同歲,卻一直長得比我高,差距最大的時候足足高我一頭。

  他總是三拳兩腳就把我打翻在地,然後獰笑著搶走我手裡的寶貝。

  這些年來我被搶走的寶貝清單如下:

  零食、

  氣球、

  漫畫書、

  水槍、

  警察大蓋帽、

  變形機器人玩具共計25個……

  除了搶我的東西以外,他用來欺負我的招數還有很多,比如:

  把專心釣魚的我踢下河,

  趁我坐下的時候突然把椅子抽走,

  對掉入陷坑的我吐口水,

  逼我吃撒了辣椒粉的面包,

  把螃蟹從我的後脖領裡塞進去……

  總而言之,我在他手底下受的苦難一言難盡,在我幼小的心靈裡,他一度是比哥斯拉還恐怖的存在。

  我今年已經初二了,明年就是初三,無論如何,都想在上高中之前,跟小霸王來個了斷。

  不然,我終生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所以,三天前我給他寄去了挑戰信。

  雖然大雜院拆遷之後我們不再是鄰居了,但是他家和我家仍然在一個城區,坐地鐵的話只要兩站。

  挑戰信想必已經收到了吧。

  我約他出來決鬥,單對單,輸的人要跪在贏家腳下磕頭認錯,還要把搶去的玩具都還回來。

  當然了,其實我這兒沒有從他那裡搶來的玩具——不過正義必勝不是嗎?

  決鬥的地點就定在鍋爐廠後面的空曠草坪上,時間是早9點,沒人打擾的時間。

  我特意挑了一個離他家比較近的決鬥地點,這樣他輸了的話,回去取玩具也比較近。

  不要誤會,我都14歲了已經不喜歡玩機器人玩具了,但是拿回這些玩具是對我實力和勇氣的證明——再說擎天柱大哥一定也想我了。

  說起來,我已經三年都沒見過小霸王了。

  我記得,他跟我一樣在單親家庭里長大,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對他的媽媽——任阿姨卻印象不錯。

  因為任阿姨非常年輕漂亮(因為太年輕了,不像是阿姨,更像是姐姐輩的),是不少青春少男心中憧憬的偶像,而且有她在場的話,小霸王不敢當著媽媽的面欺負我。

  英姿颯爽的任阿姨還是國際級的散打冠軍,也難怪小霸王這麼厲害。

  相比之下,我老爸只是一個眼睛宅男,開了個淘寶網店專賣各種和諧物,超丟臉的。

  不知道小霸王這三年來過得如何,我和他的身高不會再拉大了吧?

  我和他的最後一次交鋒在三年前的冬天,當時天上正飄著大大的雪花,讓我印象深刻,因為什麼原因打起來反倒忘記了。

  那時我的身高已經幾乎要趕上小霸王了,而且為了打敗他,我一直在秘密特訓,胳膊上的肌肉略有小成。

  所以我決定不再忍耐,而是奮起一搏。

  他無數次用他的罪惡鐵拳把我變成熊貓,所以我出拳也是衝著他的眼睛去的。

  但是我的拳頭只擦過他的下巴,沒能碰到他的臉。

  他臉上現出「長能耐了啊你小子」的嘲弄表情,然後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讓我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真該死,我忘了防禦他的腿,就算是身高接近了,他的腿也一直比我長好多(遺傳了老爸的短腿真是對不起啊!)。

  奇怪的是,他打倒我以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向我身上吐口水,也沒有大步走開,反而帶著一點寂寞的語調說:

  「這裡要拆遷了,大家都會搬走,我家要搬到城西的紅樓北街去,以後就不能常常見面了……」

  跟我說這個幹什麼?你就要帶著我的25個機器人遠走高飛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總覺得,還沒跟你打夠的樣子……」

  還不夠?你從我這搶走的戰利品還不夠多嗎?擎天柱大哥都被你搶走了欸!為什麼還帶著寂寞的語氣?你對於不能繼續天天欺負我感到很遺憾嗎?

  還是說……我突然渾身一顫。

  還是說你視我為宿敵嗎?就像我視你為宿敵一樣?

  我以跪趴在地的姿勢抬起頭,漫天雪花中,小霸王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因為逆著斜射而下的太陽光,我看不清他的臉。

  「以後再見吧,葉麟(這是他第一次念對我的名字,以前他都是故意發音成「野驢」之類難聽的外號),我會替你保管那些機器人……等你覺得有把握戰勝我的時候,再來向我挑戰吧。」

  他丟下一頁事先寫好的新家庭住址,我抓在手裡,狠狠地瞪著那些墨跡。

  不得不承認:他的字寫的還蠻工整的。

  此後的三年裡,我變本加厲地訓練自己,可以說到了慘無人道的程度。

  仰臥起坐,俯臥撐,引體向上,從只能做十個練到做一百個、二百個。

  每天都繞著冬山湖跑三圈,腳脖子上還綁著5斤重的沙袋,後來又加到10斤。

  至於買拳擊雜誌在課堂上偷看之類的,省略不提。

  總之別的孩子在吃飯的時候我在鍛鍊,他們在睡覺的時候我也在鍛鍊。

  我不成為一名武術家的話,那簡直沒天理了。

  即使如此,我也沒有100%的把握能戰勝小霸王。

  畢竟他媽媽任阿姨是真材實料的散打冠軍,他一定學到了密不外傳的訓練方法,說不定還有一兩招必殺技。

  但即使如此,我也一定要向他挑戰!

  如果對恐懼低頭的話,就不配做一個勇敢的男子漢!

  就算這次輸了,我也會接著挑戰下去,一年一次!直到我贏回擎天柱大哥為止!

  對了,之前我說過,像我這個年紀的男人,已經不喜歡機器人玩具了是吧?千萬不要以為我只是為了玩具才這麼執著的!

  等到要寫信給小霸王約定決鬥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不知道小霸王的全名是什麼。

  只知道他和任阿姨一樣都姓任,既然如此,我就把他之前留下的地址抄在信封上,然後在「收信人」那一欄裡寫下「任我行」這個我覺得跟他很配的名字。

  由於我不想任阿姨看到信封以後笑話自己,就沒在信封上署自己的真名,而是代之以「正義使者」這四個字。

  小霸王收到這封信以後,一定會知道我是寫給他的。

  他一直都是欺凌正義使者的邪惡大魔王。

  我和他是一生一世的宿敵。

  竟然起霧了。

  現在是初春季節,我在絨衣外面套著史泰龍穿過的那種拳擊運動衫和運動褲,仍然覺得有些寒意。

  為了不讓肌肉僵硬起來,我作勢打出幾個刺拳,決鬥前的準備活動也是很重要的。

  草坪上一個人也沒有,我看了看表:8點50分整,我早來了半小時,並且已經等了20分鐘。

  小霸王應該不會是故意遲到的人,為了讓他更容易找到我,我站到最大的一棵老榕樹下面,繼續做刺拳練習。

  這樣一來就算霧氣更濃起來,我也比較顯眼。

  大概又過了5分鐘,我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

  運動鞋踩在草地上發出的,綿軟的腳步聲。

  有些匆忙,有些急切,好像還有點猶豫。

  哼,小霸王,時隔三年,難道你害怕了嗎?

  事實上我的全身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一定是天氣寒冷的緣故。

  我不會輸的!絕不會再輸給你!

  就算是逼不得已使用一些男子漢之間的禁招,例如踢襠……

作者有話說
  有讀者說我的第一章寫的不好,第二章開始才有趣起來……我倒自我感覺還不錯的說,另外忠告大家:女孩子被踢到胯下也是非常疼的,請大家不要輕易嘗試




【002】 我的世界觀破滅了

  一個灰色的人影分開霧氣跑了過來,似乎因為發現了我的位置,於是慢慢開始減速了。

  從看到跑步姿勢那一刻,我就斷定是小霸王沒錯。

  他走過我曾經經過的那兩棵小樹的時候,我緊張地用他距離樹杈的高度來估算他的身高。

  太好了!他沒長高!準確來說,自從我們分別三年以來他幾乎完全沒有長個子!這三年是我發育迅猛的三年,這樣一來,反倒是我要比他高出一頭了!

  哈哈哈哈小霸王,沒想到這麼快,你的報應就來了!

  但是身高不能決定一切,我仍然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

  小霸王在離我五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白氣從他的嘴裡呼出來,臉上紅撲撲的,似乎沒有坐車,而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樣子。

  看來他跟我一樣在做決鬥前的準備活動啊!葉麟,你可不能大意!對方是堪比弗利薩的危險人物!雖然他現在個子沒我高,可是弗利薩的最終形態也是嬌小可愛的呢!

  無論如何,先近距離觀察一下敵情吧。

  小霸王今天的戰鬥服是灰白兩色的厚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感覺不怎麼適合打架的樣子,有點奇怪。

  尤其是因為怕冷,他把雙手都縮在毛衣的袖子裡,只露出一點指頭尖。

  雖然整體來說算是短髮,額前卻留著長長的劉海,這種發型在打架的時候很不利啊!

  有可能會被敵人揪住頭髮,然後用膝蓋狠狠地K你的臉啊!

  還有……是我的錯覺嗎?他的腰臀比例為什麼有一種微妙的不和諧感?還有緊身牛仔褲襯出的圓滑優美的腿線……

  難道,這種體型,是專門鍛鍊過下肢攻擊力的體現嗎?奪命剪刀腳之類的必殺技,會在接下來的決鬥中出現嗎?

  事到如今,胡思亂想也沒有用。

  我解下手錶,看都不看就丟到老榕樹的樹根下面,對著小霸王擺出一個介於泰拳和中國拳法之間的姿勢。

  「我們開始吧,任我行!」

  小霸王撲哧一聲樂了出來,他現在比我矮了,如果他不抬頭的話,因為有劉海擋著,我很難看清他的眼神和他的表情。

  「你果然還記得你的機器人玩具啊……」

  小霸王一邊搓著凍僵的雙手,一邊舉到嘴邊呵氣來取暖,不但不進入戰鬥狀態,還顯得有點高興。

  他的聲音和語調都很奇怪,雖然和從前的記憶相比幾乎毫無改變,但就是莫名地感覺奇怪……

  對了!沒有變化才奇怪!

  男孩子在我們這樣的年紀是要變聲的!因為聲帶變厚,甲狀腺軟骨向前突出之類的原因,我的嗓音變粗了許多,怎麼他的嗓音一點變化也沒有?

  我突然覺得他藏在毛衣圓領裡面的脖子上,未必會有跟我一樣的,被稱作喉結的東西。

  不過也許是他發育遲緩呢,這三年來他沒長個子就是證明。我安慰自己,不讓自己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你怎麼不動手?還是因為看見我的個子長高了,就沒膽動手了?」

  小霸王有些慌亂抬起頭,望了我一眼以後又馬上縮了回去。他的眼神在寒霧中帶著幾分水汽。

  「扭扭捏捏的!你怎麼了?打還是不打?不敢打的話,就把機器人都還給我!」

  我不耐煩地吼道,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十分煩躁。

  小霸王似乎是被我的語氣嚇到了,他瑟縮起身子,一語不發地站了十幾秒,最後好不容易下了決心一樣咬緊了嘴唇,向我深深地彎下了腰,幾乎和地面呈90°夾角,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誠懇道歉的模樣。

  「對不起,以前一直欺負你,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啥?這就是威風凜凜的小霸王的道歉啊?我不是在信裡寫的很清楚,輸的人要跪下磕頭道歉的嗎?你以為認輸就可以減輕懲罰了嗎?」

  「實在對不起,但是磕頭道歉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而且,弄髒新買的牛仔褲的話,媽媽會罵我的……」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實在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才三年不見,喪盡天良,壞事做盡的小霸王同學,居然連一條牛仔褲都不敢弄髒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難道你不跟我打架也是害怕弄髒衣服嗎?五年級的時候,你和我不是光著膀子在爛泥裡打過一次架嗎?那時候的豪氣到哪裡去了?」

  肯定是錯覺,我說這話的時候,小霸王的臉比剛才更紅了。

  「對不起,那種事情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為什麼啊?就因為我長得比你高了,你就再也不跟我打架了嗎?」

  我很生氣,這種行為跟下棋贏了你就跑,或者是從背後砍你一刀,然後笑容滿面地說「我們和平相處吧!」性質同樣惡劣。

  「跟個頭沒關係……」小霸王猶猶豫豫的。

  「那和什麼有關係?」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

  「什麼事情?就像以前你瞞著我在我背後貼上『歡迎灌腸』的紙條,害得我被小朋友們用千年殺爆菊一樣嗎?」

  「請不要說了,那件事情我也很羞恥……」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才再也不跟我打架了呢?我們不是宿敵嗎!」

  我憤怒到睚眥俱裂的程度。

  「其實我是女孩……」

  「那又怎麼樣?這個時代男女平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因為我是女孩,所以,光著上身和你在泥巴裡打架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他好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的,他的臉已經紅得冒出了蒸汽,像一個煮熟了的螃蟹。

  雖然他和從前一樣留著男孩似的短髮,但是他精緻的五官,閃著水汽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唇,臉部的弧線……無一不是在證明他說的是真話。

  只要不像我一樣帶著刻骨仇恨的目光去看的話,任誰都會得出他是女孩的結論。

  難道從此我要稱呼他為「她」?

  我突然覺得掉進冬山湖裡被凍成冰塊也不錯。

  跟這驚天霹靂一樣的真相披露相比,我選擇冰塊。

  「不對!你絕對是說謊忽悠我!這年頭長得像女孩的男孩也不稀奇!你這個偽娘!不要再試圖欺騙我的感情了!我不會上當的!」

  她閃了閃眼睛,帶動了長長的睫毛,一語不發地看著歇斯底里的我。

  「對,你一定是偽娘!五年級咱倆都已經11歲了,在泥坑裡打架的時候,我為了搶回書包扯掉了你的上衣……如果你是女孩,我早就發現了!雖然你的皮膚倒是很白,可是胸前平得像鏡子一樣啊!就算說是平得完全沒有摩擦力,可以讓小滑塊永遠做勻速直線運動也不為過啊!」

  「請不要再說這件最令我羞恥的事情了,那時我還沒發育……全用來長個子了……」

  她回答這件事的時候吞吞吐吐的。

  「另外,從三年前開始,我的個子就不再長高了……」

  「這個我看出來了,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長大了一點點了……」

  「什麼長大了一點點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胸部……胸部長大了一點點了……」

  她兩手的食指抵在一處,害羞到要死的樣子。

  「所以……已經不是平胸了……」

  啊?!你是不是平胸跟我有一毛錢關係嗎?與其在這裡說這些有用沒用的,你倒是把擎天柱大哥還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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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被告白了

  我瞪著她,不知道對話究竟要如何進行下去。

  「那麼,你相信我是女孩了嗎?不用確認就相信我了嗎?」

  「確認?怎麼確認?」

  我沒好氣的問。

  「你能就這樣相信就最好了,如果你還是不肯相信的話,那就讓你……摸、摸一下……剛長出來的胸部……」

  她好像是在談論剛出生的小貓小狗一樣。

  因為自家的寵物下了小崽,所以必須向旁人炫耀一番,讓大家說出「真可愛」、「萌死人了」這樣讚美的話。

  她到底是有多沒常識啊?難道不明白不能當著異性說出這種危險的話題嗎?

  「哈?你覺得自己長出胸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啊?」

  「嗯……」

  她居然不害臊地承認了。

  看到我臉上出現嫌惡的表情,她又趕忙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會反省的!明明是像惡鬼一樣長年欺負你的我,現在竟然恬不知恥地長出這種東西……果然被你討厭了吧!」

  不,說起來我對你的感覺,不是討厭,而是屬於「憎恨」那一級別的吧?

  尤其是你變成女生,讓我連報仇雪恨的動力都沒有了,之前的那些辛苦和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挫折感和無盡的空虛徹底包圍了我。

  「算了,只要把擎天柱大哥,不,就是那個紅色的大卡車機器人,還給我,咱們倆的帳就一筆勾銷了!」

  她臉上顯出茫然若失的神色,難道這麼優厚的條件都不能讓她滿意嗎?

  「能多給我一點時間嗎?」她請求道,樣子可憐兮兮的。

  「其實我今天有好多話想跟你說……請放心,以前從你那搶走的玩具我都有好好保存著,你願意聽我把話說完的話,我會一個不少地全還給你的!」

  聽說擎天柱大哥安然無恙,我鬆了一口氣。

  既然聽她說話又不會少一塊肉,當時抱有這種幼稚想法的我,點了點頭。

  她彷彿死刑犯獲得緩刑一樣綻出了笑容,眼角上甚至掛上了喜極而泣的淚珠。

  「謝謝,真的,對不起,我語無倫次了……我收到你的信以後,高興得一整晚都沒睡覺……」

  她的眼睛下面確實有薄薄的黑眼圈。

  「高興?以你的情況看,不是應該害怕才對嗎?你難道不擔心被我按在地上,打到鼻青臉腫,連你媽媽都不認識你嗎?」

  「不會,我認識的那個葉麟是不會這麼做的。不過……就算真的被這麼對待了也沒辦法,那時我會閉上眼睛不反抗,就當成對從前的贖罪吧……」

  什麼?閉眼躺地上讓我隨便揍嗎?這就是我無數次在腦內預演過的,和小霸王蕩氣迴腸的最終決戰嗎?為什麼感覺這麼悲涼?為什麼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啊混蛋!

  「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沒用……可是那時我因為遺傳的關係,個子高,力氣也大,一點也不像女孩。因為在女孩中間不受歡迎,我就裝成男孩子跟你們一塊瘋了……當時靠著身體優勢欺負了很多人,尤其是住在隔壁的你,所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光看她道歉的姿勢,倒是非常誠懇。

  「算了,不用再向我行道歉禮了,反正你把玩具還給我的話,咱們就兩清,何必一定要我原諒你呢?」

  「不行,你非得原諒我不可!」她的語氣又堅決起來。

  「因為……因為我對你有一個重要的請求,如果你不答應,我的病就再也治不好了!」

  「治病?你怎麼了?」

  我很驚奇於自己居然對她的身體如此關心。

  「嗯……你知道,我因為當了太長時間的男孩子,又沒有女性特徵,所以一度懷疑過自己的性別,甚至萌生了以男孩身份度過一生的想法。那時候跟你們一起玩的時候真的很快樂,因為男孩子有時候會玩猴子偷桃的下流遊戲,害怕露餡的我還曾經在內褲裡塞過襪子……結果,結果本以為永遠長不出來的胸部,居然長出來了……」

  「不要再說什麼內褲和胸部的了!我都替你害羞啊!快說你究竟得了什麼病啊?」

  「好……好的,我長出胸部之後對自己的性別又產生了疑惑,嚴重到了不能見人的程度。如果是以男生的身份,我覺得已經對男生瞭解的不能再瞭解了,但是一旦換回女孩子的身份,突然發現不知如何跟同齡的男性相處了……醫生說我再這樣下去,有患上性別認知障礙這種病的危險……」

  「你在哪裡看的庸醫啊!你早就患上性別認知障礙了!從6歲那年你搶走我的糖葫蘆開始你就已經得了這種病了啊!」

  嗯,說起來原來是性別認知障礙嗎?我還以為是什麼嚇人的絕症呢!話說我幹嘛這麼好心,擔心這傢伙的健康呢?

  「可是……醫生說我這種病如果治不好的話,我以後可能無法接受自己的真實性別,最後說不定會找個女性結婚呢……」

  「尼瑪這是啥醫生啊!中國不允許同性結婚的啊!不要做這種不負責任的預言好不好啊!」

  「嗯,為了將來不觸犯國家的法律,我決定從現在開始積極治療我的病。」

  「治療?怎麼治療?」

  「我……我的主要症狀就是害怕同齡的男孩子,但是,有一個人,我不害怕……」

  這是在說我嗎?因為常年把我踩在腳下,所以不怕嗎?

  「但是因為好幾年沒見,我以為他把我忘了……可是昨天卻收到了他寄來的信……」

  「我真的……真的好高興……」

  毫無預兆地,她突然向我衝來,臉上的表情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

  我幾乎嚇死,下意識地以為她要打我的眼睛,急忙護住臉部,不料她卻抱住了我的腰。

  在慣性的作用下,我的後背撞上了粗糙的老榕樹。

  「你……你要幹什麼?」

  我低頭看到,她的臉好像著了火,紅得不能再紅。

  「葉麟,請你當我的男朋友吧!!」

  「這是我一生一世的請求了!!」

  她像小鹿斑比一樣望著我,期待著我的答覆。

  我悲憤欲絕,差點咬舌自盡。

  我掙紮著想要擺脫她的摟抱,但是沒有成功,以她現在的體型來說,真的是使出了全部力量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叫任小芹!芹菜炒肉的芹!你現在知道了!快答覆我啊!不答覆我就不放手!」

  她把頭埋進我的衣服褶皺裡面,死命地將我抓緊。

  「你別逗我好不好!難道你想說以前一直欺負我,其實是因為喜歡我嗎?」

  「對!就是這樣!我是一個會欺負自己喜歡的男生的壞女孩!快給我答覆啊!」

  尼瑪這是什麼展開啊!明明應該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決鬥,咋就成了言情肥皂劇了呢?

  「快、快放手!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我不怕被人看見!為了說出那句話,我剛才已經把一生的勇氣都用光了!」

  小芹死死地揪住我的上衣前襟,她的身體非常劇烈地顫抖著。

  她似乎非常、非常害怕。我從沒見過一個人會恐懼到如此地步。

  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哭紅了眼睛,撲到你的懷裡,祈求你的保護。

  我幾乎忍不住就要立刻答應她的請求。

  果然是男人的本能吧?對女孩子的眼淚沒有抵抗力什麼的。

  「當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我本想這麼回答的。

  但是話剛出口一半,我又回想起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怨恨,那些遭受過的欺辱——被踢下河變成落湯雞,被抽走凳子屁股摔成兩半,好不容易才買給我的擎天柱大哥被獰笑著搶走……

  於是那句話就變成了:

  「當你的男朋友——是絕對不可能的!」

  「為、為什麼啊?」小芹一臉絕望的表情。

  「不為什麼!就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為了讓她死心,我加重了厭惡的語氣。

  小芹身上的顫抖消失了,她死氣沉沉地從我身上移開,動作呆滯,眼神晦暗無光。

  好像今天就是她要被執行槍決的日子。

  我有點於心不忍,瞬間想要改口,但是終於狠下心來,對她擺出一副冷面孔。

  「為了這一天,明明我已經很努力了……」小芹失魂落魄地念叨著,「完全禁絕暴力,宅在家裡三年,為了學會怎樣做一個女孩子,研究了上千本少女漫畫……

  喂喂喂,研究方向錯了好不好!這就好像一個想結婚的剩女天天研究韓劇一樣悲劇啊!把那些時間花在逛街上說不定更有效啊!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麼討厭我?明明為了不被討厭,我什麼都肯做的……」

  「打我、踢我都好,向我身上吐口水也不要緊……把以前我對你做過的,都對我做一遍還不行嗎?」

  不,不需要做到那個份上,請快點放我走吧!場面太尷尬了!

  小芹的肩膀開始抖動,幅度越來越大,終於扭過頭,放聲大哭起來。

  「果然還是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女生嗎!」

  她就這麼大哭著從我面前跑掉了。

  望著消失在晨霧後面,淚奔的她,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原來我那個一生一世的宿敵不叫任我行。

  有一個名叫小芹的女孩因為我的拒絕受到了傷害,她哭著一路跑回家,說不定在睡夢裡還會有傷心淚滾過臉頰。

  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強烈的罪惡感?

  她可是小霸王唉!邪惡的暴君,萬惡之源,在噩夢裡也會折磨我的壞蛋啊!

  以後,我還會見到她嗎?




【004】 我的天才計劃

  回到和老爸兩個人居住的家以後,小芹的事情仍然在困擾我。

  「喂喂喂,沒想到吧?我買的正太又漲價了!」

  老爸的房間沒有關門,他正坐在電腦前面,和網絡另一端的客戶進行著可怕的話題。

  當然了,我的老爸並不是人口販子,他雖然沒用,但也沒有墮落到那個地步。

  因為受不了老媽和他離婚的打擊,從大學講師的崗位辭職,一個人靠開網店的收入把我拉扯到這麼大。

  正常來說應該感謝這樣的老爸吧?我還未滿月時,老媽就和同一所大學裡的外教私奔了,至今不知去向。就算是看到老爸珍藏的舊照片,照片裡的那個笑得很甜的女人,也完全無法讓我喚起對母親的溫馨感覺。

  老爸的個頭不矮,應該有183CM,但是腿有點短(我也是這種體型),一副黑框眼鏡戴起來斯斯文文的,很有大學講師的派頭。他對我也很好,並不以長輩的身份告誡我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反而用朋友之道來跟我平等交流。

  有這樣的老爸還不滿意嗎?相信很多人會指責我貪心不足。

  ——但是老爸的淘寶店實在是太丟臉了啊!

  和諧物。我以前提過一次,具體來說,就是賣給那些不願意和社會接觸,人生完全失敗的宅男們,用以處理異常性`欲的道具。

  例如H漫、飛機杯、前列腺刺激跳蛋、衣不遮體的卡通美少女手辦、做出害羞姿勢的全`裸貓耳娘抱枕、全比例硅膠充氣娃娃……

  有一次老爸甚至神秘兮兮地向我許諾,只要我能考到班上的前十名(我們班一共才34個人),就能得到在網店的H物中任選一件的權利。

  「我推薦飛機杯噢!R20型號的風評很不錯噢!」他一臉猥瑣地建議。

  我渾身惡寒地拒絕了老爸。

  在我這個年紀,討厭H物的男生幾乎沒有,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老爸知道我買了什麼H物,更別說是用老爸送我的東西打飛機了。

  有時候,有一個比你還H,甚至常跑過來試圖和你交流H網站最新地址的老爸,真的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而且老爸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直到被老媽拋棄之後,他才一步步地墮落成這個樣子。

  「唉?那本SM的本子不好看嗎?那看看這本《三隻母豬》怎麼樣啊?」老爸聊天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厭惡地替老爸關上了他房間的門。

  我也是一個進入了青春期的男生,不可否認堆積如山的成箱H物也曾經對我充滿了誘惑力。但是每當看見老爸臉上不經意露出的寂寞神情,我就對女人害怕得要死。

  不止一次,老爸喝醉了酒之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哭著喊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應該是我的生身母親吧?一個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親生兒子的母親,卻讓一蹶不振的老爸至今不能忘懷。

  這是怎樣的一種破壞力啊!

  這就是為什麼,學校裡有不少漂亮女生,卻沒有一個能引起我的好感。

  ——我知道她們擁有比眼鏡蛇還可怕的毒液。

  所以我很懷念和小霸王拳腳相向的時光,熱血而純粹,而軟聲軟語地要求做我女朋友的任小芹,我卻時時感到她隱藏在笑顏之後的毒牙。

  門鈴響了,是老爸訂的外賣,我瞥了一眼飯桌,果然從茶葉罐下面找到了老爸準備好的零錢,給了外賣小哥。

  「快出來吃飯啊!」

  被我叫了三遍以上,老爸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電腦,和我一起消滅兩盒蓋澆飯。

  老爸一邊吃飯一邊翻看著一本《草莓100%》。

  「吃飯的時候不要看書!」

  父子的角色簡直完全顛倒過來了。

  「對了,老爸你還記得沒搬遷以前,住在大雜院裡的那個任阿姨嗎?」

  「喔,不是咱的鄰居嗎?記得記得!她很火辣呦!看!像不像漫畫裡的這個角色?」

  他舉起漫畫讓我看一個活色生香的出浴裸女。

  「別鬧了!」我很生氣地想搶走漫畫,但被老爸敏捷地躲開了。

  「老爸,你對任阿姨的孩子的事情……瞭解多少?」

  我裝作並不熱切期待回答的樣子。

  「哈,不就是那個整天瘋來瘋去的假小子嘛!好像……是叫小芹吧!真的是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長大了可怎麼嫁的出去啊!」

  老爸邊往嘴裡塞飯邊感嘆著。

  原來老爸早就知道小芹是女孩子啊!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裡嗎?

  以前被小霸王欺負以後,出於男子漢的自尊,我總說身上的傷是自己跌的,機器人玩具也是自己不小心弄丟的……被欺負了那麼多回,只要我向老爸說出一次,老爸就會告訴我小芹其實是女孩,我就不會誤會這麼多年了啊!

  這麼一想就更加氣悶,我吃完飯以後一聲不響地回臥室裡睡午覺了。

  該死的小霸王,害我週末起這麼早,架沒打成,擎天柱大哥也沒有救回來,真是失敗。

  望瞭望床腳下的健身器材,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蛋。

  啞鈴、綁腿沙袋、胸肌鍛鍊器……一點熱血的感覺都燃不起來了,以後乾脆做個懶人算了。

  說起來,小芹說她在家裡宅了三年吧?三年不出門的話,肌肉會萎縮吧?早已沒了小霸王那樣的勇力了吧?另外三年不上學不要緊嗎?話說還真不知道小霸王一直以來是上的哪裡的學校,難道真的有人像鄭淵潔一樣對子女進行純家庭式教育嗎?

  該死!我怎麼老想她的事?

  小霸王害我不光午睡失眠,連晚上都沒睡好。

  我希望能做一個暴打小霸王的夢,至少在夢裡宣洩一下我的憤怒。結果當我成功把他打翻在地,騎到他腰上打算再揍上一百拳的時候,他猙獰的面孔消失了。

  變成了今天見過的,任小芹的臉。

  雪白的肌膚,長長的睫毛,霧氣朦朧的大眼睛,柔軟的淡粉色的嘴唇……

  「你打吧,打到你解氣為止……」小芹說著側過頭去,擺出一副任人魚肉的樣子。

  我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床頭的螢光電子錶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

  我居然起了生理反應,對夢中的小芹起了生理反應。

  不,這只是巧合,凌晨三點的話,青春期的男生會很自然地變成這樣的,去上個廁所就能冷靜下來了。

  我是絕對不會對小芹有任何感覺的,我對她唸唸不忘的唯一原因,是她至今還沒有把擎天柱大哥還回來。

  一定是這樣的。

  不知為何,從廁所回來的我再也睡不著了,似乎是害怕睡著的話會繼續做類似的夢。

  滿腦袋都是小芹的事情,混蛋!

  這可不是好兆頭啊!腦子裡小霸王的野蠻形象逐漸被小芹的柔弱身影替代了——我的宿敵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啊!

  不,不如說是變成了更可怕的形態。

  像拋棄老爸的老媽一樣,更邪惡歹毒的形態。

  只要被她們的毒牙咬上一口,一輩子都無法恢復。

  我明白了!小霸王只不過是想換個方式欺負我罷了!

  有體力優勢的時候,他用拳頭去傷害我的肉體,現在優勢盡失,她又化身成外表可愛的小女生,試圖侵入我的心靈,在我陷入她的感情陷阱不能自拔之後,再露出毒牙給我致命一擊!

  她想把我變成跟老爸一樣悲哀的不幸生物啊!

  想到這裡我全身都是冷汗。

  好可怕,太可怕了!幸虧我很聰明,識破了她的詭計。

  決不能答應她的請求!什麼男女朋友,明明是想玩弄我這個純情少男的感情!

  就算這次的拒絕沒有讓你死心的話,你以後的進攻我也會全數防禦住的!

  如果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向我獻媚,我就故意說你很難看,醜的像鳳姐。

  如果你像漫畫裡那樣做了便當給我吃,我就故意吃一口就全吐出來,說真難吃還不如豬食。

  如果你和其他女生在一起聊天,我就故意接近另外的那個女生,當著你的面邀請她去看電影什麼的。

  總之就是將計就計,反過來恨恨地欺負你啊!

  不要怨我,是你先向我宣戰的,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做了如上的決定之後,我終於成功地入睡了。

  失去了小霸王時代的鋒利鐵拳,那個名為任小芹的美女蛇,想把名為「愛戀」的毒素注入我的體內,注定是痴心妄想了。

  我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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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鄰桌的壞同學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都沒有再見過小芹。

  這樣就放棄了嗎?任小芹,看來我高估了你要謀害我的決心了啊!

  放鬆下來的我,在班主任於老師課上呼呼大睡。

  昨天晚上老爸又喝醉了,我不得不幫他處理網店訂單,丟臉歸丟臉,畢竟關乎兩口之家的生活費。

  所以昨天睡得很晚,還把好多H物封好裝箱,只等明天快遞上門來取走。希望老爸到時候酒已經醒了。

  之所以選擇在班主任的課上睡覺,是因為於老師這個人,直白點說,就是比較窩囊。

  他是教英語的,瘦的像個竹竿,每天都滿面愁容,說話聲音也低,一點班主任的氣場都沒有。自從兩年前在課堂上被一個學生混混給打了以後,行事就更畏畏縮縮了。

  說到這裡,應該提一下我在初二(3)班的地位。

  自從小時候被小霸王欺負以來,我一直堅定地維護著自己在學校裡的地位。

  每個班級都有各種各樣的角色,比如學習最好的,最受老師喜歡的,最淘氣的,最容易被大家欺負的……

  我每到一個新班級,都會冷靜地分析全班同學,估算他們的實力,逐漸分門別類地把他們歸入各類角色,直到自己絕不可能落入被欺負者的行列之後,才能安心。

  久而久之,我在班級裡的角色變成了孤狼,誰也別想招惹的狠角色。

  我之前沒有提到過,其實我的面相是很凶的。

  尤其是眼神。

  眼睛狹長,眼珠又小,一旦笑起來非常瘆人,像是殺人兇手。

  據老爸講,我小時候沒這麼凶,可能是被小霸王欺負多了,久而久之,為了防禦而漸漸進化出了這種凶相。

  有一次我在主樓走廊上走著,因為突然回憶起老爸講過的笑話,笑了出來,結果一個迎面走來的低年級女生被當場嚇哭了。

  總之,我就是往人堆裡一站,什麼也不做大家就認定我是壞蛋的那一類人。

  可是我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還是蠻可愛的,都是小霸王害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如今身為全班身材最高,打架最厲害的人,我坐在教室左側靠窗最後一排,右面的鄰桌沒有安排人,可能是擔心坐在我的鄰桌的話,會被欺負而影響學習。

  於老師也一定是因為害怕被我毆打而不敢叫醒我吧?

  事實上我真的沒有打過任何一個老師(因為我老爸從前就是老師啊),而且除了把幾個在學校後門搶錢的小混混打得服服帖帖,見面就喊我大哥以外,真的沒動手欺負過什麼人。

  不過在同班同學眼裡,滿面凶相的我說不定在外面早就殺過十幾個人了吧?將來肯定是先送少管所,再進監獄,最後押上刑場吃槍子這樣的節奏了吧?

  我說你們也太瞧不起人民警察了吧!我殺了十幾個人還能沒事人一樣在這兒上課嗎?

  算了,不管了!先美美補上一覺再說!

  我做了一個噩夢。

  沒想到趴在課桌上睡覺也會做夢。

  我夢見小芹以插班生的身份被編入了初二(3)班,而且還被安排在我鄰桌的座位上,於老師還說了一大堆因為小芹以前一直是接受家庭教育,所以不習慣學校生活,希望大家能多多幫助新同學,讓小芹早日融入班級之類的廢話。

  夢境裡的人和物都模模糊糊的,但是說話的聲音卻異常真切,如在耳際。

  還是單聲道的。

  真夠嗆,就因為我壓住了右耳朵睡覺,做的夢就只剩下單聲道了嗎?夢境幹嘛在奇怪的地方糾結於現實啊?

  小芹轉學過來坐在我旁邊?太扯淡了!這種漫畫一樣的情節怎麼可能發生在現實世界呢?睡著的時候居然做這種夢,我受夠了自己的妄想症了。

  書桌可真硬!我抽出枕麻了的胳膊,換了個睡覺的姿勢,這回把臉衝著右邊。

  右邊,原本空空蕩蕩的鄰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衝我笑的女生。

  只要不是如花或者鳳姐,女生笑起來的樣子應該都很好看吧?

  但是這個女生明明算得上美女,臉上的表情卻是想笑又不敢笑,想看你又怕你發現,想跟你說話又不知如何開口……總之複雜至極,詭異到不行。

  她的眼神尤其透露出對我的無限渴望,好像我是近在嘴邊卻吃不到的唐僧肉。

  我渾身冷汗,一下子就在靠椅上坐直了。

  尼瑪這虎式微笑你想嚇死老子啊!

  而且這女生不是任小芹嗎!

  頭髮比上次見面時更長了,還穿著米色的小西服套裙,打扮得這麼可愛是要鬧哪樣啊!

  你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啊!追殺我追殺到學校裡來了啊!連魅力+10的PVP裝備都穿上了啊!

  別以為插班生就不用穿校服啊!明天就給我去買那套難看的藍白條紋運動服啊!

  「葉、葉麟,上課睡覺不好吧?」

  她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上課不准說話!給我好好聽課!」

  於老師一定不會相信我在幫他維護課堂秩序。

  「可是,我好久沒見到葉麟了嘛……」

  她居然一邊擺弄卡通筆一邊紅著臉賣萌。

  「誰允許你叫得這麼親熱的啊?給我把『同學』兩個字加上去!」

  「為什麼啊?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你妹的青梅竹馬啊!原來我們的關係是青梅竹馬嗎?我才不想要一個暴力到性別都分不出來的青梅竹馬呢!

  「我不管,總之不准你直呼我名字!」

  我下了強制令,對於任小芹這樣可怕的對手可不能心軟。

  如果心軟了就會落到老爸那樣的悽慘境地。

  「那好吧,葉麟同學……」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於老師在講台桌上死氣沉沉地讀著一段課文,班裡似乎有人注意到我在和新來的插班生說話,不過我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他們應該聽不清我們在說什麼。

  反正肯定是認為我在欺負新轉來的同學吧。

  唯有這次,我會實現他們的期待。

  我會狠狠地欺負鄰桌的任小芹。

  計劃就是在我的堡壘被她攻陷之前,讓她先一步崩潰。

  一想到任小芹被我欺負得原形畢露,終於對我破口大罵「我最討厭你了!」,甚至重新對我拳腳相向的情景,我就興奮得全身顫抖。

  諸葛亮設下陷阱等待曹操,或者小丑設下陷阱等待蝙蝠俠的時候,一定也是這種心情吧。

  「葉、葉麟同學,你的臉怎麼也紅了?」

  才沒有呢!我在思考欺負你的具體方法啊!因為以前沒有欺負過別人,所以沒有經驗要現想才行啊!不要隨便打擾我的冥想啊!

  「葉麟同學,你在發抖喔!」

  我狠狠瞪了她一樣,如果是別的女生,應該這樣就夠把她們嚇哭了吧。

  小芹卻臉上一陣緋紅,不好意思地把臉別過去了。

  「葉麟同學,那個……我穿裙子好看嗎?」

  你別會錯意啊!我那個明明是「再多嘴就殺了你」的眼神啊!是要怎樣的神經結構才能誤會成在誇你好看啊?

  「其、其實,我今天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穿裙子……看到葉麟同學發抖,我也緊張起來了……話說我穿裙子的樣子沒有破綻吧?不會被大家拆穿吧?」

  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壓住裙襬下沿,似乎真的很緊張的樣子。

  「不要用這種奇怪的語氣說話啊!你本來就是女生,有什麼可被拆穿的!」

  聽我這麼說,她又一臉幸福的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了。

  趁她難得地安靜下來,我本打算想幾個欺負人的點子出來,但是今天腦子怎麼這麼不好使啊!為什麼前所未有地想認真聽於老師的課啊!

  隔了大約有5分鐘,我感覺小芹在用格尺戳我的胳膊肘,我本來不想理她,但是她使的力氣越來越大,我沒好氣地扭過頭,發現她在格尺末端用橡皮筋綁著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紙條。

  原來你剛才嘩嘩嘩地寫東西不是在記筆記啊!不是說沒來過學校嗎怎麼會這種高等級的傳紙條技能啊?

  我很生氣地打開紙條,只見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

  我把頭髮留長了,也穿了裙子,這樣就更像女生了吧?

  那麼,那天我的請求,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Ps:因為太害羞了,所以不敢說只好寫在紙條上,不如你也用紙條回答我吧❤

  還用紅油筆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心在上面啊!我的狗眼都要讓你閃瞎了啊!



【006】 形勢急轉直下

  我再次扭頭去瞪小芹,她裝作在聽課,其實知道我在瞪她,可能是因為期待回覆的原因,做出一副少女心事誰人知的煩惱摸樣。

  「別等了,我不會做你男朋友的!」

  我幹淨利落地給她發了卡,紙條也被我殘暴地撕成了粹片。

  少女心什麼的也趕快給我碎裂啊!!

  「可、可我穿了裙子啊!下了好大的決心的!為了葉麟才特意穿上的啊!」

  小芹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好像從來沒想過我會再次拒絕她似的。

  「喂,把『同學』兩個字給我加上!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你!跟你身上穿什麼衣服完全沒有關係!對了,我討厭你!一直討厭你!恨不得你立刻消失啊!」

  如此的三連擊,應該可以狠狠地打擊到她了吧。

  果不其然,她的眼神灰暗下去,臉上一副「被拋棄了」的表情。

  有10多分鐘沒說話。

  估計再挺10分鐘,就能熬到下課了。

  現在輪到小芹在桌子上趴著了,有氣無力的樣子,一臉哀傷地對著我,我真有點擔心她會當堂哭出來。

  「你……就這麼玩弄我的感情和肉體嗎?」

  她嘟囔道,配合那種壞掉了的眼神,相當有攻擊力。

  「喂喂喂別亂說話啊!會被人誤會的啊!話說誰玩弄你的肉體了啊?」

  「頭髮難道不是肉體的一部分嗎?我為了你才留長的啊!我喜歡短髮啊!留長了睡覺翻身經常會壓到啊!」

  誰也沒要求你留長頭髮啊!再說你現在的頭髮仍然也算短髮吧?你所謂的長發是以男生的標準吧?

  還有我為什麼會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呢?是因為有從前的小霸王的神韻嗎?我終究是想念我的宿敵了嗎?

  就在我心慌意亂的時候,小芹已經把頭埋進課本裡小聲哭出來了,聲音雖小,但是跟於老師奄奄欲斃的講課聲相比,堪比空襲警報。

  「老師!新來的任小芹同學被弄哭了!」女班長舒莎站起來報告說。她坐在教室右側最後一排,緊挨後門,基本和我的位置呈軸心對稱,算不得好位置,是她主動跟視力不好的同學調換的。

  之前忘了提,舒莎這傢伙是初二(3)班裡面為數不多的,敢跟我對著干的人。

  她的視力好到復仇者聯盟裡面「鷹眼」的程度。

  跟銳利眼神搭配的,就是一頭亮黑的長發和十足的姐姐氣場,有時候比班主任還像班主任。

  因為家裡有個弟弟,所以慣於向男生發號施令,雖然一般沒什麼過分的要求,但就是讓我莫名地感覺不爽。

  對了,在班級食物鏈中,我分配給她的角色是「正義魔人」。

  處處都追求公平合理,固執地想維護所有人的利益,話說這根本就不可能吧?不過正因為這樣,舒莎無論在男生女生中都人望很高,有不少男生心甘情願地讓她使喚,如同女王腳下的忠犬,毫無骨氣可言。

  假如有一天舒莎和我發生正面衝突,那些忠犬說不定連我都敢咬。

  話說回來,她來當班長好處也不是沒有,因為有她的存在,基本每班都會有的欺負人的現象,在我們班卻很少發生。

  不對,貌似剛才就發生了一起。

  而且欺負別人的,好像就是我。

  「哎?哭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怕事的於老師瞧了我一眼,馬上就把眼神避開,「任小芹同學從小就體弱多病,大家可要多照顧她點。」

  從小體弱多病?這種設定你也敢用?你小時候比泰森還壯好吧!

