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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第二百四十一章 故人黑三
               
    莫問聞聲北望,只見數里外的山峰上站了一個彪形大漢,此人右手提著一根熟銅大棍,左手抓著一隻半大山豬,定睛細看竟然是當年學藝不成被攆下山去的狼精黑三。

    「英雄,是我!」莫問高聲喊道,由於靈氣枯竭,在此之前他並未感知到黑三的存在,看到黑三之後頓時感覺絕處逢生。

    「你咋招惹了這麼個玩意兒,你別怕,三爺過去幫你。」黑三扔掉山豬拖著熟銅棍向南疾衝而來。

    那紅衣妖婦哪裡想到半路會殺出個黑三,情急之際立刻揮舞九齒迎風攻向莫問,意欲趕在黑三來到之前取莫問性命。

    莫問黑刀出鞘,防守封擋,他所倚仗的符咒和身法此時都不得使用,只剩下了雙臂還活動自如,但他雖然使用黑刀卻並不精通刀法,所用招式皆自擒風鬼手演化而來,而擒風鬼手也需要與追風鬼步配合使用,此時他右腿不得挪步換位,故此黑刀使用的很是勉強。

    莫問情況堪憂,那紅衣妖婦也不好過,它只剩下了一臂,九齒迎風又是短兵器,走的是快狠路數,獨臂施展威力大減,即便有長辮協助,亦難得快戰見功。

    莫問一心防守,紅衣妖婦連番進攻都不見效,此時黑三距此已經不足兩里,紅衣妖婦情急之下再度現出原形,張開巨大的螯鉗沖莫問夾去,莫問無法凌空,只能躺地躲閃。

    那紅衣妖婦一擊不成,毒刺倒轉而來頻頻戳刺,莫問只能接連滾動躲閃,情況無比危急。

    「日它娘啊,這麼大個兒!」黑三的叫罵聲自百步外傳來。

    莫問以右掌擊向北方岩石,借反震之力躲入了巨蠍的腹下,趁機扭頭北望,只見黑三疾衝而至的同時扔下了熟銅棍,甩下了身上的羊皮襖,於快速奔跑之中現出了原形,是一頭形同牯牛的黑毛巨狼。

    黑三現出原形之後移動速度大大加快,兩躥之下便到了近前,怒吼著將那紅甲巨蠍撞翻了出去。

    莫問急忙翻身側目,只見黑三已經與那紅甲巨蠍翻滾到了一起,異類的爭鬥遠比人類爭鬥要兇狠的多,人類在爭鬥的時候都有自保之心,異類沒有,它們一旦爭鬥心中只有殺死對方這一個想法,壓根兒就沒有防守的意識,由於不存在防守,進攻就顯得既快又狠,黑三借助前衝之勢將那巨蠍掀翻在地,立刻張口大肆噬咬,那巨蠍身上的紅甲極為堅硬,黑三咬之不透就改為撕扯它的節肢,黑三的力量比人類要大的多,片刻過後扯下了那巨蠍兩條節肢。

    那巨蠍被撞翻之後螯鉗夠黑三不到,上勾的毒刺無法反向戳刺,由此令它處於劣勢。但它的身形比黑三要大的多,在被黑三撕掉兩條節肢之後終於翻過身來,調轉毒刺蜇到了再度撲上的黑三。

    黑三被毒刺蜇中,發出了一聲負痛慘叫,與此同時身軀開始顫抖,行動也開始變的緩慢。

    見此情形,莫問急忙爬起,左腿踏地撲向巨蠍,凌空探手抱住了巨蠍再度刺向黑三的尾刺。

    得莫問相助,黑三沒有再受蜇刺,回身昂頭看向正抱著巨蠍尾刺隨之左右搖擺的莫問,莫問見狀知道黑三是在犯愁如何下手救他,急忙出言喊道,「傷它的眼睛。」

    黑三得莫問提醒,立刻躥到巨蠍後背,自後背衝到巨蠍頭頂,但此時那巨蠍已經聽到莫問言語低頭防守,黑三無處下口,只能躥到地面自下方攻擊。但是它躥到地面之後巨蠍已經抬起了頭,它攻擊不到,只能再度躥到那巨蠍背上。

    你上來,我低頭,你下去,我抬頭。上去下來,上去下來。上下,上下……

    最終那巨蠍的兩隻眼睛還是沒能保住,不過它的眼睛並不是黑三咬瞎的,而是被莫問黑刀劃瞎的,這只巨蠍一直在防守黑三,忽視了他的存在。

    雙眼一瞎,巨蠍頓時落到了下風,黑三歪頭打量片刻找不到下口之處,變回人形取了熟銅大棍回來,衝著那如同瘋癲的巨蠍頻頻砸頭,「讓你蜇我,我讓你蟄我……」

    「英雄,它已經死了。」莫問轉身爬起,拖著右腿走到黑三旁邊。

    黑三聽得莫問言語,轉頭看了莫問一眼,回過神來忽然扔掉銅棍躺地打滾,「哎喲,哎喲,痛死我啦,哎呀呀……」

    莫問急忙挪到那巨蠍的屍身旁邊,顧不得躲避污穢,將右手探進了那已經被黑三砸的破碎的巨蠍腦袋,幾番尋找終於自一堆黏滑之物中摸到了一顆雞子大小的圓形事物,此物有靈氣縈繞,當是毒蠍內丹無疑。

    這毒蠍的毒性著實霸道,黑三的腰部此時已經腫脹泛黑,使用內丹拔毒數次方才消腫。

    「不是三爺不硬氣,實在是痛的不行。」黑三翻身坐起,抬手擦汗。

    「多謝英雄救命之恩!」莫問單膝跪地衝黑三正式道謝,他與巨蠍經過之前的苦戰和長途奔襲,到得最後都成了強弩之末,黑三出現的恰是時候,如若不然以它的修為根本就不是巨蠍的對手,不過不管怎樣這條命是黑三救的,必須正式道謝。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黑三大笑點頭,對於莫問的道謝很是受用。

    莫問道謝過後坐回地面,以毒蠍內丹拔取右腿蠍毒,幾經嘗試效果甚微,由於拔毒太晚,蠍毒已經被他自身化解,由蠍毒造成的麻痺卻只能緩慢消退。

    「你這書呆子法術練的不咋地呀。」黑三光著屁股穿上了那件臊氣不堪的羊皮襖。

    「慚愧,學藝不精丟了上清臉面,此番若不是英雄出手,貧道勢必喪命於此。」莫問沖黑三稽首。

    「這都六七年了,你咋還是那麼酸呢,能好好說話不?」黑三不滿皺鼻。

    「能。」莫問聞言連連點頭,但點頭過後卻張口結舌,他說的一直是魏晉通用語言,是最正規的。

    黑三見莫問面有難色,不耐的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繼續酸著吧。對了,你是怎麼惹上這玩意兒的?」

    「此事說來話長……」

    「有多長?」黑三打斷了莫問的話頭。

    「得從三年前說起。」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

    「別了,你還是從三天前說吧。」黑三擺手說道。

    「我們分屬不同陣營,戰場相遇,苦戰至此。」莫問簡而概之。

    「你是胡鑽亂拱到了我這黑風嶺啊?」黑三再度皺鼻。

    「不是的,貧道知道英雄住在此處,敵它不過,特地來求英雄庇護。」莫問急忙調轉話鋒,黑三好大喜功,這樣說它一定高興。

    果不其然,黑三聞言笑容滿面,連連點頭,「你這書呆子人不錯,要是換了別人,三爺我還不一定幫忙。」

    「這是毒蠍內丹,為陽毒凝結,可解尋常百毒,毒蠍為英雄所殺,內丹自然歸英雄所有。」莫問見黑三一直打量他手中的內丹,便將那內丹遞給黑三。

    「你先留著使吧。」黑三擺手搖頭。

    莫問聞言心中暗笑,抬手再遞,黑三伸出毛茸的手掌接了內丹,「走,跟三爺回山洞去。」

    莫問起身挪步,黑三走了幾步見莫問沒有跟上,轉身回來不容分說的將他背了起來,大步往北。

    「英雄可想知道無量山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莫問問道。

    「跟三爺有啥關係,那些臭牛鼻子也不收我。」黑三對當年被逐一事耿耿於懷。

    「英雄這些年過的可還如意?」莫問小心的問道,黑三自出現到現在雖然說笑如常,眉宇之間卻一直有愁云籠罩,當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娘的,三爺我如意大了。」黑三甕聲的應了一句。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此時他尚未自先前的驚險之中回過神來,一想到先前的危險處境還忍不住暗自後怕,幸虧黑三,不然真的要命喪黑風嶺了。

    「英雄,放貧道下來吧,我可以行走。」莫問沖黑三說道。

    黑三放下莫問,抬手指向東北山腰,「我就住那兒,你先走著,我去把吃的拿回來。」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黑三大步上山。

    黑三走後,莫問自懷中取出符盒,將其中硃砂倒掉,自瓷瓶內再倒硃砂,承接松樹上沾附的晨露,重新調和。

    不多時,黑三提了野豬回來,二人沿著長草小徑行了片刻到得黑三居住的山洞,這處山洞位於山腰處,向陽溫暖,洞外有很大一處泥土平台,山洞裡也很是寬敞,有不少生活器具,只是擺設無序,髒亂一片。

    「令正和令郎令愛安在?」莫問疑惑的問道,黑三曾經說過自己有妻子兒女的。

    「令正是啥玩意兒?」黑三扔下野豬,自山洞角落抱來一口陶缸,裡面是渾濁的液體,上面浮有果皮,當是山果腐爛發酵而成的果酒。

    「你的夫人和兒子女兒呢?」莫問問道。

    「別提了,沒出窩兒的小東西都讓黃毛給咬死了,婆娘也讓它搶去了。」黑三拿起一隻破碗舀酒猛灌。

    「黃毛是誰?」莫問問道,觀黑三神情,這些事情發生了有些時日了。

    「不咸山的狼王。」黑三將盛有果酒的破碗遞給莫問,「湊合著喝吧,跟你一樣,酸不啦嘰的。」

    莫問探手接過破碗喝光了果酒,有些恩情需要等待很久才有機會報答,而有些恩情則可以現時現報……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會飛的老五
               
