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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念舊
        
    「此時他藏身於高州軍中,進陣之後如何行事?」莫問問道。

    夜逍遙看向被晾在一旁的沈冠青,「這裡面有你們多少人馬?」

    「當有三到四千。」沈冠青拱手答道。

    「眼下冀郡的胡軍已經被我們困住,不巧的是你們的這幾千人也在陣中,你有何話說?」夜逍遙俯視沈冠青,他雖然修為不如莫問卻同樣是上清准徒,又曾任晉國國師,持節都督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若是能保全他們的性命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只能壯士斷腕了。」沈冠青答道。

    「那就成了,走吧。」夜逍遙沖莫問和千歲招了招手。

    千歲聞言擺手說道,「依我看還是再等等吧,他已然被困住了,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用的,柳笙混在高州兵卒之中為的就是令我們投鼠忌器,他不會回到胡人陣營的,這幾千兵卒肯定保不住。」夜逍遙搖頭說道。

    「我們在陣外有食水可吃,他們在陣內卻無果腹解渴之物,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莫問說道。

    「對呀,對呀,三爺,你別忘了他們還有弓兵呢。」老五在旁幫腔。

    「好好好,聽你們的,拖上幾天再說。」夜逍遙不再堅持己見。

    「我即刻調火頭前來,為幾位真人整治飯食。」沈冠青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言罷不待眾人說話,帶了隨從轉身下山。

    沈冠青下山之後立刻下令軍隊回撤,大軍後軍變前軍,藉著月光連夜回返。

    被困陣中的那群人見狀大為惶恐,自陣內高聲呼喊,但他們喊的什麼外面同樣聽不到。

    三更時分,沈冠青帶了火頭軍回返,為四人安營紮寨提供酒水飯食。

    「請問真人,這個陣法能否傳進消息?」沈冠青沖莫問問道。

    莫問此時正在手捧茶杯出神發愣,旁邊的夜逍遙接口說道,「你的部下難道一個認字的都沒有?」

    沈冠青聞言抬手拍額,「對對對,我有一想法,還請幾位真人決斷。」

    「說來聽聽。」夜逍遙慵懶的翹起了右腿。

    「沈某手下沒有怕死的兵士,既然不得活命,不如給他們一個忠烈。」沈冠青沖夜逍遙說道。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千歲插嘴說道,沈冠青的言下之意是讓自己的數千士兵自盡,一兩個也就罷了,數千人都為柳笙陪葬,他感覺此事欠妥。

    「莫問,你怎麼看?」夜逍遙看向莫問。

    莫問聞聲仍未答話,他此時想的是如何安置石真,他雖然在高空留下了生門,卻不知道石真有沒有帶了羽衣在身上。

    夜逍遙隔空移起一個果子扔向莫問,莫問下意識的抬手接住。

    「命他們殺向胡人,捨生取義之人由州府贍養其雙親,重金撫卹其家人,遺孀不得改嫁,確保其子女不改姓氏。」莫問出言說道,雖然他在想其他事情,但他元神穩固,耳目清明,回過神來可以自腦海中倒溯眾人先前的談話。

    「是,沈某即刻去辦。」沈冠青為表尊敬,言罷立刻直身站起。

    「黑咕隆咚的,咋寫字兒?等天亮吧。」坐在沈冠青上首的老五出言說道。

    「你們在這裡守著,萬不要放跑了柳笙,我回去看看玉玲瓏,也就這幾日了。」夜逍遙說道。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夜逍遙曾經說過玉玲瓏正在某處待產,他回去看看也好。

    夜逍遙言罷閉上了眼睛,片刻過後上空傳來了金雕的鳴叫,夜逍遙起身出帳,乘了金雕向北去了。

    「三爺怎麼把這扁毛畜生叫來的?」老五疑惑的問道。

    莫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示意夜逍遙召喚金雕用的是元神通靈。其實其他幾位上清准徒的修為提升的也很快,只是與他相比顯得慢了些。

    「沈將軍,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沖沈冠青說道。

    「是是是,我就住在偏帳,真人有事可隨時喚我。」沒有手下在旁,沈冠青的言語謙卑了許多。

    三人所住的是大帳是沈冠青的帥帳,比尋常的三間房屋還大,躺下之後老五絮絮叨叨的拉著千歲說話,千歲雖然也不健談,但他不惱,也不會有問無答。

    莫問躺在床上閉目慮事,此番柳笙是絕對逃不掉的,他想的也不是如何對付柳笙,而是如何保全石真的性命,除去老五,石真是他認識時間最長的人了,石真刁蠻任性,東北最後一戰之時幾乎害他送了性命,但石真對他的情義是真的,石真一直不曾婚嫁也是真的,他不會對一個想害死自己的女人生出感情,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動機,想害死他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但對於這樣一個專情的女人,一個可憐的亡國公主,總是應該為其留條生路的。

    要想保住石真的性命很簡單,進陣之後不殺她就是了,但是石真的脾氣很倔強,在屈辱之下很容易走極端,有了林若塵的前車之鑑,他不得不慎重考慮使用何種方法保全石真,林若塵的死令他一直耿耿於懷,有時候對對方太好有可能導致對方羞愧自盡。

    幾番輾轉之後,莫問起身出了營帳,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月亮隱去,光線暗淡。

    莫問步行到了冀郡兵馬安營之處,自一隱蔽處坐了下來,冀郡所帶的帳篷並不多,只有一主兩副三處營帳,大帳裡有燈燭的光亮,由於大帳所用篷布很是厚實,自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響。

    一直等到四更將過,大帳的帳簾被撩開,自裡面走出了幾個將校,石真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出得大帳向旁邊的副帳走去。

    莫問趁著夜色急閃而入,進得陣內抓住石真,在其發聲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帶其脫困而出。

    攜石真東行十餘裡,到得山腳下莫問延出靈氣試其經絡,確定她是本人之後解開了她的穴道。

    石真穴道被解,已經可以開口,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站立原地,她雖然看不到莫問的樣子卻熟悉莫問的氣息,況且在這種情況下能帶她脫困的也只有莫問。

    莫問也沒有說話,他所做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石真在他心目中還是有份量的。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謝謝。」沉默過後石真率先開口,聲音很小,悲意甚濃。

    莫問聞言長長嘆氣,十幾年前他遇到石真的時候石真還是個身穿黑裘的小公主,騎在馬上俯視兩個落難的少年。十幾年後的今天她成了國破家亡的可憐人,所有漢人都視她為敵。

    嘆氣過後莫問出言說道,「柳笙欺師滅祖,殘殺師長同門,我們此番必須將其正法,他能夠隨意變化形體和樣貌,為了確保將他殺掉,陣中的人一個都不能放走。」

    石真緩緩點頭,沒有接話。

    「石清也是被柳笙所殺。」莫問再道。

    「我猜到了。」石真再度點頭。

    「我送你的羽衣你帶在身邊不曾?」莫問問道。

    石真抬手入懷取了一個小包出來,這件羽衣很輕柔,體積也小,揉捏起來可以貼身存放。

    「好生保管,眼下戰亂四起,趙國已經無力回天,中土沒有胡人安身之所,出關謀條生路吧。」莫問說到此處自懷中取了符盒出來,畫寫定位符咒一道折成三角,抓過石真的左手將符咒放到了她的手裡,再將其五指握攏,「當年我也曾家破人亡,悲苦總是難免,但人總要活著,這是一道定位符咒,我送於你,他日遇到危難可將符咒焚化,不管你身在何處,我都會前去見你。」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法了,若不碰觸石真的手指,石真就會感覺今日他出手相救只是出於憐憫,他的好言相勸和贈以符咒為的是令石真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對她還有情義,只有讓石真產生這種錯覺,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如若不然,她會與林若塵一樣萬念俱灰。

    石真沒想到莫問會有此一舉,耳畔是莫問關切的言語,手上是莫問溫熱的體溫,這一刻她心中五味陳雜,悔恨又感動,溫暖卻絕望。

    莫問握著石真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倘若松的太早,石真會承受不住,必須握著她的手,幫助她做出決定。

    雖然是有意為之,莫問心中也不平靜,肌膚的接觸令他感覺到石真的真實,人在年輕的時候難免會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隨著年紀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倘若現在給石真一個機會,她一定不會再幹那些半夜敲鼓,印泥添茶的事情。但原諒歸原諒,他卻不再有收納石真之心,原因很簡單,他已經有了永久的伴侶阿九,也有了人間的妻子秦云,他心裡再也沒有多餘的位置了。

    「我們能做朋友嗎?」石真語帶顫音。

    「我們一直是朋友。」莫問微笑點頭,石真的這句話令他心中的一塊巨石徹底落地。

    「若是我燒掉符咒,你真的會去?」石真哽咽追問。

    「我一定會去,」莫問正色點頭。

    石真個子很高,與莫問站立一處是平視莫問的,凝視良久,石真抽回了手,解開布包披上羽衣,變為黑色夜行女振翅西去。

    目送夜行女消失在西北天際,莫問收回視線轉身向回走去。

    「你先前在高空留下生門是為了她?」千歲站在陣法的南側。

    莫問點了點頭,人生最大的悲苦莫過於看著自己的親人和自己認識的人一個個死去,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寒冷。

    「藕斷絲連不太好。」千歲說的很是委婉,他站位較遠,聽不到二人在說什麼,但他能看到莫問給了石清一道符咒。

    莫問緩緩搖頭,「那道符咒是她最後的希望,她永遠都不會將其燒掉……」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入陣擊殺
        
    「假如有朝一日她真的燒掉符咒,你會不會前去相見?」千歲問道。

    莫問轉身西行,「她不會燒的。」

    千歲背手跟上,與莫問緩步同行「倘若燒了,你會不會去?」

    「會。」莫問點了點頭。

    「唉,想不通你們為什麼要在這些事情上分神。」千歲搖頭說道。

    「倘若沒有了親人和朋友,哪怕得到長生也毫無意義。」莫問答道。

    千歲沒有再接話,一來莫問的這句話沒有準備他接話,二來他對莫問的這句話也沒有切身體會,他雖然能夠變化成人卻終究不是人類,他是冷血水族,骨子裡沒有人類那種強烈而不理智的血性。

    次日清晨,夜逍遙回返,沈冠青帶了隨從前往陣外,四人出帳旁觀,那些被困陣內的士兵逐一上前,向認字的將校說出自己的姓名和籍貫,由將校寫於地面,沈冠青等人記錄。

    莫問,老五,夜逍遙面色如常,只有千歲很是疑惑,「他們明知要死,竟然還能如此平靜?」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夜逍遙打著哈欠引經據典。

    千歲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老爺,啥意思?」老五沒懂。

    「男人辛苦打拚為的就是讓父母妻兒安居樂業不缺衣食,而今他們的心願已經達到了,他們沒有遺憾。」莫問出言解釋。

    記下了所有士兵的姓名籍貫,陣內的高州士兵在將校的帶領下開始衝鋒,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冀郡一方帶有弓兵,那些士兵尚未衝到近前便被箭雨射殺了大半,衝到敵陣的士兵不過千餘人,而冀郡有一萬多人,戰鬥的結果可想而知。

    千歲不忍觀戰,轉身回帳,老五也感覺戰事太過悲壯,快走幾步跟上千歲,與他一同回去。

    莫問和夜逍遙站在陣外觀戰,直至高州士兵盡數陣亡,常言道哀兵必勝,這千餘人雖然沒勝,卻擊殺了兩千多名高大強壯的胡人。

    「我得睡會兒去。」夜逍遙打著哈欠轉身邁步。

    「李真人怎麼樣了?」莫問隨之回返。

    「可能還得幾天。」夜逍遙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在此之前他是想請千歲和玉玲瓏同往東海的,千歲不願多生是非,玉玲瓏要生產也不能去,而今只能寄希望於劉少卿,劉少卿若是再不去,那就只能讓敖烵幫忙尋找另外兩個幫手了。

    剛想到劉少卿,劉少卿就出現在了南面山頂,但他並非一人獨行,而是帶了瓊瑤同行。

    「在此。」莫問向南揮手。

    「早就聽說劉少卿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嬌妻,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夜逍遙忍俊不止。

    「不要當面笑他。」莫問正色叮囑。

    「真夠胖的,看那一臉褶子得有五十多了吧?」夜逍遙又笑。

    「你又不是不知他脾性,他若見你笑他真會翻臉。」莫問焦急的告誡。

    夜逍遙聞言止住笑聲,回歸平常神情,等待劉少卿和他的如花嬌妻輕身前來。

    劉少卿到得近前衝二人抬了抬手,「你們何時到的?」

    夜逍遙咬牙強忍,莫問恐他笑出聲來急忙出言回答「昨日傍晚,柳笙已然被我們困在陣中,入夜之後我們就要動手。」

    劉少卿聞言轉頭沖羞澀的跟在身後的瓊瑤吼道,「看到了嗎?我出來是做正事的…」

    「我又沒說旁的,我只是不放心你孤身涉險。」瓊瑤道姑怯怯的看了劉少卿一眼,此人眼下穿的還比較規矩,是一身藍色的玉清道袍,可能是因為煉丹之故,臉上已經不再抹粉。

    「這位是?」夜逍遙明知故問。

    「友人。」劉少卿沮喪的回答。

    瓊瑤道姑本來扭捏的等著劉少卿向同門介紹自己,聽得劉少卿一筆帶過,面上瞬時出現了失望神情。

    千歲聽得聲音自帳內出來,劉少卿轉身向大帳走去。

    「千萬別告訴他咱倆的事情。」瓊瑤移形換位,沖莫問耳語一句閃身跟上了劉少卿。

    瓊瑤聲音雖小,卻仍然被夜逍遙聽了去,瞠目扭頭看向莫問,「你跟這個穀倉還有舊情?」

    莫問無奈的看了夜逍遙一眼,快走幾步甩開了他。

    「阿九若是知道,怕是不會輕饒了你。」夜逍遙又跟了上來。

    「能否正經些?」莫問皺眉咋舌。

    二人到得帳前,千歲已經將瓊瑤和劉少卿迎入大帳,老五沖莫問迎了過來瞪眼問道,「老爺,四爺怎麼討了這麼個老婆?」

    「哈哈哈哈。」夜逍遙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劉少卿聞聲撩簾而出,怒目看向夜逍遙。

    夜逍遙見機得快,轉頭看向莫問,「哈哈哈哈,得此強援,不怕大事不成。」

    劉少卿聞言怒意變為了疑惑,轉視莫問。

    「此番並非千歲召你,而是我有要事尋你相商。」莫問接過話頭。

    「何事?」劉少卿問道。

    「進帳說話。」莫問說道。

    老五快走幾步到得帳外,撩開帳簾請莫問等人進入,隨後放下簾子自下首坐下。

    落座之後莫問沖劉少卿說道,「柳笙之事並非此次尋你的主因,在此之前南海龍族尋我議事,他們的降雨法器被東海偷了去,想請我們幫忙攻入東海奪回法器,南海和東海掌南北氣數,法器若不尋回,中土將會一直無雨。」

    「燕國和凉國為何也不降雨?」劉少卿問道。

    「四海之中以東南為大,西北兩海較弱,他們只求自保,不敢妄動。」莫問說道。

    劉少卿聞言眉頭微皺,「我們下不得海如何能夠幫助他們?況且此等棘手的事情,他派道人為何不管,偏偏讓我等以身涉險。」

    「我雖然習得內丹修行法門,卻得益於天庭賞賜元神不傷,此法無法傳之他人,先前我向南海龍族提出了一個條件,事成之後他們將二昧真火的行氣法門傳授於我,只要得此心法,我就可推研出適合你們修煉的內丹修行法門,屆時就可自天地之間直接吸納所有靈氣,無需依賴吞服外丹補添。二昧真火乃南海龍族獨有,人類不可照搬練習,我先行以身試法,若能創出三昧真火,你等最先受益。」莫問耐心解釋,劉少卿不比夜逍遙,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若沒有足夠的好處,他不會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我們只負責水面以上?」劉少卿問道。

    莫問見劉少卿開始追問細節,知道他已經動了心,「他們有四枚鯤蛟內丹,服之,短時間內可自水下換氣。只是我們自水下畫不得符咒,頗為不便。」

    「我們好說,不能畫符對你影響最大。」劉少卿說道。

    「可自水上畫符。」莫問接口。

    「何時動身?」劉少卿問道。

    「百日之後,在此期間南海會送來大量靈物,供我們煉製補氣丹藥,我沒有尋到合適的煉丹器皿,煉丹之事還需仰仗瓊瑤真人。」莫問看向瓊瑤道姑。

    瓊瑤聞言沒有答話,而是轉頭看向劉少卿,待劉少卿點頭方才說道,「行,我來。」

    「劉少卿,最近戰況如何?」夜逍遙睡眼朦朧。

    「胡人所剩無幾,已經不足畏懼,但那慕容燕國卻是心頭大患,再度趁虛南侵,眼下我正在東北助魏王拒敵。」劉少卿說道。

    眾人說話之間,帳外有兵卒前來遞送茶水,老五接過,逐一遞送眾人。

    「三月之後你能抽的開身?」夜逍遙又問。

    「他身邊有大量道人相助,不差我一個。」劉少卿擺手說道。

    眾人闊別已久,中午聚在一起喝酒敘舊,眾人原本打算在晚間動手,但是在酒水的催動下決定提前。自陣外灑酒祭奠了無量山三老和百里狂風之後,五人自不同方位同時進陣。

    「且慢,我與你們做樁交易…」冀郡人群中傳來了一聲高喊,發聲者正是柳笙。

    「你沒資格與我們交易…」夜逍遙高喊著自北方衝向人群。

    五人都是紫氣高手,兩番起落便衝到了敵軍陣營,夜逍遙居北,莫問在西,千歲在東,瓊瑤攻南,劉少卿隱去身形,不知去了何處。

    受困的冀郡胡兵都知道五人不會留下活口,故此爭鬥之時都抱了亡命之心,高聲喊叫,竭力拚殺,可惜的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五人自人群中猶如虎入羊群,胡兵的進攻對他們構不成絲毫威脅

    戰事開始不久,中軍出現了騒動,眾人驚呼「太子遇刺。」

    莫問循聲望去,只見劉少卿自人群中衝出,手中提著太子的首級。

    莫問位於西側,可以看到南側的戰況,那裡也有一個劉少卿,正自人群中揮舞匕首斬殺胡兵,與此同時快速向瓊瑤道姑靠近。

    「瓊瑤小心,靠近你的那個劉少卿是假的。」莫問提氣沖瓊瑤示警。

    瓊瑤道姑聞言愣了一愣,疑惑的看向莫問。

    就在此時,南面的劉少卿沖莫問高喊,「莫問,小心,他要殺你。」

    莫問聞聲轉頭看向距離自己較近的劉少卿,只見那劉少卿陡然隱去了身形,「是我…」

    如此一來,別說瓊瑤,就是莫問也愣了片刻方才確定真假,而那柳笙變化的劉少卿已然趁機靠近了瓊瑤,匕首反撩而出,急削瓊瑤脖頸。

    瓊瑤雖然相貌醜陋,反應卻極為迅速,生死關頭施出了鐵板橋的招式,碩大的身軀陡然後躺。

    瓊瑤的反應很快,應對也正確,但是她忽視了一點,那就是自己的腰身有一抱粗細,柳笙見她躺倒,手中匕首改反撩為豎剖,直接剖開了她的肚腩。

    「我非活剮了你。」劉少卿的怒吼自人群中傳來。

    瓊瑤受傷吃痛,起腳踢向柳笙手肘,柳笙側身躲過,身形一轉,變化身形混入人群。胡軍眼見瓊瑤受傷,紛紛沖上前來試圖趁機殺她,所幸劉少卿及時趕到,殺退眾人抱了瓊瑤撤出陣去。

    其他三人見到己方有人受傷,紛紛自陣內撤出,圍攏過來查看瓊瑤傷勢,劉少卿急切的扯碎道袍裹住瓊瑤的腹部,轉而看向夜逍遙,「已然傷及臟器,必須盡快醫治。」

    「玉玲瓏即將生產,我來吧,快把她送入大帳。」莫問接口說道。

    劉少卿聞言急忙抱起瓊瑤,向西急掠。

    「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瓊瑤抱著劉少卿的脖頸含情脈脈。

    「都快死了還膩歪,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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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開陽隕落
        
    劉少卿將瓊瑤抱進大帳,塞了一枚丹藥到她嘴裡,眾人簡單商議之後留下莫問留下看守,其他眾人立刻分頭準備療傷之物。

    瓊瑤雖然被人劃開了肚子流血卻不多,她很是肥胖,肚腹部位多有油脂,這層厚厚的油脂減輕了她的傷勢,較為棘手的是她的腸道被柳笙的匕首割斷了多處,其中有兩處徹底斷裂,還有兩處被割出了口子。

    瓊瑤道姑受傷之後精神並未萎靡,反而面露歡喜吃吃發笑,很顯然,在此之前劉少卿對她一直是冷言厲色,極少表示出關心。

    莫問雖然醫術比夜逍遙等人高明,卻從未處理過這種情況,瓊瑤道姑一直在笑,每笑一次腹部腸肚就會隨之顫動一次,莫問無奈只能抬手震暈了她,低頭專心處置其腹部的傷口。

    眾人都學過歧黃之術,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置,加上有老五充當腳力,不消片刻就逐一回返,千歲和老五自外面村鎮帶回了一包銀針,夜逍遙自廚下準備了熱水和白酒,劉少卿干的是血腥之事,抓回了一掛帶血的羊腸。

    莫問為瓊瑤清理了腹腔異物,尋了一根細小銀針,以洗淨拉長的羊腸為瓊瑤縫合了傷口,最後以酒水擦拭傷口。

    「無礙了。」莫問以熱水淨手。

    「唉。」劉少卿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瓊瑤道姑,搖頭長嘆。

    「安心就好,七日之後就可進食。」莫問出言安慰。

    「莫問,我真讓你給害苦了。」劉少卿坐上座位抬手拍額。

    莫問知道劉少卿此言所指,便出言說道,「此事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要去尋找阿九那隻丹鼎的。」

    「你分明知道她的脾性卻不曾阻止我,你用心險惡呀你。」劉少卿沮喪的說道。

    「咳咳咳,我說句公道話吧,她是個婦人,你若……」夜逍遙在旁插嘴。

    「你給我住口,你能說出什麼公道話,先前你在帳外發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所笑為何。」劉少卿衝著夜逍遙去了。

    「想那諸葛孔明……」千歲試圖緩和安撫。

    「黃月英也沒她難看。」劉少卿打斷了千歲的話頭,轉而站立起身向外急走。

    莫問知道他要進陣,急忙起身阻止,「你殺了太子,斷了他的一念生機,小心他散功自爆。」

    「他沒多少靈氣了。」劉少卿撩簾而出。

    眾人不放心他獨自進陣,留下老五看護瓊瑤,三人出了大帳與劉少卿一同走向陣法。

    「我們彼此不要靠近對方,但凡靠近我們的人一律擊殺。」莫問抬手向三人逐一傳入自身些許靈氣,帶有他氣息的靈氣就是出入陣法的陣符。

    三人點頭答應,分散開來各自進陣。

    此時陣內還有八千多胡人士兵,太子被殺令他們軍心渙散,眼見劉少卿行走之時隱去了身形,心中恐懼更盛,死不可怕,等死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明明敵人就在身邊,自己卻看不到對方。

    在這種心理的驅使之下,三人進陣之後胡兵立刻向三人衝來,連弓兵也舍了弓箭撿起兵戈大叫前衝,只求死個痛快,死個明白。

    在陣內是無法召喚神獸的,四人只能依靠自身靈氣制敵,他是陣法的佈置者,他若是被殺,陣法就會消散,因此柳笙衝他下手的可能性最大,為了確保安全,此番他沒有再與對方近戰,而是逼出劍氣成片砍殺,此舉雖然大耗靈氣,卻能保證所有人都無法近身。

    千歲體內有異類內丹,靈氣較為充盈,一桿長槍旋飛狂舞,發出圓形靈氣護住周身,胡兵亦不得近身。

    夜逍遙很清楚自己的靈氣修為欠缺,揚長避短,以快打快,並不在一處衝殺,時刻都在變換方位,如此行事雖然殺敵較少,卻可以確保自身安全,柳笙很難跟蹤下手。

    哪怕三人謹小慎微,一炷香之後還是出現了變故,柳笙偽裝而成的屍體自下方沖千歲發動了偷襲,將千歲右腿豁出了一道長五寸深三指的偌大血口。

    眼見千歲受傷,莫問和夜逍遙急忙閃身前往增援,待得二人趕至,劉少卿亦現身旁側,三人將周圍胡兵斬殺,攙起千歲向陣外掠去。

    就在此時,莫問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祥,這種不祥的感覺是人類趨吉避凶本能的一種下意識反應,也是修行中人強大的元神事先察覺到潛在的巨大危險所發出的無聲告警。

    心念至此,莫問來不及多想,將靈氣急速散出護住了眾人,與此同時出言喊道,「延出靈氣護住自身。」

    護住眾人之後莫問心中稍安,隨即將靈氣繼續狂洩,加強靈氣屏障的厚度。

    就在莫問心中的稍安逐漸變成安定的過程中,伴隨著一聲震天巨響,凜冽的氣浪夾帶著土石碎屍向四人迎面撲來。

    柳笙散功自爆的時機選擇的非常恰當,在四人聚在一處之時,而且散功自爆的地點距離四人很近,好在莫問事先有所察覺以自身靈氣護住了眾人,因此柳笙的散功自爆並沒能重創四人,四人被氣浪撞出之後,巨大的氣浪被定氣陣法擋了回去,與向其他三面衝去的氣浪彙集一處,摧枯拉朽的將陣內的胡人和地上的屍體撕卷扯碎。

    由於高空留有生門,夾帶著黃土血肉的氣浪衝向高空,自上空噴洩而出。

    四人站在陣外看著氣浪由強變弱,直至消失。

    「傷勢如何。」莫問收回視線看向千歲,柳笙與太子的關係無疑是龍陽斷袖,此舉有違天道,他不願去細想也不願去深究。

    「沒什麼大礙。」千歲的情緒很是低落,曾經一起學藝的同門向自己下狠手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罪有應得。」劉少卿冷哼過後自懷中摸出一枚療傷丹藥遞給千歲。

    「我傷的不重,你留以備用吧。」千歲擺手推辭。

    「服了吧,那醜婦煉的丹藥很有效力。」劉少卿將丹藥塞進千歲手裡,轉身向大帳走去。

    莫問和夜逍遙攙了千歲隨同回返。

    「四爺,她已經醒了。」老五沖劉少卿打過招呼,快步跑來接下了莫問,「大爺這是咋的了。」

    三人皆未答話,老五見眾人臉上並無復仇之後的快意,疑惑的搖了搖頭,扶了千歲進帳救治。

    瓊瑤道姑此時正在帳內之強忍傷痛,見到劉少卿到來,瞬時忘記了自己的傷痛,關切的問道,「那惡人已經喪命,你可曾受傷。」

    「老實躺著吧。」劉少卿厭惡的看了瓊瑤一眼,轉而嘆了口氣,嘆氣過後走上前去擦去了瓊瑤額頭冷汗。

    「我得回去了。」夜逍遙的心情也很低落。

    「將李真人接到我的道觀去吧,那裡清淨,還有不少女眷可以照顧她。」莫問出言相邀。

    「不用,我們已經有了安排,何時出發焚符告知於我,千歲和瓊瑤真人煩勞老五馱送吧,我急著回去。」夜逍遙沖莫問拱了拱手,又沖其他人逐一道別,道別過後出門乘了金雕去了。

    「我那道觀房舍足夠……」

    劉少卿抬手打斷了莫問的話頭,「我們回凉國去,我在那裡還有一處府邸,她可以自那裡養傷。」

    「南海龍族不日就會來到,其中興許有生肌靈物,還是去我的道觀吧。」莫問再邀。

    「不用,凉國那邊我總要去交代一番。」劉少卿說完看向瓊瑤,瓊瑤急忙說道,「我可以走。」

    「明天再走吧,說了不讓你跟來,丟人現眼。」劉少卿毫不掩飾對瓊瑤的厭惡。

    瓊瑤雖然生氣卻並未反駁,只是低頭不語,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劉少卿,只要能跟著劉少卿,挨幾句數落也認了。

    「大爺,你跟我們去住幾天吧,認認門兒。」老五沖千歲發出邀請。

    「我不喜歡人多,你先將我送回去吧。」千歲說道。

    「你有傷在身,吹不得風。」莫問皺眉擺手。

    「天權子的丹藥大有起效。」千歲指著已經止血的右腿,「你看,這片刻工夫已經好了大半,送我回去吧。」

    莫問沖老五點了點頭,千歲急於離開是因為它不能去東海,感覺愧對眾人。

    老五見莫問同意,便馱了千歲先行離開。

    莫問等人的出現令沈冠青得了莫大的漁翁之利,遣丫鬟喚僕役,伺候的很是慇勤。

    報仇只是對亡者的一種告慰,報仇過後眾人心中都感覺空蕩,並沒有快意恩仇的暢快,不管怎麼說柳笙都是上清准徒之一,這是一場手足相殘的爭鬥。

    到了晚間,沈冠青在偏帳設宴,沈冠青的本意是為眾人慶功,但他很快就發現氣氛的異樣,莫問和劉少卿只是悶頭喝酒,只有老五對他還算友好,偶爾騰嘴與他說話。

    莫問中途離場,自營帳外仰望北斗,七人皆應星辰,開陽的暗淡表明柳笙已經死去。

    「祖師怎會選他為準徒。」劉少卿提了半壺酒走出帳篷。

    莫問聞聲回頭看了劉少卿一眼,沒有答話。

    「我有時會想,我們是不是都是你飛昇路上的踏腳石。」劉少卿仰頭喝酒。

    莫問眉頭微皺,還是沒有開口。

    「如果沒有柳笙陷害你,你可能到現在還跟我們一樣在吞服外丹。」劉少卿又道。

    莫問仍然沒有開口。

    「有你這明珠在,我們永遠都是木櫝,你讓我去輔佐蒲堅,其實是施捨我了一個天仙位次。」劉少卿苦笑過後再度灌酒。

    「你準備如何處置她。」莫問岔開了話題。

    「我已經沒了主意,你心思活泛,幫我想個脫身之策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自作孽


    莫問沉吟片刻說了兩個字「納妾。」

    「你讓我娶她為妻。」劉少卿怒目瞪眼。

    「有別的辦法嗎。」莫問轉頭看向劉少卿。

    「罷了,罷了,先不說這煩心事,依你之見,東海之行是否是九死一生。」劉少卿換了話題。

    「九死一生倒不至於,我們有老五和金雕自空中接應,全身而退想必沒有問題,但東海不比旁處,自東海搶奪降雨法器無異於火中取栗。」莫問說道。

    劉少卿聞言沒有再問,提了酒瓶前往偏帳。

    次日清晨,老五將劉少卿和瓊瑤送往凉國,午時回返,與莫問南下回返上清觀。

    回到道觀,生活回歸平靜,莫問抓緊時間傳授蒲堅和秦風武藝,無名學的是符咒法術,此時仍在謄抄學習。

    閒暇之餘莫問也會與秦云對弈,對弈和琴聲都能體現一個人的修養和品格,秦云下棋從不主動出擊,只是圍守,她心思細膩,想的周全,下到最後以和棋居多。

    「你想不想學習練氣法術。」莫問對弈之時隨口問道。

    「不想。」秦云落子。

    「你可知道若是練氣有成,可得長生不死。」莫問落子。

    「老爺法術高絕,當能斷出妾身壽數,敢問老爺,妾身陽壽幾何。」秦云落子抬頭。

    「道門有九門八十一技,看相推命為道術旁門,我不甚精通,不過看你面相當不是短壽之相。」莫問捏子未落。

    「我不學那長生之術,我只想過凡人的生活。」秦云抬頭沖莫問笑了笑。

    「你當真不學。」莫問追問。

    「當真不學。」秦云重重點頭,「老爺對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從未奢求與老爺永生為伴,能與老爺做一世夫妻妾身就很知足了。」

    「我並非試探於你,而是誠心問你,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當真不學那吐納練氣之術。」莫問正色問道,妻妾雖然在名分上有高低的區別,本質卻是一樣的,都應該同樣對待,喜新厭舊固然不對,厚此薄彼也不可為之。

    「老爺是仙家人物,本不是我能攀附的,休說與老爺一世相守,便是一年一月我也知足了,修行之事老爺不要再提。」秦云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落子棋盤,秦云是個好女子,不奢求不貪戀,值得尊重。

    這一局又是和棋。

    數日過後的午時,敖烵來到。

    「父王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這些是南海所產靈異草木的目錄,共有五行七百多種,你且列出所需之物,我們隨後就會送來。」敖烵遞過來一張朝笏大小的摺紙。

    莫問抬手接過那張名錄拉開閱覽,只見上面按照五行所屬記錄了大量的靈異草藥,草藥的藥性,生長的年份,大致的數量都有記錄。

    「能否快一些,百日無雨人間必定幹旱成災。」敖烵出言商議。

    「我們需要時日準備,百日之期不可提前。」莫問搖頭說道,平心而論他並不完全相信南海,故此下需要時間來確認敖烵所說是否屬實,倘若百日之後還不下雨,就表明東海確實不管人類死活,到那時才能動手。

    莫問言罷,敖烵沒有再強求,莫問是她在人間所能找到的最強的幫手,除了莫問,他人沒有內丹凝結,即便有外丹補充靈氣也無法在慘烈的爭鬥中瞬間恢復靈氣。

    莫問拿出文房,斟酌配比了三批藥草,共有十二份,南海每月送三份過來,倘若一次性送來,存放時間太長會影響草藥藥性。

    午時過後,敖烵收起莫問書寫的紙張起身離去,莫問拿出先前自蠻荒得來的丹鼎仔細打量,斟酌過後只能放棄,丹鼎與蓋子必須是同一種材質,這件丹鼎缺失了蓋子,很難使用。

    「老爺,你在幹啥。」老五拿著一把蒲扇自殿外探頭內望。

    莫問停止踱步轉頭看向老五,「玉玲瓏眼下正在分娩,瓊瑤又受了傷,都無法煉丹。」

    「那就多等幾天唄。」老五邁步進殿。

    「不成,眼下旱災已經很是嚴重,百日之後情況將會更加惡劣,不能拖延。」莫問重新自殿內往復踱步。

    「要不這樣,老爺,咱去玉清山把九龍鼎借出來使兩天,你覺得他們會給不。」老五獻策。

    莫問聞言止步沉吟,九龍鼎乃是玉清宗的寶物,他們不太可能外借,更不可能借給他。

    就在莫問皺眉思慮之際,忽然察覺到西方山中出現了一道異常強大的異類氣息。

    「負我去西山,有一妖物正在向此處快速靠近。」莫問抓起桌上的長劍快步向外走去。

    老五聞聲撇了蒲扇跑出了大殿,抬手抓向頸後抓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今日穿的是對襟小褂,扯下褂子變身巨蝠,自殿前升空,莫問提氣躍上蝠背,二人急赴西山。

    「老爺,是啥妖物。」老五問道。

    「當是野牛成精。」莫問站立蝠背舉目遠眺,上清觀西面是崑崙山的外圍,平日裡很少有大型的禽獸,更不會有妖物存在,那妖物無疑是自崑崙山或更遠的地方來到此處的。

    老五振翼急飛,不多時到得山脊西側,只見遠處山中有兩個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在林中起伏前掠,在二人身後百步處跟隨著一隻巨獸,體型比尋常的野牛要大上三倍有餘,身上無毛,皮為灰色,由於有草木的遮擋,暫時看不到它的頭部。

    老五見到巨獸不待莫問吩咐便振翼向那妖物飛去,那兩個道人眼見有道人騎乘蝙蝠飛來,彷彿看到了救星,飛掠之際高喊求救,「道友快來援手。」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側目細看那怒氣衝衝的追在二人身後的巨獸,他此前的判斷並不完全正確,這不是一隻野牛,而是一隻中土並不常見的巨犀,鼻上生有一尺長短的紅色犀角,頭大眼小,巨犀的頭部有鮮血淌出,顯然有傷在身。

    此時老五已經飛到了巨犀上空,引頸發出了怪聲,那巨犀聞聲速度稍減,搖頭打了兩個響嚏,轉而再度加速,沖那兩個道人急衝而去。

    「道友,快來接我們一接。」被巨犀追趕的道人仰頭求救。

    莫問聞聲還是沒有答話,這兩個道人穿的是上清道袍,此時汗流浹背,顯然奔掠了不短的時間,按照常理他本應該立刻施以援手,但是這場戰事明顯是這兩個道人引起的,他們本想殺了巨犀取其內丹,不曾想敵它不過,反被追的狼狽逃竄。

    「是天樞真人嗎,真人救命啊。」其中一個道人根據巨蝠猜到了莫問的身份。

    「老爺,他認識你,快救他吧。」老五說道。

    「我並不認得此人,跟著他們,不急於出手。」莫問搖頭說道,這兩個道人純粹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就算要救他們也得先讓他們吃點苦頭。

    那兩個道人見莫問並不出手,調頭向東急逃,那巨犀雖然體形巨大,耐力卻強,前衝之時遇到擋路的樹木就會以巨大的鼻角將其撞飛或撞斷。

    「分頭跑啊,傻瓜。」老五在空中高喊。

    「沒用啊,它會分身,真人快救我們性命,我們也是上清門人。」道人誤以為是莫問在上方說話。

    那人本就疲憊,說話之際氣息一滯,被巨犀急衝趕上,到得近前仰頭猛挑,巨大的犀角將那說話的道人慘叫著挑到了半空。

    另外一個道人聽到慘叫聲,嚇的連頭也不敢回,亡命的向東急逃。

    那巨犀挑飛一人之後片刻也不耽擱,調頭衝向另外一人。

    被巨犀挑飛的道人發出一聲慘叫就沒了動靜,莫問並沒有前去承接,因為那巨犀的犀角極為尖利,一戳之下直接將那道人貫腹戳死。

    另外那個道人此時也成了強弩之末,驚恐疲憊之下再也跑不動了,亡命之下狼狽的爬上了一棵一抱粗細的大樹,那巨犀衝到近前衝著那大樹猛力頂撞,每一次頂撞都會將樹幹撞飛不少。

    「真人,快快援手啊。」那中年道人嘶吼著沖莫問求救。

    「老爺,咋辦。」老五問道。

    「不管他。」莫問搖頭說道,這些人雖然穿了一身道袍,卻與強盜無異,他們的目的是殺了巨犀剖取內丹,巨犀不過是受傷之後的一種報復。

    「真人,這妖物的犀角乃是煉丹靈物,只需加入三兩就可確保丹成。」那道人又喊。

    「老爺,這東西好。」老五歡喜的說道。

    「不取。」莫問皺眉說道,不能出手救這些人,他們可惡是其一,不能將此事傳揚出去是其二,不然入山採藥剖丹遭到異類反撲的道人都會往上清觀跑,會給上清觀增添諸多隱患。

    「咱少砍它點兒,不殺它就是了。」老五還是不捨得放棄這犀角。

    老五話音剛落,那棵大樹陡然倒伏,那道人試圖躍上另外一棵樹,結果一腳踏空,徑直落向地面。

    那巨犀雖然眼小,眼神卻好,急衝而上起腳踩踏,那道人翻滾躲避,求救不止。

    莫問見他已經受到了懲罰,便動了惻隱之心,自蝠背上縱身躍下,到得近前雙掌齊出,攻向巨犀左側,將巨犀一舉震翻。

    那道人見巨犀倒地,抓起遺落在旁側的長劍急衝上前,衝著巨犀的左眼急刺而去。

    莫問見狀勃然大怒,延出靈氣將他抓扔了出去,「你們如此行事,遲早會為世人招致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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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辭而別
        
    莫問將那道人扔出之後踏地拔高躲開了急衝而來的巨犀,雖然他先前扔飛了道人,但落地之時曾經將巨犀震翻,巨犀對他有敵意也在情理之中。

    巨犀眼見莫問躍至半空,徑直衝著那個被莫問扔出的道人衝去。

    莫問略作猶豫,閃身上前隔空將那道人抓起,躲過了巨犀的致命一擊。

    巨犀失去了目標,昂頭衝著身在空中的二人發出了沉悶的怒吼,伴隨著怒吼之聲,在其旁側又出現了一隻與它極其相似的巨犀,與其一同仰天吼叫。

    「貧道上清宗金山觀黃真子,請問真人可是天樞真人。」那中年道人大口喘氣。

    莫問厭惡的看了黃真子一眼,在救下此人之前他之所以猶豫有兩個原因,一是鄙視此人的品性,二是救下此人很可能會帶來其他的麻煩。

    看罷黃真子,莫問手指西方沖那自下方怒吼示威的巨犀高聲喊道,「大膽妖孽,還不返回山中。」

    那名為黃真子的道人聞言大急,「真人,這獨角靈兕不是凡物,其鼻角大有用處,真人萬不能放走了它。」

    「我放走了它你又能如何。」莫問冷聲說道。

    「這妖物傷了貧道三位師兄。」黃真子抬高了聲調。

    老五此時恰好飛到近前,聽得黃真子的言語亦是大怒,「老爺,他想給他的師兄報仇,你快松手,別拉著人家。」

    「我就是一說,這妖物好生厲害,我豈是他的對手。」黃真子瞬時蔫軟。

    莫問懶得搭理這無骨之人,將視線移回那巨犀身上,那巨犀頭部有兩道很深的傷口,想必是先前遭這群道人圍攻所致,此物心中積怒遲遲沒有調頭,而是在下方左右衝撞,將林間的樹木成片撞倒,以此發洩心中的氣憤。

    「真人既然來到,這只靈兕理應歸真人所有,還請真人將貧道帶離此處。」黃真子驚怯的說道。

    莫問聞聲反手將黃真子扔向老五蝠背,轉而縱身掠下,沖那巨犀聚氣出掌,此物雖然能夠分身,所分化身卻很是淺淡,不難區分。

    那巨犀雖然體形巨大,卻是個蠢笨遲鈍之物,反應很慢,莫問雙掌所至再度將其掀翻,其所化分身隨後衝至,莫問轉身出手,一舉將那分身震散。

    「回去,再敢東進,必不留情。」莫問抬手西指。

    巨犀雖然被莫問數次擊倒,卻毫無退意,滾身爬起,再度前衝。

    莫問此番沒有閃躲,而是直纓其鋒,待其衝到近前屈指成拳砸向它頭部鼻角。

    那巨犀鼻角受到重擊,發出了痛苦的怒吼,確切的說它的叫聲並不是吼叫,而是自鼻中發出的與牛類有些相似的哞叫。

    大部分異類都很執拗,怒氣一生會不顧死活的猛打猛上,這只巨犀亦是如此,哞叫過後打了兩個響嚏,再度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向莫問衝來。

    莫問見它如此莽撞,便抽出了身後的長劍,看來不讓它吃些皮肉之苦它是不會退去的。

    那巨犀衝到半途陡然停了下來,但它停下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莫問抽出了長劍,而是遠處傳來了一聲怪叫。

    巨犀聽到怪叫扭頭回望,莫問亦循著聲音的來處向西望去,只見在西側的一處山頂站著一大一小兩隻奇怪的動物,大的有七分像牛三分似鼠,體覆灰毛,體形有巨犀一半大小,在其旁邊還站了一隻體形較小的動物,此物當是那怪物和這巨犀雜交所生的幼子,長有一庹,樣貌像它的母親多一些,鼻翼上亦長有一隻紅色犀角。

    那兩隻奇怪的異類自西側山頂發聲呼喚,巨犀聞聲高聲回應,轉而扭頭向西跑去。

    「老爺,那是倆啥玩意兒。」老五自上方問道。

    「不曾見過,回去吧。」莫問縱身掠上了蝠背,他必須與黃真子一同離開,如若不然黃真子會以為他想獨佔這只巨犀的靈角

    老五聞聲轉身東去,莫問站立蝠背轉頭回望,只見那巨犀跑到半途又停了下來,四腳一通亂跺,將那先前被其戳死的屍身踩碎洩憤。

    翻過一座山樑,莫問命老五落地。

    「凡事要有尺度,你們如此行事,早晚會逼的異類反撲。」莫問沖黃真子說道,道士採藥煉丹古來有之,以異類內丹煉丹之事也很常見,正因為有先例,故此他也無法嚴厲的訓斥黃真子。

    「是是是,真人說的是。」黃真子慌不迭的應聲。

    「回去。」莫問沖老五說道,老五聞聲飛起,帶了莫問回返,將那黃真子扔到了山外。

    「老爺,你救他幹嘛,上清宗的名聲都讓這些人給敗壞了。」老五說道。

    「隨他去吧。」莫問隨口說道,世上的人形形**,什麼樣的人都有,不能苛求別人跟自己一樣。

    「你不信等著看,你就算救了他你也不落好。」老五又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出言說道,「要熔煉外丹免不得做些採藥殺生的事情,若是天下道人皆修內丹法門,就不會出現殺生之事了。」

    二人說話之間老五回返道觀,二人自院外落下,步行進院。

    回到道觀,丫鬟來請。

    「老爺剛才與吳云匆忙離去,可是出了什麼變故。」秦云為莫問倒上茶水。

    莫問聞言將先前經過簡略沖秦云敘說了一遍,「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的道理他們應該懂得,枉他們還是修行中人,行事如此激進,早晚自食惡果。」

    「老爺,這是好事呀。」秦云微笑開口。

    「何出此言。」莫問端起了茶杯。

    「妾身舅父前妻甄氏,乃無德之人,心術不正,苛人厚己,不擅持家,還時常打罵下人,由於那甄氏善偽,一直不曾引起舅父重視,直至有一日那甄氏將一婢女打的狠了,那婢女在湯水之中下了毒藥,幾乎將他們害死,舅父方才醒覺,自省之後一紙休書將其休走,再納寬仁新人,至此家道合興,府中昇平。」秦云柔聲慢述。

    「舅父便是天下修行中人,甄氏便是外丹之術。」莫問聞言微笑點頭,相處時間越長,他越發現秦云很有思想,可以交心議事。

    「是呀,此前道人也有挖丹之舉,只是後果不甚嚴重,沒有引起道人察覺,實則外丹術猶如慢毒入骨,雖不見病症卻大有隱瞞,天長日久之下禽獸必然越來越少,直至消亡絕種,時值末世,道人大肆殺戮,倘若能夠引得禽獸反撲,那是再好不過了,咬的他們疼了,才會引起他們的重視和反省,也有利於老爺的內丹法門廣傳天下。」秦云笑道。

    「言之有理,只是禽獸若是反撲,這一口會咬的非常疼痛,甚至會傷筋動骨。」莫問緩緩點頭。

    「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您說呢。」秦云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陰陽循環,天理報應,千百年來人類殺的異類太多了。

    「對了,你差杏兒喊我過來所為何事。」莫問問道。

    「秦風有些想家。」秦云說道。

    「他嫌練武太過辛苦。」莫問眉頭微皺。

    「不不不,只是有些想念雙親,想回去看望一下。」秦云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秦風學藝不精,尚不能獨自上路,但秦云既然開口,總不能駁她的面子。

    「讓無名與他走一遭吧。」莫問說道。

    「多謝老爺成全。」秦云歡喜點頭。

    「我去安排一下,讓他們儘早上路。」莫問放下茶杯起身離開。

    到得正殿,莫問命人喊來無名。

    無名一聽要陪秦風回鄉探親,立刻歡喜答應。

    「明早上路。」莫問說道。

    「師父,讓蒲堅跟我們一起去吧。」無名建議。

    莫問聞言微感疑惑,無名與蒲堅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此番怎麼會為蒲堅說話,不過轉唸過後他就明白了原因,無名是不希望蒲堅跟吳吉兒單獨接觸。

    「無名,我且問你,你對吉兒可有心意。」莫問正色問道。

    「有,我喜歡她,求師父為我做主。」無名鼓起勇氣正式承認。

    「吉兒對你如何。」莫問又問。

    「想必也是喜歡我的。」無名想了想出言說道。

    「你去將你五叔喊來,若他同意,為師就為你定下這門親事。」莫問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存心一碗水端平,蒲堅得天下,無名得眷侶。

    無名答應一聲,雀躍出殿。

    不多時,老五哈欠連天的來到,莫問不曾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爺,你既然發話了,那就這麼著吧。」老五答應的既痛快又不痛快。

    「你去問問吉兒的意思,這種事情可不能勉強。」莫問說道。

    「我去把她喊來,你親自問吧。」老五起身出門。

    莫問跟老五一起長大,自然能看出他對這門婚事並不同意。

    片刻過後,吳吉兒來到,吳吉兒已經不是當年建康城外的那個小娃娃了,成了秀美婀娜的姑娘家,莫問小心試探,吳吉兒先是推諉年紀尚輕,莫問繼續追問,吳吉兒無奈之下只好說出了心裡話,她喜歡蒲堅多一些。

    莫問聞言大感失望,但蒲堅是蒲雄之子,他與蒲雄是摯友,吳吉兒的選擇他也不能強違。

    吳吉兒走後,莫問來到了無名的房中,無名正在忐忑的等待好消息,但莫問帶來的卻是令他失望的壞消息,莫問安撫了許久,無名只是低頭不語。

    晚飯時分,莫問與秦云說起此事,秦云又去問了慕青,慕青也無計可施,吳吉兒有些像她的母親,別人很難改變她的想法。

    次日清晨,秦風匆忙跑來,「姐夫,不好啦,無名走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夜貓子登門
        
    莫問正在梳洗,聽得秦風言語急忙快步出門,秦風拿著一張黃紙快步上前,「姐夫,你看!」

    莫問抬手接過那張黃紙,只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師父,我要去尋找雙親,您多保重,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