  還有於老師,你明明是旁敲側擊希望我別欺負她嘛,如果你真的認為她病了為什麼不讓她去醫務室啊!你有話幹嘛不好好說啊?如果你有話直說的話,說不定我會道歉呢!

  「我覺得任小芹同學不是身體不舒服——」班長不依不饒,「我覺得是葉麟同學在欺負她!」

  舒莎用她很有穿透力的深黑色瞳孔瞪著我的方向,我像被狙擊手瞄準一樣渾身不自在。

  雖然小芹趴在桌上哭的樣子也蠻可憐的,但是我也要維護我在班裡的地位。

  男人如果被打敗一次的話,就會接二連三地敗下去。

  我翹起二郎腿,回敬班長的目光,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我看上去應該更像個惡人了。

  有班長帶頭,教室裡掀起了一陣私下討論的熱潮。

  「是啊,我剛才也看見了,葉麟他好像拿格尺打人來著……」

  「那個位置果然不能坐人啊!新來的同學好倒霉……」

  「哎哎哎,」這是個喜歡八卦的女生,「葉麟好像把手伸到新同學的裙子裡頭去了——好色啊!」

  「不會吧,以前沒發現他是這種人啊,要不要我們以後也少穿裙子……」

  我急火攻心,幾乎要被他們氣死。

  眼看課堂就要亂成一鍋粥,坐在小芹右邊的,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學突然舉手站了起來。

  「你們沒看見不要瞎說!」他扶了扶黑框眼鏡,擺出一副知情人士特有的優越感。

  這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我記得他好像是班長的頭號忠犬啊!難道他竟然要為我辯護嗎?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啊!

  眼鏡兄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後,用力指了指我和小芹中間的地面,好像那是罪案現場一樣,然後才大聲宣佈道:

  「我剛才親耳聽見了任小芹同學說的話!任小芹同學說——葉麟同學玩弄了她的肉體!!」

  尼瑪你就聽到這句了啊!不要斷章取義啊!我要有怎樣的無恥程度,才會當堂玩弄女同學的肉體啊!?

  我一瞬間就被全班同學的鄙視目光包圍了。

  現在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不光是殺了十幾個人,也肯定玩弄過好多女孩子的肉體了吧?

  孤狼的角色要變成色狼了啊!都怪你任小芹!你怎麼賠給我啊!我苦心經營了一年多的形象啊!你別光趴在桌上哭不說話啊!話說你真的是在哭嗎?你的臉是不是在笑啊?啊哈哈哈哈哈的那種腹黑的笑吧?我被所有人冤枉了啊!

  雖然內心中掀起了足以讓泰坦尼克號沉沒兩次的暴風雨,但是我表面上還得做出雲淡風輕的態度,如同抓了一手爛牌的賭神,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

  還好在演變成對我的批判大會之前,下課鈴響了。

  於老師匆匆忙忙地宣佈下課,離開了已經變成是非之地的教室。

  為了不被人糾纏,我一下課就去了廁所,倒也沒人膽子壯到敢攔我。

  離開教室之前,我看到舒莎和另外兩個女生跑到小芹的座位旁邊,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雖然算是被我欺負了,但,不也是在轉學第一天就交到了新朋友嗎?

  不知為什麼,心裡覺得有些安慰。

  倒是舒莎瞪著我後背的目光十分不友善,讓我幾乎是有點狼狽地快步逃走了。像她那種怨恨的眼神,放在春秋戰國時代,我肯定早就被她用一支羽翎箭射死了吧?

  今天有點便秘。真痛苦啊。

  廁所裡滿是煙味,肯定又有人逃課躲在這裡抽煙了。

  我正蹲在隔間裡用腹肌努力,卻聽見外面有兩個男生一邊小便一邊聊天。

  「嘿,我聽說3班新轉來一個女生,還挺漂亮的!」

  「你小子別多想了,小心挨揍!知道嗎,很黃很暴力的葉麟看上那女生了,因為那女生不答應,還被欺負了呢!」

  我渾身煙味從隔間裡出來的時候,他們倆的臉色都變了,一個人嚇得還尿到了褲子上。

  尼瑪這事兒已經傳到別的班級了嗎!而且已經被加工成這樣的版本了嗎!

  這樣一來,豈不是很快就要被全校誤會是我在追求任小芹,而且因為女孩子不答應,還暴力威脅人家嗎?

  我不記得自己原先有這種設定啊!我是絕不低頭的千里獨行的孤狼,才不是萬里獨行田伯光那樣的流氓呢!

  話說,冷靜下來一想,這謠言會不會是小芹自己炮製的?她只要跟舒莎還有旁邊的幾個三八這麼說,肯定很容易就傳開的。

  看來我欺負得還不太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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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快點討厭我啊!
  上課鈴響了5分鐘以後我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節課是張老頭的語文課,這老頭雖然有點糊塗,可是絕不是於老師那樣的軟柿子,在他的課上睡覺想都別想。

  出於好奇,我偷眼看了一下鄰桌的任小芹,她還在哭嗎?

  這……這光芒萬丈金光閃閃的笑臉……小芹你川劇變臉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啊!

  躲在語文課本後面偷笑的小芹發現我在看她,不好意思地撥弄起自己的劉海。

  「你笑啥啊?你不是被我欺負了嗎?」

  我終於忍不住問。

  「因為、因為下課的時候,班長和其他女同學來安慰我了喔。」

  「那也沒什麼可高興的吧?」

  「可是,我被同學們當成是真的女孩子了!好高興啊!」

  「你本來就是吧!」

  我覺得她的性別認知障礙永遠也治不好了。

  「她們還邀請我一塊去廁所了呢!」

  「這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是女廁所喔!」

  廢話你想進男廁所也不讓你進啊!還有,提到女廁所的時候,快把你那血脈賁張的興奮表情給我收起來啊!不知道的真會以為你是女裝癖的變態啊!

  「給我認真聽課!別看張老頭平時笑呵呵的,惹他發怒的話誰也救不了你!」

  「是——」小芹老老實實地答應道,真的去認真聽課了。

  不好,我剛才又和她聊天了,違背了自己既定的作戰方針,不是應該繼續欺負她,好讓她討厭我嗎?

  咦?她穿的鞋子很新啊?樣子有點可愛、帶粉色條紋的帆布鞋,這麼新的鞋子,按照慣例不是應該踩一下的嗎?

  我打算伸出右腿踩住小芹的鞋子,但是卻發現因為腿不夠長,比較費勁的樣子。(老爸我恨你)

  只好把凳子往右挪了挪,這回夠得著了。(千萬小心別讓張老頭發現)

  小芹聽課的時候,兩隻腳是規規矩矩地並在課桌下面的,我伸出右腳的回力運動鞋,把她的一雙帆布鞋殘忍地踩在下面。

  其實沒有多用力,只是為了踩髒她的鞋子,讓她傷心而已,女孩子不都是很注重自己的著裝的嗎?

  接觸到她的鞋面的時候,我感覺小芹渾身一震,然後她記筆記的動作也慢下來了。

  哈哈果然傷心了吧!老子會就這麼踩著你一整堂語文課啊!生氣吧!爆發吧!用鞋子踢我的膝蓋,用課本打我的頭,用圓珠筆戳我的眼睛吧!

  不不不,最後一項太可怕了,還是取消吧。

  小芹她居然一直這麼忍下來了,就算我漸漸把體重壓到右腳上面,她也一聲都沒哼出來。

  反而慢慢恢復了記筆記的速度,很有學習慾望的樣子。

  「喂,我在踩你的鞋子啊!新買的鞋子啊!」

  我忍不住又先開了口。

  「嗯……葉麟同學,我、我舒服嗎?」

  小芹一臉新婚妻子般的羞澀。

  「啊?你說啥?」

  「我是說,葉麟同學用腳踩著我,是因為這樣會讓葉麟同學很舒服吧?」

  舒服個屁啊!我的腿不夠長,保持這個動作都快抽筋了啊!

  「你有病吧?任小芹?我這麼欺負你,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呢?」

  「我是有病啊!所以才想讓葉麟同學做我的男朋友的……啊,說出來了,好害羞!」

  「害羞就不要說啊!給我變回小霸王去統一黑道,或者去跟別人百合都好!別纏上我啊!」

  「可是……雖然班長她們說葉麟同學是壞學生,在外面拿刀捅人還賣搖頭丸,讓我千萬別跟你來往,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啊!

  啊!?原來班長那些女生在背後是這麼說我壞話的啊!班長我賣的搖頭丸是從你那進貨的嗎?你看見我賣給你弟弟了還是怎麼了?幹嘛非把我推上犯罪道路不可呢!

  啊,不好,我的腿,好麻……

  我哼了一聲,從小芹的帆布鞋上面撤退了。

  「葉、葉麟同學,你怎麼走了?是、是嫌棄我不夠舒服嗎?」

  小芹並著腿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滿心希望我繼續踩她的樣子。

  右面的眼鏡兄正在朝這邊張望,我可不希望再讓他聽見隻言片語,否則說不定他又要在下課後大聲宣佈:「葉麟嫌棄任小芹同學不夠舒服,已經把她拋棄了!」

  上一節課玩弄女孩子,下一節課就把她拋棄,我到底是哪裡像這樣的人渣啊!?

  我不理你了,我看書去,因為我語文成績超級爛,張老頭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雖說侃大山的本領還算不錯,甚至還能做打油詩,但是我的字寫得超級差,很多字都像是摔斷了腿的蟑螂爬出來的,卷面分想都別想了。

  而且一旦有一個字忘了寫,我就喜歡生造漢字,類似武則天造出來的「曌」,過後連我自己都不認識。

  命題作文方面,我特別喜歡自由發揮。

  上次有一篇提倡愛國主義的作文,我寫著寫著就變成了中國擴張建議,我寫道「首先攻打印度,因為印度阿三弱的不行,土地還很肥沃,打下來可以補充中國貧乏的耕地資源……」

  張老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零分,還寫上批語「作文跑題,小法西斯」。

  我沒跑題啊!我的作文裡明明洋溢著洶湧澎湃的愛國熱情啊!還有小法西斯是什麼意思啊!張老頭你比舒莎她們還過分啊!在她們眼裡我只不過是洪興山雞的級別,在你這裡我已經比肩希特勒啦!

  正在為我的語文成績煩惱中,小芹又想跟我聊天了。

  「葉麟同學,昨晚我又看了一遍你寫給我的信……」

  信?是我邀你出來決鬥的信吧,那封信不是給你的,是給小霸王的,那種信哪裡值得翻來覆去地看了?

  「晚上給我早點睡覺啊!一封破信有什麼好看的!」

  「怎麼能這麼說呢?那可是葉麟同學寄給我的第一封情書……」

  「什麼情書!是決鬥書吧!」

  我幾乎捏碎手裡的圓珠筆。

  「總之、那封信我會保存一輩子,作為傳家寶一代一代地傳下去的……」

  「混蛋馬上給我燒掉啊!」

  用那麼難看的字寫出來的信,要被當做情書一代一代傳下去,被幾個世紀以後的人不停嘲笑了啊!

  「不許再跟我說話了!不然我會狠狠欺負你的!」

  我露出犬齒,做出非常兇狠的表情。

  「我不怕,反正葉麟同學欺負我,肯定是因為喜歡我吧?」

  小芹一邊說一邊拋給我一個可愛的表情。啊,不好,心動了,敵方的攻擊火力好猛!我的堡壘要坍塌了啊!快狠下心來!快給我變成沒有人性的惡鬼啊!

  「胡說八道什麼啊你!」

  「是真的!因為、因為我以前欺負葉麟同學的時候,就是因為喜歡你啊!」

  「不要拿你那種奇葩的神經結構跟我相提並論!」

  「嗯哼,下面好像有同學在做小動作啊!」張老頭突然提高了嗓門。

  我像是被東北虎盯住一樣渾身僵硬,壞了,如果現在叫我站起來回答問題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講到哪裡了啊!

  「那位沒穿校服的女同學,你站起來念一下我剛才講的自然段。」

  沒想到被張老頭提問的是小芹啊!因為小芹還沒有校服所以很顯眼吧!讓小芹做了我的替死鬼了啊!

  小芹卻不慌不忙地舉起課本念了起來。

  「一隻燕子的來臨說明不了春天,但當一群大雁衝破了三月暖流的霧靄時,春天就來到了……」

  很標準的課文朗讀啊!快趕上播音員水準了啊!同學們都在對你刮目相看啊!而且越聽越覺得小芹的聲音超好聽啊!這種會在春天裡讓花花草草發芽的柔軟女聲是怎麼回事啊!

  不行!我的心,我快輸了了呀!我必須讓小芹討厭我!我必須做更過分的事情!

  於是在小芹回答完了問題,老師讓她坐下的時候,我突然動手抽走了她的椅子!

  沒防備的小芹狠狠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結結實實,沒有一點緩衝,會因為摔腫了而哭出來吧?

  我突然有點擔心怎麼處理後面的失態。

  「疼……」小芹跌坐在地上,帶了點幽怨地看著我,但是並沒有如我想像中一樣放聲大哭,或者勃然大怒。

  「老師,對不起,是我沒坐好……」小芹吐了吐舌頭,重新站起來把椅子扶好,還做出一副因為自己幹擾了課堂秩序所以必須道歉的樣子。張老頭可能是專注於聽小芹的課文,沒發現我才是抽走椅子的罪魁禍首。

  班長舒莎好像在狠狠地瞪著我。

  下課後會倒霉吧?



【008】 食堂裡的陵辱

  非常幸運,張老頭這傢伙上課喜歡遲到,下課喜歡壓堂,等他慢吞吞地宣佈同學們下課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是該去吃飯的時候了。

  帶飯的人很少,大多數人不是去食堂吃,就是在小賣部買面包,或者出校門去小吃街。

  我屬於廣大的食堂派,主要是圖個方便省事,現在已經12:15了,食堂裡的豬食應該都快被搶光了。

  班長舒莎死盯著我這邊,不是想找我麻煩,就是想邀請小芹跟她們一塊去吃飯,但是天公助我,張老頭不知為了什麼把班長給叫住了,兩個人站在走廊上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

  小芹往我這邊湊了過來。

  「葉麟同學,那個、中午要跟我一起吃嗎?」

  雙手在胸前合十,呈祈禱狀,滿臉期待,眼裡閃著星星。

  我拔腿便跑。

  看我百米13.5秒的衝刺速度啊!雖然腿比較短但是也不次於校裡的田徑隊啊!

  我在走廊上狂奔,完全不理會任小芹在後面的呼喊。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只要超過音速就聽不見你在喊什麼了!

  走廊上的同學紛紛走避。

  學生會的某人剛說了一句「走廊裡不能亂跑」,一看是我,馬上就住嘴了。

  其實,任小芹在小霸王時代,是跑得非常快的(有一雙長腿)。

  我不止一次被她從後面輕易追上,把我的頭按在爛泥裡。

  那時大雜院附近路況極差,一下雨到處都是爛泥。

  她總是一邊獰笑著一邊說「讓我給你洗洗頭好啦!」或者「就算是野驢也要注意個人衛生啊!」

  啊,又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我一定是已經老了……

  小芹上課的時候屁股被狠狠摔了一下,所以才沒追上我吧?

  還是說穿裙子的她再也跑不了從前那麼快了?

  為什麼會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啊混蛋!

  一路狂奔到學校食堂,果然大多數人都結束戰鬥了,杯盤狼藉,某個長得像亡靈天災的保潔大媽死氣沉沉地擦著桌子。

  雖然能點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是這裡應該不會有小芹出現了吧?

  既然她沒買學生服,應該也沒辦飯卡吧?

  我們二十八中的食堂只對學生和老師開放,不對外營業,也不收現金(廢話做飯這麼難吃還想有外人來?)。

  就算小芹你賣萌裝可憐希望我幫你劃卡,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你啊!

  我才不會和你扯上一毛錢關係呢!就算飯錢不多,我捐給李連杰的壹基金也不會給你啊!

  不想餓肚子就去小賣部買面包吧!要不然去小吃街,再遠的的地鐵站還有麥當勞午餐呢!任阿姨是散打冠軍,武術界名人,想必會給你不少零花錢吧?

  我點了一份豆角燒肉,完全沒肉,還有一份土豆絲,像是昨天炒的。

  給我盛飯的食堂大媽也一臉便秘的表情。

  真鬱悶啊!什麼服務態度啊?而且這炒菜水平還不如我老爸呢!不是自吹,我做的炒雞蛋也比這個好吃N倍啊!

  為了犒勞自己,我準備去冷飲區要一杯可樂。

  「3塊錢?這麼貴!」我看著標價牌抱怨道。

  「一點都不貴!麥當勞要7塊呢!」鬍子拉碴的大叔回敬道。

  人家那是大杯好不好?而且你這種請人來吃飯都嫌掉面子的難吃食堂,什麼時候能和麥記這樣的國際品牌相提並論了?

  端著餐盤和上面的可樂,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平衡,我打算找一張比較乾淨的桌子坐下。

  食堂裡零零散散地有幾個人,老師居多,學生很少。

  偏偏我和一個女學生撞在了一塊,可樂略微灑出來一點,濺到了她的衣服上。

  「同學對不起,真不好意思——」

  我連忙道歉,別看我長相很凶,但可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沒關係啦∼」同樣端著飯菜的任小芹喜氣洋洋地回答道。

  尼瑪你啥時候跟來的啊!臉不紅氣不喘的!而且連飯都打完了!你會瞬移啊!而且原來你有飯卡啊!你沒買運動服先辦了飯卡啊!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吃貨啊!

  「就坐這裡好不好,葉麟同學。」

  小芹指了指面前的一張桌子,應該是食堂裡最乾淨的一張了吧?

  她把餐盤放好,「嘿咻」一聲坐了下來,滴在她左肩的可樂看上去有點刺眼。

  這套小西裝挺貴吧?轉學第一天就穿這個,應該是相當喜歡這套衣服吧?上次說弄髒牛仔褲會被媽媽罵,這次弄髒了小西裝,回家也會不好過吧?

  「葉麟同學,坐我對面吧?」

  看到我在注視她肩頭的可樂漬,她抿著嘴笑了。

  「沒關係啦,只要陪我一起吃飯,我就不∼生∼氣❤」

  她一邊說,一邊單手比出「V」的勝利手勢。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受到了5000點的閃光燈傷害!你以為自己在做牙膏廣告啊!笑那麼甜有什麼目的啊!

  當時我把餐盤斜放在桌子上,保持了一個隨時可以坐下,也隨時可以端著餐盤走開的姿勢。

  因為身高和長相都比較顯眼,食堂裡無論是老師和學生,都儘量跟我保持距離,坐的遠遠的。

  好像我周圍有一個無形的減血立場,進入者殺無赦,只有任小芹能在這個立場之內存活。

  這不是明擺著說我和任小芹有特殊關係嗎?

  上午的謠言已經徹底傳開了吧?全校都以為我在追求任小芹了吧?

  喂喂喂,坐得最遠的那個,戴老花鏡,長得像個貓頭鷹的假髮大媽,你不是教導主任嗎?

  學校禁止早戀啊!你不是曾經用手機拍下學長跟學姐親暱的鏡頭,然後發給他們家長看的嗎?不是弄得人家要死要活的你也完全沒有悔意的嗎?這麼心狠手辣的你,怎麼不來拆散我們吶?

  我感覺還有更多隻眼睛在盯著我倆。

  尤其是剛從門外進來的兩個女生,這不是班長舒莎的萬年跟班嗎?你們倆最八卦了!上英語課的時候,就是你們污衊我把手伸到小芹裙子底下去的吧?

  她們倆看見我和小芹在一起,呆了一下,然後連飯也不打了,戰在門口,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地小聲說著什麼。

  混蛋給我打飯去啊!原來女生們只要有八卦就可以充飢啊!被她們兩個添油加醋傳到班裡的話,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忽然回想起以前被小霸王欺負,腦袋被按進爛泥裡的事情。

  憑什麼你那樣殘忍地對我,現在卻要我笑呵呵地陪你一起吃飯啊?

  腦子一熱,我舉起那杯可樂,順著小芹的頭髮一股腦澆了下去。

  好像是中了魔,我的表情跟個鬼似的。

  兩個跟班被我的舉動嚇傻了,不敢相信地摀住了嘴。

  這個行為也完全出乎小芹的意料之外,讓她呆若木雞,半透明的可樂順著她的發絲飛瀉而下,有些灑在了衣服上,更多的灌進了脖領子裡。小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她比成「V」字的手勢還沒來得及完全放下,好看的米色小西服也被染髒了一大塊,有些可樂甚至還流到了鞋子裡。

  真是從頭到腳,徹底被我凌`辱了啊!

  有一瞬間小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但是她很快就用袖子拭去了眼淚,放下午餐不管,快步走去食堂的洗手間了。

  步子很急,帆布鞋在食堂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嗒、嗒、嗒」的響聲。

  有點後悔。

  有點想追過去攔住她,告訴他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這麼做確實太過火了……

  但是我看見班長的兩個跟班也去了女洗手間,應該是想幫小芹做清理工作,然後順便問出點八卦新聞來吧?

  「好凶暴啊……這麼對待女生……」

  「聽說那女生今天剛轉學過來,整天都被欺負的很慘……」

  「答應跟葉麟交往就沒事了吧?否則只能再次轉學了……」

  全都是躲得很遠,用很低的聲音討論著。

  所有的一切教導主任都看在眼裡,可是她一點都沒挪地方,還在自顧自地吃自己的飯。

  話說你不是經常正義凜然地訓導我們嗎?剛才明顯屬於欺負人的行為吧?你有本事逼得學長學姐割腕自殺差點死掉,卻不敢管我嗎?因為我被傳言在外面捅了人還兼賣毒品,所以就算我玩弄女同學然後還當眾羞辱她,你也裝成睜眼瞎了?

  還有躲在安全距離之外小聲議論的那些同學,你們中間不是還有高年級的有名學姐,二十八中才貌雙全的校花嗎?在學校組織的辯論會上不是滔滔不絕神采飛揚的嗎?現在怎麼不站出來當面訓斥我啊!我有那麼可怕嗎?

  班長舒莎你這個正義魔人,還有頭號忠犬眼鏡兄,你們為什麼都沒在這裡啊!

  誰都好,快來罵我一句,我好藉著台階去跟小芹道歉啊!

  沒人肯來指責我,我洩了氣,坐下來一口一口地吃著難吃的飯菜,對面小芹餐盤裡的蒜苔炒雞蛋眼看越來越涼了。

  一直等到我吃得沒了食慾,小芹也沒有回來。

  我本想在小芹已經涼掉的飯菜對面繼續等,這時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打了我後背一下,還挺疼。

  我原以為是小芹回來了,回頭一看,卻是班長的跟班之一,外號「大喇叭」的胖女生。

  「別等了,小芹已經回教室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跟她好好說吧!」

  我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大喇叭在我背後中氣十足地囑咐道:

  「要好好道歉噢!真是的!喜歡人家也別用那麼激烈的方式嘛!」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怕我啊,而且就算我這樣過分地羞辱了小芹,小芹她還是喜歡我的嗎?

  難道是我搞錯了?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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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小芹差點死掉

  下午第一節課由於不明原因又變成了語文課,張老頭沒過來站講台,只是吩咐大家自習,還讓我們用鋼筆抄寫杜甫的《望岳》一百遍,說是能幫我們練字。

  總覺得是這決定是衝著我來的。

  下午我一回到教室,立即感覺到灼灼的群眾目光直向我逼來,我在食堂的所作所為早就盡人皆知了吧?

  小芹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肩膀輕微抖動著,好像還在傷心。

  舒莎又不在,說不定是被叫到教導處談話去了,因為教導主任那個慫貨不敢當面指責我,就拿我們的班長出氣嗎?

  還真是卑鄙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啊!

  小芹的頭髮和衣服都已經弄乾了,只有衣領上留下了一點點污漬,整個兒中午都在忙這個,所以連飯都沒能吃上吧?

  我從文具盒裡取出鋼筆,翻開課本,拔下筆帽,鋪上原稿紙……動作很輕,好像是害怕吵到小芹一樣。

  可是一個字也寫不下去。

  因為害怕張老頭會隨時過來巡視,教室裡相當安靜,只能聽見筆尖在稿紙上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

  怎麼突然變得笨嘴拙舌了啊!你不是談起中東問題或者武俠動漫,語速堪比加特林機槍的著名噴子嗎?就是一句對不起而已啊!

  我求助般抬起頭,本不奢望會有人援助我,沒想到遠處的大喇叭同學也在密切關注我和小芹的發展。

  還做出一個「加油啊我挺你」的鼓勵姿勢。

  真不愧是敬業的八卦達人啊!

  「小芹,我……」

  小芹仍然趴在桌子上,桌下面傳出悉悉索索的動靜來。

  咦?她也在抄古詩嗎?這樣趴著也能看清東西嗎?光線根本不夠用吧?原來不光鍵盤能盲打,只要是絕頂高手,連鋼筆字也能盲寫嗎?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話說這不是寫字的聲音吧!小芹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你哭起來是這種聲音嗎?你是恨我恨得在咬桌子嗎?

  小芹終於察覺到我在偷瞄她,她抬起臉來,眼角還掛著淚星,兩隻手捧著一條椰蓉面包,椰蓉都沾到嘴唇上了。

  原來你趴著在偷吃東西啊!動作還跟只倉鼠似的!一邊哭一邊吃東西,真不愧是個吃貨啊!

  發現我在打量她的面包,小芹立刻警惕地把面包移遠,做出不希望被我搶走的樣子。

  「至少等我吃完麵包,再欺負我好不好?」

  小芹可憐兮兮地請求道。

  哎呀,你把我想的太壞了,我現在完全不想欺負你啦!

  如果你不先說話我還會向你道歉呢!

  可是你明明受了那麼大委屈,還表現得「沒事沒事沒關係」,你這麼做,會讓我強烈的內疚感消失不見的!我的內疚感不見的話,又會變成專心防禦的堡壘模式的!

  「你放心吃吧,我不搶。我幫你打掩護,要是張老頭回來,我會告訴你的。」

  明顯是不信任我,小芹加快了吃麵包的速度,但是她的嘴很小,一塊普通的面包都要吃很久。

  這下可以安心抄古詩了,我用葉氏獨門書法抄了十幾行,龍飛鳳舞,筆走龍蛇,真不錯!一行比一行難看。

  突然我的袖子被小芹拽住了,拽得很緊,小芹求助地望向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表情很痛苦的樣子。

  難道……是被最後一塊面包噎住了嗎?

  小芹拚命點頭,同時遞過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是要……讓我幫你擰開嗎?」

  我幹淨利落地擰開礦泉水遞了回去,小芹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終於變回了正常的臉色。

  「呼……得救了!沒有葉麟同學的話,今天就會在這裡死掉了!」

  小芹誇張地說道。

  不可能因為一塊面包就被噎死吧?再說如果不是害怕被我搶走,你根本不用吃的那麼快吧?另外,另外——

  你的力氣真的不足以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嗎?

  你從前可是一個打十個的小霸王啊!你五年級的時候,這世界上就已經沒有你擰不開的瓶蓋了吧?就算你在家裡宅了三年肌肉退化,也不可能淪落這個地步吧!

  因為擰不開瓶蓋而險些活活噎死,果然是演戲吧?是為了逗我,看我著急的樣子吧?

  看見我射過去的懷疑目光,小芹嘟起了嘴。

  「人家從小體弱多病,擰不開瓶蓋很正常。」

  「你還沒忘記這個設定啊!你還真敢編瞎話騙老師啊!等到體育課測驗的時候你就該露餡了!」

  「我因為貧血,老師說可以酌情不參加體育課,或者站在一旁看你們運動就成。」

  「……」

  你一個能參加鐵人三項的傢伙,裝成林黛玉模樣,看我們這些戰鬥力只有5的半殘在場上跑跑跳跳,這是何等的惡趣味啊!

  就好像是潘長江和郭敬明在場上打籃球,然後姚明和科比在場下說:「哎呀你倆打得真好,我倆可不行,我倆從小體弱多病啊!」

  「葉麟同學,」小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我,「今天下午你是不是不會再欺負我了?」

  「啊……不會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

  小芹高興地哼起了歌,好像是《櫻桃小丸子》的主題曲,她一邊哼著歌一邊抄古詩,效率非常驚人。

  我也趕快練我的葉氏書法去了。

  下課的時候,課代表挨桌收走了一百遍的古詩抄寫,我正尋思著這課間休息該怎麼利用,卻發現班長舒莎從教室後門走了進來。

  氣勢洶洶,義憤填膺,務必殺我而後快地走了過來。

  我心裡「媽呀」一聲叫了出來,想都沒想就往相反的方向逃跑,對了,往講台桌那邊跑!只要能從前門逃出教室我就贏了!

  「葉麟!你給我站住!葉——麟——!!」

  班長舒莎喊我的名字,一聲比一聲狠,並且分開人群,大踏步追了過來。

  我終究還是被下課時的人潮所阻,讓舒莎給堵在了走廊上。

  舒莎的個子不低,並排和我站著的話能到我鼻尖的高度,比小芹高半頭。

  而且因為她氣場太強,所以站在他面前的男生,就算像我這麼高,在心理上也會被她壓得直不起腰。

  當然我表面上沒表現出來。

  我可是絕不妥協絕不認輸的熱血好男兒,隨便向女人低頭成何體統?

  「你幹嘛躲著我?」班長披頭便問。

  我當然要躲著你了!你看上去就一副很難對付的樣子,而且名字諧音還和《北鬥神拳》裡的某強者一模一樣,萬一被你用自創拳法一招秒掉,那該多冤枉啊!

  我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決不能這麼說。

  「我才沒躲著你咧!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老子我是要去廁所撒尿啊!」

  一副流氓派頭,我還挺有表演天分的,我真佩服我自己。

  「你在食堂裡干的事,教導主任都告訴我了!」

  「啊?我撿到飯卡還給校花學姐的事情,這麼快就傳遍全校了啊?真不好意思,我明明希望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的……」

  「閉嘴!!」

  我被嚇得一哆嗦。

  「我說的是,你往小芹的頭上澆可樂的事情!!」

  班長氣得嘴唇都在抖,烏黑長發隨著過往人潮而微微搖動著。

  她的眼睛像是在群山之巔翱翔的鷹隼,深黑色的瞳孔似乎能穿透別人的靈魂深處。

  我覺得口乾舌燥。

  小芹突然從教室後門追了出來,她越過班長,身體直接貼到我的胳膊上,然後雙手緊緊抱住了那隻胳膊,非常親暱的樣子。

  「班長,是你誤會啦!」小芹笑眯眯地說,「其實我們兩個從小就認識!語文課上我們是在鬧著玩呢!」

  顯然舒莎對於小芹出來幫我說話感到十分意外。

  「別跟我說謊!就算語文課上那回是鬧著玩,中午食堂那件事也不可能是鬧著玩!」

  「那只是葉麟同學不小心而已,而且我的衣服已經幹了喔!」

  小芹繼續幫我解釋。

  「班長∼是真的啊%>_<%~」

  小芹拚命想讓舒莎相信自己的話。

  「我和葉麟小時候是鄰居,父母都互相認識,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呢!」

  「雖然有時候會打架,但很快就會和好呢!」

  「葉麟,是吧是吧!」

  小芹向我求證,情勢所迫,我只好「嗯」了一聲。

  下課的時間很寶貴,轉眼上課鈴又要響了。班長見小芹這個受害人一味地維護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那你們暫且先回去,我會把情況仔細調查清楚的。」班長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被小芹抱住胳膊的我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倒是小芹不知為什麼笑得很開心。

  班長又從後面把我們給叫住了。

  「葉麟,你們為什麼往教室裡走啊?你剛才不是說要去撒尿嗎?」

  舒莎半眯著眼睛,若無其事地重複著我剛才的粗俗說辭。

  「我、我不去了!因為天氣太乾燥,所以讓身體重新吸收了!」

  舒莎輕蔑地哼了一聲。

  「還有小芹同學,我要鄭重再問你一次,希望你說實話。」

  「——難道你有什麼把柄落在葉麟手上嗎?」



【010】 愛情的天線

  班長大人,你還真是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來揣度我的陰暗面啊!

  你哪隻眼睛看見小芹被我脅迫了啊?你看她抱著我的胳膊笑得跟撿了錢似的!你家被脅迫的人這麼歡樂啊!

  說起來,倒是我至今仍有25個機器人玩具落在任小芹手裡生死不明,她才是綁架了擎天柱大哥的恐怖分子呢!

  又和班長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最後是上課鈴給我們解了圍,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上課鈴。

  接下來的一節課平安無事,而且一下課我就往男廁所裡跑,舒莎你有本事追我到男廁所去啊!

  解手回來以後,發現小芹沒有坐在自己原來的地方,而是和大喇叭她們坐到了教室中間的位置,4、5個女生圍著小芹問東問西,氣氛那是相當熱烈。

  我走到教室後門,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向裡面張望了一下,以防舒莎和她的忠犬們對我設下埋伏,搞突然襲擊。

  還好,沒有情況。

  小芹和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談話聲傳到了我的耳朵裡面。

  「誒誒誒誒~~原來你和葉麟是青梅竹馬嗎?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小時候長什麼樣?也像現在這麼凶嗎?」

  「聽說香港的黑社會想培養他當幹部,是真的嗎?」

  「喂喂,別問些不痛不癢的,要珍惜寶貴時間!」

  「對對對!小芹,老實交代,既然你們倆從小就認識,那——有沒有被父母指腹為婚,或者私定終身什麼的呀?」

  女生中間爆發出一陣壞笑,有打有鬧前仰後合的。

  我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面對最後一個問題,小芹緊攥了兩隻小拳頭,非常自豪地說:「當然了!葉麟同學早就決定非我不娶,我也早就決定非他不嫁了!」

  尼瑪我啥時候說過這種話啊!小芹你這是在製造輿論,想變相逼婚吧?你咋不說咱倆孩子都有了呢?

  對於小芹的大膽宣言,女生們又驚訝又佩服,有的人臉上還顯出了羨慕的表情。

  羨慕個屁啊!你們韓劇看多了吧!小小年紀給我滾回去好好讀書啊!在老爸的網店裡,有好多小時候不好好讀書,長大了以後只能用成人用品安慰自己的可憐人啊!

  我鐵青著臉走了過去。

  看見我越走越近,圍在小芹旁邊的女生臉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想要作鳥獸散。

  小芹略微偏過臉,神情變得有點苦悶。

  「沒辦法啊……總是喜歡欺負我這個青梅竹馬……我都快習慣了。」

  我想起第一節課的時候曾經說過,整個下午都不會再欺負她了。

  男子漢一言九鼎,這樣一來,我只能把怨氣吞回肚子裡,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好像讀懂了我的心思似的,小芹立刻綻出了一張得意的笑臉,她將兩手比成手槍的形狀,衝著我的後背「呯」「呯」地開了兩槍,逗得女同學們咯咯直笑。

  我在班級食物鏈裡的位置一定是降低了。

  連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都敢嘲笑我了。

  還虧得我以前把你們歸類為不造成威脅者,屬於【傻妞】類別,未來的主要出路是被人賣到東南亞……

  下一堂是思想品德課,也就是政治課,教課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很多同學都在她的課上寫其它科目的作業。

  我乾脆又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唉,還是很困,晚睡果然副作用很大。

  昏昏沉沉的時候,貌似聽見小芹被班長叫走,去後勤處領校服去了。

  說起來我們二十八中的校服,一共有三套。

  運動服一套,夏裝一套,中山裝類型的禮服一套。

  運動服是最標準的配備,中國萬年不變的藍白條紋,穿起來像個土八路,一旦有體育課就必須穿這個。

  夏裝是今年才加的,男生襯衫短褲,女生襯衫短裙……不不不,是長裙。

  這套校服設計的時候還徵集了學生的意見,結果有人的設計方案像美少女戰士,裙子短得直接就能看見小褲褲。還有個匿名的變態設計了一套三點式校服,還把設計圖中的女生畫得胸特別大。學校很生氣,最後女生的夏裝就變成了短襯衫和過膝裙。

  說起中山裝來最可笑,有個服裝加工廠租了學校的房子,結果常年虧損瀕臨倒閉,欠了學校不少錢還不上,最後答應從今以後每年都給新學生做一套中山裝(男生女生都是黑色調的上衣和長褲)。只有在校慶或者上級領導來參觀的時候,才會穿這套衣服。由於中山裝比較厚實,天氣剛變冷的時候也有人拿它當保暖單衣穿。

  總體來說,大家公認三套校服當中男生穿中山裝最帥,女生穿夏裝的裙子最漂亮。

  三套校服可以混搭,某些穿衣達人可以搭配出驚豔的效果來。

  明天小芹就會換上跟其他女生一樣的運動服了吧?

  話說她的小西服套裙不是被我弄髒了嗎?會不會今天她就換上運動服呢?

  因為要一直穿三個學年,所以校服的尺碼一般都比較大,要把初中三年的發育給留出來。

  尤其是運動服,初一的新生穿起運動服來,都有人在衣服裡面晃蕩的感覺。

  小芹穿起運動服來是什麼樣子呢?

  迷迷糊糊的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的小芹穿著大一號的運動服在田徑跑道上奔跑,看見我之後,她揮著手向我跑了過來。

  她青春的軀體包裹在運動服裡面,強烈的陽光下,彷彿可以透過運動服看見她腰身的曲線。

  因為跑了很長時間,小芹臉上掛著晶瑩的汗珠,輕輕喘息著。

  她停在我面前,一句話也不說,臉上紅紅的。

  她閉上了眼睛,翹起談粉色的嘴唇,踮起腳來索吻。

  我的心怦怦直跳。

  這是啥啊?春夢嗎?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芹已經變成我的春夢固定女主角了呢?

  如果把春夢女主角比喻成A`V女`優的話,其他的A`V女`優都是羅衫盡解,真空上陣。你倒好,穿著全身的校服護甲,只露了臉和手就想矇混過關啊!你到底有沒有職業道德嘛!

  趕緊向全世界的A`V女`優道歉啊你這個偽冒者!

  最、最可恨的是,就是她這種不敬業的春夢女主角,竟然讓我……讓我搭起了帳篷!

  在課堂上搭起了帳篷啊!

  以前從來沒有過哇!我以前不會是一邊意淫`女同學一邊起生理反應的人啊!

  現在已經是下一節課了吧?是歷史課?歷史老師超喜歡讓大家默讀,然後在教室裡走來走去的啊!還經常會走到一個同學身邊讓他站起來回答問題呢!

  太危險了!萬一把我叫起來的話,我下面的帳篷非常明顯啊!全班都會知道我是一個超噁心的變態啦!

  不行不行不行!我必須讓身體冷靜下來!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鳳姐∼鳳姐∼鳳姐!!

  趕緊想那些能讓我軟下來的東西啊!

  「葉麟同學……」

  別跟我說話啊!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尤其是你啊!

  「葉麟……」

  「……」

  「阿麟!」

  混蛋你卻叫越親切是什麼意思!而且你已經把校服都給領回來了啊,沒有換上運動服,仍然穿著小西服裙裝嗎?三套校服都摺疊好了放在包裝袋裡……你幹嘛把包裝袋掛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啊!幹嘛掛在書桌左側的掛鉤上啊!右側也有掛鉤,你掛到那邊讓眼鏡兄去看啊!我對你的衣服不感興趣啊!

  我才不會想偷看你包裝袋裡的校服呢!又不是剛從身上脫下來的校服!是剛領回來穿都沒穿過的校服啊!對這種東西都能意淫的人肯定已經沒救了啊!

  「好奇怪啊,葉麟同學的樣子……」

  弓著身子很奇怪嗎!行如風坐如弓你沒聽說過嗎!這是武術訓練方法的一種啊混蛋!

  「葉麟同學……你現在在想我嗎?」

  小芹把歷史課本立在課桌上打掩護,側過臉來,笑嘻嘻地問。

  「滾開啊!誰想你了啊!少自作多情了!」

  「可是……我好像收到了葉麟同學的電波……」

  「別胡扯了!你是半導體收音機嗎?」

  「是真的,真的有電波傳過來。」小芹信誓旦旦地努起了嘴。

  「(*^__^*) 嘻嘻……一定是葉麟同學豎起了愛情的天線,正在向我發射戀愛的電波呢!」

  哪有什麼愛情的天線啊!只有色`欲的天線豎起來了,正在發射猥瑣的電波啊!

  「葉麟同學,讓、讓我摸一下!」

  你在說什麼啊!你想摸哪裡啊!我念了半天的冷靜咒語都失效了啊!

  「大腿……我一直想摸一下葉麟同學肌肉強勁的大腿,跑起來這麼快,一定非常粗壯的樣子……行嗎?」

  別用那麼企盼的目光望著我啊!去摸你自己白嫩香甜的大腿啊!你這個會瞬移的人沒資格說別人跑得快啊!

  不行!不能再跟她說話了!要是被歷史老師注意到就慘了!

  「葉麟同學……那個、你不說話,就算是同意了吧?」

  「那,我可要摸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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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第一滴血

  小芹拽著身下的椅子,往我這邊挪了挪。

  我說你還真打算摸啊!

  但是鄰桌之間都有讓一個人通過的距離,只是稍微拉近椅子的話,是沒法姿勢自然地摸到我的。

  之前我踩任小芹鞋子的時候,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呢!

  貌似小芹也發現了這一點,嘟著嘴生起了悶氣。

  我得以喘息片刻,默念菠蘿菠蘿蜜,試圖澆熄身上的無名欲`火。

  「老師——」小芹突如其來地舉起了手。

  我靠你想幹什麼啊!你想把老師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嗎!我這裡的特殊情況還沒解決呢!還是說你乾脆就是想向老師舉報我啊!難道你要我當著全班同學顏面盡失嗎!

  混蛋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喜歡的人成了所有人眼裡的大變態也不要緊嗎?你果然是來報復我的吧!這可是對於我精神和人格的打擊,把小霸王時代受到的所有屈辱都加起來,也不會有這次來得慘烈啊!

  歷史老師正好巡迴到大喇叭同學的位置,停下腳步等著小芹要說什麼。

  「老師——我第一天轉學過來,沒有歷史課本,我能和鄰桌的葉麟同學看一本嗎?」

  竟然來這一招!?話說小芹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已經逆天了啊!剛才你明明拿歷史課本打掩護來著呢!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歷史課本還躺在你的桌面上,因為主人鳥盡弓藏的行為而發出悲鳴啊!

  歷史老師讚許地點了點頭。

  「可以的,其他同學如果忘帶課本的話,也可以和鄰桌一起看。」

  小芹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師」,然後正大光明地站起來搬動椅子,椅子腿摩擦地板發出的聲音全班都聽得到。

  椅子被搬到緊靠我的位置。

  「果然是青梅竹馬啊,感情真好……」

  班裡有女生小心議論著。

  「沒想到那個葉麟會是咱們班成的第一對兒……」

  「有小芹這麼好的女朋友,葉麟會浪子回頭吧?」

  你們這些死三八給我閉嘴啊!不要趁著小芹搬動椅子產生的混亂交頭接耳啊!小心我真的把你們賣到東南亞去啊!

  小芹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皺,大大方方地坐在我旁邊,拉過我手裡的歷史課本,裝作兩個人一起認真讀書的樣子。

  私底下,卻無聲無息地把手放在了我大腿上。

  因為我的位置靠窗,在下午的強烈陽光照射下,小芹的手指白得耀眼。

  很難相信就是這只芊芊玉手握成的拳頭,曾經一次又一次地蹂躪了我少年時代的自尊。

  只是把手放在那而已嗎?這樣應該影響不太大吧?