    「英雄,那隻黃毛狼王有什麼本領,連你都打它不過?」莫問還回酒碗。

    「那傢伙活了上萬年,本領非同小可,能呼風喚雨,還能撒豆成兵。」黑三沮喪的說道。

    「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你親眼見過?」莫問冷笑搖頭,狼是熱血動物,這種動物在機緣巧合之下活個上千年是可以的,萬年絕對不可能。至於撒豆成兵和呼風喚雨極有可能是障眼法。

    「那是當然,別說這個了,你在這兒住上幾天把傷養好,我這兒還有金子,走的時候給你一些。」黑三指著角落裡的那些大小不一的金塊。

    「英雄,那黃毛狼王住在哪裡?」莫問問道。

    「野雞嶺,你問這個幹啥?」黑三斜視莫問。

    「野雞嶺位於何處?」莫問再問。

    「離這兒能有三百來裡。」黑三抬手北指。

    「如果殺了那隻黃毛狼王,你還會接納你的夫人嗎?」莫問問道。

    「要,為啥不要,要是弄死它,它的那些老婆也都是我的了,」黑三嘿笑過後面露沮喪,「可惜我打不過它。」

    「休息片刻我幫你去殺了它。」莫問拿過黑三放在酒缸旁的破碗繼續飲酒,這種劣質果酒酒氣不重,催化丹藥很是緩慢。

    「拉倒,就你?」黑三撇嘴搖頭。

    「我還有幫手。」莫問說道,他先前已經焚符催促阿九過來,是今日午後趕到還是明日午後趕到得看阿九是在蠻荒還是在無名山。

    「啥幫手?」黑三瞪眼問道。

    「來了你就知道了,那黃毛狼王我一定幫你除掉。」莫問說道,實則他此時就有把握殺掉那狼王,暫緩前去只是為了留在此處等老五和阿九來到。

    「你說的有譜兒嗎?」黑三彷彿看到了希望。

    「有。」莫問點頭過後再度飲酒。

    黑三聞言大感興奮,揉搓著雙手原地打轉,狼和人不同,狼群首領若是被打敗,所有的母狼全歸勝利者所有。

    黑三剔骨烤肉的時候莫問在盤膝打坐,待得黑三喊他吃肉時已然恢復了半數靈氣。

    莫問不喜肉食,擺手未接。

    「這衣裳挺好看的哈。」黑三一邊撕扯帶血的肉塊,一邊指著莫問放在一旁的那件鶴氅。此時武人和將領都有佩戴披風的習慣,莫問的這件鶴羽大氅比尋常披風要英氣許多。

    「可惜是別人的東西,不然我就送與英雄。」莫問沉吟片刻搖頭說道,他統兵三年沒有接受趙國任何的賞賜,除了金印和鶴氅,護國金印他會還給趙國,這件鶴氅他會還給石真。

    獸類聰明與否與它們活的歲月長短有直接關係,黑三活了不過數百年,並不是很聰明,吃飽喝足之後倒頭就睡,它的頭腦很簡單,不知道與莫問說話攀交,更不關心莫問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黑三睡熟,莫問再度盤膝打坐,到得午後未時,出了山洞往西南方向打量,一直等到太陽偏西,也沒有見到老五和阿九的身影。

    回到山洞,黑三已經睡醒,正百無聊賴的抓著羊皮襖上的蝨子。到得此時莫問已經行動自如,先前所受的箭傷也已經無有大礙。

    「英雄,我陪你去野雞嶺。」莫問沖黑三說道。阿九此時未到,說明她並不在蠻荒,而是在無名山,感知到召喚需要先行南下帶上老五。估算時間,至少也需要明日午後才能來到。

    「這麼快就好利索了?」黑三抬頭看著莫問。

    「已無大礙,令正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早一刻前去就早一刻救它出來。」莫問佩上了黑刀。

    「它都被搶走這麼多年了,估計早就習慣了,不著急,等你幫手過來,多幾分勝算。」黑三連連搖頭。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轉身走出山洞舉目遠眺,他先前的感覺沒有出錯,一隻巨大的蝙蝠已經出現在了西南天際,蝙蝠上站著的正是阿九。

    見到老五和阿九,莫問瞬時心跳加快,探手入懷取符盒畫火符一道凌空祭出,以升空火光為阿九和老五引路。

    老五見到火光,立刻振翼向他所在的山峰飛來,距離一近,莫問看到了老五和嘴臉和阿九的神情,老五接受了三年龍氣,皮毛由紅色變成了暗紅,上下犬齒變的很長,露於唇外,這四顆形同龍牙的利齒使得蝙蝠那張圓臉大眼的滑稽面孔多了幾分凶煞威武。

    老五的變化主要體現在樣貌上,阿九的變化則體現於氣度,氣度是一個人實力修養的外在體現和無意流露,不論男女都可擁有,阿九身穿青藍道袍,站在老五背上很是隨意,雖然風動衣裳卻鬢髮不亂,這表明她已經可以靈氣外放,而靈氣外放是渡過天劫的紫氣高手特有的能力。

    「這不是那個穿白衣服的狐狸精嗎?你說的幫手就是她呀?」黑三跟出了山洞,抬頭眺望,它在無量山的時候曾經見過阿九,知道阿九的身份。

    「英雄好記性。」莫問微笑點頭。

    「她從哪兒整了這麼大個蝙蝠?」黑三疑惑的問道,它是異類,有與生俱來的本能,這只巨蝠的出現令它感到了強大的氣勢威壓。

    「那隻蝙蝠是我的從人。」莫問隨口解釋。

    老五很快飛到近前,阿九自老五背上飄然而下,落到了莫問對面,展顏一笑,「看來我沒有來晚。」

    「辛苦你了。」莫問點頭過後手指黑三沖阿九說道,「你還記得這位英雄嗎?」

    此語說完,莫問便邁步向前走去,此時老五已經落到了洞口的土台上變為人形,正在忙著套衣服遮羞,見到莫問走近連連高喊「老爺!」

    「好,甚好。」莫問歡喜的打量著老五,異類變化人形是與其魂魄形狀相符的,這巨蝠體內是老五的魂魄,故此變化為人之後與老五本體完全相同。

    「呀,好生齊全。」莫問低頭看了一眼,笑謔開口。

    老五套上衣裳緊張的看向莫問,「老爺,你身上怎麼有血?」

    「不妨,危險已經過去了,你感覺如何?」莫問上下打量老五。

    「挺好,就是還差幾天。」老五毫無羞恥的轉身撩起了衣裳,莫問這才注意到老五股後有條半尺長短的小尾巴。

    「老爺,你今天早上遇到什麼事兒了?」老五抓起了孝棒,它的雙翼上有翼爪,還有兩條後腿,可以攜帶事物使用兵器。

    「帶兵攻打燕國侵佔的最後一座城池,出了點意外,現在已經沒事了,是它救了我。」莫問抬手指著正在與阿九說話的黑三。

    「你以前認識它?」老五側目看向黑三,他此時身具人類心智和異類敏銳的直覺,知道黑三是隻狼。

    「認識,還記得咱們當年在破廟裡吃的狍子嗎,就是它留下的。」莫問說道。

    「你去無量山要幫的那個不認字兒的人就是它呀!」老五恍然大悟,他去了無量山就被送進了灶間,沒有見過只在無量山呆了兩天就被攆下山的黑三。

    「不認字兒咋了,不認字兒照樣能救你家老爺的命。」黑三聽到老五言語,扯著嗓子喊道。

    「不認字兒挺好,我也不認字兒,多謝你救了我家老爺,也多謝你當年留下的狍子。」老五走到黑三面前衝它拱手。

    「狍子?什麼狍子?」黑三茫然問道,七年前的小事兒他早就忘了。

    「你怎會不是那蠍子精的對手?」阿九問道。莫問與老五說話時,黑三已經將先前救下莫問之事眉飛色舞的衝她顯擺了一番。

    「說來話長。」莫問搖頭苦笑。

    「是啊,很長,得從三年前說起,還是先別說了,」黑三在旁插嘴,「那啥,人都到齊了,咱去野雞嶺。」

    阿九和老五聞言不約而同的看向莫問,莫問出言解釋,「這位英雄的妻子被此間狼王霸佔,子女亦為其所害,我們當仗義出手。」

    「老爺,你跟九姑在這兒歇著,我陪它走一趟。」老五沖莫問說道。

    「還是一同前去較為妥當。」莫問求穩。

    「就是,就是,黃毛是不咸山的狼王,厲害著呢。」黑三附和。

    「不用動手就能讓它趴下。」老五神情倨傲。

    「老五,你陪這位英雄走一趟,早去早回。」阿九搶在莫問之前衝老五擺了擺手。

    莫問點頭過後沖黑三說道,「英雄,他有過人本領,你與他前往野雞嶺必無危險,我們是七竅人類,若是出手助你,你得勝之後也難以服眾。」

    黑三見莫問如此說話,雖然還是不放心,卻也無可奈何,轉頭沖老五說道,「你馱著我去。」

    老五聞言很不樂意,不過猶豫片刻還是點頭答應,「好,你救過我家老爺,我就馱你一回。」

    「去了之後別急著落下去,先在天上飛幾圈兒,成不?」黑三又提出了要求。

    「行,狍子肉也不白吃你的。」老五勉強同意,準備過後變為巨蝠,黑三抓著熟銅棍躥到了他的背上,老五展開肉翼,帶著黑三往北飛去。

    「出了什麼意外?」阿九轉頭看向莫問。

    莫問並未隱瞞,將先前之事盡數詳述,阿九聽完皺眉不語,良久過後顰眉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我不會尋她報仇。」莫問平靜的說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會這樣處置,我問的是這件事。」阿九指了指莫問腰間的布囊,那裡裝的是趙國的護國金印。

    「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拿下熊州,善始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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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聰明的女人
               