    「出了何事?」秦云自房中出來。

    「姐,無名給姐夫留了封信,說是去找他爹娘。」秦風說道。

    「人呢?」秦云抬手拿過莫問手裡的黃紙。

    「不知道,不在房中。」秦風說道。

    「他的父母身在何處?」秦云看罷留言抬頭看向莫問。

    「他是個棄兒,無人知道他父母的下落。」莫問搖頭說道,上清觀的人彼此都是親戚關係,只有無名是個例外,昨日之事對無名打擊很大,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孩子若是受了委屈首先就會想到自己的父母,歸根結底,無名的離去是因為在這裡感受不到親情。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找呀。」秦云焦急的沖秦風說道。

    「墨跡已經乾透,想必是上半夜走的,此時已經走的遠了,我親自去。」莫問轉身進了東廂,拿了長劍快步出門。

    此時道觀眾人已經得知無名出走,皆來到西院門口詢問情況。

    「老爺,我跟你一起去。」老五快步上前。

    「不用。」莫問踏地借力,直接自道觀院內凌空南下。

    上清觀西面是山區,無名不可能往那裡去,南北都是小路,往東是一條大路,莫問沿著大路掠出幾百里,沿途詢問,沒人見過無名。

    隨後又轉向北方,沿著當初眾人南下的小路一路向北,此時這條道路已經很是荒涼,百里無人,荒廢的村落和道路不時有野獸出現,莫問北行之際不時提氣呼喊無名的名字,無名雖然學了符咒法術,卻很是粗淺,尋常的野獸他是不怕的,怕的是遇上一些厲害的禽獸。

    向北追出數百里,出現了三條岔路,其中兩條有人行走踩踏的痕跡,一條向北,一條向東,向北是前往凉國方向,向東通往趙國,而太乙山在趙國境內。

    短暫的猶豫之後莫問選擇了向東的道路,一口氣又追出兩百里,發現了踽踽而行的一個老年災民,打聽之後知道他是自北方來的,路上並沒有遇到小道人。

    這災民行走的速度很慢,一夜之間肯定走不了兩百里,換言之無名還是有可能北上了。

    折返回去,再度向北,又追出三百里仍然沒有無名的身影,莫問沒有繼續往北追,他很清楚無名的身法,無名一夜之間走不出六百里。

    尋之無果,莫問只能掉頭回返,再度向東追趕,往東的路上有城池州府,人數眾多,離家出走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考慮到無名的顏面他就沒有呼喊,而是向看守城門的兵卒詢問,這些人都是辰時輪崗的,清晨時分有什麼樣的人自城門經過他們並不知曉。

    莫問雖然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只能自東行的路上蹲守,一直等到日落也沒有見到無名。無奈之下只好前往太乙山。無名自然走不了那麼快,他來太乙山是為了自此處留下書信和一息靈氣,只要無名回來他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但來到太乙山卻發現山北的那幾間房屋早已經坍塌,門前的土台也已經長滿了雜草。

    皺眉駐足片刻,莫問調頭回返。

    回到上清觀已經是下半夜,道觀眾人都沒有歇息,而是聚集在正殿門前等候消息。

    莫問心情甚壞,沒有與迎上前來的眾人說話,轉身回西院,進了東廂獨坐生氣。

    片刻之後秦云推門進來,將飯食放到桌上,轉而點燃了桌上的燈燭。

    「老爺,無名雖然年幼卻深得你的真傳,他不會有事的,不要太過擔心。」秦云出言安慰。

    「若是換做平常時候我也不會如此擔心,可是眼下天下大亂,他在外面很是危險。」莫問長出了一口粗氣。

    「你若對他無有信心也不會讓他與秦風結伴北上了,先吃些粥飯。」秦云又道。

    「北上不過十天半月,與一直漂泊在外豈能相提並論?」莫問搖頭說道。

    「無名是你的弟子,無人誰敢欺負他的。」秦云端茶遞送。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接過茶水飲茶解渴,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安慰別人,但要想真正起到安慰的作用,則非心思聰慧者不可為之,秦云的幾句話說進了他的心裡,雖然仍不放心,卻不再似先前那般焦急。

    莫問放下茶杯,秦云將竹箸遞了過來,「快吃些粥飯。」

    莫問接過竹箸轉而嘆氣放下,「不知無名可曾吃得晚飯。」

    「老爺,他身上帶有銀錢不曾?」秦云問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先前二人的盤纏一直由無名攜帶,此時應該還有不少剩餘。

    「那就是了,無名很是自立,不會餓到的,來。」秦云拿起竹箸再遞。

    莫問接過竹箸端起瓷碗,剛想吃飯再度放下了碗筷,直身站起,自房中往返踱步。

    此番秦云沒有再勸慰,因為莫問眉宇之間帶有怒氣,她不知道莫問是生無名的氣還是生老五的氣。

    莫問的確在生氣,生的是老五的氣,老五一直不待見無名,總是愛理不理,此番他有心撮合吳吉兒和無名,老五也很是不悅。無名若是無事也就罷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老五難辭其咎。

    「老爺,今天白日來了一個紅衣男子,帶了個箱子過來,吳云迎的他,箱子此時放在正殿。」秦云說道。

    莫問聞言這才想起煉丹一事,瓊瑤受傷,玉玲瓏臨盆,他手中又沒有煉丹鼎器,這煉丹之事本就沒有著落,無名偏偏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上清觀,令他好生憂心。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老五的聲音,「老爺,有無名消息沒?」

    「若有他的消息,我會獨自回返?」莫問正在氣頭上,聲音很是生冷。

    「這孩子真不懂事兒,多大點兒事兒就離家出走,你也別著急,等他玩夠了說不準就回來了。」老五站在門口沒有進屋。

    「你指望一個孩子有多懂事?」莫問抬高了聲調。

    「那個啥,算了,算了,不說了。」老五轉身走了。

    莫問見狀勃然大怒,起腳將木桌連同桌上的飯食踢飛了出去。

    秦云被莫問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過來勸慰,「老爺,莫動氣,他此番過來想必是向你道歉來的,只是不善言辭。」

    「幾十歲一個人,連個孩子都容不下!」莫問怒氣難平。

    「我沒把閨女嫁給你徒弟,至於掀桌子砸碗嗎。」老五的聲音自東院傳來。

    秦云聞言唯恐莫問急躁,急忙伸手抱住了他,「老爺,莫動氣。」

    莫問深深呼吸平息怒氣,轉身走向法台盤腿坐下,閉上眼睛不再言語,秦云見狀也不敢打擾,幫他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二人先前說話的聲音都大,道觀眾人都被驚動,紛紛出來埋怨老五。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眾人聞聲皆以為是無名回來了,急忙湧向大門,莫問雖然未曾出門卻自房中側耳細聽。

    「天樞子在不在此處?」門外傳來了一聲閹人一般的細嗓。

    「你們是誰,找我家老爺幹啥?」老五沒好氣的問道。

    「看你身帶妖氣,想必就是那隻蝙蝠咯?」細嗓再度傳來。

    莫問察覺到來者不善,直身站起出了房門拐向東院,只見道觀門口站著十幾個道人,站在前面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穿高功道袍的老道,此人雖然年老卻面上無須,聲音細,指甲長,一副閹人模樣。

    「師父,就是他。」門外人群中傳來了說話聲。

    「好哇,是你這個傢伙,早知道讓那犀牛踩死你。」老五手指門外。

    「哎喲咯,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樞子啦,福生無量天尊,貧道金山觀掌教肖道林……」那老道說話之間邁步進門。

    「這裡不歡迎你這扁毛夜梟,滾出去。」莫問正在氣頭,聽得那老道陰腔陽調更是火大。

    那名為肖道林的老道見莫問一語道破他的本體,既驚訝又氣怒,「早就聽說天樞子狂傲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旁人怕你,我肖道林卻不怕你,早些時候你傷了我金山觀弟子的性命,奪了那靈犀紅角,今日不與貧道一個說法,咯咯……」

    「少個噠。」老五出言譏諷。

    「你等迴避。」莫問沖道觀眾人說道,這個肖道林的本體是一隻貓頭鷹,這種禽鳥本身就屬於陰物,而此人身穿高功道袍,其靈氣修為必然不低。

    眾人聽得莫問言語各自散去,院內只剩下莫問老五以及站在門房門口的趙老。

    「說吧,你想怎地?」莫問上前一步,與跨在門檻的肖道林直面相對。

    「也不想怎地,只想給我那不成器的徒兒討個公道,還有,那靈犀之角你也得交出來。」肖道林歪頭說道。

    「你想要那犀角?」莫問上前半步。

    「哼哼。」肖道林後退半步到了門外。

    莫問轉頭看向趙老,趙老會意,轉身進了門房。

    莫問邁步而出,環視眾人,連這老道在內門外一共來了十二人,一個個趾高氣揚,亦不知他們的底氣來自哪裡。

    「我們壓根兒沒想要那牛角,你這個白眼狼,真不該救你。」老五出門指著黃真子高聲罵道。

    「你徒弟是我殺的,靈犀的紅角也在我手裡,我偏偏不給你,你能奈我何?」莫問冷笑開口,他能夠感覺到趙老已經啟動了上清觀的護衛陣法,後顧之憂已去。

    「哎呦咯,你這是逼我出手呀。」肖道林歪頭瞪眼。

    「對,我就是逼你出手,今天你打不贏我,你們全得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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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勾魂使
        
    肖道林聞言不怒反笑,「好好好……」笑至中途肖道林陡然出手,右手環掌急出,直取莫問前胸。

    莫問早已有所防範,提氣出掌,迎向肖道林急攻而來的右掌。

    此番出手雙方都存了試招之心,轉瞬之間雙掌相接,詭異的情形陡然出現。

    莫問原以為會將對方震飛出去,但雙掌相接之後肖道林不但沒有被震飛,右掌還生出了一股無形吸力,將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雙掌相接的瞬間莫問便察覺到一股詭異的靈氣自肖道林的掌心反灌而來,這是一種他先前從未見過的氣息,與靈氣有些相似卻極其陰寒,且氣息之中夾雜著濃重的污穢之氣。

    「嘖嘖嘖,貧道聽到諸多關於你的傳聞,此番來見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肖道林面露輕蔑。

    「旁門左道。」莫問雖然出言譏諷,心中卻極為驚訝,對方體內的污穢之氣一直在反灌,其本體靈氣根本無法將這污穢之氣推出體外,越是提氣催動,污穢之氣入體越多。

    道人辛苦修行,為的就是排除體內濁氣,對方反灌而來的污穢之氣較之尋常的屍穢糞穢還要骯髒數倍,在這股污濁之氣之中還蘊含著極度的陰寒,這種陰寒並非尋常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的無形陰寒,道士崇尚純陽,尋常陰邪皆不可污,而這肖道林所發污穢寒氣卻可以污染其體內靈氣,彷如墨汁入盆,鼠糞進鍋。

    「你若跪地求饒,貧道就留那幾個貌美婦人的性命。」肖道林桀桀陰笑。

    「你若跪地求饒,我就留你全屍。」莫問冷聲回應,二人說話之間肖道林所發穢氣已然行到了他的手肘,察覺到異樣,他試圖掙脫肖道林手掌的吸附,但肖道林所發穢氣已經與其所發靈氣融為一體,彷如編繩絞索,已然無法分離。

    由於二人一直站立說話,不曾有進一步的動作,金山觀眾人和老五都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各站一方凝神伺動。

    莫問恐體內靈氣受到污濁之氣的玷污,便提氣猛催試圖將右臂那些受到玷污的靈氣連同對方的污穢之氣一同逼回,未曾想一催之下對方所發穢氣入體更快,轉瞬之間便到得手肘上方。

    「咳,呸。」僵持之際肖道林咳出一口濃痰向莫問前胸吐來。

    這口濃痰來勢不快,不具威脅,但其中侮辱意味很是濃重。

    見對方吐出濃痰,莫問自心中急切思慮,對方此舉定然帶有險惡的目的,絕非單純的羞辱這麼簡單,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對方濃痰沒有吐向他的頭臉而是吐向他的前胸,為的就是防止他歪頭躲過,最終目的應該是逼他以左手出招,揮走這口濃痰。

    對方為什麼想要他左手出招,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其左手帶動體內氣息,使得行於右臂的濁氣快速入體,直至將其體內的所有靈氣盡數玷污。

    雖然察覺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莫問仍然出手了,左手抬起,先緩後急,加速之際屈指成拳,凝足靈氣直接取肖道林頭顱。

    「啊。」「啊。」「啊。」

    前兩聲驚呼發自金山觀眾人和老五,最後的那聲是肖道林的慘叫。

    將肖道林砸飛之後莫問並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後退幾步靠上了道觀的外牆,先前他在出手之前將自己的右臂齊肩震斷,此時右肩鮮血疾流,劇烈的疼痛令他冷汗直冒。

    「老爺。」老五急忙上前攙扶。

    「一個都不要放走。」莫問抬起左手,封點自己右肩的幾處止血穴道,他體內雖然無有濁氣,卻不代表沒有血肉,靈氣幻化的血肉缺失,同樣會造成錐心劇痛。

    老五武藝不高,聽得莫問喊聲立刻抖身變為巨蝠,血口大張,將沖上前來的一個金山觀道人咬扯撕裂。

    莫問止住右肩鮮血,閃身上前搶過一把長劍斬殺了兩名道人,轉而扭頭西望,只見那肖道林正自山林之中搖晃站起。

    見其未死,莫問急閃上前,揮舞長劍砍向肖道林的頭顱。

    肖道林頭部遭受重擊,雖然不曾斃命卻元神不穩,眼見莫問閃身而至,急忙倒地翻滾,莫問已失右臂,重心不穩,且他不善左手用劍,一劍砍出,被那肖道林翻滾躲過。

    莫問此時氣怒非常,揮劍猛砍,先前若非他處置得當,此時已然被這妖道給害死,此時想來還令他後怕不已,脊背發涼。

    肖道林被莫問的一記重擊打的暈頭轉向,倒地之後拚命的向山下滾去,莫問失了右臂,變換身形有所遲滯,出劍也難有準頭,連番出劍都沒能砍中肖道林。

    肖道林雖然躲過了莫問的幾次揮砍,卻並沒有趁機回過神來,因為他一直在滾,越滾越暈,直至撞上山腰的一棵大樹。

    莫問趁機而上,再度揮劍,那肖道林急爬躲避,莫問劍氣揮至,將其雙腿自膝蓋齊齊斷掉。

    「不要讓它飛起來。」山上傳來了金山觀道人的喊聲。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金山觀眾人正在圍攻老五,老五所化巨蝠不同於其他禽鳥,後肢短小,在地面上行動不便,在那些道人的圍攻之下險象環生,每次試圖飛起都會被眾人阻回地面,只此片刻已然身中數劍。

    眼見老五危在旦夕,莫問急忙閃身回援,長劍急揮,將那些道人逐一砍殺,他不擅長用劍,更不擅長以左手用劍,砍殺數人之後扔掉了長劍,以左臂施展擒風鬼手,專取死穴,不留活口。

    僅存的兩個道人見事不好,開始分頭逃走,莫問發出靈氣隔空將那已經躍出五丈的道人抓了回來,反手扔向老五,老五張嘴以待,將其直接咬死。

    「老爺,那鳥人要跑。」老五甩頭扔掉屍身,變為人頭高聲喊道。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那肖道林已然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貓頭鷹,趁著夜色向南飛逃。

    莫問轉過頭來,發現最後那個道人已經向東跑出了百餘丈。

    短暫的斟酌之後莫問縱身向東掠去,到得那道人上空延出靈氣將其抓回,猛摜於地將其摔死。

    莫問調頭回返之時老五已經飛了起來,莫問縱身躍上蝠背,老五振翼向南,急速追趕。

    飛行之時莫問發現老五的速度慢了許多,環視之後發現老五的背上有一道傷口,臀部也挨了兩劍,右側肉翼傷的最為嚴重,被劃開了一道兩尺多長的豁口,飛行之時有些漏風。

    老五飛的慢,那貓頭鷹飛的也不快,它的雙腿被莫問砍斷,每一次煽動翅膀都劇痛無比。

    「老爺,你的胳膊還能長出來不。」老五追趕之時出言問道。

    「不妨事。」莫問聞言心中一暖,老五多處受傷卻仍然最先想到他,實則老五先前並沒有錯,錯的是他,他雖然拿老五當兄弟,但其內心深處卻一直沒有徹底消去主僕之念,只因老五違逆了他的心意就心中不快,此事當自省。

    「你把它的腿砍了。」老五又問。

    「對。」莫問答道。

    「應該把他的尿頭子砍了,省得他惦記咱道觀裡的女人。」老五竭力振翼。

    老五說的粗俗,莫問便沒有答話,在亂世之中擁有家人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確切的說擁有家人並不奢侈,奢侈的保護好家人,若不是他先前處置得當及早斷臂,上清觀眾人此時已經落入魔掌。

    那貓頭鷹察覺到二人在後面追趕,眼見二人越來越近,情急之下衝入了下方的樹林,試圖自林間甩掉二人,老五體型較大,不能自林間飛行,一刻鐘之後竟然追丟了它。

    「老爺,哪兒去了。」老五問道。

    莫問沒有答話,這妖物不知是學了上清法術還是有其他的緣故,竟然沒有妖氣發出。

    老五見莫問不曾答話,張嘴衝著下方林中發出了一陣怪聲,轉而又變化方位向東西兩側發出怪聲,最後調頭向北,再發怪聲。

    「狗日的,心眼兒真多。」老五振翼向北,飛出兩里之後急速俯衝,那貓頭鷹眼見行蹤暴露,自林中快速飛出。

    莫問自蝠背上借力前掠,凌空回臂,到得近前猛然出拳,將那貓頭鷹一舉砸落。

    莫問隨其落回地面,邁步走向那怪叫如哭的貓頭鷹。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青石上出現了兩人,其中一人出現之後高聲呼喊,「天樞真人,慢動手。」

    莫問聞聲轉頭,只見那發聲之人身穿黑袍,既胖且矮,頭戴黑冠,手裡拿著一條灰色鎖鏈,另外一人站在石上未動,那人身穿白袍,既高且瘦,頭戴白冠,手持白麻孝棒,二人雖然樣貌迥異,其身後卻無一例外的背著一口黑色布袋。

    這二人出現之初莫問便察覺到森然涼意,這涼意與那肖道林所發穢氣之中的涼意很是相似,那貓頭鷹見到二人出現,急忙抖身變為人形,沖那身穿黑袍的矮胖子連連磕頭,「八爺救我。」

    「老爺,天地不是封閉了嗎,這倆人怎麼還在外頭。」老五變身落地,驚詫的看著突然現身的二人。

    「你這作惡多端的妖人,欺壓良善,霪心沖腦,貧道今日定要為上清宗清理門戶。」莫問沖肖道林高喝,這二人現身之初他就猜到了二人的身份,與此同時是也猜到了這隻貓頭鷹是黑無常的勾魂使,黑白無常各有一隻勾魂使,黑無常的勾魂使是一隻夜梟,也就是貓頭鷹,而白無常的勾魂使是一隻老鴉,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也並不打算放過肖道林。

    那黑衣矮胖子聽得莫問言語轉身向肖道林走去,用那兩條短腿猛踹肖道林,「你這該死的孽畜,我念你司職還算盡心,厚著面皮求綵衣元君薦你進了金山觀,那金山觀的龍源真人飛昇之前將掌教傳與你,你如此行事,怎對得起兩位仙長的提攜……」

    莫問先前的喝問是在做戲,這黑衣矮胖子此時的踢踹也是在做戲,但他做戲起了相反的作用,莫問一聽綵衣道姑,面色瞬時黑了下來。

    莫問站立未動,老五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抬手阻止,他倒要看看這黑無常能不能將這貓頭鷹給踢死。

    黑無常自然不能將肖道林踢死,踢了幾腳做做樣子,轉身向莫問走來,哭喪著臉沖莫問拱手,「天樞真人,這孽畜乃是范某的差役,還請真人放了它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為地府陰差,地位較尋常地仙要高,凡人對他們很是敬畏,姓氏加某在此時是一個比較謙和的自稱,范無救用這樣的自稱表明對他很是尊重。

    雖然對方說的謙和,莫問卻並未應允,而是皺眉看向自己的右肩,斷臂不同於受傷,斷臂無法瞬間復原,而且恢復斷臂需要耗費大量靈氣。

    「我代這孽畜向真人賠罪了。」范無救再度拱手,他生前不是道人,故此行的是俗家禮。

    「肖道林雖是陰差,卻是我上清門人,其所言所行毫無道人高潔之風,非貧道駁差官的顏面,此人留不得。」莫問搖頭說道,范無救不提綵衣道姑的名號還好,一提綵衣道姑的名號他反而不能就此罷休。

    「真人,謝某這裡有青蓮子一枚,可再生骨肉,送與真人,以贖其罪。」站在青石上的白無常邁步上前,詭笑著自懷中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石盒遞給莫問。

    白無常謝必安的詭笑,黑無常范無救的哭臉是二人的招牌表情,這兩種表情與他們內心的想法無關。

    「差官厚賜,貧道不敢承受。」莫問搖頭擺手,轉而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兩位差官為它求情,貧道怎能再追究這斷臂之仇。」

    黑無常見莫問語風鬆動,急忙道謝,「真人寬懷。」

    「老爺,就這麼算了。」老五在旁插嘴。

    二人相處日久已然心生默契,莫問知道老五此語是在為其謀求好處,便予以配合「律法何時大過人情。」

    「這人情范某記下了。」黑無常接口說道。

    莫問聞言未置可否,岔開了話題,「據貧道所知,末世之時天庭和地府都會關閉,二位差官為何還在人間。」

    「真人說的不錯,眼下上天之路和入地之門皆已關閉,神仙不得上天,陰魂不得入地,但陰魂總要有人收管,我們兄弟二人此番是受命留在人間收管亡魂的。」黑無常抖了抖身後的布袋。

    「原來如此,二位這差事可是個苦差呀。」莫問點頭說道。

    「還好,還好。」黑無常哭喪著臉。

    「貧道道觀離此不遠,二位若是不棄可前往小憩片刻。」莫問沖二人發出了邀請。

    黑無常聞言轉頭看向白無常,白無常沖莫問拱手說道,「我們乃是陰人,豈能前去打擾真人清修。」

    「那道觀乃是賤內所留,兩位差官不需見外。」莫問說道。

    「那我們兄弟二人就厚顏叨擾了。」白無常出言道謝。

    「請。」莫問抬手北指。

    矮胖的黑無常范無救走到肖道林身前揮出一道陰氣,陰氣所至,肖道林瞬時生出雙腿。

    「速去邕州做事,不可偷懶。」黑無常沖肖道林說道。

    「八爺,我那幾個徒兒。」肖道林手指道觀方向。

    「陽壽盡了。」黑無常說道。

    肖道林聞言大為沮喪,現出原形振翅東去。

    老五負了莫問,黑白無常在後,一行人回返道觀。

    到得道觀門口,老五脫下道袍套到了莫問身上,「老爺,你們先進去,我把死人收拾了。」

    莫問抬手敲門,趙老打開大門。

    「二位請進。」莫問側身邀客。

    黑白無常拱手謙遜,先後進門,莫問帶了二人前往正殿,留下趙老瞠目結舌,除了莫問,他根本沒發現有其他人進門。

    此時道觀的眾人正聚集在正殿門口焦急等待,見莫問回返急忙圍上前來。

    「有貴客到來,前去整治酒宴,八葷八素,正殿待客。」莫問沖眾人說道。

    「擔不起正殿,還是偏房吧。」黑白無常謙遜,道觀的大殿是神聖的所在,他們是鬼差,是不能進入道觀大殿的。

    「那就請往丹房。」莫問走向西院。

    眾人也看不到黑白無常,見此情形急忙散去,各自忙碌。

    「老爺。」秦云迎上前來。

    「你先回房,我有貴客需要招呼。」莫問不待秦云走近就出言說道,他此時正在行氣恢復右臂,右臂尚未復原,不便讓秦云見到。

    秦云疑惑的答應一聲,轉身與杏兒回了正屋。

    在此之前道觀眾人已經將丹房收拾妥當,重新搬來桌椅,三人進門,分賓主坐定。

    三人剛剛坐定,秦風就端來了茶水,由於不知道黑白無常坐在哪裡,盤中的茶杯就不知道如何放置,莫問接過茶杯,分放左右,秦風驚怯退走。

    「真人好雅興啊。」黑無常指著房中琴具上的古琴。

    「慚愧,慚愧,二位請。」莫問請茶。

    黑白無常端起茶杯湊口喝茶,他們雖是鬼吏卻與其他鬼魂不同,是可以進食茶水食物的。

    「我們兄弟二人對真人敬仰已久,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方才知道世人所傳不虛,真人當真是術可通天,竟然能夠重生肉身。」黑無常又道,他能看到莫問的右臂在緩慢生出。

    「貧道曾誤服狻猊內丹,遭乾火焚身,化去了體內濁氣。」莫問說道。

    「若是再進毫釐,我們兄弟二人今日就無緣見到真人了。」黑無常說道,雖然他一直在哭喪著臉,多數時候都是他在說話。

    莫問聞言暗自皺眉,他右胸的弱點瞞得過凡人卻瞞不過神鬼。

    上清觀有兩處灶台,分頭整治,酒菜很快端上,三人把酒敘話。

    片刻過後東方放亮,黑白無常並不怕白日,他們做的是收管陰魂的事情,若是懼怕太陽,白天死去的人他們就無法收管。

    酒是壞東西,酒後無德,酒後亂性,但酒也是好東西,可以快速拉近雙方的距離,酒過三巡之後三人徹底熟稔,說話隨意了許多。

    「我們兄弟二人首次聽得真人名號是在十年前,那次張丁自建康城北拘了吳云的魂魄,結果被你們幾人給要了回去。」黑無常哭喪著臉笑道。

    「張丁是我的屬下,我得知此事之後翻看了生死簿,沒有尋到你們的名號,以為張丁謊言瀆職,還責罰了他。」瘦高白無常謝必安說道。

    「沒有我們的名號。」莫問聞言心中一凜,當日聯名留下老五魂魄的有四人,他,阿九,千歲和柳笙。

    「生死薄上沒有你們四人的名號。」謝必安搖頭說道。

    「柳笙也沒有。」莫問急切追問。

    「沒有。」謝必安搖頭說道,言罷,見莫問面露疑惑,探手自懷中取出一本方形文簿快速翻看,此物如同文帖,不厚卻多頁。

    「確實沒有。」白無常謝必安說道。

    「生死薄只此一本。」莫問問道

    「我手裡也有一本,是坤魂。」黑無常接口說道。

    「快些看看有無柳笙名號。」莫問催道,實則一頓酒宴並不能將雙方關係拉的這麼近,三人之所以如此熟稔是因為雙方都存了結交對方的想法,阿九是地府婕妤,地位尊崇,莫問是她的丈夫,黑白無常自然不敢得罪,此外莫問日後的造化定然驚人,跟他成為朋友會受益無窮,莫問也同樣存了這種想法,眼下是末世,黑白無常是地府派在外面收管亡魂的,他們在末世的這段時期擁有巨大的權力。

    「我手裡這本是婦人的。」黑無常說道。

    「我知道,你看看就是。」莫問拿起酒壺為其斟酒。

    黑無常拗不過他,將酒杯喝乾,拿出生死薄一通翻找,「沒有。」

    莫問聞言心頭巨震,生死薄上沒有柳笙的名號,出現這種結果有兩個可能,一是柳笙不男不女,無法分類,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柳笙還活著。

    「真人可要知道其他人的壽數。」黑無常主動問道。

    「秦云。」莫問說道。

    「若是善終,陽壽當得七十有二。」術有專攻,黑無常翻找生死薄如同他畫寫符咒一般迅速。

    「慕青。」莫問又問。

    「若是善終,當得陽壽七十有九。」黑無常又翻。

    「趙櫻英。」莫問再問。

    黑無常再翻生死薄,說出了個整零相加為十五的年紀。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黑無常所說的壽數都是陽壽的極限,也就是不出意外所能活到的最大年齡,但這個數字並不是固定的,若是遇到意外或者是做了惡事,還會減。

    「男子你要問誰。」白無常問道。

    莫問聞言心中微感疑惑,二人目前所行之事乃是假公濟私,黑白無常的熱情似乎有些過頭。

    「吳云。」莫問問道。

    「他的壽數讓你們給篡改了,怕是我們死了他都死不了。」白無常不勝酒力,面臉通紅。

    「看一下秦云能否為我延下子嗣。」莫問轉頭看向黑無常。

    「我們這是生死薄,查不到那個,你要問子嗣可以自己起一卦。」黑無常皺眉說道。

    「查一下乞翼阿古真。」莫問又問。

    「若是善終,當活四十二年。」黑無常急翻找到了石真的名諱。

    莫問聞言心中一涼,石真的壽命很短。

    「林若塵。」莫問又問。

    「回去我們要告知婕妤,你問的都是女子。」黑無常再翻,「這婦人已經死了呀。」

    「能否查到投胎何處。」莫問又問。

    「能。」黑無常又翻,「在晉國……」

    「不要詳說,家境如何。」莫問抬手打斷了黑無常的話。

    「士大夫之家,你是不是為其做過積德法事。」黑無常反問。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他不想知道林若塵投胎在哪裡,只要知道她過的好就夠了。

    「還要問哪個女子。」黑無常問道。

    「有來無往非禮也,我有何能為二位效勞之處。」莫問疑惑的看向黑無常,事出反常必為妖,這二人如此熱情必有所圖。

    黑白無常聞言訕訕不答。

    莫問見他們二人神情越發確定二人是有事相求,「但說無妨。」

    「有些陽壽已盡之人我們無法拘魂,真人若是方便,能否助我們完成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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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鬼盜
        
    「何人的魂魄你們無法拘走。」莫問問道,黑白無常都帶不走他們的魂魄說明這些人皆非泛泛之輩。

    黑無常抓起酒罈為酒壺倒酒,倒滿之後執壺再斟三杯,「多是些修行中人,僧道皆有,我們二人降他們不住,還有一些人躲進了陣法,分明陽壽已盡,我們卻無法將其帶走。」

    「有多少人。」莫問挑眉問道,黑白無常都降不住的必然是各宗各派的頂尖高手,此外聽黑無常言語,他們無法拘魂的人好像還不在少數。

    「有十幾個。」黑無常說道。

    「十八個。」白無常補充。

    「這些人都是何種情況。」莫問問道。

    「都是些精於算計的人,分明陽壽已了卻不奉召證位,想趁末世的這幾年再上一層,求那更高仙位。」黑無常答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黑無常所說的這種情況他曾經遇到過,傳授他們行氣之法的軒轅子就是這種情況,只差三天未能證得天仙位,毫釐之差,抱憾終身,似軒轅子這樣的情況在修行中人裡並不少見,年少時分神嚴重,無心參悟,怠慢修行,待得上了年紀,掌握了修真要訣偏偏壽數將近,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就會想盡辦法滯留人間,末世的出現無疑給了他們這樣一個機會。

    「這些人以地仙修為居多。」白無常端起酒杯沖莫問請酒。

    「既然已證得地仙位次,如何還要拘其魂魄。」莫問拿起酒杯出言問道,他就屬於白無常所說的這種已經到達了地仙位次卻不飛昇的道人,像他這種情況即便無法晉陞天仙位次,陽壽終了之日也會自動證那地仙位,魂魄不會被地府收管。

    「他們有玉籍在身,若是換了平常時候,陽壽終了之後會由天庭接管,然此時是末世,上天之門已經關閉,玉籍失其效力,他們與凡人無異,皆由地府收管。」黑無常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黑無常所說的玉籍又稱道籍,道人在受籙或者受了天仙大戒之後就會擁有玉籍,成了天庭認可的替天行道的人,若是天庭還在司職,這些人是受到天庭庇護的。

    「若是置之不管,待得天地重開,會有何後果。」莫問放下酒杯出言問道。

    「他們飛昇證位,我們倒霉受罰。」白無常詭異苦笑。

    「那十八人二位是拘之不果還是不曾前往。」莫問又問。

    黑無常放下酒杯出言答道,「皆是拿不了的,我們二人尚未近身桃木劍拷鬼杖天蓬尺就開始招呼……」

    「還有硃砂,雄黃,黑狗血。」白無常補充。

    「這些器物能傷得了二位。」莫問笑問,很難想像黑白無常被人打出來是何種景象。

    「若是凡人使用自然奈何不了我等,但那些人都是有道之人,我們豈是他們的對手。」黑無常說道。

    三人說話之間,老五自門外叫嚷,「老爺,我給你們送熱菜來了。」

    「二位既然開口,貧道便不能袖手旁觀,具體如何行事稍後再議。」莫問表明了態度,轉而起身開門。

    老五進門沖二人打過招呼,轉而撤去殘羹冷炙,再上酒菜,換完酒菜,老五見莫問右臂已經復原,為三人重新斟滿酒水之後出門向秦云討了件備用的道袍給莫問更換。

    黑白無常得了莫問肯定的答覆,心中巨石落地,再端酒杯請酒。

    莫問沒拿酒杯,而是出言說道,「前段時日南海前來相邀,言之他們的降雨法器被東海盜了去,令得他們無法降雨,貧道已經答應他們出手相助,眼下正在著手準備,二位所言之事可能要等上一段時日。」

    黑無常聞言連連擺手,「事有緩急,降雨是大事,拘魂一事不急於一時,待得真人閒下來再做計較。」

    「明年正月十五,如何。」莫問說了個日期,他將南海之事說給黑白無常聽是想看一下他們是否知道些什麼,但根據二人神情來看,他們知道的很有限,對於乾旱會持續多久他們毫不知情。

    「好。」二人異口同聲。

    「打擾了一夜,我們也該告辭了,真人若有事相召,可燃香呼喚我們二人的名號。」黑無常起身說道。

    「二位留步,我有事相求。」莫問抬手將黑無常拉回座椅。

    「何事。」黑無常問道。

    「南海已經送來了煉丹之物,我手中卻無煉丹器皿,二位行走陰陽,可知道何處有丹鼎掩埋。」莫問問道。

    「小事一樁,此物多的是,我去為你取來幾個。」黑無常消失了蹤影。

    「謝兄,貧道有一徒兒,自小被人遺棄,可有辦法尋到他的家人。」莫問沖不善言談的白無常問道。

    「可知其生辰八字。」白無常問道。

    「只知年歲。」莫問搖了搖頭。

    「可知其姓氏。」白無常又問。

    莫問再度搖頭。

    白無常話很少,問答之後歸於沉默。

    「還得有勞謝兄幫貧道再查一人。」莫問說道。

    「我們也無甚能耐,只有這些用處,真人但問無妨。」白無常再度取出了生死簿。

    莫問嘆氣過後出言說道,「百里狂風。」

    白無常隨後翻找,很快停了下來,注視著生死簿面露疑惑。

    「如何。」莫問問道,他問百里狂風乃是為了確定生死簿的準確性,他,阿九,千歲,柳笙都不在生死簿上,這表明四人,至少前三人命中注定都會飛昇,而百里狂風已經死了,生死簿上理應有他的名字。

    「此人數年之前陽壽已盡,不知為何魂魄卻不曾前往地府。」白無常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當日柳笙斬殺百里狂風用的是他的黑刀,而黑刀有殺傷魂魄之效,百里狂風魂魄已無,自然無法前往地府,由此可見生死簿是准的。

    二人說話之間,黑無常現身房中,腋夾手提的帶回了四五個丹鼎,莫問見狀急忙起身接拿,黑無常放下丹鼎說了句「還有一些小的。」再度消逝。

    「都是些殉葬陰物,不知合用否。」白無常沖正在檢視丹鼎的莫問問道。

    「容我看上一看。」莫問說道,黑無常帶回的丹鼎個頭都不小,個頭大的丹鼎通常不會太過神異。

    莫問尚未看完,黑無常再度回返,此番帶回了一兜略小的丹鼎,三足,四足都有。

    莫問道聲辛苦,逐一檢視那些丹鼎,這些丹鼎都有些歲月了,有幾隻還是洪荒時期的器物,但並非古老的東西就一定是好東西,莫問檢查過後沒發現有很中意的,只有兩隻還能勉強使用。

    黑無常根據莫問的神情猜到帶回的這些丹鼎並不合用,躊躇片刻出言說道,「還有一隻,必然合用。」

    「還不快去取來。」白無常說道。

    「你可還記得兩百年前咱們自山裡看到的那隻。」黑無常手指西北衝白無常說道。

    白無常聞言皺眉回憶,片刻過後回想了起來,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東西可動不得呀。」

    「天地重開之前還回去就是了。」黑無常擺手說道。

    「若是讓她知道,我們可不得活了。」白無常很是驚懼。

    「你已經死了數百年了,走走走,那東西個頭有點大,你我一同前去搬來。」黑無常沖白無常說道。

    「二位盛情貧道心領,這兩隻可以……」

    莫問尚未說完,黑白無常已經消失了蹤影。

    二人走後,莫問忐忑的自丹房裡往復踱步,聽這二人語氣可能是想偷盜某位仙人的器物,如若不然不會有『天地重開之前還回去』一說,仙家洞府通常有道童或禽獸看守,哪怕仙人不在,想要盜其器物也極為危險,若是被人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莫問緊張踱步之際,門外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響聲,那聲響噹是某個沉重的銅器落地的聲音,落地之後還帶有金屬餘音。

    聽得聲響,莫問拉開了房門,只見院子正中立了一隻巨大的丹鼎,這只丹鼎是他生平見到的所有丹鼎中最大的一個,高達六七尺,寬有三尺,鼎身為八卦牛鼻形狀,周身青紫,古意凝重。

    「真人,快來看上一看。」黑無常沖愣在門口的莫問招手。

    「八卦丹爐,此乃太清祖師之物。」莫問緊張的問道。

    「放心好了,不是他的。」黑無常擺手說道。

    莫問聞言心中巨石轟然落地,剛剛邁步,黑無常低聲說出了下文,「這是西王母的丹鼎。」

    莫問聞言又愣住了,片刻之後回過神來,「二位盛情貧道心領,快快把這丹鼎送回去。」

    「不合用。」黑無常側目問道。

    「誰敢用。」莫問搖頭答道。

    「怕個甚麼,天地重開之前給她送回去就是了,好了,我們兄弟二人還要趕往邕郡,就此別過。」黑無常進屋拿了自己和白無常的行頭。

    「可曾被人發現。」莫問急切的問道。

    「那裡的女土地被我們施法定住了,出不得門,放心用吧,後會有期。」黑白無常沖莫問拱了拱手,轉而消失無蹤。

    先前銅鼎落地的聲音驚動了道觀眾人,黑白無常走後老五第一個走上前來,「老爺,這倆人從哪兒搬來這麼個大傢伙。」

    先前黑無常說話聲音很小,老五不曾聽到,莫問也沒有多做解釋,上前試圖搬拿銅鼎,但入手沉重竟然搬它不動,無奈之下衝老五說道,「快去扯五色布匹將其遮住。」

    「又不是偷的,遮它幹啥。」老五問道。

    「是偷的。」莫問說道。

    「偷的誰的。」老五好奇的環視丹鼎,走過幾步之後似乎發現了什麼,探手自其中一個丹孔裡捏出了一枚金黃色丹丸,「咦,還有個丹……」

第四百五十章 紫金丹爐
        
    莫問聞聲上前,自老五手裡拿過那枚丹丸,這枚丹藥為黃色,只有豆粒大小,外縈紫霧,異彩流光。

    「黃的,應該能吃。」老五湊過來自莫問手裡拿回那枚金丹對日細看,他不懂丹藥,只知道金丹能吃,銀丹有毒。

    「有毒,碰不得。」莫問邁步向丹鼎走去。

    「黃的也有毒?…」老五聞言急忙將那丹藥放回丹孔,莫問低頭看了一眼,丹藥所在的丹孔為坎位,這是一枚五行歸水的丹藥,這枚丹藥不但無毒還極為神異,五行屬水之人吞服會有意想不到的妙處,他先前言之有毒是為了斷了老五的貪念,這枚丹藥被留在丹孔必然有其深意,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枚丹藥絕不是留給他的。

    「老爺,這丹鼎是偷的誰的?」老五好奇的問道。

    「不曉得,去扯布搭棚,準備柴木,我要起爐。」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答應一聲,帶著秦風和蒲堅轉身去了。

    莫問留在西院,仔細打量這只丹鼎,此物雖然是王母在世時所用,卻是個三足雄鼎,鼎身頂部有九轉引風口,鼎蓋之下是八處相對**的小爐,底部有一豆粒大小的氣孔,氣孔之下是一處共用的封閉區域,封閉區域的下方分出了八個出丹孔。

    這種樣式的丹鼎莫問還是頭一次見過,端詳揣摩許久方才悟出了這丹鼎的使用方法,這是一隻極為神異的丹鼎,可以同時熔煉八爐丹藥,這八爐靈物在熔煉之時可以互通有無,以己之多餘補他之不足,借他之盈溢補己之欠缺,可以確保丹成。

    看罷丹鼎,莫問將那枚金丹妥善收管,在還回丹鼎之時,這枚金丹還要放回丹鼎。

    雖然天地已經封閉,在煉丹之前莫問仍然祭告了天地,請罪於王母,言之為了天下蒼生,迫於無奈暫借丹鼎使用,這種祭告的儀式為道家所常見,道家的神髓發於華夏中土,教義衍生於孔孟儒學,科儀則借鑑於上古巫術。

    子時開爐,莫問投入了三份藥草,這只丹鼎雖然巨大卻見火就紅,其熱只斂於內部,並不散之於外,頂部九轉引風口將外部氣息引入,帶走丹汞硃砂所發之毒氣,風過鼎身,有絲竹之聲發出。

    「老爺,我來吧。」老五蹲在旁邊看著莫問在爐前添加柴火。

    「不用。」莫問搖頭說道。

    「你還生我氣呀。」老五咧嘴問道。

    「錯不在你,何來生氣一說,起爐之初你掌握不住火候。」莫問隨口說道。

    老五聞言半信半疑,沒有再問。

    「你傷勢如何?」莫問問道。

    「好了七八分了。」老五答道,蝙蝠之身受傷,變成人身之後傷口會縮小很多,上清觀一直有療傷藥物,敷了藥已經無有大礙。

    「這樣,你帶秦風回一趟家,順道去一趟凉國,劉少卿此時想必還在凉國的護國真人府,你去將最後一份藥草送給他,此處的情況不要提起。」莫問說道。

    「好,我這就去。」老五起身抱了一捆木柴送到爐鼎旁邊。

    「還有,再去一趟司徒府,看看他們有無孔雀王的下落。」莫問想了想出言叮囑。

    「好,那個啥,我順便找找無名,可能晚點兒回來。」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也好,若是尋到他,萬不可強拉他回來,記住他所在的位置,盡快回來通知我。」

    老五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秦云一直在正屋門口聽二人說話,見老五離開,移步過來,「老爺,我去見見秦風,托他給雙親帶話。」

    莫問點了點頭,秦云邁步去了東院。

    莫問守著丹鼎添加柴火,與此同時自腦海中規整思緒,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件尚未著手,另一件已經接上,待得煉丹完畢,一干人等將前往東海,東海之行定然極為凶險,在前往東海之前,還要再見一下黑白無常,那時已經確定了前往東海的人選,可以自生死薄上查一下眾人的壽數,若是生死簿上沒有姓名則萬事大吉,若是生死簿上有名,不管壽數幾何都需慎重。

    東海回來能夠休息一段時日,隨後就要幫助黑白無常擊殺那十八人,此事非常棘手,這倒不是他沒有把握擊殺對手,而是很難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將這些人殺掉,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其本就不好的名聲定然更加狼藉,本就不好的人緣必將變的更差。

    這兩件事情是排在明處的,還有兩件事情在暗處,雖然不知何時發生卻一定會發生,一是異類的大規模反撲,二是蚩尤元神寄身的那個林志興,蚩尤對炎黃後裔極為仇視,他的元神若是成了氣候,定然會對漢人進行殘酷的報復。

    不多時,秦風和老五來向莫問辭行,隨即離開道觀啟程北飛。

    二人走後,秦云為莫問送來了熱茶,莫問接過茶水,讓其回房休息。

    「叔父,我能否幫些什麼?」蒲堅自東院走來。

    「來,過來。」莫問笑著沖蒲堅招了招手。

    蒲堅聞言邁步走近,沖莫問拱手行禮。

    「坐下,與我說說話。」莫問指著身旁的一個草團。

    蒲堅對莫問一直很是敬畏,聽得莫問言語,忐忑的撩衣坐下,緊張的看著莫問,等他說話。

    「在這裡住的可還順心?」莫問微笑發問,對於年輕人他一直是比較寬容的,哪怕蒲堅有時會耍些心機,他也沒有對其心存芥蒂。

    「承蒙叔父庇護,我們母子二人住在這裡時刻感念叔父的恩德。」蒲堅說道。

    「武藝練得如何?」莫問又問。

    「叔父所傳技藝神妙非常,奈何侄兒愚笨蠢鈍,一直不能盡領其妙。」蒲堅答道。

    「不妨事,令尊乃英雄人物,槍法箭術皆屬上乘,我所傳武藝並不適合兵馬作戰,待得你回到令尊身旁,可隨他學習兵陣功夫。」莫問說道。

    「侄兒記住了。」蒲堅鄭重點頭。

    莫問趁機往丹鼎下方添加了幾根木柴。

    「叔父,我們母子何時能與家父見面?」蒲堅低聲問道。

    「年關之前定然送你們前去與令尊團聚。」莫問說道。

    蒲堅聞言面露喜色,連連點頭,他住在這裡屬於寄人籬下,雖然道觀眾人對他們母子都很好,但其內心深處卻始終感覺住在這裡很是不便,尤其是無名的出走,他也知道是因為吳吉兒之事,心中非常忐忑。

    「有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你有天子之命,有朝一日會面南背北,但天定也需輔以人為才能成事,我已經請了天權子輔佐於你,此人曾為大凉護國真人,法術超群,有他輔弼你當可順利登基。」莫問沖蒲堅交底,人有優點也有缺點,劉少卿功利心重,但正因為他功利心重,所以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韌勁和毅力,劉少卿一直沒有什麼成就不是因為他本事不夠,也不是因為他毅力不專,而是此人運氣不好,看的太近,下山之後屢次站隊,沒一次是對的。實則給他一個方向,他還是可以擔當重任的。

    「叔父庇佑大恩,侄兒無以報償,他日若遇重大事宜,定先奏請叔父座下。」蒲堅跪地磕頭。

    「不必如此,我們幾人隨後要往東海一行,待得回返天權子就隨你一同前往雍州,日後諸事可與他商議。」莫問搖頭說道。

    「侄兒遵命。」蒲堅再跪。

    「日後你所行之事我皆不會左右干涉,只有一事,你當謹記。」莫問正色說道。

    蒲堅拱手候聽。

    「若是渡江南侵,會性命不保,我也救不了你。」莫問沉聲說道。蒲堅只有主掌北方的氣數,若是南侵,玉清宗和南海都會出手。

    「侄兒記住了。」蒲堅仆地行禮。

    「時候不早了,早些去吧。」莫問沖蒲堅擺了擺手。

    「叔父昨夜不曾入睡,侄兒願代勞守爐。」蒲堅說道。

    莫問聞言笑了笑,再度擺手,蒲堅退走。

    莫問耳目清明,豈能聽不出先前蒲堅是和吳吉兒一同來到前院的,在二人說話之時吳吉兒一直在東院樹下等他,如此一來就可看出蒲堅提出留下守爐並非真心,這也是他在兩者之間更喜歡無名的原因,無名不善言辭,禮數也不周全,但無名真誠。

    「老爺可曾責怪於你?」吳吉兒的低聲。

    「叔父未曾提起無名之事。」蒲堅的聲音。

    二人說話之間走遠,莫問嘆了口氣繼續看守丹爐。

    這只紫銅丹鼎著實神異,融聚藥力,磨練成丹在同時進行,煉丹過程異常迅速,此外這只丹鼎成丹與其他丹鼎也不一樣,它是逐一成丹的,只要丹藥吸足藥力就會先行自丹孔滾出,剩下那些仍然留存鼎中繼續淬煉。

    次日午時,老五回返。

    「老爺,好消息。」老五跑進了西院。

    莫問回頭看了老五一眼,只見老五手裡仍然提著那個木箱,這表明他尚未來得及前去凉國。

    「可是有了無名的消息?」莫問問道。

    「對,我看到他了。」老五興奮的說道,他雖然沒說什麼,卻一直感覺是他們逼走了無名。

    「在何處?」莫問直身站起。

    「在高州西邊的路上,正在往東走,我聽了你的沒敢驚動他,咱快去吧,可別再走丟了。」老五急切的說道。

    莫問聞言又坐了回去,先前他曾經帶無名走過那條路,無名對那裡比較熟悉,所以選擇那條路東行,但眼下這種情況根本不能將無名帶回上清觀,不然他見到蒲堅和吳吉兒會無比難受。此外若是就此帶回無名,無名會感覺自尊受到傷害。與其強行將無名帶回,倒不如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去找我老丈人來給你燒火。」老五轉身走了。

    不多時,帶來了趙老,莫問仍然坐著未動,此前他一直擔心無名的安危是因為無名沒有辦法聚氣,眼下正好有補氣丹藥,得多給無名帶上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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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送別
        