  歷史老師這時又開始講課了,我集中精神,專心聽高力士是怎麼在佛堂前絞死楊貴妃的。

  死得好!紅顏禍水!把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絞死,人類就有救了!

  誒?我的邏輯好像有什麼問題?不過不管了!

  沒有女人的話,我老爸就不會成天那麼痛苦,我也不會因為小芹的事情煩惱了!

  小霸王的拳頭是不會說謊的,可是任小芹的眼神、動作、話語都有可能是謊言!連她們自己都能騙過的謊言啊!

  我不要和那麼可怕的生物在一起啊!為什麼她們不是長得像眼鏡蛇一樣可怕啊!為什麼她們的笑容和眼淚都能搖撼我的世界啊!

  還有,那頂不爭氣的帳篷趕緊給我倒下啊!

  我思考了半天,現在可能是輪到了任小芹行動的回合。

  小芹一隻手和我一起舉著課本,另一隻手卻在我的運動服褲子上面摸索起來了。

  別移動啊!別靠近啊!再往前就是軍事禁區了啊!是軍火庫啊!核反應堆啊!紅色的那個按鈕是不能碰的啊!遊客隨便亂碰的話真的會爆炸啊!

  雖然可以伸手阻止小芹的行為,卻又害怕動作太大,引起同學老師的注意。

  而且我覺得去抓住小芹的手不是個好主意,她萬一發出什麼聲音,我立馬會成為眾矢之的。

  「阿麟,你的肌肉還真結實啊!」

  肆無忌憚地叫起我的暱稱來了啊!我的肌肉可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打敗你這個小霸王,沒日沒夜地鍛鍊出來的啊!不准你捏來捏去的如此輕慢它們啊!

  「這麼強壯的阿麟,如果想對我出手的話,我一定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吧?」

  別滿臉興奮地說這種會讓人喚起聯想的話啊!話說對別人動手動腳的不正是你嗎?

  「真想被阿麟寬闊的胸膛擁抱著,然後在我耳邊說出『我愛你』啊!」

  我不會說的!我恨你!恨你恨得把牙齦都咬出血來了啊!

  「在被說了這三個有魔力的字以後,我肯定就渾身酥軟動彈不得,任由阿麟處置了……」

  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我的核反應堆就要爐心融解了啊!

  「咦?葉麟同學,你的褲兜裡好像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嘛!」

  小芹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好奇表情。

  「哈,給我看看藏了什麼寶貝!」

  完全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直接把手伸了進來。

  不要!救命啊!太過分了!怎麼這樣!別在我的褲兜裡翻來找去的啊!只差一釐米就要被碰到了啊!嗚嗚啊啊摩擦太強烈了!再繼續受到刺激的話,就真的會擦槍走火了啊!

  在教書育人的神聖課堂上,當著認真讀書的全班師生的面,擦槍走火了啊!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我就再也沒臉面對這個被我玷污的教室了啊!做出如此可鄙行為的我,再也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了啊!我會在腰上綁塊石頭,口裡含著老鼠藥,再往肚子上扎一刀,然後跳到江橋下面自盡啊!我真的、我真的會死給你們看啊!

  這樣一想,我迅速打開文具盒,從裡面取出圓規,衝著自己左手的虎口,拿圓規狠狠紮了下去!

  一次!兩次!三次!

  針針見血,肉體的強烈疼痛終於轉移走了我的注意力。

  好疼,好不甘心……但是完全值得!

  我重新恢復了輕裝上陣的狀態,坐直了身子,然後冷冷地瞧著旁邊的任小芹。

  小芹很自覺地把手從我的褲兜裡抽走了。

  「葉麟同學,對不起……」

  小芹囁嚅著向我道歉。

  「道歉管用的話,楊貴妃就不會死了啊!」

  「那個……實在對不起,因為以前曾經看過女主這樣戲弄男主的漫畫,雖然沒有完全看懂,但一直想模仿一下。剛才一開始只是覺得好玩,後來不小心太進入角色,就陷進去出不來了……」

  「什麼意思啊?你說的我好像是個很好玩的玩具一樣啊?」

  「是的,葉麟同學的有趣之處,很容易就會讓人入迷,然後上癮……」

  「原來在你眼裡我是毒品啊!吸毒有害健康,趕快給我戒掉啊!」

  「已經戒不掉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再多對不起也沒用的!」

  「那……如果不能被原諒的話,就請葉麟同學也摸我吧!」

  誰要摸你啊!會讓剛剛冷卻下來的槍管重新上膛啊!

  小芹一副楚楚可憐的弱者相。

  「葉麟大人,不光是大腿,想、想摸哪裡都可以……」

  說著把羞紅的臉扭到一邊,身體微微顫抖著,跟剛才騷擾我的時候判若兩人。

  這麼快我又變成「大人」了啊!形勢一旦對自己不利馬上就切換姿態了啊!

  你一會邪惡得像小惡魔,一會又清純得像小白花,妥妥的人格分裂啊!

  如果你還是那副小惡魔的嘴臉,我直接把手伸進你的裙子裡,也不會有絲毫罪惡感的啊!

  偏偏用純潔的小白花來對付我!這種小綿羊一樣任人宰割的可憐相是犯規的啊!會讓人心生憐憫,忍不住就想保護你的啊!

  「不喜歡我叫你大人嗎?那,葉麟同學,請摸我吧,我是罪孽深重,罪不容恕,罪有應得的。」

  你還知道哇!這麼多年來你對我犯下的罪惡罄竹難書啊!趕快跪在地上懺悔給我寫100萬字的悔過書來啊!

  「因為葉麟同學答應下午不會欺負我了……所以作為交換,讓葉麟同學摸一下身體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小芹用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說道,像是被人玩壞了的木偶。

  說什麼呢你!按你這個說法,惡人不就又變成我了嗎?你反倒成了班級暴力的受害者,為了能一段時間不被欺負,只好眼含熱淚地奉上肉體,讓我上下其手嗎?

  你看你看,我手背上三個圓規扎出來的傷口還在流血啊!我都聽見咕咚咕咚的流血聲了啊!像噴泉一樣噴出來了啊!教室裡就要降下我的血雨了啊!

  話說你才是欺負人的那個吧?轉學過來第一天就把我搞得滿手是血,你靈魂深處的小霸王人格在偷偷冷笑吧?

  ——你想玩死我啊任小芹!


【012】 護花使者

  在受盡折磨的歷史課之後,我刻意和小芹保持距離。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五點,可以放學回家了。

  我家離學校很近,步行只要10分鐘就能到。

  小芹就不行了,她要先走到地鐵站,再坐兩站地鐵,出站後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全程至少要半小時吧?

  出行高峰的時候就更慘。

  你家附近明明就有更好的學校,為什麼不乾脆就近上學呢?就算是這邊,也有青姿教育集團的私立中學,無論是教學設施和師資力量都甩二十八中好幾條街。

  當然了,學費相當貴,裡面基本都是一些富二代。

  不過以任阿姨在武術界的知名度,你家應該不會缺錢吧?

  聽老爸說,任阿姨最近似乎涉足了電影界,在當武術指導。

  談起武術來,小時候我是真心喜愛啊,還想過要……

  還是不提了,只是小時候不成熟的夢想罷了。

  於老師一宣佈放學,我抓起書包就向外跑,一邊跑一邊把沒裝多少書的單肩包挎在背上,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就跑到了學校正門。

  這樣一來能夠甩掉任小芹了吧!我痛苦的一天終於可以結束了吧!

  我擦了擦額頭跑出來的汗水,剛打算鬆一口氣,卻發現有人拽住了我的校服衣角。

  是任小芹,她低著頭站在校門口,不知等我多長時間了。

  背上背著一個凱蒂貓圖案的栗色雙肩包,滿滿噹噹的想必裝滿了新領的課本,手裡還拎著裝校服的包裝袋,跟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裝備有一拼。

  你帶著這麼多東西還跑得比我快,你是妖怪啊!

  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眼睛,站姿很拘謹。要是有人路過的話,一定會覺得她文文靜靜的,是個不愛說話,性格內向的女孩。

  內向你妹啊!

  在學校保安的控制下,伸縮門自動打開了,今天值班的是那個年紀小的保安,跟幹了很多年的的保安大叔是叔侄關係,還不怎麼認識我。

  小保安隔著值班室的玻璃望見我們,滿臉壞笑地對我伸出拇指,意思是「小夥子你女朋友等你半天了啊,你有兩下子啊」。

  特麼你一個男人怎麼也這麼八卦啊!還有你剛才一定是偷懶睡覺了吧?睡的很香吧?夢見中彩票了吧?夢見中彩票所以沒看見任小芹打開任意門穿越到校門口的奇幻場景吧?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保安沒事總睡覺,才會給小混混以可乘之機在後門搶錢呢!

  小芹拉著我的衣角不讓我走,還不好好站著,扭扭捏捏地往裡勾著腳尖。

  「葉麟同學,送我回家好不好?」

  「太得寸進尺了吧!我只是答應下午不會欺負你,沒有答應要送你回家啊!」

  還有快把手放開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剛睡醒的保安在值班室裡看現場言情大戲呢!

  「可、可是,今天早晨在地鐵上,我被人非禮了……」

  「啥?別開玩笑了!哪個不要命的敢非禮你啊!趕快用龍卷旋風腿還有波動拳KO掉他呀!」

  「我上次跟葉麟同學說過,為了能更像一個女孩子,我已經禁絕暴力了。」

  「雖然格鬥遊戲現在偶爾也會玩,但是已經不會在現實中打人了……」

  小芹一臉無辜地等著我的反應。

  難道真的會為了這麼可笑的理由任人非禮嗎?我不太相信,但是任小芹的腦內結構又不是可以通過常理來推測的。

  「非禮你的是什麼人?」

  「嗯……是一個拎著公文包的中年大叔,當時地鐵上很擠,他從人群中蹭過來,偷偷用手摸我屁股……」

  有一種憤怒的情緒從我的胸膛裡升起來。

  別誤會,我不是因為覺得小芹是我的候補女友,所以她的身體也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旁人不得染指。而是覺得這麼做的大人是在是可恥,像老爸那樣自怨自艾,都已經讓自己的孩子留下心理陰影了,你們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讓別人家的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難道有比我老爸更充分的理由嗎?

  僅僅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邪念,實在是齷齪到極點了!

  真不想長成你們這樣的大人呢!

  「就算你不想用暴力,大聲呼救總可以吧?」

  「嗯,葉麟同學說的對,一開始意識到自己被非禮的時候,心有點亂,變得手和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切,手戳他的眼睛,腳踢他的蛋蛋就好了嘛!

  「以前一直以為只有漫畫裡才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感到很吃驚,覺得: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痴漢吶!」

  「別用日本人的說法啦!只是色狼、流氓而已!」

  「嗯,吃驚之後,又稍微覺得有點高興……」

  「高興!?被人非禮了還覺得高興?你是痴女嗎?」

  「因為、人家第一次穿裙子出門,就被當做女孩子非禮了……有一種被承認的感覺……」

  「簡直服了你了!你就這麼讓人摸了一路?」

  「怎麼會呢,我很快就逃走了。」

  小芹吐出舌頭做出調皮的樣子。

  「但是,回家的時候也許會再碰到他,所以希望葉麟同學能充當一下護花使者……」

  「我拒絕!」

  「難、難道女朋友被人非禮了你也不管嗎!」

  「誰承認你是我女朋友了啊?再說上學的路上碰見他,放學就不一定了,而且地鐵有很多節車廂,哪有那麼巧!」

  我作勢要走,小芹緊緊拉住我的衣角不放。

  「如果你肯送我回家的話,我就把擎天柱大哥還給你。」

  我像被釘在地上一樣,一步都挪不動了。

  雖然我已經14歲了已經不喜歡玩機器人玩具了,但是如果能把擎天柱大哥接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

  「真的會還給我?」

  「不相信的話就拉鉤,」小芹對我伸出小拇指,「你把送我回家,我就把擎天柱大哥找出來還給你,你在門外等也行,進來監督我也行。」

  「——但是不准因為我媽媽不在家,就對我有非分之想喔!」

  誰對你有非分之想啊!如果你肯把擎天柱大哥還給我,我扭頭就跑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啊!

  談話花了不少時間,已經有一些同學從我們身旁走出了校門。

  「我靠,膽子真大,在校門口談戀愛!學校不是剛發佈了那個什麼禁止異性接觸一百條嗎……」

  「噓,小聲點!你也不看看是誰!這位爺連教導主任都不敢管的!」

  三五成群的女生更是好奇 ,盯著我們恨不得圍起來看個痛快。

  「小紅小紅,你說那個女生是自願的嗎?」

  「誰知道……3班可有人說她被脅迫的呢!」

  「都聽我說,我告訴你們啊,今天中午在食堂裡……啊啊啊啊他把眼神瞪過來了!好可怕啊!」

  我突然察覺到一股凌厲的目光,回頭一看,果不其然,班長舒莎這個時候已經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大喇叭、大喇叭的八卦搭檔小靈通,還有頭號忠犬眼鏡兄。

  雖然距離尚遠,但是以舒莎的視力,早看到我和小芹很曖昧地站在一起說話了吧?說不定連小芹臉上的紅暈和我嘴角的苦笑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會被懷疑吧?不,一定會被懷疑我放學後還繼續糾纏任小芹不放吧?

  為了避免惹上麻煩,我抓住小芹的手,拉著她做賊一樣快步跑出了校門。

  冷靜點考慮的話,不該怎麼做,班長說不定會誤以為,我挾持小芹,在放學後把她帶到了什麼不該帶的地方去。

  不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煩惱吧!幸好班長跑得沒有我倆這麼快,不可能從後面追上來。

  小芹幾乎是跟我一路跑到了地鐵站。

  停下以後,她小口喘著氣,滿面緋紅,好像還出汗了。

  不可能吧?這段路就讓你體力不支了?還是說你的瞬移技能冷卻還沒好?

  「因為葉麟同學拉著我的手,所以太興奮了,心臟撲通撲通地直跳……」

  我像被蛇咬到一樣撒開了小芹的手。

  溫柔的觸感還留在手心裡,比我想像中還軟,非常細膩,意外的有點涼,但是那清涼反而會讓我的血沸騰起來。

  「下不為例,我只有在今天會送你回家喔!」

  哼,等我拿回了擎天柱大哥,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通過閘機來到了地鐵月台,沒等多一會,白色的列車咣當咣當地到了,一陣嘟嘟嘟嘟的警報聲之後,打開了列車門。

  人還真多!雖說不是下班最高峰,但列車裡面也是摩肩擦踵,許多乘客都一臉苦相,好像剛被人爆過菊似的。

  和小芹一起找了個靠近滅火栓的位置,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我輕易就可以抓住地鐵上的吊環,但是小芹似乎有點構不著的樣子。

  還真是時過境遷啊,當年明明是你比我高的,這三年來你真的是一點都沒有長個子啊……

  我現在看小芹的臉,幾乎永遠是俯視的角度了。

  列車開動的時候晃了一下,小芹沒有抓穩,被慣性丟到了我懷裡。

  她順勢揪住了我抓吊環的那隻胳膊。

  我沒有表示反對。

  「要我幫你拿校服袋子嗎?」

  我看她拿著這麼多東西怪辛苦的。

  「謝謝,不用了,葉麟同學只要專心保護我就好了。」

  我點頭同意,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四周,看看有沒有隱藏的色狼。

  一個工程師的模樣的男人警惕地護住了自己的皮包。

  一個畫著濃重眼影的女高中生不小心對上了我的目光,趕忙把正在玩的iPhone收進了手提袋。

  一個戴花頭巾的大媽抱緊了懷裡未滿月的嬰兒。

  尼瑪我就長得那麼像壞人嗎!你們藏包藏手機也就罷了,我要嬰兒有什麼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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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色狼出現

  估計地鐵色狼今天是不會出現了。

  我和小芹面對面站在一起,小芹還拉住我的胳膊來保持平衡,在任何人看來,都像是一對情侶吧?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

  即使是再懦弱的女生,當著男朋友的面被人非禮的話,也肯定會反抗的。

  所以地鐵色狼應該沒膽子靠過來。

  看來,我可以不費一弓一矢地把小芹送回家,然後接回我的擎天柱大哥了。

  思緒有點飄遠了。

  我童年最快樂的時光是和我的機器人玩具們一起度過的,那時我第一個夢想是能擁有一個汽車人首領擎天柱的機器人,另一個夢想則是成為武打明星。

  在銀幕上痛打外國人的李小龍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連杰的動作也相當漂亮,我最喜歡他在《精武英雄》裡面演的陳真。

  之所以有這個想法,跟我一直被小霸王欺負,希望自己能變得像李小龍和李連杰一樣強,也有一定的關係。

  現在提起這個真的感到很羞恥。

  知道我這個想法的人不多,我老爸算一個。

  幾年前,西城區的外圍興建了一座影視城,大半夜叮叮噹噹的十分擾民。

  老爸跟我打趣說:今後會有好多演員來影視城拍電影,要不要帶你去見識一下啊?

  我當時正因為擎天柱大哥被搶走而鬱鬱寡歡,沒有搭茬。

  再說李小龍肯定來不了了,李連杰那段時間又去了好萊塢發展。我才不想看他們拍那些哭哭唧唧的清宮戲呢。

  老爸後來又說:最近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導演,要不要我帶你去跟他見個面啊?為了成為武打明星,你不是每天都有鍛鍊身體嗎?說不定會有機會的。

  當時我鍛鍊身體的目標早就變成了有朝一日能痛扁小霸王了。

  為什麼要放棄成為武打明星的夢想呢?

  剛才地鐵裡乘客們的反應就是答案。

  我長得太不像好人了。

  就算體魄再好,武功再高,如果長相對不起觀眾,也只能像《少林寺》裡面跟李連杰演對手戲的計春華(外號禿鷹)一樣,演一輩子壞蛋,永遠都別想演主角,永遠都是電影結束時被主角踩在腳下的那一個。

  如果小霸王是男生的話,他一定可以演玉樹臨風的主角,然後就算我練得比他厲害十倍,也只能在上半集打他兩下,下半集就得被他幹死。

  真不公平。

  再說我平時在大家眼裡就已經是個壞蛋了,如果再上銀幕去扮演一個會武術的大壞蛋,就更沒法上街了。

  支持小霸王的熊孩子們說不定還會向我扔臭雞蛋什麼的。

  沒有頭髮也沒有眉毛的計春華老師,您演了二十年壞蛋太不容易了!

  就讓我那幼稚的夢想隨風而去吧。

  「葉麟同學,你在想什麼呢?」

  小芹有點嗔怪地看著我。

  「你心不在焉,要是有人趁機非禮我可怎麼辦啊!」

  「色狼應該不會出來了。」

  我抬起左手,撓了撓發癢的頭皮。啊,這麼多頭皮屑,我會不會也像計春華老師一樣變成禿子啊?

  「哎呀,你的手怎麼流血了?」

  小芹大驚小怪地問。

  廢話!你不是眼看著我自己用圓規扎的嗎?根本沒出多少血,跟小混混打架受的傷比這個嚴重多了。

  說起來,小時候被你踢下河,腦袋撞在河底的石頭上,半張臉都是血,也沒見你對我噓寒問暖啊?

  想起來我就有氣!

  「最好消毒一下吧?我幫你好嗎?」

  小芹關心地問。

  難道她的大書包裡面帶著應急用品?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傷,但歸根結底是因為小芹受的傷,罰她為我清理包紮一下的話,能略微讓我消消氣。

  「你用什麼給我消毒?創可貼?還是紫藥水?」

  「舌頭……」

  「滾!」

  「幹嘛那麼粗暴!」

  「反正今天已經被你害得夠慘了,別再惹我生氣!我好好地把你送回家,你就把被你綁架的擎天柱大哥給我放回來,知道嗎!」

  說到「擎天柱大哥」的時候我放低了聲音,萬一週圍的人誤以為我14歲了還喜歡機器人玩具,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說,葉麟同學,你覺得色狼為什麼要非禮女孩子呢?」

  小芹試圖引開話題。

  「當然是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邪念了!這有什麼好問的!」

  「但是,我看過一部漫畫,裡面的男主角就是在非禮女主角時被捉住,由此促成了兩人的邂逅的……」

  「啊?」

  「我是說,這種邪念,不光是齷齪大叔,年輕人也會有吧?假如葉麟同學在車上看見一個非常漂亮的單身女孩,還站在你旁邊,你的心裡不會產生任何想要非禮她的邪念嗎?」

  「當、當然不會!」

  我說謊了,其實可能會的,尤其是當對方的裙子特別短的時候。是一閃而過的,馬上被自己否決的小小邪念。

  不過我絕不會當著小芹的面承認。

  「語氣不是特別肯定的樣子啊……對了,葉麟同學,你現在想非禮我嗎?」

  小芹笑吟吟地問出危險的問題。

  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我哪裡會非禮你啊!我不是被你請來當護花使者,保護你不被別人非禮的嗎!你想我監守自盜嗎!?

  「那個、如果葉麟同學想嘗試的話,是希望我面對著你,還是轉過身去呢?」

  小芹繼續問。

  「我才不想做那種下流的嘗試呢!」

  「真的不想嗎?」

  小芹歪著頭做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當然不想!話說你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呀?你已經被亂七八糟的少女漫畫害成腦殘了你知道嗎!?」

  「可是,男生們都幻想過這種情節吧?在公車、地鐵上非禮女同學什麼的……」

  我想反駁,但又不是特別有自信。

  「那個齷齪大叔也是……肯定在學生時代沒能做成這種事,所以長大成人之後,為了滿足自己從前沒能滿足的願望才騷擾別人的吧?——為了不讓葉麟同學以後變成這樣差勁的大人,乾脆讓你在當學生的時候,就在我身上滿足非禮女同學的願望吧!」

  「我才沒有那麼變態的願望!還有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崇高偉大!你只是想戲弄我而已!」

  「難道是……不喜歡熟悉的女同學嗎?因為太熟悉了非禮起來沒有快感?那樣的話,我也可以假裝和你不認識,你來非禮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生……怎麼樣?」

  別再往下說了啊!就算地鐵裡聲音很吵也有可能被別人聽見的啊!

  突然之間,我感覺身後有一隻手觸到了我的臀部。

  色……色狼!而且……居然是在摸我!?

  你作死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啊!而且你特麼還男女通吃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進化了啊!你進化到色狼的終極形態了啊真是可喜可賀啊!

  地鐵裡很擠,不好判斷出是誰下的手。我急速掃了一眼周圍,可是並沒找到和小芹描述相符的齷齪大叔。

  難道是另一個色狼?到底是個專門喜歡摸男人的基佬,還是人太擠想摸小芹結果摸錯了呢?還真是世風日下,變態橫行啊!我對這個變態越來越多的城市已經徹底絕望了啊!

  我打算抓住他的手,狠狠收拾他一頓,可是地鐵裡太過擁擠,我的左手得花些時間才能從人群夾縫裡抽出來。

  這個色狼在我的一邊屁股上捏啊捏啊的很享受的樣子。

  我緊繃了臀大肌上的肌肉,這下子手感肯定變得硬邦邦的了,你這個色狼至少會醒悟到自己摸的不是女孩子了吧?

  結果這個色狼摸得更起勁了。

  還變著花樣摸啊,先是用手指跳起了蜜蜂的8字舞,接著又把我的屁股當成鋼琴來彈,最後又狠狠拍了一下,好像是對著不聽話的小孩打屁股。

  我對周圍怒目而視,所有人都躲避我的的目光,只有一個長得像A片女主角的大姐姐在向我曖昧地笑,迎戰我的目光也是滿不在乎的。

  她25、6歲的樣子,身材高挑,白色職業裝,一頭燙成棕色的捲髮,充滿了成熟女性的特有魅力。她看我的眼神裡充滿笑意,嘴唇鮮豔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微翹紅唇,把豐滿的胸脯朝我後背緊貼過來。

  我頓時渾身僵硬,腦子裡一片混亂。

  這是什麼發展啊?活了這麼大真沒有見過女流氓啊!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流氓啊!你這種條件去街上徵婚肯定排隊排出兩公里啊!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啊!為什麼要捏初二男生的屁股啊!

  還有,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小芹應該還沒發現我被女流氓非禮了,我要告訴她嗎?可是……這也太丟臉了!感覺超丟臉的!原來被異性非禮是一件這麼丟臉的事情啊!

  我應該抓住這女人的手嗎?可是我說她非禮我車上的人會相信嗎?會不會她反過來說是我非禮了她?




【014】 叵測的未來

  大危機啊!被任小芹和女流氓前後夾攻著,渾身燥熱,這種既屈辱又興奮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女流氓你夠了啊!不要再摸了!你沒看見任小芹和我站得這麼近,活脫脫的一對情侶的樣子嗎?你當著女孩子的面非禮她的男朋友,節操何在啊!

  還是說,正是這種感覺才讓你更加享受嗎?會產生從別人手裡奪走重要東西的愉悅感?

  這種惡趣味叫什麼來著?老爸賣的H漫上好像有提到過……對了,叫NTR!你是NTR愛好者嗎?

  在拿NTR當賣點的H漫裡面,受害者一般都是性格非常懦弱的女性,或者有重要把柄被別人捏在手裡——跟我這個堂堂七尺男兒哪有一點相同啊!

  混蛋我非收拾你不可,就算是被車上的乘客反過來當成非禮你的色狼,我也不管了!

  就在這時,地鐵到站了,停車的時候,女流氓假裝沒站穩,身子一晃,順勢把噴著香水味的臉靠在了我的耳邊。

  「小男生,咱們以後學校裡見……」

  說完這句話,她又使勁捏了一下我的屁股,這才神采奕奕地下車了。

  我呆在原地直冒冷汗。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從我身上的校服她已經看出來我是二十八中的學生?學校裡見?我從來沒在學校裡見過她啊?

  ——難道是剛畢業不久,即將在我們學校任職的某個老師?

  尼瑪這可不行啊!大問題啊!會在地鐵上非禮小男生的女流氓怎麼能去教書育人啊!如果她真的站在講台上教課,我這個被他非禮過的學生該怎麼面對她啊?情何以堪啊!

  而且她會繼續實施自己的NTR計劃吧?非要把我從小芹手裡搶走才能心滿意足的吧?放學以後會把我留下補課其實是想做這樣那樣的事情的吧?

  我的未來命運多舛啊!

  「葉麟同學,你發什麼呆啊?下一站就到了!」

  小芹似乎沒有發現我剛剛被NTR了一番。

  眼睛睜得大大的,天真無邪地看著我。

  混蛋啊怎麼不看好你的東西啊!守土不力竟然還有臉賣萌!光顧著自己防備色狼,結果我這個護花使者反而被女流氓給非禮了啊!

  等等,我既然不是小芹的男朋友,自然也不屬於小芹,NTR的要素從來就不存在……可是為什麼我會有一種深深的屈辱感呢?

  為什麼會責怪小芹沒有幫我呢?

  沒等我想清楚,地鐵又到站了,小芹拉著我的胳膊,兩人走下了車。

  「葉麟同學,謝謝你一路護送我。」

  小芹在地鐵月台上向我彎腰道謝。

  「沒什麼大不了的,色狼沒出現就好。」

  我敷衍道,其實色狼出現了,還摸了我的屁股。

  「葉麟同學,對不起!」

  小芹把頭壓得更低,不知為了什麼事而向我道歉。

  「到底怎麼了?」

  「對不起,葉麟同學,我為了能跟你多呆一會,非常卑鄙地欺騙了你……其實早上非禮我的齷齪大叔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為什麼這麼說?」

  小芹的站姿扭捏起來,眼睛讓劉海遮住,臉紅紅的。

  「因為……雖然一開始被非禮的時候感覺有點高興,但是轉念一想,我的身體應該是葉麟同學的領土……」

  別說的那麼曖昧啊!月台上來來去去的有很多人呢!

  不過我猜你一定還想說,我的身體也是你的領土吧?

  可是就在剛才你的領土已經被侵犯了啊!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個女流氓給侵犯了啊!而且這個女流氓說不定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妥妥的NTR愛好者,你越是強調對我的所有權,她越是會想把我搶走,好能欣賞到你伏地痛哭的失敗者表情啊!

  這都是什麼狗血的橋段啊!我想成為武打明星,不想成為言情劇男主角啊!

  小芹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

  「所以,我覺得如果放任別人摸我的話,是對葉麟同學的很大侮辱,所以……」

  小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我彷彿看到她臉上閃過一抹冷笑,有如寒冷極夜的北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拂過大地,霜結萬物,滅絕生機。

  「所以那個色狼的食指和中指,應該一個月都不能用了吧……」

  小芹的的臉瞬間又恢復了暖色,笑眯眯的樣子。

  「把話給我說清楚啊!為啥色狼的兩根手指頭都不能用了啊?」

  「不要在意細節啦!」

  小芹撒嬌地向我吐著舌頭。

  我說影帝你夠了啊!你切換表情的速度已經可以申報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啊!

  而且小芹剛才那一瞬間的表情好可怕啊!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廢了色狼的兩根手指啊?在那麼擁擠施展不開的地鐵裡,連我都沒有把握做到這一點啊!

  果然是吧?家傳絕技,分筋錯骨手什麼的。還說什麼在家裡宅了三年,導致肌肉萎縮,再也不對人使用暴力之類的話……

  其實,就算你變成女孩子,也仍然是個戰鬥力爆表的強者吧?在「力」與「技」之間保持了一種完美的平衡,真的動起手來,會冷笑著使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把敵人的骨頭一根根地拆斷吧!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我欺負到崩潰,就會撕下偽裝,跳起來將我五馬分屍吧!?

  我彷彿看見了洶湧而來的滔天血海。

  ——看來每天的鍛鍊還不能扔啊!

  如果堅持要使用欺負她的辦法來讓她遠離我的話,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被黑化的小芹扭斷脖子,悽慘地死掉的覺悟啊!

  老爸對不起啊!養了我這麼大不容易啊!沒有死在追求夢想的路上,而是因為拒絕了小芹的追求而要被殺死了!

  小芹沒有注意到我激烈的心理鬥爭,再次向我深鞠一躬。

  「因為在色狼的問題上說了謊,所以一路上我都在自我檢討,覺得很羞愧……」

  完全看不出來喔!你在地鐵上逗我玩逗得很開心喔!

  「事到如今,還要求葉麟同學把我送到家門口的話,就顯得太貪心了……」

  一邊道歉一邊做出暗自垂淚的可憐相,雖然因為劉海擋住了眼睛,根本不知道掉沒掉眼淚。

  「葉麟同學,就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如果把我送出站台的話,你回家的時候還要多花一次乘車費。」

  說的也有道理,如果在這裡分手的話,我可以直接做反方向的地鐵回家。

  「明明已經對我很厭煩的葉麟同學,因為我的謊言還花了乘車費,我現在感覺無地自容,恨不得回家以後立即自裁謝罪……」

  那倒用不著,兩塊錢而已,連食堂的可樂都買不了。

  「以後我會請葉麟同學吃大餐來賠禮的……」

  不,我不想和你扯上關係,為了你的一頓大餐,未來可能會配上我的命的。你趕快走吧!

  「那麼葉麟同學,咱們就在這裡暫時分開了,請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幹嘛那麼強調「暫時」這兩個字啊?我想跟你永遠分開啊!

  小芹揮著手向我告別,一個人走上了載客電梯,出於禮貌我也象徵性地擺了一下手。

  小芹的背影消失在滾滾人潮當中。

  我雙手插兜,站在月台上等候回家的地鐵。

  沒多久就來了一輛車,我一個人走進去,找到個角落站著。

  車開了。

  車窗外的光影飛速流逝。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自從上了那班地鐵以後,先是被小芹戲弄,後來又有女流氓出現,中間還想了武打明星的事情,搞得我心煩意亂。

  話說,小芹那傢伙真的會因為騙了我而內心自責,自願放過讓我陪她回家的大好機會嗎?

  她不是應該想盡辦法,爭取更多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才對嗎?

  有一股陰謀的味道。

  難道她選擇跟我在月台上分別,是有其它原因的嗎?

  是什麼呢?

  啊——!!!

  原來————

  任小芹你這個卑鄙的混蛋!!!

  ——答應還給我的擎天柱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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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異國的洋娃娃

  「嘟嘟嘟,冬山湖車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請下車——」

  我垂頭喪氣地抓住滾動電梯的扶手,同一群死氣沉沉的上班族一起,被帶上了地鐵站的一樓。

  一樓主要是售票處、檢票處、閘機組成的寬闊平台。

  人仍然很多,都有著明確的目標和方向,匆匆忙忙地低頭快步行進著。

  我的眼前忽然晃過一抹耀眼的金黃色。

  好像有一個洋娃娃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但是那個洋娃娃已經面向大廳的西牆站定,開始仔細研究起牆上的城區地圖。

  竟然是一個年紀11、2歲的,金發藍眼的小女孩。

  她的金黃色頭髮在燈光的照射下亮閃閃的,用蝴蝶結紮成不長不短的雙馬尾,很有彈性的樣子,隨著走路的動作,會翹呀翹呀的,感覺應該是個調皮活潑的性格。

  兩隻眼睛幾乎佔了大半張臉,瞳孔像午後的天空那麼藍。

  是外國人?

  自從西城區的影視城修建以來,被宣傳成了本市的主要旅遊景點(另外還有冬山湖),所以出現外國遊客也不太稀奇。

  可是這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面孔並不完全是屬於西方人的。

  許多西方姑娘在這個年紀臉上會有不少雀斑,或者鼻子太大線條太粗,而我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在洋氣中還帶了不少東方人的纖細韻味。

  ——難道是混血兒?

  她的皮膚白的像細瓷,藍藍的眼睛裡透出自信又認真的可愛勁來,緊緊抿住的小嘴像是在生氣,可是就這麼一副氣惱惱的模樣,反而更讓人怦然心動。

  詩人一定會問:達爾文那無情的進化論,真的能造出這種美輪美奐的藝術品嗎?

  她跟我,還有來來往往的芸芸眾生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除了天生麗質以外,她的打扮還非常甜美可人,可愛到了完全不給普通人活路的地步。

  上身穿了一件綴白花邊的短襯衫,襯衫外面套了牛仔布的短馬甲,馬甲的邊緣還做了磨損處理。

  腰上繫著俏皮的紅色小皮帶,皮帶下面是一條短的可以的黑蓬裙,細長的雙腿上套著一雙淺粉色的條紋長筒襪。

  腳下還踩著兒童款的鑲鑽公主鞋。

  直接把她縮小了當成芭比娃娃去賣,一定會銷量很好吧?

  此時此刻,她正一隻手拖著身後的紅色旅行箱,另一隻手捏著一張折過的筆記紙,仔細和牆上的地圖來回對照著。

  這……她是迷路了嗎?

  這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是來中國旅遊的嗎?為什麼跟爸爸媽媽走散了啊?而且她應該不會說中國話吧?

  她盯著地圖好長時間也不得要領,表情越來越顯浮躁。

  但是眼神裡仍然有一種特別驕傲的神色,似乎不是會求人指路的類型。

  我不知不覺地和她走近了一些。

  不要誤會,我不是H漫裡那些無恥的蘿莉控,我只是看看有沒有辦法幫她一下罷了。

  看見一個身在異國並且孤身一人的小女孩,想去幫助她才是很正常的想法吧?

  而且,我對她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親切感,好像她對我來說不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很難說清,但真的有這種感覺。

  然而我的英語成績,你也知道,爛到亙古未有的程度。

  我能和她交流嗎?

  「嗨∼」我做出我能做出的最溫和的笑臉,跟小女孩打招呼。

  希望她不會被我的兇殘面孔嚇跑吧?

  她把臉側了過來,一臉警惕地盯著我。

  雖然她在的同齡人之間算是高挑,但她的實際身高只有140CM左右,目光平視的話只能看見我的肚子。

  因為不得不仰頭才能看見我的臉,她顯出受到冒犯的神情,於是使勁瞪著我,彷彿她是某個國家的公主,而像我這種下賤平民,應該跪下說話才符合基本禮儀。

  因為她的態度太不友好了,我又不會英語,一時呆了半晌,望著她的臉張口結舌的。

  被我盯住看了好半天,她帶著被激怒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

  「看——」

  她吐出一個音節,是「看」嗎?難道她會說漢語?還是我聽錯了?

  「——看你妹啊!!」

  她非常生氣地瞪著我,吼出了上面那句話。

  非常大聲,整個大廳裡的人都聽得見。

  是漢語沒錯,吐字非常清晰,語調也拿捏得也很準確,恰當地表達了對於我的極端鄙視和厭惡。

  話說洋娃娃小姐你的脾氣也太不好了吧?我本來是想幫你的啊!

  「同志……不不不,你這位國際友人,咱們之間有點小誤會,你不是迷路了嗎?」

  「你妹才迷路了呢!!」

  她猝不及防地衝上來,對著我的小腿就是一腳!

  公主鞋結結實實地踢在我的迎面骨上。

  我靠疼死我了!我下意識地蹲下,摀住吃痛的小腿。

  「誒?你這個熊孩子怎麼踢人……」

  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洋娃娃趁我蹲下的機會,飛快地揚起小巴掌,使勁扇了我一個耳光!

  「啪!」

  響亮清脆,在大廳裡繞樑三日不絕的耳光。

  左臉火辣辣的疼。

  我承認我輕敵了,但是她的攻擊對我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況且我也不會用真本事來對付一個小女孩。

  洋娃娃看我挨了兩下滿不在乎的樣子,眉頭一皺,把剛才一直研究的筆記紙揉成一團,像是投球一樣,把紙團全力衝著我的眼睛投了過來。

  我伸手將紙團一把接住,再去看時,洋娃娃已經拖著帶滾輪的旅行箱,飛快地向遠處跑走了。

  「死變態!下等人!給本小姐去死吧!」

  她一邊跑一邊還大聲喊著,可能是擔心我追上去,還時不時地回頭望一下。

  躍動的雙馬尾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後面了。

  我沒有去追,否則肯定會被圍觀群眾當成對幼`女圖謀不軌的人,即使是現在,他們看我的眼神也已經明顯不一樣了。

  一個明顯是接孩子放學回家的母親,將自己剛上小學的幼童往身後藏了藏。

  你們這麼以貌取人,我的心已經碎了啊!而且這位母親,你剛才藏起來的明明是個男孩吧?

  我對可愛的男孩子沒興趣啊!另外趕緊把你兒子拖著的兩筒青鼻涕擦掉啊!

  我內心流著血淚回到了家。

  老爸等我進門才打開煤氣灶,說要等一會才能吃飯。

  老爸沒問我為什麼回來的比平時晚,可能是他自己也沒什麼時間觀念吧。

  在等待晚飯的這段時間,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想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

  好像一輩子能發生的事情都在一天內發生了。

  真是好疲憊啊!

  忽然之間,我在自己的褲兜裡摸見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在地鐵站的時候,那個洋娃娃向我丟過來的紙團,我接到以後順手塞進自己的褲兜了。

  出於好奇,我展開那頁筆記紙,想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這張筆記紙非常高級的樣子,寫在上面的墨跡也散發著好聞的香味。

  但是內容就有點可笑了。

  上半部分完全是英文,我一個字都不認識。

  下半部分開始夾雜漢字,出現了「冬山湖」、「西區」這類的地名,有一處比較值得注意,是「青姿學園初中部一年級」。

  那不是專供富二代上學的私立中學嗎?難道這個洋娃娃不是來旅遊的,而是那裡的學生?

  另外,所有的漢字都寫成小學生水平,稚氣十足。

  一想起那個洋娃娃認真驕傲的表情來,我就更加想笑。

  英文倒是寫的很好。

  紙條的最後一部分出現了一個英文簽名,跟在這個簽名後面的,是幾串漢字。

  「艾米爾」「埃米爾」「愛彌兒」「艾蜜兒」

  看來看去,都像是一個外國人在挑選自己的中文譯名。

  前面三個名字都被打了紅叉。

  只有寫在最後的「艾蜜兒」,被一個大大的紅圈圈了起來。

  這麼說,壞脾氣的小洋娃娃,你選擇艾蜜兒當自己的中文名囉?

  單憑外形來說,倒真的是甜得像蜂蜜一樣的可人兒呢!

  不過性格太糟糕了,只可遠觀,禁止靠前,還是製成芭比娃娃,擺在櫥窗裡比較好。

  以後應該沒什麼機會見面了,而且我也不希望她記得我。

  我重新將筆記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老爸叫我去吃飯了。



【016】 上學路上

  老爸做的晚飯是炸醬麵,老爸會煮的為數不多的食物裡,面條還算比較不錯的。

  可惜我心情不好,吃的不多。

  「怎麼,在學校裡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老爸從漫畫書上抬起眼睛來問我。

  「沒,只是昨晚沒睡好。」

  雖然一天裡碰上了女流氓和洋娃娃兩個怪人,但是最讓我頭疼的還是任小芹。

  我沒有把小芹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但是如果以後開家長會的話,十有八`九會露餡的。

  老爸會是個什麼態度?老爸從來也不督促我學習,也沒有說過禁止早戀之類的話。

  小芹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對於老爸來說算是一個知根知底的熟人吧?

  雖然小芹以前淘氣得要命,但是現在也算是出落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小美女了。

  萬一老爸說出「讓小芹來當兒媳婦也挺不錯的」這種話,我就完全失去了立場了。

  暫時還要瞞著老爸。

  「對了,小麟,明天你幫我辦一件事吧?」

  老爸跟我商量。

  「啥事啊?你雙手合十跟我說話,肯定不是啥好事吧?」

  「也沒多大的事,就是明天中午,你能不能把這包漫畫書送到買家手裡去啊?」

  老爸指了指冰箱旁邊堆著的,黃色牛皮紙包著的漫畫書,大概有五本書左右的厚度,我的書包應該能裝得下。

  「不是有順豐快遞嗎?為什麼要我去送啊?」

  「那個,因為有一個老客戶,住的地方離你的學校特別近,但是用快遞的話當天到不了。他著急看最新的漫畫,所以就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我就想問小麟你方不方便。」

  「我倒是沒什麼不方便——不過包裹裡面肯定是H漫吧?」

  「……兒子,咱家除了H漫還有別的漫畫嗎?」

  老爸的反問讓我哭笑不得。

  「貌似沒有了,擦邊球漫畫倒是也有一些,不過銷路都不好……果然大家的口味都越來越重了嗎?」

  我不知不覺地開始盤算起網店的生意來。

  因為老爸一個星期裡總有一天要喝得爛醉,所以網店的生意我也只好幫忙照顧。

  我突然想到:將來我會不會子承父業,當一個專門售賣H物的成人用品店老闆,每天鑽在按摩`棒和充氣娃娃中間,孤獨悲哀地度過一生呢?

  不禁一陣惡寒。

  為了明早不會把送書的事情忘了,我拿起包裹塞進了書包,順便看了一眼包裹上的地址,確實離我的學校很近,就在小吃街後面。

  「老爸,我午休的時候幫你去送,這樣客戶就能早一點看到了,反正我們午休時間有兩個小時。」

  「哈哈,我就知道兒子最乖了!」

  老爸一臉討好的表情。

  真丟人啊,老爸,真希望你能回到大學去教書啊!