      「你所率兵卒現在何處  」阿九點頭過後出言問道

    「到得後期趙國已經逐漸收回兵權  先前攻打熊州我只統領了兩萬兵卒  石真壞我畫符硃砂令我無法召出金龍  導致全軍潰敗  僥倖得活退回鹿州的兵卒怕是五千都不到  」莫問搖頭說道

    「你不要擔心  有我和老五助你  即便無有兵卒也能拿下熊州  」阿九出言安慰

    「先前一戰我已經心灰意懶  不願再多傷人命  我準備強入熊州  擒拿慕容紅妝『逼』其退兵  」莫問說道

    「也可  」阿九點頭贊同

    莫問先前講述前因後果用去了小半個時辰  二人說話之間老五自北方飛回  斂翼落地  衝起一片塵土

    「老爺  事兒辦好了  什麼黃『毛』狼王  簡直不堪一擊  」老五套上衣裳沖莫問喊道

    「黑三呢  」莫問問道   

    「留在野雞嶺當頭兒了  」老五說話之間走到了莫問身旁仔細打量莫問  「老爺  三年沒見你了  你都長鬍子了  」

    「我已然二十有四  該有鬍鬚  」莫問抬手拍了拍老五的肩膀

    「我早就想來了  九姑不讓  非要把我困在那個破島上  我要早點兒出來  就沒人能傷的了你了  」老五言語之中不無怨氣

    「是我不讓你出來的  不怪阿九  此間事了你還得回去住上了一段時日  」莫問說道

    「啊    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老五咧嘴搖頭

    「你的這條尾巴怎麼辦  」阿九側目笑問

    「留著吧  反正也不長  總之我是不回去了  你們休想再把我送回去  」老五連連搖頭

    「好吧  此事稍後再議  即刻回返鹿州  」莫問擔心那些退回鹿州兵卒的安全

    「成  」老五答應一聲  轉身走進山洞  叮噹一陣兒  提出了一個偌大的包裹坐在地上捆紮系口兒  「這些是黑三給咱們的謝禮  沒想到這傢伙還是個土財主  」

    莫問和阿九見狀相視搖頭  外在的東西可以改變  骨子裡的東西是變不了的

    老五準備妥當走到土台前陡然展翼騰空  在阿九的教導之下老五已然可以自人形和巨蝠之間隨心變化  且變身可以在瞬間完成

    「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還在埋怨你呢  」莫問沖阿九笑道

    「不能怪他  再不放他出來  真要憋瘋他了  」阿九微笑回應  轉而提氣拔高落到了巨蝠的背上

    莫問估算距離  踏地而上  靈氣下延吸附於巨蝠後背  老五有心賣弄  急震雙翼  陡然加速

    「福兮  禍所伏  禍兮  福所倚  這等速度已經不遜飛禽了  」莫問點頭笑道  老五變化的巨蝠速度極快  風馳電掣又異常平穩   

    「老五有這等造化  乃是上天有心賜你坐騎  來日成就仙位若無坐騎  其他仙家會瞧你不起  」阿九微笑開口

    莫問微笑不語  仙人的坐騎多以鹿鶴為多  也有青鸞等飛禽  卻從未聽說有哪個仙人是騎蝙蝠的  沒有坐騎可能不會遭到嘲笑  有朝一日真的與老五同赴瑤池  怕是會驚掉眾仙的下巴

    老五得莫問誇獎  越發顯能  攀升可達云上  俯衝快逾流星  旋身隨心隨意  懸停如踏平地  所作各種舉動無不遠超夜逍遙的那隻金雕

    莫問昨夜行了五百多里  本來可以片刻就到  因為老五的逞能足足用去了半個時辰  但這半個時辰並沒有白費  到得此時莫問對老五變化的巨蝠飛行時的各種動作已經了然於胸  老五不同於尋常飛禽  飛禽哪怕再聰明也不可能與主人配合的如臂使指  但是老五可以  他與莫問一起長大  早就心生默契  最主要的是老五聽的懂人話

    到得鹿州是二更時分  城中有火光  千餘殘兵圍在火堆旁做飯取暖  先前拔營之際留下了少許米糧  卻沒有帳篷供士兵棲身

    「不要下去  前往北面的那座城池  」莫問沖正準備下落的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斜翼轉身  帶著二人飛向熊州

    「你已經盡力了  」阿九握住了莫問的右手出言安慰  莫問先前估算的是還有五千兵卒  但城中的兵卒只有一千左右

    「非我族類  其心必異  」莫問皺眉搖頭

    「你在說誰  」阿九笑問  實則她知道莫問說的是石真

    「依你之見  她是出自何種心態才會有置我於死地之心  」莫問反問

    「你感覺是她的胡人血脈在作祟  」阿九亦反問

    「對  」莫問點頭說道

    「才不是呢  你將事情想的太複雜了  得不到就要毀去  這種想法與血脈無關  她之所以要害你  只是因為她是公主  從來沒有被別人拒絕過  若是換做貧苦人家的女子  絕不會有這種想法  」阿九笑道

    「她跟了我三年  我原本想要給她一個交代的  」莫問並未隱瞞阿九

    「你現在也可以給她一個交代  」阿九笑道

    「不管她出於怎樣的想法  事實是她要害死我  我不會原諒她  」莫問毅然搖頭

    「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她為什麼敢衝你下手  她就不怕萬一害你不死  你會回去報復  」阿九問道

    「她有恃無恐  」莫問搖頭說道  當年石真為了請他出山  遷了很多百姓去西陽縣  他雖然拒絕了石真的邀請卻也對石真說過  不管石真日後做了什麼他都不會殺她

    阿九聞言笑著看了莫問一眼  沒有再追問

    二人說話之間  老五已經飛到了熊州上空  可以看到雄州城中燈火通明  幾處廣場上篝火熊熊  火上架有牛羊  載歌載舞  一片喜慶之氣  不問可知正在對昨晚的勝利大肆慶祝

    飛過幾圈  莫問並沒有在歡慶勝利的篝火廣場發現慕容紅妝  雄州城佔地很廣  倘若逐一尋找  勢必要浪費很長時間

    「老五  發聲  」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本就躍躍欲試  得到莫問允許  立刻俯衝下去發出了刺耳的咬牙之聲  聲調雖然很是刺耳卻並不高亢

    但這並不高亢的咬牙之聲卻令得城中雞飛狗跳  萬馬悲鳴  老五自熊州上空盤旋發聲  所到之處牲畜禽獸無不嘶叫伏地

    由於聲音並不高亢  故此城中燕軍一開始並不知道牲畜馬匹為什麼會屈膝跪地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上空的老五  起初燕軍只將老五看做大型飛禽  紛紛彎弓來『射』  在看到盤旋在城池上空的是只翼展數丈的猙獰巨蝠之後  下方人群開始驚恐的尖叫逃避  有時候長相醜陋也可以作為武器使用

    「分頭尋找  鐘樓會合  」阿九沖莫問打過招呼  先行縱身躍下

    「你不認識慕容紅妝  如何尋找  」莫問喊道

    「我自有辦法  」阿九於半空回答

    「老五  你不要入城  」莫問隨之躍下

    待得莫問飄身落地  阿九已經自混『亂』的街道上向北尋去  眼見阿九去了東城  莫問便拐向南城

    雄州城為邊關重鎮  城池很大  城中房舍眾多  不乏高樓大院  莫問並沒有表『露』身份  而是行於暗處  逐一搜尋那些不是民居的大戶

    由於此處原本是抵禦燕國的城池  故此屯兵的兵營多在北城  南城是府衙的所在  莫問來到府衙  破門入戶之後發現慕容紅妝並沒有住在府衙

    搜尋無果令莫問大為惱火  自偌大的熊州城搜尋慕容紅妝無異於大海撈針  氣怒之下火符頻畫  將那些不是民居的房舍一律引燃  此時城中已經沒有了薩滿巫師和異類妖人  他於城內隨意橫行猶如無人之境  但這種感覺並不是他想要的  先前的戰敗令他心中很是憋氣  恨不得遇到高手與之大戰一番方才解氣  但城中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  即便無有阿九和老五幫忙  以他一己之力也能夠將熊州拿下  無非是多耗一些時日

    南城沒有收穫  莫問便掠向了北城  此時老五仍在上空盤旋  卻已經少有開弓『射』他者  他的雙翼鼓『蕩』生風  能夠阻擋利箭並將其撥回

    莫問剛剛到得一處軍營  就發現一群士兵正自庫房之中向外推拉巨弩  這種巨弩又名床弩  為大型遠程兵器  絞盤拉滿『射』程可達二十餘裡

    見到這些床弩  莫問並沒有上前摧毀而是於軍營大肆放火  這些床弩自然是對付老五的  但床弩不能向上發『射』  他們就算推出來也毫無用處

    一炷香的工夫  鐘樓上空出現了火光  莫問扭頭北望  只見阿九已經回到了鐘樓  老五一直在注視鐘樓  見阿九回返  立刻振翼前去接她

    接上阿九  老五向莫問所在的區域飛來  莫問自屋頂借力凌空  老五俯衝而下接了他快速拔高

    「你找到慕容紅妝了  」莫問問道

    阿九點了點頭  「你喊上一聲  」

    「喊什麼  」莫問大感疑『惑』

    「我已經找到了燕國的那位公主  她答應明天一早就會退兵  但前提是確定你還活著  」阿九解釋

    「福生無量天尊  上天有好生之德  」莫問提氣發聲

    「好了  走吧  」阿九點頭說道

    「她會這麼輕易同意退兵  她可不是一個肯吃虧的女人  」莫問疑『惑』的追問  他與慕容紅妝打了三年交道  知道慕容紅妝的『性』情

    「你對趙國的承諾是收復三郡  只有兌現了承諾你才會離開  」阿九笑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  阿九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慕容紅妝  必然是告知了對方此戰過後他就會離開  燕國寧肯重新攻佔城池  也不願一直與他為敵

    「老五  回鹿州  」莫問沖老五說道  事情已經處理妥當  收拾善後就可以離開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功成身退