    「老爺,你還等啥呢,走啊。」老五催促。

    「再等一個時辰,多帶幾顆丹藥過去。」莫問說道。

    「你不準備帶他回來了?」老五疑惑的問道。

    莫問搖了搖頭,無名的離去是因為不喜歡上清觀的氛圍,就算強行帶他回來,他也會再次出走。

    「那我先去歇會兒,爹,你幫老爺看著火。」老五沖趙老交代一句,提了箱子去了東院。

    這只丹鼎可以自行控制溫度,只要不斷火就不會將丹藥煉毀,莫問將守爐之事交予趙老,自己起身進了丹房,找出之前雕刻符盒的木料進行削雕。

    「老爺,有無名的消息了?」秦云端了食盤進來。

    莫問點了點頭。

    「你在做什麼?」秦云將食盤放到了桌上。

    「為無名做只符盒。」莫問說道。

    「你不準備帶他回來?」秦云問出了老五先前問過的問題。

    莫問搖了搖頭。

    「我去為他做些干糧,你抽空把午飯吃了。」秦云轉身出門。

    一個時辰之後,莫問背了長劍,帶了秦云為無名趕製的乾糧以及符盒丹藥與老五動身北上。

    此番他一共帶了五枚內丹,這些丹藥皆為十品,補氣效果奇佳,足夠無名作法耗費。

    酉時,老五到得高州城西,「老爺,他原來就在這條路上往東走。」

    「你何時見到他的?」莫問問道。

    「早上,不到辰時。」老五答道。

    「你繼續前往凉國,事情辦妥之後來此處等我。」莫問提起裝有乾糧的包袱縱身掠下蝠背。

    老五猶豫片刻,嘆了口氣振翼北去。

    莫問落地之後沿著主道一路東行,這條路上有不少逃難的災民,莫問一路走一路問,到得夜幕降臨之時問了最後一群難民,被告知一個小道人剛剛過去不久。

    莫問快步前行,不多時到得高州城外,高州城外聚集了大量的災民,人數當有數千,由於天色已晚,高州城門緊閉,並不放他們進去。在人群之外,莫問見到了無名,孑身一人,踽踽怏怏。

    見到無名的瞬間,莫問放下心來,「混賬東西,害得我好找。」

    無名聽到莫問聲音,驚惶回頭,見莫問自西面走來,既歡喜又忐忑,深埋其首站立原地等莫問來到。

    「師父。」莫問站定之後,無名怯怯的沖莫問行禮。

    「好沒出息,人家不答應婚事你就離家出走?」莫問上下打量無名。

    無名聞言低頭不語,並不解釋。

    周圍人多眼雜,莫問轉身向北側一安靜之處走去,無名跟隨在後。

    「你所帶銀錢呢?」莫問行走之時出言問道,他能看出來無名的包袱裡沒有沉重的東西。

    「接濟他們了。」無名指著東方的災民。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有多餘的錢財可以救濟他人,若是只有盤纏,豈能隨意送人?日後不可濫發善心。」莫問訓斥。

    無名聞言撇了撇嘴,沒敢接話。

    「你幫助他人是對的,但你不要指望他們似你幫助他們這般回報你,日後盤纏不可胡亂送人,聽到沒有…」莫問抬高了聲調。

    「哦。」無名低頭應聲。

    說話之間師徒二人走到一棵樹下,無名跑上前去用袖子擦去了樹下青石上的浮土和黃葉,請莫問坐下。

    莫問坐下之後將包袱塞給無名,「離家數日就將錢財耗盡,好有本事。我道家不倡化緣,無了錢財,何以為食?這裡是你二師娘為你做的乾糧,取了吃吧。」

    「師父,你不抓我回去?」無名接過包袱歪頭偷看莫問。

    「你又不是囚犯,抓你作甚,你既然不願在道觀居住,下山行走也無不可,只是眼下兵荒馬亂,你行走江湖要多加小心。」莫問說到此處略作沉吟,轉而補充了一句,「人性本善乃誤人謠傳,萬不可信,天地有陰陽,人性兼善惡,你年紀太小,善惡還看它不透,初次相見只當那人是壞的,要多加防範,切不可輕信於人。」

    無名原以為莫問追來會對其大加訓斥,未曾想莫問並沒有批評他而是和聲叮囑,感動之下眼圈泛紅。

    莫問沉吟片刻出言問道,「為師問你,你可知道吳吉兒為何選蒲堅而不選你?」

    「弟子拙於表達,不通辭賦,長的又矮,故此不討吉兒喜歡。」無名沮喪的說道。

    「蒲堅出身名門,懂禮數,善逢迎,飽讀詩書,胸藏經緯,且其有胡人血統,長的高大英武,這些你確實比不了他。」莫問話到此處鋒頭一轉,「但是你當明白,你乃道門中人,道門中人無需懂禮逢迎,也無需學那詩詞歌賦,更不需工於心計,心存中正,修真濟世方為正道,待得他日你修道有成名揚天下,哪怕對方是帝王將相也要禮敬於你,世人只會尊重強者,你可懂得?」

    無名默然點頭,沮喪之情稍減。

    莫問自懷中取出裝有丹藥的瓷瓶遞給無名,「這裡有補氣丹藥五枚,你妥善收藏,亂世行走無有靈氣可不成。這五枚丹藥皆為上品,切莫贈予他人。」

    無名聞言抬頭看向莫問,莫問再送,無名低頭伸手,收入懷中。

    「這只符盒你也帶上,閒暇之時多加練習,畫符之時需求精準求快速,快上一分便佔得一分先機。」莫問將那隻符盒遞給了無名。

    無名接過符盒,無聲落淚。

    莫問再取符盒畫定位符咒一道遞給無名,「前番我遇到了陰司官差,本想代你尋找雙親,奈何不知你生辰八字,他們也愛莫能助,此事只能由你親為,日後行走江湖,若是遇到危急困難不要逞強,焚燒符咒告知於我,為師會前去助你。」

    「師父。」無名感動之下抱住莫問放聲大哭,「師父,是我不懂事,我不走了,我隨您回去。」

    「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回去了,為人一世不能不知父母是誰,法術技藝為師已經傾囊傳授,何日內丹修行法門推研完善,為師會再行傳授於你。」莫問將符咒放入無名懷中。

    無名聞言並不答話,只是哭。

    「不可做那婦人之舉,不許哭。」莫問推開了無名,兒子的性情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徒弟有無陽剛之氣與師父如何教導也有直接關聯。

    無名重重點頭,咬牙止住哭泣。

    「這五枚丹藥足以助你渡劫入紫,為師二十歲便突破天劫晉陞紫氣。你天賦比為師要好,萬不能辱沒了為師的名聲。」莫問出言鞭策。

    「師父,您放心,我絕不會給您丟臉。」無名正色說道。

    「甚好。」莫問欣慰點頭。

    夜色降臨,師徒二人點上了篝火,莫問將行走江湖需要注意的事項逐一交代,越說越感覺需要交代的事情很多,一直到得次日拂曉也未曾說完。

    天亮之後高州城門打開,災民開始進城,高州有的是金銀糧米,不怕人多。

    「去吧。」莫問沖無名擺了擺手,成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長輩交代的再多,指點的再細,很多事情還是要靠晚輩自己去面對。

    無名雖然不捨,卻耐不住莫問心意已決,跪地三叩,轉身東行。

    莫問也不捨得無名離去,但無名住在上清觀會感覺壓抑,而且會限制他日後的成就,是放他單飛的時候了。

    無名東行之時頻頻回頭,莫問有心將七星劍贈予他,又擔心此劍太過神異,會引來貪婪之輩,目送無名進城,方才轉身西行。

    回到原處,老五已經等候多時。

    「老爺,箱子已經送給四爺了,秦風想在家裡住幾天。」老五迎上前來。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瓊瑤傷勢如何?」

    「好的差不多了。」老五答道。

    莫問再度點頭,他此時開始犯愁前往東海的人選,瓊瑤雖然修為精深,但此人不夠靈動,應對差一些,最好是玉玲瓏同行,但玉玲瓏又剛剛生產,屆時不見得能騰出身來。

    「司徒府我也去了,他們有孔雀王的消息了。」老五又道。

    「哦?」莫問回神側目。

    「年初的時候有個馬隊在個小鎮上見過一個紫眼的叫花子,現在凉國正在查這事兒。」老五又道。

    「有消息就好,走吧,回去。」莫問緩緩點頭。

    「老爺,我到現在都還是糊塗的,你找那老和尚究竟要干啥?」老五扯下袍子振翼飛起。

    莫問縱身掠上蝠背,「此人並非尋常僧侶,在西土佛門之中果位甚高,只是眼下神通受到了限制。我尋他乃是為了明確司職範圍,宣道傳法如何進行,上界仙佛如何共處,地府如何管制,如此等等都需要劃分明確,如若不然,道佛司職不明,雜亂衝突。」

    「劃地盤兒?」老五說道。

    雖然老五說的通俗,大致意思卻是對的,佛教傳入中土之後與道教在教義上出現了嚴重的衝突,導致了地府與地獄不分,神佛排位不清,今生來世混亂,如何度化世人,如何修行也互有悖亂,這種混亂的情況必須捋順,不能亂成一團。

    「老爺,這傢伙要是個道士,能是個啥仙兒?」老五振翼南下。

    「道佛不可類推,此人為佛陀等流身,在佛教的地位不會低於道家的大羅金仙。」莫問說道。

    「等流身是啥?」老五好奇的問道。

    「與你說不清楚。」莫問搖頭說道。

    中午時分,二人回返上清觀,莫問換下趙老,繼續看守丹鼎,前期滾出的五枚丹藥效力最強,到得後期藥草藥效減弱,出丹緩慢,藥效也差,三日之後三份草藥徹底煉化,再得補氣丹藥三枚。

    莫問並未吞服這些丹藥,他體內儲存的靈氣異常浩瀚,即便將這三枚丹藥盡數服食,也補不回他先前消耗掉的那一成。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按照雙方的約定,南海很快送來了第二批藥草,莫問命那押送草藥的南海水族將剩餘的藥草盡數送來,眼下旱災已經極為嚴重了,東海之行必須提前……

第四百五十二章 詳議
        
    那押送草藥的水族將消息帶回南海,三日之後的清晨,南海龍族來訪。除了敖烵,還有敖炎敖炳兩位龍子。

    三人來到之時莫問正在西院煉丹,三人來到之後莫問將守爐之事交予老五,自正殿與三人敘話。

    「先前多有得罪,真人莫要往心裡去。」敖炎率先開口,在旁的敖炳亦隨之沖莫問拱了拱手,二人先前曾在鄴城與莫問動手,而今要合力取事,自當盡棄前嫌。

    莫問也知道二人此番前來的目的,便謙遜自責了幾句讓對方下台,隨後雙方分賓主落座,丫鬟上茶。

    「這裡是剩餘的藥草,請真人查收。」敖炳將木箱揮向莫問。

    「真人可是要提前出發?」敖烵延出靈氣減緩木箱去勢,待得木箱滑至莫問腳旁,轉頭橫了敖炳一眼。

    莫問佯裝不覺點頭過後出言說道,「你們準備如何行事?」

    「此事很難善了,只能起兵攻入東海龍宮。」敖烵說道。

    「若是中途東海交出了汲水神鼎,你們是否撤兵?」莫問再問,雖然南海答應以二昧真火作為酬謝,他仍然要確定南海龍族進攻東海的真實動機,他可以為天下蒼生而戰,卻不會為兩個海域的個人恩怨以身涉險。

    「只要得回汲水神鼎,我們即刻回返東海,我們此行只是為了拿回神鼎,不為其他。」敖烵說道。

    敖烵說話之際,莫問看的是敖炳和敖炎的表情,敖烵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二人同時皺眉,這說明南海進攻東海還有其他的原因。

    莫問看罷敖炎和敖炳,轉而皺眉看向敖烵,敖烵見狀知道莫問已經自二人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便沖二人說道,「我們與東海的仇怨與莫真人無關,此行只為拿回神鼎,報仇之事留待他日。」

    雖然敖烵是沖敖炳和敖炎說話,其用意卻是向莫問進行解釋,莫問聞言緩緩點頭,「恕貧道唐突,不知南海與東海怨從何來?」

    「這些事情與真人有何關係?」敖炳挑眉側目。

    「老七,莫真人現在是我們的盟友。」敖炎在旁說道,他雖然無能卻比敖炳圓滑。

    敖炳先前曾敗於莫問,心中積怨難消,聽得敖炎勸說,扭頭一旁不再說話。

    敖烵沖莫問歉意一笑,笑過之後出言說道,「南海與東海交惡由來已久,東海囂張跋扈,又有尺木在手,一直以四海之主自居,兩百年前南海曾經拒絕東海提親,由此遭到東海記恨,勒令西北兩海不可與南海通婚,自那時起仇恨就結下了,隨後又發生一些瑣事,令得仇恨越結越深。」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敖烵說的應該是真話,真龍不同於其他雜龍,真龍血脈只存在於四海龍族,要想維持龍族血脈的純淨只能自龍族內部通婚,而且還不能與本海龍族婚配,東海勒令西北兩海不與南海通婚,會令得南海龍族的血脈無法延續,若是與真龍之外的其他龍屬婚配,其血脈就不復純淨。東海這樣一個斷人血脈的舉動無疑會招致南海的報復,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都可以理解。

    「南海與東海想比,雙方實力如何?」莫問問到了關鍵的問題。

    「四海龍族麾下各有通靈水族十萬,實力強弱取決於龍族的強弱,東海原有龍子五人,龍女三人,現存龍子三人,龍女一人。南海原有龍子七人,龍女兩人,現在還有五人,比他們要多出一人。」

    「既然南海實力佔優,為何還要我等道人輔助?」莫問問道。東海和南海的龍子龍女都有死傷,這無疑是兩海連年爭鬥造成的。

    「四海各有所屬,若是前往東海作戰,我們無法自海水之中補充火氣,自身實力先弱三分。」敖烵說道。

    「反之亦然,東海若是南侵,也會處於劣勢,我們會讓他們有來無還。」敖炎在旁補充。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這種地域性的差異可以保證四海各守地界,不會出現人類那種互相爭奪地盤的情況,通過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南海東征並不想吞併東海,因為他們要了東海也沒什麼用處。

    「貧道曾經與敖極敖術以及敖梅動過手,東海剩下的那位龍子與敖術相比孰強孰弱?」莫問問道。

    「敖術乃東海鎮海王,勇武非常,其兄敖柯遠不及他。」敖烵說道。

    「南海以何人最為驍勇?」莫問問道。

    「七弟敖炳。」敖烵和敖炎同時看向敖炳,敖炳擺手謙遜。

    莫問聞言心中有了計較,怪不得南海要前來邀他,原來他先前打敗的兩個人分別是東海和南海的第一猛將。

    「真人曾與敖術交過手,不知其道行武藝與本王七弟相比如何?」敖炎問道。

    「七王爺當勝敖術一籌。」莫問說道,他的這句話並非為了化解與敖炳的仇怨,就事論事敖炳不用兵刃,五行屬火,敖術使用兵刃,五行屬木,兩人如果正面爭鬥,敖炳應該會佔得一絲上風。

    「敖術也曾被真人點倒在地?」敖炳苦笑搖頭,言語之中敵意大減。

    莫問點了點頭,當日在隴郡,他也是封點穴道將敖術制住的,後來讓那東海水族扛走了他。

    敖炳本來只是自嘲,未曾想敖術竟然也被莫問點倒過,撇嘴一笑,心情大好。人不怕倒霉丟人,怕的是沒有人跟自己一起丟人。

    「有真人相助,此去東海定然旗開得勝。」敖炎喜形於色。

    莫問皺眉擺手,「二王爺不可太過樂觀,先前我雖然僥倖勝了敖術,卻是陸地爭鬥,若是海中較量,怕是很難勝他。」

    「由我去敵他,此番誓為大哥和幾位兄長報仇。」敖炳接過話頭。

    「真人,那三位幫手可曾落實?」敖烵自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石盒放到了莫問旁邊的桌上。

    「已尋得兩位同門為幫手,一是曾為凉國護國真人的天權子,還有一人是曾為晉國護國真人的天璣子,這二人與貧道一樣,皆是上清准徒,另外一人尚無下落,容貧道再尋上一尋,若是不成,就由我們三人出戰。」莫問說道。

    「這是四枚鯤鮫內丹,我已經帶來了,真人請先行收納,何時能夠準備妥當,還望真人告知日期。」敖烵將石盒推向莫問。

    莫問端起茶杯喝水,與此同時思慮還有哪些事情沒有想到,待得放下茶杯出言說道,「若是南海得回汲水神鼎……」

    「南海定會將二昧真火的控馭之法告之真人。」敖烵打斷了莫問的話。

    「我想說的是,若是南海得回汲水神鼎,還請廣澤雨露,不要分那江南江北。」莫問擺手說道。

    敖炎接口說道,「四海降雨各有區域,其他地界降雨之事本不歸南海管轄,降多少,何時降,我們無法勘查,也無前例可以遵循,不若這樣,屆時我們聽真人召請,如此一來既可緩解旱情又可杜絕雨大成災,更可提升真人威望。」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敖炎,敖炎雖然修為平平,卻多有霪巧計謀,先前自建康就幾乎引得支持冉魏的道人圍攻於他,此番又出了這樣一個計策,不過這一計策確實有效,在乾旱之際求下雨來,的確可以提升道人的威望。

    敖炎也知道自己出了個好主意,沖莫問笑著點了點頭。

    敖烵見氣氛融洽,在旁說道,「還有一事需提醒真人,東海多有島嶼,島上不乏有修行中人潛修,我們此去東海,怕是會受到三清門人的阻礙。」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自古以來漢人以東為大,以西為小,以北為上,以南為下,修行中人更是看中這一點,太陽自東方升起,修行中人就喜歡選擇離太陽近的地方修行,他先前曾經去過東海,知道那裡有很多修行中人,這些人跟東海龍族屬於近鄰,倘若東海龍族遇到危急, 那些修行中人很可能會出面干預。

    「莫真人乃道門翹楚,與他們好生解釋,他們想必會聽的。」敖炎說道。

    「不見得,只能曉之以理,若是執迷不悟,那就一併殺了…」莫問挑眉說道。他先前曾去東海偷過東西,人家認得他,誰會聽一個盜賊講理,動手在所難免。不過他此時表現出狠辣是另有用意,那就是暗示南海,『你們若敢欺騙我,我也會殺了你們。』

    「不知真人何時可以準備妥當?」敖烵再問出發日期。

    「半月之後。」莫問說道。

    「屆時南海會於祈雨台恭候真人。」敖烵直身站起。

    「午時之前我們一定會到。」莫問隨之起身。

    「莫真人,告辭。」敖炎和敖炳沖莫問拱手。

    莫問送三人出門,此番談話消除了雙方的隔閡,探討了對手的實力,令他對東海之行有了大致的判斷和估算。

    三人皆是真龍,出門之後立刻變化龍身蜿蜒升空,三條赤龍一同升空,氣勢囂然,場面恢宏。

    莫問送走三人,蒲堅自後院迎來,到得莫問面前拱手行禮,「叔父,他們可是來尋我的?」

    「不是的,近些時日一直不曾降雨,他們來尋我商議降雨事宜,我已經與他們說定,他們不會再為難你,放心就好。」莫問微笑答道,此前南海龍族曾經試圖刺殺蒲堅,蒲堅見對他們心存懼意也在情理之中。

    「多謝叔父庇護。」蒲堅拱手再謝。

    莫問笑著拍了拍蒲堅的肩膀,轉身向西院走去,蒲堅有時候會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總是有太多的禮節,壓抑了自己的本性。

    「老爺,談好了?」老五站起身拍打著屁股上的塵土。

    「下月初一出發,幫助他們攻打東海。」莫問點頭說道。

    「老爺,你說他們會不會利用咱?」老五心中擔憂。

    「他們不敢。」莫問微笑搖頭,利用和欺騙的出現雙方都有原因,倘若你很明睿,別人就不敢利用你。如果你為人狠辣,別人怎麼敢欺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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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臨行問壽
        
    「那就好,老爺,啥時候通知三爺和四爺?」老五問道。

    莫問坐到了丹鼎前,「再過幾日吧,煉完丹藥再通知他們。」

    二人說話之間,秦云端茶來送,莫問和老五分取了茶盞,自丹鼎前隨意閒談,時值巳時,陽光和煦,家人在旁,舒心安寧。

    老五見莫問心情較好,趁機解釋,「老爺,那個啥,其實我沒想著當國丈,我就是覺著跟誰應該由閨女自己做主,她小時候遭了那麼多罪……」

    「確實應該由她自己做主。」莫問點頭說道,吳吉兒的童年過的很是悲慘,老五身為吳吉兒的父親,自然希望她長大之後能有個好歸宿。

    「那個啥,你看,他倆也不小了,你要是同意,我想把他們的親事定了,老是在一起膩著,總得有個名分。」老五小心商議。

    「你是她的父親,此事你自己做主。」莫問說道。

    老五不知莫問此語是否出於真心,嗯嗯哦哦的接了話,又磨蹭片刻,將茶杯交給秦云,道了謝往東院去了。

    「老爺,你還在為無名之事耿耿於懷?」秦云蹲身莫問旁邊。

    「他漂泊在外,我如何能夠放心的下。」莫問沒有正面回答。

    「老爺,妾身進門時日也不短了,依我看吉兒與蒲堅更為合適。」秦云低聲說道。

    莫問聞聲轉頭看向秦云,秦云想了想再度說道,「吉兒心思細膩,不似老五那般粗枝大葉,可能是隨了她的生母,蒲堅亦是心細之人,他們二人很是般配。」

    「無名也不是粗心之人,他只是不願露之於外。」莫問說道,道門中人都知道一個極為粗淺的常識,那就是後代若是長的像父親,性情也會像父親,反之亦然,這是血脈繼承多少所決定的。

    秦云聞言嫣然一笑,「你看,你多偏護無名。」

    「我何曾偏護於他?」莫問眉頭微皺。

    「有的,只是你自己不曾察覺,親生父親對兒子也不過如此了,先前老五提起二人定親一事,你皺眉了。」秦云搖頭淺笑。

    「有嗎?」莫問低聲問道,先前老五提起二人定親,他心中想的是絕不能做這個主,不然日後無法沖無名交代,他感覺自己並沒有將心中想法表現出來,未曾想秦云還是細心的察覺到了。

    「有。」秦云嗔怪的看了莫問一眼,「以後可不能這樣,這些時日你與老五說話較少,明顯生分了,此事你做的欠妥。他未曾聽從你的意見將吉兒許配無名,心中已經很是不安,若是你再少了言語,他會更加忐忑。」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事已至此,耿耿於懷也無濟於事,最主要的是老五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老爺,先前那幾條赤龍前來尋你所為何事?」秦云岔開了話題。

    不同的夫妻有不同的相處之道,若是妻子遲鈍愚昧,丈夫保留一些重要的秘密也是對的。若是妻子溫良聰慧,則完全沒有保留的必要,秦云無疑屬於後者,她既然問起,莫問便將前後之事詳說告之。

    「妾身不是修行中人,不懂那二昧真火為何物,不過多日未曾下雨倒是真的,幸虧你與老五有先見之明,於後山挖了水池蓄水,不然眼下我們煮茶做飯也無水可用了,我們況且如此,那尋常百姓必定更加難過,老爺此舉乃是為天下百姓謀福,大善。」秦云說道。

    「東海有仙山靈島無數,其上多有修行之人,此去東海怕是要與他們發生衝突。」莫問將旁邊草團移來,示意秦云坐下。

    秦云微笑示謝,坐上草團若有所思,片刻過後出言說道,「老爺,你離山之前當將道觀嚴加護衛,他們敵你不過,怕是會行圍魏救趙之舉,那時你身在東海,會進退兩難的。」

    莫問聞言重重點頭,秦云所說之事恰恰是他忽略了的,上清觀雖然有兩道庇護屏障,卻是針對異類反撲而佈置的,也可擋住尋常紫氣道人,但是多人一同前來,共同出手完全可以將陣法震碎。

    「老爺,同行之人選定了嗎?」秦云又問。

    「只有劉少卿和夜逍遙,還有一人無有著落。」莫問搖頭說道。

    秦云聞言輕輕頜首,沒有說話。

    「你有何想法?」莫問問道,秦云既然問起,自然是有想法的,之所以不說是因為在此之前已經出過主意,若是連番獻策就有壓夫之嫌。

    「若是能夠尋齊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萬不可拼湊,不然會拖累你們。」秦云說道。

    「言之有理。」莫問點頭贊同。

    秦云見所提建議被莫問採納,微笑過後直身站起,端了木盤去廚下與杏兒一同整治午飯。

    莫問守著丹爐,這只西王母在世之時所用的八卦丹爐極為神異,熔煉丹藥只需三到五日,四日之後得補氣丹藥七枚,由於有八處單獨的小丹鼎,這只八卦丹爐一次最多可熔煉八份藥草,七日之後南海所送藥草盡數煉化,共得補氣丹藥二十五枚。這些丹藥大多與晉國護國真人周冠正當日委託黃云道姑送他的那枚丹藥藥力相仿,每一枚都可將紫氣道人的氣海重複充盈四到五次,他不在此列,因為他體內有內丹凝結,與尋常的紫氣道人不可同日而語。

    隨後三日,莫問又熔煉了一爐療傷丹藥,得丹七枚。

    如此這般,待得莫問準備妥當,距離月初只剩下三日,莫問早起焚燒了劉少卿和夜逍遙所留的定位符咒,通知二人來此會和。

    雖然這只八卦丹鼎極為神異,莫問卻未曾想過據為己有,此物乃西王母之物,借用已然是大不敬,若是佔為己有罪過更甚,待得煉丹完畢,莫問清理擦拭了爐膛,到得夜幕降臨,備下酒宴焚香召請黑白無常。黑無常名為範無救,白無常名為謝必安,莫問焚香過後,黑白無常悄然現身。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沖黑白無常稽首見禮。

    「真人安好。」二人深揖還禮。

    「得二位相助,貧道已然練得丹藥,還請二位將那丹鼎還了,我們也好早些開席。」莫問指著已經整治好的酒宴沖二人說道。

    「那丹鼎可還合用?」黑無常問道。

    「天人所用之物不比尋常,著實神異。」莫問點頭說道。

    「既然合用就留下多用幾天,在天地重開之前還回去就是了。」黑無常卸下隨身行頭。

    「不可,不可,二位還是早些還回去吧,留在此處貧道心中不安。」莫問擺手說道。

    「那好,我們二人先將它送回去,待得回來再與真人說話。」黑白無常轉身出門。

    莫問跟之而出,快步超過二人,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了那枚金丹放回了原位。

    「真人真乃信人也…」白無常沖莫問拱了拱手。

    「有勞。」莫問側身讓開,聽白無常言語,應該是在搬來丹鼎之前就已經發現坎位有一枚金丹,所幸他並不貪婪,沒有將其據為己有,如若不然定會遭到二人的鄙夷。

    二人抬了丹鼎消失了蹤影,莫問沖正在東院探頭張望的老五指了指五彩布蓋,老五會意,上前一通劃拉將竹竿和綢布抱走。

    老五離開之後莫問轉身走向東廂,走過兩步之後又轉身走向正房,推門而入,正在秉燭刺繡的秦云和杏兒急忙離座起身。

    「我來搬兩把椅子,我那兩位同門已然到得百里之外。」莫問提了木椅轉身出門,出門之前看了一眼木架上的刺繡,二人繡的是童子戲鯉,這種圖案通常用在嬰孩的肚兜上。

    「八字不得一撇,繡的早了些。」莫問衝出門相送的秦云說道。

    「此事怪不得我,誰讓你總在丹房安歇。」秦云紅臉關門。

    莫問將木椅搬入東廂,剛剛擺好,黑白無常就現身房中。

    「二位,請入席。」莫問抬手指位。

    先前二人曾經現身於丹房,那時桌旁只有三把椅子,而今又添了兩把,這表明還有客人要來。

    「貧道下月初一要前往東海,今日早些時候邀了同門來此會和,他們對二位仰慕已久,二位能否賞臉與之同席?」莫問出言商議。

    黑白無常聽得莫問言語,猶豫片刻答應下來,分居三四席,莫問為二人倒茶,一盞茶的工夫,金雕到得道觀上空,莫問出門相迎,夜逍遙和劉少卿率先躍下,瓊瑤最後。

    三人過於熟稔,見面並不見禮,莫問喊出秦云,見過夜逍遙和劉少卿,然後負責招呼瓊瑤,此時女子是不可以與男客同席的。

    劉少卿和夜逍遙說話之時不約而同的看向東廂,黑白無常雖有實體,卻是陰人,帶有陰氣。

    莫問帶二人進門,彼此進行了介紹,黑白無常不同於尋常鬼吏,劉夜二人施了平輩稽首禮,將黑白無常推上了一二席。

    由於有黑白無常在場,劉夜二人便沒有提起東行之時,而是與黑白無常飲酒攀談,劉少卿和夜逍遙的酒量都比莫問要好,又存心與黑白無常攀交,杯換角,角換碗,到最後直接用壇,到得二更時分將黑白無常灌的認輸討饒。

    眼見已經喝到盡興,二人便沒有繼續逼酒,而是說些閒話異事,道人做法不但要跟天庭打交道,還免不得與陰間有交集,結識了黑白無常以後很多事情就可以通融。

    黑無常范無救比較活泛,劉少卿和夜逍遙都與他說話,白無常謝必安話語較少,莫問便負責招呼他,不過二人說話都不多,多數時候都在劉夜二人和黑無常談話。

    黑白無常來此之前正在邕郡收魂,邕郡眼下再度發生了戰事,燕國入侵來勢洶洶,冉魏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劉夜二人說到最後也免不得詢問自己的壽數,道家雖然有相面推演之術,卻遠不如直接問陰間來的精準。

    白無常再度拿出生死簿,快速翻至一處,定睛之後眉頭大皺,抬頭看了劉少卿一眼。轉而低下頭再翻,很快再次停了下來,定睛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無常的異常舉動令本來熱鬧融洽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限
        
    白無常皺眉之時莫問亦隨之皺眉,他先前曾沖黑白無常問過相同的事情,他和阿九千歲的名字並不在生死簿上,這表明三人有天定的仙緣,白無常找到了劉少卿和夜逍遙的姓名,說明他們二人跟常人一樣擁有固定的陽壽。

    劉少卿和夜逍遙見到白無常的神情,心頭已然蒙上了一層陰影,但他們二人終究不是無有定力之人,雖然心中忐忑卻並不催問,只是側目等待白無常的答覆。

    黑無常見白無常神情有異,探手自其手中拿過那本生死簿,翻看了幾眼將生死簿合攏交予白無常,轉而沖劉少卿和夜逍遙說道,「兩位真人不是俗骨凡胎,我們這生死簿……」

    「二位時日無多,還請……」白無常打斷了黑無常的話。

    「你看你,喝了些酒水就胡言亂語。」黑無常在旁插言。

    夜逍遙和劉少卿不是市井愚夫,焉能看不出黑無常在試圖遮掩,黑無常的舉動不但沒有令他們安心,反而令他們更加緊張。

    「這是天定壽數,隱瞞有何用處?」白無常執拗的看向黑無常。

    夜逍遙和劉少卿本就緊張,聽得白無常的話瞬時面色煞白,劉少卿終於按捺不住出言催促,「我們壽數幾何,直說就是了,這般遮遮掩掩是想將人嚇死?」

    眼見融洽的氣氛煙消云散,黑無常責怪的看了白無常一眼,白無常倔強的回了一眼,轉而重新打開生死薄,翻至一頁交給了自己右側的劉少卿。

    劉少卿接過發現看不到文字,心念一閃將自己陽氣遮蔽,這才看到了生死簿上的蠅頭小字,待得看完那列記載有自己生辰八字和姓氏名號的陰文,瞠目結舌的愣在當場。

    坐在北位的夜逍遙拿過劉少卿手裡的生死簿,看罷之後眉頭大皺,「『三十二,壽終十月。』你比我小一歲,我今年三十有三,那不就是今年?…」

    「不會呀,我曾經對照銅鏡看過自己的面相,哪怕不得百年,也可活到八十,怎麼會如此短壽?」劉少卿被嚇懵了。

    夜逍遙快速翻找生死簿,翻之無果只能將生死簿遞給白無常,「有勞謝兄。」

    「三十有三,亦是十月。」白無常先說話後翻找。找到之後將生死簿遞給夜逍遙,夜逍遙看罷之後滿頭大汗。

    「為何只有年頭月份,無有具體時辰?」夜逍遙問道。

    「那些需要魂魄離體才會顯於其上。」白無常拿回生死簿收於懷中。

    「慘了,慘了,李曦玲剛為人母便要做那寡婦了。」夜逍遙苦笑著靠上了椅背。

    「不對,定然是哪裡出了差錯,我們乃上清准徒,祖師弟子,怎會如此短壽?」劉少卿憤然站起。

    黑無常坐在他的旁邊,見狀急忙伸手拉他,「劉真人息怒,請坐下說話,這生死簿乃陰間之物,變數很大,並不精準。」

    劉少卿此時已經亂了方寸,聽得黑無常言語長嘆一聲癱回座椅,他有心做出一番事業,未曾想天意弄人,竟然只有而立壽數。

    「十月,下個月就是十月,也就是說我們此去東海會戰死在那裡。」夜逍遙抬手擦汗。

    「恕謝某多嘴,這壽數乃是天定,即便兩位真人不去東海,時辰到了也會壽終正寢。」白無常搖頭說道。

    夜劉二人本就萬念俱灰,聽得謝必安的話更是面如死灰。

    「我們二人離開時間不短了,你先去做事,我隨後就到。」黑無常見白無常總是說實話潑涼水,便催他離去。

    白無常本就有心離開,聽得黑無常催促,起身帶了家什行頭,沖三人抱拳隱去。

    送走白無常,莫問沖黑無常問道,「范兄,此事可有通融之法?」

    「有,有,有,幾位真人無需擔心,眼下乃是末世,在外的陰差只有我們兄弟二人,我們怎會與二位真人作難,只要你們於末世結束之前證得天仙之位,天地重開之日就可白日飛昇,哪個還敢拘你們魂魄。」黑無常獻策安撫。

    黑無常的這番話給了亡魂大冒的劉少卿和夜逍遙幾分活氣兒,二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莫問,莫問又看向黑無常,黑無常重重點頭,示意所言不虛。

    「生死簿上有名,也可以證位飛昇?」莫問再次確認。

    「真人這是關心則亂哪,你忘了我們先前所說的那十八人都是二位真人這種情況。」黑無常點頭說道。

    劉少卿聞言在旁插嘴,「范兄,你可知道天庭何時重開天地?」

    「說不好,末世此前出現過數次,據我所知最長的一次是一紀,最短也有五年。」黑無常搖頭說道。

    「末世已經降臨一年有餘,我們眼下連地仙都不曾證得,三年如何能夠修至天仙?」劉少卿急切思慮。

    「五年是最短的,或許是那十二年亦未可知。」黑無常寬慰,眼下的氣氛已經很是糟糕,但他礙於禮數又不能抽身離去,只能留在此處幫助三人尋找應對之法。

    「請問范兄,我們陽壽終了之後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夜逍遙恢復了冷靜,先前二人之所以失魂落魄是因為這一消息來的太過突然,二人先前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實則修行中人的定力遠勝於常人,若是換做尋常人等,此時還在懵昏之中。

    「只要魂魄不離本體,與陽人別無二致。」黑無常擺手說道。

    夜逍遙聞言點了點頭,沖黑無常道了聲謝。

    「三位真人當從長計議如何飛昇,時候不早了,范某先行告辭。」黑無常見二人情緒平靜了下來,便起身告辭。

    三人直身站起,稽首相送。

    「此事有違常理,我們怎會如此短壽?」劉少卿皺眉思慮。

    夜逍遙拿起桌上的空酒杯於指間捻動,「想必是天意使然,為的是鞭策咱們二人勤修濟世。」

    「這些年我們何曾懈怠過?」劉少卿說道。

    「但我們一事無成。」夜逍遙笑道。

    「難為你還笑的出來。」劉少卿長長嘆氣。

    「事已至此,只能設法補救,急有何用?」夜逍遙放下酒杯抱臂閉眼。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劉少卿通過呼吸平息自己的急躁。他的這句話出自論語,意思是時間不夠了。

    「夠。哪怕只有三年也夠。」莫問正色說道。

    二人見莫問說的鄭重,紛紛轉頭看他,莫問將思緒進行了簡單的規整之後出言說道,「我們此番以身涉險前往東海可有私心?無…我們前往東海乃是為了天下蒼生尋得雨露,索南海二昧真火亦是為了推研內丹修行法門,糾我道家外丹弊端。只要得那二昧真火的控馭法門,不出百日我就能推研完善內丹練氣之法,屆時你們二人先行修煉,三年之中定可以三昧真火焚逐體內穢濁之氣,得那清淨之身。」

    二人聽得莫問言語,點頭贊同。

    莫問略做停頓之後看向劉少卿,「蒲堅就在東院,自東海回返之後你便輔佐於他,耳提面命,督其早日成事,此子有天子之命,你輔其登基,有功於社稷,得天仙位不在話下。」

    劉少卿點了點頭,此事莫問在此之前就跟他說過。

    莫問轉而看向夜逍遙,「眼下三教道人為了獲取煉丹靈物正在做那焚山獵獸,渴澤而漁之事,此舉必定招致異類反撲,屆時總要有人率眾拒敵,若能平此大厄,亦當得天仙之位。」

    夜逍遙聞言抬頭看了莫問一眼,「你倒將我們安排妥當了,只是虧了你。」

    莫問沒有接夜逍遙話頭,而是站立起身自丹房木櫃裡拿出了兩隻瓷瓶,分別拋向二人,「南海所贈靈物共得補氣丹藥二十五枚,你們一人十枚,餘下五枚我留下備用,依我看末世不會於五年之內結束,你們也無需過於焦急。」

    劉少卿拔開木塞倒出瓶中丹丸,「皆為十品,你如何煉得這些寶貝?」

    「借用了天人的一隻丹鼎,日後就不易再得這種品級的丹藥了,東海之行用不了這麼多,剩下那些你們二人留待日後耗用。」莫問說道。

    「你先前送去的那份藥草只得補氣丹藥兩枚。」劉少卿接口道。

    「你自己留著吧。」夜逍遙懶散的說道。

    莫問自懷中取出那方白色石盒揭開,裡面是四枚指甲大小的黑色內丹。莫問將其中兩枚分贈夜逍遙和劉少卿,「這是南海送來的鯤鮫內丹,服之可於水下換氣,不過為期只有七日。」

    二人接過內丹,夜逍遙捏丹在手歪頭打量,劉少卿湊鼻聞嗅。

    「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有腥氣,卻無毒,我們服下不知會有何變化?」劉少卿說道。

    「說不準會長出鰓來。」夜逍遙壞笑打趣,轉而看向莫問,「亦就是說,我們此番東去七日就能回返?」

    莫問點了點頭,「這七日會是不眠不休的爭鬥,東海有不少仙山靈島,屆時可能會有道人出來與我們為敵,依我之見,能勸退就勸退,不能勸退就殺掉。」

    「你還嫌自己名聲太好?」夜逍遙笑問。

    「你有更好的辦法?」莫問苦笑問道。

    「沒有。」夜逍遙搖頭。

    「那就只能殺掉,此事由我出手。」劉少卿接口說道。

    夜逍遙想了想出言說道,「我們可以廣告天下,就說我們此去是為百姓求雨,屆時說不定會有很多幫手……」

    劉少卿擺手說道,「不可。分功不說還會添亂,他們若是遇到危險,我們救是不救?」

    「隨你們。」夜逍遙將內丹和瓷瓶揣入懷中直身站起,「你們說吧,我睡覺去。」

    「我也去,有事天亮再議。」劉少卿隨之起身。

    「我帶你們去臥房。」莫問帶二人出門,瓊瑤耳尖,自正屋出來。

    莫問帶三人前往東院客房,「只有這兩間。」

    夜逍遙先取一間,劉少卿轉頭瞪了莫問一眼,這處道觀房舍眾多,怎麼可能只有兩間客房,但明知莫問發壞,他此時也說不得什麼,只能選了另外一間。

    瓊瑤歡喜的跟了進去,反手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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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出發
        
    待得三人各自進了臥房,莫問轉身回到了西院,秦云和杏兒正在收拾房中的杯碟。莫問進門將原本屬於正房的兩把椅子搬了回去,於正房桌前坐了下來。

    二人收拾妥當,秦云端了清水回來,莫問洗刷過後上床歇息。

    「老爺,你們何時啟程?」秦云輕聲問道。

    「明日晚間。」莫問說道,前往南海需要不短的時間,去到南海之後還要熟悉自水下換氣和行動,提前一天出發是有必要的。

    「劉少卿的夫人是否隨同前往?」秦云問道。

    莫問搖了搖頭,「她乃玉清門人,所學法術與我們不同,彼此協作不甚流暢,她不能與我們前去。」

    「老爺對東海之行不甚樂觀?」秦云根據莫問神情猜到他心中有事。

    「那倒不是。」莫問搖了搖頭,轉而將先前眾人的談話內容告知秦云。

    「既然已經有了萬全的應對之法,便無需為二位真人過度憂心。」秦云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劉少卿和夜逍遙在末世結束之前晉陞天仙位次並不困難,但前提是二人得到了內丹修行法門,而且掌握了三昧真火,而這一切都取決於此番前往東海是否能夠成事,如果無功而返,南海絕不會將看家本領二昧真火傳授給外人。

    莫問點頭過後沒有再說話,等了片刻,秦云伸手過來,自莫問掌心畫了個八字。

    莫問隨即會意,微笑過後滅燭安歇。

    次日清晨,二人起身較晚,到得卯時,莫問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不止一道,止於東院和西院拱門處。

    莫問早已經熟悉了眾人的腳步聲,急忙起身穿衣。

    秦云朦朧起身,莫問回頭看了她一眼,「老五和苟氏來了,我去看看所為何事,你再少睡片刻。」

    穿衣出門,老五和苟氏正準備離去,聽得開門聲又轉身回來。

    「老爺,我們有事兒跟你商量。」老五走到院中停了下來,苟氏蹲身沖莫問見禮,莫問拱手回禮,指了指東廂丹房。

    三人進門落座,杏兒送來茶水,苟氏道明來意,此番過來是沖莫問辭行的,與此同時向莫問表示感謝。

    莫問沉吟片刻點頭同意,他離開這裡之後上清觀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了,蒲堅母子在蒲雄身邊反而更加安全。

    「老爺,我昨個兒跟慕青他們商量了一下,既然已經定了親,吉兒就跟他們一起去吧。」老五出言商議。

    對於老五的這個決定,莫問也只能表示贊同,這畢竟是老五的家事,是吉兒自己的選擇。

    稍坐片刻,二人起身出門前去收拾行裝。莫問隨同前往東院,夜逍遙還賴在床上,劉少卿和瓊瑤在房中吃早飯。

    莫問將劉少卿請到蒲堅所在的房間。

    蒲堅此時正在房中收拾書卷,聽到敲門聲開門而出,深揖於地,「拜見叔父,拜見劉真人。」

    莫問和劉少卿同時點頭,蒲堅側身將二人請入房中。

    「少年,來,抬起頭來。」劉少卿沖蒲堅說道。

    蒲堅聞聲抬頭,再衝劉少卿作揖。劉少卿見蒲堅目生雙瞳,知道莫問所言不虛。

    「固兒,劉真人與我乃是同門,法術高玄,腹藏經緯,先前曾被凉國皇帝請為護國真人,統兵伐趙,威名震天,昨夜我已求他出山助你成事,自今日起你拜劉真人為義父,日後當執人子之禮。」莫問沖蒲堅說道。

    劉少卿聞言轉頭看了莫問一眼,莫問的這番話雖然不曾無中生有,卻也為他大長顏面,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莫問竟然會讓蒲堅拜他為義父。

    「義父在上,請受蒲堅九叩。」蒲堅聽得莫問言語,沒有任何猶豫,跪倒便拜。

    劉少卿想要出手攙扶,被莫問出手拉住,直待蒲堅行完義子之禮方才松開了他。

    「快起身,哈哈哈哈,快起身。」劉少卿歡喜的扶起了蒲堅,蒲堅的舉動令他心中很是歡喜,同樣是輔佐別人,為臣子和為相父差別太大了。

    「日後凡事多請示你的義父,我和令尊皆不會幹預,你能否登基稱帝只在你義父一念之間,你可明白?」莫問正色告誡。

    「是…」蒲堅再度沖劉少卿深揖。

    「此言差矣……」劉少卿感覺莫問說的重了,試圖糾正。

    「不差,此子今日正式交託給你,日後之事我不會再過問,你先與他說話,少頃我們一同前往雍州見過他的父親和伯父。」莫問沖劉少卿說道。

    劉少卿聞言點了點頭,蒲堅送莫問出門。

    莫問邁步回返西院,他太瞭解劉少卿了,劉少卿格局不高,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會盡心,只有讓蒲堅拜他為義父,才能令他不遺餘力的輔佐蒲堅,因為蒲堅是他的義子,是僅次於親生父子的一種親密關係。

    回到西院,秦云已經起身。

    「他們可是要走?」秦云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吳吉兒要一同前往,隨我前往地窖,拿些金玉與吉兒做嫁妝。」

    秦云答應一聲,與莫問自丹房下到地窖,將當日四國賀她大婚所送的禮物挑出了一些。

    「這就是你們準備的賀禮?」夜逍遙自東院走來,一邊走一邊拿著梳子梳理長發。

    「然。」莫問點頭說道。

    「你這主家當的好生小氣,地下藏了那麼多黃金,為何陪嫁只有這些?」夜逍遙笑道。

    「皆是些精細之物,黃金太過沉重,不便負載。」莫問說道。

    「我去為你尋些腳力來。」夜逍遙挽髮插簪。

    說話之間,金雕自西方飛來,夜逍遙縱身躍上雕背。

    「早些回來,我們急於上路。」莫問喊道。

    夜逍遙擺了擺手,驅雕往西北方向去了。

    「他前往何處尋找腳力?」秦云不解的問道。

    「他可操控禽鳥之屬,想必是呼喚鳥雀去了。」莫問轉身前往地窖,再搬黃金綢緞。

    約莫半個時辰,金雕回返,身後跟了一群五彩斑斕的雁,鶴,鸞,鷺。

    「百鳥朝鳳,既充腳力又搏綵頭。」夜逍遙縱身而下,指著落於道觀屋頂牆頭的各種禽鳥。

    「時候不早了,喊它們下來,馱負金銀早些上路。」莫問說道。

    夜逍遙將鳥雀喚下,這些鳥類體形都不小,每隻可負重一二十斤,眾人一通忙碌,臨近中午,離開道觀前往雍州。

    臨行之前莫問將上清觀所在山頭的陣法起動,再加一道靈氣屏障,確保萬無一失。

    金雕和巨蝠在高空飛行,夜逍遙後來所召禽鳥負重不輕,飛不高,在低空,有獵虎和兵卒見到那些負載了嫁妝的禽鳥就開弓挽射,眾人無奈,只得降低高度,陪同禽鳥一同前飛。

    申時過後,眾人來到雍州上空,百鳥齊飛引得城中百姓駐足觀望,一行人到得軍營,蒲雄及其兄長蒲健齊出相迎。

    得知蒲堅已經與吳吉兒定了親,蒲堅大喜,言之選時不如撞日,立刻命人準備昏禮,那些禽鳥逐一落地,卸下所負嫁妝,於高空聚集,隨後繞行內城三週方才飛散,大顯吉祥,倍添神異。

    莫問和蒲雄為雙方進行了引見,趁拜堂儀式舉行之前,莫問抽空向蒲雄解釋了為何要讓蒲堅拜劉少卿為義父,天地重開之時劉少卿不管成事與否都會離開,換言之,劉少卿絕不會反客為主,蒲雄本就無此擔心,聞言反而埋怨莫問想的太多。

    拜堂之時,莫問躲了出去,無名若是見到這幅情形定然悲傷沮喪。想無名之所想,他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待得新人入了洞房,一干要人自內堂開席,雍州眼下已經兼得胡人四州,有兵二十萬,若不是顧及冉魏此時正在東北抗燕,趁機吞併其城池為不義,眼下所得還不止四州。

    在這一問題上,上清三人的意見與蒲氏兄弟是一致的,在外敵入侵,當權者調兵抵禦外敵的時候,是絕不能趁機擴充自己實力搶奪他人疆土的,此事不是君子所為。

    由於要趕赴南海,一行人便沒有多待,酒席散了之後劉少卿和莫問一乘,夜逍遙獨坐金雕,告別雍州眾人趕赴南海,至於瓊瑤則沒有同行,而是留在了蒲堅身邊負責看護,蒲堅有皇帝命一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必須有高手貼身保護,防止宵小的暗殺加害。

    此時已經是初秋時節,暗夜飛行,秋風送爽,不到兩個更次老五和金雕就到得黃河北岸。

    「水族多有體形巨大者,你們二人無有長兵器,我們順道前去碧水潭尋千歲討上一件吧。」莫問抬高聲調,千歲此時必然在愧疚沒有隨三人一同前往東海,前去借用兵器會讓他心中的愧疚減輕一些,至少讓他知道三人沒有因此怪罪他。

    「我擅長暗中行事,用長兵器反而礙事。」劉少卿搖頭說道。

    「我的短劍也用的習慣了,不用換。」夜逍遙的聲音自右側傳來。

    「順道去看看千歲?」莫問只得明言。

    「不去,見那縮頭烏龜就有氣。」劉少卿冷哼。

    夜逍遙聞言未置可否。莫問見狀也不便強求,飛過黃河時居高西望,只見黃河此時已經斷流,千歲所在的碧水潭還有一些積水,想必是斷流之前千歲將碧水潭給挖深了。

    自北方飛往南海可不是一兩個時辰的事,一直到次日中午三人方才趕到了位於泉州的祈雨台……

第四百五十六章 南海東征


    祈雨台的龍王殿是重建的,原來的龍王殿被老五燒掉了,重建的龍王殿殿堂較小,殿前的石台四角避風處殘留著不少香灰,這些香灰是海風自香爐裡捲出來的,由此可見此前這裡曾經有過盛大的祈雨法會。