  幸好這天晚上沒有再做夢,睡得不錯。

  學校規定的到校時間是7:50,我7:20吃完了飯,7:40才走出家門。

  「別忘了幫我送漫畫!」

  老爸在後面囑咐我。

  絕對忘不了的,書包裡裝了這麼邪惡的一包東西,在送出手之前,我都會心裡不踏實。

  我一邊哼著成龍的「醉拳」,一邊朝學校走。街兩旁都是一些賣早點的。

  「葉、葉麟同學!」

  任小芹站在街邊的電線杆下面,慌慌張張地向我揮著手。

  一副朝氣蓬勃的青春少女模樣。

  她背上的書包沒有昨天那麼鼓了,應該是把今天上課用不到的書都放在家裡了吧。

  另外,穿了校服。

  藍白條紋的女生運動服。

  像我預想中一樣,稍稍有點大,小芹穿著它的時候,把兩隻手都藏進袖子裡,只露出一點手指尖。

  和初次見到我的時候一樣。

  糾正一下,是以女孩子的身份,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不知跟昨天我踩她的腳有沒有關係,今天小芹換上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你不是不想參加體育活動嗎?幹嘛要學我穿運動鞋?

  難道是你覺得施展瞬移技能的時候,穿運動鞋會比較方便?

  早上仍然比較冷,小芹估計站在街邊等了我很久,哆哆嗦嗦的,兩隻腳小幅度地來回蹦著取暖。

  我瞧了她一眼沒說話,打算直接從她旁邊繞過去。

  「葉麟同學,是我啊!我們一塊去上學吧!」

  小芹從後面追了上來。

  我哼了一聲。

  「你怎麼在這?從地鐵出來去學校的話,應該不會經過這條路吧?」

  「嗯……葉麟同學上學會經過的路線,我很早以前就仔細研究過了。今天因為又能見到葉麟同學,所以早上五點就興奮得起了床,坐地鐵過來以後,就埋……不,是等候在這裡了。」

  你其實是想說埋伏在這裡吧?把我當成狩獵的目標埋伏在這裡吧?這種執著……女孩子真是一種可怕的敵人啊!

  「說得這麼好聽……昨天擎天柱大哥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哎呀∼果然要提這件事啦∼」

  小芹用手搔著頭髮裝傻。

  「昨天光想著讓葉麟同學能早點回家,不小心就把這茬給忘了!實在對不起!」

  我撇著嘴瞪著她。

  「雖然我有想過要把擎天柱大哥放在書包裡帶過來,但是,萬一學校裡突擊檢查書包,擎天柱大哥被沒收了不就不好辦了嗎?」

  她說的也有道理,雖然他們未必敢檢查我的書包,但仍然有風險。說到檢查,我倒是有點擔心書包裡的H漫,萬一被人看見的話會很丟臉,尤其要是被小芹發現的話,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亂子。

  那些H漫光看封面就能讓人三觀盡毀了。

  小芹又接著很誠懇地說道:

  「下次葉麟同學再送我回家的時候,我會將擎天柱大哥雙手奉上的!」

  「是真的!葉麟同學,你用這麼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我會很傷心的!如果你不信……下次如果我不還給你的話,你就鎖上我家裡的門,隨便對我怎麼樣吧!」

  沒空理你。

  不理你,你很快就自己說煩了吧?

  小芹卻仍然興致勃勃的樣子。

  「葉麟同學,以後早上都跟我一起上學吧!我會提前過來等你的!」

  「……」

  「雖然早上有點匆忙,但是一想到能有更多時間和葉麟同學在一塊,我就一點都不累了!」

  「……」

  「早上一起上學多浪漫啊,我決定了,就把這段時間命名為我和葉麟同學『早交』的時間吧!」

  我忍不住了。

  「你亂取什麼名字啊!『早交』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早上一起交流的時間咯。」

  小芹並不覺得自己的發言有什麼問題。

  「另外,還有『午交』和『晚交』的時間。」

  小芹兩手握成拳頭舉到胸前,很有幹勁的樣子。

  「怎麼樣?葉麟同學,一天三交還夠嗎?」

  「滾!」

  「難道葉麟同學嫌少嗎?我倒是沒關係,提高到一天五交也可以的……」

  前面有一個賣小籠包的攤位,一個店小二摸樣的人站在高高的籠屜後面,百無聊賴地看著過往的行人。

  「葉麟同學,幫我買包子吧!」

  她說著遞過來一些零錢。

  「你有錢不會自己去買嗎?而且既然你起得那麼早,幹嘛不吃早飯呢?」

  「人、人家本來還想著,如果葉麟同學也沒吃早飯的話,兩個人可以在街邊找個地方一起吃的。可是,葉麟同學早上吃過蛋炒飯了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早上吃的是蛋炒飯啊?你在用望遠鏡偷看我家嗎!」

  「葉麟同學的嘴唇上粘了一個油油的飯粒……」

  我趕緊把這個丟臉的飯粒舔進了嘴裡。

  小芹仍然舉著手裡的零錢,希望我能幫她買包子。

  「我又不是包子鋪老闆,你直接把錢給店小二,不就有包子吃了嗎?」

  「可、可是……我不敢跟店小二說話……」

  「啊?」

  「我以前說過,我……一旦穿上女孩子的服裝,就會害怕跟年輕男子交談……」

  「雖然不害怕葉麟同學,而且有葉麟同學在的話,我的膽子也會變大許多,但是,但是……那邊的店小二看上去真的有點可怕的樣子,還是請葉麟同學幫我買吧!如果你不幫我的話,人家整個上午都要餓肚子了!」

  我瞄了一眼店小二,很忠厚老實的一個人,不知有哪裡可怕。

  這邊小芹似乎已經舉到手酸的地步。

  我嘆了一口氣,接過零錢,從店小二那裡換回了10個包子。

  杭州小籠包很小,如果是我的話,10個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的。

  小芹高興地接過去,拿在手裡一邊走一邊吃。

  用隨身攜帶的餐巾紙墊著,很小心不讓油滴到校服上,很注意衛生的樣子。

  你這麼注意衛生的話乾脆在家吃飯啊!誰知道路邊攤的包子有沒有地溝油呢?

  不過小芹吃東西的樣子蠻可愛的。

  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然後在嘴裡不發出聲音地咀嚼,最後帶著滿足的表情嚥下去。

  像是被你喂食的小動物。

  邊走邊吃當然走不快,因為我貪看小芹吃東西的樣子,也沒有催促她。

  結果我們兩個一起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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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太陽和星星

  二十八中的校規很煩人,要是你敢在早上第一節課遲到,就會被關在校外進不來。

  小保安躲在傳達室裡無辜地聳著肩膀。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學生都乾脆去網吧呆著,有人還會乾脆逃學一整天。

  但是我不能領著小芹一塊逃學。

  尤其是小芹臉上還帶著「一塊去私奔吧」的期待表情。

  我使勁敲傳達室的玻璃。

  「砰砰砰」

  小保安拉開了一扇小窗,挺為難地說:

  「這位同學,我剛上崗不久,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忍一節課好不好?」

  我做出比他更為難的表情。

  「我倒是沒關係,但是這位女同學身體可不太好啊!」

  我指了指低頭不語的小芹。

  因為保安也很年輕,小芹似乎也不怎麼敢跟他搭話的樣子。

  保安把腦袋伸出小窗,上下打量了小芹一番,被其他男性長時間注視著,小芹的站姿更加瑟縮不安了。

  「這種情況啊……」

  小保安猶豫不決。

  「早上這麼冷,萬一凍壞了,她的家長可是會找上門來的啊!」

  我繼續嚇唬他。

  「而且把我們放進去根本不會怎麼樣嘛,你叔叔經常這麼做的。學生們要是在外面亂跑,被馬路上的車撞了什麼的,可要追究學校的責任啊!」

  我沒說謊,實際上確實發生過一起類似的事件。

  小保安撓撓頭,終於被我說動了,打開自動門放我們走了進去。

  我對他說了聲謝謝,小芹跟在我後面,很緊張的樣子。

  其實小保安這麼做,學校根本不會找他的麻煩。

  因為就算進得去大門,也會有人堵在教學樓的入口,不讓你進去幹擾第一堂課的課堂紀律。

  果然,值周老師在教學樓入口擋住了我們倆,記下姓名和班級後,把我們趕到操場上去罰站。

  說是罰站,其實隨便你幹什麼。散步也好,背單詞也行。

  喜歡鍛鍊的人會繞著操場跑圈。還有比較彪悍的直接躺在教學樓前睡大覺。

  今天被罰站的只有我和小芹兩人,真是無聊。

  要是有個籃球就好了。

  話說這早上的風有點冷啊。

  「小芹,你不是有那個從小體弱多病的設定嗎?過去求求值周老師,說不定會放你進去的,先去醫務室坐著也好啊!」

  小芹抬起眼睛來看著我。

  「對了,這個老師姓宋,雖然比較古板但不至於不近人情,你去求他,應該會放你進去的。」

  小芹露出很感激的表情。

  「不,我想跟葉麟同學一起站著。」

  真拿她沒辦法。

  站得久了,就會覺得背上的書包有點沉。

  小芹取出幾張方巾紙在水泥地上鋪開,然後把自己的凱蒂貓書包放了上去。

  「啊∼背好酸!這下舒服了!」

  她做了個抻懶腰的動作。

  「葉麟同學的書包也放上去吧?可以放在我的書包上面,葉麟同學喜歡在上面,對吧?」

  還不懷好意地衝我笑。

  我沒理她,仍然背著我的單肩包,手插在褲兜裡。

  如果持續不理睬小芹,她應該就不會繼續糾纏我了吧?

  相對於用暴力來欺負她,這種行為我比較沒有罪惡感,就是不知道有效沒效。

  小芹可能是真的不太禁凍,為了讓身體暖和一點,她開始在操場上做起了運動。

  不是運動員的那種專業的架勢,而是十分女孩子氣的蹦蹦跳跳,最後她還圍著我做起了類似跳格子的遊戲。

  「哈哈∼葉麟同學是太陽∼我是繞著他轉圈的星星∼」

  小芹忘乎所以地唱著歪歌,用的不知是哪個卡通片裡的調子。

  而且你一點天文知識也沒有吧?

  「喂,星星跟太陽都是恆星啊!不可能繞著對方轉的!」

  (除非是一個雙星系統,不過跟她講她也不知道吧?)

  「可、可是,如果我把自己說成月亮,不是太自大了嗎?」

  「啊?」

  「跟葉麟同學相比,我只是天邊一顆小小的星星而已,就算太陽不會把光輝撒到我身上,但是只要能每天看見太陽,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芹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嘴巴在笑,但是眼睛的深處卻透出些微酸楚,彷彿真的曾經在遠方凝望過我一樣。

  為什麼覺得有點小感動呢?

  但是你的物理常識超級差啊!很多在遠處看著很小的星星,實際上比太陽大出幾百倍呢!

  跟月亮相比,星星才是更接近太陽的存在不是嗎?

  值周老師皺著眉頭,隔著門玻璃瞅著我們倆,雖然聽不見我們的談話,但是小芹這樣一臉幸福地圍著我繞圈子,大概也猜到我們兩人的關係了吧?

  啊,用筆在遲到名冊上面記了什麼,因為我倆違反了「禁止男女生不純接觸條例100條」,所以打算給我們班級扣分吧?

  不過,班級的榮辱又跟我有多大關係呢?班裡的同學又不喜歡我。舒莎才會在乎這個吧?

  等到8:50第一節課結束,我們才得以走進教學樓。

  初二(3)班的學生們正迎來今天的第一個課間休息,見我和小芹一塊走了進來,還背著書包,就知道我們倆都遲到了。

  大喇叭大刺刺地走上來,照著我的胳膊來了一下。

  「羞不羞啊,你們倆,你儂我儂地都忘了時間了吧!」

  真疼,好像比小混混的拳頭都疼,話說你怎麼不去練柔道啊!

  班長舒莎看見小芹緊緊跟在我後面,因為大喇叭的玩笑而喜滋滋的樣子,似乎不太高興。

  還好前幾節課都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我以為小芹會像昨天一樣不停地騷擾我,還思考過相應的對策,意外的是,今天她大多數時間在用心聽課。

  英語課和數學課都聽得很認真。

  跟大家一起朗讀英語課文的時候,發音很標準,閉上眼睛聽的話,會覺得她的聲音彷彿是叮咚的泉水,輕輕擊打在水底的鵝卵石上,發出好聽的回音。

  數學課上她就完全變成一張苦瓜臉了。

  怎麼?也有你不擅長的科目嗎?連因式分解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要咬著指甲冥思苦想嗎?

  發現我注意到她咬指甲的動作,她臉紅地趕忙把手放下了。

  還差一堂課就是午休了,小芹似乎跟大喇叭她們一起去了洗手間。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摸了摸藏著5本H漫的書包。

  他娘的,怎麼跟販毒一樣,心裡七上八下的。

  「葉麟——」

  班長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椅子背後。

  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護住書包。

  舒莎看上去卻對我的書包興趣不大,她一隻手叉在腰上,用清冷的語氣開口問道:

  「一起遲到……難道你們住的賓館沒有叫早服務嗎?」

  弄清楚了班長的來意,我把書包推到一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斜眼瞧著她。

  「喂喂喂,雖然大家都是同學,可是你隨便亂講的話,小心我告你誹謗啊!」

  班長反而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哼,剛才只是試探你一下罷了,看看你有沒有真的把小芹同學怎麼樣而已。」

  「你還真喜歡多管閒事呢!」

  「既然身為班長,我的責任就是保護班裡的所有同學,不能讓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受到不能癒合的傷害……」

  「誒?我也是班裡的同學啊?你就不怕我留下不能癒合的傷害嗎?」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提醒她。

  「你這種人怎麼能算!」

  舒莎提高了音量。

  「本以為你只是一個不喜歡學習,到處打架的不安分分子,沒想到居然對同班女生有這麼噁心的慾念,如果我是校長的話,絕對會把你驅逐出學校的!」

  「切,這種話等你當上校長以後再說吧!而且是小芹主動說喜歡我的,我才對她沒有什麼慾念!」

  「哼,謊話連篇……總之絕對不會有女孩子主動喜歡你的,一定是你用了什麼卑鄙的方法!」

  被她篤定的語氣氣到不行,我的鬥爭心被激起來了。

  我把一隻腳搭在桌子上,斜擰著身子,做出一副地痞流氓相。

  「啊?就算我用了卑鄙的方法,就算是我對全班女生都有噁心的慾念,你打算怎麼做啊?」

  聽說我對全班女生都有慾念,班長一驚,後退半步做出一個保護自己的動作。

  那動作彷彿是在說:難道對我也有嗎?

  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帶著不服輸的語氣說:

  「告訴你,我家祖上可是獵戶。」

  啊?那又怎麼樣啊?

  「我家有祖父傳下來的獵槍。」

  舒莎頓了頓之後又說:

  「我會用。」

  猛禽一樣的眼睛眨都不眨,絕不像是扯謊。

  居然還藏著獵槍啊!你家才是和諧社會的不安定分子吧?趕快給我上繳給政府啊!難道你想模仿美國人製造校園槍擊案嗎?為了阻止變態同學對全體女生伸出的魔爪,而要將他一槍斃命嗎?為了貫徹你的正義之道,就算殺人也不要緊嗎?

  在舒莎強烈的目光瞪視下,我們兩個人的氣場彷彿在猛烈刮擦,碰撞出點點火星,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

  正義魔人VS鐵血孤狼

  有一種棋逢對手的奇妙感覺。

  在我的想像中,我的紅色鬥氣雖然處於她的白色鬥氣下方,但是堅韌不屈,抬頭猛進,狂暴的紅色鬥氣翻轉如龍,化成一叢叢尖銳的刀刃,對白色鬥氣凝成的防禦壁發動了慘絕人寰的連續打擊,有好幾次都幾乎要將這堅固的防禦壁戳成碎片。

  舒莎的臉上泌出了汗水。

  怎麼樣?班長大人,你還是火候不夠吧?

  只要我再使一把力,你就門戶大開了!

  「叮鈴鈴~~~~~~~~~~~」

  上課鈴打斷了我們的巔峰對決,班長含恨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兩隻腳都放在課桌上,一副威風八面的勝利者姿態。

  只希望舒莎不要真拿出獵槍來報仇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話說,其實沒人發現這章的標題很喪失吧?請不要百度……


【018】 小胖子大喪失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信息課,全班人馬都要拉到電腦教室去上課。

  跟其它教室比,電腦教室防衛森嚴,有防盜門、防盜窗不說,窗簾還總拉得死死的,害怕被外人看見裡面的設備。

  大家都覺得這有點小題大做,因為這配備的40台電腦,不光型號落後,而且時常會壞掉幾台,小偷去偷網吧也不會偷這裡。

  倒是多媒體教室裡面那個50吋的大液晶屏幕挺值錢的。

  進到電腦教室是隨便選位置的,先到先得,我選了一個右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後面的同學陸陸續續地湧了進來,小芹笑嘻嘻地抱著信息課本,想坐到我旁邊來。

  我暗叫不好,抬眼發現同班的小胖子曹敬紳站在不遠處,正想挑一個不容易被老師注意到的位置。

  我跨前一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脖領子。

  「哎呦,大俠饒命啊!」曹敬紳嚇得一縮脖,看清是我之後,又叫道:「葉掌門饒命啊!」

  我不理他,將他拽過來按在了我旁邊的位置。

  曹敬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因為被搶了位置,而站在一旁嘟嘴生氣的任小芹,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葉掌門,您讓我坐哪兒,小人我就坐哪兒。」曹敬紳一副諂媚的表情。

  小芹使勁瞪了幾眼曹敬紳,曹敬紳懾於我的淫威,沒敢跟小芹說話。

  小芹大概也不敢跟曹敬紳這個男生說話,所以她在猶豫不決的時候,被班長和大喇叭等人給拉走了。

  「別跟他們在一起,會把你帶壞的。」

  在舒莎眼裡,我和曹敬紳就好像是兩隻蟾蜍。

  我覺得把我當成蟾蜍挺冤枉的,但是曹敬紳完全活該。

  因為這小胖子太不是東西。

  首先,他一臉猥瑣,跟吳孟達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次,他經常犯賤,引得班裡每一個男生跟女生都揍過他。

  他明明不禁打,卻怎麼都管不住自己的臭嘴。

  比方說,如果有幾個女生在聊天,一個女生說,週日會跟爸爸去湖邊釣魚。

  曹敬紳就會在一旁搖頭晃腦地吟道:「上面一動,下面就痛——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是他笑起來的聲音,非常猥瑣。

  要是某個女生因為作業太多而大聲抱怨:我受不了了啊~~~~!

  曹敬紳就會走到離這個女生最近的男生那裡,拍一下他的肩膀,帶著羨慕的表情說:「哥們,你挺行的嘛!」

  然後這個女生和男生就會合起來把他胖揍一頓。

  他還老喜歡吹牛,說什麼他老爹是導演,在香港日本都拍過片子,如果哪個女生想出名可以找他「潛規則」一下。我就納悶了,上次老爸也說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導演,這影視城旁邊的導演就那麼不值錢?

  對了,之所以曹敬紳會管我叫葉掌門,是因為有一次他在學校後門被小混混截住,命令他把零花錢交出來。

  他家似乎蠻有錢,小混混時常能從他那裡搶到50、100的面值。

  可是那天他真的沒帶多少錢,小混混不滿意,就圍起來扇他的頭。

  我正好路過,氣不過這些外校的小混混到二十八中來鬧事,就把他們幾個都打趴下了。

  於是曹敬紳涕淚交流地跪在地上說:大哥我以後跟您混了,您武功那麼高,以後我就叫您葉掌門了!

  此後他真的以我的門下弟子自居,動輒「我師傅」怎麼怎麼樣,把我幫他出頭那次說的神乎其神,我給班裡留下好勇鬥狠的惡名,有他一半功勞。

  不過這個弟子的人品,實在是不怎麼樣。

  認我當師傅,把我當靠山是一回事,但是一旦我遭到了全班的敵視(比如把小芹的椅子拉走那一回),是絕對不會跳出來為我說話的。

  總之他思想齷齪,語言下流,面目猥瑣,的確像個蟾蜍。

  要是想言簡意賅地形容曹敬紳,就得用一個我在網上學會的新詞——「喪失」。

  「喪失」這兩個字並不是「喪屍」的諧音,而是指這個人的人品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喪失了作為人的資格」,是比「變態」程度還高的存在。

  有一回不知怎的被曹敬紳得知,我老媽拋夫棄子跟金發碧眼的美國外教私奔的事,他居然兩眼放光地脫口而出:「據我分析——您母上懷著您的時候,很可能跟這美國人玩過孕中PLAY啊!」

  我反手一巴掌把他扇到了牆上。

  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真的有這種可能,老媽在生下我之後不到一個月就跟外教跑了,如果說他們是在這一個月才開始偷情的,的確不太可信。

  一想到我幾乎就成為了老媽和外國人的兒子,對於家裡那個經常借酒消愁的老爸,我的心就會滴血。

  曹敬紳被我狠狠打了一巴掌以後,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他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馬上趴在地上向我道歉,一般磕頭一邊說:

  「掌門大人,弟子說錯話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弟子吧!我以後再也不拿您家裡人開玩笑了!我管您叫親爺爺啦!」

  完全沒有骨氣,又好氣又好笑的一個人。

  因為班裡幾乎沒有人喜歡他,又見我和他坐在一起,於是大家紛紛繞道,我們這一排四台電腦,結果只坐了我們兩個人。

  信息老師佈置的課堂作業很簡單,是在電腦上用PPT做一個多媒體賀卡。

  老師佈置完作業之後,就盯著自己那台筆記本,坐在講台上不動窩了。

  信息課是副科中的副科,要求很鬆,許多同學只是打開PPT,把字號調到最大 ,寫上「節日快樂」四個大字(還有人寫「欠債還錢」),就應付了事。

  做完PPT之後,趴在桌上睡覺的有之,玩掃雷、彈珠檯的有之,反正教室裡的電腦又上不了互聯網,沒有更有趣的事做。

  曹敬紳居然在我旁邊玩起了Photoshop。

  而且這小胖子居然是個高手。

  他從自己優盤裡拷了幾張圖片素材,兩眼發紅地開始修圖。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他的電腦屏幕,一看不要緊,差點把剛喝的一口可樂噴出來。

  尼瑪他正在PS班長舒莎的裸照!

  不知他從哪部日本動作片裡截取了一個跟班長差不多體型的女孩裸體,然後在脖子上PS上了班長的臉。

  那是去年班級去春遊時照的照片,我們班在登山比賽中獲勝,班長手扶著插在山頂的紅旗,在陽光下笑得很開心。

  結果這個開心的表情被大喪失給毀了。

  其實用來做身體的那個日本女孩,並不是完全沒穿衣服,但是依我看,她那種穿法還不如不穿。

  欲漏還羞,半遮琵琶的撩人姿態。

  我覺得要是舒莎看見這張圖,小胖子就死定了。

  非得拿槍管抵在曹敬紳的嘴裡,一槍崩了他的後腦勺不可。

  「喂喂,你活膩了吧?班長她人可就坐在前面第二排呢!」

  我提醒他。

  「可是,這樣做很刺激呀!」曹敬紳答道,並沒有停下手裡的活。

  他滿臉是汗,顫抖著享受自己的行為。

  「葉掌門,班長總是用難聽的話罵我,而且還敢罵您!我這是在給咱們的門派報仇啊!」

  「誰和你成立門派了啊?再說你PS就PS唄,幹嘛還老抻脖子去看前排的班長啊?既然你害怕她過來,就別惹她注意啊!」

  「葉掌門,您有所不知,我這個行為啊,乃叫做『雙重視奸』!我一邊看PS出來的班長裸照,一邊去看前排真正的班長,一想到班長一點也不知道我正在PS她的裸照,我那個心啊,就……」

  曹敬紳嘴撅的像章魚,滿臉通紅地摀住胸口。

  「行了,不用給我介紹你的變態經驗了,反正你別讓人抓到,要不然我也得一起挨批評。」

  但是他的PS技術實在是太好了,我忍不住向他的屏幕上多瞧了幾眼。

  「桀桀桀桀桀,葉掌門您也有興趣嗎?其實這張還不是我P的最好的!最好的那些,我都用家裡的高級打印機打出來了喔!」

  曹敬紳說著把他的信息課本翻開,露出中間夾著的一疊相片。

  「葉掌門,我帶這些照片過來本打算在鄰班賣的,可是既然我身為您門下弟子,就該先孝敬您。不如您就來先挑一張最喜歡的吧!」

  不容我答應,他把十幾張照片在桌上一字排開,同時又偷眼看了一下前排的班長,露出既恐懼又興奮的表情。

  十幾張照片,張張都不堪入目。

  而且不光是班長,班里長得漂亮的女同學,他一個也沒放過。

  像是學習委員宮彩彩、文藝委員莊妮、女體委熊瑤月……班委會裡的女生幾乎全軍覆沒。

  「桀桀桀桀桀,看吧?都是班級裡的領導層呦!就好像《V字仇殺隊》裡面說的一樣,『政府應該害怕他們的人民』吶!」

  接下來曹敬紳一臉皮條客的表情,指著這些香豔相片讓我隨便挑。

  「掌門大人,您不用不好意思!要是喜歡的話,挑兩張,不,就算三張也行啊!」

  「您看,宮采采的這張我P的不錯吧!選素材選了一夜啊!」

  「還有班長在水裡的這張……您想啊,要是班長再敢批評您,您表面上不跟她一般見識,回家以後對著這張擼一管,那該多解氣啊!桀桀桀桀桀~~~」

  因為笑得太大聲,舒莎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葉麟,曹敬紳,你們兩個上課不准說話!」

  曹敬紳一邊被班長狠狠罵著,一邊滿臉猥瑣地撫摸自己的電腦屏幕,就差上去舔了。

  舒莎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更加生氣,眼看就要起身過來維持紀律。

  再不把這些照片收起來,我們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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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開門,您的快遞

  我抬眼去看信息課老師,結果發現他已經趴在講台上睡著了,還美滋滋地翻了個身。

  班長大步流星地衝我和曹敬紳走了過來,一臉怒容。

  「趕快把照片收起來!慢一秒你就爽了!」

  我警告身邊的死胖子。

  曹敬紳滿面惶急地把照片往運動服衣兜裡劃拉。

  沒有再夾回信息課本裡是正確的選擇,但是他動作太笨,碰掉了一張。

  我趕緊從地上把它撿了起來,這時舒莎已經距離我們只有兩三步的距離,來不及還給曹敬紳了。

  於是我就把這張照片揣進了自己的褲兜,動作很小,應該不會被舒莎注意到。

  「你往衣兜裡藏了什麼?」

  舒莎站在曹敬紳側面冷冷地問,小胖子剛把照片拾掇起來,兩手堵住衣兜入口,像是屠刀面前的豬。

  「把手拿開,我要檢查一下你兜裡的東西!」

  舒莎說著就要動手。

  曹敬紳的臉和脖子憋成了豬肝色。

  絕不能讓舒莎看見這些照片。

  就算曹敬紳罪有應得,對他施以滿清十大酷刑都不冤枉。但是舒莎最後肯定會懷疑到我頭上來,說不定還認為我是幕後主使。

  上節課我剛說過「我對全班女生都有慾念」,這下再被發現和曹敬紳一塊擺弄這些照片,我就該成為全民公敵了。

  於是我故作輕鬆地跟班長打了個招呼。

  「班長,不是啥大事,就是曹公公他剛才……對著你們女生的背影擼管來著。」

  曹敬紳因為名字唸起來像「曹淨身」,所以班裡有不少人管他叫曹公公。

  舒莎眼睛下方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露出「你們也太噁心了」的表情,好像我和曹敬紳是兩堆臭狗屎。

  我一臉痞氣地繼續說道:「班長你要伸手進去找的,就是他剛才擼管後用過的手紙。」

  曹敬紳的臉已經變成了醬驢肉的顏色,身體在椅子上弓成一個S形,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看上去真的有點像剛擼過管。

  舒莎臉上掠過又羞又氣、將信將疑的表情。

  我通過鐵血孤狼的紅色氣場,感到她正義魔人的白色氣場變弱了。

  哼哼哼,怎樣?就算你再彪悍,也不敢冒風險去伸手碰那種東西吧?無論如何你還是一個女生,跟我們男生比粗俗,你還未夠班啊!

  附近的同學悉悉索索地討論起來。

  男生們基本都是在強忍住笑,女生們則有人在問「擼管是什麼意思啊?」

  可能是覺得在信息老師正在酣睡的情況下,繼續弄出太大動靜不太禮貌,於是舒莎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下腳,留給我們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扭身從我們面前走開了。

  「哼,你們兩個就擼一輩子管吧!」

  好惡毒的詛咒啊,不過班長大人,這次又是我勝利了。

  我暗自得意,喝了口可樂,翹起了二郎腿。

  稍稍過了一會,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如果曹敬紳真的在我旁邊公然擼管,大家豈不是要懷疑我的性取向嗎?

  怪不得男生和半數女生都在望著我們這邊偷笑。

  我在班級食物鏈裡面的等級又降低了呀!!

  下課的時候,我打算把褲兜裡的那張照片還給曹敬紳,結果曹敬紳一溜煙地跑去廁所了,一邊跑一邊回頭說:「葉掌門照片你留著吧,我剛才太緊張,再不去廁所就要拉褲兜子了!」

  呆會還得找個空隙,把這張燙手的照片處理掉。

  由於撿起來的時候太匆忙,我並不知道這張照片是哪位可憐女同學的PS裸照,不過不管是誰的,被人發現了都一樣丟臉。

  我決定還是先去送漫畫書,畢竟那5本H漫更佔地方,早出手早安心。

  我先是一陣狂奔回到了初二(3)班的教室,看看四周無人,就把裝H漫的包裹藏在運動服裡面,弄得自己跟個孕婦似的。

  我口乾舌燥地喝了一大口可樂。

  「葉麟同學,關於咱們倆的午交……」

  尼瑪可樂全噴出來了啊!

  你想嚇死老子啊!果然是因為今天穿了運動鞋,所以連踏雪無痕,凌波微步都會了嗎?走到我身後一點聲音都沒有哇!你這麼牛逼已經可以去當刺客了啊!少女你趕快去殺掉全世界的貪官污吏、惡霸流氓,給全人類創造一個偉大的奇蹟吧!

  「葉麟同學,你摀住肚子幹什麼啊?」小芹笑眯眯地湊了過來。

  「跟我保持距離!沒你的事!」

  「怎麼這樣!已經整整一堂課沒能和葉麟同學說話了!」

  一臉無辜地撒嬌。

  「喂喂,中午一起去吃飯吧?」

  「不去!你忘了被我澆可樂的事情啦?我這手裡還拿著一瓶呢!」

  我揮動喝剩下一半的可樂嚇唬她。

  小芹傷心地低下了頭。

  「昨天那件事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哭,你要是再澆一次可樂的話,小心我真的哭給你看喔!」

  眼圈紅紅的,努起小嘴,做出隨時會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的樣子。

  「別別別,我今天不想跟你爭,這樣吧,明天我跟你一起中午飯,今天我有要緊事要去辦,你放我走好不好?」

  男子漢能屈能伸,我身上帶著兩件違禁物品,可不想夜長夢多。

  「真的?」已經要開始抹眼淚的小芹不太相信地問,「如果明天不陪我吃飯就是小狗?」

  「是真的,說謊是小狗。」我無奈地陪她玩起幼稚的遊戲,「我先走了,你今天自己先吃吧!」

  害怕小芹反悔,我一溜煙地跑出了教室。

  幸好沒追過來。

  按照包裹上的地址,走學校後門比較近。

  從後門走到小吃街,要通過一條九轉十八彎的小巷,拐彎處又站著三個染了頭髮的小混混,賊眉鼠眼地尋找著打劫的目標。遠遠看見我走了過來,他們知趣地拐進岔路里溜走了。

  欺軟怕硬,三個人都不敢挑戰我。想當年我面對巨大的身高劣勢的時候,還試圖跟小霸王一較高下呢!

  很快走到了小吃街後面的居民區,再仔細看了看地址和收件人:玉龍小區B棟11層3號門,曹晶

  等了半天電梯才到了11層,我站在03門外面敲了敲門。

  「曹晶先生在嗎?」

  「誰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問道。

  「送快遞的。」

  我一直想說一次這句話。

  隔著門聽見塑料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拖拉的聲音,2分鐘後,裡面的人給我開了門。

  我一愣,還以為給我開門的是曹敬紳。

  因為給我開門的這個鬍子拉碴的中年胖子,實在是長得太像曹敬紳了!

  除了有鬍子以外,完全是曹敬紳的放大版而已嘛!

  他好像剛剛睡醒的樣子,臉上還沾了眼屎,身上穿著一條夏威夷花襯衫,敞著懷,露出白不呲咧的肚皮,肚皮底下勒著長大的短褲。

  房間裡似乎開著很熱的空調,所以他才穿成這樣。

  他看見我穿著學生服,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於是笑呵呵地跟我說:「哈,不是葉老闆的兒子嗎?我還以為真是快遞公司呢,來,先進來再說話。」

  我頭一次意識到網店老闆也是老闆,但還是對老爸的新稱呼很不習慣。

  我想把包裹交給他就走,但是這個叫曹晶的大叔死活不放我走,我只好進屋聽他要說什麼。

  「不,不用換拖鞋,我屋子裡比外面還髒呢。」

  果不其然,客廳裡遍地都是垃圾,散發著一股霉爛的味道。

  靠近門廳的地方放著一張小圓桌,上面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正在訪問某個網頁聊天室。

  聊天室的最後一行內容是:求購10歲以下小女孩穿過沒洗的內褲,qq 1730358xxx

  我看的膽顫心驚,突然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除了電腦桌,客廳裡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張寬闊的大床,鋪著白色的有點凌亂的床單。

  一台帶三角支架的攝影機筆直地對準大床的方向,側面還有一台照相館裡的那種柔光燈,旁邊還豎著一個被錫紙包裹起來的門板樣的東西(後來我知道那叫反光板)。

  所有的拍攝用具都以大床為絕對中心。

  怎麼看,怎麼覺得是拍A片的地方。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您是曹敬紳的爸爸嗎?」



【020】 聖光之路

  中年大叔奇道:「咦?你怎麼認識我兒子?」

  我把曹敬紳是我同學的簡略事情說了,還說他們父子倆長得特別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當然,我沒說他們兩個同樣無恥齷齪,猥瑣下流,無論是誰都能一眼看出來是一對父子大喪失。

  「原來我那個臭小子還經常受你照顧啊!他都沒跟我說,真不懂事!」

  曹大叔從我手裡接過了H漫的包裹,珍而又重地放在了圓桌上。

  「桀桀桀桀桀~~~~~等了半年的《終極調`教人XXX》系列,今天晚上終於可以先睹為快啦!!」

  連鬼畜的笑聲都和曹敬紳一模一樣。

  曹大叔似乎發現我在看他圓桌上的電腦屏幕,收購小女孩內褲那麼丟人的信息,他卻連遮擋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哎呀小葉啊,如你所見,叔叔我是個變態喔!」

  他滿不在乎地承認。

  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其實,在心裡我對你們父子倆有更高的評級,應該是比變態更高的喪失級別。但是一個成年人當著一個小輩自承是變態,的確需要相當的氣魄。

  佩服啊,前輩。

  「哼哼,其實大叔我原來的名字不叫曹晶,是後來改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呢?」

  「因為啊,我身為導演……」

  「可是您長得不太像導演啊?」我脫口而出。

  「可我有鬍子啊!」曹大叔用手在下巴上比劃著。

  「有鬍子也不一定是導演啊!」

  「嘿,你這個年輕人真固執。」

  曹大叔跑到鄰屋,飛快地拿了一個導演帽戴在頭上。

  「這回像導演了吧?」

  粉色格子的導演帽,相當俗氣。

  我對他無語了。

  「那,曹導演,您為什麼改名呢?」

  「嘿嘿,我之所以改名叫曹晶,是因為特別崇拜同為導演的王晶啊!」

  香港導演王晶是非常有名的,周潤發的《賭神》,還有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都是他導演的神片。

  好像是知道我內心的想法一樣,曹導演使勁搖著手。

  「我崇拜他,可不是因為他跟發哥和星爺合作過啊!」

  「我崇拜他,只是因為他導演過三級片!而且一直在嘗試拍出更大尺度的華語A片!聽說他還曾經帶著頭套,親自當過A片男主角呢!」

  「連舒淇這樣的大美女都和王晶合作演過三級片,真令人羨慕啊!」

  說到興奮之處,曹導演吐沫橫飛,兩眼上翻,雙手如同雞爪,舌頭伸出口外兩尺多長,一副鬼畜相。

  他這幅德行讓我直起雞皮疙瘩,我轉過臉,又看見了客廳裡的大床。

  「那張床哈,是我買來準備在大陸拍A片的!」曹導演直言不諱。

  「怎麼大陸也允許拍A片嗎?」

  聽我一說,曹導演嘆了口氣。

  「唉,我以前在日本、香港,導演過10幾部低成本的A片,但是不能在故鄉拍片,讓故鄉人欣賞到我的作品,我總覺得遺憾。」

  不用遺憾,如果你拍的A片在日本發售過的話,只要不是太差,大陸同胞一定已經通過網絡下載觀看過了。

  「於是前幾年回到了大陸,偷偷聯繫了一些願意脫的女演員,雇了幾個人就打算在這裡開拍,結果……」

  「結果因為女演員叫得太大聲,噪音擾民,被鄰居給舉報了啊!」

  我能想像出曹導演和男女主角都被警察帶走時的狼狽相。

  「後來雖然交了不少罰款把我放出來了,但是A片事業也停滯不前了,很讓我失望。」

  曹導演望著落地窗下面的街市,目光深邃,好像他投身的事業比解放全人類還重要十倍。

  「孩子,我告訴你啊,我有一個夢想:就是有一天A片能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陽光下,人們再也不會鄙視A片演員和A片導演,昔日鄙視A片的評論家能和A片導演坐在一起討論SM劇情,昔日鄙視A片演員的衛道士能和A片明星一起出席慈善晚會……我夢想著在大陸拍A片的坎坷曲折之路有一天能終成坦途,聖光披露,滿照人間……」

  尼瑪別模仿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啊!快給我向黑人民權運動家道歉啊!快給我向美國的三千七百萬黑人道歉啊!!

  「為了夢想中的那一天,還有10歲小蘿莉的內褲,我願意付出生命!」

  曹導演面對著落地窗外的陽光,慷慨激昂地宣誓。

  面容肅穆得像個正打算殉教的聖徒。

  「那個,曹導演,沒有什麼事的話,我這就回去了。」

  我不想再聽他再講述自己的A片夢想了,因為身邊儘是這一類的人,我的思想都越來越不純潔了。

  「別啊!葉老闆叫你來送貨,是想讓我瞧一下你的資質的啊!」

  曹導演攔著不讓我走。

  什麼意思?我心裡一陣疑惑:難道老爸以前在網上認識的導演,說的就是他嗎?可是尼瑪這是個A片導演啊!老爸你賣隊友也沒有賣得這麼徹底的啊!兒子脫光了衣服在鏡頭前拍A片,豈不是比成人用品網店丟臉一萬倍的事情嗎?

  而且我還未成年啊!拉未成年人拍A片,就算是在腐化墮落的美國,也會罰你把牢底坐穿啊!

  曹導演眯著眼睛對我左瞧右瞧。

  「小葉,來來來,屋裡這麼熱,你先把上衣脫了。」

  我才不脫呢!你特麼要幹什麼啊!難道不光對10歲以下的小女孩有興趣,連你兒子的同學也不放過嗎?還是說,想看看我身材夠不夠好,有沒有當A片男主角的資質啊!我才不要當A片男主角呢!就算我像計春華老師一樣去演禿鷹,演一輩子武打電影的配角,也不會去演A片啊!

  「欸,小葉子,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啊?不是突然吹了空調,一冷一熱感冒了吧?」

  你才是小葉子呢!別這麼快就給我取這麼類似A`V男優的藝名啊!弄得像日本A`V男星「巧克力球」的藝名風格似的,你這是想把未成年人往火坑裡推啊!英勇的人民警察在哪裡啊?趕快衝進來查水表,給這個喪失導演戴上冰涼的手銬啊!

  「小葉子,你是不是有點顧慮啊?」

  曹導演歪著頭看我。

  「是,我不打算拍A片。」

  「啊!?你怎麼知道我打算讓你拍A片!?」曹導演大驚失色。

  「你……這不是明擺著嗎?你以前除了A片啥也沒拍過,現在又要看我的體格……」

  「哎呀呀,你誤會了啊!」曹導演大笑著拍我的肩膀。

  「我是想讓你出演我最近計劃的微電影啊!是武俠風格的!」

  曹導演說著略微站直了身子,稍稍透出點導演氣勢來。

  「雖然一開始只能演配角,但是星光大道也不是一天走出來的嘛!」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打算讓我拍A片嗎?」

  我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曹導演壓低了聲音:

  「其實啊,小葉子你這體格,這長相,是很適合拍A片的,尤其是那種帶劇情的,凌虐女主角的……觀眾一定會愛看的!」

  發現我投過去的鄙視目光,曹導演又說:

  「但是你現在還未成年,我要是拉了你拍A片,就算在日本、美國,也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所以呢,在你成年之前,我打算把你當做『哈利波特』一樣的童星來培養,等到你成年以後再跟著我轉戰A片界,那麼一來,豈不是合作雙贏,皆大歡喜?」

  你家哈利波特長我這樣啊!我割掉鼻子剃掉眉毛就能演伏地魔了!你說謊了吧?你其實是想把我當青少年版的伏地魔來培養,然後再讓我轉戰A片界,在A片裡演伏地魔凌虐赫敏的劇情吧!

  我本來想對他吼出來的,但是他畢竟是老爸的朋友,我想給老爸留點面子。

  老爸煞費苦心地讓我來送快遞,也是知道我一直未能實現的武打明星夢。

  真不想你再為我費心了啊老爸,只要你能振作起來,我的夢想實現不實現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葉子,不會是因為聽說是微電影,你就不感興趣吧?」

  曹導演還沒放棄。

  「微電影是很新潮的東西喔!雖然是在網絡上放映,進不了電影院線,但是宣傳作用不可忽視,可以打出名號,吸引投資者的眼光,拍成系列劇也不是不可以,是很有前途的!」

  他說的信心十足。

  「我這次拿到的武俠劇本,也是業界的熟人寫給我的,很適合微電影改編,計劃分成十集,每集只有5分鐘,一個星期的就能拍一集,拍完了放在網上自由傳播,聽取觀眾的意見。這也是我這個A片導演轉戰動作片市場做的第一個嘗試,我們展現的實力會讓投資商看在眼裡的!」

  十分有煽動力的演說。

  「本劇為了符合年輕人的口味,劇中人物都比較年輕。裡面有一個角色非常適合你來出演!我是認真的!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十分確信你適合演這個角色!」

  「曹導演,那肯定是個反面角色吧?」

  我皺著眉頭。

  曹導演不好意思的摸著鬍子笑了:

  「嗯,雖然不是正面角色,但身上也有人性的閃光點啊!」

  「那……是半路上會加入主角陣營的反派嗎?」

  我抱了一線希望。

  「不……是主角前九集一直都打不贏,在第十集大結局的時候才把他打死的角色,名字叫『金陵惡少』……」

  尼瑪那不是最終BOSS嗎?弄了半天是想拉我演大惡人啊!

作者有話說
  友情提示:自制A片是違法行為,請大家不要虐待女朋友或者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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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超市裡的偶遇

  我沒有演戲經驗,更不想接這個反派BOSS的角色,但是曹導演抱住我的大腿不讓我走,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無賴相只有他兒子能夠媲美。

  「你先別走,小葉子,要對我有信心!我是仔細分析過市場的!」

  曹導演單手切換了一下筆記本電腦上的顯示窗口,一個論壇網頁蹦到了前台。

  似乎是某個導演們內部交流的論壇,其中一個帖子是「美國人也要過來拍功夫片了」,帖子的內容長而又長,無暇細看,倒是配圖很惹人注目。

  一個美麗的洋娃娃,在七彩炫光燈的照耀下,站在圓形小舞台上,手持麥克風,邊舞邊唱的照片。

  這個女孩……不是在地鐵站裡踢了我一腳的艾蜜兒嗎?這張照片笑得那麼甜,明眸善睞,眉目傳情的,怎麼跟那個時候一點都不一樣啊?話說你不是艾蜜兒吧?你是那個地鐵裡的熊孩子的雙胞胎姐姐吧?你聰明又善良,活潑又大方,所有的好性格都被你拿走了,所以妹妹的性格才那麼糟糕的吧?