    三更時分,三人回到了鹿州上空,看著鹿州城中的幾處火光,莫問幾乎沒有飄身落地的勇氣,兩萬大軍此時只剩下了一千多人,他不知如何面對剩下的這些人,

    「城中沒有房舍,你和老五回黑三先前居住的那個山洞歇一晚吧,」莫問沖阿九說道,

    「好,明日卯時三刻我們來接你,錯不在你,你不要過分自責,」阿九根據莫問神情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莫問點了點頭,縱身躍下蝠背,老五載了阿九飛向西北,

    「真人回來啦,」莫問剛一落地就有兵捽髮現了他,高聲告知城內的戰友和同伴,分散於城中各處的兵卒紛紛向莫問聚攏,

    一名校尉跑到莫問近前歡喜的打量著他,轉而回身沖眾人歡喜的喊道,「我就說嘛,真人是不死之身,絕不會有事的,」

    在場的兵卒聞言齊聲歡呼,莫問是他們的主心骨,只要莫問在,他們心中就有希望,

    「昨夜如果不是真人引走了燕軍,咱們全要死在那裡,還不給真人磕頭,」說話的校尉轉身跪倒,率眾磕頭,

    莫問見狀心中大暖,上前幾步扶起了那個校尉,轉而沖眾人說道,「各位請起,」

    眾人聞言直身站起,圍在莫問周圍,等他說話,

    「貧道已然逼迫慕容紅妝自熊州退兵,諸位收拾行裝,明日一早前往熊州西山掩埋了我方將士的屍骨就可以啟程回鄉,」莫問沖眾人說道,

    眾人聞言先是一愣,待得反應過來,再度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你叫什麼名字,」莫問沖那校尉問道,幾位將軍都沒有出現在這裡,想必都在昨夜的戰鬥中戰死了,此人應該是倖存人裡官階最高者,

    「回真人,末將林升,為七品亭尉,」那三十多歲的校尉躬身回答,

    「林亭尉,借一步說話,」莫問說道,

    「真人請,」林亭尉聞言抬手西指,莫問邁步先行,林亭尉在後跟上,出了人群之後快走幾步超過莫問,自前方帶路,片刻過後將莫問引到了一處破屋之中,這裡是火頭軍先前做飯的地方,

    「虎州可有消息,」莫問沖正在生火的林亭尉問道,

    「今日白天派了個探馬過來尋問消息,我將他給攆了回去,沒放他進城,」林亭尉回頭說道,

    莫問見林亭尉的火石一直沒有擦出火苗,便畫了火符將灶下木柴引燃,「為我尋來筆墨,鷹棚裡應該還有信鳥,你那隻海東青帶來,」

    後者點頭答應,轉身跑走,片刻過後帶來了一隻海東青,「末將能,沒有尋得筆墨,」

    「不妨事,」莫問沖其擺了擺手,轉而取紫色符紙一張,沉吟片刻提筆寫道,「貧道天樞子帶兵東征,歷時三年,戰四十一陣,復十九州,已盡兌前諾,今交還護國金印,去趙國封號,望石氏一門不負前約,」

    寫到此處符紙已滿,莫問略作沉吟,片刻過後又取符紙加上了一句,「麾下兵卒盡數遣回,」

    寫完之後,莫問將那兩道符紙交給了林亭尉,林亭尉接過符紙捲起放入海東青腿上信筒,出門放飛了它,

    「林亭尉,這只護國金印煩勞你帶回鄴城,送交太尉府,」莫問自腰間解下了那個盛有金印的布囊,抬手遞向林亭尉,

    「真人,你這是,,」林亭尉疑惑之下不敢接拿,

    莫問將那隻護國金印放倒了林亭尉手裡,轉而解下了身上的青羽鶴氅,「這件披風也煩勞你送還豫公主乞翼阿古真,」

    「公主若是問起,末將如何回覆,」林亭尉拿著金印和鶴氅如同捧了兩個燙手的山芋,

    莫問聞言沒有說話,斟酌良久再取符紙,提筆寫道,「你這心如毒蠍的惡毒女子,若非貧道有言在先,定會將你剝皮碎骨,」

    「交予她之前以蠟封住,」莫問將那張摺疊的符紙遞給林亭尉,

    「得令,」林亭尉接過符紙,躬身答應,

    「掩埋掉陣亡將士的屍體,立刻率眾離開此處,有護國金印在手,你不受虎州轄制,」莫問出言叮囑,慕容紅妝自熊州撤兵只是權宜之計,待他走後勢必捲土重來,燕軍主力還在,趙軍三萬兵馬根本就守不住熊州,

    「是,」林亭尉再度答應,

    「下去吧,」莫問沖林亭尉擺了擺手,

    林亭尉躬身退下,莫問離開灶間,提氣掠上了北側城牆,自城樓上黯然發愣,他先前寫給石真的那幾句話並非他心中所想,他內心深處並不恨石真,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恨,但他恨不起來,不管石真犯了什麼錯誤,都不能抹殺石真陪了他三年的事實,

    之所以要寫那些狠毒的話,其實是發乎善意,如果石真知道他並不恨她,石真會內疚,會後悔,而內疚和後悔會持續很長時間,雖然石真害了他,他卻並不想讓石真痛苦,所以他才會寫那些狠毒的話,石真看到了那些話,會認為他毫氣度,會看低他,心裡也就不會太難過,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那就是女人都希望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倘若陰暗的一面被男人發現,大部分的女人會選擇逃避,會尋找這個男人細微的缺點並將其限擴大,以此說服自己放棄這個識破她真面目的男人,去重新尋找一個不瞭解她的男人來繼續保持完美形象,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石真會很快忘記他,他先前的那封信就是給石真一個討厭他的理由,讓石真可以說服自己放棄並遺忘,

    道人最為看重的,一生都在尋求的就是一個度,一個介於陰陽,天地,對錯之間的度,莫問很清楚自己給石真留言是失度的舉動,倘若阿九知道他這樣做了,勢必會對他心存不滿,阿九瞭解她,知道他寫那封信不是出於憎恨,阿九又很聰明,閃念之間就能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所以此事他不準備告訴阿九,夫妻之間需要真誠,但這種真誠並不是揭皮見骨的毫保留,只要不是原則問題,有些關緊要的事情在對方不問的情況下就沒必要主動去說,

    人都有自我保護,自我開脫的潛意識,莫問也不例外,但他並沒有自欺欺人的將先前留信之事歸咎於自己心軟,深刻反省,心軟的原因是因為他對石真有了感情,石真獲得他感情的方法很簡單也很艱難,她付出了三年的時間,時間組成了一個人的生命,故此,為一個人付出時間是僅次於為其付出生命的表達誠意的最好方式,

    雖然對石真有感情,莫問卻並未感覺是對阿九的背叛,因為石真並沒有打動他,真正打動他的其實是那三年的時間,倘若這三年時間裡陪在他身邊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他照樣會對之生出感情,但這種日久生情的感情與神魂予授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前者可以計算衡量,而後者完全不顧忌得失,他對阿九的感情就是後者,

    敢於面對自己的缺點並深刻反省,可以令人保持清醒,可以令人沒有迷惑,可以令人心境平和,也可以令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次日四更,熊州城南北城門大開,自遠處可以看到城中的燕軍正在撤軍,慕容紅妝做出了一個聰明的選擇,如果她固守熊州,五萬匹戰馬會率先被老五嚇死,隨後燕軍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五更時分,虎州有了動靜,騎兵出城向熊州進發,莫問見狀大是鄙夷,妙若和圖魯打仗畏縮不前,搶功倒是爭先恐後,

    鹿州城內的兵卒也開始出城向北,他們不是去進駐熊州的,他們是去掩埋屍首的,

    兵卒離開,鹿州再度成了一座空城,莫問站於城樓東望朝陽,收復三郡一事如同千斤重擔一般壓了他三年,今天終於可以卸去重擔了,

    卯時三刻,老五負了阿九自西北山中快速飛來,到得近前低空盤旋,莫問提氣輕身躍上了蝠背,

    「事情處理妥當了,」阿九問道,

    「去熊州看一下,」莫問點頭說道,

    老五聞言振翅北飛,到了熊州上空懸停,莫問低頭下望,只見虎州的趙軍正在城內大肆清剿「餘孽」,實則此時燕軍已經盡數退出了熊州,哪有什麼餘孽給他們清剿,此時做的不過是打家劫舍的營生,

    「去山北,」莫問俯視片刻,再度沖老五說道,

    老五振動雙翼飛過山樑,只見大量燕軍已經在山北安營紮寨,壓根兒就沒有離開的意思,用不了幾天就會重新攻城,

    莫問見狀長長嘆氣,這三年的仗幾乎是白打了,沒有他坐鎮,燕國很快就能再打回來,

    「這幾年趙國賣妻賣子的事情少了很多,路邊的餓殍也少有見到,」阿九猜到了莫問嘆氣的原因,出言勸慰,

    「走吧,」莫問點頭說道,

    老五聞言想要扭頭,但他變化的巨蝠脖頸太短,法回頭,

    「去哪兒,」阿九問道,

    莫問沒有立刻答話,此時宵玉蘭和黃衣郎應該正在去五龍嶺的路上,但不能即刻與之會合,因為需要準備一些進墓所用的事物,此外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中土了,也想回去看看,

    「先回名山吧,你還從沒去過呢,」阿九建議,

    「好,去名山,」莫問微笑點頭,

    老五聞言振翼攀升,望西疾飛,

    剛剛離開熊州地界,上空忽然出現了一朵祥云,祥云之上站立著一個身穿黃色皂衣的老年天官,「天樞子,留步聽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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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法傳六耳
               
    老天官出現的很是突然,莫問聽其言語心中猛然一凜,顧不得與阿九交換眼神,急忙稽首說道,"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即刻落地聽詔."

    老五聽得言語,斂翼下落,莫問轉頭看向阿九,阿九微微搖頭.

    "詔"在凡間只有帝王可用,在仙界也多為玉帝使用,卻不侷限於玉帝,三清以及三教座下的大羅金仙亦可用"詔",但除了玉帝,三清祖師和其他十一位大羅金仙極少下詔.這老天官是天庭官吏裝束,加上此時乃是辰時,而辰時通常是天庭下詔的時辰,故此這道詔諭應該是來自天庭.