    此時龍王殿裡有人,確切的說是妖怪,妖怪是世人對成精異類的一種籠統稱謂,龍王殿裡的妖怪是兩隻水族,一男一女,四人來到之後,那兩個水族變化的男女自殿內迎了出來,「奉龍王旨意,在此恭迎列位。」

    「二位辛苦。」莫問沖二人抬了抬手。

    「殿內已備下茶水果品,列位真人遠道而來,請入內暫歇。」那水族變化的男子年紀較大,當在五十歲上下,此人修為不淺,變化為人之後並不帶有本體特徵,通過氣息可以感知到此人應該是某種魚類。

    三人道聲謝,邁步進殿,只見殿內放置著一張偌大的方桌,桌上是各種珍稀果品和精美點心,桌下放了兩個細頸高壇,其內當是酒水,在靠窗向陽處放了四張床榻,殿內已經熏香,香氣醇厚清新,細辨之下乃是龍涎香,此物在當下是千金難求的香料,有清心醒腦之效,位於四香之首,比沉香檀香麝香更加名貴。

    老五一路南飛,口渴非常,進殿之後快步走向方桌拿了一枚青色的果子來吃,「唉,有本事就吃果子,沒本事就挨耳光。」

    那負責接迎的二人聞言大感疑惑,他們並不知道老五此言所指,只有莫問知道老五還在為敖炎當日對他的無禮耿耿於懷。

    「請二位回去告知龍族我們已經來到,我們幾人還有事商議,請了。」莫問沖二人說道。

    莫問言語之中的攆人意味非常明顯,二人聞言拱手答應,出殿歸海。

    夜逍遙自桌上挑了幾個神異的果子出門扔給殿外的金雕,轉而回來與三人喝酒說話,到得午時過後,莫問先行服下鯤鮫內丹,得酒力催化,內丹快速發生效力,於體外產生了一層尺許寬窄的無形屏障,這種屏障在陸地上沒有任何作用,但是一旦入水其效力就顯現了出來,周圍尺許範圍內的海水自動避開,得以自水下隨心移動,身法速度可以達到陸上的八到九成。

    整個下午,三人都在海中熟悉移位和畫符,有隔水屏障護衛,畫符不受影響,三人需要做的是將那些生僻的,許久不用的適合海中使用的符咒法術回憶熟練。

    雖然南海海水較為清澈,但在海水中視線仍然受阻,看不到陸地那麼遠,主要還是要憑藉道人對於異類氣息的敏銳感知,在陸地上可以感知到百里,在海水中感知範圍也受影響,只能察覺到二十里內的異類。

    自海中待的時間越長,三人心中越沒底氣,海中有很多奇怪的水族三人都不認得,其習性和能力三人更是一無所知,有些魚類長的很醜,卻性情溫和,有些小魚很是細長,若是驚擾到它們,它們會追著咬上半天,還有就是自海底變換方位落腳之處不好尋找,海底以砂礫居多,踩踏其上很是柔軟,借力不足。

    除此之外,在水中會感覺很壓抑,雖然能夠自由換氣卻總是想浮出水面。

    「怕是待上三年也不得熟悉這海底的情況。」夜逍遙抬腳將一隻夾在腳上的花蚌踢了出去,鯤鮫內丹所發無形屏障是柔軟的,只能撐開海水,受到外力衝擊和擠壓會隨之縮小貼身,並不具備防護功能。

    「自水下隱身潛行會帶起水流,只能緩慢靠近對方。」劉少卿自不遠處現身出來連連搖頭。

    「這鯤蛟內丹可以讓我們潛入很深的水下,這是其主要作用。」莫問說道,大海不同於江河,海水很深,水下壓力很大,若無鯤鮫內丹,單靠靈氣支撐根本無法前往深海。

    「水下聲音受阻,若是需要協作,多用手勢。」劉少卿說道。

    「曉得,往深處走走。」夜逍遙向南掠去。

    莫問和劉少卿隨之前往,仔細觀察,不難發現海中的地勢與陸上的地勢很是相似,也有山嶺溝壑,向南前行數十里,海底砂礫減少,石底開始出現,自石塊上借力至少不會踏空,此外到得深海,光線更加昏暗,好在三人能夠暗中視物,仍然能夠看出十里左右,這樣的一個範圍還是比較安全的,至少不會遭到那些蟄伏於暗處的水族的忽然偷襲。

    自水下待到申時,三人回返,夜逍遙和莫問各自拖帶了一條大魚,巨蝠和金雕都需要補充食物。

    自水中活動比在路上行動更加耗費體力,三人上岸之後沒有多做合議,而是安靜休息,隨後將會是不眠不休的爭鬥,必須養足精神。

    次日清晨,三人早起,一同操行早課,上一次三人在一起操行早課還是十幾年前,那時候三人還是弱冠少年,而今皆已經年過而立。

    辰時,敖烵到來。

    「五萬大軍已經開拔先行,三位真人若是準備妥當可隨軍東進。」敖烵說道。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夜逍遙和劉少卿,劉少卿點頭接口,「走吧。」

    金雕負了劉少卿和夜逍遙,老五負了莫問和敖烵,振翼升空,前去與大軍會合。

    敖烵是真龍之身,是可以騰云駕霧的,之所以與莫問同乘乃是為了趁機向三人說明一些雙方的情況。

    「此番由父王留守龍宮,我們兄弟姐妹五人率隊出征,敖炳率魚部為前鋒,我統龍部為中軍,熬煣帶甲部為左翼,敖焮領獸部為右翼,敖炎督餘部為後軍。」趕路之時敖烵沖三人說明陣勢。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問道,「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高瞻遠矚,破堅補缺。」敖烵說道。

    莫問聞言看向劉少卿和夜逍遙,二人點了點頭,莫問沖敖烵點了點頭,敖烵的意思是三人並沒有固定的位置,主要負責攻堅和馳援。

    「可知道東海龍宮所在區域地勢如何,敵方如何排兵佈陣。」莫問問道。

    「我前番曾經前去查探過,龍宮所在的千里範圍內有三環防線,最外層為八卦格局,有八門,中層為五行格局,設五關,內城為陰陽格局,有兩門,我們遠道而去,他們不會出門與我們決戰,極有可能憑藉城池關隘之利防守拖延,他們拖得起,我們可不成,東海的海水為木性,我們的大軍皆為火性,在東海作戰會越來越弱,若是超過七天,怕是連回撤之力都會失去。」敖烵說道。

    「我們可以繞至西方,取八卦之離位,再取五行之西金,直破龍宮。」劉少卿快速的選出了最佳路線。

    「不成的,三環並不獨立,而是螺旋相接,入口在坤位。」敖烵說道。

    三人聞言同時皺眉,所謂螺旋相接就是與蝸牛殼一樣的地勢,外環連接中環,中環又通內環,需要將八卦五行盡數破開才能進行龍宮內城。

    「何時能夠到達龍宮外圍。」莫問問道。

    「日落時分便可到達。」敖烵說道。

    莫問聞言點頭未語,趕路需要一天,回撤還需要一天,也就是說在五天的時間裡至少要打上十四場戰事,幾乎是一仗接著一仗。

    眾人說話之間,莫問察覺到了南方海域出現了大量的異類氣息,多為蟹蝦鱟蟲等披甲水族,氣息極為密集,雖然數量眾多卻呈行伍排列,前行之時井然有序,不問可知那是南海另外一位龍女熬煣統帥的左翼甲部。

    再行數十里,前鋒,中軍,後軍的水族氣息也開始出現,敖炳所率前鋒皆為體形巨大的魚類,中軍有蛟龍蟠龍虯龍螭龍一百多條,蛇蟒之屬不計其數,敖炎所率後軍多為體形龐大的水族,小島一般的海龜玳瑁就有數十隻,還有穀場大小的八爪怪魚也不在少數,它們還不是體型最大的,最大的是七隻巨蚌,每一隻都有百丈方圓,它們並不是自行移動,而是由大量的負重水族承托,這些巨蚌的甲殼裡負載容納的當是大軍的給養和食物。

    南海的兵陣綿延將近百里,眾人到得兵陣上空,敖烵離開蝠背現出赤龍原形,仰天發出了震耳龍嘯,雌龍所發龍嘯雖然震耳,卻仍然能夠聽到其中的陰柔。

    敖烵發出龍嘯之後,於水下潛行的水族開始上浮,片刻之後百里水面皆是巨大的各類水族,不管什麼動物,體形一大就顯得恐怖,這些水屬異類個頭一個比一個大,模樣一個比一個怪,尤其是敖焮統帥的獸部,多是些三人之前從未見過的巨大異類,是水族卻是獸類,身上長有各種顏色的長毛,獠牙利齒,森然駭人。

    「好傢伙,那大蝦吃上三年也吃不完。」老五驚嘆。

    「好生看準,這三位真人乃是我們的盟友,萬不可誤傷友人。」敖烵以龍首吐人言。

    這些水族皆能夠變為人形,聽得敖烵訓話,齊聲應是,五萬水族同時發生,震的三人嗡嗡耳鳴。

    三人雖然都有統兵的經驗,卻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勢,這可是五萬成精的水族,比人間的百萬雄兵威勢還要強大。

    「這必然是場苦戰。」劉少卿歪頭皺眉,雖然不曾見過對方的兵陣,單看己方的兵陣就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大致實力,這種海怪巨獸東海也必然有著不少。

    「不干活哪來的肉包子吃,再說了,明知道要死,你還怕個甚麼。」夜逍遙笑著打趣。

    劉少卿接口道,「關鍵是不知道會是怎麼個死法。」

    二人說話之間,敖烵沖大軍下達了繼續前進的命令,南海大軍或潛或鳧,浩蕩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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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開戰
        
    大軍重新開拔之後,敖烵將其他四位龍子龍女以及莫問等人請至中軍說話,五人皆有各自的帥座,敖烵的帥座設在一隻白色巨龜的背上,由於沒有多餘座位,敖烵便與眾人一同站立說話。

    有夜逍遙和劉少卿在場,敖烵便逐一介紹,「天樞子莫真人,天璣子夜真人,天權子劉真人」,「二哥敖炎,五弟敖焮,七弟敖炳,八妹熬煣。」

    「見過三位真人。」南海龍族沖三人拱手見禮。

    「福生無量天尊。」三人稽首還禮。

    「此番前往東海,還要仰仗三位真人。」敖炎沖三人說道。

    莫問沒有急於答話,夜逍遙接過話頭,「貧道生平最怕別人看的起我,諸位如此高看我們,貧道如何偷懶。」

    夜逍遙言罷,眾人哄笑,莫問趁機打量那兩位未曾謀面的龍子和龍女,龍五子敖焮身形矮胖,樣貌惇厚,用一把無鞘長刀,刀刃有四尺,這樣的長度自然無法佩鞘,龍八女熬煣年紀較輕,身材嬌小,長了一副娃娃臉龐,身背箭囊,用的是一張海柳彎弓。

    正如夜逍遙所說,有時候被別人高看是一種壓力,南海眾人與三人交談之時很是謙和,這種交談令三人心中壓力陡增。

    短暫的交談之後,四位龍子龍女回歸自己所統帶的陣營,巨螺吹響,大軍劈荊斬浪,急赴東海。

    午時過後,南海大軍拐道向北進入東海海域,進入東海之後大風驟起,暴雨傾盆,南海大軍潛入水下,自水下急行以躲避滔天巨浪,莫劉夜三人分乘巨蝠金雕升至云層上方躲避狂風驟雨。

    「我所經戰事不下百場,為何此戰會毫無底氣。」劉少卿看著下方的烏云,附近海域都被烏云覆蓋,自上空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黑白無常的一番話也令我心神不寧。」夜逍遙面色凝重。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肉身,肢體萬不可缺損。」莫問出言說道,受傷是必然,只要能保住肉身完整,就可以繼續存世,若是腦袋被咬去半截,沒人能救得活他們。

    行了個把時辰,莫問發現正北兩百里外並無烏云覆蓋,無云區域和烏云覆蓋的區域之間有著明顯的界線,這種情況的出現無疑是人為造成的。

    心中存疑,莫問便凝神感知北方氣息,感知無果之後沖夜逍遙和劉少卿打過招呼,沖老五說道,「快飛向北,前去查探一番。」

    老五聞聲鼓翼加速,不多時到得百里之內,莫問再度凝神感知,仍然沒有感知到北方有任何的異類氣息。

    「再往北。」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聲繼續北飛,不多時接近了烏云與無云的交接處,到得此時仍然察覺不到異類氣息,但烏云和無云的交界處猶如刀切一般平整,東西綿延數百里而沒有變為弧形,這就表明這不是靈氣屏障而是某種陣法。

    出現陣法說明有道門中人參與其中,因為東海龍族不會佈陣。

    「老爺,還往北嗎。」老五問道。

    「在此處等我。」莫問縱身離開蝠背,隱去自身氣息凌空北行,到得烏云盡頭定住身形,右手發出靈氣前去試探前方有無阻礙,一試之下發現靈氣可以通過,這就表明這裡並不是一處拒敵陣法,而是一處可以隔絕氣息的障眼法。

    思慮過後,莫問緩慢靠近烏云邊緣,頭部進入無云區域的瞬間立刻感知到不計其數的水族氣息,在下方不遠處還有數十個乘坐飛禽的道人和僧尼,這些人手中武器已然出鞘,下方海面上的水族東西橫隊,大軍前壓,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簡單查看了情況,莫問悄然回身,掠上蝠背,「有埋伏,回去。」

    老五聞聲振翼南飛,不多時與金雕碰頭,「不出我們所料,東海諸島的修行中人已經被東海龍族請動,此番正自百里之外埋伏,人數當有四十上下,僧道皆有,東海水族亦在下方設伏,各種水族當有五萬,東海的三位龍子和一位龍女親自領軍。」

    「上來就決戰,這是哪門子打法。」夜逍遙笑道。

    「立威的打法。」劉少卿倒沒有感覺意外,他帶兵經驗比較豐富,什麼樣的打法都見過。

    「那些修行中人如何處置。」莫問徵求二人的意見。

    「若是勸說無果他們也就有了防備,四十多人我們很難對付,只能先下手為強。」劉少卿挑眉說道。

    「我同意,他們與我們作對就是不顧百姓死活。」夜逍遙點頭贊同。

    「那好,我先下去知會南海一聲,等我上來一同動手。」莫問沖二人說道。

    二人點了點頭,老五收斂雙翼急速衝入下方云層。

    云層下方此時仍然是狂風暴雨,老五飛低之後莫問縱身躍下,入海下潛前往中軍與敖烵說明情況。

    敖烵聞言急招四人商議對策,面對這種情況只有兩個處置辦法,一是變成矢陣前衝,還有一個打法就是包抄,前者風險較小,卻容易錯過殲敵良機,後者可以圍殲對手,風險卻大,因為對方也有五萬水族,包抄通常用在以強打弱的時候,五萬包圍五萬很容易被對方隔斷分殲。

    敖炳和那娃娃臉的熬煣贊同包抄圍殲,敖炎和敖焮較為保守,主張衝陣。

    「你們能否抽身相助。」敖烵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知道敖烵也贊同一舉殲滅敵軍,但前提是他們三人能出手相助。

    「一炷香之後我們才能騰出手來。」莫問思慮過後出言說道。

    「可以。」敖烵重重點頭,轉而沖四人說道,「分兵兩部,繞行包抄。」

    莫問自巨龜背上踩踏借力,快速出水,老五斜翼飛來,接了他快速攀升。

    「他們決定包抄合圍,我們等他們拉好陣勢再動手。」莫問沖等候在空中的二人說道。

    「一旦動手必須全部殺掉,連龍族也不能放過,不然日後他們會瘋狂的報復咱們。」夜逍遙說道。

    「不冒點險哪兒來的肉包子吃。」劉少卿笑道。

    「不猶豫了,打。」夜逍遙下定了決心。

    「老爺,我可以喊上一嗓子,把那些鳥兒都震暈,讓他們成落湯雞。」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自腦海裡回憶先前探查時感應到的那些飛禽的氣息,以此判斷老五的嘯聲能否傷及它們。

    「它們不同於尋常飛禽,與金雕一樣,它們都服食過丹藥,很難震暈它們。」莫問搖頭說道。

    「我來控制它們。」夜逍遙轉視劉少卿,「金雕負載兩人會拖慢速度,動手之後我會為你另馭一隻坐騎。」

    「甚好。」劉少卿點頭。

    三人商議妥當,前往障眼陣法邊緣,等待南海大軍改動陣勢。

    南海大軍北行之際悄然變陣,前鋒一分為二,分別引領左軍和右軍,中軍變為前陣,後軍前移,輔助中軍。

    半個時辰之後,中軍貼近了障眼陣法,左右兩翼陡然加速衝過陣法,三人早已經等待多時,金雕和巨蝠快速衝過陣法,收翅斂翼自上方衝向那群騎乘坐騎的道人僧尼。

    下衝之時老五引頸發出了一聲怪嘯,他的怪嘯雖然沒能震暈那些飛禽,卻減慢了它們的反應速度,老五變化的巨蝠體形肥碩,斂翼下落之時速度迅疾,率先衝進敵群,那騎乘著青鸞的是一位美貌女尼,莫問凌空出劍斬下了她的頭顱,與此同時提氣喊道,「天下久旱無雨皆為東海作祟,上清准徒替天伐之,擋我等去路者,斬。」

    「你唯恐他們不知道咱們是誰。」劉少卿的聲音自那無主青鸞的背上傳來。

    莫問喊話之際周圍的僧道已然反應了過來,各自驅使坐騎前來阻截,劉少卿自青鸞背上躍出,隱身撲向一名中年道人,那道人耳目靈通,聽得破空之聲,長劍反揮以求自保,莫問急忙出劍攻之,那道人無奈之下回劍格擋,劉少卿趁機靠近,以匕首割斷了他的咽喉。

    夜逍遙此時已經離開了雕背,凌空下撲,下方的一名玉清道人年紀較輕,見他凌空撲來,急忙驅使腳下巨烏側翼躲閃,未曾想那平時極為聽話的巨烏竟然不聽指使,眼見坐騎失常,年輕的玉清道人只能抬劍上封,夜逍遙中途換位,短劍先傷左肋,再取首級,殺掉此人之後金雕已然飛近,鼓動雙翅將一駕鶴來援的道人阻後,夜逍遙趁機掠上雕背,自雕背借力掠到白鶴近前,那白鶴被其操控既不躲又不啄,夜逍遙手繞鶴頸反身旋上鶴背,將那後仰尚未站穩的道人再度擊殺。

    眼下三人是求快,在這種情況下畫符凝聚神獸並不合用,因為神獸需要分神操馭,遠不如親自動手來的迅捷,劉少卿並沒有停留於夜逍遙為其虜獲的青鸞背上,而是隱身於圍攻而來的人群之中,這些人都是聞聲前來攻擊莫問的,驅使飛禽簇擁在一起恰好為劉少卿提供了便利,匕首反握,削前頸,刺後背,人的後背比前胸要薄弱,匕首自背後插入,可以直破心臟,一擊斃命。

    莫問出手只挑那些靈氣修為較高的,這些人對劉少卿和夜逍遙存在威脅,莫問劍交左手,長劍反揮將一自身後衝來試圖偷襲的道人砍殺,右掌提氣急出,迎向一白眉老僧的肉掌。

    這老僧修為不弱,這一掌未能將其逼退,那老僧挑眉回臂試圖再度出招,老五陡然變身,持了孝棒當頭就是一棍,直接將其砸落入海,砸落老僧,老五急變蝠身迎接莫問,莫問抬手西指,老五會意,斜翼橫飛,飛到一蒼鷹近前,那蒼鷹背上的道人正手握脖頸試圖阻止血液噴湧,老五飛到的恰是時候,感覺到背上一重,知道已經接到了劉少卿,轉而振翼回來接住莫問,載著二人急速馳援夜逍遙……

第四百五十八章 空中血戰
        

    雖然有大批飛禽向夜逍遙急衝而去,夜逍遙的情況卻並不危急,因為這些飛禽已經被其操馭控制,哪怕騎乘的道人呼喊跺腳,六隻不同種屬的飛禽還是撞到了一處,夜逍遙趁亂旋身上前,短劍急出,砍殺兩人,另外那些人失了腳力,紛紛凌空躲避,金雕趁機衝至,狠抓猛啄,那些人身在空中行動不便,再失兩人。

    眼見有人試圖偷襲,莫問長劍脫手,凌空刺向那位於夜逍遙西側五丈外的一名坤道,那坤道手裡扣了一把劇毒暗器,聽得長劍的破空聲,轉身揚手,改擊長劍。

    此人所扣暗器為六角鐵菱,個頭不小,暗器脫手將長劍擊歪,其餘暗器徑直飛向莫問,莫問並未躲閃,而是施出千斤墜的身法將巨蝠壓低數尺,與此同時抬手延出靈氣隔空御劍將那坤道斬殺。

    莫問為了傷敵對那些暗器置若不見,在殺掉那坤道的同時暗器也已經近身,劉少卿抬手揮出靈氣將暗器掃飛,轉而離開蝠背與夜逍遙會和一處。

    三人以閃電之勢連殺十餘人,剩下的那些人紛紛拉開了距離,夜逍遙能夠操控飛禽,可以令那些飛禽自投羅網,劉少卿隱身暗處連番出招,將那些呼喝不已忙於控制坐騎的僧道逐一刺殺。

    夜逍遙和劉少卿承擔了大部分壓力,莫問和老五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專取那些試圖畫符做法以及能夠遠距離進攻的道人,確保無人能夠偷襲夜逍遙和劉少卿。

    老五變化的巨蝠比尋常的飛禽有優勢,他的雙翼末端長有翼爪,右側翼爪抓握孝棒,飛行的同時連敲帶打,打的到人就打人,打不到人就擊打對方的坐騎,所到之處飛禽紛紛閃避。

    「諸位莫要慌亂,穩住陣腳,老衲來也。」一灰衣老僧高聲喊道。

    老五聞聲不待莫問出聲,陡然轉身向那老僧衝去,「你這騎棍的禿驢來了也不好使。」

    老五所說的棍乃是一根五尺長短的木杖,這木杖與二人上次見到的那些木杖不同,這一根要短一些,粗一些,下方垂有一條布帶,觀其形狀當是一根撞鐘木被淬煉成了法寶。

    那老僧年紀當在六十歲上下,長的很是肥胖,頭上點了九點戒疤,踩著撞鐘木快速衝來的同時反手抓向脖頸之上的一串佛珠。

    莫問雖不知這赤紅佛珠有何神異之處卻知道不能讓對方祭出此物,探手入懷取出符盒急畫星宿符咒,凝出觜宿火猴一隻,不待那老僧祭出佛珠,火猴已然沖上前去,劈頭蓋臉一通抓撓,那老僧手捏法印高喊怒喝「破…」

    由於火猴為莫問自身靈氣幻化,故此莫問察覺到火猴即將被震散之時心神閃動,再補一股靈氣,火猴重新現身繼續抓撓,那老僧破了幾聲不得見效,吃痛不住抬手去抓那猴子,卻被那火猴咬住了手指。樣貌可愛的東西不表示不兇殘,那火猴直接將那老僧的手指咬去幾根,正所謂十指連心,老僧受傷之後靈氣不穩跌落下去,火猴咬著那串佛珠,拽著撞鐘木的帶子將兩件器物拖了回來。

    莫問此時正是與另外一名老道鬥法,東海所請的這些人並不都是惡人,有很多樣貌很是仁善,這老道就是此類,而且此人為上清門人,莫問心中躊躇,一時之間下不得狠手。

    哪怕心中不忍,莫問最終仍然下了殺手,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是東海的幫手,幫助東海的後果就是天下一直不會下雨,愚蠢的好人與邪惡的壞人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同樣留不得。

    神授火猴自爆與那老道同歸於盡之時,一條青龍自下方快速攀云而上,這條青龍只有一目,無疑乃是敖術趕來馳援所請僧道。

    但那青龍尚未到得空中就被一條自南方騰空的赤龍攔住,赤龍噴出火焰阻住了青龍的去路,雙方變為人身近身搏殺,那攔住青龍的赤龍不是旁人,正是南海最為勇武的敖炳。

    到得此時莫問才得暇下望,只見下方的海域已經展開了血腥的廝殺,雙方水族皆以強悍本體迎敵,怒吼連連,血浪翻湧,百里水域如同沸水湯鍋。

    短暫的下望之後,莫問收回視線前去增援劉少卿和夜逍遙,經過先前的廝殺,修為較弱的那些人多已喪命,尚在爭鬥的十餘人多是難纏的高手,其坐騎也很難被夜逍遙駕控,劉夜二人的進攻頻頻受阻,多次出手皆不建功。

    「保護金雕。」莫問沖老五喊了一聲,轉而自蝠背躍出,撲向最近的一名年輕道人。

    此人是太清門人,雖然年紀尚輕,修為卻不弱,修道不同於別的,講究的是悟性,修為的高低與年齡沒有直接關係。

    那年輕的太清道人見莫問衝至,並未慌亂,而是自巨雁背上做出劍法的起手式凝神以待,莫問見此人年紀輕輕就有大家風範,再度生出惜才之心,七星劍揮出斬斷了他的長劍,「走…」

    莫問言罷自雁背上借力試圖掠至向不遠處的一名女尼,未曾想剛剛起身就察覺到背部一陣疼痛,莫問有感,知道是那年輕道人自背後偷襲,頓生鄙夷之心,皺眉過後反手揮劍,轉而縱身掠向正在圍攻夜逍遙的女尼。

    這女尼年紀在四十歲上下,長的彪悍粗壯,踩的是紅翎巨鸛,用的是九節長鞭,眼見莫問衝來,九節鞭抖的筆直,以長矛之勢急刺而來,莫問揮劍將九節鞭格歪,趁機再進。

    那中年尼姑回肩收鞭,九節鞭倒捲而出,徑直纏向莫問,莫問右手上舉,任憑九節鞭纏身,帶著九節鞭急速旋轉逼向尼姑,那中年尼姑見狀猜到莫問要趁機靠近施以辣手,右臂外抖,試圖將莫問反抽出去。一想近身,一想遠拒,雙方瞬時陷入較力狀態,但這種較力只持續了半瞬就以莫問的近身出劍宣告結束,女子再強悍也無法與男子較力,陰柔是上天賦予女人最厲害的武器,以柔克剛是對付男子最有效的方法,與男人硬碰硬比拚陽剛之氣的女人是不明智的。

    女尼旁邊一老年坤道見莫問被九節鞭纏繞,認為有機可乘,縱身離開坐騎揮舞拂塵來攻,此人所用拂塵乃尋常馬尾所束,越是使用尋常兵器的對手越值得重視,果不其然,那坤道以拂塵揮出的靈氣外延五丈,如刀鋒一般凌厲,散卻不亂,內藏詭變。電光火石之間莫問掙脫了九節鞭,倒揮長劍逼出劍氣反撩遠處的那隻白鶴,那隻白鶴是這老年坤道的坐騎,翎羽潔白,欺霜賽雪,其脖頸之上還掛有一串五彩流珠,流珠是道門自古以來就有的修行器物,與佛珠相似,彼此之間卻無任何關聯,流珠多見八十一顆,那白鶴所戴流珠無疑是那老年坤道所用之物,由此可見那白鶴在這坤道心中的位置極為重要。

    「好卑鄙…」那老年坤道叫罵一聲,拂塵移位,急截七星劍所發劍氣。

    莫問眼見坤道回救,立刻強行止住長劍的上撩之勢,劍氣不收,身形急轉,轉身之下劍氣到得坤道的背後,那坤道此時重心偏前靠下,後背遇襲無法回身自救,情急之下極力躬身,試圖避開莫問所發劍氣。

    到得此時這老年坤道的性命已經在莫問的掌握之中,他可以平揮長劍留那坤道一命,也可以下壓劍氣將那坤道斬殺,莫問最終沒有留情,下壓長劍將那坤道彎曲的後脊砍去一片。

    「好狠毒…」坤道痛叫。

    那白鶴眼見主人受傷,悲唳一聲斜翅來接,莫問再度出劍,將那坤道斬殺,回劍之時砍下了白鶴的頭顱。世間有太多的悲苦,也有太多的情義,若是凡事執念就會陷入糾結徬徨,矛盾反覆的誤區,殺掉這對主僕他心中極為不忍,但男人總要狠下心去做一些正確的事情,也必須承受由此帶來的心中不安。

    快速的爭鬥之中沒有多餘的時間供莫問多想,殺掉那坤道之後馬上凌空變位,向東南方向急衝而去,夜逍遙和劉少卿此時正在那裡苦戰,拚命之際東海諸島的道人無所不用其極,拼盡全力去殺傷金雕和巨蝠,誰都清楚只要殺傷對方坐騎就會令對方失去行動能力。

    老五為了掩護金雕,頭上已然中了一劍,血流滿面,莫問急衝而至,凌空出劍攻向那揮砍老五的中年道人,那中年道人眼見莫問來援,顧不得再傷老五,驅使坐騎往東北方向逃逸。

    「老爺,別讓那牛鼻子跑了。」老五被其他飛禽圍住,脫身不得,眼見兇手要跑,急切的沖莫問高喊。

    莫問還劍歸鞘,靈氣自雙手勞宮急催而出,凌空借力,閃電追趕,那道人眼見莫問追來,心中大慌,取符咒兩道口中唸唸有詞,於莫問近身之前揮出了符咒,但他所發符咒並無任何變化,末世的降臨令道人失去了大部分的法術,此人驚慌之下使用了需要請神的法術,而這種法術在此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莫問趁機出劍將其梟首,轉而自其坐騎上踩踏借力,快速回衝。

    眼下東海龍族所請幫手只剩下了七人,眼見大勢已去,開始四散逃走,這七人都是道人,並無僧尼,這種情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三人內心的潛意識造成的,有髮髻有光頭的時候,都會先殺後者。

    「一個也不能放走。」劉少卿自金雕背上現身出來,哪怕是隱身廝殺也令他身上的道袍有了多處缺口,不問可知是被那些道人所發劍氣所傷。

    夜逍遙聞言立刻策了金雕,負他前去追趕。

    「老爺,我破相了。」老五接了莫問高聲叫嚷。

    「你也沒什麼可破的。」莫問倒出一枚療傷丹藥塞到了老五嘴裡,這是由西王母的八卦丹爐所煉的丹藥,可治傷去疤。

    老五吞下丹藥振翼急追,就在此時下方傳來了鳴金之聲,鳴金之聲發自東海陣營,鳴金之聲發出之後南海中軍發出了轟隆鼓聲,這是追擊的信號。

    莫問分神下望,只見南海的包圍圈並未合攏,東海大軍正在快速後撤。

    辨明戰況,莫問提氣沖遠處的夜逍遙和劉少卿喊道,「下去封住缺口,萬不能讓東海大軍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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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玄武大陣
        
    「若是放他們逃走,必然回去通風報信。」劉少卿高喊回應。

    「消息瞞不住的,他們久出不歸,其所屬島嶼和門派也會猜到他們出了事,該來的遲早要來。」莫問說話之時腳下微微用力,老五會意,開始斂翼俯衝。

    夜逍遙和劉少卿對視過後,驅使金雕隨之俯衝。

    「缺口有十幾里,只靠我們三人是堵不住的。」夜逍遙驅雕俯衝之時沖遠處的莫問喊道。

    「我來處置。」莫問高聲回應,待得俯衝海面上空百餘丈時沖老五喊道,「定身,發嘯緩其退勢。」

    老五聞言雙翼平展,下身下壓止住衝勢,與此同時引頸發出刺耳怪嘯,其怪嘯之聲對於熱血禽獸效果較為明顯,對冷血的水族作用不大,發聲過後東海大軍仍然轟隆前湧。

    莫問探手入懷取了符盒在手,接連畫寫星宿天罡大符,符咒祭出,神獸玄武接連現身,天降入海,自西向東一字排開,開始封堵東海退路。

    打的血熱,莫問便無心顧及體內靈氣的耗損,頻頻畫符唸咒召出數十隻玄武,力求將東海大軍的退路擋住,南海本來兵力就少,若不將東海的五萬水族留在這裡,隨後的十四關將更加難打。

    眼見莫問畫符,劉少卿和夜逍遙亦沒有坐視,分別取出符盒如法炮製,但他們體內靈氣有限,每人只能召出兩隻。

    玄武體形巨大,不同於尋常水族,入水之後引頸怒吼,準備迎接聲勢浩大的東海兵陣。

    哪怕莫問一刻不停的畫符召請,在東海水族衝來之前還是沒有將缺口徹底堵住,在東北方向尚有一處長達三里的區域無人防守,三人見狀急忙驅使坐騎前去親自封堵。

    東海此番所出水族多為行動迅速者,少有笨重的水族,洶湧的後退之勢被一排體形巨大的玄武生生擋住,南海龍族見狀急忙加速包抄,意圖完成合圍,而東海一方見勢不妙,幾位領軍的龍子龍女捨棄了各自對手前來攻殺玄武,試圖為大軍開道,南海龍族緊隨而至,捉對廝殺,令東海龍族無法傷及玄武。

    玄武像龜卻不是龜,它乃北方神宿,主生死,嗜殺好戰,所有衝到它們身邊的的東海水族都會被其噬咬滅殺,它們封鎖的那片區域牢不可破,東海水族眼見無法衝破玄武組成的陣勢,盡皆湧向這三里左右的缺口。

    劉少卿縱身躍下雕背,短劍插入一巨大青魚的頭顱,那青魚雖然頭顱受創,一時之間卻不得斃命,搖頭猛甩,劉少卿急忙離開魚頭,撲向另外一條巨大的八爪魚,「莫問,速速做法將這缺口堵住。」

    莫問聞言取出符盒,想了想又放入懷中,提氣躍下揮劍斬斷了那條八爪魚的兩條腕足,與劉少卿會和一處,「若是封閉此處,東海水族會另尋他處突破,留下這道缺口,引它們前來。」

    夜逍遙此時也已經離開雕背跳了下來,金雕和巨蝠雖然個頭不小,卻無法與這些體形巨大的水族比拚,只能自高空觀戰。

    存心誘敵,三人便親自把守這處缺口,急速自魚頭龜腦上變化方位,這些水族的反應速度遠不如先前的那些紫氣道人,三人每次出手必有斬獲,莫問手持七星寶劍所向披靡。

    「它們個頭太大,短兵器不合用。」劉少卿高聲喊道。

    「尋兩把長兵器來。」夜逍遙隨之叫喊,二人一用匕首一用短劍,用來殺人還可,用來對付這些巨型水怪很不合用,很多時候連皮肉都刺不透。

    老五聽得二人喊聲,轉身飛走,不多時抓回兩件長兵器扔給二人。

    「要銳器。」劉少卿抬手撥飛了那根戒棍。

    「銅鐵沉水,你讓他自何處尋找。」夜逍遙接過落下的長矛下探入水,將那水下的一隻怪魚戳死,反手再刺急咬而來的蛟龍頭顱,那龍頭極為堅硬,木製矛桿瞬時斷裂。

    「刺瞎它們。」莫問用的是寶劍,以一己之力封堵了兩里水域,所到之處無有漏網之魚。

    夜逍遙和劉少卿聞言開始專攻水族雙目,東海水族也通人言,聽得莫問喊聲紛紛潛入水下自水底潛逃,三人雖然能夠入水卻不敢下海搏殺,只能放任部分東海水族逃走。

    片刻過後,南海右翼終於趕來,將缺口徹底封住,它們一旦完成合圍,水面以下也在其防守範圍之內,東海水族徹底被圍。

    「擒賊先擒王。」莫問踩踏玄武背甲快速向西飛掠,南海雖然人數比東海多一人,實力卻要弱上少許,東海那名不知名的龍子用的是一柄長戟,威猛不遜敖術,南海敖炎敖焮聯手敵他尚且落於下風,敖術和敖炳此時已經現出真身自水下廝鬥,勝負不明,敖烵用的是一柄赤紅長劍,與東海敖極相搏守多攻少,東海龍女敖梅與南海龍女敖煣用的皆是遠兵器,二人唯恐對方施放龍旋刀和火龍箭偷襲己方兄長,只能近身搏鬥纏住對方,令對方無暇出手。

    南海敖炎眼見莫問急衝而至,大喜高喊,「真人,快來聯手殺了這……」。

    敖炎話到此處,一條東海虯龍突然自水中躥出,龍口大張將其攔腰咬住快速拖入水中,旁邊的敖焮見狀急忙舍了對手現出原形入水援救。

    東海的那名龍子亦想入水幫助虯龍置敖炎於死地,但其剛剛現出原形莫問已然到得近前,長劍急揮,直取龍頭,那龍子不知莫問的厲害,竟然抬爪來拍。

    莫問見狀心中大喜,催氣助力,持劍急砍,就在此時,一抹銀色自西方急速飛來,到得青龍背後一分為二,繞過青龍分攻莫問上中兩路。

    莫問認得這圓形彎刀,這是東海敖梅所發的龍旋刀,瞬間的斟酌之後莫問回劍自保,以重傷換青龍一爪不值。

    格飛龍旋刀的同時,西方傳來了敖梅的悶哼,不問可知是因為分神掩護兄長而遭到了敖煣的攻擊。

    「入水,起浪。」敖極高聲喊道。

    敖極喊罷,東南兩海的龍族紛紛下海,敖烵沖莫問喊道,「暫避。」

    莫問聞言和隨後趕來的劉夜二人同時提氣拔高,分別躍上了雕背和蝠背,金雕巨蝠接了三人立刻振翅高飛。

    剛剛飛起百丈,海中就翻起了滔天巨浪,高高濺起的浪花甚至打濕了金雕的翎羽。

    到得此時三人終於得以暫歇,雖然戰事還在持續,但三人已經插不上手了,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入水等同自盡。

    「不知下方戰況如何。」劉少卿皺眉看著下方的巨浪,巨浪之中雙方麾下的水族大多潛入水底,那些沒來及下潛的水族皆被巨浪以及巨浪引起的漩渦擊暈絞碎。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他此時正忙於神授那隊玄武依靠本能自保,召馭這些玄武耗費了他一成靈氣,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必須物盡其用,不能就此收起。

    「半斤八兩。」夜逍遙扯起自己被割碎的右胸衣襟看了一眼。

    「南海雖然比東海多出一人,卻不見得能佔得便宜。」劉少卿說道。

    二人說話之際,莫問凝神感知下方氣息,由於水中雜龍眾多,要想分辨出東海和南海龍族的真龍氣息十分困難,眼下雙方都在作法,東海龍族向北起浪,試圖憑藉巨浪衝開南海的包圍,而南海龍族所起浪頭是向南的,其目的是為了阻止東海水族北撤,在龍族做法的同時,其麾下水族並未停止廝殺,只不過廝殺發生在深海,自上面看它不到,不過雖然看不到海中的戰況,三人卻能看到被鮮血染紅的海水以及不時浮上水面的各種水族的屍體。

    莫問一直在閉目感知下方的龍族氣息,龍族的氣息都是在移動中的,這表明他們在作法起浪的同時並沒有停止爭鬥,片刻過後,他終於確定了一道東海龍族的氣息,之所以能夠確定此人氣息還要得益於先前近距離的接觸,這道龍氣屬於東海那個不知名的龍子。

    確定了此人的氣息和位置,莫問立刻神授待命的玄武前去攻擊,得到莫問神授,數十隻玄武同時向那道龍氣急衝而去。

    玄武沖那龍子發起進攻之後,東海所起海浪明顯低矮了不少,這是東海龍族分神抵禦玄武所致。

    莫問並沒有為那些玄武補充靈氣,而是任憑它們被東海龍族逐一打散,在此之前他曾經以玄武對抗過東海龍族,一隻玄武肯定不是真龍的對手,但數十隻玄武足以拚死一條真龍。

    半柱香過後,玄武只剩下三隻,就在莫問以為功虧一簣之時,那名東海龍子的龍氣消失了。

    莫問眼見一擊建功,開始斟酌是否如法炮製再去東海一名龍子,就在此時海浪忽然停息,與此同時青龍和赤龍開始上浮,青龍在前,赤龍緊追。

    「不好,衝我們殺來了,我往西,你們往南。」莫問沖二人喊道,言罷催促老五,「往西急飛,快。」

    「你做了什麼。」劉少卿疑惑的問道。

    老五此時已經振翼向西,莫問回頭沖二人說道,「我以玄武圍殺了一條青龍,他們要找我拚命。」

    老五一聽對方要來拚命,豁了命的煽動雙翼,待得東海三龍出水之時二人已經飛出了近百里。

    獨目青龍敖術率先出水,四爪騰云向西急追,「休走。」

    龍長子敖極隨後出水,高聲沖敖術喊道,「三弟,莫要追他,大局為重,速速率軍突圍。」

    敖術聽得敖極呼喊,仰天悲愴怒吼,怒吼過後蜿蜒入海,與敖極敖梅自前方並駕開道,率領殘部快速回撤……


第四百六十章 整軍追擊
        

    東海撤退之時,南海並未立刻追趕,而是趁機重整陣勢,此前的混戰和巨浪令得五路水族混雜在了一起,無法調御指揮。

    南海整軍之時,三人落於敖烵所在的中軍龜背,敖烵百忙之中沖三人道謝,「此番若非三位真人相助,我等怕是已然遭到了東海的埋伏。」

    劉夜二人出言謙遜,莫問見敖烵神情有異,轉而環視另外四隻巨龜,敖術正在前方阻擊東海回撤,敖煣在左翼相助,敖焮在右翼策應,唯獨後軍的巨龜背上無人。

    「二龍子呢?」莫問轉頭沖正在排兵佈陣的敖烵問道。

    「身受重傷,已經送往南海救治,傷的太重,怕是無力回天。」敖烵眼見兵陣有了大致的輪廓,立刻下令封住缺口。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沉聲唸誦道號,似這種血腥的拚殺完全取不得巧,誰實力弱就得死。

    「得真人相助,東海敖棟也已經喪命。」敖烵說道。

    「敵我傷亡情況如何?」劉少卿在旁問道。

    「眼下還無法計數,那幾個隔水銅箱裡放有果品酒水,三位請自行取用。」敖烵沖三人抬了抬手,轉而開始督策中軍向被困的東海水族發起進攻。

    夜逍遙轉身走向帥座旁邊的銅箱,掀開之後拿了幾瓶酒水,轉頭之後發現莫問和劉少卿已經前去助戰。

    「急個什麼?」夜逍遙拔開瓷瓶的木塞喝了幾口,轉而自懷中取出一枚補氣丹藥以酒水送服。

    「拿著。」夜逍遙將幾個盛酒瓷瓶遞給老五,抽出短劍沖被困的東海水族掠去。

    東海水族此時已經被盡數逼上了水面,被包圍之後只有外圍的可以作戰,內部的水族根本就無法插手,由於種類繁雜,又失了將帥的指揮,在南海的圍攻之下死傷慘重。

    莫問持了七星劍自敵群之中左右砍殺,這些水族實則很是蠢笨,只是體形太大顯得恐怖,只要浮出水面,它們比陸地上的猛獸怪物要容易對付。

    與人類的爭鬥不同,水族的爭鬥不但見勝負還要分生死,不存在投降俘虜一說,被困的那些東海水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在頻死之際想盡一切辦法試圖逃命,但包圍圈已經形成,他們逃生無門,只能做徒勞的困獸之鬥。

    戰事很快結束,一炷香之後被圍住的東海水族盡數被殲,戰鬥結束之後敖烵一聲令下,大軍加速北上。

    南海四位領軍湊在一處議事,三人先前的勇武贏得了南海龍族的尊重,邀請三人共同議事。

    「傷敵當有四萬,自損兩萬左右。此時距離東海龍宮已經不遠,二更時分就可到達外圍的坤位。」敖烵向眾人說明情況。

    「麾下多有疲憊,再戰之前需要進食。」敖焮說道。

    劉少卿擺手說道,「自他國領地作戰,快速為宜,一鼓作氣拿下坤位關卡再歇軍休整也不遲。」

    「真人有所不知,我們水族不同於人類,若不進食本海食物就會衰靡。」敖煣說道。

    劉少卿聞言挑眉看向敖煣,注視片刻點了點頭。

    「你們被偷走的那個神鼎有多大?」夜逍遙倚著金雕抓著瓷瓶。

    「大小與凡間儲水的陶缸相仿,重有兩萬三千斤。」敖烵答道。

    「如此沉重,他們當日是如何偷走的?」夜逍遙好奇的問道。

    「四海海眼彼此連通,東海差赑屃自海眼逆行潛入盜走了它。」敖烵說道。

    眾人說話之際,莫問發現前方海面上出現了一隻動物,定睛細看竟然是一隻梅花鹿。那梅花鹿為雄鹿,身形極為高大,如同健馬一般,頭上長有兩簇鹿角,在那鹿背上坐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

    眾人見莫問遠眺北方,循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那隻自北方快速行來的梅花鹿,梅花鹿前行之時四蹄踏浪如履平地,當為神獸無疑。

    發現了那騎鹿老道之後,三人面色轉為凝重,先前三人所殺道人有不少年輕人,此人此時出現在此處,極有可能是先前被殺的某人的師長。

    隨著距離的臨近,眾人看清了那老道的樣貌,此人很是消瘦,個頭不高,鬍鬚頭髮已經全白,臉上無有表情,常人的面無表情通常帶有幾分怒意,但此人的面無表情是真正的面無表情,平靜的不帶任何情緒。

    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夜逍遙放下瓷瓶離開金雕,與莫問和劉少卿站到了一處,這時候無需交談,三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高手來了…

    就在三人暗自行氣聚氣備戰之後,那隻梅花鹿竟然避開了南海大軍,繞行東側,往南去了。

    「此人所穿道袍乃漢時樣式,定是散仙之屬。」劉少卿轉頭看著南下的騎鹿老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散仙與那些未滿雙甲滯留人間繼續修行的道人不同,散仙又名天外散仙,是證得天仙以上位次卻永遠的放棄仙位和仙法,以道人身份存活於世的高人,他們的壽數已經不再受雙甲的限制,與仙人唯一的不同是他們沒有天庭賞賜的仙法。

    「此人乘鹿來此絕非偶然,想必是南下尋找自己的徒兒去了,若是發現徒兒已經遇害,定會回頭與我們為難。」夜逍遙說道。

    「不會。」莫問搖頭說道。

    由於莫問說的話並無具體所指,二人疑惑的看向他,莫問轉頭看了二人一眼,出言解釋,「此人若是高人,必然知道徒弟已經遇難,此番沒有與我們為難,回頭之時更不會前來尋釁。若是此人南下是為了尋找徒兒下落,那就說明此人修為尚未達到天人境界,不足畏懼。」

    「老爺,萬一呢?」老爺雖不知那老道是何修為,卻是頭一次見到鹿在海上跑,通過坐騎就能判斷出那老道不是凡人。

    「即便他是天外散仙,我也不懼他…」莫問正色說道,休說有南海龍族在旁,就是單獨他一人,他也敢沖散仙動手。

    南海龍族聞言盡皆點頭,經過先前的爭鬥他們對莫問的修為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莫問的修為比龍族要高上少許,與東海任何一位龍子單打獨鬥都不會落於下風,但他經受不住三人的圍攻,不然的話先前東海三位龍子龍女尋他拚命,他也不會遠遠的避開。

    與南海龍族的點頭相反,夜逍遙和劉少卿對莫問的這句話持懷疑態度,原因很簡單,他們雖然知道莫問可以自癒傷口,卻不知道他已經達到了可以重生肢體的境界。

    議事過後,敖炳敖焮敖煣回歸各自陣營,後軍前壓與中軍並為一處,由敖烵統帶。

    北行兩百里後,那騎鹿老道自南方回返,鹿上此時坐了兩人,其中一人莫問認得,正是先前那年輕的使劍道人。

    此番那隻梅花鹿並沒有避開南海兵陣,到得隊尾梅花鹿腳下生云,凌空向三人行來。

    「遭了,真萬一了。」老五歪頭咧嘴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皺眉看著那鹿上的年輕道人,他先前曾經斬下了此人的頭顱,但此時他竟然復原如初,重新活轉過來。

    片刻過後梅花鹿到得中軍上空,三人凝神以待,南海龍族也在旁嚴密觀視,只待發生戰事前來相助。

    未曾想那老道並沒有動手,而是沖莫問稽首見禮,「福生無量天尊。」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稽首還禮。

    莫問本以為那老道接下來還會說話,未曾想他並沒有再開口,而是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徒兒,那死而復生的年輕道人垂眉低頭沖莫問稽首,「福生無量天尊,晚輩不該以怨報德,已然知錯。」

    老道聞言點了點頭,梅花鹿凌空向北,踏云去了。

    一老一少走後,眾人疑惑的看向莫問。

    莫問環視眾人之後出言解釋,「先前空中相搏,我本有心留這少年性命,但他背後偷襲於我,方才為我斬殺,此事想必被那老道知曉,故此帶他前來認錯。」

    劉夜二人聞言心中巨震,「福生無量天尊,我道有人。」

    莫問亦暗自點頭,這老道不愧是得道高人,且不管修為如何,其品行就值得他人敬重。讚許的同時內省自察,感覺自己雖然修為過人,行事還是過於狠辣,格局不高。

    雖然發現了自己的不足,莫問卻並未懊悔,修為和悟性與年齡無關,但氣度和格局卻與年齡有著直接的關係,年輕人受血性驅使,行事難免激切,待得上了年紀自然能夠心平氣和。

    大軍北行百里之後開始改道向東,所有的行軍命令都是由敖烵發出的,其他人對於東海的地勢似乎並不熟悉。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大軍自水中行進,除了破浪聲,偶爾還會有熱血水族換氣所發出的沉悶吐氣聲。由於距離龍宮外圍已經很近,敖烵便發出了暫歇的命令,兩隻巨蚌在負重水族的運送下到得兵陣中央,眾多水族環繞成圈,蚌殼打開,放出大量自南海帶來的小型魚蝦,水族開始進食。