  「這個小女孩,是叫艾蜜兒嗎?」我試探地問。

  「咦?你怎麼知道的?」

  曹導演一愣,但是馬上就露出「我明白了咱倆是同道中人」的理解表情。

  別這麼容易理解我啊!我才不是像你那樣隨時隨地關注世界上的所有小蘿莉,對她們有非分之想的大喪失呢!

  「小葉子,我告訴你,這個小蘿莉是在美國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晉童星啊!她媽媽是很厲害的經紀人,給女兒發行的第一張唱片就在美國流行周榜上取得了第11名的成績,未來不可限量啊!」

  「她有雙胞胎姐妹嗎?」

  「木有,據我調查,她是獨生女。」

  曹導演看著我的表情多了幾分崇拜。

  「小葉子你可真會想啊!這麼香甜可口的小蘿莉如果是雙胞胎的話……桀桀桀」

  不,我沒你想的那麼喪失,我只是不願意承認性格這麼糟糕的人也能錄唱片。

  「那美國人過來拍功夫片,跟她有什麼關係?」

  「聽我說啊,由於受《功夫熊貓》的影響,美國眼看又要掀起一陣功夫熱,所以一個電影團隊會到中國來取景拍片,似乎是一部風格和《降世神通》類似的大型功夫劇集,暫定名是《魔鼎傳奇》。拍攝時間預計長達兩年,會在冬山影視城這邊集中拍宮殿的部分和少量外景。」

  說起行內的事情,他滔滔不絕起來。

  「雖然艾蜜兒初次發行唱片成績也不錯,但是在美國遇到了點麻煩,有些蘿莉控跟蹤狂成天騷擾她,還有人試圖在更衣室裡偷`拍,好幾次都鬧到警察出面解決的程度。她媽媽覺得反正女兒留在美國事業也無法正常進展,就給她找了一個來中國演電視劇集的機會。這女人不簡單,策略很正確,影視歌三棲發展才能成為國際巨星嘛。」

  我總覺得曹導演描述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很羨慕,如果他住在美國,可能跟蹤艾蜜兒的蘿莉控就是他了。

  「艾蜜兒會在《魔鼎傳奇》裡出演一個重要角色,而且要在中國停留兩年,足見她媽媽對功夫片的重視了。」

  「說起她媽媽來,這可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曹導演讚歎道,「早年把老公的金融公司搞得有聲有色,後來次貸危機金融受挫,她又很快把金融公司轉手,開起了一家演藝經濟公司,簽下了不少有潛力的年輕藝人,雖然還沒達到UTA、CAA這些老公司的規模,但是也前途看漲。」

  「我聽說,她狠下心來要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培養成國際級的巨星天后,所以……你明白了?」

  「我明白什麼了啊?」

  「笨啊!她媽媽那麼有眼光的人,肯讓女兒跑到中國呆兩年來拍功夫片,一定是看好了功夫片的前景啊!你不知道美國人最會賺錢了嗎?」

  倒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所以,跟本導演來一起拍我們自己的功夫片,先從金陵惡少開始……」

  「啊!下午要上課了!」

  我做了一個抬起胳膊看表的動作,其實我袖子下面根本就沒表,然後趁曹導演一愣的時候,我幾步緊走,逃出了這間又悶又熱的屋子。

  「別跑啊!我還沒說完呢!」

  曹導演的聲音隔著木門傳出來。

  我才不要和你這個大喪失合作呢。

  倒是意外地得到了艾蜜兒的情報,本以為今後再也不會跟她有交集呢。要在中國停留兩年,所以在青姿學園接受初中教育嗎?話說青姿學園離我們家很近啊,比二十八中還近呢。

  中午飯我在回來路上吃了餡餅。

  肉餡餅。

  可能有點腐爛的肉餡餅。

  然後下午我就拉肚子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一臉痛苦地從男廁裡出來,沒走幾步就遇見了抱著一堆教具的班長舒莎。

  舒莎看見我把手放在上衣的拉鎖上,白了我一眼,冷冷地問:「你怎麼了?夾到皮了嗎?」

  你是過來跟我比彪悍的啊!因為上午我用了擼管這個詞,你馬上就說我小便完夾到皮了啊!家裡有個弟弟明白這類的事了不起啊?話說男生的運動服褲子根本就沒拉鎖,我要怎麼操作才能用上衣的拉鎖夾到下面的皮呢!

  另外教具什麼的讓頭號忠犬眼鏡兄搬就好了嘛!幹嘛自己親自動手啊!你要是低眉順眼地跟我說點軟話(比如「人家手酸了東西就要掉下去了幫幫忙吧」),說不定本少爺會替你搬喔!

  反倒死死咬住「公平正義獨立自主」不松嘴,你這個正義魔人幹脆累死自己好了!

  我因為腹瀉而精神萎靡的時候,小芹卻活潑得跟個花蝴蝶似的,在我旁邊轉來轉去。

  「你傻樂什麼啊?有什麼可樂的啊?」

  「因為葉麟同學明天要跟我一起吃午飯了啊!」

  小芹把手指都縮進寬大的校服袖子裡,更像蝴蝶了。

  「對了對了,為什麼男生和女生的校服顏色不一樣啊?」

  小芹又問。

  「哪裡不一樣了?不都是藍底白槓嗎?」

  「肩膀附近啊!這裡這裡!」

  小芹指著自己的胳膊,就是戴袖標常戴的那個位置。

  男生的校服和女生的校服除了在腰身剪裁上略有區別外,確實在那個地方顏色不一樣。

  男生是跟底色一樣的藍色條紋,女生則是顯眼的紅色。

  不是為了美觀,而是為了更容易發現男女生的早戀現象。穿著顏色有差異的校服,男女生湊在一起的話會被一眼發現。

  教導主任就是這麼發現那對被她害到割腕的學長學姐的。

  我懶得跟小芹解釋,而且小芹好像也很快對這個問題失去了興趣。

  她見我軟弱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就學我的樣子,也對稱地趴在自己的桌上,臉轉向我笑眯眯的。

  「葉麟同學,跟昨天的衣服比,我更喜歡校服喔!」

  「啊?」

  「因為我跟葉麟同學都穿了校服,樣式這麼接近,好像情侶裝耶∼❤」

  你家情侶裝這麼難看啊?再說全校600多人穿的都是這套衣服,這600多人都是情侶啊!教導主任快過來抓人啊!大豐收啊!可以衝進人堆裡隨便收割經驗值了啊!殺光這300多對情侶你就滿級了啊!

  放學之後好不容易甩掉了小芹的跟蹤,回到家卻發現屋裡沒人。

  飯桌上留著一張紙:

  我有事需要出去,你自己解決晚飯吧,錢不夠的話去老地方找。

  PS:如果你去超市的話,買兩顆洋蔥回來。

  老爸的鋼筆字寫得非常剛勁雄渾,讓我自慚形穢。

  話說老爸你幹嘛要遺傳給我短腿,不遺傳這麼逆天的書法技能給我呢?

  我出生的時候,果然是被你點錯了天賦點吧?

  既然老爸下了御旨,我就勉為其難地去超市一趟,解決晚飯的同時捎回來兩顆洋蔥吧。

  離我家兩條街的地方就有一家沃爾瑪,相對於這家誕生於美國的連鎖超市,附近的國人更喜歡去街對面的物美,不知是不是因為物美經常舉行抽獎回饋的緣故。

  我沒有去物美,因為這個時間去的大叔大嬸太多,所以很擠。我順著電梯來到了相對寬鬆的沃爾瑪地下一層,信步走到了熟食區附近,想先看看有什麼適合祭五臟廟的乾貨。

  「豬頭來半個不?」經常見到我的賣肉師傅跟我開玩笑。

  「不了,等我家有十口人的時候,我就買一個整個兒的豬頭。」

  忽然之間,感覺到一股不屬於正常世界的微妙氣息。

  過於精緻而產生的奇幻感。

  我眼角的餘光似乎瞄到了一個纖小的人影,腦後紮著我熟悉的金色雙馬尾。

  推著一輛相比自身很大的購物車,在零食區艱難地移動著。





【022】 洋娃娃和薯片

  這不是艾蜜兒嗎?話說今天又換了一套新衣服啊?你是百變小櫻啊?

  這回把蝴蝶結系到了稚嫩的脖子上去,固定雙馬尾的道具換成了紅色細頭繩,一身黑色連衣裙頗有幾分哥特風格,裙子裡面穿了白色長筒襪,腳下是一雙底部加厚的娃娃鞋,鞋面上還裝飾了兩個銀色十字架……這不同尋常的打扮,還真像是明星會做出來的啊!

  臉上還帶著一副用來隱藏身份的墨鏡。

  你要是真的想隱藏身份的話就別穿這麼耀眼啊?話說你的金黃色頭髮本身就夠鮮豔的了!雖然這些年來本市的外國人越來越多,大家已經開始見怪不怪,再也不會發生對外賓進行慘無人道的圍觀這樣的不禮貌行為了,但你這樣一個精裝洋娃娃走在人群中還是會很吸引目光的啊!

  而且她買來的墨鏡尺寸有點大,總有從微翹的鼻子上滑下來的趨勢,得時不時地用手扶一下。

  費力地推著購物車,走幾步就要左右望一下,似乎害怕被人跟蹤。

  難道是,在美國被跟蹤狂弄得草木皆兵了嗎?

  最後在賣薯片的貨架下面停了下來。

  即使是隔著墨鏡,也能看見她的藍眼睛裡閃著對薯片的渴望目光。

  好像是餓了三天的貓見到闊別已久的魚乾一樣。

  有沒有那麼誇張啊?薯片這種垃圾食品不就是你們美國人發明的嗎?你在美國早就把各種薯片吃膩了才對吧?

  艾蜜兒伸出手去拿貨架上的罐裝薯片。

  可是薯片被擺放的高度有些坑爹,只有1米4的艾蜜兒翹著腳也構不著,她拚命抻長了胳膊,死命地去夠高處的薯片。

  還是沒夠到。

  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又再次翹起腳嘗試起來。

  努力得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但還是徒勞無功。

  咦,表情好不甘心啊!又委屈,又凶巴巴的,好像是在說「上帝一定是恨我!」。你就這麼想吃薯片嗎?為了吃薯片連你們的上帝都不尊敬了嗎?要是撒旦能幫你拿到薯片的話,說不定你會毫不猶豫地為了薯片和撒旦簽訂契約,就算世界因此毀滅,你也會心滿意足地坐在一旁,邊欣賞末日邊吃薯片對不對?

  不過貨架的理貨員大概是被沃爾瑪拖欠工資了吧?一定是為了報復公司才把薯片放那麼高的吧?這種兒童食品應該放在最下面才對啊!

  零食貨架旁邊沒什麼人,不過就算有人,驕傲的她也不會開口求助吧?上次我想給她指路反而被她罵了一頓。

  咦?還不肯放棄嗎?意識到光靠自己的身高完全不可能夠到薯片,開始爬上購物車了嗎?要把購物車踩在腳下當成墊腳石,進而獲取寶貴的薯片嗎?

  小心啊,就算你體重很輕也很危險啊!喂喂,搖晃起來了啊!揮動胳膊和雙馬尾保持平衡也沒有用啦!要掉下來了!真的要掉下來了!會摔到頭的啊!

  我一個箭步衝到前面,從後面接住了摔落下來的艾蜜兒。

  她的體重很輕,腰部的觸感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斷似的,我雙手捧著她的腰,把她像只小貓一樣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艾蜜兒驚魂未定,小小的胸口起伏著,墨鏡也完全歪掉了,掛在臉上蠻可笑的。

  稍一恢復,她立刻從我的手裡掙脫出來,似乎是覺得自己很丟臉,滿臉通紅的,一副「誰要你多管閒事」惱人表情。

  她咬著嘴唇向我看過來,看到我的臉之後,明顯一愣。

  我決定在她罵我之前先開口,至少要戲弄她一下,給她點教訓。

  「怎麼?想要薯片啊?想是薯片你可以跟我說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薯片呢?」

  艾蜜兒被我的古怪發言嚇得後退了一步,她一定是沒有看過《大話西遊》。

  我很欣賞這個性格糟糕的洋娃娃被我嚇得倒退的表情,於是又接著說:

  「不可能你想要我不給你,而你不想要我非要給你的道理嘛∼∼」

  「跟蹤狂!!」

  艾蜜兒衝我尖叫道。

  「你這個西域人士說誰是跟蹤狂啊,我是來自東土大唐的高僧啊!」

  「變態!!」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我有點擔心把保安人員給吸引過來。

  於是我隨便一伸手就從貨架上拿下了一罐薯片,舉到艾蜜兒構不著的位置搖晃起來。

  「想要薯片嗎?艾蜜兒小姐?」

  我本想這麼說,但是念道「艾蜜兒」這三個字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我不習慣念外國人名,結果不小心念丟了一個音,說成了:

  「想要薯片嗎?艾米小姐?」

  我臉一紅,沒想到我的英語差到這種程度,連已經翻譯成中文的人名都能唸錯。

  艾蜜兒臉上浮現了困惑和懷疑的神色。

  「跟蹤狂,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本名的?」

  「啊?」

  「艾蜜兒是藝名,只有家裡人才叫我艾米呢!」

  居然誤打誤撞了嗎?不過我感覺艾米這個名字很好啊!更接近普通的中文名,發音也短,決定了,以後就叫你艾米好了!

  要是能氣到你的話,正合我意。

  艾米一副對我戒備的姿態,我看她隨時可能再一腳踢過來,於是也護住了自己的下盤。

  「昨天在地鐵站你也出現過……難道是我媽媽派過來監視我的嗎?」

  「啊?我才不認識你媽媽呢!再說好端端的誰要監視自己的女兒啊?」

  「當然是——」

  艾米滿腔悲憤地指著被我懸在半空的薯片。

  「當然因為這個了!!」

  「因為薯片?」

  「當然是因為薯片了!!因為媽媽,我從小到大、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吃過薯片啊!一次都沒有啊!!」

  艾米臉上出現了又委屈又憤恨,還有點氣急敗壞的表情。

  真的連一次薯片都沒吃過?就算是為了孩子的健康,這媽媽也有點過分了吧?

  不過既然知道你的弱點是薯片,我就可以報地鐵裡的一箭之仇了。

  我把舉在半空的薯片罐子搖了又搖,裡面的薯片摩擦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壞心眼的傢伙!不許搖罐子!!」

  艾米一副快被我氣得哭出來的樣子。

  「你想要嗎?」

  「……」

  「想要就向我道歉,道歉我就把薯片給你。」

  「……」

  「道歉的話也不用說太多,只要低個頭行個禮,說:『對不起上次踢人是完全我錯了,我是乳臭味干的小丫頭不懂事,大哥哥請原諒我吧』。這麼說我就接受。」

  艾米一直不說話,但是她目不轉睛盯住薯片的藍眼睛,還有眼睛裡的急切熱望出賣了她。

  「才、才不會向你這個跟蹤狂道歉呢!」

  艾米把手伸進鼓鼓囊囊的腰間小掛包,隨手抽出來一沓百元面值的嶄新人民幣,盡力舉高想讓我注意到。

  「這是本小姐給你的佣金!把薯片給我,這些紅色的鈔票你就可以拿走了!」

  至少10張百元大鈔,艾米一點也不心疼的樣子。

  另外,因為美元是綠色,所以對人民幣的第一印象是紅色的鈔票嗎?

  用1000塊錢從我手裡買一罐薯片(而且我還不是實際擁有者),還真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不能想像的奢侈行為啊!

  亂花錢也要有個限度啊!如果每天都能遇見你這種人傻錢多的熊孩子,我什麼也不干只要站在這裡幫人拿薯片,就可以成為百萬富翁了啊!

  「快、快把鈔票拿走啊!難道嫌少嗎?」

  艾米從包裡又取出了一疊。

  「再加上這些!換你手上的薯片!再貪心這些也該夠了吧!」

  這情形,簡直是喪心病狂地想得到薯片啊!

  我覺得逗弄她也逗弄得也差不多了,就把手裡的那罐薯片遞了過去。

  艾米兩眼閃星星地接過了薯片,恨不得抱在胸前蹭上幾蹭,給薯片幾個香吻,她抱住薯片的動作,簡直像是抱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金像獎。

  「說好的佣金給你!」

  艾米用那疊鈔票戳了戳我的胳膊。

  「然後就拿著佣金走開吧!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一副惹人生氣的大小姐模樣。

  我沒有去接那疊鈔票。

  不是我視金錢如糞土,而是我知道如果接過來的話,艾米那雙藍眼睛裡的鄙視色彩會更加濃重。

  不知為什麼,特別不想被這個小洋娃娃看不起。

  「怎麼不接啊?你們天朝人不是最貪財了嗎?」

  我突然很想笑,為啥你這個美國人也管我們叫「天朝人」啊,那是我們在網上自嘲用的。

  不過既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練「你妹」這種高級語助詞都能用得出來,想必是已經中文十級了吧。

  從她的漢語熟練度來看,絕不是突擊學習一段時間就能達到的。

  恐怕是從小就在聽中文,說中文,除了不太常寫,字寫得還像小學生以外,絕對不次於同年齡的中國人了。

  既然她是混血兒,難道身體裡流著中國人的血嗎?是父親是中國人,還是母親是中國人呢?

  「拜拜了,鈔票你自個兒留著吧,趕快收起來免得被小偷惦記。」

  我轉身就走。

  「你——給我回來啊!」

  我不理她繼續邁著步子。

  「本小姐——還有工作交給你啊!」

  我有點好奇,就停下來回頭看著她。

  艾米指著貨架的最高處,雖然很不情願,很不好意思,但終於大喊出來:

  「一罐不夠呀!再給我拿更多的薯片下來啊!!」

  我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又走回去,拿了5、6罐薯片,總共是三個不同的牌子,放進了艾米的購物車。

  艾米心滿意足了。

  「你……真的不要佣金?」

  「中國人不吃嗟來之食,而且我們都是活雷鋒,還有事嗎?」

  艾米沒太聽懂我的話,蹙著小眉毛想了一會,扭過頭去哼了一聲:

  「沒你的事了,你走開吧!」

  我單手插兜,用很酷的姿勢轉過身,從艾米身邊走開了。

  讓你們這些美帝國主義者好好見識一下我們天朝人的高貴品格呀!

  沒有再去關注艾米去了哪裡,我開始為自己的晚飯做打算。

  買了素丸子、花捲,還有一點醬牛肉。

  老爸吩咐的洋蔥也買了。

  去收銀台結賬好了。

  把這些食物都放在挎籃裡,我一邊哼著《太極張三丰》的主題曲,一邊很愜意的走過超市的冷凍區。

  突然又看見了艾米。

  只見她的購物車裡多了兩大瓶2.5升裝的可樂,壓得車子更重了,正在嗨呦嗨呦地使勁推著。

  而且漫無目的,推一會就停下來看看四周,稍微露出一點傷心無助的表情來。

  路過某個店員的時候似乎是想開口問什麼,但是終於狠狠地咬了嘴唇一下,沒有問出來。

  繼續推著吱吱扭扭的購物車,高傲又孤獨地走著。

  藏在高傲後面的,是一種正在把眼淚吞回肚子裡的寂寞神色。

  難道是……你又迷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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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虎媽

  雖然買好了薯片和可樂,但是找不到收銀台和出口了嗎?

  在不熟悉的街道上迷路也就算了,在超市裡居然也能迷路?你到底是那個宗師級別的路痴啊!你出去表演的時候能找到舞台嗎?還是說你們美國無論是街道還是超市都南北通透,方向分明,雖然同樣是沃爾瑪,放到中國來,就被理貨員擺成八陣圖了嗎!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陸遜被諸葛亮困在八陣圖裡面,沒人幫忙就要活活困死在裡面了啊!

  我從後面走過去,裝作和她偶遇的樣子。

  「艾米,你又迷路了吧?」

  「你、你妹才……」

  艾米話說到一半,又改口道:「你……走到我前面去。」

  我也不跟他計較,走到前面去帶路。

  跟著我走了一會,發現她推車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本來她的步子就小,剛才又因為迷路亂轉了半天,肯定是累了吧?

  「我幫你推車。」

  我說著握住了她購物車的把手。

  她警惕地渾身一震,好像我要搶走她的薯片跟可樂似的。

  稍微想了想之後,她把購物車交給了我,自己走到了側面。

  我把自己的挎籃也放在了購物車裡面,輕鬆地推著購物車。

  故意放慢速度,遷就艾米的步伐。

  艾米似乎是注意到了這一點,跟我說話的語氣緩和一些了。

  「先、先到文具區轉一趟吧?」

  「行,反正我們天朝人民都是活雷鋒。」

  我一邊開玩笑,一邊讓購物車調了個頭。

  艾米把兩隻小手背在身後,眼睛裡還是閃著一些不信任的色彩。

  「那個……你是彭透斯雇來的人嗎?」

  「誰?我不認識姓彭的人啊?」

  「彭透斯才不不姓彭哩~~」艾米一副尖嘴小獸的表情,「他是我的私人保鏢,長得黑黑的,壯壯的,比你高多了!」

  「比姚明還高?」

  「那倒沒有……不過身高也有兩米零五,當保鏢之前還在俄羅斯的死亡搏擊賽上保持過連勝,外號叫『黑死神』呢!」

  喂喂喂,聽你說的,這個彭透斯好像是個身長兩米、體壯如牛、狂暴嗜血的黑人拳擊手啊!這麼危險的人,雇來給自己的十幾歲的女兒當保鏢不要緊嗎?跟薯片這種被評為垃圾食品的零食相比,明明是彭透斯這種掛著死神頭銜的人更危險吧!

  「啊,對了,雖然彭透斯沒有姚明高,但是曾經在地下拳賽裡殺過人喲!」

  艾米一臉神氣地誇耀道。

  無論如何都不想輸給別人,就算是用奇怪的指標也要把別人給比下去不可。

  你是小學生嗎!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彭透斯有沒有殺過人啊!而且就算他殺過人,就一定比姚明厲害了嗎?要知道我們天朝是武術大國,是北鬥神拳的發源地,姚明說不定也被國家體委秘密傳授了『軍道殺拳』,以備他在犯罪橫行的美國護身啊!只不過沒遇到出手的機會而已呀!一旦出手,肯定就「啊~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地一陣亂拳,敵人就這麼面目扭曲地灰飛煙滅了啊!

  「喂喂,讓這麼危險的男人當自己未成年女兒的保鏢,你媽媽腦子燒壞了嗎?」

  「媽媽的腦子才沒問題呢!她比你聰明多了!」

  大喪失曹導演似乎也做過類似的評價。

  「我告訴你,彭透斯剛偷渡來美國的時候得罪了黑幫,被機關槍『嘟嘟嘟』地打成了馬蜂窩,是媽媽把他從街上撿回來的!所以為了報答媽媽,就算讓他把心掏出來都願意啊!」

  話說美國的街上好亂啊!而且被打成馬蜂窩還救得回來,難道真的是「我大美利堅醫藥學世界第一」嗎?

  「媽媽不隨便信任人,當然也會考慮我的安全問題。之所以把彭透斯派到我身邊,主要還因為他是個純基佬,是絕對不會對我歪腦筋的!」

  「不過對媽媽太忠誠了也不好,為了能偷偷跑出來買薯片,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擺脫彭透斯的監視呢……」

  聽上去,好像的確很適合當艾米的保鏢。不過一個我還是想像不出一個身高兩米零五的黑人純基佬,在死亡搏擊的賽場上到底是怎麼和對手你來我往,揮汗如雨地扭來扭去的。

  「他不光是基佬,還是個0號喔!」

  見我半天不說話,艾米愈發得意。

  「0號是什麼意思?」

  我忍不住問。

  「就是搞基的時候,做受的那一方唄!另外做攻的叫1,可攻可受的是0.5。連這個都不知道,天朝的教育都在教什麼啊!」

  吐槽的方向搞錯了吧?你們美國的教育方向才是出了問題吧!天朝在生理課堂上教授異性戀都羞羞答答的,這麼高深的同性戀知識,才不會在課堂上公開講授呢!

  通過一個轉角的時候,艾米因為走在外圈,為了不被我落下,使勁緊走了幾步。

  「等、等我一下嘛!」

  我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又走快了,就停下來站著等她。

  因為被我甩下了,所以艾米一副氣呼呼的表情。

  「喂,你不是媽媽派來監視我的,也不是彭透斯雇來的,那你是誰啊?」

  「你猜呢?」

  「……跟蹤狂,或者狗仔隊吧!」

  幫了你這麼半天結果還對我這個印象啊!你這個小妮子也太不識好歹了!信不信我現在就綁架你,然後給彭透斯打電話勒索贖金啊!

  「喂,死基佬彭透斯嗎?你的小主人在我手裡,24小時內不往我家網店的支付寶裡打款的話,就撕票喔!」

  如果艾米你再這麼懷疑我的話,我真的會打這種電話喔!

  看見我一臉不滿,艾米托起下巴做出思索的表情。

  「這麼說你既不是跟蹤狂也不是狗仔隊,也不是媽媽派來的爪牙……難道你真的是雷鋒?」

  自私自利的美國人也知道雷鋒啊,雷鋒同志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那,雖然我不是特別感興趣,但你還是把名字告訴我好了。」

  「不必了,我們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不行!必須得告訴我!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艾米不依不饒地說道。

  「好吧……我叫葉麟,樹葉的葉,麒麟的麟。」

  「『麒麟』兩個字怎麼寫?」

  艾米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你取這麼難寫的名字,本小姐記起來多麻煩啊!」

  你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啊!我一個中國人取個名字還管你們美國人會不會寫啊!

  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文具區,艾米四處看了看,從一層貨架上拿出4、5本練字用的方格本,極不情願地甩進了購物車裡。

  「不喜歡就別買啊!跟你買薯片時的表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嘛!幹嘛要強迫自己練字呢?」

  說這話的時候我有點心虛,我那一手破字,就算從現在開始練也晚了吧?

  「我也不想練,但是不練不行啊!」

  艾米發出苦悶的哀鳴聲。

  「媽媽說為了能在亞洲市場有更高的人氣,練習書法和簽名也是非做不可的!而且每週都必須發越洋傳真,讓媽媽檢查我的漢字有沒有進步呢!」

  一副已經被媽媽折磨得身心崩潰,帶了幾分神經質的模樣。

  越說越激動,又指了指購物車裡放著的可樂。

  「別說是薯片,就算是可樂我以前也只喝過一口啊!」

  「媽媽一直警告我要遠離垃圾食品,說什麼接觸垃圾食品的話健康和身材就都沒了……可是別的小朋友都在吃,我也想吃啊!」

  「於是8歲生日那一天,趁媽媽不注意,從鄰居小孩手裡買了一瓶可樂,結果……」

  「結果怎麼樣?」

  「結果只喝了一口,就被媽媽發現,一巴掌打過來,可樂都灑在我自己身上了啊!」

  「那倒是有點可惜。」

  我越聽越覺得艾米的媽媽教育方式有問題。

  「哼,雖然如此,本小姐最後也從自己身上舔回來一些……」

  你就別提這種輝煌事蹟了!伸出舌頭去舔灑在身上的可樂,這種事哪一點值得吹噓啊!

  「總之,媽媽對我最壞了!從小就強迫我彈鋼琴、讀文學名著,不准和其他小朋友玩……完不成課業就打手板,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管控我的生活……」

  「這個,有那麼誇張嗎?」

  「比你想像的誇張多了!還自說自話地要把我培養成什麼全民偶像……」

  「偶像受人歡迎不是很好嗎?」

  我因為沒嘗過受人歡迎的滋味,所以有點羨慕。

  「我才不想受人歡迎呢!當偶像又麻煩又累人,要不是媽媽,我才不會去當什麼偶像呢!」

  艾米使勁揪住自己的頭髮,簡直有點歇斯底里了。

  「我想當普通人!她一個人去當女超人就好了!」

  「等著瞧吧!——我以後,我以後一定要做出一件讓媽媽特別生氣……特別後悔的事情來!!」

  艾米咬牙切齒地在我面前發誓。

  周圍的顧客都在望著我們這邊,以為我們吵架了。

  我見艾米不想在文具區再挑東西了,就等她慢慢平靜下來,然後領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發洩了一通,艾米好像沒有原先那麼渾身緊張,草木皆兵了。

  我突然想到,對艾米進行如此慘無人道的鐵腕教育,不就是美國人傳說中的「虎媽」嗎?

  突然覺得自己有一個那樣的爸爸很慶幸。

  我至少有過盡情玩耍的童年。

  當然,如果沒有被小霸王欺負的話,會是更美好的童年。

  去收銀台結賬吧。



【024】 生離死別

  到收銀台結賬的時候,艾米非要替我的晚餐還有洋蔥付賬不可。

  我告訴她兩人各付各的就好,但是對此艾米的解釋是:

  「因為身邊的人都被媽媽收買了,新學校裡的同學也成了媽媽的間諜,所以要先一步收買你這個奇怪的傢伙。」

  「貌似你不太吃直接收買這一套,所以我決定先從小恩小惠開始,一步一步地把你發展成本小姐的忠實男僕!」

  喂,直接把你的陰謀說出來不要緊嗎?還有誰是男僕啊?我不想和舒莎的頭號忠犬眼鏡兄相提並論啊!

  艾米一邊付錢,一邊自以為得計地偷笑。

  「嘿嘿嘿,你們天朝不是有一句俗語: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嗎?」

  不愧是中文十級,俗語用得恰到好處。

  我把兩人的東西整理成兩個塑料袋,一手一個拎著出了超市。

  由於艾米還買了兩桶超大裝可樂,所以她的袋子比較沉。

  雖然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如果讓艾米自己拎的話,恐怕會相當吃力。

  「你要回哪裡?青姿學園的學生宿舍嗎?我可以送你回校門口的。」

  青姿學園的保安非常霸道,外校學生靠近校門口就會被懷疑,想進到裡面更是難上加難。

  「哼哼哼,果然開始向男僕進化了……」

  艾米得意地自言自語。

  「啊?」

  「沒事,先跟著本小姐在街上逛一會,我還沒想好要回去哪裡。」

  「拎著兩個購物袋在街上散步,像個白痴誒!」

  「別廢話,好好保護本小姐的薯片,以後會給你更多的小恩小惠的!」

  聽艾米說話的語氣,好像我對未來的小恩小惠有多麼嚮往似的。

  夜色籠罩了城市的上空,街邊亮起了路燈。

  艾米一邊邁著小小的步子,一邊哼起了一首英文歌。

  還蠻好聽的,雖然我一個單詞也聽不懂吧,不愧是出過唱片的人。

  「啊——!!」

  艾米恍然大悟一樣把右拳擊在左掌心上。

  「——我們干脆去旅館吧!!」

  她的聲音很大,引得路人都回過頭來看著她。

  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喂喂,那個小女孩是染的頭髮嗎?」

  「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站在他旁邊的那個男人……是高中生嗎?」

  「小學生和高中生搞援交,咱們這個社會啊……」

  因為我身材高大,又總是一臉嚴肅相,經常會被誤認為是高一的學生。

  至於艾米,初一和小學本身也差距不大,而且她貌似還跳過級,年齡只有12歲,正常的話在中國正在上小學六年級。

  不知道艾米有沒有聽到路人的交談,總之她一副想要做壞事的興奮表情。

  「你小聲點!不回宿舍,到旅館去是要幹什麼啊?」

  「可是那種事情不能在宿舍裡做啊!」

  「哪種事情啊?把話給我說清楚啊!」

  「雖然現在在大街上做也可以,但畢竟是第一次,我想要鄭重其事一些……」

  「到底是什麼事可以在街上做,卻不能在寢室裡做呢?你的發言太奇怪了一點吧!」

  「當然是吃薯片咯。」

  艾米瞧著我著滿臉緊張的樣子,反而覺得我大驚小怪。

  「因為學校裡的同學都已經被媽媽收買了,所以不能帶著薯片回學校。」

  雖然艾米從超市買回來的除了薯片還有可樂,但是可能因為曾經喝過一口可樂,卻從沒吃過薯片的關係,所以總是特別強調薯片。

  「薯片貌似是要一邊看電視,一邊坐在沙發上享用的。所以我準備找一個有電視和大沙發的旅館,美美地吃上一回薯片!」

  「陪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吧!表現好的話,薯片、薯片也可以分你一點喔!」

  誰稀罕你的薯片啊!看你說要分我薯片的時候一臉忍痛割愛的表情!你隨便掏出1000塊送人時候的大方哪裡去了?

  「接下來,就是去找一個五星級賓館了。聽說天朝無論是衛生標準還是星級標準都有很大水分……你說五星級的賓館能有電視跟沙發嗎?」

  根本用不著五星級!只要電視跟沙發的話,許多街邊小旅館就能滿足你了!而且你以為我們這兒是北京上海嗎?哪來那麼多五星級賓館啊!只有在市中心貌似有那麼2、3家而已啊!

  「對了,打個電話詢問一下,讓賓館派車來接吧!」

  艾米說著從腰帶包裡取出了一個粉紅色的翻蓋小手機。

  「男僕,天朝的查詢電話是114嗎?」

  艾米轉過頭來問我。

  你知道得這麼清楚還問我幹什麼啊!不是114!是110!而且誰是你的男僕啊!我只是看購物袋太重了,好心幫你提一會而已!只是在收銀台幫我付款的那點小恩小惠,就想把我當男僕一樣使喚了嗎!我現在就把錢還給你啊!我才不要為了這麼一點錢出賣自尊呢!

  突然之間,艾米的手機發出了悅耳的音樂聲。

  艾米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輛深黑色的轎車急停在路燈下方,車前燈距離人行道護磚只有6釐米。

  雖然我形容它是一輛轎車,但是看外形和馬力,似乎還含有一部分賽車的血統,說實在的,有點像蝙蝠俠的蝙蝠車。

  我對車輛一竅不通,不知道這是什麼豪車,只看見引擎蓋上似乎有個盾牌模樣的銀色徽標。

  不是五星級賓館派來接人的吧?還沒打電話就已經知道顧客的想法了?何等逆天的高科技啊!

  不對!從汽車後座上走下來一個……一個大金剛?

  皮膚的顏色簡直比轎車還黑,穿著全套的保鏢西服,打著領帶,站直身子以後幾乎到了路燈的一半高度,臉上有一道難看的疤痕,眼珠很小,眼白很多,正一臉嚴肅地掃視周邊的環境。

  艾米見到他之後哀叫一聲扭頭便跑,結果被這個人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抓到了手裡。

  「彭透斯,放開我!我命令你放開我!」

  艾米揮動手腳對彭透斯一陣亂踢亂打。

  「艾蜜兒小姐,恕我得罪了!」

  彭透斯單手提著艾米的後衣領,一揮手將她丟進了後車座,然後關上車門,還用電子鑰匙把門鎖死了。

  艾米從後車窗裡伸出小腦袋,滿面惶急地指著拎在我手裡的購物袋。

  「那個塑料袋裡面有我的東西!我得把它拿回來!!」

  彭透斯居高臨下地往我這邊望瞭望。

  好強的壓迫感。

  但是,非常意外,並沒有我想像當中,一個在死亡搏擊賽裡混跡多年,因為手上沾滿了失敗者的鮮血,而養成的狂猛暴戾之氣。

  反而有一種平靜。

  難道是因為曾經被黑幫的機關槍掃中,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反而在生死之間領悟了人生的真諦,得到了內心的安寧嗎?

  雖然臉上有一道醜陋的傷疤,但是卻能感覺到他對艾米母親的忠誠,以及對艾米的關愛之心。

  艾米被他接走也沒什麼不好吧?

  「小夥子,那個塑料袋裡裝的是什麼?」

  第一次開口跟我說話,不是很標準的漢語,但是也足夠聽懂了。因為艾米會說漢語,所以也自學了漢語嗎?真是盡職盡責的保鏢啊。

  我把艾米的購物袋舉高了一些。

  「是艾米買的一些零食,讓艾米帶回去吧。」

  聽我稱艾蜜兒小姐為艾米,彭透斯愣了一愣,但是沒有深究。

  「袋子裡……是垃圾食品吧?」

  我苦笑著沒法回答。

  「艾蜜兒小姐的母親禁止她吃垃圾食品!」說著彭透斯把頭扭過去,看著滿臉絕望的艾米。

  「絕不會讓你碰到這些不健康的食物的!至於那個袋子——」

  彭透斯指了指我的方向。

  「——就讓這位強壯的小夥子拿走吧!」

  咦?你不讓艾米碰薯片我可以理解,但是為什麼說到我的時候,要加上「強壯」兩個字啊?弄得我好不習慣啊!好像是在田野裡采了一朵玫瑰,然後交給身邊的女性,說「請這位漂亮的女士接受吧!」

  彭透斯你剛才臉紅了吧!雖然你皮膚很黑,又是夜裡,但是還是稍微能看出來你臉紅了吧!?

  尼瑪你要對我幹什麼啊!被一個身高兩米的黑鐵塔一樣的壯漢臉紅地讚美,我現在非常沒有安全感啊!你倒是因為曾經瀕死而領悟了「無想轉生」之類的境界,現在心中一片安寧祥和……誰讓你這麼安寧祥和地跟我臉紅啊!你這個死基佬,去別的地方找你的真命天子啊!

  把艾米關進後座之後,彭透斯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命令司機開車。

  引擎轟鳴,黑色轎車打了一個漂亮的旋轉,眨眼間就從我面前飛馳而去了。

  彭透斯好像還拋給我一個溫和的笑容,當做告別。

  我渾身惡寒。

  「我的薯片~~~~~~~~~~~~!!」

  艾米臉和手都撲在後車窗玻璃上,發出悲痛欲絕的哀鳴。

  「還給我啊,薯片~~~~~!!薯片~~~~~!!還有可樂啊~~~~~~~!!」

  淚如泉湧,痛不欲生,彷彿生離死別一般。

  不過她捨不得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我手裡的那包零食。

  艾米最後還是大哭著被轎車拉走了。

  話說這玩意有什麼好吃的啊?難道真是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嗎?

  薯片和可樂的保質期都比較長,暫且放在我家裡,如果以後有機會,再請艾米出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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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售後服務

  由於和艾米呆在一起浪費了許多時間,回到家的時候,老爸已經回來了。

  他房間的門又沒關,正坐在電腦前跟人語音聊天。

  見我回來了,他招手讓我過去。

  「小麟,你過來一下!」

  「幹嘛啊?我飯還沒吃呢!」

  「就到爸爸這來一下吧!一下就好!」

  我只得把晚餐和洋蔥都放在飯桌上,走進了老爸的房間。

  老爸的房間是原來的書房,現在他經營網店和睡覺都在這裡。

  原來那間大臥室,因為總勾起老爸的悲傷回憶,所以被用作了倉庫,半個房間都堆滿了紙箱。

  不過原先的雙人床還保留著,老爸不捨得扔,還經常打掃,放衛生球,害怕被蟲蛀。

  有一天下午,我偶然看見老爸在清理大屋的雙人床。陽光下,臉上的表情非常寂寞。

  由於眼鏡片反射陽光,我看不清老爸的眼神,但是那微微張開的嘴和臉部的曲線,像是大理石雕塑的古希臘悲劇人物。

  我很害怕老爸的這種表情,也很害怕那張雙人床。

  我一次都沒有在那上面睡過,也曾經提議讓老爸把這張床丟掉。

  老爸總是笑笑,說:還能用,挺結實的,萬一有客人來,這裡就能做客房了。

  我可不覺得讓客人睡在半個屋子的成人用品中間,是什麼禮貌的行為。

  相比於大臥室,老爸的書房非常雜亂,書架、電腦桌、台式機、帶滾輪的沙發椅,還有打印機和灑落在地上的打印紙……像是剛被美軍轟炸過的阿富汗。

  書房的天花板四角各掛著一條四尺三開的宣紙,像是弔喪的白布。

  宣紙上是老爸用毛筆寫的自勉詩:

  深沉如海,不屈如山,悠然如雲,堅忍如竹

  孤高如鷹,勤勉如蟻

  快樂如撲火之蛾,遺忘如隨風之沙

  靜心如死後之俱寂,割捨如曾愛之無悔

  應該是,類似蒲松齡落第自勉聯的東西吧,不過這只是老爸頭腦一時發熱寫出來的而已。

  對他自己的激勵實在有限,他只是熱血一小會,就會沉湎於對老媽的悲傷回憶之中(不然就自甘墮落地去看H漫)。

  倒是我覺得有點小帥,忍不住會自己踐行一下。

  要是那句不是孤高如鷹,而是孤高如狼就好了。

  看到這四張弔喪布,我再次提醒自己:千萬別落入任小芹的陷阱。

  人們都說時間能沖淡一切,我卻沒感覺出,老媽留在老爸身體裡的毒素,有絲毫被沖淡的跡象。

  還是做一匹孤狼比較安全。

  老爸的電腦屏幕上,一個名叫「A片引導人民」的網友頭像正在閃動。

  想都不用想,這傢伙肯定是曹導演。

  「老爸你幹什麼啊!我早說過不想當什麼功夫片演員了!再說這麼不靠譜的導演……你陰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爸爸錯了,不該騙你去送快遞。」

  老爸很沒骨氣地雙手合十請求原諒。

  「不過曹導演想用語音聊天跟你說幾句話,是正經事啊!」

  正經事?這個大喪失腦子裡還有正經事嗎?

  我接通了語音聊天,曹導演殺豬一樣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葉子!你太不是東西了!我都要被你害死了啊!!」

  「啊?」

  我沒想到他一上來就罵我。

  「喂喂喂,就算我不想演什麼金陵惡少,你也不用罵我吧?」

  「誰告訴你我說的是金陵惡少的事情啊!」

  曹導演更加生氣的樣子。

  「雖然的確希望你能來對這個角色進行本色演出,但是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啊!天大的事情啊!!」

  我等著他說什麼是天大的事情。

  「就是——你小子今天送來的H漫,居然有一本印刷缺頁了啊!!我晚上剛看到過癮處,結果缺頁了啊!!」

  我的臉瞬間就囧了下來。

  「缺頁的話廠家會負責的,我們網店很講信譽,會換一本新的給你的。」

  「可是我好傷心啊!那一頁正好是高潮部分,是蘿莉風紀委員被凌`辱到絕頂的情節,我要看她臉上的表情啊!」

  語調誇張至極,帶著一種從地獄深淵爬上來般的可怕怨念。

  一個大男人,對兒子的同學哭訴自己看H漫的不幸遭遇,真是丟臉到家了。

  老爸在旁邊聽著,也是一臉苦笑。

  最後答應曹導演,明天會帶一本新書換給他,至於缺頁的舊書,他會讓兒子曹敬紳帶過來給我。

  讓14歲的兒子經手自己購買的H漫,這麼做真的有利於青少年成長嗎?

  不過我也沒有講這種話的立場,畢竟他們父子看的H漫,是我們父子賣給他們的。

  而且曹敬紳那個德行,已經沒有再繼續墮落的餘地了吧?