    且不管詔書為何人所下,尊卑禮儀必須恪守,莫問是凡間道人,接詔時必須腳踏實地,仰望接詔.

    "我自行接詔,你們二人遠離此處."莫問沖阿九和老五說道,言罷飄身下落,老五負了阿九斜身飛走.

    下方是綿延的群山,莫問落於一處山巔仰頭上望,等待天官來到.

    那天官年歲較長,舉止沉穩,踏著祥云行的很是緩慢,在其下落的這段時間莫問心中很是忐忑,任何人,包括修行的道人,其所作所為都瞞不住天庭仙家的探查,面對天庭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此時擔心的是兩件事情,一件是老五,將人類魂魄強附於異類之身是有違天道的.第二件就是阿九,之前與阿九有不少親暱舉動,這也是不對的,不過此事為上清門內之事,即便有違也是由上清處置,天庭應該不會『插』手,故此他最為擔心的還是老五.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接詔."莫問待那天官停下云頭,先行稽首大禮,後雙膝跪地.

    "遵道守禮,行止有度,不愧是我道門良秀."老天官滿意點頭.   

    "天樞子慚愧."老天官此語一出,莫問心中巨石瞬時落地,聽天官語氣此番並不是來追責降罰的.

    老天官緩緩頜首,鋪旨念道,"玉帝詔旨:上清道人天樞子,承三清道統,秉慈悲天道,力行減賦之善舉,終成『露』澤之功德,天道無極,賞功罰過,此等功勞可賞元神不傷,欽語如上."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伏身再禮.

    "天樞子,此等賞賜實在破例,你當好生珍惜,於凡間多行除惡福民之舉,多收天地陰陽之氣,早日金身證道,早得永生自由."老天官微笑點頭.

    "愧受天庭賞賜,謹記天官教誨."莫問起身稽首.

    老天官頜首過後騰云升高,莫問躬身恭送.

    老五一直在不遠處盤旋,見那天官離開,振翼飛來,到得山巔阿九縱身掠下,沖莫問歡喜的說道,"沒想到三年辛苦竟然換得這等福報!"

    莫問激動之下只是點頭,三清慈悲,道家慈悲.

    "老爺,元神不傷是什麼意思?"老五每次幻化人形都要套上衣物.

    "很難言表."莫問搖頭說道,要想解釋元神不傷就必須先向老五解釋什麼是元神,元神又叫靈識,與魂魄都存在於人體七竅,但它們是完全相反的兩種事物,魂魄是人活在人間所需要的意識,而元神是人活在仙界所需要的意識.

    元神與魂魄在人出生的時候是一同存在於人體的,就如同太極的陰和陽,是完全相等不多不少的,但是這種均衡隨著孩童的長大會逐漸遭到破壞,魂魄會逐漸佔據上風,元神會逐漸被壓制,人越適應人間的生活,元神就被壓制的越嚴重.

    修道中人的修行目的就是釋放並強大元神,被釋放的元神如果能被修行中人所控制,能力會遠遠超過魂魄,元神屬於仙界,倘若用來處理人間事物,可以十倍,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於魂魄的能力.

    老五自莫問處沒有得到答案,轉頭看向阿九,阿九沉『吟』片刻不知如何沖老五解釋,便轉頭看向莫問,於是老五又看莫問.

    莫問本來無心沖老五解釋,但見老五一頭霧水的疑『惑』神情又於心不忍,便抽出黑刀自腳下的青石上畫了一個圓,"這就是你的七竅神府,這裡住的是什麼?"

    "魂魄."老五一直跟隨莫問和阿九,也略知一二.   

    "不然,只有一半住的是魂魄,另一半住的是元神."莫問將青石上的圓一分二,"你生活在凡間,需要用到魂魄.如果你想生活在天上,就必須使用元神."

    "我也有元神?"老五問道.

    "有,每個人都有,只不過很多人的元神被壓制的很厲害,損傷的也很嚴重.處理凡間事物處理的越好,元神被壓制的越厲害.與女人同房越多,元神損傷的也就越嚴重,因為男人的元陽出自元神,元陽洩『露』的越多,元神就越弱."莫問解釋.

    "我還是不知道元神是什麼?"老五咧嘴說道.

    "你靠魂魄考慮事情,所以你是人,只知道吃吃喝喝.仙人靠元神考慮事情,所以他們能施展仙法,能夠同時處理很多事情."莫問有些急切.

    "我懂了,元神比魂魄厲害,"老五說完膽怯的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沒明白元神是什麼."

    "元神就是俗人所說的仙根,和尚叫慧根,是成仙的階梯,道家雖然認為人分貴賤,卻不會因為一個人很.[,!]愚蠢就剝奪他成仙的機會,每個人都是帶著元神和魂魄出生的,人活著只需要使用魂魄就夠了,所以很多人放棄了自己的元神,也就放棄了成仙的機會,實際上人的貴賤不是由上天決定的,而是由於自己本身的懶惰,放棄了艱難的高貴而選擇了輕鬆的平庸."莫問耐著『性』子解釋.

    "老爺,我要是說我還是沒明白,你會不會揍我?"老五賴笑.

    "你別急,我來跟老五說,"阿九笑著拉了一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莫問,轉而沖老五說道,"老五,你有沒有靈光一閃,急中生智,靈感浮現的時候?"

    "有!"老五連連點頭.

    "元神和魂魄是一起出生的,你經常會用到魂魄,所以魂魄越來越大,把與它一起出生的元神壓的沒有『露』頭的機會,在平常時候你的元神都是被壓制的,只有在你沒有思考問題的不經意之間,或者是非常害怕腦海裡一片空白的危險時刻,元神才能趁機壓制住你的魂魄,幫你出主意,想辦法."阿九很有耐『性』,語氣也柔和,"你好好想想,在這種時候你想的辦法是不是都非常好?"

    莫問聞言側目皺眉,這三年也幸虧阿九,也只有阿九這種有耐『性』的人才能哄住老五.

    "懂了,懂了,這回真懂了,你們盤腿兒打坐,一動不動的坐上半天是不是就是為了讓元神『露』頭兒?"老五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說不差,我們的元神也處在被壓制的狀態,因為我們平時用不到它,為了鍛鍊它們,我們就儘可能的少去想俗世的事情,讓內心保持平靜,儘可能多的讓元神得到釋放."阿九說到此處抬手上指,"天上神仙不過數百人,凡間卻有無數的凡人,神仙怎麼知道我們都做了什麼?靠魂魄是不夠的,得使用元神,元神強大的仙家可以同時觀察人,也可以同時處理很多事情."

    "你和我家老爺的元神也被壓制了?那你們怎麼能使用法術?"老五追問.

    "我們使用的法術只是借用天地靈氣的方法,我們本身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法術的本質就是借,但借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早晚要還回去.但是元神強大就不同了,強大的元神可以隨意使用天地靈氣,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另外神仙用的叫仙法,道士用的才叫法術,是不一樣的."為了能讓老五明白,阿九言語力求通俗.

    "九姑,除了一坐半天,還有別的法子鍛鍊元神嗎?"老五沒了疑『惑』就開始神往.

    "修道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哪有又悠閒又得利的法子."莫問出言訓斥.

    "你家老爺說的對,修行是很苦的,平日裡魂魄佔據強勢,要想讓元神有機會出現,修行中人一直在苦尋各種途徑,靜坐是常用的一種,還有其他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比如長期處於飢餓之下,或者是一直酩酊大醉,亦或者住在很艱苦的環境下,有些和尚甚至不惜自殘身體,將自己的手指放到燭火上燒焦,這些都是為了改變平日的生活狀態,希望以此強大元神."阿九說道.

    "燒手指?"老五瞠目咧嘴.

    "對,他們稱之為燃指供……"

    "你別跟他說這些."莫問在旁『插』言,外人可以指出佛家的缺點,道門弟子卻不能,因為二者的教義是衝突對立的,哪怕道門弟子說的是實話,也有污衊誹謗之嫌.不過除了道門弟子,不學經文不知正道的俗人也不知道佛家存在的弊端.

    "修道太難了,還是算了,這樣兒就挺好."老五搖頭說道.

    "天道承負,毫釐不虧,倘若練氣三年或是吃上一棵靈物就能成仙,那此時天上的仙人已經住不下了."莫問笑道.

    "老爺,元神不傷到底有啥好處?"老五還沒忘記這個問題.

    "修道最難的就是控制七情六慾,上清宗倒是不禁婚配,但是元陽洩『露』就證不了高品仙位,若是不留子嗣又沒有齊全人倫,德『操』有虧也不利於修行,天庭賞我元神不傷是為我留下了一條通天的道路,只要我修道有成功德圓滿,哪怕不是純陽之身也能金身飛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瑣事


    「說到底還是得靠修煉和積累功德,那這個東西好像也沒啥用處,」老五搖頭說道,

    莫問與阿九相視一笑,沒有再接老五話頭,實則這樣的獎勵屬於莫大的開恩,既能夠留下子嗣血脈,又不會因此而降低他日的成就,

    「走吧,」莫問沖老五說道,

    「等等等等,老爺,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老五好奇的追問,

    「沒有,不過天庭既然發下詔諭就必然作準,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天庭就是主宰,他們做出的改動我們是感覺不到的,」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聞言點了點頭,變身巨蝠振翼升空,莫問和阿九待老五升空之後方才提氣躍上了蝠背,

    即便不算翼展,巨蝠的體長也超過了一丈,在巨蝠的背上可以隨意坐臥,西行之際老五再度進行各種嘗試,其中之一就是尋找合適的飛行高度,自云層上方飛行是最省力的,自云上飛行也可以避免引起下方百姓的恐慌,

    但老五也只能攀升到這個高度,再向上空氣開始稀薄,溫度變的很低,他的兩隻肉翼經受不住這種低溫,這是老五不如飛禽的地方,飛禽還能飛的更高,

    西飛途中老五時上時下,自何種高度飛行全看他心意,遇到避寒南遷的雁群還會追上去轟攆恐嚇一番,莫問和阿九坐在蝠背上並不平穩,不過二人卻並未因此戰戰兢兢,紫氣道人有提氣緩衝之能,自高處跌落也可安然落地,