    半個時辰之後進食結束,大軍再度開拔,令莫問感覺意外的是先前逃走的那些道人竟然沒有糾結幫手前來尋仇。

    距離龍宮外圍兩百里時,海中出現了詭異的情況,北側區域的海水大範圍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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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光照千里
        
    休說眼下只是初秋時節。就是寒冬臘月深海也極少結冰。冰封的出現無疑是東海做出的拒敵之舉。

    眼見前方出現冰凍。敖烵立刻命手下潛入水底查看情況。片刻過後傳回了消息。結冰並非只限於海面。水面以下也已經封凍。

    「東海龍族可以冰封海水。」莫問沖敖烵問道。

    「他們雖然能夠操馭海水。卻無法令其結冰。」敖烵搖頭說道。

    「那就是有道門中人暗中幫助他們。」莫問說道。眼下尚不知冰封區域的具體範圍。只視線所及的這片區域就不是一般人等所能作法冰封的。

    「前方兩百里外可是有一座島嶼。」夜逍遙舉目遠眺。第一時間更新

    敖烵點頭說道。「正是。那龍宮坤位的入口就在孤島南側崖壁之下。」

    「我去探下情況。」夜逍遙縱身掠上雕背。

    「我陪你去。」劉少卿提氣拔高。金雕負載二人振翼向北。莫問和龍族大軍在原地等候。

    前路被阻。其他幾位龍子龍女也自各自兵陣趕來商議對策。

    「冰凍範圍太大。二昧真火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將如此堅厚的冰層融盡。」敖炳搖頭說道。

    「能上岸的水族有多少。」敖烵看向敖焮。

    「只有五千熱血水獸能夠登上冰面。其他水族行不得兩百里就會被凍僵。」敖焮在先前的爭鬥中傷了右臂。。。此時以左手持刀。

    「莫真人。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眼前困局。」敖烵求計於莫問。

    「等我的兩位同門回來再作計較。」莫問皺眉搖頭。龍族想的是如何破開堅冰攻克關隘。而他想的是這片冰層出自何人之手。東海龍族撤入坤關到南海龍族趕到。相隔不會超出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冰封大片海域絕非尋常道人可以為之。

    片刻過後。劉夜二人回返。劉少卿率先自雕背躍下。「冰封區域以海島為中心覆蓋了四面兩百里的區域。島上有道人起壇作法的痕跡。」

    隨後落下的夜逍遙接口道。「法壇有十幾處。當是多人合力為之。他們顯然不想暴露身份。作法所用符紙事後都被拾撿過。」

    莫問聞言心中壓力稍減。據他所知上清宗好似沒有這冰封的法術。作法的應該是玉清或太清的道人。這些作法的道人想必是來自東海島嶼的某個門派。他們受地主之邀不能不出手幫忙。卻又不想與南海和他們三人結仇。故此才會作法冰封這片區域。以此為東海龍族的休整和排兵佈陣爭取時間。

    「他們會不會藏身於關隘之中。」劉少卿問道。

    敖烵接過話頭。「不會。龍宮位於地下。多數區域都有積水。人類無法進入。」

    「在外面更要命。我等進入之後他們若是將出口堵住。。。我們如何能夠出來。進入關卡之前必須去除後患。」劉少卿又道。

    夜逍遙在旁接口說。「你多慮了。他們若想正面與我們為敵。完全可以等到我們來到之後再起壇作法。剩下的三萬水族一個也跑不掉。都得被凍住。」

    「我們若是來到。他們還想從容作法。」劉少卿挑眉說道。

    夜逍遙不喜與人拌嘴。聽得劉少卿言語笑了笑。沒有說話。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劉少卿所說也不無道理。

    「老五。你去巡視一番。千里之內繞上一圈。感知一下空中和附近的海島上有無能夠載人的飛禽聚集。切記。不可靠近。」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答應一聲。抓了孝棒振翼升空。

    「敖焮。敖煣。兩翼由我接管。你們以本體二昧真火融出一條道路之後回南海休養。」敖烵沖敖焮和敖煣說道。身為領軍主帥。她很清楚拖延的時間越長。對方越可以進行充足的準備。

    「好。」敖焮和敖煣正色答應。

    「且慢。」劉少卿看了敖煣一眼抬手開口。

    眾人聞聲看向他。劉少卿看向莫問和夜逍遙。「乾火焚天能否融化堅冰。」

    劉少卿所說乾火焚天乃夜逍遙和百里狂風當年相助燕國與莫問所率趙軍爭鬥時所用的法術。。。當時是為了給燕**隊照明。此法術以三十六張符咒組成。炙熱發光。如同日烏。

    夜逍遙聞言將視線轉移到了莫問身上。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看向莫問。莫問沉吟片刻伸手二人。「將你們所帶紫符與我一些。」

    二人聞言分別取出畫符器物。將其中紫符拿出一些交予莫問。莫問持符在手皺眉沉吟。這乾火焚天乃是上清宗純陽法術。他是純陽之身。由他作法威力最大。但此時乃是末世。無法感應借用天地陽氣。耗損的全是自身靈氣。他在估算施展這一法術會折損多少靈氣。

    沉吟過後。莫問捏了捏手中的紫符。畫符不是劉少卿和夜逍遙的強項。他開口索要。二人每人給了他大半。第一時間更新總數當在一百張開外。

    「尋常的乾火焚天很難在短時間內化開兩百里的堅冰。少頃我會用符一百零八張。將威勢增強三倍。」莫問正色說道。

    夜逍遙和劉少卿聞言瞠目結舌。他們驚駭於莫問體內靈氣的充盈。也徹底明白與莫問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雖然同為上清准徒。莫問已經高出他們太多太多。

    莫問言罷開始提筆畫寫符咒。一百多張符咒片刻之間畫寫完成。莫問收起符紙看向夜逍遙。「送我上天。」

    夜逍遙抬手示意金雕升空。二人縱身掠上雕背。金雕引頸長鳴。振翅高飛。

    「你是想示威退敵。」夜逍遙問道。。。

    莫問轉頭看了夜逍遙一眼。點了點頭。這東海有不少修行中人。必須將他們一舉鎮住。令他們不敢前來。而震住他們的最好辦法就是這一招乾火焚天。

    金雕振翅攀升。莫問估算高度。離地三百多丈時縱身離開了金雕。

    「我先避開。」夜逍遙驅雕南飛。莫問是作法者。不管多高的溫度對他都沒有影響。其他人不成。離的太近會被炙熱的高溫烤焦。

    待得金雕飛遠。莫問捏訣將一百零八張紫符環灑而出。紫符自空中環繞成圓。體積數倍於普通的乾火焚天。達到了二十餘丈。

    紫符就位。逐一爆燃。每燃一張溫度提升一倍。頃刻之間一百零八張紫符盡數燃起。形成一隻百步大小的巨大火球。彷如日烏夜現。光照千里。耀眼欲盲。

    作法畢了。莫問飄身下落。提氣輕身回掠陣營。

    哪怕在平常時候也沒有道人能夠以紫符作這種法術。換做此時更加困難。因為眼下是末世。無法借用天地之氣。作法全靠消耗自身積存的靈氣。這光照千里的乾火焚天對於東海修行中人的威懾遠勝於這多人聯手造成的冰封百里。

    「這輪紅日能持續多久。」敖烵抬頭遠望空中的火球。

    「由我靈氣支撐。何時將這些堅冰融化何時收回。」莫問說道。

    乾火焚天所發溫度比尋常陽光要熱上數倍。。。出現之初冰面就開始融化。南海水族並沒有潛入水下躲避高溫。而是紛紛浮上水面承受熱氣。它們之中多為冷血動物。東海的水溫比南海的要低上幾分。冰面的出現令周圍水溫很低。乾火焚天發出的熱氣恰恰可以助它們暖身。

    「那十四處關隘都是何種情形。地勢如何。由何人把守。」莫問擺手謝絕了敖烵遞來的杯盞。

    「與陸上的城關有些類似。亦有城門城池。彼此之間也有山脈溝壑。守城的多是混血龍族。城關就是它們的封土。父子相承。世代把關。」敖烵說道。

    「它們修為如何。」莫問問道。

    「它們雖然血脈不似真龍那般純淨。其修為卻不遜於龍族。」敖烵說到此處見莫問面露疑惑。急忙補充道。「它們是不能離開封地的。只能在海中守關。不能外出作戰。」

    「世間傳言龍生九子。這九子皆為東海所出。」莫問又問。世間一直有龍生九子之說。但龍究竟指的是哪一條則始終存在爭議。

    敖烵將杯盞遞給蚌精侍女。回身說道。「不然。它們皆為龍神後裔。與真龍同時出現。龍生九子並不是說只有九類混血後裔。九指的是多。實則龍神留下的血脈遠遠不止九種。我們南海亦有混血龍族。只是沒有東海這般多。」

    「東海所有的混血龍族都是哪幾類。」莫問再問。

    「不曉得。我前番前來探查功敗垂成。對它們修為的判斷也只是依照南海所有的混血龍族類推得來。」敖烵搖頭說道。

    「下面的區域寬幾何。高幾何。」莫問問道。雖然只有他在發問。聽的卻不止他一個。劉少卿夜逍遙也在聽。而敖烵在說話之時也會略微大聲。趁機讓眾人對東海的情況有所瞭解。

    「不等。寬處有上百里。窄道不過兩三里。在水下沒有高矮一說。只說深淺。通道內海水的深淺也不固定。根據地勢的不同。各個關隘的情況都不一樣。我也沒有深入其內部。行到第二處關隘就被他們察覺。而隨後派去盜取尺木的勇士也沒能傳回口信。我們對東海關隘的瞭解多得於逼供。」敖烵搖頭說道。

    「通道上下左右都是什麼。」莫問點頭過後再度發問。

    「岩石。」敖烵說道。

    「地下暗無天日。」莫問微微皺眉。

    敖烵點頭說道。「海中多有風浪。若是起風就會帶動海底沙土。龍宮如何能夠建在露天海底。不過龍宮及其通道也並非無有光亮。明珠對我們來說好似你們凡間的金銀一樣常見。」

    二人說話之際。老五回返。「老爺。周圍沒啥動靜。」

    莫問點頭過後將視線投向北側海面。此時前方的冰面已經融化了數丈。用不了多久就能徹底化開……

第四百六十二章 坤關囚牛
        
    「老爺,一會兒要下海?」老五在旁問道。

    莫問聞言收回視線點了點頭,「再有半個時辰就要下到海底,你不能自水下呼吸,和金雕留在外面。」

    「你不是還有一顆那什麼內丹嗎?」老五伸手指向莫問右胸內兜,莫問左胸內兜放的是符盒,右側內兜放的是雜物,這些他都知道。

    敖烵在旁接過話頭,「水下有很多地方無法換氣,熱血水族也要留在外面。」

    老五聽得敖烵言語,轉頭看向莫問,莫問取符盒畫了一張定位符咒遞給老五,「水下太危險,你留在上面,若有異動及時通知我們。」

    「那成。」老五接過符紙摺疊收起。

    「東海龍宮只有這一條進出的道路?」夜逍遙沖敖烵問道。

    「我只知道這一條。」敖烵答道。

    夜逍遙聞言笑著沖老五說道,「你在外面可要打起精神兒,萬一人家自後門出來就能打你個措手不及。」

    「你忘了我會飛?」老五笑道。

    二人說笑之時,敖烵沖敖焮吩咐道,「將海獸先行遣往前方島嶼。」

    敖焮答應一聲,回歸本部率領熱血獸類往北方海島行進,此時雖然上部的海水已經融化,水溫卻仍然很低,好在這些獸類都是熱血之屬,可以在短時間內耐受冰水的寒冷。

    見敖焮率領水族趕到前方海島,莫問將空中的乾火焚天向西側轉移了數十里,高度降至百丈,此時有輕微的西風,海浪東涌,將西面的海水加溫可以更快的化開前方的堅冰。

    水獸登上海島,夜逍遙騎乘金雕隨後前往,自島上尋了一避風處安頓金雕。

    又等了片刻,堅冰融盡,水溫回升,莫問收回了法術,敖烵一聲令下,南海大軍浩蕩北行,不多時便到得海島南側的懸崖之下,這座海島東西走向,長有十幾里,南北較窄,只有五六里,整個海島如同一道拱門,海島南側的懸崖最高處當有五十幾丈,東西略低,在懸崖下方中心位置有一處高過水面的山洞,水面到山洞頂部有三丈左右,寬有五丈,這只是入口的上端,真正的入口藏在水下。

    南海的海獸也有道行較高可以變化人形者,敖焮沖它們交代一聲,命它們在眾人下到海底的這段時間聽從老五的調度。

    「已經交代下去了,由吳云領兵,萬無一失。」敖焮自海島回歸中軍沖敖烵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劉少卿和夜逍遙則莞爾發笑,他們知道老五的底細,老五根本就沒有帶過兵,兵權交給他好似把利刃給了孩童,怎麼可能萬無一失。

    準備妥當之後敖烵敖煣前往敖炳所在的前軍,由敖焮統後軍,大軍改為一字陣勢開始下潛。

    島嶼都是海中山峰的山尖,山腰和山體都在水下,下潛之後龍宮入口逐漸顯現,入口呈八字形狀,一直連通至山腳,高達數百丈,寬有六七里,整個入口並無人工開鑿的痕跡,並不平滑。

    古人以龍潭虎穴形容危險之地,這兩處區域之所以危險恐怖除了有惡龍和猛虎藏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兩處區域都是黑暗的,黑暗會加重恐懼的氣氛,哪怕三人都可以暗中視物,通道中前行還是令三人很感壓抑,他們不同於龍族,對海中的世界完全陌生。

    這處通道是緩慢通向地下的,上下左右皆是黑色的石壁,石壁很光滑,多數區域長有細長密集的綠色植物,這種植物與綠苔有些相似,卻不是綠苔。在通道的底部也有很長的綠色海草生長,其中有各種小型魚類游動。

    若是換做陸上的道路,路面上絕不會有這麼長的海草,但這裡是海底,水族並不用走路,它們都在水中游動的。南海大軍此時也在水層中間區域游動,這種行進方式令莫問等人很不適應,始終感覺腳下無根。

    「這條道路有多遠?」莫問沖敖烵問道。

    「也有兩百多里,這裡並無岔路坑洞,也無可以設伏之處。」敖烵說道。

    劉少卿自旁邊插話,「關隘是何種樣式?可似人間那般有城牆城門?」

    「城池和城門都有,但它們並不依靠城池和城門拒敵,城池只是它們居住的場所,我們需要自城池上方通過,屆時它們一定會出來阻攔。」敖烵說道。

    雖然敖烵出言解釋,劉少卿還是對海中的關卡沒有直觀的印象,因為這是眾人之前沒有接觸過的,很難類推想像。

    敖烵見劉少卿面露疑惑,再度出言說道,「混血龍族所在的關卡就是它們的生息之地,它們世代生活在那裡,已經適應了那裡的氣息,若不是遭到驅逐,永遠都不會到別處去。」

    「混血龍族也能繁衍後代?」相較於二人的凝重,夜逍遙顯得輕鬆的多。

    「能的,它們與龍族一樣,都是**的族群。」敖烵說道。

    「我還以為只有一隻呢,原來還有一群。」夜逍遙笑道。

    「你去過前兩關,前兩關是何種異類守關?」莫問在旁發問。

    「它們平日皆為人形,無法根據其外貌判斷出種屬,只能根據其習性進行推度,第一關的混血龍族著黃衣,好音律,當是囚牛,第二關的混血龍屬極為凶煞,皆佩劍,當是睚眥。」敖烵答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敖烵的推度是有道理的,與八卦卦象很是對應,坤在卦象裡對應的獸類是牛,艮對應的則是狗,而睚眥相傳正是龍神與豺狼之屬混血誕下。

    「人數?」莫問又問。

    「受食物和地域所限,它們的數量都不多,不過百餘。」敖烵說道。

    「百餘還少?」夜逍遙笑道,這些可是能夠與龍族對抗的混血龍族,百餘是個很駭人的數目。

    「也不算多。」劉少卿冷笑插言。

    夜逍遙聞言點了點頭,劉少卿的隱身術最適合暗殺,當初七人求學法術的時候年紀都不大,所求法術皆是自己的興趣使然,劉少卿求學隱身術的初衷只是為了不受欺負,未曾想最終變成了恐怖的隱身殺手。

    兩百里並不遠,一炷香之後敖烵抬起了右手,南海大軍停了下來,北方二十里之外出現了一處偌大的石質城牆,寬有五六里,高十幾丈,城牆正中部位有城門形狀的輪廓,但那城門明顯只是擺設,和城牆一樣長滿了綠色細小的水草。

    在城池上方,撤回的東海大軍已經排好了陣勢,東海敖極敖術敖梅站位居前,其身邊多了一位懷抱琵琶的黃衣女子,此女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身形修長,面貌柔美,雖然對敵陣前神情卻極為平靜,不見絲毫殺伐戾氣,在他們身後是百十位身穿黃衣的男女,老少皆有,分持各種兵器,再後才是東海水族。

    二十里的距離莫問已經能夠感知到那些黃衣男女的氣息,敖烵先前所說可以與龍族對抗想必指的是混血龍族的首領,除了那懷抱琵琶的黃衣女子,其他囚牛族人修為要略低於龍族,雖然強悍卻不難對付。

    莫問知道敖烵在看他,觀察了地勢和敵情之後莫問點了點頭,敖烵抬臂揮手,大軍再動。

    隨著距離的臨近,莫問看到了城牆內部的情形,城中的房屋亦是石頭壘砌,皆為上古樣式,簡單古拙,城牆的作用應該是類似於界石,旨在標示自己的地界範圍。

    距離城池還有五里之時,莫問開始提氣戒備,先前的乾火焚天再度耗損了他不少靈氣,若是盈滿狀態為十成,現在體內靈氣還剩下七成略多,這些靈氣若是只用來攻打東海倒是夠用,但隨後幾年就無有用度了,不能將所有的靈氣用在這裡,必須節省使用。

    莫問開始提氣之時,劉少卿隱去了身形,夜逍遙收回了散漫的神情,在海裡爭鬥與在陸上截然不同,四面八方都可能受到攻擊。

    「劉少卿可以隨意行動,你我留在巨龜背上,彼此策應。」莫問沖夜逍遙說道,在衝陣之時,混在巨大的水族當中乃取死之道。

    「我也正有此意。」初次水戰夜逍遙也沒有信心。

    龍族雖然血統高貴,但其本質仍然是獸類,對敵陣前並沒有人類那麼多廢話,急衝而至,立刻廝殺。

    相比於南海龍族,東海的敖極等人更加痛恨莫問,開戰之後立刻沖莫問衝來,敖烵照例敵住敖極,敖炳攔住敖術,敖焮自中軍趕至,迎戰敖梅。

    如此一來敖煣就騰出手來,快速彎弓搭箭,急射那正在撥弄琵琶的黃衣女子。

    莫問此前曾經見過敖煣射箭,那時與尋常的箭矢無甚區別,但入水之後方才發現敖煣射出的箭矢離弦之後外圍縈繞著一團赤紅火氣,火氣破開了水流,其速度並未受到海水的滯緩。

    敖極等人被南海龍族敵住,莫問和劉少卿得到了極為短暫的空暇,莫問抽劍在手等待後來之敵,與此同時看著那帶火的箭矢向黃衣女子急射而去。

    由於處於兩軍交鋒的陣前,箭矢中途射中了一隻弓背巨蝦,但那巨蝦並沒能減慢箭矢的去勢,箭矢將巨蝦穿透之後仍然沖那黃衣女子疾飛而去。

    那黃衣女子眼見赤紅火箭飛來,快移三尺閃身避過,繼續撥弦。

    莫問見箭矢落空,暗道一聲可惜,轉而回神砍殺急衝而來的東海水族。

    「敖烵等人不大對頭。」夜逍遙斬殺來敵之後沖莫問喊道。

    莫問聞聲看向敖烵,只見敖烵出劍速度緩慢,面帶痛苦,轉視敖炳等人,發現面上皆有痛苦神情。

    短暫的疑惑之後莫問猛然醒悟,那黃衣女子一直在彈奏琵琶,他卻始終沒有聽到聲音,此人的琵琶極有可能對南海龍族有某種特殊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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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艮關睚眥
        
    「前去殺了那彈琵琶的女子。」莫問沖夜逍遙打過招呼,自龜背上借力向那黃衣女子衝去,一條利齒巨鮭前衝之時發現了他,張開獠牙巨口擺尾來襲,莫問左手發出一股靈氣擊向巨鮭,水中催發靈氣會形成破水氣浪,那巨鮭眼見氣浪催來,急忙搖頭避過要害,莫問所發靈氣只擊中了它的背部,但莫問此舉並不為制敵,只為借力,一擊過後藉著靈氣的反衝加速前掠。

    剛剛避開巨鮭,一手持破浪大刀的黃衣男子便自旁側揮刀斬來,夜逍遙後來居上,以短劍將那黃衣男子刺死,左手再發靈氣,將一隻使用水叉欲傷莫問的黑甲巨鱟震翻。

    得夜逍遙相助,莫問急速再進十丈,前方再次出現了攔路的敵手,兩條囚牛變化的黃衣男女分持刀劍左右來攻,莫問抬手出劍揮出劍氣,那兩條囚牛伏身閃避,它們雖然避開了莫問的劍氣,卻沒有避開自南方射來的帶火箭矢,被敖煣所發火龍箭同時射死。

    莫問趁機再進,此時距離那懷抱琵琶的黃衣女子已然不足十丈,周圍那些囚牛變化的黃衣人已經知道莫問要前來刺殺它們的首領,紛紛圍繞過來橫加阻攔,莫問初逢水戰,進攻退守很不習慣,幾番衝突竟然無法衝破那些黃衣人的圍堵。

    夜逍遙見莫問受阻,試圖自上方躍過,未曾想剛剛躍起,就有十餘隻兵器就下方急刺而來,莫問見狀急忙延出靈氣將夜逍遙隔空拖回。

    夜逍遙被莫問拖回的同時,短劍急揮,借莫問拖拽之快速將站位靠前的幾個黃衣人斬殺。

    莫問拉回夜逍遙之後抽空回頭,只見敖烵等人面上的痛苦神情越發嚴重,出招更加緩慢,在東海龍族的急攻之下險象環生,若非不時有南海水族以身護主擋住東海龍族的進攻,他們此時已經被東海龍族殺傷。

    夜逍遙斬殺的那幾個黃衣人斃命之後現出了原形,是體形比真龍略小的黃龍,頭上生有獨角,只有兩根龍鬚,此物的母系血統想必是蛟虯之屬。

    激戰之下雙方多有死傷,死傷的那些水族流出了大量的血液,此處水流並不湍急,鮮血瀰漫開來影響了眾人的視線。

    就在莫問和夜逍遙急切搶攻之時,那處於諸多黃衣人保護之下的黃衣女子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琵琶,雙手扼頸,絲絲紅煙自其雙手之間緩緩飄出。

    三人雖然聽不到那琵琶所發出的聲音,水族卻能聽到,弦音一停,黃衣人紛紛轉頭回望,莫問和夜逍遙知道劉少卿已經暗殺得手,手上不曾停頓,寶劍左右揮砍,靈氣上下衝擊,趁勢斬殺數條囚牛。

    此時死傷的水族和囚牛所流鮮血已經嚴重影響二人視物,加之那黃衣女子已然被殺,南海龍族扳回了劣勢,二人便快速上浮,此處水面上方有十幾丈的無水區域,二人出水之後靠上了左側石壁,腳下有了踩踏之物,心中立刻大定,長劍急揮,快斬來敵。

    片刻過後劉少卿也自北側石壁現身出來,水族可以根據對方氣息判斷是敵人還是友軍,他們三人卻無法做到快速分辨混在一起的敵我雙方,這種瞎子打瞎子的戰事三人根本插不上手。

    「不過如此。」劉少卿現身之後沒有再隱身,而是自石壁上從容的擊殺那些試圖為首領報仇的黃衣囚牛,囚牛幻化的男女一旦離水就如同三人下水,進退很難自如,根本就不是劉少卿的對手,被其刺殺的囚牛死後紛紛現出原形,屍身的堆積給了劉少頃更多踏足的空間,出招更加流暢。

    「走,趁對方無有防備,率先前往下一關。」莫問沖夜逍遙低聲說道。

    「可要知會他們一聲。」夜逍遙口中的他們指的無疑是南海龍族。

    「不用。」莫問言罷離開石壁,自附在水面的屍身上踩踏借力,向劉少卿所在的位置掠去。

    夜逍遙緊隨其後,幾番閃轉之後二人靠近劉少卿所在的屍堆,莫問砍掉兩個黃衣男子的頭顱之後沖劉少卿做了個手勢,劉少卿會意,與二人一同向東掠去。

    在水中露頭的那些囚牛見三人東去,急忙群起追趕,東掠不久,洞頂變矮,莫問還劍歸殼,雙手延出靈氣抓住劉夜二人振臂向東急甩,得莫問相助,劉少卿和夜逍遙自狹窄的無水空間平身東飛,迅疾無比。

    扔出二人之後,莫問俯低身形,靈氣自雙掌勞宮急洩,風馳東去。

    數里過後,無水區域消失,整個通道都被海水淹沒,三人快速入水,回頭反望,只見已經甩掉了那群囚牛,確切的說是囚牛被擁擠在通道中的東海水族給擋住了去路。

    三人入水之後快沉入水下,水下是囚牛一族的城池,囚牛是個奇怪的種族,城中除了石屋,隨時可見各種奇怪的樂器,這些樂器以竽,笙,壎,磬為主,多為吹奏樂器,器形巨大,凡人根本無法吹奏。

    三人來到此處自然不是為了尋幽探奇,故此並不多做停留,自海底實地頻頻借力,向東快速急掠。

    數度起落之後,已經將囚牛族人徹底甩掉,三人前掠之勢稍緩,就在此時,莫問忽然發現在城東一處房舍門前坐著一個垂髫孩童,年紀當有三四歲,手裡捧著個不大的石壎。

    這孩童是個女童,長的很是乖巧,眼睛很大,見到三人到來也不害怕,只是歪頭打量著三人。

    莫問雖然知道女童亦是囚牛幻化,卻仍然停了下來,手指其身後石屋,「快回屋去。」

    未曾想那女童聽得莫問口吐人言,面上瞬時露出了凶戾神情,扔掉石壎抖身現出囚牛圓形,張開大嘴,露出獠牙,沖莫問急咬而來。

    莫問皺眉之際,劉少卿匕首已經脫手而出,將那囚牛貫額刺死,轉而探手延出靈氣抓回了匕首,「真不知你先前如何能夠統兵征戰。」

    莫問沒有答話,轉頭看了劉少卿一眼,縱身東掠。

    囚牛所在的區域很是寬廣,除了入口處較為狹窄,其他區域遠遠不止五六里,左右至少也有兩百里的範圍,這片範圍多為沙底,其中生長著大量的海蚌,東行之時隨處可見雜亂堆積在一起的蚌殼和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夜明珠所發光亮顏色也不一樣,有些是很強烈的白色螢光,有一些則是昏暗的黃光,這種情況是由珍珠被取出的年份所決定的,珍珠是一種不耐久的寶物,離開蚌殼之後會逐漸失去神采,也正因為珍珠的這種特性,故此人間才有人老珠黃一說。

    前行百十里,左右開始變窄,再行數十里通道只剩下了五六里,三人發現了城牆,這裡是囚牛地界的東側邊緣。

    翻過城牆,上方再度出現了無水區域,三人快速上浮出水。

    「三十里外有大量獸類氣息。」莫問說道,出水之後感知能力比在水下要強的多。

    「數量當有五十左右,皆為獸身,當是勁敵。」夜逍遙皺眉點頭,道人敏銳的直覺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大致修為,尤其是對方處於本體狀態時。

    「若是庸手,南海也不會請我們相助。」劉少卿自石壁上斜行借力,提氣東掠,先前的一擊得手令他信心倍增。

    莫問和夜逍遙也沒有再交談,與劉少卿一道向東行去。

    這坤位和艮位之間並無明顯的分界標石,只靠地氣確定地界,不多時三人到得艮位,艮位的地勢與坤位的地勢截然不同,艮位的海水較少,下面是海水,上面一半是無水區域,在無水區域有著多處島嶼,這些島嶼大小不一,大的有十幾里範圍,小的不過十幾步,這些地下海島怪石嶙峋,其上並無植物生長,只有諸多體形怪異的紅毛怪物站立其上。

    這些怪物體形有水牛兩倍大小,形如豺狗,尖牙利齒,頂上無角,腳為龍爪形狀,自後腦至後股有一脊白毛,雙目血紅,自黑暗之中凶光大放。

    雖然這些怪物樣貌凶戾怪異,三人卻並未太過驚訝,因為三人乃修行中人,對這些異類多有耳聞,這些紅毛怪物當是龍子睚眥無疑。

    「它們已然現出了獸身,想必已經得到了消息,提前有了防備。」劉少卿面色凝重,這些睚眥此時已然發現了三人的到來,正在弓背聚勢準備發起進攻。

    「數量不止五十,當在一百開外,正中島嶼上的紅衣男子是它們的首領。」莫問點頭說道,這處關隘共有島嶼八處,正中偏西是一座最大的島嶼,在那島嶼的高處有一粗陋石座,石座上坐著一個紅衣男子,此人是中年男子模樣,身形高大,長發披肩,樣貌俊朗,額頭一綹白髮半垂遮面,右手拄著一柄無鞘長劍,與人間那些齜牙咧嘴裝狠的惡人不同,此人臉上沒有任何的兇狠神情,但周身卻散發著一股極為陰寒的無形殺氣。

    整個艮關亦有兩百里範圍,除了那八處島嶼,其他區域都是海水,這八處島嶼彼此之間的距離也不相同,第一處島嶼距離三人所在的石壁超過十里,這一距離除了莫問,他們二人都無法一躍而至,故此劉少卿和夜逍遙都在等莫問作出決定。

    莫問知道劉夜二人在等他做出決定,但他遲遲沒有反應,這裡的一百多只睚眥比囚牛要厲害太多,石座上那個變為人形的首領修為高絕,遠勝於坤關的囚牛首領,甚至超出了真龍

第四百六十四章 勁敵
        
    那海島上的諸多睚眥雖然怒視著莫問三人不時咆哮示威,卻並未離開島嶼涉水沖三人發動攻擊,這一情形加上睚眥的體形都表明睚眥雖然能夠在水中活動,卻更擅長在陸地上發動進攻,它們在等三人主動登上島嶼。

    「穩紮穩打,不要分散,若是那首領出擊,由我對付它,它的修為比龍族要高。」莫問沖劉少卿和夜逍遙說道。

    劉少卿和夜逍遙聞言點了點頭,劉少卿見莫問一直盯著他,知道莫問擔心他冒進,便再度點頭,示意不會冒險偷襲。

    「我先將你們二人送過去。」莫問低聲說道。

    二人聞言再度點頭,劉少卿縱身離開石壁,莫問送出一股靈氣,助劉少卿飛掠登島。

    劉少卿飛出之後隱去了身形,莫問送出劉少卿之後將視線轉移到了數十里外的那個紅衣男子身上,發現此人發出了淺淺的冷笑,這一細節表明它能夠感知到劉少卿的位置。

    劉少卿轉瞬之間登上了西側第一處島嶼,這處島嶼在這八座島嶼中屬於較大的一處,其上盤踞著十幾隻紅毛睚眥,這些紅毛睚眥修為較那紅衣首領要弱,感知不到劉少卿的所在,劉少卿登島之後立刻動手,所用匕首戳進了一隻站位居前的睚眥的脖頸,由於睚眥體形甚大,劉少卿在匕首刺入之後反手用力繞頸急豁,將那睚眥脖頸豁開大半,那紅毛睚眥脖頸處瞬時鮮血噴湧,但它卻不得立刻死透,慘叫著環視左右尋找傷它之人,幾番轉頭方才轟然倒地。

    夜逍遙瞅準時機,自石壁上借力躍出,莫問如法炮製再發一股靈氣助其加速前掠,夜逍遙不同於劉少卿,無法隱身前行,島上的睚眥見他凌空飛來,紛紛衝到島嶼西側咆哮拍爪,猙獰等待。

    劉少卿見勢不好,高喊一聲現出身來,那些睚眥聽得喊聲紛紛回頭,發現目標之後立刻回身撲向劉少卿,夜逍遙趁機登島,短劍揮出斬向一紅毛睚眥的後頸,這一劍雖然將那睚眥砍傷,亦未能將其斬殺,受傷的睚眥轉身過來,沖夜逍遙亡命猛撲。

    夜逍遙眼見睚眥來勢兇猛,踏地借力拔高閃躲,那受傷的睚眥凌空追出三丈方才勢盡下落,夜逍遙靈氣反運急追而下,短劍貫插入腦。

    眼見二人情勢堪憂,莫問顧不得多想,自石壁上借力掠向二人所在的島嶼,凌空之時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那坐在石座上的紅衣男子,那紅衣男子並沒有起身,而是側了側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石座上,完全是一副俯視觀望的神情。

    莫問見他如此舉止,謹慎之心更甚,這睚眥頭領之所以不急於動手乃是為了查探三人的底細,此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是致命的雷霆一擊。

    這座島嶼上有睚眥十幾隻,這些睚眥的撲沖速度極快,勢大力沉,威勢不亞於尋常的紫氣高手,此外它們乃是獸類,進攻之時只攻不守,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劉少卿為了分擔夜逍遙的壓力,登島之後一直沒有隱藏身形,二人在十幾隻睚眥亡命的圍攻之下遲遲不得建功,在雙方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很難將不顧惜性命的對手殺死而自己無恙。

    所幸這些睚眥沒有凌空之能,劉夜二人在遇襲之後可以凌空閃避。

    莫問到得島嶼近前並沒有急於登島,而是在百步之外凌空定住身形,取出符盒畫寫星宿白虎符咒一道,唸誦真言召出白虎,登島拒敵。

    莫問知道那睚眥首領在遠處觀察自己,但他在畫符之時並沒有故意減弱威力,也沒有減慢畫符的速度,對方此時不動無疑是為了觀察他們,倘若他藏私太多,就會令對方失去耐性提前出手,在百餘隻睚眥的圍攻之下,三人很難佔得便宜。

    市井之中流傳著一句俗語,曰: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不敵群狼,眼下就是這種情況,莫問所召白虎凌空落於海島之後立刻遭到了睚眥的圍攻,這些睚眥的體形並不比白虎小上多少,十幾隻睚眥一同來攻,令白虎左支右絀不得自顧,靈氣幻化的皮肉很快被睚眥撕裂,片刻工夫就氣竭消散。

    在睚眥圍攻白虎之際,劉少卿和夜逍遙運轉靈氣落回島嶼,由於無法攻擊睚眥的頭顱,夜逍遙落地之後自外圍快速出劍,轉瞬之間斷去了數隻睚眥的後爪,那些睚眥極為凶悍,被削斷後爪之後立刻轉身以後肢斷骨撐地,猛撲追咬,劉少卿眼見夜逍遙遇險,急忙舍了對手前來增援,二人所用皆為短兵器,無法正面迎戰雙倍牯牛大小的睚眥,只能收回兵器以雙掌發出靈氣將那幾隻反衝的睚眥震翻。

    莫問眼見撕裂白虎的那些睚眥亦向二人急衝而去,急忙閃身登島,七星劍出鞘,逼出劍氣大肆揮斬,七星劍可以歸為長兵器,且為神兵,劍氣催出,能夠將那些體形巨大的睚眥直接腰斬斷頭。

    三人之中以夜逍遙修為最弱,卻也可以迎戰三隻睚眥,奈何睚眥數量太多,這才難以應對,而劉少卿亦不敢隱身行事,一旦隱身,所有睚眥都會攻向夜逍遙,此番得莫問分擔壓力,二人立刻開始反擊,劉少卿隱身上前將紅毛睚眥的雙眼刺瞎,轉而再取另外一隻,而那隻被刺瞎的睚眥則由夜逍遙以短劍擊殺,二人協作的同時莫問自己獨當一面,穩步上前,不躲不閃,但凡有急衝而來的睚眥皆會喪命在其手中的七星劍下。

    三人合力,半柱香之後將島上的十幾隻睚眥盡數斬殺,在三人迎戰睚眥的時候,周圍島嶼上的睚眥怒吼咆哮,急切的想要過來助戰,但那紅衣男子並未下達進攻命令,那些睚眥雖然暴怒卻不敢擅自冒進。

    將這處島嶼的睚眥斬殺殆盡之後三人閃身會和一處,夜逍遙沖莫問說道,「你已然暴露了實力,它若動手,必先衝你發難。」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他先前暴露實力也正是為了引那紅衣男子來攻擊自己,倘若它沖劉少卿和夜逍遙暴起突襲,二人定然會凶多吉少。

    「這雜種能親眼看著十幾位族人送死,可見其是何等沉穩凶戾。」劉少卿面色凝重,他也是身經百戰之人,見多識廣,曉得真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對敵人兇狠之人,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這種人最可怕。

    劉少卿言罷,莫問皺起了眉頭,他細心的發現劉少卿開口之後那紅衣男子的鼻翼抖了抖,這表明此人也能夠看出數十里,而且能夠自人的口型看出對方在說什麼,劉少卿說它是雜種雖然很是貼切,卻是極為惡毒的言語,此語無疑惹怒了那個紅衣男子。

    「你萬勿靠近他,由我來敵它。」莫問歪頭沖劉少卿說道,世上沒有完美的人,劉少卿缺點很多,但先前在迎戰睚眥之時他一直不曾隱身,與夜逍遙共同面對危險,足見其忠義之心不缺。

    「此人乃是勁敵,與其冒險戰他,不如等南海眾人趕來。」劉少卿說道,他先前斬殺囚牛首領的自信已然被這些凶悍的睚眥打了下去,開始求穩。

    莫問聞言搖了搖頭,南海的熱血獸類都留在了通道外面,剩下的水族根本無法登島與睚眥作戰,況且東海龍族定然先於南海龍族趕到,等下去對三人不利。

    就在此時,六處島嶼的睚眥開始同時下水,令莫問沒想到的是這群睚眥並沒有向三人所在的海島靠近,而是游向了那紅衣男子所在的最大的島嶼。

    三人見狀同時皺眉,那紅衣男子所在的島嶼位於關卡正中偏西,是東行的必經之路,對方此舉擺明了是想以逸待勞,並不打算主動進攻,對方已經對他們三人的實力有了大致瞭解,知道睚眥若是分散會被三人逐個擊破,它們越集中三人就越無法下手。

    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符盒看了一眼,此前召喚玄武耗費了大量的符咒,使用乾火焚天又是百餘張,眼下只剩下了五十幾張紫符,劉少卿和夜逍遙雖然也攜帶符紙,卻沒有攜帶太多,此前還給了他一些,眼下三人所帶符紙只剩下百餘張,而關卡僅僅突破一處,身在龍宮通道自然無法補充紫符,剩下的紫符不能再隨意耗費了。

    劉少卿和夜逍遙見莫問查看符盒,亦拿出自己隨身所帶的畫符器物,將其中符紙盡數交予莫問,莫問抬手接過,與二人分別留下十二張,餘下的扣進了自己的符盒。

    此時那幾處海島的睚眥已經盡數登上了紅衣男子所在的島嶼,分踞島嶼四面。

    莫問急切的自心中思考對策,片刻過後腦海之中靈光閃現。

    「靠近,火攻。」莫問沖劉少卿和夜逍遙低聲說道。

    二人聞言點了點頭,三人離開所在的島嶼提氣東掠,自各處島嶼借力之後落到了紅衣男子所在島嶼西面的小島,這處小島距離睚眥所在的島嶼只有五里,三人都可以一躍而至。

    那些睚眥眼見三人逼近,弓背踞足,連連怒吼,莫問取出符盒畫寫符咒五張,唸咒掐訣召出五隻朱雀,朱雀現身之後那紅衣男子陡然警覺,手持長劍離座站起。

    在其警覺的同時,五隻火鳥朱雀已然向睚眥盤踞的島嶼振翅飛去,到得島嶼上空引頸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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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混血龍族
        
    五隻朱雀同時噴吐火焰,瞬時將睚眥所在的島嶼變成一片火海,睚眥體外長有紅色獸毛,紅毛遇火就著,諸多睚眥受驚之後紛紛躍入水中躲避。

    那紅衣男子眼見睚眥失控,高聲發出一串怪異的悶吼,睚眥聞聲紛紛涉水向三人所在的島嶼游來,那紅衣男子沖族人下達命令的同時縱身西掠,莫問見狀踏地借力急衝向東。

    轉瞬之間二人短兵相接,那紅衣男子長劍平取莫問左肋,這一出劍的方位是最難封擋的,通常情況下只能後退閃避,但莫問並沒有退後,甚至沒有封擋,七星劍自右上斜劈那紅衣男子脖頸。

    這是一種玉石俱焚的打法,那紅衣男子乃睚眥首領幻化,異常兇殘,對它使用這種方法風險極高,因為此舉會激起它的獸類血性,令其不顧後果的繼續進攻,對尋常對手使用這種方法莫問有七成勝把握對方會閃開,但是對這紅衣男子他連三成把握都沒有,倘若這紅衣男子繼續進攻,後果就是將他直接腰斬。

    換做平常時候,莫問絕不會使用這種打法,但此時乃非常之時,絕不能讓這紅衣男子到得劉少卿和夜逍遙所在的島嶼,不然二人必定會遭到它的攻擊,為二人安全著想是其一,主要的原因還是對這紅衣男子的忌憚,臨陣對敵,打的是士氣和鬥志,此番若是能將那紅衣男子逼的收招,其鬥志就會一落千丈。

    莫問雖然兵行險著,心中卻並無任何的把握,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急催靈氣令七星劍更快,出招越快,就越可能逼迫對方變招自保。

    那紅衣男子見莫問採用了這種玉石俱焚的打法,並未感到絲毫的驚訝,不但沒有變招的徵兆,嘴角還出現了一絲冷笑,這種表情的出現說明它絕不會中途收手。

    事實確實如此,那紅衣男子並沒有收劍後撤,莫問也沒有臨時變招,轉瞬之間二人的長劍都砍中了對方,莫問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對方長劍劃破自己的皮肉臟腑時帶入的森然涼意,也能夠感覺到自己手中的七星劍削斷了對方的鎖骨,順著對方的左肩繼續下豁。

    到得此時,再想抽身為時已晚,莫問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對方的長劍斬斷自己脊骨之前豁開對方的心臟。

    狠,有真狠,也有裝出來的狠,莫問和那睚眥幻化的紅衣男子都是真心兇狠,遇到對方這樣的對手只能硬拚到底,直到其中一人倒下,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比拚。

    電光火石之間,萬分危急之時,莫問搶得了半毫先機,這半毫先機極其細微,細微到不超過半片劍身,這半毫先機並非得益於兵器,因為那紅衣男子所用的無鞘長劍也是一柄神兵,這半毫先機乃是莫問的脊骨比對方的胸骨略硬換來的,這半毫先機的出現決定了最終結果,那就是莫問能在對方斬斷自己脊骨之前搶先豁開對方的心臟。

    莫問察覺到先機的同時那紅衣男子亦發現自己無法繼續催劍,發現了這一點之後立刻施出千斤墜的身法急速下落,莫問強忍劇痛後旋反踢,將那試圖衝向西側島嶼的紅衣男子踢了回去。

    那紅衣男子急退五丈凌空定住身形,歪頭看向自己的左肩,冷笑過後左肩微聳,被七星劍豁開的森長傷口竟然瞬時癒合。

    那紅衣男子轉而側視莫問,莫問左手握拳靈氣急催,以靈氣將左肋的傷口急速修復。

    此前二人都沒有想到對方有快速癒合傷口的能力,眼見對方轉瞬之間將傷口癒合,無不眉頭大皺。

    莫問癒合傷口的同時神授五隻朱雀回防西側島嶼,協助劉夜二人對抗那些睚眥,傷口剛剛癒合立刻提氣前衝,那紅衣男子亦是急衝向前,轉瞬之間二人再度近身,莫問長劍急揮,取的還是紅衣男子的左肩。

    鬥法也好,打架也罷,狠固然重要,頭腦更加重要,莫問此舉為的還是壓制對方的鬥志,對方是少見的高手,雙方勢均力敵,誰先弱了鬥志,誰就得輸,輸就得死。

    莫問出劍之時是動了腦子的,他此番雖然還是攻擊對方左肩,卻是先於對方出劍,紅衣男子若是再襲他的左肋則必敗無疑,若是不攻他的左肋,鬥志就會弱上三分,我都敢如法炮製再來一記,你為何不敢。

    對方乃是絕頂高手,並沒有在如何出招上浪費時間,眼見莫問長劍急斬而來,左手幫扶右手,雙手握劍向莫問長劍急斬而來,意欲斬斷莫問手中的長劍。

    雖然對方應對妥當,莫問卻知道自己的攻心之計起效了,因為紅衣男子面上出現了怒氣,高手過招不是潑皮打架,心中不靜乃是大忌。

    眼見對方長劍斬向自己的七星劍,莫問並未變招,而是壓腕加力以劍鋒直迎對方長劍,修行中人不比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將身外之物看的太重,往往因為貪圖錢財權勢而禍及自身,這種錯誤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七星長劍確實是神兵,他也很喜歡,但是到了生死關頭,他絕不會因為顧惜寶劍而危急自己的性命。

    一聲清脆的金屬錚鳴之後,二人一觸即分,此番比拚雖然是兵器相接,劍身上卻灌注了雙方的靈氣,這紅衣男子的靈氣修為已然爐火純青,此人有這樣的修為倒不全是苦修而來,主要還是因為其擁有真龍和金豺雙重血脈,修行的速度,所及的高度都非尋常禽獸可比,甚至超出了純正真龍血脈的青龍。

    提氣將右臂的酸麻驅散,莫問再度前衝出招,近身之後長劍平削,互斬對方首級。

    招數乃庸手常用,卻止於高手,高手相搏招數已經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因為所有招數都能被對方看破,自身也能夠看破他人的招數,在這種情況下使用花哨的招數隻會減慢自己攻擊的速度和威勢,所謂無招勝有招,指的正是這種境界。

    在出招之前莫問並沒有審視自己的長劍,到得此時方才得以趁機細看,但此時細看也並非為了寶劍本身,而是要確定寶劍經過激烈的碰撞之後還能否承載凜冽的靈氣灌注,細看過後,莫問發現七星寶劍劍身完整,並未崩口卷刃,而對方所用的長劍雖然沒有斷裂,劍身中部卻出現了一處細小的崩口。

    見此情形,莫問快速抬高了劍身,不再攻擊對方的脖頸,而是迎向了對方的長劍,與此同時凝視對方的眼神,他需要通過對方的眼神判斷出對方心中的想法,倘若對方眼神凝重,表示對方已經猜到他此舉是為了斬斷它的長劍,倘若對方眼神之中有鄙夷,就表明對方並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只當他的變招是為了自保。

    那紅衣男子乃睚眥幻化,其表情不似人類那般豐富,在出劍之時眼神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唯一的一點表情是鼻翼微抖,但這一表情無法判斷出對方心中所想。

    眨眼之間雙方的長劍再度相撞,此番發出的聲響除了錚鳴還有脆響,伴隨著脆響,那紅衣男子所用的長劍斷為兩截。

    雖然斬斷了對方的長劍,莫問卻暗自心驚,因為在雙劍互斬之際他察覺到對方的劍身帶有一股抖腕的力道,這表明對方已經猜到長劍會被斬斷,抖腕是為了讓長劍盡快折斷,以此爭取時間,另有所圖。

    右肋傳來的劇痛證實了莫問猜測無誤,那紅衣男子低身以斷劍將他的右肋削出了一道偌大的傷口,長半尺,前胸貫後身。

    那紅衣男子一擊得手反手扔掉了斷劍,它用不慣斷劍,與使用斷劍相比,它有更霸道的手段能傷的莫問更重,這一霸道手段就是凌空起腳,以右足旋踢莫問頭顱。

    莫問右肋受傷,向右側彎身很不便利,自忖無法及時躲閃,只得抬起左臂格擋對方右腿。

    莫問抬起的左臂雖然護住了頭部,卻沒有消去對方的巨大力道,被對方的猛烈力道震的肩部脫臼,身形急墜入海。

    急墜之時莫問揮劍上撩,發出劍氣阻擋紅衣男子趁機追襲,催出劍氣之後趁勢將長劍歸鞘,右掌靈氣急吐,自水面上快速借力翻身彈回,與此同時聳肩將脫臼的肱骨正位,再抽靈氣癒合劍傷。

    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瞬間完成,傷口尚未徹底癒合,那紅衣男子已然急衝而至,右拳猛揮,直取他的三陽魁首。

    莫問並未抽劍禦敵,而是急速後仰閃避開來,此舉倒不是出於公平,臨陣對敵也沒什麼公平可言,他舍劍不用是因為與用劍相比,他更擅長徒手相搏。

    那紅衣男子眼見莫問躺身後仰,料到自己的重拳會擊空,急忙中途收勢,欲以右腿高抬猛踏莫問中路,但莫問雖然後仰用的卻並不是鐵板橋,而是中途側身,以右腿側踢對方右肋,那紅衣男子不曾料到莫問有此一招,被莫問踢中右肋,定身不穩向左跌撞,莫問見狀右手猛催靈氣正過身來,送肩揮拳,那紅衣男子身形不穩無法反擊,只得抬手護住頭臉,莫問眼見不得重創對方頭臉,隨機變通,舍帥取車,重拳直中對方左胸心肺,將對方一舉砸向海面。