  曹導演最後還囑咐說:別把塑封的拿過來,要拆開塑封膜,仔細看看72P的印刷情況,萬一再遇到一次印刷缺頁,他就坐飛機去香港燒了那家出版社。

  要更換的H漫是《終極調`教人XXX》系列的第五本,書名叫《調`教大師之色系課堂》,貌似專講各種課堂PLAY。

  為了以防萬一,我撕開塑封膜大略翻了一遍,這本H漫的主角利用同班女生的弱點來進行脅迫,在課堂上對她們進行恥辱調`教,非常鬼畜,看得我都有點臉紅。

  沒什麼印刷問題,裝進書包裡,明天跟小胖子曹敬紳調換一下就行了。

  因為老爸在外面吃過飯了,所以今天的晚飯是我一個人吃的。

  醬牛肉好鹹,丸子有點硬。

  我沒動艾米的寶貝薯片和可樂,悄悄放在了自己臥室的角落裡。

  儘量在超過保質期之前,約艾米出來,讓她開開葷吧。

  一個出過唱片的美國小明星,連薯片都沒吃過,也怪可憐的。

  第二天早上沒吃早飯就出來跑步了。

  沒綁沙袋,背著書包出去跑,權當負重了。

  繞著冬山湖跑了三圈,兩天沒練,稍微有點出汗。

  一個身穿絳紫色功夫衫的老爺子在湖邊打拳,看到我之後,衝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經常見到這個練武術的老爺子,總是起得比我還早。

  可能是這兩天都沒看見我鍛鍊,還以為我中途放棄了吧。

  鍛鍊完畢,我走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路,繞遠道去了學校。

  這樣一來小芹就不能在半路上埋伏我了吧?

  果然如此,第一節課沒見到小芹。

  我一邊用課本打掩護,一邊吃著從小賣部買來的豆沙面包,心裡稍微有點過意不去。

  小芹站在操場的寒風裡,正被罰站吧?

  第一節下課的時候,小芹才背著書包一臉憂鬱地走進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回怎麼自己一個人遲到了呀?」

  大喇叭嘻嘻哈哈地走過來問道,但是看到我和小芹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讀出了空氣瀰漫的尷尬味道。

  「難道吵架了嗎?」

  大喇叭訕訕地走回教室中部,和自己的搭檔小靈通交流八卦去了。

  小芹低著頭準備下一堂課的課本,完全沒有看我這邊。

  突然覺得有些寂寞。

  「咕咕咕……」

  好像是誰的肚子在叫。

  小芹臉紅了。

  「你肚子餓了嗎?又沒吃早飯?」

  我問。

  「嗯……沒吃,本想等葉麟同學來了以後一起吃的,結果等了很久也不見人……」

  沒等到我就自己來學校啊!幹嘛這麼死心眼,非要等到遲到不可呢!

  「雖然猜到葉麟同學可能是走了其它的路,但是心裡又想:萬一、萬一是出了什麼事故可怎麼辦呢?」

  「事故?我能出什麼事故?」

  「被狗咬,被車撞,或者被外星人捉去什麼的……」

  喂喂喂,你真的是在為我擔心嗎?不是因為我耍了你所以在詛咒我吧?而且外星人為什麼要捉我呢?難道因為腿短所以有特別的研究價值嗎?就算我被狗咬、被車撞,你找到了有辦法幫忙,但是面對外星人你有什麼辦法呢?難道你有打敗外星人的自信嗎?你的武功已經高到連外星人都不放在眼裡的程度了嗎?

  難道會有這樣的場景?一邊揪住外星人的觸鬚一邊把它撞向電線杆,口裡還咆哮道:「死那美剋星佬!老娘只用兩次變身就能收拾你啊!」

  稍微想得有點遠了。

  從書桌裡拿出半條面包遞給小芹。

  「要不然先吃了這個墊墊肚子吧?我早上買了兩塊面包,還剩下半塊。」

  小芹很感激地接過去了。

  沒有去吃,而是放在陽光下仔細觀察,好像在面包上面搜索什麼新大陸。

  「你在找什麼呢?」

  「我在搜索葉麟同學亮晶晶的口水,這樣一來就可以間接接吻了!」

  「還給我!不吃就還給我!」

  那半塊面包是我用手掰下來的,根本就不會有口水的!

  見我伸手做出搶奪的架勢,小芹啊嗚一口咬住了面包,差點咬到我伸出去的手。

  「姆魯姆魯∼❤」

  你幹嘛發出那種聲音啊!你吃東西不是一直不發出聲音的嗎?為什麼吃我的面包卻要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一邊盯著我的臉吃啊!

  難道是……把我當成佐餐的調料嗎?

  真是被你們弄得身心疲憊了,課間休息的時候,就去和曹敬紳交換那本H漫吧。


【026】 誤會很嚴重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第一堂下課我就去找曹敬紳換書。

  「死胖子,書拿來了嗎?」

  我走到他面前劈頭便問。

  「啊——!!」

  曹敬紳張大了嘴,像個三天沒喝水的青蛙,突然撲通一聲向我跪下了。

  「掌門大人!弟子、弟子忘了帶了啊!死罪!死罪啊!!」

  弄得教室裡的同學都盯著我倆看。

  「廢物,要你何用?」

  不知不覺我也被曹敬紳的語氣感染,說起話來真像個掌門人似的。

  《色系課堂》這本書由於已經沒有塑封膜和外包裝,所以不能直接拿在手裡。

  我像上回一樣將它藏在運動服上衣裡面。

  正在想要不要偷偷拿出來交給曹敬紳,讓他先帶回家給曹導演看。

  曹敬紳看見我手撫肚腹的姿勢,大概也知道我把書拿過來了。

  「葉掌門,您要是嫌那本武功秘籍帶著不方便,也可以先交給弟子保管。」

  武功秘籍個屁啊!你照著這上面練,除了能練會什麼「江戶四十八手」,讓你的人格下限繼續降低以外,就只能練進公安局撿肥皂了啊!

  「而且,弟子在這裡坐著正愁沒有事幹,有了這本秘籍,上課的時候就可以研讀一番了……桀桀桀」

  我真想掏出這本H漫扇他。

  還嫌給我添的麻煩不夠嗎?如果在課堂上被老師發現,後續就會有一大堆麻煩事,我一想起來頭就變成兩個大。

  不能把書給他。

  這樣想著,我信步走出了教室,來到了走廊上。

  難道我應該趁課間休息的時候,跑到曹導演的家裡去送書?雖然這樣一來顯得我們網店很有誠意,但是課間休息只有10分鐘,剛才又浪費了一些,恐怕來不及吧?

  我咂咂嘴,轉身又開始往回走,結果迎面撞見了班長舒莎。

  舒莎一副看見了髒東西的表情。

  我不想惹他,藏緊了腰裡的漫畫書,打算不聲不響地走回教室。

  「葉麟——你給我站住!」

  「干、幹什麼?」

  我想快走兩步奪門而入,但是班長頭髮一晃佔據了有利地形,擋著我不讓我回教室。

  「說話都不利索了,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班長單手叉著腰,一副羅馬教廷審判官的架勢。

  「別開玩笑了!老子我行得正,站得直啊!」

  其實我站得不太直,因為運動服裡藏著一本H漫的關係,略微貓著腰。

  「你腰裡藏的是什麼?」

  班長敏銳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切割著。

  「沒、沒什麼!我肚子疼所以才捂著!」

  「是甩棍吧?今天又準備跟誰打架是不是?」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一般只有老師才會使用的語氣。

  「學校不允許攜帶凶器!不管是聚酯纖維的還是不鏽鋼的,都給我交出來!我要沒收!」

  正氣凜然,彷彿是在維護國家主權。

  話說班長你挺專業啊!不光知道甩棍,還知道兩種主要型號,以前沒少沒收過別人吧?沒收的甩棍已經堆積如山,只差找個渠道批發給黑社會了吧?

  不過甩棍這種東西雖然小混混愛用,我卻不太喜歡。

  記得二十八中上一代校園老大畢業的時候,曾經把自己的一些武器收藏贈給我(其中就包括甩棍),還拍著我的肩膀說,「小葉子,二十八中以後的秩序就由你來維護了!」。我除了表示很囧以外,就是把前輩的好意都藏在了臥室的床下,從來沒有拿出來用過。

  「你這女人可真煩啊!」

  我一邊硬氣起來,一邊偷偷推擠漫畫書,讓它從六塊腹肌的位置慢慢往下滑。

  面對著舒莎做這個動作,其實是遮掩不掉的,事實上舒莎眼看著我把漫畫書一點一點地轉移到了肚臍以下。

  好,成功地藏到褲襠裡去了!

  我在心裡為自己猥瑣的行為淚流滿面。

  他娘的,這年頭做點生意容易嗎!都碰到我的四角褲了!

  另外,曹導演這個死變態不會以為我拿給他的漫畫書是「原味」限量版吧?

  雖然必須略微夾緊雙腿,避免漫畫書掉到兩腿的褲筒裡,不過這樣一來,就算班長你敢翻開我的上衣,也絕不敢把手伸到我的褲子裡來吧?

  我把腰挺直,然後雙手一攤。

  「怎麼樣?啥都沒有吧?我就說是你看錯了嘛!」

  舒莎顯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那又如何?班長你只能吃啞巴虧而已,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走廊,有本事你當眾脫我褲子啊?

  不知為什麼,班長越是擺出那副正義魔人的面孔,我就越想扮演流氓。

  我將雙手插回上衣兜裡,暗地裡抓緊運動服褲子的鬆緊帶,以防班長狗急跳牆,真的上來脫我褲子。

  舒莎盯著我的褲子使勁看。

  我靠,難道真的要做出捨身攻擊,對我這個大老爺們進行脫褲檢查?

  萬一真的被舒莎做了這種事的話,我就會在班級食物鏈裡跌到底層,以後就沒臉在二十八中裡混了。到時候就只能把校園名譽老大的位置交給任小芹,然後宣佈引退,和老爸一起販賣成人用品,終此一生了。

  當然,曹敬紳到時候可能會建議我對班長以牙還牙,到了夏天也掀她的裙子,或者不用等到夏天,直接就一伸手把班長的運動褲拉到底,也讓她在全校同學面前狠狠地丟臉。

  所謂流氓的生存法則,就是必須讓對方更沒面子。

  不過我不想這麼做,首先是我對班長穿什麼樣的內褲完全不感興趣,其次要是這麼做了的話,小芹那邊的反應不可預測。

  雖然今天重新開始了早上的鍛鍊,但自我感覺功力並沒有顯著的提升。面對黑化成小霸王的任小芹,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還不想就這麼被殺。

  所以被班長盯住褲子的我,心裡實在有點發毛。

  不由得也低下頭,瞧瞧自己的褲子有什麼破綻。

  漫畫書被我塞到肚臍以下,非常齷齪的位置,顯得褲襠裡鼓鼓囊囊的。

  另外我左邊的褲兜裡,似乎有一個白色的物體露了出來。

  只露出一個小角,似乎是比較堅硬的紙張。

  咦?是什麼呢?好像挺眼熟的。

  啊——!!

  是昨天曹敬紳PS的女生裸`照!!

  我靠,大危機啊!因為昨晚的事情太多,忘記燒掉了啊!!

  我的目光一定是太過驚慌,被舒莎瞅準了破綻。

  她一個箭步衝上來,我雙手還插在上衣兜裡,下意識地緊緊提住運動服褲子的鬆緊帶。

  怎麼說都是褲子比較重要啊!

  電光火石之間,班長和我擦肩而過,我眼前一黑,知道是班長的長發遮擋了我的視線,撫在我面上的發絲也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轉身去看時,班長已經從我的褲兜裡拿走了照片,用兩根手指夾住,正拿到眼前準備看個究竟。

  這回糗大了。

  曹敬紳PS出來的照片全都不堪入目,而且被班長拿走的這張,我連上面是哪個女生都不知道!

  而且曹敬紳的PS水平極其逆天,班長未必就能一眼看出照片是PS的。

  舒莎發現我隨身攜帶某個同班女生的裸照,究竟會作何感想啊!

  會從自己家床下的暗格里取出獵槍,然後從遠處將我一槍爆頭吧!

  舒莎拿著照片看了一下,頓時面上一紅。

  不臉紅就出鬼了,用作身體素材的A`V女`優,搔首弄姿擺出來的都是讓人臉紅的姿勢啊!

  就算我現在想一把奪回照片,也已經晚了。

  再說我還得守住褲襠裡的漫畫書,萬一再失一城,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我覺得應該先下手為強。

  「這張照片是我在操場上撿的!本來是打算把它燒掉的!」

  舒莎的兩隻黑水銀一樣的眸子輕輕掃過照片,目光最後落在我急切辯白的臉上。

  「為什麼要燒掉?」

  她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無論是哪個同班女生的裸`照(也有可能是班長本人的),直接燒掉減少傳播,應該是最明智的判斷吧?

  「這個……如果這種照片落到男生手裡,可能會被用作不好的用途……」

  由於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個女孩子的PS裸`照,所以必須小心翼翼地回答班長的問題。

  「用作……什麼不好的用途?」

  班長緊追不捨,而且臉色好像比剛才更紅了。

  我靠,舒莎你跟我裝純是不?不像你啊!你不是因為有個弟弟,所以對男生的事情瞭如指掌嗎?一張女同學的裸`照,還能用來做什麼啊?

  當然是用來擼管了啊!

  我不耐煩地對她進行提示:

  「就是做那種事唄,你不是知道嗎?」

  班長的臉頰上飛過兩朵紅雲。

  極少見的情景,讓我有不祥的預感。

  「難道、難道這張照片就能讓他們擼、擼管嗎?」

  班長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這兩個字居然先讓你說出來呀!但是既然你不是裝純的那類女生,又為什麼會明知故問呢?

  正常的反應,不是應該因為我隨身攜帶著同班女生的裸`照,所以直接一腳對著我的小肚子踢過來嗎?

  如果很不巧地是自己的裸`照,馬上會意識到是PS出來的,會更加生氣,然後一腳踢在我的胯下,讓我物理絕育吧?

  為什麼沒有立即發作?真是有點怪啊?

  我決定通過試探,獲取更多的關於這張照片的情報。

  我把自己切換成了流氓模式。

  「哼哼哼,這麼有誘惑力的照片,正常男人無論是哪個看了,都會想要對著擼管吧!」

  班長顯出不可置信,又驚恐莫名的表情。

  我繼續試探:

  「哼,就算說這張照片僅僅是為了擼管而存在的也不過分吧!」

  我豁出去了,反正在你面前已經不知說了擼管這個詞多少次了。

  班長拿照片的手顫抖起來。

  微微張開的嘴,顯出正經歷極大的心理鬥爭。

  來了!就要一腳踢過來了!一定要躲開!死掉的方法有成千上萬種,唯有被爆蛋而死,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經歷的啊!

  意外的是,班長唯一的動作,就是將那張照片反轉過來,讓我看到正面的內容。

  「葉麟,你看著這張照片,把剛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冷冷地命令我。

  我看見那張照片是班長本人的照片。

  但是,穿著衣服。

  不是PS出來的裸`照。

  而是一張站在山頂,笑得很爽朗的單人照,穿戴整齊,非常陽光健氣。

  尼瑪曹公公你個傻逼打印錯了啊!把原始素材當成是成品給打印出來了啊!這麼一來不就是一張普通的班長單人照嗎?

  我剛才還說這張照片非常有誘惑力,只要是男人就會想對著擼管,引誘男人擼管是這張照片存在的唯一價值……尼瑪這簡直不就等於說,站在這裡的班長本人,唯一的價值就是會誘惑別人對她擼管嗎?

  何其臥槽的誤會啊!!

  尼瑪還不如裸照呢!!

  舒莎會以為我隨身帶著她的照片,還說她很有誘惑力啊!

  說不定還以為,我已經對著她的這張單人照擼過很多回了啊!

  曹公公你這個坑爹貨!你這個逆徒!我早晚要把你掐死啊!!

  舒莎見我面紅耳赤,半天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少見地沒有對我進行窮追猛打。

  「這張照片,我沒收了。」

  舒莎不冷不熱地說道,將自己的照片揣進了衣兜。

  她轉身走回教室,在轉身的一瞬間,如絲長發高高揚起,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我覺得她的腳步有點輕飄飄的,肯定是我的錯覺。

  還有褲襠裡的漫畫書需要處理。

  乾脆讓我死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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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色系課堂

  我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裡已經坐了很多人,距離下午第一節課只剩10分鐘不到。

  班長和頭號忠犬眼鏡兄都不在,可能是去幫化學老師去準備什麼東西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小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像已經石化了。

  另外,臉紅到要爆炸的程度。

  《調`教大師之色系課堂》平放在她的課桌上,已經被翻到了第十頁。

  慘了。

  我從背後悄悄接近小芹,但是平時警惕性很高的她,居然毫無察覺。

  看呆了吧?

  盯著兩手中間的H漫,久久沒有翻頁的動作。

  額前的劉海微微抖動著,嘴唇張開,瞳孔的焦點似乎不在課桌上,而是距離課桌很遠很遠的宇宙深處。

  這種表情我很熟悉,據說美國的小孩第一次聽說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

  看來我已經來不及拯救小芹的世界觀了。

  我走上前,我的陰影覆在漫畫書的書頁上,但是小芹毫無反應。

  我伸手把《色系課堂》從她兩手中間拿走,她還是毫無反應。

  我把這本該死的H漫塞進自己的書包,小芹還是死機了一樣。

  我靠你是人形電腦天使心的設定啊!見到H物就主板冒煙,CPU停止運轉了啊!我之前還以為你已經黃段子滿級,根本無視H漫的精神污染呢!原來你只看過少女漫畫啊!那方面的知識都是一知半解啊!只看過少女漫畫就敢在我面前賣弄啊!

  別看不起H漫啊!H漫的世界是很可怕的!看多了少女漫畫只會變成花痴,看多了H漫可以成為魔法師的啊!

  而且H漫的畫工經常比少女漫畫好很多啊!至少人家符合人體比例,而少女漫畫到處都是錐子臉啊!所以就算說H漫比少女漫畫更貼近現實也不為過啊!遮遮掩掩的少女漫畫根本就是在騙人吧?男女主角把他們的錐子臉湊到一塊,卿卿我我一會,關鍵部位都用分鏡擋住,最多配幾句喘息聲,下一頁就有孩子了大結局了啊!

  退錢啊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少女漫畫家!我看雜誌上的少女漫畫總有一種只演到一半就結束的感覺啊!給我繼續畫啊!還是說——其實H漫才是少女漫畫的續集嗎!

  啊!一不小心讓小芹看到續集了啊!而且還是這麼糟糕的續集!比黑貓警長貪污入獄,白雪公主的孩子長不高,海爾兄弟去荷蘭登記結婚還要糟糕的續集啊!

  上課鈴響了,小芹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動,課代表喊上課起立都沒有站起來過。

  幸好她坐在最後一排,化學老師的眼神也不太好。

  化學書也沒拿出來,所有生命活動停止,好像完全沒有在呼吸一般,呆坐了20多分鐘。

  我時不時地看她一眼,總覺得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終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同從睡夢中驚醒。

  「葉、葉麟同學,對不起……」

  她向我道歉。

  「我不該偷拿你書桌裡的漫畫書看……」

  「哦,算了,不是什麼大事。」

  我儘量用平常的語氣安慰她。

  「還有,前天我把手插到葉麟同學的褲兜裡,也應該向你道歉。」

  「咦?前天你不是道過謙了嗎?」

  「可、可是,那時我還不知道……原來是這麼糟糕的行為……葉麟同學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定已經認為我是一個下流骯髒的女孩子了吧?」

  一邊說,一邊摀住了自己羞紅的臉,一副「沒臉見人了,今晚就去死」的樣子。

  我倒沒覺得你下流骯髒,因為小霸王邪惡凶暴的形象已經先入為主了,你對我動手動腳,我也只是覺得你想欺負我而已。

  「剛開始發現葉麟同學的書桌裡有本漫畫,我還挺高興的說……」

  「……」

  「因為之前的三年都宅在家裡看漫畫,心想原來葉麟同學跟我一樣都喜歡漫畫啊!有相同的興趣兩人就可以有更多話題了……結果、結果、結果——怎麼和我以前看的那些漫畫都不大一樣啊!?」

  廢話,H漫和少女漫能一樣嗎?看H漫毀三觀,看少女漫變腦殘,根本有本質的區別啊!

  「雖然少女漫畫裡也有提過,男人都是很好色的……」

  小芹絮絮叨叨地說著,幽怨的有點像祥林嫂。

  「但是我原以你們希望的,無非就是親親抱抱,然後看看我們的裸`體而已……」

  順序有點問題,但大致沒錯。

  「安達充老師的一部漫畫裡面,我看到男主角去偷女主角的內褲,當時覺得安達充老師太搞笑了,這種情節都能編的出來……」

  「——原來不是編的啊!!」

  小芹的語速快了起來。

  「原來真的會有人這麼做啊!就像前天我真的遇見了痴漢一樣……原來男人腦子裡真的會想這些東西啊!」

  我沒法反駁她,稍微有點因為自己也是男人而感到羞愧。

  「本以為就算其他男人都是這樣……我喜歡的葉麟同學也絕不會是這樣呢……」

  「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又陷入了沉默,10多分鐘沒有再跟我說話。

  化學老師在講台上做著氯氣試驗,嗆得自己跟前排同學直咳嗽。

  小芹微微坐直了身體,彷彿是下了某種決心,比剛才有精神一些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

  「啊?」

  「沒有足夠的覺悟就敢喜歡葉麟同學,我實在是大錯特錯了。」

  喜歡別人不需要什麼覺悟吧?被你喜歡的我才要做好有一天會被殺的覺悟呢!

  「就算葉麟同學是一個變態……」

  喂喂喂,誰是變態啊!不要因為曹敬紳總叫我師傅你就說我是變態啊!他已經是喪失級別了,我這個變態級別的師父教不出喪失級別的徒弟來啊!

  「我會連葉麟同學變態的地方一起喜歡的!」

  住嘴啊!我說了我不是變態了!

  「今天看了這本奇怪的書,我才瞭解到葉麟同學的真實內在……」

  真實內在哪是那麼容易就能瞭解的東西啊!別把一本H漫當成我的人物傳記來讀啊!

  「原來葉麟同學是喜歡這種口味的……在課堂上經常欺負我,也是為了進一步調`教而做的試探吧?」

  我說你別現學現用啊!這不是什麼好詞啊?在許多正派的網站上,這兩個字都要被和諧啊!想顯示出來必須在中間加個特殊符號才行啊!而且誰在試探你啊!我只是希望讓你討厭我而已!

  「在少女漫畫裡,女孩子會為了男朋友的愛好而改變自己的。如果葉麟同學是這樣的人,我就只能配合葉麟同學了……」

  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一副身不由己的可憐表情。

  「只要葉麟同學能喜歡我,我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要緊……」

  說著她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自己校服上衣的拉鏈。

  「雖然我沒有漫畫裡的女孩胸部那麼大……」

  眉頭皺了一下,咬著嘴唇狠下心,猛然把拉鏈拉了下去。

  「不嫌棄的話,就請把手伸進來吧!!」

  緊閉著雙眼做出如上宣言,長長的睫毛上淚珠瑩然,似乎達到了心理上能承受的極限。

  她的手抖得很厲害,以至於剛把校服拉鏈拉到鎖骨下面一點,就拉不動了。

  但是由於她緊閉雙眼,貌似並不知情,還以為自己把整個胸部都露出來了。

  一顆掛在睫毛上的淚珠滴落在桌面上,彷彿是就此承認了少女漫畫的失敗,同時決心拋棄羞怯與自尊,在H漫的指導下討我歡心。

  真笨啊!你不是武術高手嗎?拉個拉鎖都這麼不利落啊!

  不對!我不是希望小芹真的把拉鎖拉下來……誰想看她那種一馬平川的飛機場胸部啊!

  倒是小芹的鎖骨,形狀真的很好看。

  位於細弱的脖子下方,兩條鎖骨作為頸部和胸部的分界線,同時還向外連接到圓滑的肩膀。

  由於運動服型號略大,所以肩膀也能稍稍看到一些。

  在頸肩處形成的三角形凹陷,叫做鎖骨溝,也有美人溝之稱。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小芹的美人溝真的很漂亮。

  有點入迷。

  可惜礦泉水已經喝完了。

  小芹渾身發抖,仍然期待著我有所行動。


【030】 早退

  「葉麟同學,你這是嫌棄我嗎?還是說,故意不理我,對我進行放置PLAY呢?」

  我靠,才看了十頁你就學會放置PLAY這個詞了啊!再看十頁你就可以在黃段子的領域裡加冕稱王了!

  「在課堂上做這種事……我會被看見吧?一定會被看見吧?已經被眼睛好的同學看見了吧?」

  我心頭一驚,趕往望向班長的方向,幸好班長在認真地在記筆記,沒有看小芹這邊。

  「葉麟同學,雖然害羞,但我會一直配合你的愛好的……我只要一個要求……」

  「……能不能只玩弄我,不要玩弄班裡的其他同學好不好?」

  接近哀泣的語調。

  「你別說了,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我終於意識到必須盡快阻止她。

  「嗯,葉麟同學說的對。像我這種要什麼沒什麼的女孩子,妄圖用一個人就滿足葉麟同學的所有變態欲求,實在是太自不量力,太讓人笑掉大牙了……」

  幹嘛把我的變態慾望說的很厲害的樣子。

  「可是我不希望葉麟同學成為罪犯啊!」

  「如果只玩弄我還不夠,非要向其他同學伸手的話,一定會有人報警的!」

  不,不需要出動警察,如果我真的對女同學們做了這種事的話,班長直接就會對我動用私刑了。

  下課鈴響了。

  小芹急忙把自己的拉鏈拉了回去。

  「葉麟同學,對不起,我還沒有做好在人來人往的時候也讓你玩弄的心理準備,請讓我今晚回家多想一想吧。」

  一副很對不起我的樣子。

  「還有,那本葉麟同學很喜歡的漫畫書,能借給我回家研究一下嗎?」

  「不行!」

  我嚴詞拒絕,要是讓人知道我把H漫借給女同學,該怎樣揣測我的居心啊?

  「可、可是我不會麻煩葉麟同學的!如果有什麼地方沒看懂,我會請教其他人的!」

  「啊?你打算請教誰?」

  「班裡的其他女生吧……她們做女孩子的時間比我久,懂的應該會比我多……對了!班長好像很有見識的樣子——」

  「不行!不准向她們請教!尤其不能跟班長說!」

  「不行嗎?」

  小芹失望地低下了頭。

  「那……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只好等媽媽不太忙的時候,問媽媽好了。」

  不准問任阿姨啊!如果任阿姨知道我借H漫給她女兒,就會用奪得國際散打冠軍的那一記凌空踢腿,將我踢成兩截吧!

  我決定逃掉下午的另外兩節課,直接帶著這本H漫回家。

  雖然可能會被老爸多問兩句,但總比死在凌空飛踢或者獵槍子彈下面要好。

  說幹就幹。

  趁小芹還因為世界觀崩壞心神不寧的時候快走。現在不走,說不定一會就走不脫了。

  抓起書包就朝外面走,小芹在後面說什麼我也沒聽見。

  教室後門雖然離的很近,但那裡正好也是班長舒莎的座位。

  「你幹什麼去?」

  班長正坐著和化學課代表討論事情,見我背著單肩包,一副想要逃學的樣子,不可能裝作看不見。

  「我牙疼,要早退去看牙!」

  隨便扯了個謊。

  「忍著!男子漢連牙疼這點小事都忍不了,將來能有什麼出息!」

  舒莎一邊把一疊訂好的講義遞給課代表,一邊側過身來,坐姿像個發號施令的女總統。

  幹嘛一副教訓你弟弟的口吻啊?你又不是我姐!

  「忍不了,我非走不行!」

  說著我就要闖門。

  舒莎面色一沉,居然伸出一條腿來絆我。

  挺長的一條腿,以45度角擋在我面前,要是我不注意的話,真的會被絆個嘴啃泥。

  尼瑪真敢下絆啊!要是被你絆倒了摔在地上臉部著地的話,說不定就真得去看牙醫了!

  還好兄弟我還練過,我縱身一跳,從班長的長腿上面蹦了過去,安全落地。

  班長氣得直咬嘴唇。

  落地後我正好和班主任於老師撞了個滿懷。

  我這樣子隨便誰看都知道是要逃學,可是怕事的於老師一看見是我,眼神就躲躲閃閃的,好像我隨時會給他來上一拳似的。

  你啥時候能像舒莎一樣硬氣一點啊?

  雖然我直接就這麼走也無不可,但是總覺得一個老師,我應該給他留點面子。

  可能因為老爸以前也是老師的關係吧。

  於是我稍微向於老師彎了一下腰。

  「老師,我牙疼,下午想請假去看一下牙醫。」

  於老師聽我這麼客氣地跟他講話,臉上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別聽他胡說!」舒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明明是想找個藉口逃學!」

  「欸?我的牙又不是你的牙,你幹嘛說得那麼肯定啊?」

  「中午你在食堂吃得又多又快,不可能是牙疼!」

  舒莎跟人爭論一向有理有據,很讓旁人信服。

  「欸?你閒著沒事還監視我吃飯啊?我因為疼所以才要趕快吃呢!」

  「扯謊!」

  「你才不講道理呢!」

  「沒出息!」

  「啊?我有沒有出息跟你有啥關係啊?」

  於老師夾在我倆中間,一時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我、我說,你倆先別吵,聽老師說一句。」

  他好不容易裝出了幾分老師的威嚴。

  舒莎很符合班幹部身份地先住了嘴,把忿恨憋在臉上,狠狠地瞪著我。

  我雙手抱住胸前,一副「誰認識你啊」的流氓樣。

  「嗯,舒莎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於老師字斟句酌地說道。

  舒莎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相信於老師居然會替我這種壞學生說話。

  「老師,他……」

  於老師伸出雙手示意舒莎先別說話。

  「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葉麟同學牙疼的話,就算勉強留下來聽課,也學不進去東西吧?」

  「是啊是啊!」

  我連聲附和。

  這絕不是平時我的樣子,現在的我看起來有點像是平日裡跟在老師屁股後面,一邊打小報告,一邊溜鬚拍馬的那種人。

  演成這樣主要是為了氣舒莎。

  於老師對我這種反應非常滿意,我看他都高興地想拍拍我的頭了。

  當然沒敢真拍,怕我揍他。

  「葉麟同學不是無故早退,還跟我這個班主任請假,程序上沒什麼問題。」

  舒莎氣得發抖。

  「所以呢,舒莎同學,你就放葉麟同學走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好像舒莎才是真正的班主任似的。

  舒莎沉默了好一會,我看見她的右手緊緊地擰住了校服褲線上的布料。

  好像那麼擰就能把我擰死似的。

  最後她終於向班主任低了低頭。

  「於老師,是我錯了,既然葉麟他牙疼,就讓他早退好了。」

  我點頭向於老師和舒莎表示謝意,於老師笑呵呵地擺手回應,舒莎咬著嘴唇沒理我。

  我又補上一句:

  「謝謝老師!」

  於老師臉上笑開了花。

  再補上一句:

  「謝謝班長!」

  舒莎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來了。

  心情真好。

  我回家沒走前門,而是跑到了後門。

  不是中午和放學時間的話,後門的兩扇小鐵門,是會被大鎖頭鎖上的。

  不過這難不倒我,我後退幾步,一個助跑抓住了鐵門頂端的尖頭欄杆,沒費多少功夫,就翻過了鐵門,跳落到校門外去了。

  剛一落地,就發現有五個學生模樣的人在不遠處抽煙。

  看我突然從天而降,他們驚訝地往後一退,但是沒有逃跑。

  其中一個臉上有不少麻子的人,反而衝我迎了上來。

  「哎!這不是葉大哥嗎!」

  其他四人也圍了上來。

  「好久沒見了啊葉大哥!」

  「我們可想死你了!」

  原來是他們。

  青姿學園的五個二貨。

  幾乎每天都要逃課,雙手插著兜在街上閒逛。

  明明家境都很好,身上穿的都是名牌,卻非要學那些小混混的樣子,在其它中學門口劫錢玩。

  門衛大叔說他們是為了尋求刺激,我說他們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曹公公以前也被他們劫過。

  不過那回我沒看見。他們第一次被我揍,是因為劫了一個戴眼鏡扎鞭子的女生,好像就是那個曾經在食堂裡被我嚇到過的學習委員。

  他們沒搶錢,而是把人圍起來,笑嘻嘻讓那個女生叫他們大哥,不叫不讓走。

  當時我正打算去買兩個煎餅果子當午飯,結果聽到小巷裡傳出女生的哭聲。

  我走過去一看,學習委員站在五個男生中間抹著眼淚,五個男生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表情。

  自從被小霸王欺負以來,我的脾氣就越來越不好,而且見不得別人欺負人。

  我看見那個女生穿著我們校的校服,五個男生臉孔很生,打扮得像是從港台影視劇裡走出來的(當然臉不行)。

  我上去不由分說,一把揪住了領頭那個麻子臉,照著他的小腹給了一拳。

  三成力,他就跪到牆角那裡吐酸水去了。

  其他四人喊著「敢打咱們大哥」,就向我圍了過來。

  我側身一撞,用肩膀把他們都撞到了小巷的土牆上。

  他們被撞飛出去的那個姿勢,跟憤怒的小鳥似的。

  真不禁打。

  沒從見過這麼差勁的小混混。

  看他們穿的那麼好,也不太像。

  我警告他們以後不准再來二十八中敲詐勒索,不然我看見一次打一次。

  這五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攙扶著,從仍然大哭不止的學習委員身旁溜走了。

  學習委員哭得天昏地暗,一副誰也安慰不了的樣子。

  我想讓她趕緊走,省了再招惹其他的小混混過來。我可不能老在這看著她,我還要去買煎餅果子呢。

  好不容易盼來她的兩個同學,都是女的,我說你們趕快把她拉走,我還要吃飯。

  她的兩個女同學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我把人欺負哭的。

  好像就是從那回開始,班長舒莎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好了,以前似乎還打算拯救拯救我這個壞同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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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刑部五虎

  後來在青姿學園後身的一條背街上,我看見麻子臉穿著青姿學園的咖啡色校服,正在被三個小混混修理。

  這三個小混混是貨真價實的小混混,下手都挺狠,麻子臉被踢到垃圾堆上,一隻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

  我當時正拎著五斤土豆、兩顆大蔥,實在不想放下手裡的東西,幫這小子出頭。

  但是這小子叫得太慘,一開始像是殺豬似的,後來聲音越來越小了。

  我覺得再這麼下去說不定要出人命,只好勉為其難地站到三個小混混面前,衝他們吼了一聲:

  「都別打了!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你們就往死裡打啊!」

  三個人一愣,背街這裡光線不好,互相都看不太清楚,其中兩個人露胳膊挽袖子地衝我走了過來。

  我一咂嘴,心想我這土豆大蔥還得放地下,這地下真特麼髒,就是隔了層塑料袋也怪噁心的。

  結果仨混混裡面看起來像頭頭的那個,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兩個手下。

  「別,得給葉老大點面子。」

  說著衝我低了下頭,拽著兩個不太懂事的手下走了。

  話說我啥時候成葉老大了啊?前段時間還有初三畢業的學長叫我小葉子呢!我咋不知道我升級了呢?既沒有金光一閃也沒有系統提示啊?而且我的小弟在哪兒呢?

  等到三個小混混都走遠了,我剛想去看垃圾堆上的麻子臉死了沒有,他卻自己爬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貓著腰跟我道謝:

  「葉、葉老大……」

  「別叫我葉老大,我說,你裝死這一出演得挺像啊?」

  麻子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腫的像豬頭,笑比哭還難看。

  「我要是不裝死,就真要讓他們給打死了……您不愛聽我叫老大,我就叫您葉大哥吧。」

  麻子臉咳嗽了兩聲,吐出半顆門牙,的確被打得夠嗆。

  「葉大哥,您真是大人有大量,上次我們在您學校外面鬧事,還真是瞎了眼啊!」

  原來他早認出我來了。

  過了兩天,麻子臉的傷稍微好了一點,就非要請我吃飯,說是要答謝我的救命之恩。

  正趕上老爸出門,我不想一個人在家吃泡麵,就答應了。

  麻子臉和他同學一共五個人,就是上回被我一起收拾了的那五個,帶著兩個司機兩輛車過來,要在市中心的豪庭大酒店擺一桌請我。

  我嫌遠,又覺得豪庭那人均800多元的消費純屬坑爹,就自己拿主意,把地點改在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街頭烤串店。

  麻子臉和他的同學都抱怨說這樣太掉檔次,但是我一瞪眼,問「是打算讓我高興啊還是讓你們高興啊?」,他們就誰都不敢再多嘴了。

  開著兩輛寶馬來吃街邊烤串,烤串店的老闆和他打扮成新疆人的夥計都看著我們,覺得挺納悶的。

  對了,我說過我不怎麼認識車,之所以認識寶馬,是因為寶馬車標挺顯眼的,而且上面「BMW」三個英文字,我老唸成「弼馬溫」,幫助記憶效果挺好。

  不過怎麼看怎麼覺得,寶馬不如艾米坐的那輛車高級。

  要說差別,應該是竄天猴跟登月火箭的差別吧。

  我一邊往嘴裡塞烤大蒜,一邊聽麻子臉說他怎麼對我感謝得五體投地,佩服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原來這麻子臉姓刑,名字叫刑星,因為麻子太多,還有個外號叫滿天星。

  我心想這什麼破名字,你咋不叫恆星呢?外號倒挺直觀的。

  據刑星交待,他們五人父母都是做生意的,送他們來住宿式的青姿學園以後,基本都沒什麼時間再管他們。青姿學園樹大招風,他們五人以前沒少被外面的小混混敲詐。

  時間長了,刑星一拍腦門,決定自己也成立犯罪組織。

  於是糾結起這麼五個人,關起門來對著關二爺的銅像結拜,說從此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刑星因為年長當了老大,碰巧的是老二也姓刑,於是他們給自己的小團夥取了個名字,叫「刑部五虎」。

  我一聽這名字就把烤腰子噴出來了,這二逼名字,虧你們想得出來!你們五個人這種戰鬥力還自稱「五虎」,而且刑部是古時候辦案子的部門啊?你們學別人出來當小混混作姦犯科,卻取這麼一個專門辦案的組織名,多不吉利啊!

  不過自從他們變成刑部五虎,一起出門上街以來,欺負他們的人果然大幅度減少。為了裝的更像小混混,他們也學別人在外校門口搶劫欺負人,結果不小心落到我手裡了。

  至於幾天前刑星被人堵在背街裡揍那件事,刑星自己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好像就是多看了對方一眼而已。

  說起來這年頭大家的戾氣都越來越重了,某些書攤上擺放的國產漫畫,翻開之後,主角都是你瞪我一眼我殺你全家的脾性。

  刑星說經過這麼幾次,他們幾個都得到教訓了,決定以後再也不學人攔路搶劫了。

  就該這樣,你們根本沒長攔路搶劫的身子骨,西城區臥虎藏龍,你們再遇上一個橫的,小心把命搭上。

  不過刑星說以後還是會組隊上街,以免兄弟們落單被欺負,「刑部五虎」的名號也還會繼續叫著,給自己充充門面。

  「葉大哥,別看我們戰鬥力稍微有點弱,可是我們很講義氣的!」

  刑星拍著胸脯向我保證。

  「雖然以後不會再隨便打架了,可是如果葉大哥您有麻煩的話,您一招手,我們抄傢伙就往上衝!」

  其他四虎也附和道:「說的對!老大的恩人就是我們的恩人!以後葉大哥您有事一定得找我們!」

  我心想:什麼時候我打架需要你們這五個廢物幫忙,那我算是不用在道兒上混了。

  雖然現在也不算真的是在道兒上混的,但好歹其他混混會叫我一聲葉老大。

  帶你們這五個小弟出去幹仗,我丟不起這人。

  自從跟他們出去吃飯以後,有段時間沒見著他們了。

  今天又在校門外面看見了,不知有什麼事情。

  「喂,你們過來幹屁啊?不是說過不讓你們再來二十八中劫錢了嗎?」

  我板著臉嚇唬他們。

  「哎呀,葉大哥看您說的,劫錢那種事我們早就不干了。」

  刑星一臉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表情。

  其他四虎也七嘴八舌地為刑星作證:

  「葉大哥,我們只是偶然路過,想打聽打聽葉大哥最近過得怎麼樣。可巧遇上您本人了!」

  「是啊是啊,我們中午還在這裡碰上曹公公了呢!他那隻肥羊我們都沒劫他!」

  說的應該是實話,曹敬紳中午的確走過這條路。

  「嗯,我最近挺好,你們沒事就散了吧。」

  我說的不是實話,最近我很煩,而且臉上可能也表現出來了。

  刑星靠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問我:「葉大哥,說真的,您好像不太高興,上回還不這樣呢。」

  上回我還沒遇見任小芹那個坑爹貨呢。

  「葉大哥,您要有煩心事,一定得跟我們說啊!不然就是不拿我們當兄弟啊!」

  「就是!雖然葉大哥不承認,但是我們刑部五虎都是葉大哥的小弟!大哥有事,小弟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刑星對身後擺了擺手,做出「你們別吵」的動作,然後貼得更近來問我:

  「葉大哥,中午的時候我們見到了曹公公,從他那裡聽說,您最近心裡不舒坦,好像是因為女人啊?」

  我一皺眉,心想曹敬紳怎麼什麼地方都有你的事,幹嘛跟刑部五虎這幾個二貨多嘴啊?而且看曹敬紳那一貫猥瑣下流的德行,還指不定怎麼顛倒黑白地說這事的呢!

  刑星一副忠心小弟的口吻:

  「葉大哥,我聽說,好像有一個叫任小芹的馬子,您有點搞不定?」

  我不置可否。任小芹從各個方面來說,我都有點搞不定。

  見我不回答,刑星以為自己說到點子上了。

  「我就知道!葉大哥您煩心,絕對不是打架上面的事——您武功多高啊!您看上了那個任小芹,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居然還敢不樂意!?真是給臉不要臉!兄弟我都替大哥您生氣啊!」

  「你別管這事,這事跟你想的不一樣。」

  我給他打預防針,我可不希望刑部五虎摻乎到任小芹的事情裡去。

  「我怎麼能不管呢!」刑星一臉比我還著急的表情,「葉大哥,您搞不定這個妞,主要是因為您對她太好了啊!」

  「怎麼說?」

  我想聽聽刑星的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女人這東西,不能對她們太好啊!」

  刑星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其他四虎也在後面紛紛點頭。

  「是啊是啊,葉大哥對女人心太軟了,這樣是泡不到妞的!」

  「女人都賤得厲害,你對她們越好,她們心氣兒就越高,最後都能傲到天上去了!」

  「就是就是!只要葉大哥拿出打架十分之一的狠勁兒來,那個姓任的早就讓您隨便摸隨便抱了!」

  那倒不必,我覺得只要我想,早就可以對小芹隨便摸隨便抱了。

  不對,我才沒有期望這樣的事呢,我才不想摸一條渾身毒液的美女蛇呢。

  被她咬了一口,我下半輩子就交代了。

  刑星再次揮手讓兄弟們肅靜,然後一臉神秘地跟我說:

  「葉大哥,我佩服您是個英雄,有些事確實不適合英雄來做……要不要咱們兄弟幫您一把?嗯?」

  「怎麼幫我?」

  「嘿嘿,也不難,我們幾個在放學的路上堵住姓任的那個小娘們,稍微嚇唬她幾句,讓她從了大哥您不就行了嗎?」

  刑星一副他們是狗腿子,而我是高衙內的語氣。

  我覺得他們這是作死。



【032】 艾米的委託

  最後我警告刑部五虎千萬別去找小芹的麻煩,然後說了一句有事得先回家,就跟他們分開了。

  我沒跟他們說不能惹小芹的具體原因,因為如果細說起來,我就得承認自己這麼多年沒認出對方的性別,還被一個女孩子欺負了這麼久。

  跟別人(尤其是刑部五虎)說這種事實在太丟臉了。

  刑星見我不同意他的計劃,還捶胸頓足地替我著急:

  「葉大哥,您看,您又對她心軟了吧?兄弟們只打算去說幾句狠話,又不會真打她——大哥的女人誰敢碰啊?以後就是嫂子啊!大哥,大哥,喂,大哥您別走啊……」

  回到家以後,老爸果然問我為什麼放學這麼早。

  我說最後兩堂課是選修課和課外活動,沒意思就先跑回來了,接著又把缺頁的《色系課堂》交給了老爸。

  老爸沒懷疑我。最近有印刷質量問題的書似乎攢了不少,老爸去打電話聯繫退換事宜去了。

  我走進自己的臥室,做了個投籃動作,讓書包正好掛在屋角的衣服架上,然後人往床上一躺,思考起未來的對策。

  任小芹每天不管上學放學、上課下課,都抓住一切機會對我進行騷擾和色`誘。

  雖然她的色`誘方法都是從少女漫畫上學來的,跟H漫比無非是蜻蜓點水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也對我這個青春期的純情少年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雖然H漫中「書中自有顏如玉」,但是一旦有溫香軟玉的真人對你投懷送抱,兩者的刺激性真的難以同日而語。

  對於任小芹的攻擊,我一直處於守勢,形勢非常不利。

  總覺得應該嘗試反擊一下。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我也發現了小芹的一些弱點。

  她似乎是算準了我不敢非禮她,所以才肆無忌憚地對我進行色`誘。

  因為認識的時間太長,還以男性的身份和我相處過,所以熟悉到可以預測我的反應嗎?