    老五自空中御風飛行的速度數倍於紫氣道人的凌空飛渡,到得午時便到達了鄴城上空,自高空俯視,鄴城顯得很是渺小,伸一指而蔽全城,

    到了鄴城上空,莫問沖老五說道,「老五,折返向南,先去看慕青和你女兒,」

    「謝謝老爺,」老五懸停止住,扭頭開口,

    「還能這樣變化,」莫問驚訝的問道,偌大的蝙蝠身軀上長著一顆不大的人類頭顱,情形甚是駭人,

    「自然可以,我上次出山尋你的時候告訴過你,」阿九微笑點頭,

    「飛的時候不能變,不然睜不開眼,」老五說完變為蝙蝠腦袋轉身向南,

    南下時老五飛的很快,當真是歸心似箭,他已經三年多沒見到慕青和自己的女兒了,

    坐在老五背上,莫問心中多有感觸,老五此時早已不是昔日阿蒙,但他並沒有因為自己實力的增長而淡忘主僕的觀念,倘若先前不是他主動提出改道向南,老五哪怕再想回家也絕不會提起回家一事,一切以他和阿九為重,這種強烈的主僕觀念並不好,得設法讓老五改掉,不然他時刻需要為老五做主,得讓老五習慣為自己做主才行,

    到了黃河區域,老五有意降低了飛行高度,飛到西陽縣上空的時候莫問俯身下望,只見西陽縣一副繁榮景象,城池面積較先前增加了一倍有餘,南下的騾馬車隊,河岸上停靠的舟船,以及城中新增的各種建築都表明這裡已經成了趙國和晉國進行物品交易的邊關重鎮,

    兩個敵對的國家進行物品的交換和買賣,這種情況是極為少見的,西陽縣之所以能夠被兩國所默許全是因為他的緣故,趙國朝廷和晉國朝廷都知道此處是他的家鄉,自然不會冒著開罪他的風險前來破壞攻打,

    「這就是西陽縣,」莫問沖阿九介紹,

    「要不要下去看看,」阿九斜身下望,

    「也好,」莫問點頭答應,轉而沖老五說道,「老五,你自己去見慕青和你女兒,我和阿九在這裡等你,」

    「好,」老五回頭答應,

    「你女兒我為她起了個乳名,叫吉兒,」莫問說完縱身躍下,阿九後隨,

    落到城外人處,莫問抬頭看向正在向南飛去的老五,「忘了叮囑他不要飲酒,酒令氣散,萬一醉酒現出原形豈不是要嚇到慕青母子,」

    「你怎麼這般糊塗,老五的魂魄是人形,就算醉酒也不會變身蝙蝠,」阿九說道,

    「對,對,對,」莫問反應過來,連連稱是,

    「走吧,進城,」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並沒有邁步,而是皺眉沉吟,

    「不久之前你剛剛沖老五講了元神,此番又在擔心什麼,」阿九說道,

    莫問聽得阿九言語,心中甚是歡愉,阿九與他心生默契,能猜到他此時在擔心什麼,人類的子嗣是由元神延下的,元神決定了血脈,老五的這種情形與異類變人恰恰相反,異類即便變成人形,其子嗣還是異類模樣,而老五的情況更像是穿了一件蝙蝠的衣裳,本質還是老五,

    西陽縣的大門是開著的,沒有守城兵卒,兵卒都在城內巡視治安,

    二人進城之後立刻招致了路人的駐足側目,這些人中也許有認識他的,但大部分人看的還是阿九,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大致分為兩類,一是閱,一是褻,閱姿色之平常,褻誘人之嫵媚,但眾人看阿九的眼神並不屬於這兩類,而是驚,古人有驚若天人之語,用在此時最恰當不過,其實阿九的身形並不婀娜,偏瘦,偏矮,但她生就了一副絕美嬌容,倘若只有這幅嬌容也還算不上驚世駭俗,可是一旦輔以道門中人獨有的氣質,其隨意的高貴和絕美的容顏就會令庸脂顏自愧,俗粉掩面低頭,

    莫問自然看到了販夫走卒看阿九的眼神,不過他並未因此而感覺緊張或是驕傲,因為他也看到了那些街道上的女子看他的眼神,歷來就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說,他與阿九同門學藝,性情相近,修為相仿,就應該匹配夫妻,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得盡快颳起東風才好,

    到得莫家藥鋪門口,只見藥鋪南面已經拓寬了一條街,西面合了七所院落,在保持原貌的基礎上擴建了五倍有餘,門匾上大德二字是趙國朝廷出征前加封他的尊號,

    莫問自門口看了一眼,並沒有急於進屋,而是自城中買了祭奠事物,帶阿九前往東山,西陽縣的擴建是向西進行的,避過了東北的墳塋之地,

    「你當了三年的王爺,竟然一貧如洗,還要用我的銀兩,」阿九抱著錢串和元寶轉頭笑道,

    「前去祭拜公婆乃是莊嚴大事,你竟然面露笑容,何等失德,」莫問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年,他已然接受了事實,此時有的只是歡喜,帶回了阿九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告慰,

    「我一直盼著你能帶我前來,」阿九略有羞澀,

    進入墳塋區域,二人還歸肅穆,莫問撤了屏障,清除墳塋雜草,焚燒祭品,磕頭祭拜,三叩之後起身看向阿九,

    阿九緊張跪倒,行九叩大禮,此乃兒媳告祭亡故公婆的禮儀,倘若說之前二人只是神魂予授,此番便是正式定下了名分,只是懼於門規森嚴,不敢迎娶拜堂,

    祭奠結束,二人並沒有急於回藥鋪,而是自城中閒逛了一番,西陽縣的貿易之物以米糧水果居多,也有藥材食鹽以及絲綢織物,除此之外這裡還多出了一個人市,這是邊關城池都會有的,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有販賣人口的現象,令莫問感到欣慰的是此時買一個丫鬟需要四十兩銀子,是七年前的十幾倍,這表明這幾年的減免田賦令趙國百姓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前一日還是東北戰場,此時就與阿九到了繁華的城池,這種巨大的反差令莫問感覺有幾分虛幻,城中多有酒肆,晚飯二人是自酒肆的雅舍吃的,晚飯過後二人回到了莫家藥鋪,莫家藥鋪雖然得以擴建,原來的建築卻保持著原貌,這一次莫問沒有回東廂,而是與阿九回到了父母生前的臥室,他早已經不是少爺了,老爺和夫人就該住正堂,

    回到正堂,二人打坐唸經操行晚課,聽著自己每日唸誦的經文自阿九口中唸誦而出,莫問感覺到分外親切,很是幸福,與此同時心中又隱然有些擔憂,道人都知道世間唯一不變的兩樣東西就是「變化」和「消亡」,太過幸福令他有了杞人憂天的憂患,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穩妥謹慎的將幸福保持下去,萬萬不能出現任何的變故,

    同眠共枕是順理成章的,暗室不欺也沒有任何的刻意,莫問剛剛離開戰場,尚未自緊張的狀態下解脫出來,統兵在外每時每刻都要提防劫營和行刺,三年來他從未真正徹底的放鬆過,此時躺在他身邊的阿九給了他足夠的慰藉,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心愛的女人躺在身邊,他就感覺到安定平和,

    莫問睡的平和,醒的卻不平和,不到五更老五就撲棱著回來了,

    老五落地之後並沒有進入西廂,而是在院中踱步,莫問起身,推門而出,

    「慕青和吉兒可好,」莫問問道,

    「謝老爺想著,都好,」老五連連點頭,

    「可是有事問我,」莫問見老五欲言又止,便主動出言發問,

    「沒有,」老五還是搖頭,

    「與慕青之事,」莫問笑謔的問道,

    「也不是,我這還長著尾巴呢,哪兒跟她同房,」老五再度搖頭,

    「究竟何事,但說妨,」莫問催促道,

    「老爺,你是不是答應過慕青的姐丈什麼事兒啊,」老五小心的問道,

    莫問聞言皺眉沉吟,片刻過後恍然大悟,取紫色符紙寫了幾筆遞與老五,「將這個給他,將慕青和吉兒帶回來,重尋良處妥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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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建造道觀
               
    「好。」老五接過符紙,「老爺,慕青還不知道我的情況,我該怎麼跟她說呀?」

    「你感覺怎麼說較為妥當?」莫問反問。

    「我怕嚇著她。」老五說道。

    「變身是仙家才有的本領,她不應該害怕。」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他不能指使老五欺騙慕青,只能給予提示,由老五自行決定。

    「懂了,半柱香我就回來。」老五縱身上房。

    「慕青沒有靈氣修為,無法吸附在你背上,飛行時低一些,慢一些。」莫問叮囑。

    老五答應一聲,變身飛走。

    老五走後,莫問轉身,只見阿九已經起身來到了正堂,見阿九面有詢問之意便主動解釋,「三年前我將老五的女兒送到慕青的姐丈家裡寄養,當時曾答應他回返之後為其謀求官職,此人既然有心為官,就如他所願。」

    「哪國的官職?」阿九問道。   

    「晉國,剛才那封書信是寫給晉國周貴人的。」莫問走到井邊汲水。

    「你曾有恩於她?」阿九問道,他瞭解莫問,莫問坦然的請對方幫忙通常是曾施恩於對方或者是與對方私教甚好。除卻這兩種情況,莫問從不開口求人。

    「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兩年前周家和褚家再爭國師之位,當時我曾抽身南下於暗中相助周家,去了褚家所請的三位僧侶。」莫問答道。

    阿九聞言沒有再問,回房端來木盆接水洗臉,天地有上下,乾坤有高低,莫問先洗,阿九在後。

    隨後就是『操』行早課,早課過後前往西院,那裡有新增的一處供堂,供有上清神位,二人按照道家禮儀為上清上香,道家弟子上香通常用三支,香燭點燃之後以掌風揮滅,不能吹滅,不然便不高潔,上香時先上中間一支,後上左右,三支供香不可超過左手拇指和食指捏起的範圍,此為一寸禮儀,為正確的上香方法。