    由於下方是水面而不是實地,莫問便沒有急於追擊,快速回頭看了一眼西側島嶼,只見那些睚眥多被朱雀阻於海中,為數不多的幾隻爬上海島也被劉夜二人出手擊殺。

    雖然只是回頭的瞬間,那紅衣男子已然揉身來攻,到得此時莫問已然是勝券在握,徒手爭鬥,對方不可能勝過他的擒風鬼手……

第四百六十六章 苦戰
        

    那紅衣男子右拳急揮,直取莫問三陽魁首,莫問見狀不閃不躲,右拳上鉤,急取對方下頜,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的防守都會失去先機,先機一失必定忙於招架,只能以攻代守。

    那紅衣男子眼見莫問只攻不守,並沒有與莫問對攻,而是臨時變招,左臂下壓擋住莫問右拳,與此同時右膝高抬猛撞莫問下腹。下腹丹田乃修行中人儲存靈氣之所,莫問不敢託大,身形急轉,回身以左拳攻對方右腦。那紅衣男子見莫問竟然敢在對敵之時轉身,心中動怒,不再閃躲,而是還以左拳,猛攻莫問頭部。

    這種打法極為危險,因為雙方的頭部都會受到對方的重擊,七竅神府受到重創極有可能暈厥昏死,莫問乃是人身,自忖無法在對方的重擊之下保持清醒,急起右腿猛踢對方胯下,與此同時躺身後仰。

    此法是有違比武規矩的,但到了以命相搏的時候也沒有誰會在乎什麼規矩和慣例,那紅衣男子雙腿分位較大,防守不及被莫問一腳踢中。

    那紅衣男子被踢中了要害,瞬時面露痛苦神情,咬牙過後借莫問上踢之力側身起腳踢向莫問頭部,莫問此時正在後仰,無法變位閃躲,只得抬起右臂加以封擋,紅衣男子左腳猛踢而來,將其右臂肱骨生生踢斷。

    莫問側飛之時靈氣急出將肱骨銜接正位,待得斷骨續位之後左手立刻催出靈氣止住退勢,再度衝向三丈外的紅衣男子。

    此前的爭鬥雖然各有損傷,莫問已然摸透了對方的底細,這紅衣男子的拳腳功夫雖然不弱,卻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此人與龍族一樣,雖然能夠變化為人,對穴道和經絡卻不甚知曉,攻守之時並不知道對自身的重穴著重防守。

    發現了對方的弱點,如何制敵仍然是問題,對方絕不會允許他近身,不得近身也就無法封點穴道。

    那紅衣男子凌空急衝,前衝之時右肩前傾,這種姿勢通常是左手進攻的前兆,故此莫問右手握拳微微前送,只待對方左拳來攻便以右肘硬擋,以左手封穴。

    但那紅衣男子卻並沒有出拳,衝到近前身形右轉,左腿急速反踹。

    眼見對方中途變招,莫問暗道機會來了,身體重心前移,腰腹腿足凌空平抬避過了對方勢大力沉的一腳,與此同時快速出手,抱住了對方的左腿。

    所有的武藝之中都沒有抱腿這一招,因為此法不但無用還很是丟臉,故此被莫問抱住大腿之後那紅衣男子下意識的愣了一愣,待得反應過來意識到危險的存在,急速旋身試圖將莫問甩掉。

    莫問好不容易抓到了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以左臂緊緊抱住對方左腿,騰出右手快速封住了對方尾閭命門兩大督脈重穴,這兩處穴道皆為行氣大穴,穴道被封體內靈氣就無法運行,那紅衣男子旋轉之勢頓緩,莫問趁機手臂上抬再封其大椎玉枕兩穴,唯恐對方現出獸身徒增變數,在封住對方四處穴道之後立刻抬手拔出七星劍急速揮斬。

    長劍揮出,紅衣男子身首異處。

    這睚眥幻化的紅衣男子有自癒之能,為保萬一莫問顧不得避諱其脖頸噴出的污血,長劍再出,將那尚未變化的人頭一分為二。

    眼見對方死透現出了巨大的金紅獸身,莫問方才抽身後退,回頭反望,只見劉夜二人已經身陷重圍,符咒幻化的朱雀終究不是真正的朱雀,所噴火焰只能燒掉睚眥體外的紅毛,並不能傷及它們的骨肉,而那些睚眥也發現了這一點,大舉登島圍攻二人,五隻朱雀在此時幫了倒忙,劉夜二人不是作法者,不能無視朱雀的火焰高溫,朱雀佔據了島嶼上空,所發高溫令二人無法凌空,其不時噴出的火焰更是令二人焦頭爛額,飽受波及。

    眼見二人情勢危急,莫問顧不得喘息,運轉靈氣急速回衝,與此同時神授五隻朱雀避開劉夜二人。

    「如何?」劉少卿高聲喊道,在緊張的爭鬥之下二人根本無暇分神查看莫問的戰況。

    「已將其梟首。」莫問落於外圍揮劍急斬,七星劍乃神兵利器,劍鋒所及摧枯拉朽。

    聽得莫問言語,劉夜二人心中大喜,打起精神迎戰睚眥的圍攻。此前二人已經斬殺了二十餘隻睚眥,眼下仍然剩下不少,這些睚眥與尋常的鳥獸不同,尋常鳥獸失去了首領的統帶會作鳥獸散,但這些睚眥不但沒有後退逃走,反而亡命反撲,哪怕不時有同類死在自身旁側仍然猛衝撕咬,這些睚眥威勢甚大,速度亦快,三人凝神對敵,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五十隻,四十隻,三十隻,二十隻,睚眥的數量越來越少,三人的壓力越來越輕,片刻過後島上的睚眥只剩下不足十隻,雖然大勢已去,這幾隻睚眥仍然沒有退去,兇狠而徒勞的沖三人猛衝,每人應付兩三隻睚眥對三人來說並不困難,隨著最後一隻睚眥被夜逍遙貫顱刺死,整個關隘歸於寂靜,唯有朱雀煽動羽翼發出的氣浪之聲。

    「真是一場苦戰。」劉少卿取出補氣丹藥張嘴吞服。

    「若是往後的關卡都如艮關這般,我們很難盡數通過。」夜逍遙環視左右想要尋處坐下,可是周圍到處都是屍血,環視之後只能作罷。

    「不會,這些關隘根據八卦五行歸屬排列,與住在這裡的混血龍族實力無關。」莫問回頭西望,坤位的混戰此時尚未結束,西方並無動靜。

    「若是四打三都贏不了,他們也太無能了。」劉少卿見莫問西望,猜到他在擔心外面的戰事。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南海龍族有敖烵,敖炳,敖焮,敖煣四人。而東海只有敖極,敖術,敖梅三人。此外南海麾下的水族比東海的水族要多的多,按照常理來說南海是沒有危險的,三人自進入關卡到殺光睚眥前後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外面的混戰也不可能結束。

    點頭過後莫問將視線轉向東北,放眼放去那裡的海水有沒頂之處,這五隻朱雀無法帶入坎位。

    夜逍遙縱身掠向東側島嶼,二人隨後,到得島上劉夜二人尋得平整區域盤坐練氣,他們需要煉化補氣丹藥補充耗損的靈氣。

    莫問無需補充靈氣,二人練氣之時他在周圍的幾處島嶼進行了往復,自其中一處島嶼尋到了大量的兵器,這些兵器多是長劍,圓護手,帶云紋,長五尺,乃殷商甚至更早時期的長劍樣式,這些長劍當是成批鑄造,雖然不是破銅爛鐵卻無法與那紅衣男子所用的長劍相比,莫問尋了片刻,帶了兩把回來。

    回來之後二人仍然在盤膝練氣,莫問放下長劍下潛入水,這處艮位水下也有城池,佈局坐落與坤關很是相似,石屋數量也大致相等,但水下的城池並沒有居住的痕跡,多被一種胖頭大魚當了巢穴,這種胖頭魚行動緩慢,吃水草,不具攻擊性,想必是那些睚眥的食物。

    莫問知道二人練氣需要一些時候,本想先行前往坎關一探究竟,想了想並未前往,倘若東海龍族回撤,二人肯定無法招架,劉少卿和夜逍遙雖然修為精深,到得此處卻只能算是助力駙馬,大部分的壓力都落在他這匹駟馬的身上。

    莫問神授五隻朱雀前往最西側的那座島嶼,它們對敖極等人是構不成威脅的,對水族也無甚作用,留下它們只能向南海眾人傳信,告知南海他們三人已經先行攻堅。

    半個時辰之後,劉少卿和夜逍遙收功起身,莫問將先前尋到的長劍示予二人,二人雖然並不擅長使用長劍卻仍然將其帶上,正如莫問先前所說,水族體形太大,沒有長兵器不成。

    「這些睚眥的內丹乃煉丹上品。」劉少卿看向莫問。

    莫問點了點頭,末世至少還要持續三年,分給二人的十枚補氣丹藥並不夠用,劉少卿日後要輔佐蒲堅,夜逍遙要阻擋異類反撲,不管做什麼都少不得作法,沒有補氣丹藥是不成的。

    劉少卿和夜逍遙見莫問點頭,縱身回到先前的島嶼大行血腥之舉,這些睚眥體內都有雞子大小的內丹,二人每人帶了幾十枚在身上。

    一炷香之後二人回返,三人起身下水,那毛色金紅的睚眥首領的屍體就在水下,但劉夜二人並沒有剖取它的內丹,這倒不是因為它的內丹不合用,而是自古至今都有一個規矩,誰的戰利品就歸誰,這睚眥首領為莫問所殺,莫問不發話,他們不能取。

    「這處城池與外面的那座城池好似修建於同一時期。」夜逍遙前行之時環視左右。

    「不知何時就會喪命,你還有心情觀風賞景?」劉少卿撇嘴搖頭。

    「這些關卡當是龍神為後代子嗣留下的保命之所,根據房舍樣式來看當建造於上古洪荒。」莫問接過了話頭。

    莫問言罷,劉夜二人同時皺眉,莫問不說他們幾乎忘記了這些混血龍族皆為龍神後裔,如果說四海龍族是龍神嫡子,這些混血龍族就是偏房所出,且不管是正房還是偏房,都是龍神的血脈,三人如此大開殺戒,後果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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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坎關遇險


    莫問見劉少卿和夜逍遙面有憂色,出言安慰道,「南海龍族亦是正統龍族後裔,我們乃他們的友軍,況且我們此番前來東海乃是幫他們搶回降雨神器,並非師出無名。」

    劉夜二人聽得莫問言語,緩緩點頭,憂色稍減。

    外圍的這些關卡每一處都有兩百里範圍,三人前行不久通道開始變窄,三人小心前行,與此同時凝神感知前方氣息。由於身處水下,只能感知出二十里,二十里內並無異類氣息。

    「按照八卦方位,下一處關隘盤踞的混血龍族當為水生動物。」夜逍遙出言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坤,艮之後就是坎,而坎在八卦之中代表了水。

    「我們不善水戰,少頃我先隱身前去查看一番,若是難以敵對就等南海龍族前來由他們應對,我們沒必要以身涉險。」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冒進乃是兵家大忌,長驅直入勢如破竹固然痛快,但前提是保證自身的安全,海底不比陸地,三人對海底很是陌生,在水下身法也受到影響,應穩紮穩打。

    再行十幾里,前方海水變的很是清透,又行數里,通道變寬,海底出現了沙子,沙子潔白乾淨,長有稀疏的翠綠水草,遠眺前方可以看到城池,與先前兩處的城池不同,這處城池的大門是開著的,兩個手持長矛的兵卒分立城門左右。

    那兩個兵卒自然不是人類,但三人卻感知不到它們的氣息,它們沒有任何的獸類氣息,甚至不帶任何的活氣,彷如死物一般,但它們不時轉動的頭顱又說明它們是活著的。

    「情況不對。」劉少卿側目遠眺。

    夜逍遙此時正是抬頭上望,聽得劉少卿言語收回視線出言說道,「海水沒頂,上方沒有換氣之處。」

    「我去看看。」劉少卿言罷隱去了身形,三人目前位於石壁之後,前方有水草遮擋,城門處放哨的士兵還不曾發現三人,至少表面上沒有發現他們。

    「等一等。」莫問抬手拉住了隱身的劉少卿,「按理說東海龍族已然將消息傳入各個關卡,它們應該知道我們會來,怎會如此懈怠?」

    「這些關卡之間水流並不互通,血污不曾流入此處,況且它們也想不到我們會來的這般快,此時動手當可殺它們個措手不及。」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與夜逍遙對視了一眼,夜逍遙點頭示意劉少卿說的有道理,莫問鬆手放開了劉少卿,「不可進城,若是發現異常馬上回來。」

    劉少卿沒有答話,隱藏身形向城門處行去。

    由於擔心行動過快帶起水流,劉少卿並沒有急行,劉少卿走後二人凝神遠眺,只要情況有異就立刻前往增援。

    三人藏身之處離城門並不遠,但劉少卿隱身過後許久不曾現身,不問可知已然進到了坎關城內。

    半柱香之後,城內出現了臊動,刺耳的怪叫聲頻頻傳出,不時有紅色的血污自城內隨著水流漂升於城池上方。

    「動上手了。」夜逍遙抽劍在手。

    莫問抬手示意夜逍遙不要急於前去助戰,他雖然聽不懂城內傳出的怪叫,卻能聽出怪叫聲中只有驚慌並無憤怒,這說明它們並不知道族人是被什麼殺死的,換言之,劉少卿的行蹤並沒有被它們發現。

    不多時,大量混血水族自城中躥出,自城池上方驚慌張望,它們的體長在三丈左右,與石龍子有些相似,卻更像大鯢,四肢較短,身形較矮,頭上生有兩隻不大的龍角,周身長有漆黑的鱗甲。

    「是趴蝮,怪不得感知不到它們的氣息。」夜逍遙第一時間認出了這種混血龍族,趴蝮乃是混血龍族之一,相傳其母為一條怪魚,此物急擅御水,傳說中的避水獸指的正是此物。

    這些趴蝮雖然擅長御水,在此處卻派不上任何的用場,它們感知不到劉少卿的所在,在見到族人詭異的死去之後已然亂了陣腳。

    「走,去幫忙。」夜逍遙沖莫問說道。

    「不可。」莫問搖頭阻止了夜逍遙,「按照劉少卿的脾性,若是動手勢必先殺首領,若是我猜得不錯,趴蝮的首領此時已然被其刺殺,這些趴蝮急擅御水,只因看不到敵人才不知如何應對,我們二人現身只會徒增變數。」

    「言之有理。」夜逍遙還劍歸鞘。

    莫問說話之時一直注視著前方的戰況,那些趴蝮周身披掛著堅硬的黑甲,劉少卿不能再輕易刺殺它們,只能緩慢靠近以匕首刺瞎它們的雙眼,那些被刺瞎雙眼的趴蝮開始胡亂攻擊,它們的口中沒有森然利齒,也不是撕咬攻擊,而是將海水吸入體內,直至腹脹如鼓,轉而將海水急吐而出,其吐出的海水如同無形利箭,能夠將壘砌城牆的巨石瞬時擊穿。

    二人自遠處觀戰,既擔心劉少卿的安全又慶幸先前沒有現身助戰,二人根本就看不到這些趴蝮吐出的海水,看不到就無從防備。

    劉少卿只能將那些趴蝮的眼睛刺瞎卻無法刺穿它們堅硬的黑甲,被刺瞎雙目的趴蝮越來越多,瞎眼本已極為疼痛,傷口被海水浸泡令得它們更加疼痛難忍,為了自保頻頻吸吐海水胡亂噴射,這種胡噴亂吐造成了大量的誤傷,不時有趴蝮被同類吐出的海水沖的鱗飛肉綻。

    這種胡亂的噴吐能傷及它們自己的族人,也有可能碰巧擊中劉少卿,莫問觀戰之時心中越來越沉重,他雖然看不到劉少卿,卻能看到那些趴蝮的雙眼被逐一刺瞎,由此可見劉少卿已經殺的起性,想要一舉建功,在最短的時間內以一己之力將這些趴蝮盡數殺掉。

    「太快了,應該緩上一緩。」莫問眉頭緊鎖。

    「若是等得趴蝮安靜下來,他更難近身。」夜逍遙神色凝重。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他先前想的片面了,劉少卿之所以急攻除了殺的血熱,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趁亂取事,水流若是平緩下來,那些趴蝮就能根據水流的異動猜到他的位置。

    「不行,要幫他一幫。」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符盒,畫寫星宿大符召出玄武一隻,衝著城池上方的那群趴蝮急衝而去。

    由於戰事混亂,玄武衝近之後那群趴蝮方才發現了它,躬身吸水沖著玄武急噴猛射,莫問招出玄武並不是為了讓它克敵,只是為了引那些趴蝮的注意力,以此降低劉少卿面臨的風險。

    玄武雖然身形龐大,卻仍然被那些趴蝮噴出的水流撞的搖擺翻滾,這只玄武乃莫問所召,二者氣息相通,莫問根據玄武氣息的虧損判斷出了趴蝮所噴水流的威力,若是不為玄武補充靈氣,五道激射的水流就能將它震散。

    玄武的出現令得那些趴蝮找到了洩憤的目標,所有沒瞎的趴蝮皆衝著玄武猛噴激射,莫問神授玄武游動閃避,與此同時抽調靈氣維持玄武不散,靈氣的急速虧損令其暗暗心疼,但與此同時又希望劉少卿將進攻速度慢下來,千萬不要冒進。

    夜逍遙見莫問皺眉,亦掏出了符盒想要畫符作法,莫問見狀急忙擺手阻止,夜逍遙體內的靈氣是以氣霧狀態積存的,根本無法為所召玄武補充靈氣。

    莫問一直在擔心劉少卿冒進,但玄武現身之後劉少卿的進攻速度不但沒有減緩,反而越發急切,城池上方的趴蝮一個接一個的被其刺瞎。

    莫問見狀越發焦急,劉少卿自然知道是他召出玄武來吸引趴蝮,也知道維持玄武不散會浪費他大量靈氣,劉少卿的急攻其實是為了減少他體內靈氣的急速消耗。

    這群趴蝮總數當有七八十隻,先前劉少卿在城中刺殺了一部分,逃離城池的趴蝮當在六十隻左右,這些趴蝮只有少數被同類所發激流誤殺,有十幾隻是瞎的,還有將近四十隻能夠噴吐無形激浪,隨著劉少卿的急攻,越來越多的趴蝮被其刺瞎,每刺瞎一隻趴蝮劉少卿的危險就增加一分,因為這些瞎了眼的趴蝮一直在噴吐激流自保,整個城池上空都是高危區域。

    夜逍遙亦發現了情勢的危急,快速畫寫星宿符咒一道,捏訣唸咒招出青龍一條,但他不似莫問這般經常操控星宿神獸已經駕輕就熟,其所召青龍現身之後竟然仰頭龍吟,如此一來直接引得趴蝮噴射來攻,莫問眼見遠處的水草被連根拔起,知道激流射來,急忙拉著夜逍遙閃至石壁之後。剛剛躲好,激浪便至,將那青龍一舉撞翻。

    那些趴蝮並未發現二人,所發激浪只是為了攻擊夜逍遙所召青龍,夜逍遙無法為青龍補充靈氣,轉瞬之間所召青龍就被激浪震散。

    趴蝮將青龍震散之後轉而繼續攻擊莫問所召玄武,莫問探頭觀望,發現有十幾隻趴蝮圍著玄武急噴不止,其餘那些趴蝮已經盡數瞎掉。

    見此情形,莫問神授玄武向西移動,以此引誘那十幾隻趴蝮變換位置,最終目的是為了劉少卿能離開瞎眼趴蝮所在的那片危險區域。

    十三隻,十二隻,就在能夠視物的趴蝮只剩下十二隻之時,劉少卿出現了,但他並不是主動現身的,而是被遠處一隻瞎眼趴蝮所噴激浪擊中,趴蝮所噴激浪迅猛無比,並沒有將他頂飛,而是直接撞飛了他的右臂右肩以及右胸大片骨肉。

    夜逍遙不似莫問這般需要分神操控玄武,在發現劉少卿遇襲之後搶先衝出,前去援救,莫問急畫玄武符咒一道再召玄武隨行保護,與此同時神授另外一隻玄武前去護住劉少卿的屍身,還陽需要屍身,若是屍身被徹底撕碎就無法還陽……


第四百六十八章 巽關怪魚
        
    此時坎關內還有十二隻未曾瞎眼的趴蝮。眼見夜逍遙衝出。大部分激流都向他噴去。莫問神授玄武隨行掩護。亦有幾隻趴蝮在發現劉少卿現身之後向他噴出激流。劉少卿是殺傷它們的罪魁禍首。哪怕將其碎屍萬段也難消這些趴蝮心頭之恨。

    莫問此時需要分神二用。在掩護夜逍遙的同時還要驅使另外一隻玄武保護劉少卿的屍身。好在劉少卿距離此處並不遠。夜逍遙急衝而至。延出靈氣將劉少卿抓入懷中。左手五指連動。快速封住了劉少卿的靈竅。定住了他的本命元神。

    夜逍遙封住劉少卿的元神之後並沒有立刻後撤。而是急切的環視左右尋找劉少卿被激浪撕掉的右臂。

    「快回來。」莫問高聲催促。雖然有兩隻玄武旁為掩護。趴蝮卻不是死物。此時正在快速繞過玄武。引頸吸水準備再行攻擊。

    莫問高喊過後那些瞎眼的趴蝮循聲噴出激浪。莫問雖然看不到水浪卻能看到它們的探頭舉動。喊過之後急忙閃身換位加以躲避。

    莫問閃開之後。原本藏身的石壁被諸多激浪撞的碎石飛濺。夜逍遙聽得莫問喊聲顧不得再尋劉少卿的斷臂。藉著玄武的遮擋掩護帶著劉少卿的屍身快速回返。

    「退回去。」莫問接過劉少卿的屍身轉身後撤。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擊殺那些殘餘的趴蝮。而是盡快助劉少卿還陽。。。

    玄武擋住了入口。二人快速回撤至艮關。這些關卡地氣迥異。那些趴蝮無法進入睚眥生息的關隘。

    確定趴蝮不曾追來。二人凌空躍上一處島嶼。放下了劉少卿的屍身。

    「少了手臂如何是好。」夜逍遙焦急跺腳。

    「不怕。黑白無常有青蓮子可以再生肢體。」莫問快速掏出符盒寫了符頭。中添黑白無常名諱。甩手焚化。「上清宗天樞子。急請陰官謝必安。范無救前來相見。」

    道士是替天行道之人。受籙的道士所發言語可以為天官和陰差聽到。莫問焚化符咒之時加上了自己的道號。以此告知黑白無常是何人邀請。

    符灰尚未落地。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黑無常范無救率先現身。見到眼前的情形並沒有感到意外。不待莫夜二人說話便自懷中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石盒。打開之後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蓮子塞入劉少卿口中。轉而延出陰氣送藥入腹。白無常隨後現身。沖二人拱了拱手自懷中拿出一支一捺長短的黑色毛筆。自劉少卿額頭畫了兩字陰文。黑色的陰文一閃而逝。額頭不曾留下半點墨跡。

    黑無常見莫問面帶疑惑。急忙出言解釋。「真人勿慮。此乃陰間寄魂標識。若無此文哪怕還陽亦無活人陽氣。」

    「有勞二位。」莫問沖黑白無常拱了拱手。轉而延出靈氣助劉少卿催化藥力。

    「青蓮子乃凝陰聚陽之物。第一時間更新尋常人等若是斷臂失足。要想復合當需一個對時。劉真人玄關已開。只需一個時辰就可生出手臂。兩位真人無需過分擔心。」黑無常范無救出言說道。

    莫問和夜逍遙聞言再度稽首道謝。白無常在旁說道。「此處乃是龍族水域。為龍王管轄。我們二人乃是冥司差役。不得越界行事。我們先行退去。稍後再見。」

    「差官請留步。請問差官。貧道何時壽終。」夜逍遙焦急發問。這明知要死卻不知何時會死的感覺並不好。

    「也就這幾日了。」白無常隨口說道。

    白無常此言令夜逍遙心中更加忐忑。但他並沒有再行追問。而是手指劉少卿沖二人說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若是再死一次會有何後果。」

    「神仙難救。」白無常答道。

    黑無常見白無常又在大說實話。急忙衝他說道。「此處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走。離開這裡。」

    「有勞。恭送。」莫問和劉少卿稽首送行。黑白無常拱手過後消失了身影。

    夜逍遙躬身查看劉少卿傷情。只見劉少卿已經甦醒睜眼。眉頭緊鎖。周身顫慄。他的元神不曾離體。此時正承受著斷臂再生的劇痛。

    「你當睡上片刻。」夜逍遙抬手擊暈了劉少卿。轉而直起身來。「所幸失的是手臂。若是被那暗流擊中頭胸可如何了得。」

    「幸甚。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點頭說道。先前的危急狀況令他後怕不已。

    莫問說完。夜逍遙沒有再接口。二人默然的守在劉少卿旁側。劉少卿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那青蓮子如此神異。想必不是陽間事物。

    「此時是什麼時辰。」良久過後夜逍遙出言問道。

    「當是清晨時分。」莫問說道。由於無有星辰可望。他也只能判斷出大致的時間。

    「我怎麼感覺進入地下已經許久了。」夜逍遙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他也有這種感覺。感覺離開上清觀已經很長時間了。實則離開才不過兩三日。之所以會感覺漫長主要是因為海中封閉的壓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二人說話之間開始有少量水族自西南方的通道撤回。這些都是東海的水族。確切的說是東海的逃兵。這些水族進入艮關之後發現了關隘裡的情形。也看到了島上的三人。心存恐懼便畏縮不前。莫問也沒有神授朱雀前去驅趕。放任它們留在通道入口處。

    半個時辰之後劉少卿甦醒了過來。此時他缺失的部位已經有了七成實形。劉少卿行氣衝開靈竅恢復行動。直身而起歪頭打量著尚帶虛影的右肩和右臂。

    「感覺如何。」莫問問道。

    「甚好。終於死了。」劉少卿的言語之中帶著安定和坦然。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忐忑自己何時會死。

    「恭喜。」夜逍遙笑道。

    「我去將剩下的那些爬蟲殺了。」劉少卿環視左右不見自己的匕首。這才想起匕首原本是抓在右手上的。右臂被沖飛之後匕首亦隨之失落。

    「不急於一時。痊癒之後再做計較。」莫問擺手說道。

    劉少卿歪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又抬手扯了扯自己殘缺的道袍。盤膝而坐行氣催功。沒有急於出發。

    又過了半個時辰。劉少卿已然徹底痊癒。活動著手足直身站起。「走。」

    莫問和夜逍遙見他如此心急。只能隨其再回坎關。。。

    到得艮關與坎關交界處。劉少卿回頭沖二人擺了擺手。「它們很可能在近前埋伏。我先進去。你們在此稍等片刻。」

    夜逍遙聞言想要開口說話。剛剛開口。劉少卿已經隱身進入了坎關。

    「怎得如此焦急。」莫問皺眉說道。

    「為了博美人一笑。」夜逍遙笑道。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夜逍遙。夜逍遙斜身靠上石壁出言笑道。「你看不出他對敖煣很有好感。」

    莫問聞言笑了笑。沒有再接話茬。

    不多時。劉少卿回返。帶回了匕首。「它們盡數畏縮在了正東角落。不易下手。」

    「只要不阻擋我們的去路。第一時間更新隨它們去吧。」莫問說道。趴蝮只剩下十幾隻。其餘的都是瞎子。此事已經做的很是殘忍了。凡事不能做絕。既然對方沒有死纏爛打就放它們一條生路。

    劉少卿聞言轉頭看向夜逍遙。見夜逍遙點頭。也隨之點了點頭。三人一同進入坎關。自海底繼續北上。關卡都有兩百多里。那群趴蝮位於正東牆角。雖然見到二人卻並沒有出來攻擊。劉少卿先前的逞威將它們打的怕了。

    劉少卿有心剖取那些死去趴蝮的內丹又恐此舉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思量過後不曾動手。

    眼見趴蝮不曾外出阻攔。三人快速通過坎關向巽位行去。巽關位於東北方位。一炷香之後三人到得巽關之外。

    巽關的海水也很是清澈。地面為石底。上面常有濃密矮小的水草。關卡上部有無水的空間。站在巽關之外可以看到城池大門緊閉。在城池上方游動著一些體形巨大的怪魚。

    「此是何物。」劉少卿歪頭打量著前方的那些怪魚。這些怪魚呈扁平形狀。體長皆過五丈。形體與巨鱟有些相似。卻是軟骨水族。膚色為藍。帶黑色斑點。

    莫問和夜逍遙也不曾見過這種怪魚。自然無法解答劉少卿的疑問。不過根據這些怪魚游動的姿勢來看。其性情應該比較柔和。或許是這巽關所居混血龍族的食物。

    三人在遠處觀望片刻。悄然進入巽關水域。這裡的海水溫度很高。雖然體外有氣屏隔護卻仍然能夠感受到海水之中的絲絲熱意。

    巽關之中並無供藏身的石壁。故此三人進入巽關之後立刻被近處的怪魚發現。其中一隻搖擺著身體左右的巨大軟翼向三人緩慢游來。

    由於那怪魚游動的很慢。神態悠閒。三人便沒有過分緊張。趁其游動之時仔細打量。此物有嘴。位於身體下方。不大。牙齒也不尖銳。雖然長相奇怪卻並不恐怖。

    那藍色怪魚緩慢的游到了三人前方。相距數步懸浮不前。此物的眼睛生在頭頂。雖然魚類的眼睛不似人類的眼睛那樣能夠表達準確的情緒。莫問還是在其眼神中看出了頑皮和好奇。

    「它們都在城中。數量未知。」夜逍遙抬手指著東北方向的城池。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由於在水下感知能力受到限制。他只能察覺到前方城池之中有著不少混血龍族的氣息。但對方具體是什麼還很難判斷。不過能確定的一點是它們煞氣不重。

    二人說話之時。那藍色怪魚又往前湊了湊。夜逍遙伸出長劍戳刺轟攆。那怪魚見到長劍急忙後退。與此同時頭部出現了一股幽藍光亮。這道藍光徑直穿透了三人體外的隔水氣屏。將劉夜二人擊倒在地。

    莫問雖然沒有似劉少卿和夜逍遙那般倒地抽搐。卻也感覺周身麻痺。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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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急進乾關


    這種詭異的感覺莫問先前從未有過,五臟腑同時收緊,周身麻痺,呼吸不暢,本來自動遊走周身經絡的靈氣瞬時陷入停滯。

    莫問雖然無比難受,卻並沒有喪失行動能力,察覺到危險之後下意識的想要後退閃躲,修行人與普通人有很多區別,其之一就是自制力強大,強大的自制力壓制住了潛意識,他並沒有後退閃躲,而是強行抬手抽出了長劍以防那怪魚迴游傷害劉夜二人。

    不過那藍色怪魚並沒有回來,在發出幽藍光亮之後快速的遊走了,深深呼吸之後莫問感覺體內麻痺的感覺大減,急忙蹲下身扶起了劉少卿和夜逍遙。

    「什麼怪物。」劉少卿深深呼吸壓制強烈的嘔吐**。

    莫問搖了搖頭,夜逍遙的情況比劉少卿要嚴重的多,此時面色煞白,額上全是冷汗,雖然起身卻仍然站立不穩,雙手撐膝,神情極為痛苦。

    莫問此時亦是氣息不定,先前那藍色怪魚發出的幽藍光亮與雷電有些相似,他是上清准徒,得賞免劫入紫,故此並不知道天雷加身是什麼感覺,但除了他們幾人,其他的紫氣道人都要經歷這一劫難,而那些道人講述的渡劫時的感覺與他此時的感覺極為相似。

    劉少卿和夜逍遙凝氣定神之時,莫問轉頭看向那不遠處的藍色怪魚,那條藍色怪魚在遠處兜了個圈子又悠閒的轉了回來,但此次它並沒有靠近三人,而是自十丈外遠遠的打量著他們。

    「它在戲弄我們。」劉少卿怒聲說道,對方悠閒的舉動極似狸貓戲鼠。

    「不像。」莫問搖頭說道,那藍色怪魚先前若是存心加害三人,只需再放出一道藍光便可,而事實是在三人行動不便之際它並沒有趁機追擊,它的舉動表明它對三人並沒有很大的敵意,先前發出藍光是誤以為夜逍遙要傷害它而做出的一種自衛舉動,它對三人更多的還是好奇。

    「且不管它是何居心都絕不能讓它再靠近我們。」夜逍遙心有餘悸。

    「我試它一試。」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符盒,畫寫青龍符咒一道,召出一條青龍,遠處的那條怪魚見到青龍出現並沒有表現出驚慌,而是搧動著寬大柔軟的扁平肉翼向旁邊移開了數丈。

    莫問看的仔細,那藍色怪魚之所以移動位置並不是因為懼怕青龍,而是因為忽然出現的青龍遮擋了它的視線,令它看不到三人。

    莫問轉而神授青龍向前方緩慢游去,遠處的那些怪魚也發現了青龍的存在,但它們也沒有對青龍表現出很大的興趣,繼續四處悠閒遊動。

    先前攻擊三人的那條怪魚見青龍游來,搧動體側肉翼上浮了丈許,為青龍讓開了道路。

    「殺了它。」劉少卿陰聲說道。

    莫問聞言神授青龍沖那怪魚暴起突襲,青龍陡然甩頭,龍嘴大張將那怪魚咬住,那怪魚好似沒想到青龍會忽然攻擊它,被青龍咬住之後劇烈的扭動身軀試圖自龍嘴裡掙脫,與此同時頭部再次出現了藍色的光亮,藍光一出現,莫問再度感受到酸麻,但這次的酸麻與上一次相比要輕微的多,完全可以耐受,想必是因為距離較遠的緣故。

    劉少卿見青龍只是咬住了那條怪魚並沒有將其撕裂,不滿的看向莫問,莫問眼角餘光看到了劉少卿的表情,皺眉過後神授青龍下了死手。

    同樣的藍色怪魚巽關裡還有不少,眼見同類遇害,紛紛自各處向青龍游來,莫問唯恐它們會合一處同時發出藍光,急忙神授青龍急衝獵殺。

    「它們所發藍光與電光有些相似。」夜逍遙看著那些在青龍的追襲之下頻頻發出藍光的扁平怪魚。

    「那電光便是真龍也無法耐受。」莫問讀頭說道,他與真龍多次交手,知道他們的修為深淺,如此之多的怪魚同時發出藍光能在瞬間將青龍放倒。

    「若不是有我們三人為前鋒,南海到得此處要吃大虧。」劉少卿說道,莫問所驅使的青龍乃是符化青龍,乃靈氣凝聚,並無真實血肉,故此可以無視那些怪魚發出的藍光。

    「不要全殺掉,留下一兩隻讓他們也嘗嘗那美妙的滋味。」夜逍遙說道,符化青龍對付那些藍色怪魚很是輕鬆,三人說話的工夫已經將巽關裡的怪魚咬死大半。

    莫問皺眉不語,在青龍追殺怪魚之時他發現青龍的氣息在快速增強,這一情形極為反常,他此時正在試圖找出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

    細心觀察之後莫問很快發現了端倪,青龍氣息的增長與那些怪魚所發出的藍光有關,怪魚所發藍光可以轉化為靈氣並被青龍吸收。

    發現了原因,莫問便沒有急於殺掉剩下的那些藍色怪魚,而是操控青龍追咬而不滅殺,以此逼迫那些怪魚頻頻發出藍光,青龍的靈氣則在急速增長,片刻工夫已然超出了使用天狼毫畫符所召青龍的靈氣。

    「速戰速決,城還有混血龍族。」劉少卿出言催促。

    莫問搖頭說道,「那些扁平怪魚所發藍光可以轉化為靈氣,被符化青龍所吸納,再等片刻,看那青龍能強大到何種程度。」

    劉少卿和夜逍遙聞言連連讀頭,二人是修行人,皆知道靈氣乃是陰陽二氣於體內融合而成,那些怪魚所發藍光可以轉化為靈氣,反過來說它們發出的藍光是由陰陽二氣組成的,它們如何能夠讓陰陽二氣於體內融合為靈氣,又是如何將體內靈氣以這種激烈的方式催發出來。

    莫問操控青龍追咬藍色怪魚之時,劉少卿隱身上前,拖回了一條被青龍咬死的怪魚,夜逍遙上前幫忙,二人以匕首短劍豁開了怪魚的胸腹,發現這種怪魚是一種軟骨的魚類,其胸腹部位和頭部並沒有內丹,換言之它們能夠發出藍光並不是後天修行所致,而是天生的天賦異稟。

    發現了這一讀,二人興趣大減,別人天生的優勢是無法學習和借鑑的。

    那些怪魚亦不能一直發出藍色的光亮,在青龍的追趕之下所發藍光越來越弱,青龍的靈氣增加的越來越慢,那些怪魚發出藍光貌似對其體力有很大的消耗,到得最後紛紛累的趴到了水底。

    「趁青龍強悍,盡快突破關卡。」莫問沖等候在旁的劉夜二人打過招呼,驅使青龍先行開道,這只符化青龍吸納了大量由怪魚藍光轉化而來的靈氣,其所蘊靈氣已經數倍於真龍,成了一件所向披靡的利器,至少在其靈氣減弱以前在東海可以肆意橫行。

    「若是足夠威猛,可回頭擊殺東海三龍。」劉少卿說道。

    「那要回頭五百里,還是先行沖關。」夜逍遙說道。

    三人此時已經到得海底城池的上方,自上方俯視,可以看到下方城池之生有大量細小的與苔蘚有些類似的綠色絨毛狀水草,諸多房舍大小的黑色海螺緩行其上。

    「是椒圖。」劉少卿認出了那些生有龍頭卻背有海螺巨殼的混血水族。

    「它們行動緩慢,不足為懼,快前往下一關隘。」夜逍遙說道。

    莫問讀頭過後驅龍急行,在此之前他已然根據氣息判斷出居住在這裡的混血龍族戾氣不重,並非每一種混血龍族都是兇殘之輩,這背有海螺甲殼的椒圖與陸地上的蝸牛一樣,都是與世無爭的慢性子,它們被龍神安置在這裡也並不是為了守關,而是為了給它們一處安全的生息之所,那些怪魚想必是龍神留下保護它們的,並不是它們的食物,一來椒圖素食,二來椒圖行動緩慢,也抓不到那些怪魚。

    三人快速行進,不多時通道再次變窄,水面開始降低,露出了大量的礁石。

    三人浮出水面自礁石上借力飛掠,前行十幾里後水面只剩下了三里,兩岸各有兩里左右的陸地,在犬牙參差的實地上出現了小草,遠眺前方,隱約有大片森林。

    「前方怎麼會有陽光和草木。」夜逍遙說道,此處已然是乾關外圍,自此處已經可以看到乾關的大致情景,乾關的海水寬不過三里,兩岸都是崇山峻嶺,其有各種鳥獸,在洞樂上方竟然還有陽光透入。

    「感知為虎形,當是狴犴。」性情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就不同,劉少卿最在意的是這一關隘由何種混血龍族把守。

    「數量不多,不會超過二十隻,首領修為極為恐怖。」莫問停了下來。

    二人見莫問止步,亦停止前掠,站到了他的左右,狴犴為諸多混血龍族很有名的一種,民間又稱其為龍鬚虎,相傳此物乃是龍神與雌虎相交所誕,兼具龍之威嚴,虎之勇猛。

    「恐怖到何種境地。」劉少卿問道。

    劉少卿言罷,遠處最高的一處山巔發出了一聲震耳虎嘯,聲如洪鐘重磬,迴蕩山谷,震驚鳥獸。

    「恐怖到相距一百二十里就能發現咱們。」夜逍遙撇嘴笑道,那聲虎嘯傳出之後,關隘其他區域立刻傳來虎嘯附和,伴隨著虎嘯之聲,諸多狴犴自山現身,踞足各處山巔再發怒吼。

    此前三人從未見過這種傳說的混血龍族,此番是首次親眼見到,這狴犴體覆青毛,長兩丈有半,高近尺,頭尾似虎,體爪似龍,嘴角垂有四條尺許龍鬚,這些都與傳說相吻合,但此物與傳說也有出入,那就是在其躬聳的背上生有兩隻偌大的青翼


第四百七十章 自坤入,止於乾


    這些狴犴皆為獸身,細數之下有十八隻,大部分與人類的紫氣巔峰相仿,那站立在最高一處山巔的狴犴體形比其他狴犴略大,背上的雙翼為銀色,其靈氣修為深不可測,不次於真龍。

    「早知道應該將金雕帶來。」夜逍遙笑道,這些狴犴體生雙翼,無疑能夠飛翔。

    「箭在弦上,豈能不。」夜逍遙抽出了匕。

    「那狴犴領交給青龍。」莫問言罷神授青龍前去攻擊那站在最高處的銀翼狴犴,青龍得令,出水凌空,攀云前衝,三人踏地而起,同往禦敵。

    那些狴犴眼見青龍出現,紛紛振翼離開山巔前來阻截,那銀翼領雙翼伸展,急飛而來。

    轉瞬之間雙方短兵相接,莫問七星劍出鞘,隔空出劍,將一怒目猛撲而至的狴犴頭顱削去,轉身移位再攻右側飛來的那隻狴犴。

    臨陣對敵,戰告捷至關重要,莫問一擊得手,劉夜二人信心大增,夜逍遙凌空衝向一隻狴犴,單手勾摟狴犴脖頸,那狴犴見狀知道夜逍遙想攀上它的後背,急忙側翼閃躲,但它剛剛側翼右眼就開始冒血。

    「我等兵刃難傷其皮肉,當取雙眼。」劉少卿的聲音自那瞎了一目的狴犴附近傳來,他的隱身之術收由心,可隱可現,更難防範。

    符化青龍此時也已經迎上了那隻銀翼狴犴,那狴犴眼見青龍來襲並不閃避,虎口大張急猛撲,頃刻之間與青龍迎頭相撞。

    伴隨著沉悶的巨響,銀翼狴犴力弱後退,青龍急追而上揚爪怒拍,將那尚未回神的銀翼狴犴砸向地面,那銀翼狴犴剛剛下落三丈,青龍再度追上,張嘴咬住了它的後頸,悶吼用力,甩頸猛甩,將那銀翼狴犴凌空撕碎,與此同時急擺龍尾將另外幾隻飛來試圖援救的狴犴抽飛。

    莫問見符化青龍竟然威猛如斯,便抽身退出,命青龍追殺剩下的那些狴犴,這條青龍的移動度較尋常的符化青龍要快上數倍,威力亦要強大數倍,左追右趕,前截後殺,眨眼之間十幾隻狴犴被其趕盡殺絕。

    劉少卿和夜逍遙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瞠目結舌看向莫問,莫問雖然知道這條符化青龍體內靈氣數倍於真龍,卻未曾想到其威力能與靈氣同倍增長,休說這些混血龍族,就是迎戰真龍,這條符化青龍也能否在片刻之間將他們戰敗。

    「靈氣還剩下幾成。」劉少卿指著那條蜿蜒回轉的青龍沖莫問問道。

    「耗去不過一成。」莫問答道,那符化青龍的氣息與他相通,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青龍靈氣的耗損情況。

    劉少卿聞言大喜過望,抬手指向西北,「打鐵趁熱,去兌關。」

    莫問聞言抬手示意劉少卿不要急切,轉而抽調體內靈氣前去補充符化青龍耗掉的一成靈氣,體內靈氣送出之後他察覺到了異樣,這條青龍體內的靈氣並不是青龍靈氣的單加三倍,而是在成倍的基礎上翻倍三次,他送出的大量靈氣根本就無法補充青龍缺失的那一成。

    莫問收回靈氣環視劉少卿和夜逍遙,「東海劫難止於乾關,到此止步。」

    「何解。」夜逍遙不解的問道。

    「東海有過,已然自食其果,此處乃是乾位,乾位為天,若是踰越便是失度,即刻回返擒住東海三位龍族,汲水神鼎可得。」莫問言罷帶著青龍縱身回掠。

    劉少卿和夜逍遙聽得莫問言語,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面露喜色,轉身回頭,東海龍族乃是青龍,而莫問所召亦是青龍,以青龍制青龍乃東海龍族自食其果,世間任何的巧合都暗藏玄機,任何的事情都不能踰越天道,眾人進入東海之時取的是坤位,狴犴所在的關隘是乾位,換言之三人在短短五六個時辰之內已經自南地打到了北天,這已經是將事情做到了頂端,不能再進。

    回頭之時三人行的很快,不多時回到了巽位,那些怪魚見三人率了青龍回返,急忙遠遠避開,三人快通過巽位關隘回到了坎位,剛剛進入坎位,那些倖存的趴蝮就現了三人,紛紛引頸吸水想要自保。

    「退後。」莫問雙手分拽劉夜二人急後退,與此同時神授青龍前去滅殺那些趴蝮。

    三人剛剛退回安全區域,大量的無形激浪便急射而至。

    「我或許也應該死在這裡。」夜逍遙心情忐忑,黑白無常的生死簿上記載了他和劉少卿的壽限,而今劉少卿陽壽已經終了,只剩下他還活著。

    「萬不可心存此念,等死而不自救等同自殺,罪莫大焉。」莫問搖頭說道。

    夜逍遙聞言長長嘆氣,嘆氣過後沖關切的看著他的二人點了點頭。

    命中注定該死的,怎樣都活不了,莫問先前感覺殺孽太重,留下了那些瞎眼趴蝮和另外十幾隻趴蝮的性命,但它們此時阻礙三人回撤,這是取死之道。

    雖然能夠視物的趴蝮只剩下了十幾隻,但它們能夠告知族人青龍自何處攻至,數十道激流同時向青龍射來,符化青龍扭身前衝,將那數十道激流盡數避開,轉瞬之間衝到了近前,再行血腥殺戮。

    待得趴蝮死盡,三人經坎位靠近了睚眥所在的艮位,由於各處關隘的海水並不流通,自坎位能夠清楚的看到艮位的海水已經被鮮血染紅,在鮮紅的海水之中大量水族正在慘烈廝殺。

    「你們在此等候,我進艮關探查情況,少頃我會以青龍為你們開路。」莫問沖二人說道。

    「多加小心。」二人點頭說道,艮位此時是東海與南海征戰的主戰場,大量的水族擁擠在兩百里的範圍裡,東海的三位龍子龍女也在其中,裡面的情況及其危險。

    莫問點頭過後隱藏氣息閃身進入了艮位水域,進入艮位的瞬間便感覺到一件滑膩的巨物自身旁擦去,亦不知是哪一水域的何種水族。

    水下情勢不明,不可久留,進入艮位之後莫問快上浮出水,只見艮位的多處島嶼上擠滿了正在廝殺的蝦蟹,東海龍族和南海龍族正在其中一處島嶼上激戰,此時他們並沒有各自為戰,而是與自己的兄弟姐妹協同攻防,東海敖極頭上鮮血淋漓,敖梅攻防之時右腿拖地,敖術胸腹腿上插了多支火龍箭,亦是身受重傷,反觀南海龍族情況更糟,敖炳左腿自膝以下已經不見了蹤影,靠在石壁上勉力抵擋東海龍族的進攻,敖焮躺在石壁之下氣若游絲,敖煣的火龍箭早已經射空,此時正拿著敖焮的長刀與使用長劍的敖烵和靠在石壁上的敖炳艱苦防守。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大駭,南海龍族的實力較東海龍族要弱,幸虧三人自乾關調頭,若是繼續深入,將面臨中軍被殲,前鋒孤軍深入的絕境,倘若南海龍族被殺,他們三人將被堵在東海龍宮的關卡之中。

    戰事雖然慘烈,雙方卻都成了強弩之末,莫問並沒有調御符化青龍進關助戰,而是悄然靠近龍族爭鬥的島嶼,連番苦戰令東海三人極為疲憊,並沒有察覺到莫問正在快靠近,南海龍族面對莫問所在的方位,敖烵等人見莫問出現,雖然強自壓制,面上還是現出了不可自制的喜色。

    敖極察覺到異常,趁進攻間隙回頭查看,莫問眼見敖極回頭,知道無法隱藏身形,急催靈氣加前掠。

    「那道人回來了。」敖極高聲沖敖術和敖梅告警。

    「放下兵器,饒你們不死。」莫問凌空出劍,沖敖極急衝而去。

    莫問此語只在激怒對方,而他雖然沖敖極難,其真正的目標卻並不是敖極,而是站在敖極右側的敖梅,敖梅是三人之中修為最弱的一個,年紀也最小,是敖極和敖術的妹妹,只要擒住了她,就能將敖極和敖術死死拖住。

    「好個狂妄的惡道。」敖術雖然身中數箭,氣勢卻不餒弱,青龍刺格退敖烵,快轉手斜刺莫問。

    莫問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敖極,中途換位,閃至敖梅旁側,敖梅右腿受傷,身形遲緩,眼見莫問來襲,急忙環手想要出龍旋刀。

    敖梅的龍旋刀尚未出,莫問已然旋身來到,劍柄反戳其背後氣穴,敖極眼見莫問沖敖梅下手,急忙揮劍砍向莫問右臂,莫問反手握劍架住敖極長劍,左手再補敖梅兩處穴道,轉而將被制住的敖梅推向南海龍族,「奇貨可居。」