  她還說我「很像好玩的玩具」。

  這麼說她色`誘我只是她的一種遊戲,好玩之處在於知道我最後一定會收手。

  被敵人算準了底線,在兩軍交戰中可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啊。

  我張開右手的五指,盯著自己的手心看。

  這不是很有男子氣概的一隻手嗎?幹嘛一被小芹色`誘你就畏畏縮縮的啊?

  難道你比一個女孩子更害羞嗎?就這麼被小霸王一直玩弄下去嗎?

  我猛然心一橫,決定:下次任小芹你再敢色`誘我,我就真的摸上去!!

  敵人向我挑釁,就得付出代價!越過了國境線還不開槍,難道要讓他們打到自己的首都來嗎?

  哼,我甚至還會主動進攻。

  你覺得我是君子,我偏要做流氓給你看!

  這麼一想,我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不覺發出了一連串邪惡的笑聲,右手也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其實我還沒有摸過女孩子的胸部,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

  應該跟老爸賣不出去,而自己使用的巨`乳御姐鼠標墊,有點不一樣吧?

  突然覺得一邊想著女孩子的胸部,一邊怪笑的我是個變態。

  但是沒有辦法,這是為了對任小芹發動反擊必不可少的一步。

  話說小芹的胸部好像很不明顯的樣子。

  哼哼哼,我決定了,下次我不光要摸她,摸完了以後還要一臉鄙視的表情,說「切,這麼小!?根本是旺仔小饅頭嘛!」

  非得狠狠打擊她的自信心不可!

  「小麟,小麟!有電話!」

  老爸在門外喊道。

  我起身去接電話,有點奇怪會是誰找我。

  我沒告訴過小芹家裡的電話號碼,而且她這個時間應該還在上課。如果是籃球隊有比賽,也應該是中午跟我一起玩球的時候就告訴我的。難道是班長?她能從學生家長通訊簿裡查到我家的電話號碼,難道她就這麼不服輸,非要證明我牙疼的事是子虛烏有,好向班主任告狀不可嗎?

  不對,如果是班長,老爸接電話的時候她就肯定向老爸求證了。

  「老爸,誰的電話啊?」

  我一邊走向客廳裡的電話分機,一邊問擦肩而過的老爸。

  「不清楚,好像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說是要讓『男僕』來接電話。」

  「誒?那老爸你怎麼就知道是找我啊?說不定是打錯了呢!」

  雖然口頭這麼說,我已經猜到是艾米那小丫頭。

  「應該是找你吧?」老爸不太肯定地搔著後腦勺,「那個小女孩特別理直氣壯,好像是咱們的熟人一樣,我猜,她叫你『男僕』,是因為你們在玩過家家一類的遊戲吧?」

  誰跟她玩過家家啊!老爸你以為我幾歲了啊!再說就算是玩過家家也是扮丈夫妻子的角色,哪有男僕這種奇怪的設定啊!

  「喂?」

  我拿起話筒,沒好氣地問。

  「你這個男僕,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接電話啊!」

  艾米的聲音,還挺生氣。

  「誰是男僕啊?而且你是怎麼知道我家的電話號碼的啊?」

  「哼,既然連你的名字都獲取了,想知道你家的電話號碼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天朝人都這麼貪財,什麼情報都能花錢買到。」

  「花了多少錢?」

  我忍不住問。

  「1000塊而已。」

  艾米覺得她佔了便宜似的。

  尼瑪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你想知道我電話號碼的話,昨晚直接問我不就得了?你知道現在做生意賺錢多難嗎?我今天為了給客戶退換一本漫畫書,差點死在學校啊!

  「男僕,今天本小姐有任務要交給你。」

  艾米裝成個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地說。

  「我辭職,我又沒從你那領過薪水。」

  「怎麼沒領過啊!昨晚我替你的洋蔥付賬了啊!」

  艾米急了起來,好像還在電話那邊用小勺子敲著玻璃桌。

  「喂,你要是敢不替我工作的話,小心手變短喔!」

  真夠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只不過是一句俗話而已,又不是你們好萊塢的科幻電影。要真是這樣,哆啦a夢手那麼短,到底是拿了別人多少東西啊?

  而且那天我買的東西里你只記住了洋蔥嗎?其實醬牛肉才是最貴的哦,要十四塊兩毛五哩!不過,像你這種隨便就用1000塊錢賣情報的人,根本就記不住三位數以下的金額吧?

  早知道這樣,昨天我多買點東西就好了,至少也該把家裡的冰箱填滿。

  「男僕,你怎麼不說話了?」

  「如果對薪水不滿的話,就好好努力工作!本小姐高興了會給你加薪喔!」

  「——當然也會一直給你各種小恩小惠的!」

  聽艾米那種自以為是個好老闆的語氣,我到底是多期待你的小恩小惠啊?

  老爸好像很好奇地從書房探出半個身子,手裡端了一杯咖啡,豎起耳朵聽。

  老爸你滾回去啊!真想竊聽兒子的談話內容的話,拿起你屋子裡的電話主機,一句話都不會落下啊!幹嘛跟學校裡的大喇叭和小靈通一樣呢?你就算聽了兒子的八卦又能和誰交流啊?和曹導演那個大喪失嗎?

  「行了行了,艾米,你到底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哼,雖然區區男僕就敢這麼稱呼主人有點不敬,不過我特別寬大地原諒你吧!」

  「不用你原諒,你再不說有什麼事我就掛電話了。」

  「等、等等啊!除了男僕以外,身邊的人我都信不過啊!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了啊!」

  終究是小孩子,一點都不鎮定,稍微嚇唬一下就原形畢露了。

  原來艾米想讓我幫她搞定練字方格本的事。

  因為被媽媽要求練習漢字書寫和簽名,艾米每週六都要給媽媽發整整十頁的越洋傳真,讓媽媽檢查方格本上的漢字有沒有進步。

  今天已經是週四了,但是艾米因為貪玩,剛到中國事情又多,所以連一半都沒寫出來。

  而且艾米覺得自己就算寫完了十頁,自己幼稚的字體也不能讓媽媽滿意。

  她害怕挨罵,就希望找一個寫字比較好的人幫她作弊。

  因為剛在青姿學園落腳,人生地不熟,又覺得同學都被媽媽收買了,所以只能找我。

  「怎麼樣怎麼樣?男僕,你來替我寫吧?」

  艾米很急切的樣子。

  「我……我的字跟你不是一個流派啊……」

  其實是一個流派,都是見不得人派。

  「啊?漢字還分流派嗎?發明漢字的人還真是吃飽了撐的啊!那你認不認識跟我的流派比較接近的人呢?」

  我回頭望瞭望假裝喝咖啡的老爸,老爸無論是鋼筆字還是毛筆字都相當漂亮,簡直可以出口創匯了,但是不能用他的字,絕對會被艾米的媽媽看出破綻來的。

  發現我在盯著他,老爸訕訕地躲回書房裡去了,但還是露出了一隻掛了眼鏡腿的耳朵。

  根本沒什麼值得偷聽的內容好不好?難道以為我在外面交了女朋友嗎?

  我仔細想了一想,艾米說的這件事不太難辦,畢竟班級裡也有不少寫字好看的女同學。

  「好吧,艾米,我幫你辦這件事……」

  「太好了!我就知道男僕會答應的!」

  艾米打斷我的話,在電話的那一頭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她笑得那麼沒心沒肺,我忍不住就想打擊她一下:

  「你也別抱太大希望,至少自己再寫5頁,做兩手準備吧!」

  聽我這麼說,艾米十分不高興:

  「我才不要寫呢!媽媽不光讓我練簡體字,連繁體字也要練啊!筆畫多極了!你們天朝人都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啊!反正我不寫!你去給我雇個人,專門替我寫!」

  「雇個人?」

  「是啊,雇個人啊!你們天朝人都那麼貪財,難道會為我白寫嗎?」

  艾米雖然敗家,但說的有道點理,如果第一次越洋傳真就讓人替寫,最好以後一直讓這個人寫,不然很容易露餡。

  「男僕,你說1000塊錢一頁,能雇到人嗎?」

  我差點把電話聽筒捏碎。

  按這個價碼,就是寫十頁一萬塊,你想把我們班上的女生嚇死啊!

  「不用那麼多,100塊一頁就很誇張了。」

  有些好學生替人寫全套家庭作業也只不過是20、30的要價。

  何況練字方格本都是大大的米字格,一頁只能寫下100字左右。

  如果按照1000塊錢一頁的價碼來計算,就是寫一個字10塊錢啊!萬惡的美帝國主義者,你們也太不知道民間疾苦了!

  「欸?100塊就能找到人幫我寫?你沒騙我吧?」

  「其實100塊也用不了……」

  100塊一頁,十頁就是1000塊,就算是打零工一個月都未必能賺到呢。

  但是艾米決定價格不能再降低了,她說最重要的是我能找到一個靠譜的、能一直替她寫練字方格本的人,至於佣金方面我可以自由操作,上不封頂。

  「男僕,媽媽規定我練字的時候要抄寫《聖經舊約》的簡繁漢譯本,你們就給我從第一頁開始抄!這兩天一定要抄完!週六晚上十點,我就得發傳真到媽媽的辦公室去了!」

  中國的時間比美國早十二小時,中國晚十點的時候美國正好是上午十點,艾米的媽媽為了能在辦公室裡檢查艾米的練字成果,不惜讓女兒晚睡來遷就自己的時間嗎?

  總覺得不是一個很好的媽媽。

  「男僕,週五或者週六上午,你把寫滿的方格本帶來,我會給你一張銀行卡,當做活動基金的!」

  「活動基金?」

  「當然了!沒有活動基金你怎麼幫我辦事情啊!你家裡肯定沒有聖經吧?還要去書店買吧?除了替寫漢字的佣金以外,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最後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由我物色一個能幫艾米寫方格本的女生(在初二(3)班應該不太難找,而且佣金很有吸引力),然後趕在週六晚上之前,把寫好的方格本帶到青姿學園交給艾米,然後艾米會給我一張活動基金銀行卡,用作後續事宜。

  雖然外校的學生想混進青姿學園不太容易,但應該也會有辦法吧?

  刑部五虎那五個二貨是青姿學園的學生,而且我也有刑星的手機號碼。

  總之明天先去找個寫字好看的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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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FFF團

  吃過晚飯後,我決定繼續出門鍛鍊身體。

  早上繞著冬山湖跑了三圈,晚上乾脆沿著大寧江跑個來回吧!

  對本地人來說,西城區的傳統景點就是這一江一湖,所以有時候大家也自嘲是「江湖中人」。

  因為靠近水邊的地方,在這個季節早晚都比較冷,所以遊人不多。

  我喜歡人少的地方,我鍛鍊也不是做樣子給別人看的。

  假如我不能成為比任小芹還厲害的武術高手,有一天可能會死在她手裡啊!

  今晚就從公路大橋的收費站,跑到舊鋼架橋的橋墩下面吧!

  往返大概8公里的路程,控制著點速度,40分鐘能完事。

  做完了這些準備活動,再回家去打沙袋。

  說幹就幹。

  沒換衣服,仍然穿著學校的運動服和運動褲。

  跑步肯定會出汗,回家以後把這身脫了,明天上學穿便服好了。

  反正明天也沒有體育課,就算要做廣播操,我站在後排也不明顯。

  我喜歡這個城市的夜色。

  冷風吹過江邊的柳枝,發出沙沙的樹響。

  江對岸的燈光五彩繽紛,但是因為有嘩啦啦的江水隔著,那個喧鬧的世界與我無干。

  烏雲遮住了月亮,江堤附近的路燈有好有壞,忽明忽暗的光影時不時打在我身上。

  我的心很安靜。

  好像是在參禪。

  在這種心境下,馬上就覺得平日裡為了瑣事而煩惱的我真是個大傻瓜啊!

  地球這麼小,宇宙這麼大,就算我在一些難以決定的事情當中做出了選擇,對整個宇宙又有什麼意義呢?

  根本毫無影響吧?

  啊,在小小的塵埃上面爭來爭去,愛來愛去的人類,真愚蠢啊!

  貧僧我已經看破紅塵了。

  突然之間,在鋼架橋的橋墩附近,我看見一對坐在江堤上的小情侶。

  兩人肩並肩,面向江水,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似乎還小聲說著情話。

  他喵的穿的還是我們二十八中的校服。

  我和他們距離尚遠,之所以看出是一對狗男女,是因為校服的肩領處有不同顏色的條紋。

  兩人年紀都很小,應該是我們學校初一的學生。

  才初一你們就卿卿我我啊!居然還敢擋在前輩的跑步路線上面,打擾前輩對大宇宙至高真理的禪思啊!你們的行為敗壞了社會風氣,降低了國民產值,妨礙了世界和平,干擾了宇宙完善,你們知不知道啊!信不信我向教導主任舉報你們啊!

  男生似乎說了什麼笑話,逗得女生小聲笑了起來。

  由於光線問題,只能看見男生的兩隻挺有靈氣的眼睛,女生則頭髮不長,文文靜靜的樣子。

  聽說市面上有一個「情侶去死去死團」,專門以拆散天下情侶為己任,另外還有一個叫FFF團的組織,不知道是不是「情侶去死去死團」的簡稱,總之干的事情都大同小異。

  它們的宗旨就是:反對一切異性戀,拆散天下有情人。

  我突然想,自己要不要當個FFF團的代行者呢?

  我只要往前面一站,擺出學長的威嚴來,先問他們是哪個班的學生,再問他們為何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違反《禁止男女生親密接觸100條》。我就不信他們敢不跪下認錯,想要不被學校通知家長,被我敲詐出點銀子來都是輕的。

  不過既然本人已經大徹大悟了,世間眾生在我眼裡都是蟲豸。你們這兩隻蟲豸,就算我舉報了你們,又對這大宇宙有何意義呢?

  我決定放這兩隻蟲豸一條生路。

  我佛慈悲,就算這兩隻蟲豸真的痴迷不悟,修成正果,以後也無非是生下幾隻小蟲豸而已。

  這麼一想,我放慢了跑步的速度,沒有特意驚動他們。

  轉身往回跑。

  雖然沒有跑到預定的橋墩下面,但也差不了50米。

  身後突然響起女生呼救的聲音。

  「不要!救、救命啊——!!」

  咦?前輩我才一眼沒照顧到,你這個晚生後輩就要強推自己的女朋友嗎?就算現在江邊上行人寥寥,你也不該做這種敗壞校風的事情來啊?你這麼做,對得起我這個FFF團代行者的慈悲心腸嗎?

  扭頭去看,卻發現不是我想的那樣。

  在我沒注意的時候,江堤上多了四條人影,仔細一看,都是歪穿衣服斜戴帽的小痞子。我的那個沒出息的學弟,正被其中三人圍住,你一腳一腳地來回踢著玩。

  男學生被踢得跪在地上,護著頭完全不敢反抗,小痞子們還不滿意,有人把煙頭往他的頭髮上丟,有人吐著口水。

  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們的幾句話。

  「嘿嘿嘿嘿,這麼點年紀就敢學人泡妞!你小子挺有出息啊!」

  「跪下!你敢抬頭,爺爺我就踢死你!」

  有一個帶鴨舌帽的自稱是爺爺,我看年紀也就跟我相仿,最多是初三。

  「給我們道歉!說爺爺們我錯了!」

  「我錯了……」

  男學生的聲音幾不可聞。

  「他媽的,你他媽敢不叫爺爺!繼續踢!再不叫把你扔江裡頭去!」

  「嘿嘿嘿嘿,小女朋友長得不錯嘛?不如借我們用用好了!」

  一個看上去最猥瑣的,獐頭鼠目的傢伙托起女學生的下巴,調笑著。

  整個過程中,女學生都被小痞子們隔絕在外圍,不讓她上去幫自己的男朋友。

  似乎只是專注於讓男學生丟臉,看著女學生心急如焚又幫不上忙的樣子,享受玩弄弱者的快感。

  做的事情,倒是跟FFF團的宗旨有相似之處。

  只不過,我聽說FFF團都是一些沒有半點行動力的可悲宅男,是一些成天在網上高喊「燒死異性戀」,結果見到別人成雙成對就躲到一旁哭泣的失敗者。

  可是儘管FFF團滿口大話不做實事,總也比這些小痞子的行為高尚。

  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受辱,對男人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吧?

  踐踏別人的自尊就那麼有趣嗎?

  我本來是打算跑8公里當做準備活動,然後回家去打沙袋的。

  雖然現在只跑了4公里,準備活動有點不足,但是就你們這幾個沙袋,未必有家裡那個用了3年的結實。

  我看兩個痞子架起男學生,真的打算往冰冷的江水裡浸,就扯著嗓子在後面喊了一聲:

  「都特麼別玩了!這麼多人欺負倆小孩,有意思嗎!」

  四個小痞子都一臉納悶地回過頭來望著我。

  說到這裡,應該講一下痞子和混混有什麼區別。

  其實,沒啥區別。

  一般人認為混混比較傾向於不務正業,而痞子喜好惹是生非,但兩者的區別並不絕對。

  都是招人煩討人嫌的一幫渣滓。

  我想起來管他們叫啥,就管他們叫啥。

  反正屎和大便也沒啥區別。

  看見我身上穿著和這對小情侶一樣的校服,帶鴨舌帽的小痞子歪著臉笑了:

  「吔?你算哪根蔥啊?怎麼,給同校的學弟學妹們出頭來了?你膽子挺肥啊?」

  我沒理他,繼續順著斜坡往江堤步道上走。

  腳下的斜坡其實也是江堤的一部分,上面種了花草,運動鞋踩在上面抓地力不錯。

  決定了,就用這裡當戰場。

  見我一個人也敢往上走,四個小痞子都摩拳擦掌,那對小情侶被他們放下了。

  我對跪在地上喘氣的男生使了個眼色,他反應不慢,站起來拉住女生的手就往遠處跑。

  沒人攔他們,距離越來越近,小痞子們大概也看出來我來者不善。

  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眼神這麼兇殘並非全是壞處。

  雖然沒有舒莎的眼睛那麼黑,視力那麼好,但我的眼睛也有獨到之處。

  眼睛狹長的形狀像手術刀片,小小的眼珠如同黑紅色的冷鑽。

  一句話就是不太像人。

  反而像是狼。

  如果我生而為狼,我的目標將是成為北極狼王。

  不是為了帶領群狼,只是想一個人站在北極最高的山巔,聽風雪刮過耳際的聲音。

  心裡有一種明澈了真理的喜悅。

  其實狗屁真理都沒領悟,我只是單純地喜歡打架罷了。

  我選好位置之後站住了腳,冷笑著看到他們圍了上來。

  喔,有點誤判,橋墩子後面還有一個抽煙的小痞子,蠻壯實的,看架勢應該是他們的老大。

  對面總共有五個人。

  還真是湊趣,刑部五虎也是,你們這些人不湊夠五個就不敢上街嗎?

  籃球隊的郭松濤隊長可以輕鬆1V5,但是他的身體素質絕對遠超同齡人,將來說不定會去NBA打球,我不能模仿他的戰鬥方式。

  而且這五個小痞子裡面,叼著煙頭的老大和帶鴨舌帽的那傢伙,戰鬥力似乎不弱。

  越強越好!

  正好測試一下我最近有沒有進步!

  打架這種事情,其實光靠身體好,或者人多,並非就能完全決定勝負。

  最重要的是氣勢!

  從6歲開始就被小霸王進行慘無人道的蹂躪的我,為了有朝一日能戰勝他,早就想出了即使肉體和技術都落於下風,仍然能靠氣勢取勝的方法!

  那就是把自己變成非人的存在。

  狂戰士模式!!


【034】 江橋下的戰鬥

  變成狂戰士的第一步,是要對自己進行催眠。

  在喬靖夫的武俠小說《武道狂之詩》裡面,曾經提到過一種「借相」之法。

  簡單來說,就是在心中想像一幅圖景,借助這幅特殊的圖景,發揮出自己的最大潛力。

  舉個例子,《武道狂之詩》裡面,年輕的青城派劍士曾經用「火燒身」的借相之法,想像自己身後燃起了熊熊烈火,從而讓自己的身體出現應激反應,快速向前突進。

  《聖鬥士》的漫畫裡,星矢紫龍一出招背後就是天馬天龍的,我看也跟借相之法大同小異。

  不知道劉翔、博爾特這些跑步運動員,在比賽的時候有沒有使用借相之法,想像身後有隻獅子什麼的。

  既然要開啟狂戰士模式,我的借相之法自然要與狂戰士有關。

  首先我會想像一望無際的血海屍山,刀劍林立,狂風嘯叫,氣味腥咸,直入口鼻。

  然後,在腦內重複播放以下的這些台詞:

  「痛苦!瘋狂!毀滅!」

  「維京勇者北風造……」

  「瓦爾哈拉的諸神黃昏!」

  「草薙京,納命來吧!」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般這些台詞都是在我腦海中秘密播放,但是也不排除偶爾由於太過沉浸,不知不覺喊出來的可能。

  不管我究竟有沒有喊出來過,每當我使用狂戰士模式,敵人很快會在極其詭異和瘋狂的攻擊下一瀉千里。

  有時候我恢復冷靜的時候,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我打倒的。

  我從來不在郭松濤隊長面前使用狂戰士模式,要是不小心被他聽見了我的腦內台詞,可超丟臉的。

  話說,狂戰士模式本來是要用來對付小霸王的秘密武器。

  可惜以後沒用了。

  這麼一想,我更加鬱悶。

  鬱悶轉成了憤怒,憤怒催生了瘋狂。

  這下可好,我進入了深度狂戰士模式。

  長得獐頭鼠目,第一說要調戲學妹的小痞子向我靠了過來。

  我隨便一瞄就知道他是這裡面最弱的一個,之所以敢先過來,可能是覺得自己人多勢眾,想在同夥面前逞逞威風。

  「你這個愣頭青還真不怕死啊?等我們——」

  他舉起手做出一個要扇我耳光的動作。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從我嘴裡發出的奇怪聲音讓他愣住了。

  「喂,你這什麼毛病?你——」

  我猛然出手,五指如鉤,一把抓住了他的臉。

  他雖然想掙脫,但我右手那鐵鉗一樣的五指,又豈是輕易掙脫得了的?

  他的同夥緊張起來,但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我的視覺系統蒙上了一層血紅色。

  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給我毀滅吧!

  右手回拉,同時抬起膝蓋,對他的小腹一記重擊!

  他的臉立即扭曲變形,如同一個被捏爛的西紅柿。

  他身材不高,這一下讓他兩腳離地,身體騰空。

  不等他向後摔倒,我伸出兩手揪住他胸前的夾克衫,用蠻力一擰,將他的整個身體橫置過來。

  從他後面跑過來幫忙的兩個同夥大驚失色。

  我對著這個獐頭鼠目啐了一口,再向他胸前補了一腳!

  「呼」地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後面兩個同夥身上。

  不給他們以任何喘息之機,我跳過去,向被砸在地上的兩個同夥發出獰笑,揪住兩人的脖領子,每人下巴上賞了一拳。

  啊,我還有些微的理智,只是用上勾拳擦中了他們下巴上的末梢神經,讓他們兩眼翻白地昏過去而已。

  再加兩成力的話,腦震盪算是輕的,說不定整個下巴都會歪到後腦勺上去。

  果然還是因為他們三個太弱了。

  狂戰士模式遇強則強,受到的威脅越大,就越狂暴。

  眼見我轉瞬間幹掉了他的三個手下,一直倚在橋墩上面旁觀的痞子頭頭呆不住了。

  他剛要往我這邊來,鴨舌帽卻喊:「老大,您別出手,看我收拾他……」

  「他」字還沒完全出口,我已經狂風一樣撲到鴨舌帽身前,伸出右手就去揪他的頭髮。

  打架最怕的就是被別人揪住頭髮,你一個大男人留這麼長的頭髮,我不揪豈不是對不起天地良心?

  沒想到鴨舌帽反應不慢,他矮身躲過我揪頭髮的動作,身子一歪,還順勢對著我的小腿踢了一腳,希望能讓我失去平衡。

  有點武術裡鞭腿的架勢,可能以前練過。

  可惜,我只是感覺,有點疼而已。

  跟小霸王留存在我靈魂深處的刻骨疼痛相比,不值一提。

  而且狂戰士模式,越受傷害,就越狂暴。

  「踢得好!再來!再來!!」

  鴨舌帽被我臉上的猙獰表情嚇得夠嗆,有心退讓,之前又在老大面前誇下了海口。

  我才不管他怎麼想呢!

  低等生物!你們怎麼想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我再次前衝,進攻路線簡單粗暴。

  狂風一樣沖上去,直接伸手抓他的臉。

  鴨舌帽害怕遭到獐頭鼠目君一樣的下場,急忙想要躲開。

  但是從他上次躲開我攻擊時的動作判斷,我大概知道,這次他還會向右後側的方向躲。

  並不是我打起架來有多聰明,而是一旦把自己變成嗜血的怪獸,就會有怪獸的本能。

  果不其然!他還是往同一個方向躲!

  我「哼」了一聲,一個掃腿,勢大力沉,一腳踢在鴨舌帽的後腰上。

  鴨舌帽慘叫著人飛起來,往江堤的斜坡下面跌去。

  斜坡上種的都是花花草草,相當於一個花圃,我不擔心他就此跌死。

  我擔心的是他跌得不夠狠。

  趁鴨舌帽還在空中飛一會的時間,我也順著斜坡往下小跑兩步,瞄著鴨舌帽的大概落點凌空一躍,單手揪住了他後腦勺的頭髮,然後重心一沉,讓他面朝下地摔在了草地上面。

  我的手繼續使力。

  「你、你要幹什麼!?」

  鴨舌帽大驚。

  我不理他,狠狠將他的臉按在草皮上,順著斜坡一路往下,把他像個除草機似的,暴虐無比地一直拖到了斜坡的最底處。

  再衝後背補上一個肘擊!

  各種草本植物在他臉上撞得爛碎,他嗚哇嗚哇地不知在喊些什麼,終於滿臉是血地不動了。

  我重新爬上斜坡,看著站在高處的痞子頭頭。

  他已經滿臉是汗,嘴裡的煙頭也掉到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聲音顫抖地問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聖,不過就此看來,出手救刑星的那一回,管我叫「葉老大」的那個小混混還挺明智的。

  狂戰士模式用的時間長了,我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

  只好用臉上的獰笑來回應他。

  痞子頭頭嚥了口唾沫,從上衣的夾層裡掏出一把匕首來。

  微弱的月光下,匕首反射的光芒奪人二目。

  我繼續獰笑。

  浪費了你這身好體格啊!小頭目君!

  如果你像鴨舌帽一樣跟我公平打鬥的話,說不定還能挺幾個回合。

  一旦掏了刀子,就已經在心理上承認自己是一個弱者了。

  你的氣勢,完全衰亡了,像灰色的煙霧一樣。

  而且,匕首又不是關二爺的大刀,對攻擊距離的加成有限。

  更重要的是,一旦你使用了匕首,攻擊手段就會變得特別單一。

  總想依靠匕首做決勝一擊的話,反而會限制住自己的雙手雙腳,把自己變成蠢人。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我的嘴裡繼續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突然進攻!

  毫無恐懼之心,幾乎是用自己的前胸向他手裡的匕首直接撞去!

  他面白如紙,反射性地一刀刺來。

  如此容易預測的反應,如此容易預測的路線。

  我飛起一腳,輕而易舉地把他手裡的匕首踢飛了。

  老爸曾經安慰過我,說我的腿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短。

  也許真的沒那麼短。

  失去了匕首的痞子頭頭,相當於失去了他最後的勇氣。

  他扭轉腳跟就想逃跑,結果被我揪住了上衣的後領。

  一記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他整條舌頭都吐出來了。

  雖然剛才欺負我的學弟學妹的時候,你站在旁邊沒有動手。

  可是不管欺負人的主意是不是你想出來的,作為他們的老大,你管教不嚴都難逃其咎。

  這樣一想,我揪住的衣服,把他往斜坡下面拉。

  他立即知道我想幹什麼,害怕也遭到鴨舌帽一樣的待遇,拚命掙扎。

  不愧是小頭目君,有把子力氣。

  看來再使用一次除草機不太現實了。

  抬眼看到旁邊的江橋橋墩,水泥澆築的大柱子雖然歷久經年,有了點裂痕,但絕對結實,橋上每天過火車也沒見有啥問題。

  我手底下方向一轉,直接把小頭目君往橋墩上摜去。

  他沒有坐以待斃,竟然用兩手扶住橋墩,將自己彈了回來。

  我照著他屁股給了一腳。

  噹的一聲,重重撞在橋墩上。

  還沒暈,挺耐打的。

  我合身撲上去,用身體的側面狠狠地砸中他的後背。

  鐵山靠!雖然只是從格鬥遊戲裡面學來的,但是在真正的打鬥中已經掌握了個中奧秘了!

  一次,兩次,三次!

  他兩眼渙散地順著橋墩滑下去了。

  我心中的血海仍未平息。

  得冷靜一下,快點離開這裡。

  雖然這個時間行人很少,但是萬一碰見巡夜的警察,就有理說不清了。

  不好,有點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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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野外露出

  我每次使用了狂戰士模式,都會忍不住想要小便。

  話說《北鬥神拳》裡面也有個壞蛋,每次殺了人都想小便。

  我是不是稍微有點變態啊?

  但是膀胱漲得難受,附近又根本沒有公共廁所。

  有心對著大寧江的滔滔江水解決一下。

  突然回想起老爸經常吟誦的詩句裡面似乎有這麼一段:「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天天想著你,共飲一江水。」

  我可能背錯了吧?不過意思差不離。

  都有人喝這江水了,我往這裡邊撒尿,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啊!

  乾脆就地解決,對著橋墩子尿吧!

  對著橋墩子的話,還能給下面的蘑菇還有花花草草加點肥料。

  我把昏迷不醒的小頭目君踹到一邊——別擋著爺方便!

  再說就算是我討厭的人,我也不會故意尿在他身上。

  那樣可就沒下限了。

  校服的運動褲沒有拉鎖,直接把褲子褪下一點好了。

  嗯?尿不出來。

  明明膀胱裡憋得難受。

  尿不出來的原因,是因為我稍微有點起生理反應了。

  我果然是變態。

  據說一部分男人打架的時候會起生理反應。

  尤其是打贏了的時候。

  細究起來,似乎是因為在動物的世界裡,雄性之間打架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爭奪和雌性的交配權。

  所以我這個戰勝者起了生理反應。

  就算身邊沒有雌性,我還是對抗不了幾十萬年進化下來的生物法則。

  果然狂戰士模式是一種獸化自己的行為。

  以後最好少用,免得自己的智力越來越低。

  啊,終於出來了!

  好舒爽,好自在,灑家這輩子值了。

  欸?我這個水龍頭今天出水量還挺大的。

  嘩嘩的水聲在大寧江的滔滔江水掩蓋下,不是特別惹人注意。

  別讓人看見就好了,我跟做賊似的。

  隨地大小便這種事我不常幹,心裡相當過意不去。

  要是附近500米內有個廁所,打死我我也不這麼幹。

  忽然之間,聽到有自行車由遠及近的聲音。

  同時,一束手電筒的強光向我身後打來。

  這……難道是巡夜的片警?

  或者是小痞子們的幫手?

  來不及多想,我猛一回身,並沒有提上褲子,因為水龍頭的水柱仍然在空氣中劃著弧線。

  不管你是誰,在我小便到一半的時候嚇唬我就是不對!

  你就——著法寶吧。

  幸運的是,這個人並沒有走到我的射程以內,而是跨坐在自行車上,一手扶著車把,一手舉著手電筒,隔了一段距離在望我。

  我眯起眼睛來適應手電筒的光線。

  這個人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

  頭髮又黑又長,長到我都擔心會絞到自行車車輪裡的程度。

  臉在月光下顯得略微有點蒼白。

  眼睛倒亮得像個狙擊手似的。

  尼瑪這不是班長舒莎嗎!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沒聽說你家住這附近啊!你陰魂不散啊!就因為我假裝牙疼,你就一直騎著自行車在後面跟蹤我嗎!你的報復心怎麼這麼強啊!

  還有,別老盯著我的水龍頭看啊!

  喜歡看的話,回家看你弟弟的去啊!

  雖然很想立即收起來,但我膀胱裡的水還沒排淨啊!

  而且你那是什麼反應啊?為什麼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捂著臉別過頭去,大喊「媽媽有流氓」,反而瞪著眼睛皺著眉,像研究古生物一樣看著我啊!

  把視線挪開啊!我一點科研價值也沒有啊!

  完了,我在同班女生面前露出下體,這已經是程度很深的變態行為了。

  要是舒莎把這件事傳出去的話,我就沒臉見人了。連老爸都不會原諒我的。

  可是……班長你幹嘛連目光都不帶躲閃一下的啊!

  難道是因為我看了你的PS裸照,所以也要看一看我的嗎?

  混蛋,你不害羞,我為什麼還要害羞啊!

  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

  這樣一想,我「哼」了一聲,大馬金刀地繼續放水,正常結束以後,還耀武揚威地將自己的水龍頭抖了兩抖。

  班長的表情好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醜惡的東西一樣。

  切,難看就別看啊!

  我提好了褲子,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

  班長沒和我說話,反而用手電筒的燈光照了照躺在我腳下的幾條人影。

  怎麼?難道是來找人的嗎?難道這些小痞子裡面有你認識的人?看你在學校的時候一本正經,指責這個違法那個亂紀的,結果自己在外面結交匪類嗎?

  難道我打趴下的這幾個人裡面,還有你男朋友不成?

  班長用手電筒在地上照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她終於開口問我:「葉麟,你為什麼要打這些人?」

  語氣冷淡嚴肅,好像她是我的監護人似的。

  我很想說我是學雷鋒見義勇為,但是一看見班長那張寫滿了不信任的臉,我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哼哼哼,不為什麼!就是走在路上,他們多看了我一眼。」

  我獰笑著回答,狂戰士模式還未褪盡,我的神情和語調有多嚇人,可想而知。

  「多看了一眼你就把人打成這樣!?」

  班長一副痛心疾首的語氣。

  我歪著頭給她來個默認。

  「你……你這個暴力狂!」

  「哈哈哈,說得好!我就是暴力狂!誰要是敢隨便看我,打躺下是輕的,要是碰上我心情不好,還要殺他全家呢!」

  「你……」

  班長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欸?班長,這麼長時間,你可看了我好幾眼了!難道就不怕我把你……」

  說著我往前邁步,做出要把她捉住的架勢。

  班長蹬上自行車就走。

  反應還挺快。

  騎得很急,長發都在身後飄起來了。

  為了能更快地脫離我的魔掌,弓起身子騎車,不小心露出了運動服下面一截雪白的腰肉。

  看見班長牟足了力氣逃命的姿勢,我在後面笑得非常得意。

  忍不住向前追了兩步,故意跺腳弄出很大聲的聲音,還高聲大喊:

  「追上來了喔!」

  班長渾身一激靈,差點從自行車座上掉下來。

  終於強自鎮定,把手電筒扔進車筐裡當做車前燈,一溜煙地騎走了。

  現場唯一的雌性溜走了。

  我也該回家了。

  老爸總是勸我別老跟人打架,說什麼孫子有雲: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說實在的,手臂有點疼。

  可能有挫傷吧。

  我要是有金剛狼的爪子就好了。

  如果使用指虎、甩棍一類的武器,我就不會每次都傷到手。

  但是從前小霸王欺負我的時候,從來沒使用過這類東西。

  所以我一直希望能赤手空拳地把他打敗。

  多想和他堂堂正正地再打一場啊!

  看著地下那五個哼哼唧唧的廢物,我傷心得都快落淚了。

  回到家以後好好洗了個澡。

  老爸好像訂了最新的《環球科學》雜誌,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桌前看。

  我躡手躡腳地把髒衣服脫掉,溜到浴室洗完了澡再出來,他竟然一點沒挪地方,絲毫沒看出來我打過架。

  《環球科學》是世界著名的科普雜誌,有100多位諾貝爾獎得主給他們撰過稿,原名是《科學美國人》。

  我心想美國人科學個屁啊!就說艾米吧,從頭到腳哪個地方科學了?明天還得去買本聖經來找人幫忙抄呢!

  「對了,老爸,咱家有聖經嗎?就是那個特別不科學的東西?」

  我突然想問一下藏書頗豐的老爸。

  「有啊!」

  老爸從雜誌上抬起眼睛,怪好奇地看著我。

  「怎麼小麟,你也研究起宗教來了?」

  「沒,對宗教不感興趣,只是突然有點用——能借我用一段時間嗎?」

  「舊約還是新約?咱家的不是二合一的版本。」

  「只要舊約就好。」

  艾米清楚說過只需要聖經的舊約。

  「為什麼不看看新約啊?」老爸皺了皺眉,「舊約裡的上帝可是有點霸道不講理啊!」

  「誒?難道新約裡的上帝就講理嗎?」

  「總比舊約好……光看舊約的話,裡面的上帝可是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的。」

  老爸以前似乎也提到過,舊約裡的上帝說一不二,讓你殺兒子獻祭你就得殺,為了考驗你是否忠誠就讓你老婆孩子死個乾淨,真是一個壞透了的家長。

  總覺得艾米的媽媽只讓艾米抄寫舊約,也頗有這方面的某些暗示。

  暗示艾米:違逆我絕不會有好下場。

  既把女兒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又把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上帝啊。

  莫名其妙地開始討厭起艾米的媽媽來了。

  真是的,別人的媽媽跟我又沒關係。

  結果家裡的聖經舊約是繁體版的,艾米的練字計劃需要抄寫5頁簡體字聖經、5頁繁體字聖經。

  明天還得去買一本簡體版的聖經。

  「小麟,你不是認識繁體字嗎?」

  老爸聽說我要再去買簡體版,很是納悶。

  嗯,我的確認識繁體字,因為早年也在租書店看了不少港漫。但是如果要我照著繁字體寫簡體字,我容易提筆忘字。

  不知道別人怎麼樣,最好還是買一本簡體舊約以防萬一。

  不知道學校附近的書店除了賣教參以外,還賣不賣聖經。

  明天中午去試試去。

作者有話說
  野外露出情節,是很早以前就答應讀者要寫的……不過你們失望了吧,我沒說是誰露啊……



【036】 少女的日常學習

  今天已經是週五了,為了能在週六晚十點之前把練字方格本抄滿,我得盡快找個替寫員。

  這個替寫員最好是我們班上的人,寫字要好看,而且最好能一直替寫下去,直到東窗事發為止。

  雖然比我寫字好看的男生也大有人在,但是萬一艾米的媽媽能分辨出男女生寫字風格的差異,就麻煩了。

  所以應該找個跟我同班,寫字好看,而且能長期合作的女同學。

  小芹似乎完全滿足要求。

  但我不想跟她發展任何長期關係。

  最好找個別人。

  找誰呢?

  由於校服洗了,所以今天我穿了一身深灰色的便服,腳下仍然是運動鞋。

  我總是傾向於穿深色的衣服,因為我總覺得,好像我穿深色衣服的時候戰鬥力比較高。

  仍然是先繞著冬山湖跑三圈,然後再去街邊小店吃早飯。

  穿絳紫色功夫衫的老大爺還是在湖邊練拳,雖然白髮白鬚,恐怕有80歲了,但是精神矍鑠,出手虎虎生風。

  他究竟是早上幾點起來的啊?看來我還不夠勤奮啊!

  老大爺看著我跑過來,稍稍對我點了點頭。

  可能是覺得最近的年輕人都窩在家裡上網,很少有像我這樣出來鍛鍊身體的吧?

  沒有遇到小芹。

  她可能還沒獲取到我最新的路線情報。

  原來她也不是萬能的啊?還是說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情耽誤了呢?

  來到教室以後,發現小芹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低著頭正在整理課本。

  害怕像昨天一樣在冷風裡罰站,所以早來了嗎?

  這不就對了嘛,小小年紀應該認真學習,長大以後建設祖國就好了,幹嘛非纏著我不可呢?

  我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小芹一驚,才發現我來了。

  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我,臉上立即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葉、葉麟同學,你……」

  我被她的表情和語氣嚇到,還以為自己的臉已經腐爛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

  「你、你怎麼沒穿校服啊!!」

  小芹喊道。

  「啊?我穿沒穿校服也用不著你管啊?你又不是班幹部!」

  「可、可是,葉麟同學不穿校服的話,就跟我不是情侶裝了啊!!」

  誰要和你穿情侶裝啊?而且你希望和別人穿情侶裝的話,全校400多人你可以隨便挑啊!幹嘛一副被我拋棄了的表情啊!

  小芹很傷心地不說話了。

  我突然發現她的兩隻眼睛紅紅的。

  「喂,你的眼睛怎麼了?」

  難道昨晚哭過嗎?可是我昨天好像沒有特別欺負她啊?

  聽我表示出關心的態度,小芹受寵若驚地紅了臉,兩手的食指抵在一起,囁嚅著說:

  「對不起,紅得像兔子一樣,葉麟同學一定在心裡笑話我了吧?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躲在被子裡不讓任何人見到就好了……」

  「躲在被子裡會讓眼睛繼續變差的,而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沒說啊?」

  聽到我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小芹哆嗦了一下,好像我會像某些影視劇中的家暴老公一樣一巴掌打過去似的。

  「我……我是因為想要讓葉麟同學高興……」

  「啊?讓我高興怎麼就把眼睛弄紅了?」

  「嗯,昨天葉麟同學沒有把那本漫畫書借給我學習,我想應該是葉麟同學不好意思吧?讓葉麟同學感到難堪,是我的錯。」

  小芹一邊說一邊低頭道歉。

  「知錯就好,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嗯,我以後不會再給葉麟同學添麻煩了,我會自己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的。」

  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各種各樣的知識指的是什麼知識?你到底是為了學習什麼知識才把眼睛弄得這麼紅啊?