    卯時,老五帶著慕青和吳吉兒回返,三人是落於城北無人處,步行進城的。

    「見過老爺夫人!」慕青沖莫問和阿九跪倒行禮,慕青此時已經褪淨了女孩稚氣,為一容貌俊美的年輕『婦』人。

    「自家人,無須多禮。」莫問擺手笑道,阿九上前探手將慕青扶了起來。

    「來,吉兒,快給老爺和夫人磕頭。」慕青沖淺發垂髫的吳吉兒說道。

    「免了免了,這麼大了呀,」莫問歡喜的看向有些怯生的吳吉兒,「我還以為要抱來呢。」

    「都六歲了,哪還用抱。」慕青笑答。

    「此處人多眼雜不宜久留,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阿九在旁提醒。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帶著眾人出了西陽縣,老五變身巨蝠,載四人西飛。

    雖然先前已經飛過一次,升空之後慕青和吉兒仍然很是緊張,阿九護著慕青,莫問抱著吉兒,老五取道西北,直飛崑崙。

    老五的玩『性』一直很重,但此次他並沒有胡鬧,一來負載四人和大量黃金有些吃力,二來吳吉兒在他背上,唯一能令男人克制玩心的就是父『性』,男人的父『性』與女人的母『性』不同,自嬰兒坐胎之日起女人的母『性』就開始出現,但父『性』是後天養成的,孩子越大,男人的父『性』越重。   紫陽247

    「無名山位於深山之中,不適合他們居住。」阿九沖莫問說道。

    「距無名山最近的鎮子位於何處?」莫問問道,慕青的姐丈要去建康任職,他不放心慕青和吉兒跟去,所以才命老五將二人帶出來。

    「最近的有兩處鄉鎮,一處位於東北,離無名山有五天路程,屬涼國。一處位於西南,步行到無名山要七天,屬晉國。」阿九說道。

    「劉少卿此時為涼國的護國真人,涼國去不得。」莫問搖頭說道。

    「那就去晉國的那處城鎮。」阿九說道。

    「給老爺和夫人添麻煩了。」慕青說道,與吳吉兒的左右張望不同,慕青上天之後一直不敢正眼。

    「你照看了吉兒三年,是我莫家的功臣,不能再委屈於你。」莫問正『色』說道。

    慕青聞言瞬時紅了眼圈兒,這三年她過的的確很是辛苦,一是要照顧孩子,二是時刻提心吊膽,不知道莫問和老五還會不會回來。而今得莫問一句暖心言語,瞬時感覺先前所為都是值得的。

    自空中飛行取的是直線,中午時分眾人便來到了崑崙山外的一處鎮子,這裡是晉國的一個偏遠縣城,一千多戶,設有官府,由於遠離中土,故此很是貧窮,不過卻很是清淨。

    眾人尋了酒肆要來酒食,多年來終於一家團聚。功成身退得了自由,莫問歡喜。得莫問真心接納,阿九歡喜。與妻女團聚,老五歡喜。終於等回了老五,慕青歡喜。發現一直沒有見面的父親竟然會飛,吳吉兒更歡喜。

    午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除了孩子,其餘眾人都有飲酒,山珍菇類,紅魚綠鴨,當真是奢靡了一番,結算花費用銀四兩,雖然花費不少,卻難得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老五中午喝酒不少,酒後失德,開始大罵姐丈,他雖然粗陋,卻也分事情的不同,午飯時他注意到吉兒很喜歡肉食,這表明女兒先前得肉不多,過的不好。

    慕青則加以解釋,雖然老五留下了不少銀兩,但她不知道老五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才會算計著度日,此時還剩下不少銀兩。

    老五得到合理解釋方才消氣,而慕青則開始委屈哭泣,三年沒有音訊,她一直在忐忑擔心。

    老五見狀又回過頭安慰慕青,莫問和阿九出了眾人暫歇的館舍,自城中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合適的房舍,隨後將目標轉移到城外,自東北方向尋到一處避風朝陽的山前良處,這裡有一片殘垣斷壁,仔細辨別發現是一處道觀遺址。

    「此處如何?」莫問沖阿九說道。

    「三面承陽,藏風聚氣,中上之選。」阿九說道,道觀選址通常都是堪輿過的風水寶地,在道觀或寺院的遺址上是不能建造尋常房屋的,因為常人的命數壓制不住太好的地氣,不過重建道觀是可以的。

    「秋天涼爽,適合動土。」莫問說道。

    「我去見官府,用籙牒要下這處山頭。」阿九說道。除非深山老林,其他有官府的地方,所有土地都是歸官府所有的,道人要想建造道觀,必須持受籙的籙牒知會本地官府。

    「事出從權,略施小賄力求快速。」莫問點頭說道。道人要建道觀是不用購買土地的,但是要取得本地官府的同意。

    二人回到縣鎮,分頭行事,阿九前去官府,莫問帶了老五尋找工匠,老五自不咸山中帶出了大量黃金,這些黃金他自然不會留給那個他對之大有成見的姐丈,此時仍然帶在身邊,不要說一座小的道觀,就是修建一座似無量山那樣的道觀也足夠花銷。

    老五不似莫問這般大方,開出的是土木工匠酬一兩,強壯雜役五十錢的請工價錢,佈告貼出很快就被人撕掉了,不管是鄉村還是縣府都有市井強人,老五開出的價錢很高,他們認為可以從中獲利,便有意代為請工,莫問也確實需要這樣的人,便交由他們去做。

    事實證明這一決定是正確的,為了多賺媒資,這些人請的都是四周鄉村裡的工匠,當天便趕到了莫問和阿九選址之處,清理廢墟,重整地基。

    道士修建道觀,官府自然是准的,退一步說即便無有賄銀也不敢不准,凡事都有陰陽好壞兩面,無良惡道的出現敗壞了道家的清譽,卻也令得世人對道士很是懼怕,世人都知道道士不好惹,寧肯得罪一百個和尚也不願得罪一個道士,在他們看來和尚是軟柿子,怎麼捏都沒事兒,而道士是硬刺蝟,一捏就刺手。

    和尚和道士對待世人態度的不同其實跟佛教和道家的教義有關,佛家認為世人都可以被教化,所以他們處處忍讓甚至是唾面自乾,希望以自己的大度和寬容喚醒世人骨子裡的善念和覺悟。但內心的深處也有受屈之後的委屈,七情六慾是人『性』,感到委屈也是其中之一,仙人都超脫不了七情六慾更何況凡人,委屈時他們就會想壞人來世會變牛變馬遭報應,以此獲得內心的平和。

    但道家不這樣認為,道家認為人分貴賤,也分善惡,一味的容忍只會助漲惡人的囂張氣焰,所以在遇到壞人壞事的時候會出手。此外來世一說是佛家的想法,道家是不信來世的,但是道士信承負,認為遇到壞人是天意,所以必須出手。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他們會當機立斷,別說衝他臉上吐口水了,就是無故謾罵都會被痛打一頓。

    修建道觀和寺院在此時極為常見,故此並沒有引起百姓和官府的注意,莫問之所以讓阿九施賄官府也是為了隱藏消息,得賄之後本地官府就會心虛,心虛之下就不會將此等小事上報朝廷,也能免去不少紛擾。

    五百工匠要建造一處道觀太過簡單,莫問和阿並沒有留下監工,與主事之人議定了道觀的規模和樣式便抽身前往無名山。

    要想為阿九和老五去除異類氣息,就必須進入曹『操』陵寢,不得率眾前往就只能逐一破除機關,曹『操』為一代梟雄,心思縝密,極擅帷幄,此人又是盜墓鼻祖,其陵墓彙集了歷代匠人異士的智慧,為世上陰宅之最,破此墓則盡破天下墓矣。

    要進這樣一處百里範圍的巨大陵墓,前期準備工作是龐大而繁瑣的,其中之一就是準備各種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第二百四十八章 阿九的來歷
               
    在此之前莫問從未去過無名山,原以為阿九所說的七天路程在四百到五百里之間,沒曾想只有兩百里山路,換做常人需要走七天的路程對於能夠凌空飛渡的修行中人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

    崑崙山起自西北,綿延東南,全長當在五千里以上,彷如一條蜿蜒巨龍,為華夏龍脈之祖,由於阿九也沒有去過龍頭部位,故此不知起於何處,只知道龍尾綿延到了川蜀之地。

    無名山位於崑崙山中部偏南,在龍身偏下的部位,距離選址建觀的縣鎮有兩百里,全是極難行走的山路。

    崑崙山雖然很長,卻並不寬,大部分區域寬不過三百里,阿九所在的無名山位於山脊偏西,山峰居北,與之相對的是一處馬蹄形區域,這處區域方圓不過五六里,地勢較低,避風向陽,在山中樹木都已經枯黃落葉的深秋時節,此處的草木仍然綠意盎然,入目可見各種珍稀『藥』草。

    在南側山腳下有三間草廬,屋外沒有籬笆,推門進屋,發現正屋並沒有北牆,北側是一處不深的山洞,西間是灶間,放有盛水器皿和存糧壇甕。東間是臥房,東南兩面都有可以撐開放合的窗戶,房間正中放有一張不大的木床和一桌兩椅,床頭上放置了兩摞書籍,床上散放了幾件衣物,表明阿九當日離開的很是倉促。

    正屋北側的山洞裡有『藥』氣傳出,想必是阿九煉丹的所在,也應該是她不能幻化人形之前居住的地方。

    「你在這裡生活了多久?」莫問沖正在灶間燒水的阿九問道。

    「我一出生就住在這裡,差三年就有一千兩百年了。」阿九抬頭回答。

    「你怎能記得如此清楚?」莫問問道。   紫陽248

    「房東有一棵石果,一百年結一次果子,我出生當年曾經吃過一次,石果已經成熟了十一次,再有三年又要成熟了。」阿九說道。

    「令尊令慈今在何處?」莫問又問。

    「我們通常活不過二十年。」阿九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阿九的言外之意是父母早已經死去多年了。