    敖極敖術見敖梅被擒焦急非常,再聽得莫問言語之中多有羞辱,怒吼一聲現出龍身急攻而來,莫問眼見無法再製二人穴道,心念閃動,令符化青龍入艮關前來攻擊敖極,與此同時騰挪躲閃,再尋機會。

    伴隨著一聲震耳龍吟,符化青龍自坎位急衝而入,撞飛了擋住的大量水族,出水凌空,向眾人所在島嶼急飛而來。

    敖極眼見大勢已去,龍嘴張合快的出了奇怪的聲音,敖烵在旁高聲喊道,「他要敖術回去請東海龍王。」

    符化青龍轉瞬來到,莫問親自分身操馭,符化青龍快靠近敖極,龍身蜿蜒與敖極纏繞一處,符化青龍此時靈氣正盛,而敖極苦戰之下靈氣匱乏,幾番扭轉終究無法掙脫。

    敖術見敖極和敖梅被擒,無比焦急,但他知道輕重緩急,並不亡命來救,凌空轉身向東急走。

    敖術敗走之時恰遇夜逍遙凌空出水,氣急敗壞的敖術擺尾怒掃,夜逍遙閃避不及被龍尾擊中,立刻吐血倒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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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進退有度
        
    莫問見夜逍遙吐血倒飛,急忙飛掠援救,此時水中有大量的凶戾水族,夜逍遙若是掉落水中定會被它們撕成碎片。

    「快去擒他回來。」劉少卿自夜逍遙旁側現身出現,攬臂接住了夜逍遙

    莫問聞言凌空換位急追敖術,敖術此時已經到得艮位東側,正在急衝入水,莫問輕身追上意欲攀抓龍尾,閃念之下想起了在隴郡被甩飛一事,急忙作罷收手,敖術俯衝入水,衝開了那些正在水中混戰的水族,退入坎位。

    莫問緊隨其後,穿過腥紅海水進入坎位關隘,未曾想剛剛進入坎位,青龍刺就自左側急刺而來。

    莫問本以為敖術進入坎位之後會亡命逃走,未曾想他竟然自坎位設伏,敖術此番是近距離偷襲,青龍刺取的是他的三陽魁首,情勢異常危急,生死懸於一線。

    危急關頭,莫問元神抖振,取代神識控制肉身向右歪頭,這一動作並沒有徹底避開青龍刺,青龍刺急速自其左額擦過,劃開了頭皮,撕開了左耳。

    敖術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他決定在坎位偷襲就已經知道了偷襲不成的後果,莫問避開要害之後欺身上前,雙手齊出連封其十八處大穴。

    莫問抬手探查自己的傷勢,轉而催提靈氣將傷口復原,扛了敖術衝回艮關。

    此時東海水族已經發現龍族被擒,紛紛舍了對手試圖登島救援,而南海水族則圍在島嶼四周保護南海龍族,阻止東海水族登島。

    眼見莫問扛回了敖術,東海水族士氣大靡,龍族盡數被擒,當真是大勢已去。

    凌空回到島上,莫問放下敖術神授符化青龍將敖極捲來,延出靈氣攻擊其身,他曾經在隴郡封點過變為龍身的敖術的穴道,能夠大致估算出真龍穴道的所在,三次試探之後終於封住了敖極的一處氣穴,氣穴被封之後敖極變為人身,莫問再度出手將其徹底制住。

    封住敖極之後莫問匆忙走向不遠處的夜逍遙和劉少卿,不知為何,夜逍遙此時面露苦笑,而劉少卿則站立一旁忍俊不止。

    「何故發笑。」莫問探手抓住了夜逍遙的寸關尺,一試之後眉頭大皺,夜逍遙雖然被龍尾所傷,其體內的靈氣卻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道,此時雖然身受重傷卻無性命之虞。

    「這提心吊膽的何時是個盡頭,你們干脆打死我吧。」夜逍遙笑道。

    「你是上清准徒,我們不敢造次,你自斷心脈吧。」劉少卿在旁揶揄,東海之行勝局已定,他心情甚好。

    莫問看了看幸災樂禍的夜逍遙,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夜逍遙,直身站起走向敖烵。

    敖烵等人見莫問走來,紛紛抬手沖其見禮,齊道辛苦。

    莫問稽首謙遜,轉而沖敖烵低聲說道,「你可知道青蓮子。」

    敖烵聞言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斷了一足靠著石壁斜坐的敖炳,轉而沖莫問低聲說道,「多謝莫真人好意,龍族血脈與人類迥異,青蓮子無用。」

    莫問點頭過後低聲問道,「擒了他們三人,能否換回汲水神鼎。」

    「想必能夠,我們即刻撤回南海,只要能將他們帶回,不怕那老龍不帶了神鼎前去換人。」敖烵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敖烵沖南海龍族交代幾句,由水族阻住東海水族,龍族各攜一名俘虜先行回撤。

    坤位此時擠滿了水族的屍體,莫問攙了夜逍遙,自水族浮屍上快速借力,與劉少卿一同出了坤位,重見天日。

    此時臨近午時,豔陽高照,諸多熱血水族正在島嶼的礁石上曬太陽,老五和幾名能夠變化人形的統領團座說話,眼見龍族和他們三人自通道內出來,急忙圍上前來查看情況。

    「小蛤蟆也敢擋大馬車。」老五見東海三位龍子盡皆被擒,知道莫問等人已經贏得了戰事。

    「為免夜長夢多,你們帶人先走,我們西行回返陸地。」莫問沖敖烵說道。

    「好,不管事成與否,十日之內我定會登門拜訪。」敖烵言罷沖劉少卿和夜逍遙正式道謝,「謝過劉真人,夜真人,此番若無三位真人相助,南海東征定難成事,他日南海若是尋回汲水神鼎,三位真人相召,南海定當前往降雨。」

    劉少卿和夜逍遙聞言稽首還禮,「福生無量天尊。」

    「常言道笨鳥先飛,我這瘸子得先走一步了,三位後會有期。」敖炳雖然失了一足卻不掉精神,沖三人拱手道別,抓了敖術蜿蜒升空,他失了一條後爪,攀云不甚便利。

    敖炳走後,敖烵沖水族將領交代了幾聲,現出龍身抓了身受重傷的敖焮和東海的敖極蜿蜒升空。

    敖煣走上前來沖三人道別,「三位真人多保重,他日若得閒暇當往南海賞游,亦容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咳咳咳,不知煣公主可曾許配人家。」夜逍遙右手撫胸連連悶咳。

    敖煣聞言大為驚詫,上下打量著夜逍遙,片刻過後疑惑的搖了搖頭。

    「好了,我幫你問了。」夜逍遙轉頭看向劉少卿。

    「你,。」劉少卿聞言愕然瞠目,他根本就沒讓夜逍遙代為詢問。

    敖煣見劉少卿愕然,誤以為他在怪罪夜逍遙露了他的底,淺笑著看了劉少卿一眼,想了想低聲說道,「龍女通常不與凡人婚配。」

    敖煣言罷抖身顯出原形,抓了敖梅升空南下。

    「聽見沒,通常,你欠我一人情。」夜逍遙歪頭看向劉少卿。

    劉少卿聞言皺眉看了夜逍遙一眼,本想裝出惱怒卻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皺眉的同時面露笑意。

    「你這人記性差,欠的人情要馬上討回來。」夜逍遙伸手拉住了劉少卿,「你殺了我吧,算還我人情。」

    「此處不是久留之地,立刻離開此處。」莫問高聲說道,他們與南海龍族合力抓了三個小的,大的還在窩裡,倘若追出來又要增加變數。

    夜逍遙雖然喜歡笑鬧,卻知道輕重緩急,聞言召來金雕負了他和劉少卿升空,老五變身巨蝠沖那些南海的熱血獸類打了招呼,快速升空振翼西飛。

    由於擔心東海龍王追來,莫問帶了那符化青龍同行,金雕和巨蝠毫不停歇,自云層上方風馳電掣,夜逍遙先前吞服了療傷丹藥,此時傷勢已經穩定。

    擒了東海三位龍子龍女令莫問和劉少卿很是輕鬆,唯一不得輕鬆的是夜逍遙,因為他應該死卻沒死。

    由於金雕和巨蝠飛行迅速,傍晚時分就看到了陸地,見到陸地之後莫問真正放下心來。

    入更之後,三人停了下來,散了符化青龍自一處小城落腳,此處距離東海已經有六百多里了。

    這裡是北方的一處城池,朝代的更迭和頻繁的事加之連番易主令這座小城極為貧窮,到得夜間城中少有光亮,三人走了兩條街方才尋到一間酒肆暫時歇腳。

    「快請無常來見。」夜逍遙催促道,他之所以執意要在房中吃酒為的就是方便邀請黑白無常。

    「酒濁菜少,不成禮數。」劉少卿笑道。

    莫問知道夜逍遙是真的憂心,便掏出符咒焚化邀請,符咒幻化,黑白無常現身,與房中眾人見禮。

    「還要煩勞二位看下貧道壽數。」夜逍遙拉動木椅請黑白無常入座。

    黑白無常聞言面露疑惑,並不入座,「我們兄弟二人有職事在身,不能久留,三位真人切莫怪罪。」說話之間白無常拿出生死簿找到了夜逍遙的俗家名諱,仔細看過還是十月。

    看罷夜逍遙的壽數,黑白無常拱手告辭,莫問稽首道謝,送走了二人。

    夜逍遙見生死簿並無錯處,心中更加忐忑,眼下眾人已經從東海全身而退,殺身之禍不是來自東海,換言之他在本月的某個時候會因為其他原因喪命。

    「你一世灑脫,此事為何如此糾結。」劉少卿皺眉問道。

    「若是孤家寡人我才不會在意什麼壽數。」夜逍遙抓起酒杯一飲而盡,男人有了妻兒之後就不再單純是為自己活著的了。

    老五抓起酒壺為夜逍遙斟酒,莫問在旁說道,「無需心神不寧,尋常危險傷不得你,重大變故你必然能夠事先發現端倪。」

    莫問的言語起了作用,夜逍遙聞言緩緩點頭,能夠傷害他的人或者異類少之又少,如果變故出現,他肯定能事先發覺,事先發覺也就有了心理準備。

    「日後你們有何打算。」劉少卿岔開了話頭。

    「回無崖山等死。」夜逍遙笑道,此前他並未將妻兒的具體位置告知外人,包括莫問和劉少卿。

    「我回上清觀等敖烵前去,你有何打算。」莫問反問劉少卿。

    「你都與我安排好了,飯後我當前往雍州,日後專心輔佐蒲堅。」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瓊瑤雖然醜陋,卻也可憐,以我之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自有分寸。」劉少卿不耐的打斷了莫問的話頭。

    「內丹法門一旦推研完成,我會馬上告知你們。」莫問舉杯。

    「能者多勞。」劉少卿和夜逍遙舉杯,三人飲酒。

    短暫的歇息之後,眾人再度上路,雖然已經離東海甚遠,三人還是感覺不甚安全。

    三更時分到得雍州上空,劉少卿沖二人告辭,夜逍遙不待其說完就起腳將其踹了下去,「人情不用還了。」

    劉少卿知道夜逍遙此舉是在報復他先前在海底的幾度揶揄,也不惱怒,高聲大笑飄身而下


第四百七十二章 分工
        
    劉少卿離開之後,莫問自蝠背掠至雕背,與夜逍遙同乘。

    「不管遇到何種變故,都要保證肉身不能嚴重缺損。」莫問將一張定位符咒遞向夜逍遙。

    夜逍遙抬手接過符咒放入懷中,再畫一道回予莫問,「此番前往東海令我慚愧非常。」

    莫問接過符紙皺眉歪頭,一時之間不知夜逍遙所指為何。

    「幾位同門屬我修為最弱,此番回去當勤加修煉,再也不能蹉跎歲月了。」夜逍遙有感而發。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說道,「術有專攻,你所求法術本就不適於水中作戰,無需多想,眼下不得吸納天地靈氣,即便完善了內丹修行法門也不得使用,唯一的用處是通過內丹衍生三昧真火煉化體內濁氣,為飛昇築台奠基,好在李真人精通爐火之術,丹藥當不會缺少,事出從權,末世降臨之前只能依靠吞服外丹補充靈氣,提升修為。」

    夜逍遙聽得莫問言語,心情略好,側身斜坐,抬手撫額。

    莫問又道,「大旱無雨會令得異類反撲提前,依我看年底之前當有禍事,你精通操控禽鳥,不妨多尋一些厲害的飛禽馴養於無崖山,一來可以於亂世之中自保,二來也可為他日之戰事早作準備。」

    「我也正有此意。」夜逍遙點頭過後出言說道,「你那上清觀與崑崙山離的太近,若是異類為害,那裡將成為前沿,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莫問擺了擺手,「不然,嶺南瘴區,西南蠻荒,西方崑崙,西北天之,北方九陰,東北不咸,這六處群山大澤皆有上古異類生息,真要反撲就不會只有崑崙一處。」

    夜逍遙聞言緩緩點頭,三人現在所行之事本旨是相同的,求天下安定,為世人謀福,只是各有分工,各有側重,劉少卿要輔佐蒲堅安定北方,他要防範和抵禦異類的反撲,而莫問則要推研內丹修行法門,確定道家與其他教派的關係。

    劉少卿所行之事乃是為世人創造一個安定的生息環境,他所行之事乃是為了保證這個環境不受外力侵擾,而莫問所行之事則是讓生活在這個環境裡的人能夠根據自身出身,學識,地位的不同,分別找到適合自己的信仰,以達到君賢臣忠,父慈子孝,各司其職的天下太平和長久安定。

    「南海應允我們三人求雨必降,此事要善加利用,不可有求必應。」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子女被掠,父母定會傾盡所能的援救,故此東海老龍一定會拿南海的降雨鼎器去交換自己的子女,換言之南海一定能夠拿回自己的降雨神器。

    「我懂你的意思。」夜逍遙微笑點頭,在大旱時節能夠求下雨水無異於主宰了萬千生靈的性命,可以利用這一點達到規勸教化以及顯聖傳道的目的,但有些事情只能意會不可言傳,若是說透就有狹隘之嫌,世人很少能夠做到自陰陽兩方面看待問題,只要你有能力,他們就覺得你應該幫助他們,你幫是應該的,你不幫就是錯,完全不去想人家憑什麼幫他,倘若對方持了這種想法,幫了等於白幫,不但起不到誘人向善的效果,還會養成他們不知分寸的惡習。

    莫問根據夜逍遙的笑容確定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世間的陰陽黑白,善惡是非往往是摻雜在一起的,有些時候為了做好事免不得要用到一些灰色的手段,判斷一件事情最精準最公平的標準就是看它的後果,有心行善雖善不賞,無心作惡雖惡不罰這句話是完全錯誤的,上天不會窺探任何人的思想,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凡人心中想的什麼上天是不知道的,也不是他們不能知道,而是他們不願窺探凡人的思維,因為凡人的腦海裡藏了太多陰暗的怪異的甚至是不可理解的醜惡想法,這些陰暗令得上天避之如臭,故此他們只看你做這件事情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哪怕行善的初衷是為了給自己增加福祿而不是真正的慈悲,上天也會照樣予以增福添祿,哪怕是無心之間做了錯事,上天也會照罰不誤。

    天道如此,令很多人感覺天道是如此冷酷,如此的不近人情,實則恰恰相反,天道慈悲,天道寬宏,知道世人無法完全去除內心的陰暗,故此允許陰暗心理的存在,不管你想的多陰暗,只要做的是好事就成,而那些無心之間做了惡事的人給予懲罰也是對的,無心並不是莽撞的理由,也不是被原諒的藉口,做了錯事就應該給予懲罰,如果不然,那些無心做惡卻總是作惡的蠢人就會殃及其他人。

    「此番東海之行會不會留下隱患。」夜逍遙不無擔憂。

    「隱患自然會有,日後東海還是不去為妙。」莫問搖頭笑道,常言道有得必有失,結交了南海龍族自然也就開罪了東海龍族,他日若是再見定然會翻臉動手,好在雙方一海一陸,也不容易碰上。

    夜逍遙聞言點了點頭,抬手北指,「我自此處向北,就不去上清觀叨擾了。」

    「代問李真人安好。」莫問直身站起。

    「等等。」夜逍遙自懷中拿出一隻皮囊,探手其中抓出幾枚夜明珠遞予莫問,「出門一趟總要給家中女眷帶些禮物才是,空手而回不成禮數。」

    莫問抬手接過那幾枚夜明珠凌空回到蝠背,夜明珠在水下之所以能夠照亮乃是因為數量很多,少數的幾枚光亮很弱。

    二人自坐騎上拱手道別,各飛西北。

    「老爺,你們進去之後都遇到啥了,快給我說說。」老五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與莫問獨處,眼下只剩下了二人,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出言發問。

    「龍宮分為三環,共有十三處關卡,實則那也算不得關卡,而是龍神為混血後裔開出的繁衍避禍之所,如同人類偏房子嗣的居所……」閒來無事,莫問便將關隘內的情況向老五做了簡略的說明。

    「我說咋那麼快呢,弄了半天你們走半道兒回來了呀,我聽人說龍宮裡藏著各種珍奇異寶,就這麼回來了有點可惜。」老五聽的意猶未盡。

    「此去東海乃是為了幫助南海尋回汲水神鼎,又不是去打家劫舍,要甚寶貝,此前已經擒得東海三龍,可以用它們換回南海降雨的鼎器,沒有必要再以身涉險,況且再往下走也還是各種混血龍族,無甚新意。」莫問隨口說道。

    此時離家不過數百里,老五歸心似箭振翼急飛,五更時分回返上清觀,老五變身套袍,莫問撤除了道觀外圍的防護屏障。

    老人睡覺驚醒,趙老發現二人回返,急忙拉閂開門,莫問將那把夜明珠塞給老五,與趙老打過招呼邁步回返西院,老五留在門口爹長爹短的與趙老說話。

    回到上清觀,莫問的心情立刻變的平和舒緩,到得西院時正屋已經亮燈,秦云正自正屋探頭向外張望,老五的大嗓門在安靜的夜裡可以驚醒道觀裡的每個人。

    「老爺,事情辦的可還順利。」秦云側身拉開房門請莫問進屋。

    莫問微笑點頭,邁步進門自門旁木架上的水盆裡洗了手,坐到桌旁拿了點心來吃。

    「秋晨寒氣重,不要出門了。」莫問擺手阻止正準備出門燒水的秦云。

    「我去去就來。」秦云繫上了衣帶。

    莫問左手拿起銅壺示於秦云,說話的工夫壺中茶水已然被靈氣催起了熱氣。

    秦云知道莫問此舉是擔心她出門受寒,嫣然笑過之後坐到莫問身旁伸手抓向銅壺,「不是原定七日嗎,怎麼回的這般早。」

    莫問抬手阻止秦云摸那燙手銅壺,吞下口中食物端茶漱口,「事情很是順利,擒住了東海兩位龍子和一位龍女,可以他們交還南海失物,便無需入那虎穴龍潭。」

    「再好不過了。」秦云點頭笑道。

    「幾日未曾闔眼,小睡片刻。」莫問直身站起走向床榻,秦云略作躊躇,不知該不該過去陪侍。

    「外面尚黑,你也再睡上一會。」莫問說道。

    秦云聞言邁步上前,二人登榻歇息,有些時候不需要有過分親暱的舉動,只是躺在旁側就足以令彼此感覺溫馨平和。

    卯時,莫問醒轉,秦云一直不曾再睡著,見莫問睜眼便與莫問低聲交談,夫妻之間的談話可以涉及任何內容,秦云很聰明,從不追問阿九的事情,而莫問也從不主動向秦云講述和阿九的種種,他與阿九是夫妻,和秦云是伴侶,這兩者雖然平等卻有著細微的差別。

    二人說話之間提到了老五嫁女一事,轉而又說到了劉少卿前往輔佐一事。

    「你讓同門去輔佐蒲堅,當真要置身事外。」秦云問道。

    「對。」莫問正色點頭,他之所以幫助蒲堅乃是因為他是蒲雄的兒子,依靠個人喜好,他並不非常喜歡蒲堅。

    「他是吳云的女婿,你能置身事外。」秦云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歪頭看向秦云,秦云輕輕點頭,「他明知你想撮合吉兒和無名還堅持要娶吉兒,很可能有這方面的考慮。」

    「此事我們之前說過,不要說了,隨他去吧。」莫問嘆了口氣。

    秦云見莫問心情不好,撐身離床,穿著妥當拿來換洗的道袍放於床頭,「我去廚下整治飯菜。」

    莫問隨之起身,梳洗過後操行早課,吃過早飯前往正殿上香,此前他遣走了大部分的僕人,眼下吳吉兒和苟氏母子也離開了,偌大的上清觀顯得有些冷清。

    「老爺,慕青和櫻英讓我謝謝你。」老五自正殿外走了進來。

    「自家人不需如此。」莫問知道二人的道謝是因為夜逍遙送的夜明珠。

    「那個啥,昨天過午這裡的縣官兒領了一群人上山,沒找著門,也不知道啥事兒。」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老五的消息無疑得自趙老。

    「那官兒還行,你不在的那幾年給咱送過幾回香油,你要有空咱進趟城吧,看看他來有啥事。」老五商議。

    老五所說的他不在的那幾年指的是他在雪山陪伴阿九的三年,那時候是上清觀很受氣的幾年,在那種情況下此處縣官對上清觀比較尊敬,理應給予回報。

    「也好,收拾一下,咱們去趟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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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俊傑
        

    「收拾啥?」老五問道,莫問作法也好,治病也罷,都沒有太多的行頭和家什。

    莫問抬手指了指老五臟亂的頭髮,他有兩個妻妾,衣服是換過了的,但頭沒梳,臉沒洗。

    老五會意,哦哦兩聲轉身跑走,雖然年過而立,衣食無憂,跑的習慣他還是沒有改掉,在此時慢步是富貴人家和讀書人的習慣,下人和雜役多用跑。

    莫問出了大殿,前往西院與秦云打過招呼,前往丹房取了拂塵與老五出門。

    「老爺,帶上劍吧,萬一他找你降妖呢?」老五說道。

    「劍乃行走江湖時佩戴,道人出門訪友皆帶拂塵。」莫問搖頭說道。

    由於長時間的乾旱無雨,山中草木皆已枯黃,初秋時節就已經開始大量落葉,山路上落滿了枯葉,行走之時踩踏其上,樹葉干酥粉碎。

    「老爺,你看我都快當外公了,你也得抓緊哪。」老五行走之時順手抓逮著路旁的蝗蟲,乾旱時節蝗蟲會特別多,好在此時溫度已經降低,不然一定會出現蝗災。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他此時想的是縣官先前到訪所為何事,對方前來上清觀只有三種可能,一是攀交,二是求雨,三是降妖,但具體是哪一種還得見到縣官才能知曉。

    東行五六里,離開山區進入農田區域,上清觀位於晉國,屬於偏南方,南方的穀粟在好的年景可以一年種植兩次,晚種的穀粟此時只有半尺高,田中有農人在收割,由於乾旱,穀粟並未結籽,農人收割谷稈乃是為了充當過冬的柴草。

    這些農人要麼極瘦要麼很胖,瘦自然是因為飢餓,而胖也並不是真胖,而是長期不得穀粟只以野菜充飢導致的面孔浮腫,野菜多多少少都帶有一定毒性,偶爾食用人體尚能耐受,長期進食野菜會導致中毒。

    田間有一老農見到莫問自田間的路上走過,抬起衣袖擦去額上汗珠,遙隔數十步沖莫問連連作揖,「道人爺爺,行行好,向老天求場救命雨吧。」

    莫問聞聲沖那老農抬了抬手,並沒有答話,實則這個老農的年紀並不大,不會超過五十,但此時百姓的壽命普遍不長,過六十就是喜喪,過七十就算長壽了,**十歲的也有,為數寥寥,多見於溫飽之家。

    「天庭都關了,求老天有個鳥用啊。」老五笑道。

    「不得無禮。」莫問隨口訓斥,老五隨口應著,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已經習慣了口無遮攔,也習慣了莫問不疼不癢的訓斥,你說你的,我該怎麼做還怎麼做。

    「老爺,等南海來了,咱先把這片兒下點雨吧,後山的水池子都快乾了。」老五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在所有區域都不曾下雨的情況下,這片區域若是降下雨水會引起巨大的轟動,有利於趁機傳道濟世。

    二人說話之間,前方路上走來一個年輕的村姑,那村姑年紀不大,肘間挎了個藤籃,身上所穿麻衣多有補丁,腳上穿著一雙男人的舊鞋,可能是其家中男人讓與她穿的。

    老五快走幾步迎上那村姑,沖其抬手作揖,「姑娘,請了。」

    那村姑見老五打招呼,止步歪頭,「你要干啥?」

    「不干啥,那個啥,這個給你,扯身衣服買雙鞋。」老五自袖筒裡拿出一塊碎銀扔進了村姑的籃子。

    「我,我……」老五扔出的銀子有五六兩,那村姑被嚇到了。

    「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老五快走幾步跟上了莫問。

    莫問聞言莞爾發笑,老五所說的是道德經裡的一句話,經常被一知半解之人掛在嘴邊,用以表達天地的不仁,其實這句話並不是字面意思,而是說天地不會對世人進行耳提面命的規勸和指導,人的福禍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憐哪。」老五回頭看了那村姑一眼。

    「那個更可憐。」莫問抬手指著田間勞作的一個襤褸農婦,

    老五扭頭看了那農婦一眼,撇嘴低頭,快步走過。

    「可憐哪,長的醜陋便得不到銀兩。」莫問笑著揭穿了老五。

    「老爺,咱得快點走,省得去的晚了,他們以為咱們是掐著飯時去的。」在岔開話題緩解自己尷尬的時候老五的反應速度是最快的,總能找到合情合理的事情岔開話題。

    上清觀所在的區域距離縣城有將近三十里,走到一半時二人看到前方的路上聚集了一群農人,走到近前發現是一頭拉車的老牛倒在了路中,那老牛瘦骨嶙峋,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偌大的牛眼無有神采,一中年男子在旁邊焦急的抖著滿是破洞的褂子,為那老牛搧風降溫。

    莫問看的真切,那老牛之所以倒地是因為嚴重缺水還負重勞作,要救它性命也不難,只需喂水即可,周圍的那些農人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他們沒有水,手裡提著的陶甕裡只剩下了濁水沉下的泥沙。

    「老爺,我回去弄點水給它。」老五根據莫問神情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莫問點了點頭,老五轉身跑走,十幾里地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多時,老五扛了一隻水缸回來,一路顛簸灑了不少,還剩下大半缸。

    「讓開,讓開。」老五單手撥開人群放下水缸,眾多農人見到這麼多的清水,一哄而上探甕缸中。

    「這水是給牛的,牛喝完了才輪到你們。」老五將那些農人逐一拽開,那老牛聞到水氣,哞叫兩聲想要站起,奈何體虛無力不得成功,老五上前使出蠻力將老牛抱起,讓老牛飽飲解渴。

    救下老牛,在眾人驚訝的注視和牛主人的千恩萬謝之下二人繼續東行。

    由於中途耽擱了時間,到得縣城已然是午時,城中的情況比鄉村要好一些,由於地勢較低,井水還沒有徹底乾涸。人在衣食無憂之時會去做各種不同的事情,但人在飢餓的時候都會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覓食求生,勞作走腳是為了求生,賣兒賣女是為了求生,乞討也是為了求生,那些硬撐著經營的店舖也是為了賺些錢財購買米糧食水。

    此處乃是偏於邊陲的小城,縣衙很小,前面是大堂,後面是縣官居住的地方,門外有兩個衙役值守。

    莫問邁步上前,甩動拂塵稽首說道,「請二位官差通稟縣丞,上清天樞子回訪。」

    那兩個衙役並不認得莫問,但莫問氣度超然,加之回返二字也令他們不敢怠慢,其中一人快步進門前去通稟。

    不多時,院內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片刻過後自後院繞出兩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人個頭較矮,穿著官服,另外一人中等身材,額寬眼大,面正鼻挺,好生相貌。

    「下官澧縣縣丞郭步平拜見天樞真人。」那矮小男子快步而出,到得台下深揖於地。

    「福生無量天尊,郭大人對上清觀多有捐獻,貧道特來道謝。」莫問稽首還禮,轉而沖那正在向他微笑拱手的便服男子點了點頭。

    「郭大人,前幾天我跟我家老爺去了趟東海,回來聽說你去了我們道觀,今天回來就過來問問你去我們道觀幹啥?」老五大咧咧的問道,他見慣了大官大將,這七品縣丞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二位貴客快請入內奉茶。」郭步平側身彎腰,抬手請二人進門。

    莫問進門之時再度看向微笑的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此人面相奇特,既有輔弼官相又有出世鶴容,其呼吸較常人要慢,表明其有一定的靈氣修為卻並不精深。

    雖然這中年男子相貌奇特,莫問卻沒有過分在意,此人先前拱手之時左手在外,右手在內,抱拳時右手反握左手拇指,這是道家稽首的姿勢,換言之這個人哪怕不是道士也應該是居士,但他是受籙高功,在道家地位尊崇,尋常的道士和居士地位要低於他。

    「王大人,請。」縣官郭步平走到門前抬手沖那中年男子抬手。

    穿堂過院來到後宅,只見後院拴著兩匹高頭大馬,一僕從模樣的人正在為馬匹卸鞍,這兩匹馬神態悠閒,不似外出歸來,當是有人本要離去,卻臨時延後了行程。

    進得正屋,眾人落座,到得此時莫問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先前縣官上山必然是因為此人的緣故。

    「王某久聞真人仙號,此番慕名而來未曾想竟然得見真人,此一見足慰平生矣。」那中年男子先行開口。

    「真人容稟,王大人乃當朝右將軍,先前下官前往寶山乃是為王大人引路。」郭步平在旁插嘴。

    「相見便是緣法,不知王大人尋貧道所為何事?」莫問隨口問道,右將軍乃是一個三品官階,不算小,不過在他眼裡也算不上大。

    那中年男子出言說道,「回真人問,自王某先祖始,王家便一直崇奉黃老,尊奉道教,王某亦然,此前王某曾遍訪高道隱修,卻一直不曾得窺道家精真,亦不得通解心中茅塞,此番冒昧前來乃是為了求教於真人,亦想將心中拙見說於真人斷衡。」

    莫問聞言未置可否,雖然此人談吐從容,氣度不凡,他卻並無與之深談的想法,因為此人年紀不小了,心中的疑惑必然自心中鬱結多年,隻字片語很難解其疑惑。而道法為何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他也不願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他人。

    「王大人與張洞之將軍乃是世交好友,並列文武。」郭步平見莫問興趣索然,急忙出言希望促成。

    「敢問王大人名諱?」莫問皺眉側目,張洞之乃晉國第一猛將,而文臣之中也有一位翹楚,乃千古奇才,文豪聖手。

    「羲之……」

第四百七十四章 書聖王羲之
        
    莫問聞言直身站起,沖王羲之彎腰深揖,行了俗人的後輩禮數,「原來先生便是那晉國書聖王逸少,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失敬失敬。」

    「真人乃大德高功,超然高潔,王某隻是道家信眾,能夠得見真人乃末進造化,無量天尊。」王羲之起身離座沖莫問行彎腰稽首大禮。

    「三位稍候,下官前去準備酒宴。」郭步平眼見二人惺惺相惜,急忙下去準備酒席。

    「從簡。」莫問王羲之直身轉頭異口同聲,言罷,相視大笑。

    老五在旁不明所以,莫問多年未曾行過讀書人的禮數,更沒有執後輩之禮,心中疑惑就偷偷拉扯莫問衣角,「老爺,他很厲害嗎。」

    「厲害,厲害,王大人乃千古奇才,行書筆墨天下第一,為萬千學子之楷模,為筆墨成神之書聖。」莫問正色說道,王羲之成名較早,當年他尚在西陽縣之時王羲之已經名揚天下。

    老五聞言哦了一聲沒了下文,他不是讀書人,不知王羲之名頭之大,只是隱約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真人如此讚譽令王某汗顏。」王羲之有些惶恐,他知道自己的名氣很大,卻沒料到莫問會對他如此尊崇。

    「貧道修行之前乃是書生學子,生平最佩服的便是先生,不瞞先生知道,貧道當年曾多次臨摹先生字帖,奈何天賦有限,不但不得神髓,連皮毛都不曾沾得。」莫問愉快的說道,他佩服王羲之有兩個原因,一是此人字寫的好,委婉含蓄,遒美挺秀,流暢自然,二是佩服此人的毅力,此人在書法上傾注了畢生心血,就書法一道而言,此人已經登峰造極。

    不管在哪一方面,能夠做到登峰造極的人都值得尊重,世人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跟風模仿,心神分散,別人幹什麼他也跟著去幹什麼,毫無定性,搖擺不定,此舉不但蹉跎了歲月,還限制了自己的成就,為人一世,當找到適合自己天賦的行業,並在這一行業上面專心求精,憑藉毅力和努力最終達到別人達不到的高度,只要做到這一點,不但能夠安身立命還可名垂千古,所選擇的行業並無貴賤之分,說到底他不過是個道士,王羲之不過是個寫字的,歐冶子也不過是個打鐵的,華佗也就是個治病的大夫,但是他們在這一尋常的行業裡達到了別人達不到的高度,所以他們就成了真人,聖手,大師,神醫。

    「今日得見真人,彷如窮徒進了寶山,此番定要問道於真人,解惑於朝夕。」王羲之亦十分歡喜,他對莫問的欽佩絕不少於莫問對他的敬佩。

    「貧道年歲尚輕,參悟所得很是有限,當與先生同思共議。」莫問正色說道,王羲之的出現令他找到了一個最為適合的交談對象,王羲之是道家信眾,與王羲之的探討有利於日後與孔雀王確定道家與佛家的定位和劃分。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此番是王某問道,真人是先生,王某是學生。」王羲之說道。

    二人說的愉快,老五聽的頭大,他聽不慣這種咬文嚼字的交談,找了個藉口跑出去跟那餵馬的僕從說話去了。

    「今日得見先生,定要請先生留下幾幅墨寶,以為上清觀百世流傳。」莫問笑道。

    「王某來時已然謄下道德經,上清經,陰符經,內經四部經文,以為見面之禮,先前尋真人不得,本想離去,已經交與郭縣丞讓他尋機轉交真人,未曾想真人竟然鶴駕來到,當真是天意如此,若是真人晚來片刻,王某便無緣得見了。」王羲之說道。

    「貧道愧受。」莫問抬手道謝,王羲之的墨寶世人斥千金而不得一字,他竟然謄寫了四部道教經文,價值連城自不必說,其自身的影響對道教是一個莫大的正面宣傳,王羲之是書聖,是文豪,是公認的智者,是一隻站在道教枝頭的喜鵲,信眾的多少並不能決定一個宗教的優劣,還要看信奉教派的都是些什麼人,煽動一群愚蠢的鴨子容易,吸引一隻聰明的喜鵲困難。

    「真人莫忙,王某是有所圖的,王某的一干友人皆尚儒道,知道王某要來尋仙訪道,便將一干隨身物件交由王某,希冀能得真人親手開光。」王羲之說道。

    「好說,盡數取來。」莫問痛快答應,開光乃道家獨有科儀,只有道士可以為之,僧尼無有開光能力,因為佛教壓根兒就沒有開光一說。

    王羲之直身站起,命門外的僕從取來行李,自其中拿出精雅器物若干件,有十二子無患子流珠,八十一子珍珠流珠,三百六十五子誦經麻豆流珠,玉石握件,葫蘆握件等,都是些文人所用的閒物和裝飾。

    莫問逐一拿過觀看審視,剔除了一件玉石老子像,一掛一百零八子流珠和一件露胸木雕歌伎,仙人法像只能置于吉位焚香供奉,絕不能作為裝飾把玩佩戴,此為大不敬的舉動,不但毫無益處還會招災惹禍,一百零八為佛珠數量,他不願為佛珠開光,而歌伎地位卑賤,他也不願授之靈氣。

    開光的過程很繁瑣,與畫符的過程類似,事先需要齋戒,淨口,沐浴,還要告祭天地,唸誦大量經文,但莫問並沒有遵循這一過程,而是化繁為簡,於每件器物之中傳入些許靈氣便將器物還與王羲之,開光的本質是將開光道士自身的靈氣轉移一部分到某件器物上,以此達到驅邪和迎接的目的,所謂迎接就是接收天地靈氣,除了末世,天地靈氣一直存在,但只有練氣的修行中人能夠接收,開光就如同給了對方一個承接靈氣的小型器皿,可以被動接收少量的天地靈氣。

    開光畢了,郭縣丞進門,請示二人是否開席,午飯很簡陋,一隻雞和三樣素菜,酒也是濁酒,休說這裡只是邊陲小城,眼下是災年,就是朝中官員生活也極為清苦。

    眾人簡單的吃過午飯,莫問向王羲之發出邀請,那縣官將原本要代轉的四部經書恭敬的交予莫問,莫問和老五引了王羲之及其僕從西行回返上清觀。

    「真人道法通天,眼下久旱無雨,真人何不起壇作法求些雨水下來。」王羲之行走之時出言問道。

    莫問聞言尚未答話,老五就自旁邊接過話頭,「前幾天我家老爺去了趟東海龍宮,為的就是下雨的事兒,事情辦的差不多了。」

    王羲之聞言欣慰頜首,他比莫問大的多,四五十歲的人相對沉穩。

    「王某雖然崇儒尚道,也曾靜思推研,奈何天賦有限,始終不得道家神髓,此番見到真人,有諸多疑問要向真人請教。」王羲之說道。

    「倘若貧道猜的不錯,先生最想問的當是生死。」莫問緩步前行。

    王羲之聞言面露驚訝,「真人何出此言。」

    「貧道曾拜讀過先生新作《蘭亭集序》,中有『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之語。」莫問隨口說道,這句話的大致意思是:把生死看成一樣是荒誕的,把長壽短壽看成一樣也是錯誤的,這句話表明了王羲之對生死的看重,也能看出他對天道的認知,生死本來就不一樣,生就是好,死就是壞,長壽為好,短壽為壞,今生苦,寄希望於來世乃誤人之談。

    「真人窺斑知豹,見葉知秋,實乃天人也。」王羲之語出真心。

    「先生過譽了,先生有何疑問但說無妨,貧道當知無不言。」莫問出言說道。

    王羲之聽得莫問言語,垂眉低頭,走過數十步之後方才開口,「我們自何處來,會往何處去。」

    「自虛無中來,回虛無中去。」莫問答道。

    王羲之問,「虛無為何。」

    莫問答道,「為原始,為不變,為永恆。」

    王羲之又問,「既然來去虛無,為何於世為人。」

    莫問笑道,「此語若是由僧人回答,會曰『既然食罷還餓,還食他作甚,』。」

    王羲之笑道,「看來真人亦領教過他們白馬非馬的詭辯之術。」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說道,「陰陽相交皆有生剋,無有生剋則虛無亦無,有生剋方得長久,陰陽相交,陽盛則生男,陰盛則生女,世間萬物與人間男女皆為陰陽衍生之物,無有衍生之物則天道難顯,無有衍生之物則天道不壽,我等皆為陰陽衍生,存於世間只為齊全天道,推動乾坤。」

    王羲之又問,「真人所說乃仙家俯視之言,身為凡人,我等存世意義何在。」

    莫問隨口答道,「七情六慾為生存之本,若無七情六慾,與死人有何區別,還活他作甚,忠孝仁義為正身之道,若無忠孝仁義與畜生何異,心不空乎,人生百年,各有歸宿,多數碌碌歸於虛無,少數兇徒被罰冥司,亦有個別智者參透天道,正身修行,克己復禮,跳出三界,擺脫五行,得以替天行道,得享永生存留。」

    二人皆是聰慧之人,雖然交談的極為深晦,彼此都能快速領會,故此交談並無停頓,莫問言罷王羲之又問,「天地人是何關係。」

    莫問說道,「天地便是陰陽,陰陽便是善惡,凡人感天地陰陽成魂,合父母陰陽生人,人性兼具善惡,為善者,壽終之後上善收容,為惡者,壽終之後下惡收納,善惡不分則歸於寂滅虛無。」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王羲之平和點頭,人生其實就是一種選擇,而上天所做的就是讓你出生於世,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選擇了什麼,你就是什麼。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二人的交談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王羲之必然有更加深奧的難題等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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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老子化胡經
        
    莫問點頭過後,王羲之沒有立刻再問,行走兩三里之後方才再度問道,「外邦教派的佛與菩薩是否真實存在。」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王羲之問的這個問題極為敏感,當下大部分道人都將佛教的佛和菩薩當成子虛烏有,但他卻清楚佛教的佛和菩薩是存在的,短暫的沉吟之後,莫問點頭說道,「確實有之,而且他們亦有神通威能。」

    王羲之聽得莫問言語並未感到驚訝,隨即又問,「佛為何物。」

    莫問說道,「天玄地黃,宇宙洪荒,先生當知道這天地之間並非只有華夏一脈,還有諸多外族蠻邦,三清執掌且只掌華夏之事,外邦生靈自有外邦神靈管束,那佛教的佛與菩薩乃外邦神靈。」

    王羲之聞言停了下來,莫問隨之止步,只見王羲之轉身衝他深深稽首,「真人有如此博容胸襟,何愁道統不昌。」

    莫問聞言笑了笑,抬手扶直王羲之,王羲之之所以對他如此敬佩是因為他敢於承認外邦宗教亦是有神靈的,而不是像其他道人那樣心存愚忠,極力否認和誹謗佛教。

    「有便是有,無便是無,功即是功,過即是過。」莫問說道,身為道教高功,上清准徒,如果看待問題做不到公平公允,那將會對道家產生極壞的影響。

    王羲之直身抬手,二人繼續前行,老五和王羲之的隨從跟在二人身後,莫問和王羲之的談話他們聽不懂也不願聽,此時他們談的是怎麼給馬蹄上鐵掌。

    王羲之問道,「既然那佛與菩薩乃外邦神靈,為何能奴我漢人子民。」

    莫問聞言笑了笑,王羲之一個「奴」字表明了他對佛教的態度,他認為佛教的傳入帶有明顯的入侵意味,王羲之的這一想法與他修道早起的想法有些類似。

    這一次莫問沒有直接回答王羲之的問題,而是出言說道,「先生想必通曉練氣之法,道門中人練氣之時或環抱陰陽,或手捏指訣,此舉有何用處。」

    「借氣天地,感應陰陽。」王羲之答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先生所言甚是,正是感應,那外邦百姓與華夏百姓雖然樣貌不同,血脈有異,卻同樣生有本命元神和三魂七魄,其感應外邦神靈之法,漢人亦可仿照,世人的選擇上天不會幹預,凡人要選擇外邦宗教,且心甘情願按照外邦修行法門與外邦神靈進行感應,那就隨他們去了。」

    「我漢人若是信奉外邦宗教,最終歸往何處。」王羲之再問。

    「我不曾去過佛教所說的西天,不知究竟有無西天,也不曾去過佛教所說的地獄,亦不知道究竟有無地獄,中土信佛之人最終歸往何處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但佛教倡導出家修行,此舉會導致漢人血脈難延,最終盡歸虛無。」莫問答道。

    「此等滅族之禍,當防患於未然,早止,早退。」王羲之說道。

    莫問聞言擺了擺手,「為時已晚,佛教寄希望於來世,視肉身為皮囊,其教義有利於朝廷統治百姓,故此被朝廷和君王所喜,當然,我道門中人若是齊心合力,一通殺轟攆打也能將其攆走,但此舉會引起百姓對他們的同情,認為道門中人囂張跋扈,民心若失,談何光大華夏道統,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與之約定各自統屬,信佛者多為勞苦大眾,佛法能否超度他們暫且放在一旁,至少可以讓他們心存希望,這希望是真是假也不重要,有希望便不會感覺日子太苦,信道者需要明窺陰陽,自古便有無財不養道之說,需要衣食無憂之人方才能夠靜下心來練氣修行,故此道家信徒多半身居高位,為士大夫一流,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靜得下心,道家也從不試圖喚醒所有人,喚醒能喚醒的聰慧之人就夠了,先生眼下是三品右將軍,當為一州長官,至少管轄五萬百姓,先生一人清醒足矣,那五萬百姓還是不要清醒了,倘若他們人人清醒,你若公平待之還好,你若稍有不公,他們就會察覺抗逆,還是讓他們信佛吧,好管一些。」

    王羲之聞言哈哈大笑,莫問說的確是至理,卻不曾故作高深,言談隨意,毫不造作。

    莫問邁步之時出言說道,「先生放心,上清祖師已然神授幾位上清准徒代為處理外邦教派事宜,眼下此事由貧道接手,佛教教義以及小乘教法大有瑕疵,若是他們能夠改之,便留他們在中土安民,若是他們依然遵循小乘教法,不守客道,那就只能舉國滅之。」

    「真人行事既有陰之退讓,亦有陽之剛猛,以德服人顯寬容,殺伐果斷真痛快。」王羲之笑道。

    「先生過譽了,先生墨寶婉約挺秀,流暢自然,足見先生對陰陽之道亦有參悟。」莫問亦笑。

    二人邊走邊說,到得傍晚時分來到上清觀,由於王羲之是道家信眾,故此莫問先請他往上清大殿為祖師上香,隨後請至西院丹房喝茶說話。

    先前二人的交談主要針對生死,之所以說到佛教是因為牽扯到凡人的歸宿,隨後的交談是養生,先說練氣,吸收天地靈氣是練氣的高等階段,初期是利用調整和靜坐呼吸達到「無我」的狀態,很多經文記載的詞彙都很隱晦,實則無我狀態就是一種平和安靜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人可以接近天地的「原始」狀態,以此平衡自己體內的陰陽之氣。

    在練氣之外,還有養生術,就是如何通過食物養生,養生術建立在道家陰陽五行的基礎上,根據食物不同的五行屬性,不同的時節,五臟運行強衰的時辰,配比各種食物,其步驟極為繁瑣,即便是精通五行的老大夫也很難配准,故此莫問化繁為簡,向王羲之傳授了極為簡單的養生之術,那就是少吃,進食的本質是吸收五穀牲畜所含的靈氣,以此維持人體的消耗,但是不管是葷食還是素食,都含有一定數量的濁氣,倘若吃的太多,體內帶的濁氣就多,濁氣多則百病生。

    晚飯是丫鬟送入房中的,二人簡單吃完秉燭夜談,此番已經沒有了既定的話題,王羲之再度說起了道教和佛教的衝突,談話的同時莫問也在規整思緒,他日如果能夠找到孔雀王就要進行具體的細分,此時將諸多事宜想好,他日就可有的放矢,不會被人發難問倒。

    「信眾之生死,真人意欲如何分化。」王羲之問。

    「信道之人道家庇護,拜佛之人佛教收之,他有西天,我有天庭,他有地獄,我有冥司,涇渭分明,不相衝突。」莫問說道。

    「佛教轉世乃因果使然,若是信佛之人皆可轉世,今生我為你妻,來世你為我父,今生你為我府中牛馬,來世你是我兄弟,若是任憑他們如此妄為,則乾坤必亂,倫理何在。」王羲之搖頭說道,當下民間流傳女兒乃父親前世情人,此言令得諸多愚蠢父親將倫理綱常拋至腦後,心安理得的染指自己的親生女兒,由此導致了大量踰越倫理的亂交和人間慘劇的發生。

    莫問聞言皺眉不語,漢人與蠻邦的最大區別就是漢人對倫理孝道非常的看重,敬天法祖,父,祖父,曾祖父可以一直向上追溯,絲毫不亂,而且丈夫死後,妻子不能隨便改嫁,哪怕改嫁也不能改嫁給死者的父親兄弟和兒子,這也是儒家所說的綱常,而外邦則沒有這種限制,父親死後留下的遺孀,往往由他的兒子接收,而且佛教出現的國度身毒,經常有母親嫁給親生兒子的事情,這絕非污衊,正因為有這種風氣的存在和異域文化的基礎,佛教才會行投胎轉世之事。

    「冥司亦有投胎司職,與佛教轉世類似,此事容我細細想過。」莫問沉吟過後出言說道,在批評對方的同時也要看到自身有沒有缺陷,雖然冥司對投胎有著嚴格的規定和篩選,不投胎本家,不投胎本姓,而且對投胎的距離有很大限制,但是終究還是有投胎一事。

    「那觀世音在西域乃是一男子,到得中土反而成了女身,不但成了女身還多了送子之能,如此荒謬扭曲,誤我子民之事決不可忍。」王羲之又道。

    「愚民既然相信,就隨他去吧。」莫問搖頭笑道。

    「還有,二十年前道人作醮,僧人只是陪襯雜役,佛教本身無有任何作醮科儀,到如今他們抄襲了道家諸多科儀,易名換目據為己有,時至今日還有幾人知道串珠本為道家所有,又有幾人知道木魚本是道教法器,又有幾人看過那記載著真相的《老子化胡經》。」王羲之越說聲音越高。

    莫問聞言莞爾發笑,有些時候道家信眾往往比道士還要關心道教自身的利益,王羲之清醒明睿,博古通今,但是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就越氣憤。

    眼見王羲之情緒激動,莫問急忙岔開了話題,王羲之對真相的堅持,對正統的維護令他很是感動,但此人太過剛正,雖是文人卻極為熱血,他應該跟劉少卿對脾氣,倆人一合計,看不順眼就都殺了。

    隨後二人所談內容乃是道教自身缺陷,王羲之列出了道教眼下的三大弊端,害人最重的是煉丹術,不會煉丹的比會煉丹的多的多,有毒的丹藥害人無數,單是皇帝就毒死了好幾個,二是陰陽房中術,也就是男女同修,這在有些門派是確實存在的,在世人看來此舉大傷風化,遠沒有僧人出家那種超脫,第三點是高價出售符咒,但有所求,必先索財,不予錢財便不予符咒,信眾給了錢財有時候拿到的還是假符咒,根本就不靈驗。