  「我想,葉麟同學既然喜歡那樣的漫畫,肯定是希望自己未來的女朋友也像漫畫裡那樣……雖然我很想照著學習一下,但是葉麟同學不肯借給我,所以我只好到網上去找類似的東西了……」

  去網上找類似的東西?去哪裡找啊?黃網嗎?你一個女孩子也學人家上黃網嗎!上了一晚上黃色網站,第二天還跟男同學說,你丟不丟人啊!

  似乎沒發現我正痛心疾首地瞪著她,小芹繼續說道:

  「我本以為那種漫畫會很好找的,但是自己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還好,還好,看來小芹對電腦不是特別精通,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找到黃色網站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宅男在qq群裡求網址了。

  「唉,我找了半天一點收穫也沒有,心裡覺得我可真笨啊!我這麼笨將來怎麼討葉麟同學的歡心吶!」

  不,你不用討我歡心,你不殺了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於是呢,我就在百度上問大家可不可以幫我。」

  用百度知道嗎?這種問題也會有人回答嗎?

  「我在問題裡是這麼寫的:大家好,我的男友很好色,該去哪裡學習更多的H知識讓他高興呢?」

  誰是你男友啊!誰很好色啊!誰會因為你學了H的知識而感到高興啊!

  「我以為不會馬上就有人回答,結果居然大家都很積極的樣子。」

  我大概能想像到這個問題的火熱程度。

  「一開始有幾個熱心的網友留下了自己的qq號碼,讓我加他們為好友,說是要親口教我H的事……」

  趕快拒絕啊!那是想騙你跟他們視頻聊天的怪蜀黍啊!說不定裡面就有曹導演那個大喪失啊!

  「我覺得他們的留言語氣都很奇怪的樣子,就沒理他們。」

  還好,還有一點基本常識。

  「後來,有幾個正經一點的網友留下了一些網址……」

  正經個屁啊!給女孩子留黃色網址居心何在啊!話說你有沒有真的點進去看啊!

  「我好不容易把網址粘貼到正確的地方,然後打了回車鍵,心想這下子我就可以不用麻煩葉麟同學教我,自學成才了。」

  自學成才你妹啊!你學這種東西到底是想成為哪一類的人才啊!趕快點擊網頁的右上角,把那種侵蝕青少年的頁面關掉啊!

  「但是我拄著臉等了半天,網頁上什麼都沒出來。」

  難道是失效網址嗎?因為人民政府打擊得很嚴,黃色網站的生命週期一般都很短的。

  「然後……然後……」

  小芹一副正在看恐怖片的表情。

  「然後媽媽的筆記本突然發出怪聲了啊!!」

  啊?還是偷用媽媽的筆記本在上黃網啊!任阿姨知道女兒幹這種事,一定會因為自己教育失敗而暗自垂淚吧?

  「到底是什麼怪聲?」

  說實在的我也有點好奇。

  「就是……就是,好像筆記本裡有一個女鬼……」

  啊?剛才的新聞標題還是《花季少女偷看黃網險失足》,馬上就變成現代版聊齋了嗎?

  「我覺得那個女鬼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個痛苦法?」

  「她叫得很慘,很大聲,應該是被人打了……」

  我隱約感到有些不妙。

  「一邊大聲叫還一邊求饒說:主人,主人……」

  尼瑪別說了!這不是黃網經常會彈出的廣告頁面嗎!先是一個惡俗的flash動畫,然後配上女子的呻吟聲,引誘大家點進去,其實裡面只不過是某個二逼網遊的註冊鏈接而已!

  「那個女鬼叫個不停,我有點害怕,想關掉網頁,但是怎麼點關閉都沒反應。我心想媽媽的筆記本可能壞掉了……」

  中毒了吧?因為不孝的女兒偷偷用來上黃網,所以中毒了吧?任阿姨世界散打冠軍的一世英名讓你毀於一旦了啊!

  「我修媽媽的筆記本修了好久,眼睛都修紅了,電池都拆下來了也沒修好,現在只要一開機,就會彈出許多不穿衣服的女人,還有那個女鬼在叫……」

  活該啊!看任阿姨回來以後你怎麼辦啊!肯定會為了懲戒你這個壞女兒而打你的屁股啦!

  小芹越說越傷心,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

  「怎麼辦啊葉麟同學,媽媽週日就要回家來了,要是媽媽發現筆記本上面都是那種東西,肯定會罵死我的……」

  咦,光罵不打屁股嗎?好像有點不解氣啊?

  「雖然剛剛說過不想麻煩葉麟同學,可是我、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明天是週六,葉麟同學能不能來我家,幫我驅除一下筆記本裡面的女鬼呢?」

  誰要去你家啊!而且我又不是道士,才不會驅鬼捉妖呢!再說週六還有艾米的事情,哪忙得過來啊!

  「我沒時間!而且任阿姨的筆記本肯定是品牌機吧?你聯繫一下售後人員,不就幫你修了?」

  小芹看著我的眼神,好像我剛拋棄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似的。

  「怎、怎麼這樣?讓我拿這麼羞人的筆記本給售後人員看……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而且,萬一售後人員看我一個人在家,筆記本又中了那種病毒,結果心生歹意對我圖謀不軌可怎麼辦啊!」

  哪有那種售後人員啊?你以為是日本A片的情節啊!而且你武功那麼高,不管心生歹意的是華碩還是聯想,最後都會被你扭斷脖子一命歸西啊!

  「總之不去就是不去!」

  我狠下心來,決不能隨便去小芹家,指不定有什麼陷阱在等著我呢。

  「可、可是,如果葉麟同學幫我修電腦的話,我會把擎天柱大哥還給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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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課堂選秀

  有點心動。

  雖說我今年已經14歲了早就不喜歡機器人玩具了。

  但是擎天柱大哥畢竟是我童年回憶的一部分。

  很想拿回來。

  可是作為女孩子的任小芹是一種非常狡猾的生物。

  別看她現在眼睛紅紅的,用非常企盼的目光望著我,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但是假如大灰狼放鬆警惕,轉身背對它的話,這只小白兔就會跳將起來,露出三尺長的兇殘尖牙。

  然後「喀嚓」一口咬過來,大灰狼就倒在血泊中了。

  不明不白地,悽慘地死掉了。

  「不去!就算你用擎天柱大哥誘惑我也沒用!我護送你坐地鐵那次你也這麼說來著,結果呢?不是被你騙了嗎!這次……這次你說不定還要用什麼辦法來搪塞我呢!」

  「可、可是這次跟上次不一樣啊!」

  小芹慌慌張張地為自己辯解。

  「上、上次葉麟同學只是把我送到地鐵口,並沒有進我的家門,所以我才會把擎天柱大哥的事情忘掉的!這一次、這一次……如果我還敢賴賬的話,不就、不就會被惱羞成怒的葉麟同學脫光衣服的嗎!」

  誰要脫光你的衣服啊!為了救回擎天柱大哥而脫光女孩子的衣服,擎天柱大哥自己也不會高興的!而且你說這麼大聲被人聽見怎麼辦啊!

  下意識地瞧了瞧班長的座位。

  很意外,班長正趴在自己的課桌上,一起一伏地打著瞌睡。

  真是少見,晚上沒睡好嗎?難道是因為被我追趕,所以做了非常可怕的噩夢嗎?

  上課鈴響了5分鐘以後,教語文的張老頭才姍姍來遲。

  他一進來大家就誰也不敢說話了。

  前半堂課非常難熬,不知道張老頭今天中了什麼邪,隨便唸著學號挨個提問。

  大喇叭和頭號忠犬眼鏡兄都被叫起來過,幸虧沒有叫到我頭上。

  到了下半堂課的時候,張老頭晃到走廊裡接了個電話,然後就不回來了。

  吩咐課代表讓我們抄課文,說是下次語文課的時候會抽查。

  聽這意思,張老頭這堂課不會再回來了。

  同學們緊張的心全都放了下來。

  一邊小聲聊天,一邊刷刷刷地抄課文。

  我再次去瞧班長,發現班長困得不行,一聽說自習,就忍不了地趴在書桌上補覺了。

  班幹部帶頭破壞課堂紀律,真是知法犯法啊!真想一拍桌子大喝一聲「舒莎你給我起來」啊!

  不過舒莎從來沒做過類似的事,她在自習課睡覺,恐怕真的是昨晚沒睡好。

  想到她沒睡好可能還有一部分是我的責任,就沒有拍案而起。

  大部分同學都在抄課文,尤其是比較聽老師話的那些女生。

  一般這種聽話的女生,寫字都比較好看。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天賜良機。

  我無聲無息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過道中間,背著手來回巡視。

  看到我這麼做的同學都大吃一驚。

  這樣做的我,儼然就是老師或者課代表。

  語文課代表是一個挺瘦、挺蒼白的男生,聽說他還寫過詠梅花詩,投稿給校園廣播站播放過。

  見我突然代理起他的職能,他敢怒不敢言,低著頭抄課文裝作沒看見。

  我剛站起身的時候,小芹好像問了我一句什麼,不過我摀住耳朵裝作沒聽見。

  只要班長睡著了,基本就沒人敢管我了。

  頭號忠犬眼鏡兄倒是一直警惕著我有什麼越軌行為,他之所以不出言阻止,可能是覺得這是語文課代表的職權範圍,他不想越俎代庖。

  而且我只是來回巡視,也算不上在班裡造成了多壞的影響。

  我只是在觀察,有哪個女生的字寫得比較好。

  經過大喇叭和小靈通的位置的時候,也向她們的方格本上瞄了一眼。

  「喂喂喂,葉麟你不陪著小芹,跑這兒來找什麼呢?」

  大喇叭一點也不怕我的樣子。

  小靈通沒說話,只是低頭認真寫字。

  但是我知道小靈通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曾經向校園廣播站投過一篇即時通訊,叫《球場上的友誼》,寫的是籃球隊和外校的一場挺精彩的友誼賽。

  問題是小靈通把球隊的主力,郭松濤隊長和小帥哥沈少宜描寫得關係曖昧。

  接傳球這樣普通的行為,讓她寫得跟打情罵俏似的。

  廣播站朗讀了這篇通訊以後,濤哥和沈少宜正經尷尬了好幾個禮拜。被女生們圍觀練習比賽的時候,兩人拿到球都不傳給對方,寧願傳給我。

  我看了看小靈通的字。

  工整得過分,而且還寫得特別瘦,跟她的人似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瘦金體」?

  再看看大喇叭的字,圓圓滾滾,不愧是心廣體胖的人寫出來的。

  「沒事,我隨便溜溜。」

  因為這裡距離班長的位置不是太遠,我壓低了聲音回答大喇叭的話。

  果然,還是去找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吧。

  宮彩彩寫字好看,是班裡公認的。

  初一舉辦鋼筆字大賽的時候,全班同學的作品都掛在後牆上,在我那篇烏七八糟、如同狗尾巴草的作品旁邊,宮彩彩的作品光華奪目,驕傲得像一朵盛開的牡丹。

  就連每次班裡出黑板報,文藝委員都拜託宮彩彩來幫忙寫美術字。

  宮彩彩坐在第一排,緊鄰教室講台桌的位置。

  坐這個位置,上課除了學習基本啥都別想幹了。不愧是學習委員。

  我突發奇想,想知道老師上課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感覺。

  於是三兩步邁上了講台,雙手扶在講台桌上,俯瞰下面的芸芸眾生。

  尼瑪真清楚啊!大家誰在做什麼都一目瞭然啊!就算是在最後一排睡覺的班長,也逃不過老師的法眼啊!

  像我每天那樣跟小芹說話,肯定早就被老師都看著眼裡了吧?

  只不過不是所有老師都敢管我,班主任於老師尤其不敢。

  手扶在講台桌上,看宮彩彩更是近水樓台,纖毫畢現。

  宮彩彩是我們班有名的白富美,說起來連鄰班的男生都如雷貫耳。

  而且據大喪失曹敬紳的調查,宮彩彩是我們二十八中胸部最大的女生,連初三的校花學姐都要自嘆不如。

  其實就算曹敬紳不說,我也能看出來。

  站在講台上看,感覺宮彩彩的胸部確實大得誇張。

  也就是你上課不睡覺,假如睡覺的話,這胸部說不定能當抱枕用呢!

  突然回想起來,歷史老師第一次給我們上課的時候,剛在講台上站了5分鐘,就不知為什麼流了鼻血。

  難道是因為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宮彩彩的大胸部,所以急火攻心了嗎!

  尼瑪你這個老色鬼!你都40多歲了家裡還有老婆!居然對著初中女生流鼻血嗎!

  後來歷史老師上課的時候就總避免一直站在講台上,沒事就下來巡視。

  可能是害怕再流一次鼻血,回家以後被老婆罰跪洗衣板吧?

  我可沒歷史老師那麼沒出息,我還要辦正事呢。

  雖然宮彩彩家裡有錢,人又漂亮,胸部還大,但似乎並不難相處。

  對了,她除了是學習委員以外,還兼任生活委員,負責管理班費。

  初一有一回班費被偷了,宮彩彩沒吭聲,自己把錢墊上了。

  後來那個外班的小偷被捉住,才真相大白。

  總體來說,宮彩彩是個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但是比較內向的女生。

  她發現我在講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寫字的手顫抖起來,頭壓得更低了。

  我心想你這妹子也太容易緊張了,我又不是過來吃你的。

  「哎,我說,學習委員,你真是寫得一手好字啊!」

  我手肘拄著講台桌,儘量一臉和氣地和宮彩彩搭話。

  宮彩彩渾身一哆嗦,好像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發現了一樣。

  她用眼角的餘光往左看看,語文課代表正裝沒看見,雙眼迷濛如同神遊太虛幻境。

  她又用眼角的餘光往右看看,班長舒莎像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居然趴在課桌上睡覺。

  意識到不會有人出來幫她,宮彩彩只好哆哆嗦嗦地回答我說:

  「謝、謝謝,我、我的手,還好啦。」

  欸?我誇的是你的字,又不是你的手!

  不過話也沒錯,字總是用手寫出來的嘛。

  話說宮彩彩的手的確挺好看的,潔白如玉,像是從象牙裡雕出來的一樣。

  我似乎也在廁所裡聽到過,外班有男生想牽宮彩彩的手,想到痴痴迷迷的程度。

  趕緊辦正事,最後一排那裡,小芹和頭號忠犬眼鏡兄都在看著我。

  小芹不出聲的主要原因,恐怕是目前教室裡男生的密度太大。

  她有年輕男性恐懼症,而且假如我不在她旁邊,恐懼症還會加劇。

  至於頭號忠犬眼鏡兄,他往鼻子上方推了推眼鏡,做出一副克拉克·凱特隨時會變身成超人一樣的架勢。

  我決定快速切入正題:

  「學習委員,跟你商量商量——你的手能不能借給我用用啊?」

  宮彩彩張大了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寫字的筆完全停下了。

  見情況有點不妙,我趕忙補充說:

  「別誤會,不是白用!我會付你錢的!」




【038】 講台上的兇殺案

  不好。

  我可能說錯話了。

  從宮彩彩的表情變化上來判斷,我剛才的話可能使她產生了不好的誤解。

  雖然我覺得自己講這些話的時候一團和氣,但是由於我惡名遠播,宮彩彩一定不會認為我在跟她說好話。

  突然想起來,除了偶爾替課代表來收作業以外,這是我第一次跟宮彩彩說話吧?

  雖然經常聽男生在背後討論她,但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宮彩彩的樣子。

  宮彩彩今天沒穿校服上衣,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雪紡小襯衫,圓領上裝飾著鏤空的小碎花。

  每一朵小碎花都抖個不停。

  曹公公的《二十八中美眉X檔案》裡面似乎記載,宮彩彩有1/16的少數民族血統,所以頭髮有點天然卷。

  左耳朵邊的頭髮用一隻很樸素的貝殼髮夾收束起來。大概是為了避免學習的時候被捲發擋住視線吧?

  波浪形的捲髮後面,帶隱形眼鏡的大眼睛無助地盯住方格本,好像那個方格本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能幫她逃出升天似的。

  我突然渾身一凜,感覺有一股極其鋒利的氣息向我刺來。

  抬起頭,果不其然,班長醒了。

  班長睡眼惺忪地看著我這邊,頭號忠犬眼鏡兄則一邊用鋼筆點指我,一邊向剛醒來的班長說明情況。

  不好!忠犬兄特別喜歡斷章取義,指不定會怎麼扭曲我跟宮彩彩說的那幾句話呢!

  下意識地想跑。

  可是班長剛聽忠犬兄說了幾句,立馬怒髮衝冠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登」的一聲,破壞安靜的課堂紀律都不管不顧了。

  三步並作兩步,欲殺我而後快地直往講台上衝來。

  「葉麟!你跟學委說什麼下流話呢!」

  由於睏倦的關係,班長的兩隻眼睛仍然沒有完全睜開,但是這種類似於半夢遊狀態的咬牙切齒的表情,顯得比平時更加嚇人。

  我聽說有些女生剛睡醒的時候會生起床氣。

  班長現在的樣子,活脫脫是因為被打攪了睡眠而撒潑洩憤的勁頭。

  話說叫醒你的是忠犬兄吧?冤有頭債有主你去向他索命啊!你這麼凶巴巴地瞪著我我很不安吶!

  「彩彩,你別怕,葉麟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班長見我不回答她,於是先向學委調查取證。

  有了班長撐腰,宮彩彩膽子變大一點了。

  「班長,葉麟同學跟我說……要給我錢……」

  「給你錢?給你錢做什麼?」

  「嗯……好像是想,讓我用手幫他……」

  宮彩彩說著低下了頭,紅著臉去抄寫課文鎮定自己了。

  喂,你這個學習委員別說話只說一半啊!我不是想用你的手是想用你的字啊!你不是有1/16的少數民族血統嗎?祖先躍馬揚鞭的直爽豪邁都遺傳到哪裡去了啊!

  我伸出一隻手擋在我和班長中間。

  「班長,你先別過來!聽我解釋清楚!」

  班長可能是站起來的有點急,現在感覺血壓不足頭重腳輕,她伸手在講台桌上扶了幾秒鐘,臉上恢復了血色。

  聽我說要解釋,她側著臉看著我,頭微微後仰,一副「緩刑3秒,過時不候」的架勢。

  我緊張地清了清喉嚨。

  「我跟學委之間可是什麼都沒有啊!」

  班長瞪著我的眼神好像是在說「廢話!」。

  「嗯……我只是想問一下,學委想不想賺點外快……」

  早不哭晚不哭,宮彩彩聽著我和班長在講台上,當著全班的面討論自己的事,可能是感覺太丟臉,這時候突然俯下身子,趴在方格本上小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

  別哭啊!你也是,那個初一的學委也是,怎麼學委都是自帶哭泣專精的嗎?你還越哭聲越大了啊!哭泣的語調還頗有少數民族風味啊!我說學委你的遺傳天賦點點得略偏啊!——尼瑪課堂紀律何在啊!

  哇靠!班長瞪著我的眼神已經是要掏刀子了!要是哪個小混混這麼瞪著我,絕對是想跟我拚命啊!

  班長扶著黑板向我走近了一步。

  怎麼?還沒從低血壓中恢復嗎?即使狀態不好也要殺我洩憤嗎?

  我下意識地後退,人都快要從講台上掉下去了。

  呼——

  沒看清班長手上的動作,一個白不呲咧的物體突然地朝著我的鼻子飛了過來。

  急忙偏過臉,那東西擦著我的眼角飛了過去。

  呯的一聲撞在身後的前窗玻璃上,幾乎把玻璃打碎。

  尼瑪是黑板擦啊!剛才去扶黑板不是低血壓是去拿武器了啊!教學用具就這麼對待啊!教室的玻璃你也不珍惜了嗎?這都是平日裡你辛辛苦苦維護保持的啊!

  我摸摸了自己的眼角。

  尼瑪我流血了啊!昨天那些小混混都沒有把我弄出血,結果今天被你弄出血了啊!

  舒莎你的起床氣也太可怕了吧!

  可能是從來沒見過班長這麼凶暴的樣子,全班同學都呆若木雞,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視角看不到小芹的表情,倒是忠犬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似乎打算過來助班長一臂之力。

  班長向我丟了一個黑板檫還不過癮,她踏前一步,想拿起另一個黑板檫。

  這個黑板檫距離我比較近,我可不能讓敵人這麼輕易補充彈藥。

  想都沒想,伸手按在這副黑板檫上面。

  慢了一步,班長的手先到了,我相當於同時按住了班長的手和下面的黑板檫。

  我從某個電影裡聽說,狙擊手都是特別注意保養自己的手指的。

  我倒沒摸出班長的手指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倒是手背很光滑,好像剛在牛奶裡浸過似的。

  「把我的手放開!」

  班長惱羞成怒。

  可是我放手你就要把黑板檫扔過來了啊!第一擊就讓我見了血,第二擊說不定會讓我爆頭呢!

  我狠狠按住班長的手,說什麼也不放。

  我的力氣不見得是同齡人中最大的,但是想要制住班長這樣的女流之輩,總還是毫無壓力。

  班長掙了幾次,但是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她停下來喘了幾口氣,胸口起伏著。

  可能是我的錯覺,教室裡一下變得非常靜。

  雖然看不見小芹,但從她的位置似乎飄過來一股驚人的殺氣。

  管不了那麼多了,保命要緊。

  「喂,班長,你先聽我說……」

  眼前突然黑光一閃。

  班長快速移動時,她拖在身後的長發總會干擾我的視線。

  不再往相反的方向跟我搶黑板檫,反而合身撲上來,對著我的小腹就是一腳!

  尼瑪下手太狠了!位置再往下一點我就物理絕育了啊!

  我本來就站在講台邊緣,這一腳踹下去,我失去了平衡,身體控制不住地向後栽倒。

  本來我還抓著班長的手,如果想拼著同歸於盡的話,大可拽著班長一塊滾下講台。

  可是轉念一想要是這麼做的話,班長難免會摔在我懷裡,被全班同學(尤其是小芹)看到了有些不好。

  於是我大發慈悲地放開了班長的手。

  一個人摔下了萬丈懸崖。

  屁股還挺疼的。

  我扶著木頭地板讓自己坐起來,看著講台上仍然怒氣未消的班長。

  班長三次想要開口,不知道什麼原因最後都嚥了回去。

  終於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葉麟,你以後少打彩彩的主意!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才不稀罕你的那點臭錢呢!」

  我感覺非常委屈。

  「班長,你們到底講不講理啊?我真是……都快讓你氣死了!而且,錢也不算少,一次一千塊呢!」

  話剛出口我就覺得自己要倒霉。

  班長的眼神裡的鄙視和憎恨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她抄起講台桌上的大三角尺,眼看著就要往我心口裡戳。

  忠犬兄和大喇叭從後面拉住了她。

  「班長,班長!你別這麼生氣!這還是在上課,這麼多同學看著呢!」

  「對啊班長,先消消氣,等到沒人的地方再收拾他!」

  班長不依不饒地想要掙脫出來。

  「別攔著我!讓我弄死他!為了咱們班我也要弄死他!」

  呼——

  大三角尺被她當做手裡劍向我投了過來。

  還好我早有防備,一個空手接白刃,在半途把暗器了截來。

  我靠離眼睛只有6釐米啊!就這麼想要我的命啊!

  被大喇叭和忠犬兄架住胳膊,倒著一路拖走的班長還不甘心地衝我大罵:

  「葉麟!你這個混蛋!我沒想到你已經無恥到這種地步了!」

  「你趕快去死吧!乾脆在街頭被人打死好了!」

  「你等著!等我當上刑警以後,一定會第一個逮捕你呀!」

  「——槍斃你的時候我也會親自動手的!!」

  看班長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大喇叭和忠犬兄交換了一下眼色,把班長拖到走廊裡去了。

  我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怎麼,班長你未來的志願是當刑警嗎?這種事情不要跟我說好不好啊!你家裡藏著獵槍就已經讓我很不安心了!

  心裡好累,這才是今天的第一堂課啊。

  小芹好像有話要問我的樣子。

  趕緊跑,第二節課之前我是不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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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龍蝦星人

  我在走廊裡遊蕩的時候,聽見大喇叭和小靈通在悄悄議論班長的事。

  「班長今天怎麼回事啊?不光上課睡覺,還發這麼大脾氣……不像她啊?」

  「我聽說,昨晚班長和她弟弟吵架了,憋了一肚子氣,根本沒怎麼睡。」

  「吵架?她弟弟不是挺聽姐姐的話嗎?」

  「唉,那是小學時候的事了,上了初中就越來越不聽話了。聽說昨天晚上啊,她弟弟還出去跟人打架了呢!具體怎麼回事,班長怎麼問他都不說。」

  發現我走在後面不遠處,八卦二人組把聲音壓低了,大喇叭還衝我做了一個「你滾開」的鬼臉。

  誒?班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弟弟跟人打架你也犯不著用衝我發火啊?難道僅僅是弟弟讓你失望,你就覺得天下男人都沒有好東西了嗎?

  預備鈴響的時候,我不敢從後門走進教室,害怕遇見坐在後門旁邊的班長。

  從前門進吧。

  結果剛走到前門,就看見班長低著頭拿著掃帚,在清掃講台附近的衛生。

  因為扔了黑板擦和三角尺,搞亂了重要的教學用具,所以必須負起責任來自己清潔吧?

  宮彩彩小聲和班長說著什麼,似乎是想上去幫忙,但是沒有獲得同意。

  「我自己來,全是我自己弄的。」

  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聲線,還帶了一點消沉憂愁的味道。

  班長落寞的側影,頗有點自我懲罰的意思。

  因為彎著腰清掃,長發流瀉而下,擋住了鼻子和嘴,在我的位置只能看見班長的眼睛。

  好傷心的一雙眼睛啊!

  因為睡眠不足而帶著黑眼圈,眼眸深處全是對自己凶暴行為的檢討和自責,在前窗射進來的上午陽光下,眼角還有一滴不明物質在閃閃發亮。

  難道還哭了嗎?不可能吧?你不是處處維護公平、保護弱者的正義魔人嗎?如果你也流眼淚的話,拿什麼去保護弱者啊?再說,你以後不是還要當刑警,將我這樣的壞人繩之於法嗎?女刑警流眼淚的話可就對犯罪分子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了啊!

  我小心翼翼地踏進了教室的門檻。

  班長不可能沒發現我,但是意外地沒有跟我說話。

  好像我做什麼都與她無關了。

  下面的這一節數學課明明只有45分鐘,我卻過的像是45天。

  班長再也沒有趴在桌上睡覺,她單手拄著臉,用熊貓眼望著遠處的黑板,眉頭深鎖,好像一次函數對她來說有多費解似的。

  小芹也死死盯住黑板,看著一次函數非常入迷的樣子。

  我說你們倆別這麼看著一次函數好不好啊?數學老師都被你們倆盯得直髮怵啊!尤其是小芹,你連因式分解都頭疼得要命,這滿黑板的一次函數你看得懂嗎?其實看不懂吧?一點也看不懂吧?

  看不懂為什麼還一副很快樂的樣子啊!

  滿黑板都是自己看不懂的知識,但凡有一點向學之心,早該摀住臉哭泣了吧?

  女孩子太可怕了,完全猜不透他們在想什麼。

  好靜,教室裡好靜。

  壓抑的氣氛似乎影響了整個班級,每隔一會就有人回過頭來看最後一排,不知道是在看班長還是在看我。

  恐怕數學老師也在納悶吧?今天的課堂紀律出奇的好,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提問了。

  熬到下課幾乎要了我半條命。

  最可怕的是,明明已經下課了,值日生已經把黑板上的粉筆字都擦光了,小芹還死死地盯住黑板的方向。

  我靠!還拿著圓珠筆在筆記本上抄東西?你抄的是什麼啊!你在一個字也沒有的黑板上看見什麼了啊!尼瑪想嚇死老子啊!

  班長一下課就低著頭走出了教室,好像要去辦什麼要緊事似的。

  我也躡手躡腳地出了後門。

  別誤會,我可不會跟蹤班長,她要去哪兒,要做什麼事,我完全不感興趣。

  就算是她真的哭了,也不是我把她弄哭的。

  誰讓這些女生不好好聽我講話的。

  明明是好心給她們介紹點輕鬆賺銀子的工作,卻弄得好像我在課堂上公然買`春似的。

  這年頭當個好人怎麼這麼難!

  第二堂課結束以後是大課間休息,逃掉廣播操的話,就有30分鐘自由時間。

  我翻出後牆,準備先到附近的小書店看看,到底有沒有賣簡體版聖經的。

  雖然讓學委幫忙抄寫的事情肯定是泡湯了,但是總能想出辦法,先把簡體版買了再說。

  無論如何不想把艾米拜託我的事情搞砸了。

  倒不是艾米這個萍水相逢的美國人在我心中地位有多高,只是總覺得如果任務失敗,被艾米那個小不點嘲笑的話,會讓我感覺極其沒面子。

  小吃街盡頭有一間開在半地下室裡的書店,主要賣的是教學參考書,據說在秘密的隔間裡還能買到H漫和A片。

  仔細想想,原來跟我家是半個同行啊。

  第十套廣播體操的音樂遠遠傳來,看我在這個時間進店,老闆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估摸著我不可能是過來買參考書的。

  「要啥片啊?啥片都有。」

  老闆對自己店裡的存貨很自信。

  我長得就那麼像買A片的嗎?不是吹牛,A片和H漫我家裡有的是啊!

  「我是過來買書的,有簡體版的舊約嗎?」

  「啊?」

  老闆一臉錯愕。

  「全名是《聖經·舊約》,就相當於《聖經》的上集,您這裡有嗎?」

  老闆吸了一口涼氣。

  「《黑暗聖經》我倒是有,還是全集,外傳、特典一個也不少……欸?少年你別走啊!」

  到這個墮落之地來買舊約,我真是腦子進水了。

  最後在另一個文具店裡買了練字方格本×10。

  回到操場上以後,距離上課還有10分鐘,我一時不知該幹什麼,雙手插兜,望著天上的朵朵白雲。

  「別發呆了,你給我道歉去!」

  我很詫異誰敢這麼跟我說話,一低頭才發現是氣勢洶洶的大喇叭。

  「膽子不小啊?你讓我跟誰道歉啊?」

  我擺出一副流氓樣,但似乎對大喇叭完全無效。

  「當然是向班長道歉了!你看看你把班長氣的!」

  「我不去!我又沒錯!」

  我不肯示弱。

  大喇叭把鼻子眼睛都擠在一起。

  「你知道嗎?下課以後班長去找於老師了。」

  「啊?去找班主任幹什麼?就算是去打我的小報告,我也不怕她!」

  大喇叭嘆了一口氣。

  「才不是去告狀呢,班長她是去辭職的……」

  辭職?不當班長了嗎?因為自己在課堂上帶頭破壞紀律,還動手打同學,所以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當班長了嗎?可是你不當班長,還有誰會站出來主持正義啊?初二(3)班一直沒有同學被人欺負,不全是你的功勞嗎?

  還是和昨晚的事情有關嗎?因為弟弟不聽你的話出去打架了,所以覺得自己無論是做姐姐還是做班長都徹底失敗了,以至於想自暴自棄,退位讓賢了嗎?

  別開玩笑了!咱們班哪有比你更適合當班長的人吶!你不當班長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了!不管遇到多少困難,都給我咬著牙堅持下去啊!

  「那……班主任同意了嗎?」

  我儘量不讓自己露出擔心的表情來。

  「於老師怎麼會同意呢!」

  大喇叭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要是舒莎不當班長,於老師就更壓不住班裡的學生了!所以於老師當時的臉上的表情,比你現在還著急呢!」

  「誰著急了啊!你別亂說……」

  聽說舒莎以後還會繼續當班長,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了。

  「你去道歉!」

  大喇叭對我不依不饒。

  「憑什麼我去道歉啊?她又不是真的把班長給辭了!」

  「哼,等到真的辭了,道歉就晚了!」

  大喇叭一本正經地教訓我:

  「我告訴你,這次舒莎是真的想辭職的,是於老師好勸歹勸,她才同意再幹一段時間的。」

  「她想辭就辭,我道歉她就不辭啦?又不是我的錯……哎喲你幹什麼!」

  大喇叭居然狠命地擰了一下我的胳膊,尼瑪真敢動手啊,不怕我打你啊!疼死老子了!

  「葉麟你這個混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把女孩子氣哭了你去安慰一下都不行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喇叭仍然沒有放開掐我的手,好像我不同意她就會更使勁地掐下去似的。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把舒莎當成女孩子呢!」

  「欸?那當成什麼?」

  大喇叭好奇地問,同時威脅性地捏緊了我衣服下的肉。

  「還能當成什麼?當成、當成班長唄!」

  大喇叭手底下更用力了。

  別掐了!尼瑪別掐了!你這個未來的柔道選手別掐了!再掐肉就掉下來了!

  「你怎麼看班長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去道歉。」

  「我不會!老子從小到大沒跟人道過謙啊!」

  「少裝相了,還能比你一個打五個更難嗎?下次班長拿教具的時候你幫著點,或者乾脆請班長吃頓快餐也行,你不是挺有錢的嗎?」

  有錢你妹啊!我僱人抄聖經花的是艾米的錢!她那個美國鬼子的錢我當然不心疼了!我的零花錢沒你想像的那麼多啊!我們家的網店雖然說出來很丟人,但賺的都是誠實勞動的辛苦錢啊!

  不過,聽這意思,在課堂上跟宮彩彩發生的誤會似乎解開了。其實我本來就沒說什麼無恥下流的話,都是忠犬兄添油加醋,才讓剛睡醒的班長那麼生氣的吧?

  直到我敷衍說可能會找個機會道歉,大喇叭才把掐我的手鬆開。

  「今天已經是週五了,我再給你一個禮拜,要是下週五還沒聽見你向班長道歉的話……」

  她一邊死盯著我,一邊像龍蝦一樣活動著右手。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頂多我找個機會幫舒莎搬點東西,咕噥一句「別生氣了」,管她聽得見聽不見,就算我道過謙了不就行了!

  相比之下,小芹那個狀態更讓人擔心……

【040】 不科學的事情

  下一節正好是班主任於老師的英語課。

  於老師面有難色地從前門走了進來,舒莎緊隨其後,手裡還抱著厚厚的一疊考題。

  怎麼要搞突擊測驗嗎?還是要發表上次小測的成績?話說我這次能突破10分大關嗎?

  雖說小芹似乎英語成績很好的樣子,但是她這種狀態,給我抄我也不敢抄啊!

  「於老師,能耽誤您和大家幾分鐘嗎?」

  舒莎把考題放在講台桌上以後,並沒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十分莊重的請求說。

  於老師只好點了點頭。

  原來舒莎是要向全班同學做公開檢討。

  先是深深一躬,垂下來的發絲都要碰在地板上了。

  「非常對不起大家,我作為班長,卻在語文課上做了如此失態的事,本來應該立刻辭去班長的職務的……」

  「但是經不住班主任一再挽留,我只好厚著臉皮再幹一段時間……」

  「如果有哪位同學想接替我的工作,我會立刻把位置讓出來的……」

  整個過程中一直低著頭,態度非常誠懇。

  大喇叭從遠處瞪著我,還用大拇指比了比低頭謝罪的班長,意思好像是說「你還說你不會道歉?看看人家是怎麼道歉的!」

  看著班長這樣作踐自己,我有點臉紅。

  虧你能彎下腰來啊!語文課那件事是我破壞課堂紀律在先,你怎麼一句都不提我啊?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不就得了?

  你可是班長啊!在小混混的世界裡就相當於老大,班裡的同學就相當於你的小弟,哪有老大向著小弟道歉的道理呀?

  難道你心裡的那一套正義的準繩,對自己最為嚴格嗎?

  真是,活該你活得這麼累,就算你真有一天當上了刑警大隊長,也早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班長說完了檢討,微微抬起頭來,希望能有人出來毛遂自薦,代替自己當新的班長。

  當然不會有人舉手,管理初二(3)班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光是我這個暴力分子就夠讓人頭疼了。

  教室裡鴉雀無聲,站在講台上的於老師都尷尬得不行了。

  忠犬兄突然很悲涼地在後面喊了一聲:

  「班長,你這就要不管我們了嗎?」

  被他這一句話刺激到,班裡的同學也七嘴八舌地出了聲:

  「別啊!你從一年級開始就帶咱們班,我們都習慣了啊!」

  「別灰心啊!我們會一直支持班長的啊!」

  「當班長厲害一點又有什麼錯啊?難道像1班那樣,讓一個老好人來當個掛名班長嗎?」

  「就是就是!聽說1班就是因為班長不管事,有個女生被欺負得很厲害呢!」

  「班長你要是辭職的話,咱們班裡也會有人被欺負了!」

  總之是一面倒地支持班長繼續幹的言論,偶爾也夾雜著「葉麟去死」的革命口號,不知是哪個傢伙喊出來的。

  宮彩彩可能覺得班長要辭職是她惹的禍,心裡想不通,居然又趴在桌子上哭起來了,弄得班長挺為難的,只好拍著她的頭,勸她別哭。

  於老師也站在講台上勸班長不要辭職,頗有點你不干班長我也不敢當班主任了的意思。

  最後班長決定再幹一段時間,直到大家選出更合適的班長為止。

  才選不出來呢!依我看,除了舒莎以外,敢接手初二(3)班這個燙山芋的,只有頭號忠犬眼鏡兄。

  但是忠犬兄可是舒莎的鐵桿支持者,絕不會去跟舒莎競選班長的。

  要是舒莎你下次再說要不當班長,我就舉手跟於老師說:「她不干我幹!」我就不信你敢讓我這個亡命之徒帶領初二(3)班!非得激起你拯救萬民於水火的責任感不可!

  班長的事情暫告一段落,於老師讓英語課代表把上次小測的試卷發了下來。

  啊,我只得了6分,還是在選擇題上蒙對的。

  蒼天啊!為什麼在我降生之前中國沒有統一世界啊!要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我就不用學這個勞什子鳥語了!

  上次小測的時候小芹還沒轉學過來,所以當然不會有她的試卷。

  於老師開始在黑板上講解這次的考題,我偷偷瞄了瞄小芹臉上的表情。

  話說我這麼擔心幹嘛啊?就算我在語文課上公然摸了班長的手,也不必內疚成這個樣子吧?

  我那是正當防衛啊!又不是和班長有什麼姦情……就算有姦情也沒你什麼事啊?你了不起就是我的青梅竹馬,我也沒答應讓你當我的女朋友,頂多是你單相思而已……你有什麼理由向我發飆啊!

  我看過去的眼神有點發狠,本以為會迎上小芹的憤怒目光,結果我卻撲了個空。

  小芹安靜地抄著黑板上的考題,只是眼神裡有一份揮之不去的悲傷。

  發現我在注意她,小芹微微張開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

  反倒是我被沉悶的氣氛壓得夠嗆,先開了口:

  「喂,你臭著臉幹什麼?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了嗎?」

  小芹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向我轉過頭,拼盡平生之力擠出一張笑臉,對我說:

  「沒有呀!葉麟同學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不高興的!」

  快別這麼說啊!別臉上笑眯眯的,心底卻在流血地說這種安慰人的話啊!你乾脆一個小霸王鐵拳打過來我反而比較好受啊!

  「不、不過,還是有件事想知道,葉麟同學,難道……難道你喜歡班長嗎?」

  雖然小芹臉上的表情很讓人同情,可我知道這不是惻隱之心該出場的當口。

  古龍大師曾經說過,很多時候男人會愛上女人,起因都是憐憫和同情。

  狠不下心來,就會變成任小芹的俘虜的。

  「哼,就算我喜歡班長,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我覺得如果有鏡子的話,我此時的臉一定是一副人渣相。

  小芹「哦」了一聲,低下頭半天沒有再說話。

  把左手的四根手指插在鬢角的頭髮裡,裝作梳頭,其實是擋住了眼睛的位置。

  過了很長時間,才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調說:

  「說的也對啊……我也不是葉麟同學的女朋友……」

  「雖然每天都恬不知恥地纏著葉麟同學,最後也只是讓葉麟同學越來越討厭我而已……」

  「如果我還要插手葉麟同學的私人交友,葉麟同學就會更加討厭我了……」

  「我……是不是乾脆自己消失比較好呢?」

  啊!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順著左手的手背流下來了!犯規啊!不准對我進行眼淚轟炸啊!雖然現在小芹的表情已經被完全擋住了,可是光是眼淚和語氣就已經讓我受不了了啊!

  「你、你別哭!我沒有說過讓你消失這樣的話啊!」

  「可、可是,你說過的!第一天我給你傳紙條的時候,你就說過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

  欸?我真的說過嗎?可我早就忘了啊!女孩子在這方面的記憶力居然這麼好嗎?

  「喂,你別傷心了,就算我說過也是無心的!」

  小芹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淚眼婆娑地看著我。

  「那、那麼,就算我不馬上消失也可以嗎?」

  說話的語氣好像她是冬天裡堆出來的小雪人,正在祈求春天晴空下的萬丈陽光一樣。

  我突然無語,只好點了點頭。

  小芹用袖子抹去了眼淚,好像我的首肯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一般。

  「謝謝,那就讓我在消失以前,在葉麟同學身邊多陪一段日子吧!」

  這種生死離別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啊!我才不想跟你一塊演戀愛苦情戲呢!趕緊拿出什麼來改變一下氣氛也好啊!

  對了!聖經!面對這麼不科學的場面,正好是聖經這種極不科學的東西出場的好機會!

  我從書包裡拿出繁體版的舊約,告訴小芹希望她能幫忙抄在練字方格本上,具體的要求也說了。

  小芹根本沒問我抄這東西有什麼用,反而覺得能有機會幫我做事,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了。

  那表情已經不是受寵若驚了,幾乎要到感激涕零的程度。

  不管是讓你傷心還是讓你幸福,對我來說居然都如此簡單嗎?

  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根本沒和小芹說其實抄這玩意是有報酬的,報酬還不少。

  弄得好像是我這個工頭把小芹的工資都貪污了似的。

  找個不這麼煽情的場景再說吧,反正艾米這個資本家還沒把工資打下來呢。

  「喂喂,別寫的太工整了!字體稍微稚嫩一點!讓下次還有提高的空間!」

  聽我說下次還會找她做事,小芹很高興地點了點頭,按照我的要求努力抄寫。

  5頁繁體很快就抄完了,看小芹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以前曾經寫過繁體字似的。

  另外5頁簡體,小芹也毫無壓力地直接照著繁體來抄,筆下自動轉化成了簡體。

  雖然理科不怎麼樣,但是文科方面很厲害啊!

  似乎正好跟我相反的樣子。

  小芹抄完以後自己檢查了一遍,又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我,眼巴巴地希望我御覽一番。

  看見我翻頁檢查,小芹有些緊張地問:

  「怎麼樣?有抄錯嗎?抄錯了會不會被打屁股呢?」

  抄的很好,既工整又故意模仿小孩子的稚嫩,我見過艾米的字,說起來兩者還真有點像,應該不會被艾米的媽媽瞧出大破綻。

  而且既然小芹又開始跟我講黃段子,說明她已經恢復正常了。

  有一個一恢復正常就跟你講黃段子的青梅竹馬,我也夠悲劇的了。

  我點點頭表示抄的很好,小芹開心地笑了。

  「葉、葉麟同學,我抄完這些,有沒有獎勵呢?」

  有啊!等我把方格本交給艾米,會給你發工資的啊!

  我剛想組織一下語言,以免說出「一次一千塊」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小芹卻搶先一步請求道:

  「我不要別的,請葉麟同學明天幫我去修媽媽的筆記本吧!求求你了!」

  十指交握在一起,眼裡閃著星星。

  我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也好,因為練字方格本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我明天上午把這個交給艾米,然後下午去小芹家修電腦吧!

  真是,連休息日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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