    由於對王羲之很有好感,莫問便留他在道觀住了三日,這幾日莫問傳授了他一些道教的練氣法門,閒暇之餘二人說的多是些前朝舊事,自秦始皇焚書坑儒說到司馬遷血書史記,歷史的真相往往湮沒在歲月的長河,很多我們知道的真相都是錯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龍族之秘


    三日之後,王羲之主動辭行。

    莫問親自將二人送至山下,這是任何前來上清觀的賓客都不曾得到的待遇,三日裡二人暢談古今很是投緣。王羲之雖然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其心境和言談卻並不古板僵化,多有慷慨之言,多出激昂之語,單就心境而言,王羲之比他還要年輕幾分。

    目送王羲之主僕東行離去,莫問和老五轉身回山。

    「老爺,我得出趟門。」老五說道。

    「何往?」莫問隨口問道。

    「出去弄點兒吃的回來,酒也快沒了,這傢伙真能喝。」老五撇嘴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地窖之中有大量的糧食,老五所謂的吃的,指的是葷食。

    老五見莫問不接他的話茬,再發抱怨言語,「空著手過來吃了三天,什麼人哪。」

    「王先生何曾空手,其所贈四部經書價值連城,任何一部都抵得上你地窖裡的所有藏金。」莫問說道。

    「真的?」老五歪頭問道。

    莫問皺眉看了老五一眼,沒有搭理他,禮物主要是為了表達送禮者的心意,不應該以金錢衡量。

    「那我先走了,晌午差不多能回來。」老五說道。

    「不要惹是生非,當早去早回。」莫問點了點頭。

    老五應了一聲,扯下袍子變身巨蝠升空西去,莫問獨自回返上清觀。

    回到正屋,秦云正在翻看王羲之書寫的經文,見莫問回返,合上經書直身站起,「客人走了?」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出言問道,「你可知道來者是誰?」

    「自然知道,是晉國的王羲之。」秦云拉開木椅請莫問坐下。

    「知道是他,你何不前去一窺真容?」莫問手扶椅背出言問道,秦云雖是女子,卻是讀書人,天下的讀書人對王羲之都很是敬仰,與道門中人對他很是敬畏是一樣的道理。

    「他是男子,我不能見。他是外人,我也不想見。」秦云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莫問為何有此一問。

    莫問聞言笑了笑,坐下之後拿過那本經書隨手翻看,「道德經上清觀亦有,為何平時不見你翻看?」

    秦云聽得莫問言語,瞬時明白先前的舉動很可能在無意之中犯了莫問的忌諱,莫問當日救下她的時候曾經讓那些推搡過她的凉國士兵斷手,讓試圖非禮她的偏將自宮,那時她就已經知道莫問對男女之事非常敏感。

    緊張之下,秦云額頭見汗,她先前翻看王羲之手書的道德經確實是被其秀美遒勁的行書所吸引,但她不知道實話實說會有什麼後果。

    莫問問過之後並沒有再說話,只是隨手翻動著那本經書,神情如常,不顯喜怒。

    短暫而快速的思慮之後,秦云出言說道,「王羲之被世人尊稱為書聖,其字千金難求,難得有他的真跡,妾身心存好奇,便多看了幾眼。」

    「我發問於你並非心中生妒,只是看你敢不敢與我說真話。」莫問笑道。

    秦云聞言緊張之心不消,忐忑的等莫問下文。

    「鑑賞之心人皆有之,世間美好的東西誰都喜歡。」莫問將道德經翻至其中一頁遞向秦云。

    秦云探手接過,發現這一頁正是她先前看的那一頁。見此情形,秦云開始暗自後怕,莫問心細如髮看的真切,這一頁已經接近結尾部分,倘若她先前心存欺瞞,只說隨意翻看,必然弄巧成拙。

    「這幾日南海龍族將會到來,隨後我要閉關數月,你收拾一下,由老五載你回娘家住上一段時日。」莫問說道。

    「奴婢不該看那經文,老爺不要攆我。」秦云尚未自先前的緊張之中放鬆下來,聽得莫問言語雙膝跪倒。

    莫問見狀急忙起身將秦云扶起,引進身旁座位,「我是想你出嫁之後一直不曾省親,想讓你回去探望父母,回返之時再將秦風一併帶回,哪個要攆你。」

    雖然莫問語出真心,秦云仍然很是忐忑,眼神之中多有惶恐,莫問柔聲開解,良久過後秦云方才釋懷安心。

    安撫了秦云,莫問出門前往正殿,出門之後嘆了口氣,雖然妻妾對夫君都有愛意,但妾的心中始終夾雜著怕,世俗的名分注定了她們惶恐不安和畏懼逢迎的心境。

    辰時,老五回返,帶回了一頭雄鹿和一甕酒水,莫問沖老五招了招手,老五將東西交與趙老,快走幾步進了正殿。

    「山中情況如何?」莫問將茶壺遞給老五。

    「啥情況?」老五接過水壺瞪眼反問。

    「禽獸有無異動?」莫問問道。

    「還行,沒啥動靜,就是山裡快沒水了,幾個大湖都見底了,用不了幾天它們就沒水喝了。」老五言罷,提壺喝水。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禽獸和人類有共通之處,人如果快餓死了會造反,禽獸也是如此,倘若能夠保證它們有水和食物,想必可以起到一定的安撫作用。

    「沒事兒我走了。」老五放下茶壺轉身欲行。

    莫問在後說道,「明日送秦氏回鄉省親,可帶上慕氏和趙氏去凉國轉上幾日,若有閒暇再去司徒府問問有無孔雀王的消息。」

    「成。」老五答應一聲,出殿去了。

    次日清晨,老五載了三個婦人振翼北上,道觀裡瞬時冷清了下來。

    莫問留在道觀,只等敖烵上門,可是接連數日,敖烵並沒有前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莫問心中開始不安,當日敖烵說的是十日之內必然前來,而今十日之期將至,為何還不見敖烵前來。南海擒了東海三位龍子龍女,應該能夠換回汲水神鼎,況且敖烵曾經有言在先,不管成事與否都會將二昧真火的行氣之法告之,難道他們要行那鳥盡弓藏,過河拆橋之事。

    第十日入更時分,南海龍族終於來到,但來者並非敖烵,而是缺失了一臂的龍子敖炳。

    敖炳於門外現身,莫問親自開門請入。

    「見過真人,讓真人久候了。」敖炳單手行禮,由於失了一臂,敖炳的情緒有些沮喪。

    「不妨事,降雨法器可曾復得?」莫問問道。

    「不虛此行,前日早些時候東海已然差人送回了神鼎。」敖炳說道。

    莫問聞言如釋重負,南海是否得到汲水神鼎直接關係到了天地之間能否降雨。

    「那二昧真火的操馭之法男女有別,此前敖某自宮中養傷,故此來的晚了些。」敖炳出言解釋。

    莫問抬手請敖炳前往丹房,與此同時出言說道,「敖兄想必知道,貧道先前誤服狻猊內丹,已然煉化了體內大半濁氣,這二昧真火於貧道用處不大,貧道厚顏相求乃是為了研創內丹修行法門,以擺脫我道門中人煉服外丹的弊端,若是內丹法門廣傳天下,可止殺戮於萬千。」

    敖炳聽得莫問言語點了點頭,「這二昧真火乃南海龍族安身立命之本,真人以此為基衍生推研無不有可,卻萬萬不要洩露我等行氣本法。」

    「那是自然。」莫問正色點頭。

    二人進得西院,莫問喚杏兒前去準備茶水,敖炳擺了擺手,「不需勞煩,正事要緊。」

    莫問聞言沖杏兒擺了擺手,推開丹房房門請敖炳進屋。

    常言道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真正玄妙的並不一定深奧,其玄妙來自於匪夷所思的想法,匪夷所思的想法指的是那些擺脫了現有的,慣用的,已知的思考問題的方式和角度,以二昧真火為例,所謂二昧指的是心火和腎火。而按照道家遵循了千百年的五行學說,腎是屬水的,以水生火不啻於緣木求魚,及其荒謬,但南海龍族恰恰用的是以腎生火的奇異法門,性為龍虎,命為基石,意為引導,此身心意三者為下托,涵光固濟,天心玄關,此為上引。

    這種練氣法門違背了陰陽五行,完全以元神為主引,此前他所犯的錯誤是始終沒有擺脫慣性思維的限制,推研內丹法門之時還是習慣性的想要齊全五行,表面上看是沒有徹底擺脫外丹術的模式,本質的錯誤則是低估和輕視了元神的作用,只要元神足夠強大,人體的五行是可以隨意更改的,倘若元神足夠強大,可以在一念之間移山動岳,倘若元神強大到了極限,甚至可以通過改變陰陽二氣將世間所有由陰陽二氣化生的萬物變歸虛無。

    敖炳見莫問眉頭緊鎖久久不語,在旁出言問道,「這二昧真火的行氣法門對真人可有用處?」

    「有。」莫問緩緩點頭,此前的修行他過度的執念於「術」,忽略了「法」,法與術是母與子的關係,道人所用的所有「術」都是由「法」衍生而來的,此時他的修為已然達到了「術」的極限,要想再有所參悟和提升,就必須參悟那虛無縹緲但真實存在的「法」,南海的二昧真火不但給了他「術」的指點,還向他證明了元神是無所不能的,只要強大了元神,妙法自現。

    「南海能夠得回汲水神鼎,真人功莫大焉,龍族理應投桃報李助真人揚道濟世,這雨自何處下起,還請真人示下?」敖炳出言問道。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久旱之時能夠求下雨來,對於宣揚道家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世人飽受大旱之苦,若是為了揚道而拖延降雨,有違道人濟世本分。

    「南海所司區域理應即刻降雨。」莫問沉吟過後出言說道,南海本來就肩負著晉國降雨職責,晉國應該下雨。其他的區域不歸南海管轄,南海對那些區域也不熟悉,降雨點數不好掌握,必須由道人告知降雨的地點和點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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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三昧真火
        
    「何時於何地開始降雨?」敖炳又問。

    莫問聞言皺眉沉吟,敖炳也是出於好意,想幫助他們宣揚道法,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不應該白白錯過。

    「敖兄可知道黃河之上有一處碧水潭?」莫問沉吟過後抬頭問道。

    「知曉,位於黃河中游偏上,居北岸。」敖炳答道。

    「敢請敖兄前往碧水潭降雨三日。」莫問笑道。

    敖炳聽得莫問言語連連點頭,「真人想的周全,自那裡降雨可以潤澤南北兩岸,敖某即刻前去,自那裡下上三天,隨後敖某便回返南海,等候三位真人再次相召。」

    「有勞…」莫問稽首道謝,黃河支流萬千,只要黃河有水,南北兩岸的旱情都會緩解。

    敖炳拱手回禮,出門化身赤龍蜿蜒升天,敖炳升天之後空中雨云開始聚集,龍族可以行風雨卻不可以發雷電,待得雨云凝聚完成大雨便傾盆而下。

    莫問伸手接嘗雨水,發現確是淡水,南海的汲水神鼎可以將海水變為淡水,感應龍族召喚將變淡的海水送至龍族降雨的區域,這種情況與道人與天地產生感應並施展法術是同樣的道理。

    大雨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以上清觀為中心,方圓綿延百里,待得雨停云散,敖炳自空中蜿蜒現身,引頸發出震耳龍吟,「天樞真人,敖炳告辭…」

    此時是深夜時分,敖炳的龍吟聲傳百里,莫問知道敖炳此舉乃是為了幫他揚名,快步出殿望天稽首,「有勞敖兄,南海慈悲,福生無量天尊…」

    敖炳自空中沖莫問點頭,蜿蜒龍身,乘云東去。

    敖炳走後,趙老等人歡喜的走到院中與莫問說話,莫問與眾人閒談了幾句,交代趙老自明日起將陣法啟動,阻止周圍的百姓前來上香,上清觀是私人道觀,並不接受外來香火。

    回到房中,杏兒端茶來送。

    「老爺,二夫人臨走時交代過。」杏兒放下茶杯低頭說道。

    「早些回房休息,再過幾年與你尋個好人家。」雖然杏兒只說了半句,莫問卻明白她要說什麼,此時丫鬟地位低下,在主母不便之時還要侍寢於家主。

    杏兒聞言連聲道謝,雙手握了茶盤轉身退走。

    杏兒走後,莫問拿出劉夜二人的定位符咒甩手焚化,二昧真火比他先前預想的要簡單,龍族以心火和腎火熔為二昧,渡過天劫的紫氣道人只需再燃丹田氣火就可齊全三昧,混融三昧的方法他今夜就能悟出,可以先行傳授劉夜二人,讓他們早些煉就三昧真火,焚去體內濁氣,為日後的飛昇做好準備。

    眼下是末世,內丹修行法門毫無用處,還需要吞服外丹,適合尋常道人修行的內丹修行法門可以在隨後的百日之內徹底推研完善。

    腎臟,氣海,心臟分別為精,氣,神,此為三昧出處,三陽魁首為神府,主調御調和,三昧真火在初期階段效果並不明顯,這一階段滋生育火,耗時長短因人而異,長則十年,短則朝夕。

    待得精氣神徹底通貫融合,方才於體內出現三昧真火,此時的三昧真火就能夠焚去體內濁氣,這一過程所需的時間也不是定數,悟性差者終生難以融合三昧,悟性好的最快也要三年,倘若操之過急就可能因為駕馭不住體內的三昧真火而導致引火焚身。

    三昧真火練至爐火純青之時可以似靈氣一般延出體外,延出體外的三昧真火乃修行中人精氣神所凝聚,受本命元神操控,威力無比巨大,不但可以殺滅有形之物,還可滅殺無形之物,甚至對已經飛昇的仙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三昧真火厲害如斯,卻並非所有人都能練就,要想練就三昧真火,必須精氣神齊備,仙人已然煉精化氣,練氣化虛,無有精氣他們便無法練就三昧真火。凡人也很難練就三昧真火,因為三昧真火極其危險,細微的差錯就會將肉身徹底焚化,除非元神足夠強大,心中毫無雜念,否則無法駕馭這危險的三昧真火。

    清晨時分,夜逍遙來到。

    「成了?」夜逍遙沖迎上前來的莫問問道,上清觀方圓百里積水未乾,這自然是龍族降雨所至。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問道,「怎地精神如此不濟?」

    「等死卻一直沒死,這推算命數之事萬萬做不得。」夜逍遙邁步前行。

    莫問聞言笑了笑,「李真人和令郎可好?」

    「好,你此番召我前來所為何事?」夜逍遙隨口問道。

    「傳你三昧真火之法。」到得大殿門口,莫問止步,讓夜逍遙先行。

    夜逍遙進殿之後先行前往神像前為祖師行禮上香,轉而隨便坐上了一張木椅,搓臉嘆氣,「這幾日我當真是度日如年,既不敢離開她們母子又不敢留在家中。」

    「不如這樣,你留在上清觀,住到本月月底,若是有何變故,也能防範處置。」莫問說道。

    「我也正有此意,我不走了,我得死在你道觀裡。」夜逍遙歪身份腿,一副身心交瘁的模樣。

    莫問聞言笑了笑,轉頭看向殿外,衝前來確定來客人數的杏兒豎起了三根手指,示意她上三杯茶。

    杏兒見狀很是疑惑,轉頭走了。

    「昨日龍族來過?」劉少卿進門現身,莫問焚燒的定位符咒可以令他無視上清觀的陣法。

    「敖炳來過,將二昧真火的行氣法門口述於我,我連夜推理,已然推研出三昧真火的修行法門,稍後傳授於你們二人,這三昧真火雖然能否煉化體內濁氣,耗時卻巨,最少也要三年。」莫問沖劉少卿說道。

    李少卿將供香插入香爐,轉而走到二人對面的座位坐了下來,「甚好,甚好,按部就班,水到渠成。」

    「你是水到渠成了,這還有個沒挖渠子的呢?」夜逍遙撇嘴苦笑,先前十日他一直呆在無崖山絕頂之上,可以看到玉玲瓏母子居住的草廬,此舉是為了不連累她們母子,與此同時又能保護她們母子,忐忑揪心,惶惶不可終日。

    「快了,快了。」劉少卿幸災樂禍。

    夜逍遙一直提心吊膽,已經沒有了說笑的心情,聽得劉少卿言語,皺眉歪頭,莫問見狀急忙岔開了話題,沖劉少卿問道,「你在雍州可還如意?」

    「一切順利,已經拿下了兩州,只是受不了同道的諸多非議。」劉少卿搖頭說道。

    莫問和夜逍遙聞言雙雙看向劉少卿,劉少卿解釋道,「魏王前些時日已經戰死,魏國分崩離析,先前輔佐魏王驅胡的那些道人將此事歸咎於我,『譽』我為當今呂布。」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呂布為三國第一猛將,但其名聲並不好,多次拜認義父,屢次改換陣營,被罵為三姓家奴。其實歷史真相併不是這樣,世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呂布之所以多次改換陣營是因為他太過勇武,主上對他都不放心,時刻提防,多有冷遇。

    「嗯,倒也貼切。」夜逍遙心情大好。

    劉少卿並不與夜逍遙拌嘴,轉頭看向莫問,「我們眼下能否請下雨來?」

    「可,眼下敖炳正在碧水潭降雨,他會在那裡降雨三日,你們若是召請,當請其他龍子。」莫問點頭說道。

    「他不會請龍子的。」夜逍遙橫了劉少卿一眼。

    劉少卿不知是被夜逍遙說中心事,還是不願與將死之人計較,並不搭理夜逍遙,沖莫問問道,「為何自碧水潭降雨?」

    「千歲想躲閒,我偏要與他尋些事情來做。」莫問笑道,敖炳在碧水潭連續降雨三日,必定產生巨大的轟動,不管是官員百姓還是各種異類,都會循著雨水前往碧水潭,千歲勢必不得清閒。

    「此舉甚好,大快人心。」劉夜二人同時發笑。

    三人說話之間,杏兒送茶來到。

    待得杏兒走後,劉少卿問道,「為何不見吳云和一干女眷?」

    「陪秦氏省親去了。」莫問隨口說道。

    劉少卿聞言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吹飲,片刻過後放下茶杯,「對了,有一事極為詭異,當說與你們知道。」

    「何事?」莫問側目發問。

    「前些時日雍州東北三百里外大地震動,房屋倒塌無數,我得到回報前去查看,發現地下出現了諸多巨大坑洞,這些地道有十幾處,離地數十丈,高寬約有五六丈,南北走向,當為某種體形巨大的異類挖掘而出,我自其中一處坑洞北行百餘里,不曾見到盡頭。」劉少卿說道。

    「依你之見是何種異類?」莫問隨口問道。

    「不得知曉,地道之中殘留有巨大的獸類甲片,亦有各種獸毛糞便,當是大量異類成群結隊自地下通過。」劉少卿搖頭說道。

    「可知道地道起自何處,通往何處?」莫問問道,此時尋常的房屋不過兩丈高矮,三棟房屋的高矮和寬窄是一個很大的空間。

    「起自西南某處,通往東北方向。」劉少卿說道。

    「可曾問過當地百姓,大地震動持續了多久?」莫問隱約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

    「自二更開始,一直到拂曉時分方才停止。」劉少卿說道。

    「那十幾處地下通道彼此間隔多遠。」莫問聞言眉頭大皺,大地震動表明有大量異類持續不斷的自地下通過,十幾處巨大的地下通道一夜之間通行的異類數量必定極為駭人。

    「皆在十里範圍之內,我懷疑有人在操控它們。」劉少卿說道。

    「何以見得?」夜逍遙慵懶的插嘴。

    「那些異類種屬不同,行動卻井然有序,而那地洞離地的距離恰恰能夠避開我們的感知。」劉少卿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根據劉少卿的講述,那群北上的異類很有可能受到了操控,不然不可能出現大規模的遠距離的奔襲,他此時思慮的是操縱這群異類是是一群人還是一個人,倘若是一群人,這巨大的動作背後隱藏著怎樣的動機?倘若是一個人所為,這個人又是誰?

第四百七十八章 見鬼
        
    「東北郡薩滿教猖行,薩滿妖人多有妖術,那些異類當是被他們召去抵禦漢軍的。..」夜逍隨口說道。

    「言之有理。」劉少卿點頭贊同,眼下慕容燕國再南侵,正是需要異類助力之際。

    莫問聽得二人言語搖頭說道,「當日我統帥趙軍北上收復郡,年之中斬殺了大量薩滿妖人,薩滿教精銳喪盡,不應該這麼快恢復元氣,況且我熟悉薩滿教的控獸之術,他們只能操控東北區域的異類,而先前自地道北上的異類皆來自南方。」

    劉少卿和夜逍聽得莫問言語沒有立刻接話,各自皺眉沉吟。片刻過後夜逍說道,「柳笙曾在東北郡經營多年,此事與他可有關聯?」

    「他早已經散功自爆,你如何想起他來。」劉少卿撇嘴說道。

    莫問接口說道,「此事有可能與蚩尤有關。」

    劉夜二人聞言疑惑的看向莫問,莫問規整思緒將苗疆祭壇存有蚩尤手臂一事以及龍含羞遇害蚩尤手臂失蹤之事簡略說出,前往玉清派追查殺人兇手之事也不曾隱瞞二人。

    「你的言下之意是蚩尤殘存的那條手臂生出了神智,正在召馭異類試圖出世作祟?」夜逍坐直。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說道,「很有可能,此人先前曾敗於炎黃二帝之手,兵敗喪命,此人若是復活定會大行復仇之事,依我看有兩件事情他一定會做,一是顛覆漢室江山,二是屠殺炎黃後裔。」

    劉少卿聽得莫問言語心中凜然,離座站起自殿中往復踱步,「傳說此人頭生角,背生翼,可見此人帶有異類血統,當年與黃帝征戰之時他便多遣異類為先鋒,先前南方異類自地下北上很可能與此人有關。」

    「那玉清宗的林志興是何樣貌?」夜逍問道。

    「林志興本體較為消瘦,無法接續蚩尤左臂,故此他另外尋了一具屍身嫁移那條左臂,在我前往玉清派問責當日,此人的魂魄已經舍了本體附身於那具屍體,那屍身是何樣貌無人知道,只知道此人身形高大,不然無法接續粗壯的蚩尤左臂。」莫問說道。

    夜逍聽得莫問言語眉頭大皺,捻動著杯蓋皺眉沉吟,按照人先前的分工,這異類反撲之事是由他接手的,倘若是一群烏合之眾還容易對付,若是諸多異類都受到一人操控,如臂使指,謀略進退,那就很難應對了。

    「此事利弊皆有,弊端為異類受到了操控,很難各個擊破。好處是異類不會於四面八方同時發難,只需防範東北方向即可。」莫問說道,

    劉少卿停下踱步出言說道,「一條左臂哪怕生出神識也難得健全,他需要依附於林志興的魂魄,這兩者的神識是混雜交融的。」

    莫問和夜逍盡皆點頭,林志興的魂魄和蚩尤的神識同時存在於一具屍體之中,這種情況詭異而罕見。

    「眼下情況不明,我們只能靠推測,先不忙有所行動,靜觀其變。」莫問說道。

    「等我死後去東北一趟,探探情況。」夜逍笑道。

    劉少卿坐回座椅出言說道,「我回營之後多派探馬前去刺探燕國敵情,燕國乃鮮卑一族,非我炎黃後裔,蚩尤將異類召往東北很有可能是為燕國南下充當前鋒。」

    「言之有理。」莫問重重點頭,燕國是鮮卑族,蚩尤與他們合作的可能性很大,燕國可以為那些異類提供食物給養和藏身之處。

    「快將那昧真火說與我知道,我要早些回營進行安排。」劉少卿說道。

    此時上清觀周圍有陣法隔絕,不虞隔牆有耳,莫問便將昨夜參悟的昧真火法門說與劉夜二人,二人聽罷多有不明之處,詢問求解,莫問點撥解釋,到得中午時分劉少卿和夜逍已然明白了大概。

    越強大的東西就越危險,昧真火亦是如此,若是修煉得當,可將體內濁氣緩慢焚化,得以肉身飛昇。若是修行不當,昧真火就會於體內失控,焚肉燼骨,連魂魄都不得剩下。為保萬全,午飯過後莫問再詳解了一番,劉夜二人徹底牢記。

    「這昧真火介乎內丹術和煉神術之間,以內丹修行法門為基石,練到致便可強大元神,隨後一段時日我將專心閉關,繼續推研內丹修行法門。」莫問沖二人說道。

    「行,若無大事,我們不來擾你。我要早些回去起壇求雨,若得雨下,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劉少卿起身告辭。

    莫問和夜逍起身相送,互相留下了定位符咒之後夜逍命金雕送了劉少卿一程。

    到了晚間,莫問與夜逍共同推研內丹修行法門,集思廣益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管用,二人雖然師出同門,性情卻不一樣,思慮問題的角亦不相同,莫問雖然看似保守,實則膽很大,敢於行險求成,行大周天凝結內丹之時所選多為奇穴,稍有不慎就會出偏。而夜逍雖然平日裡灑脫隨意,到得練氣之時卻異常求穩,選的穴道多為前人用過的穴道,如此一來合議自然不會有所進展。

    二更時分莫問將夜逍攆到了他先前住過的客房,獨自一人盤膝打坐,到得夜半時分有了些許睏意,便前往床榻躺臥休息。

    更剛過,莫問忽然察覺到了一縷陰氣,心中有感急忙翻身坐起,只見一道陰魂已然自門外飄然進屋。

    那陰魂不是旁人,正是住在東院的夜逍,夜逍乃紫氣道人,魂魄較常人強盛多,可凝形不散。

    「快去救我。」夜逍面帶喜色,聚氣發聲。

    「自盡乃是大罪。」莫問高聲說道。

    「我行氣出偏,靈氣反衝心脈。」夜逍言罷飄身出門。

    莫問急忙起床穿鞋,打開房門快步前往東院後舍,只見夜逍的本體雙盤於床鋪之上,氣息全無,生機已然斷絕。

    「當真不是自盡?」莫問沖站在床邊的魂魄問道。

    「說了是練功出偏。」夜逍試圖附身本體,奈何屍身已無陽氣,陰氣所至無法陰陽相吸,被自動推出。

    莫問探手入懷取了符咒畫寫白無常名諱,轉而甩手將符咒焚化,白無常悄然現身。

    白無常不善言談,現身之後沖莫問抬了抬手,轉而自懷中取出黑色毛筆,自夜逍的額頭畫寫了兩字陰,這是陰司寄魂標識,有了這寄魂標識就表示陰司同意此人暫留陽間,肉身再得陽氣,陰魂上前歸位。

    「多謝謝兄。」夜逍起身沖白無常稽道謝。

    白無常看了滿面春風的夜逍一眼,取出生死簿翻至其中一頁,看罷之後皺眉將生死簿湊向莫問,莫問隱去陽氣歪頭觀看,只見生死簿上並沒有顯示亡魂離體的時辰,這表明夜逍是自殺。

    「他乃練功出偏。」莫問收回視線尷尬的看向白無常。

    白無常看了看莫問,又看了看夜逍,沉吟過後以黑色毛筆自死因下方寫上了「驚嚇而死」。

    「二位真人多保重,謝某去了。」白無常收回生死簿沖二人抬手辭行,言罷不待二人回禮便消失無蹤。

    「爽利。」夜逍長出了一口粗氣。

    莫問聞言無奈搖頭,白無常先前寫下的死因非常貼切也非常活泛,驚嚇而死是個模棱兩可的話,很難界定被嚇死算不算自殺。

    「心事已了,我得走了。」夜逍取出符盒留下定位符咒,轉而抓起短劍沖莫問抬了抬手。

    「何必如此急切,天亮再走也不遲焉。」莫問說道。

    「我得去一趟東北,探查一下那裡的情況,順便召些飛禽充當兵卒。」夜逍沖莫問伸手。

    莫問畫了一道定位符咒與他,「昧真火當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夜逍接過符咒摺疊放好,轉身向外走去,莫問出門相送。

    夜逍出門之後金雕已經在空中等待,夜逍踏地拔高躍上雕背,金雕唳叫一聲往東北飛去。

    次日清晨,莫問開始靜思推研內丹修行法門,修行內丹法門為的是練就昧真火,而今他已經參悟出了昧真火的本旨,需要做的就是倒推出適合尋常道人修行的具體步驟。

    此前修行中人所使用的練氣法門都是建立在外丹術的基礎之上,輔以打坐練氣。而內丹修行法門則是以打坐練氣為獲取外界靈氣的唯一途徑,這種本質的變化決定了必須重新建立一整套全新練氣之法。

    修行的境界自低到高可以分為紅,藍,紫個大的階段,待得內丹術廣為傳播之後修行中人就可以自最底層的紅氣練起,循序漸進。但此時內丹術尚未得到普及,在推研完整的內丹修行法門的同時,還必須為那些藍氣和紫氣道人創建出適合他們修行的過渡性的修行法門,讓他們能夠自外丹術順利而安全的轉為修行內丹術。

    全神貫注冥思之時,時間會過的很快,數日之後老五和秦氏等人回返上清觀。

    「老爺,老爺…」老五在外面大聲叫嚷。

    莫問聞聲推門而出。

    「妾身見過老爺。」秦云邁步上前,笑著沖莫問行禮。

    「一辛苦,中午為你接風。」莫問微笑點頭。

    老五自旁邊躥了上來,拉著莫問進了丹房,面上帶著驚恐和疑惑,「老爺,你猜我這趟出門見著誰了?」

    「柳笙?」莫問根據老五的神情猜到他可能見到了一個不可能見到的人。

    老五連連搖頭,轉而湊近莫問低聲說道,「老爺,我見著二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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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山雨欲來
        
    「你見到了百里狂風?」莫問挑眉看向老五,被老五稱之為二爺的人只有百里狂風,但百里狂風早已經被柳笙所殺,這是他親眼所見。

    「啊。」老五瞪眼點頭。

    「你分明知道他早已經駕鶴,怎麼可能再見到他?」莫問搖頭說道,若是老五見到柳笙他絕不會感到意外,但老五見到的是百里狂風,而百里狂風魂魄已無。

    「真是他,我絕不會看錯。」老五說的極為肯定。

    「將經過詳說與我。」莫問衝門外的秦云指了指正房,秦云會意,與杏兒前往正房。

    「前幾天我去了趟不咸山,在一個挺高的山頭上見著了他,他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老虎,我見著他就往那座山頭飛,沒等我飛過去他就騎著老虎跑走了,我喊他,他沒應聲。」老五言罷,抓起桌上的水壺大口喝水。

    莫問聞言略作沉吟,轉而出言問道,「此人用的何種兵器?」

    「空著手,沒拿東西,」老五放下水壺搖了搖頭。

    「你想必是看錯人了。」莫問搖頭說道,百里狂風生前用的是狼牙巨棒,也並不騎乘什麼老虎,東北的深山大澤之中多有薩滿妖人,他們的身材也很高大,老五看錯人也不出奇。

    「我覺得應該是沒看錯,不過要是真的是二爺,他也不會不搭理我。」老五撇了撇嘴。

    「你去不咸山做什麼?」莫問隨口問道。

    「出門帶錢不夠,我去拿錢去了。」老五笑道。

    「那裡的金銀不是已經盡數搬來了嗎?」莫問伸手下指。

    「還剩點兒。那個啥,秦風不願回來……」老五先前曾經告知莫問將存在不咸山的金銀盡數搬回,眼見說漏了嘴,又想岔開話題。

    「不咸山中的異類可有異動?」莫問打斷了老五的話。

    「沒覺著有啥不一樣,我去的急,就沒去看黑三。」老五說道。

    「你們這趟出門都去了何處?」莫問問道,老五等人前前後後出門了半個多月。

    「也沒去哪兒,就在二夫人老家那塊轉悠,對了,我還去了趟凉國,凉國又抓了一些和尚,我尋思你沒空,我就審了,有幾個和尚是在山裡抓出來的,他們都見過孔雀王,說的有譜兒,眼珠子是紫的。」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抬手示意老五繼續往下說。

    「四爺前幾年幾乎把凉國的和尚都殺了,零星剩下幾個都跑山裡躲起來了,那個山叫什麼來著我沒記住,那幾個和尚就在那山裡的山神廟躲著,他們去的時候孔雀王已經在那兒了,這夥人跟那老和尚在山裡住了一年多,去年六月山神廟來了兩個胡僧,把孔雀王給帶走了。」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眉頭大皺,去年六月正是末世來臨的時期,在末世降臨之前,天庭會將滯留在人間的仙人請上天庭,佛家應該也有類似的安排,

    「那幾個和尚說孔雀王走的時候跟他們說他還會回來繼續給他們講經,我尋思這幾個和尚不能關在大獄裡,就讓司徒府把他們送回去了,給他們吃的,在那山神廟關著。」老五說道。

    「如此安排甚是妥當。」莫問讚許點頭,孔雀王此時無疑已經回返西天,在末世結束之後才會出現。

    「沒事兒我先回去收拾收拾。」老五得莫問誇獎,心情甚好,轉身出門回了東院。

    老五走後,秦云親自端了熱茶來送,小心翼翼的告知莫問秦風不願離開雙親,莫問早已經自老五處得知秦風沒有一同回來,對此也沒有太大的不滿,秦風和無名的情況不同,二人不是師徒,他也沒有對秦風寄予很大的希望。

    午時,莫問將眾人請到西院為外出的人接風洗塵,隨後上清觀便回歸平靜。

    當日晚間,莫問於正房休息,秦云過門已經有些時日了,始終不見動靜,秦云有些焦急,莫問亦是如此,但子嗣之事乃是天定,著急也沒有用處。

    隨後一段時日莫問自丹房專心推研內丹修行法門,道家有辟榖術,推研到關鍵之處數日不眠不休不飲不食,如此這般過了半個月,內丹修行法門大致成形,隨後需要做的就是進一步推理驗證,確保行氣法門安全易行。

    世間並非只有乾道,還有為數不少的坤道,坤道的練氣法門與乾道是截然不同的,坤道有血無精,練氣之時需要淬煉氣血,煉血化氣之法他無法推研,秦云又執意不學,無奈之下只好暫時放下,有了乾道的內丹修行法門為參照,坤道可以自行研習推理適合自身的內丹練氣法門。

    將內丹術反覆推敲之後,莫問將其行氣之法詳細謄寫了三份,留待天地重開之後傳授三清各宗。

    「老爺,果子熟了。」老五自門外喊道。

    莫問聞聲應了一聲,老五推門而入,手裡抓著幾枚奇異的果子,這些果子亦是南海靈物,形同紡錘,紫色,異香撲鼻。

    「這些果子有安神固本之效,你受用了吧。」莫問沖老五說道。

    「不用,我吃了糟蹋東西。」老五搖頭說道。

    「盡數吞服,待得藥力化開當可以皮毛幻化外衣。」莫問說道。

    「真的呀,那我就不客氣了哈。」老五聞言大喜過望,他最為反感的就是變身之前總是脫袍子。

    莫問點頭過後閉上了眼睛,眼下內丹修行法門已經推研完成,他閉關是為了修煉三昧真火,他體內濁氣此前多被狻猊內丹焚去,此時只在右側胸口還有些許濁氣,倘若將僅存的濁氣去除,他體內就毫無濁氣,無有濁氣就無有弱點,無有濁氣就可以隨心變化。

    「老爺,我想出去一趟,去看看吉兒。」老五出言商議。

    「去吧,回來將外面戰事告知於我。」莫問隨口說道,南方那群異類自地道之中北上已經二十多天了,到現在為止這群異類並沒有發動進攻,這說明它們到達東北區域之後得到了藏身之處和食物,能夠給與它們這些的只有燕國。

    「好,那我走了。」老五抓著果子轉身去了。

    莫問隨之起身,邁步出門,他出門不是為了送老五,而是他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異類氣息自北方來到。

    莫問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一隻巨大的黃色螻蛄自西南繞行正南,螻蛄的背上坐了一人,乃代國王爺拓跋什岐。

    到得山門外,螻蛄落地,滿面風塵的拓跋什岐自螻蛄背上攀爬退下,快步走到莫問近前拱手行禮,「真人萬安。」

    「福生無量天尊,山野之人擔不起萬字,王爺請。」莫問抬手邀客。

    「黃衣郎拜見真人。」螻蛄變身為人,走上前來沖莫問拱手行禮。

    黃衣郎乃他當年東征時認識的舊人,見到此人他便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段歲月,「黃兄辛苦,請進。」

    黃衣郎雖是異類,卻已經被莫問度化,故此進得大殿立刻為祖師上香,莫問與拓跋什岐分賓主坐定。

    「區區薄禮,聊表寸心,萬請真人笑納。」拓跋什岐自懷中取出了一方不大的銅盒放到了桌上。

    「王爺此來所為何事?」莫問並沒有拒絕對方的餽贈,雖然隔著銅盒他仍然可以清楚的聞到麝香的香氣,拓跋什岐帶來的麝香乃上品蘭花麝香,有提神醒腦,開竅通絡之效。

    「不瞞真人,代國今年無雨少露,百草枯萎,赤地千里,掘地十餘丈都不見井水,我等無計可施,只好厚顏前來,敢求真人慈悲救助。」拓跋什岐面有憂色。

    「此事是我的疏忽,王爺寬心,三日之內代國必有雨水降下,只是不知需要多少雨水。」莫問隨口說道。

    拓跋什岐聞言大喜,直身站起深揖於地,「求一尺足矣。」

    莫問點了點頭,抬手示意拓跋什岐入座,轉而沖上香完畢的黃衣郎指了指身旁下首座位,黃衣郎見狀歡喜上前,坐到了主家次席,它是莫問推薦到代國的,莫問此舉表明雖然許久不曾聯繫卻沒有拿它當外人。

    「宵玉蘭可好?」莫問沖黃衣郎問道。

    「那尖嘴妖婦不知自何處借得野種,今年已然生產了三次,真人的別院現在都快成了它的鼠窩了。」黃衣郎笑答。

    「不妨事,隨它去。」莫問微笑點頭。

    莫問言罷,轉頭看向拓跋什岐,「王爺來的正好,貧道有事相詢。」

    拓跋什岐側身開口,「真人請講。」

    「代國與燕國接壤,不知燕國近段時日有何異動?」莫問接過杏兒送來的茶水分送二人。

    「異動?」拓跋什岐接過茶杯麵露疑惑。

    「例如軍隊的異常調動,糧草的異常囤積。」莫問提醒道。

    拓跋什岐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出言說道,「真人想必知道燕國眼下正在南侵,大軍主力皆在東北三郡,東北三郡離代國較遠,故此燕**隊的情況我也不知其詳。不過近段時日燕國頻頻西侵,大肆搶奪草原上散居部落的牛羊,我國君臣謹記真人教誨,韜光養晦不露鋒芒,只對游居在外的部落多加保護,並不進攻報復。」

    「此前燕國可有西侵之舉?」莫問問道。

    「有,卻不多,近些時日格外頻繁,前方將領對燕國之舉很是疑惑,若是前方軍隊自用,他們吃不掉那麼多。若是轉運三郡,又太過遙遠。」拓跋什岐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他先前猜測無誤,燕國很有可能已經與蚩尤聯手,那些異類此時應該在燕國境內某個隱蔽之處聚集,只待時機成熟就會大舉南侵……
第四百八十章 運籌天下
        
    「真人為何有此一問?」拓跋什岐小心發問。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在心中斟酌該不該如實將此事告知代國。

    拓跋什岐見莫問眉頭微皺,誤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心中惶恐,表情尷尬。

    莫問見狀出言問道,「王爺可知道九黎蚩尤?」

    拓跋什岐聽得莫問言語之中無有不滿,心中陡輕,出言說道,「此人為上古人物,九黎族長,其真實生平少有人知,相傳此人生得牛頭人身,背有雙翼,驍勇非常,雖戰敗身死,後人崇其勇武,尊稱戰神。」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轉而出言說道,「蚩尤雖然被炎黃所殺,卻殘留了一條左臂於世,這條左臂先前供奉在苗疆的祭壇之中,後來被玉清宗的一名道人盜了出來,嫁接屍身,轉移魂魄,那道人自身的魂魄與蚩尤左臂滋生的神識共寄一屍,若是貧道不曾猜錯,此人目前就在燕國境內,而且已經與燕國朝廷達締結了盟約。」

    「這妖物會為禍人間?」拓跋什岐問道。

    莫問緩緩點頭,「王爺不是我道門中人,不知我道門私密,實則道家所用法術借鑑了大量的上古巫術,這蚩尤生前極善巫術,先前大量異類自南方經由地下暗中北上,極有可能是受到了蚩尤的感召。」

    拓跋什岐聞言連連點頭,「真人所言極是,西南區域乃蚩尤故土,若是此人神識復甦,定會重召舊部。」

    「那些異類為數甚眾,北上已經半月有餘,眼下蚩尤及其感召的異類想必就在燕國境內聚集運籌,待得準備妥當就會外出尋仇。」莫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尋仇?」拓跋什岐不解歪頭。

    莫問放下茶杯出言說道,「炎黃二帝早已神歸虛無,此人要想尋仇只會顛覆漢室江山,屠殺炎黃後裔。」

    「拓跋氏亦是炎黃後裔,此事絕不能坐視。」拓跋什岐急忙接口。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拓跋什岐此舉乃是為了趁機表明代國炎黃後裔的血統,其實他早就知道拓跋氏雖是外族卻是炎黃子嗣,而這也正是他肯幫助代國的主要原因。

    「事關天下蒼生,真人但有差遣儘管下諭,代國無有不從。」拓跋什岐鄭重表態。

    莫問聞言笑了笑,拓跋什岐才是真正的聰明人,看的長遠,知道只要跟他保持友好的關係這天下遲早會由拓跋氏掌管。

    是人就有人性,仙人也是如此,莫問雖然看透了拓跋什岐的真實用意,卻對拓跋什岐的尊重感到滿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依貧道看來,蚩尤即便率領異類反撲,亦會率先攻打中原腹地,代國眼下並無戰禍。」

    「聖人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前車之鑑不可忘,唇亡齒寒不可為,與其坐視他們南下開戰,倒不如與北方諸侯聯手抗敵。」拓跋什岐正色說道。

    聽得拓跋什岐言語,莫問再度滿意點頭,雖然拓跋什岐言談之中引用論語還是為了表明代國尊儒崇道,但拓跋什岐的想法是對的,若是坐視燕國南下,打完北方之後就輪到他們代國倒霉了。

    「哎喲,大螻蛄,你咋來啦?」老五收拾妥當自後院來到殿前,見到正殿裡坐著的眾人,笑著上來與眾人打招呼,老五早已經不是當年的老五了,皇帝見的多了,王爺根本就沒放在眼裡,進殿之後只是沖拓跋什岐拱了拱手,隨後便與黃衣郎敘舊。

    黃衣郎知道莫問和拓跋什岐正在談論大事,便主動引著老五去殿外說話。

    莫問指了指身旁座位,拓跋什岐會意,走到莫問旁側側身坐下,莫問出言說道,「玉清宗和太清宗作何打算貧道不知,我與另外兩名同為上清准徒的同門合議之後定下了分工,由天權子助蒲堅平定北方,由天璣子抵禦異類作祟,那天璣子擅長操控各類飛禽,其夫人亦是上清高功,精通歧黃之術,醫術高玄,若是代國無有異議,貧道想請他前去代國助戰。」

    「代國可徵調兵馬五萬,」拓跋什岐說到此處感覺不該藏私,急忙改口,「八萬,連帶禁軍能齊八萬,當請天璣真人全權統轄。」

    「甚好。」莫問微笑點頭,轉而直身站起取出符盒畫寫符咒一道,上書三清符頭,下綴敖烵名諱,甩手焚燃,於符咒燃燒之時出言頌曰,「上清宗天樞子,有請南海龍族長公主敖氏諱烵前往代國普降甘露,降雨一尺,潤澤全疆。」

    「真人如此眷顧代國,拓跋什岐代國人叩謝真人。」拓跋什岐離座起身彎身便拜,求雨的法事道士和尚都能做,但能不能求下雨來可就兩說了,此外尋常道人和僧人求雨禱詞都很是謙卑,而莫問用詞卻極為隨意,通過莫問的語氣就能看出他跟南海龍族的關係非同一般。

    莫問起身將拓跋什岐扶進座位,「王爺無需如此,貧道所為不過是代天行事,王爺回國之後還要廣設學府,多開課堂,治國安邦非賢才不能,長治久安非儒道難行。」

    「真人所言,拓跋什岐定當轉告皇兄。」拓跋什岐正色點頭。

    「老爺,我走了哈。」老五在外面叫嚷。

    「稍等片刻,與我帶封信與劉少卿。」莫問起身走向供桌,取了筆墨回到座位提筆寫了一封短信,老五將信紙揣入懷中,轉身出門。

    「我已然告知天權子率雍州兵馬向東北拓進,眼下北方群龍無首,拒敵大事不敢交託旁人,只能我等親力親為。」莫問沖拓跋什岐說道。

    「真人慮事周全,我此番回去當立刻徵調兵馬,盼迎天璣真人。」拓跋什岐說道。

    莫問聞言擺了擺手,轉而用筆墨自空白的信箋上勾勒出了東北三郡和不咸山以及代國東側國境的簡略草圖,注視草圖良久,自定州區域畫了一道橫線,他熟悉東北地勢,知道何處易守難攻。

    「燕國距離定州尚遠。」拓跋什岐不解的說道。

    「天權子率軍北上需要時間。」莫問搖頭說道,劉少卿率領兵馬前往定州並非一路暢通,需要一路打過去。

    「我們可先行發兵阻其南下,關內地域博大,若是放任燕軍入關,再想盡數驅退又要費上一番功夫。」拓跋什岐建議。

    「萬萬不可,若是代國先行發兵,萬一燕軍改南下為西進,我們如何抵禦的住,代國此戰為輔弼,為奇兵,為後援,卻萬不能為主力。」莫問搖頭說道。

    「一切但憑幾位真人做主。」拓跋什岐心中大定,他雖然建議代國先行出兵,卻也擔心燕國會改變進攻目標,莫問如此安排,令他確信莫問是真心眷顧代國的。

    莫問抬手拿起那張草圖再度端詳,沉吟過後沒有為代國劃定出兵路線,夜逍遙也不是沒有計謀之人,倘若干預的太多,怕引起他的不快。

    「此處向北一千八百里進得凉國境內,在凉國麥州有一無崖山,天璣子與其夫人此時就在那裡隱居,王爺回程之時可順道前往接迎,以表誠意。」莫問將那張草圖遞向拓跋什岐。

    拓跋什岐聞言連聲答應,接了草圖小心放好,天璣子是莫問的同門,自然認識莫問的筆記,這張草圖實則就是莫問的引薦書信。

    「二位遠道而來,吃過午飯再走。」莫問留客。

    拓跋什岐其實並不願與莫問長時間接觸,他尊敬莫問是真,佩服莫問也是真,但他怕莫問,跟莫問相處始陪著小心,但他此時還有一事不曾確定,只能道謝留下。

    午飯三素一葷,酒水少許,待得酒過三巡,拓跋什岐說道,「天璣真人乃真人同門,這接迎之事代國萬不敢草率失禮,還是等上幾日,待得代國為天璣真人起了宮殿,設了道場再去迎接更加妥當。」

    「不需如此,天璣子俗名夜逍遙,人如其名,無甚架子,況且他也不會自代國久留,至多三五年就會飛昇證位。」莫問隨口說道。

    莫問雖然心細如髮,卻無法做到事事明窺,拓跋什岐先前所言其實是曲折試探他會不會將代國交給天璣子,而他以後徹底撒手不管,聽得他如此說話,拓跋什岐徹底放下心來,莫問的幾位同門雖然也有威名,卻遠不如莫問本領高強,他們只相信莫問。

    午飯結束,上茶說話。

    「二位稍等,有貴客上門。」莫問感知到敖烵的氣息出現在南方天際,離座起身外出相迎。

    貴人出門帶風雨,敖烵騰云前來,有烏云隨行,不多時烏云到得上清觀上空,赤龍現身云中,變化人形飄然而下。

    「先前瑣事纏身,不得前來與真人道謝,失禮失禮。」敖烵左手托著兩方長形木盒,沖莫問單手見禮。

    「長公主言重了,請入內奉茶。」莫問側身邀客。

    「有外人在,我就不打擾了,直接北上為代國降雨,這木匣之中有七彩龍絲兩匹,與真人一匹,煩勞真人轉交天璣真人一匹,禮物輕薄,聊表謝意。」敖烵將木盒遞向莫問。

    「三人同行,為何只有兩匹?」莫問笑問,當日三人回返之時都有傷在身,各個衣衫襤褸,敖烵細心,看在了眼裡。

    「皆有,只是天權真人那匹有他人贈送。」敖烵嫣然一笑,騰云凌空。

    莫問仰天抬手,目送敖烵騰云北去。

    拓跋什岐是懂禮之人,莫問外出迎客,他與黃衣郎也離開正殿站到了門口,親眼見到了赤龍自云中現身,世人有幾人有緣得見此等異像。

    「此物乃南海龍族所贈,煩勞王爺轉交天璣子。」莫問將其中一隻木盒交給拓跋什岐。

    拓跋什岐雙手接過,趁機出言告辭。

    莫問將二人送至門口,目送黃衣郎載了拓跋什岐飛走。

    二人走後,莫問轉身回返正殿,瑣事基本安排妥當,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練就並催動三昧真火,將體內殘存的濁氣盡數煉化,若能將體內濁氣盡數煉化,不但能夠變化形體,還可容顏不老,除了不能使用仙法,其他種種已經與天仙無甚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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