    「此處雖是吉地卻不得延長壽命,你如何得以長壽?」莫問再問,在此之前他從未問過這些問題,但此時他想知道關於阿九的所有事情。

    「起初我以為是石果的緣故,後來發現不是,與我一同出生的兄弟姐妹也都吃過石果,卻都沒有長壽。」阿九出神回憶,「出生當年我曾捕食過一隻奇怪的飛蝗,那飛蝗長有一尺,體黑如墨,味道也與尋常飛蝗不同,發苦發澀,我那時腹中飢餓,便連那飛蝗所食草葉一併吞食,現在想來,那飛蝗所食草葉極有可能是神異之物。」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飛蝗又稱螞蚱,飲天『露』,食百草,連同其腹中草葉一併吞食,有治病療疾之效,也有中毒傷身之虞,究其緣由,乃是飛蝗所食草葉各不相同,若食毒草,飛蝗自身則帶毒『性』。若食『藥』草,便有治病效果,自古至今最為難治,最傷人命的就是惡瘤之疾,在患病之初,可以下『藥』草拔毒,中期可以用以毒攻毒之法,用蜈蚣入『藥』。但惡瘤之疾通常發現較晚,若是病發之時再以毒物入『藥』,人體陽氣已弱,會耐受不住毒『性』,蜈蚣之毒殺傷體內惡瘤的同時也會傷人『性』命。在這時便可以用飛蝗入『藥』,自野外遍捉各種飛蝗,不過油輕用火,食畢,以「五行之水」漱口吞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你何時開了心竅?」莫問好奇的問道。

    「吞食了那隻飛蝗就逐漸開竅,起初的幾年只是較同類要聰明,再後來就懂得思考,也能識破獵人布下的陷阱。到得五百年後就能夠幻化人形,那時也不是現在這種神智,與禽獸相比要聰明很多,卻終究不如人類,也無法隱去尾巴,一直到得千年以後方才與人無異。」阿九添柴入灶。

    「你是如何認得文字的?」莫問不厭其煩的發問,每問一個問題,他對阿九就多瞭解一分。

    「自然是有人教我,文字可不同於陷阱,沒人教導,我看上多久也不會明白。」阿九起身舀水。

    莫問聞言心中一凜,既想深問又不敢問。不敢問卻又想知道真相。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阿九提壺出門。

    「我在想你自己住在這山中是否無聊憋悶。」莫問側身讓路。

    「扯謊都不會,你定然在想是不是哪個英俊的書生教我認字的,對不對?」阿九邁步走向東屋。   

    「那時你還不認識我,就算與人動心也不算過失。」莫問轉身跟上。

    「你不用巧言誆我,沒有的,早些年只想如何果腹,後來便想如何長生,倒也想過婚配之事,只是這山中的同類,外面的男子,我皆瞧他們不上,直到遇到了你。」阿九落座倒茶,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但二人都無需燈燭照明。

    「為何瞧他們不上?」莫問心中巨石悄然落地。

    「同類粗鄙,外面的男子則多有虛假,我千年之後方才出山,千年狐狸焉能看不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阿九笑著為莫問倒水。茶葉在此時是待客飲品,阿九這裡不曾準備。

    「你自何時心儀於我?」莫問問道。

    「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害羞?」阿九嗔怪橫了莫問一眼。

    「快說,不准深思。」涉及到男女情意,莫問做不到大度從容。

    「我之前說過了,你入山時衣衫破舊鞋履透底,可見生活之清苦,你卻肯納銀十兩為一個素未謀面之人換取直身,如此行事為我先前所未見,自那時起我便知道你與他人不同。」阿九歪頭笑對莫問。

    「誰教你認字的?」莫問又問。

    「你可猜上一猜。」阿九笑道。

    「你不會變化人身進過學堂吧?」莫問笑問。

    「女子怎麼進得學堂?是鎮上王家『藥』鋪的老郎中,我要穿衣食鹽,就帶了『藥』材前去貨賣,王郎中想必猜到我是山中異類,但他並未怕我,時間一長也就熟識了,我與他『藥』草,他教我認字,那上清木牌也是他與我的。」阿九手指東北。

    「今日我大失常態,氣度全無,好生小氣。」莫問心中安定了之後開始感到慚愧,慚愧之中又有些許冤枉,他真不是小氣之人,北上途中他甚至打定主意接納林若塵,那是何等的寬容,怎麼今日就成了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之人。

    「若是動了真情,無人可以做到大度。大度止於外人,心『亂』緣於在意,我當日聞聽趙國賜婚的消息,不也千里迢迢的趕到邕郡尋你嗎?」阿九柔聲低語。

    莫問聞言心中大慰,阿九當真是善解人意,真誠自然。

    「我還有一事不明,你說與我知道。」莫問說道。

    「何事?」阿九問道。

    「你變化人形之初就是這般容貌嗎?」莫問問道。

    「對呀。」阿九點頭回答。

    「有無仿照借鑑?」莫問再問。

    「沒有,貌由心生的道理你應該知道啊。」阿九搖頭說道。

    「你活了一千兩百年,為何心態不顯老朽沉悶?」莫問又問。

    莫問的這個問題有些難到阿九了,阿九聞言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回答,「山中的歲月與人世的歲月是不同的,人世間每天都發生很多的事情,每個人都會經歷很多不同的事情,但山中不同,山裡每天都是一樣的,哪怕春芽萌發,夏雨霏靡,秋果累枝,冬雪飄揚,每年也都是一樣的。」

    「確是如此。」莫問緩緩點頭,一個人成熟與否與所活的年頭沒有直接關係,主要還是受其所處的環境的影響。

    「你是不是嫌我老?」阿九佯裝生氣。

    「歲數確實有點大。」莫問佯裝正『色』點頭。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我已經給公婆磕過頭了,我乃莫家正室。」無人時,阿九顯『露』出了可愛頑皮的一面。

    「不跟你鬧,容我想想,還要問什麼。」莫問端起水杯出言說道。

    「往後還有很多歲月和時日,不急於一時。」阿九說道。

    「我明白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一直問你問題嗎?」莫問放下水杯看向阿九。

    「為何?」阿九問道。

    「若不動口,我會忍不住動手的。」莫問沮喪低頭。

    「來,我有話與你說。」阿九離開桌前,走到床邊坐了下去。

    「什麼?」莫問轉頭問道。

    「來呀。」阿九招手。

    莫問放下水杯離座站起,到得床邊坐到了阿九身旁。

    阿九附耳低語,「可要冒險一試?」

    「萬萬不可,天威難犯,萬不可以身試法,我並非難以忍耐,只是感覺有些缺憾,等些時日,不咸山中的陵寢有九成可能生有去除異類氣息的靈物,小不忍則『亂』大謀。」莫問連連搖頭。

    「我翻看過上清的戒律經文,也看過前輩的註釋補遺,人若是與異類通婚,受責罰的是異類,我願意為你冒險一試。」阿九說道。

    「蒙天眷顧,賜你與我,當疼惜愛護,豈能讓你以身涉險。」莫問感動之下攬阿九入懷。

    「佔其位卻瀆其事,我心中慚愧。」阿九仰頭相望。

    阿九如蘭氣息令莫問旖念大盛,猛然低頭吻向阿九,只差寸許生生止住,不行,上清戒律並沒有說明做到哪一步才算踰越雷池。

    莫問是止住了,但阿九迎了上來,莫問見狀瞬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推開阿九抽身後退,「我出去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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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上清觀
               
    莫問驚恐的窘態令阿九忍俊不止,「哈哈,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怕你咬我。」莫問說話之間推門而出,山風一吹瞬時冷靜了下來,隨即開始感到後怕,由於不知道明確尺度,每一步都有可能踰越雷池,好在先前躲閃及時沒有親到,不然後果堪憂。

    莫問暗自後怕之際,阿九跟了出來,自其身後環臂抱住了他。

    「不要再考驗我的定力了。」莫問無奈嘆氣。

    「嗯?」阿九不解。

    「我能感覺到它們。」莫問苦笑。

    阿九竊笑過後自莫問身後轉到他的身前,拉過莫問雙手抱住了自己。

    伊人在懷,暖玉溫香,莫問本已平復的心情再起波瀾。

    「你在考驗我的定力嗎?」阿九問道。

    「嗯?」莫問不解。

    「我能感覺到它。」阿九得意發笑。

    「你果真是個狐狸精。」莫問發窘,鬆手後退。

    「你面皮真薄,既是夫妻,怕個什麼?」阿九轉身向莫問逼來。

    「時不我待,尋藥煉丹。」莫問大聲說道,先前的懸崖勒馬他已經將自制用到了極致,再來一次的話,絕對勒不住。

    「煉丹?」阿九歪頭側目,面露不解。

    「那隻黑鼠精和黃衣郎此時應該已經到了五龍嶺,五龍嶺的百里大墓為曹操所有,此人不比等閒,要進他的陵墓必須做好萬全準備,丹藥一定要有。」莫問說道。

    「需準備何種丹藥?」阿九臉上的嫵媚已經被睿智幹練取代。

    「要想知道需要準備何種丹藥,就必須揣度出陵墓中有何種機關,要想揣度墓中機關,就必須瞭解曹操此人的性情。」莫問正色說道。

    「北方為魏國地界,曹操在世時我已然有了千年道行,不時外出,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此人,卻聽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聞,此人善謀略,知兵書,能屈伸,會馭人。」阿九說道。

    「能否說的詳細一些?」莫問邁步回到東屋,他對於曹操的瞭解是通過史書,但史書出自史官之手,而史官聽命於皇帝,史書的真實性恐怕還不如道聽途說。

    「曹操出生於官宦人家,其父曹嵩為漢朝太尉,官至一品。」阿九跟隨莫問回了東屋,脫鞋上床,側身向南,為莫問留出了躺臥之處。

    「自其幼年開始,擇其要而述之。」莫問躺到了阿九身旁。

    「此人早年並不出眾,他能夠走上仕途全靠家族威望,並不是靠了自身才能,三十五歲之前碌碌無為,也無甚建樹,市井之中關於此人的傳聞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此人在征討徐郡時沿途屠殺百姓,所到之處不剩雞犬,有屠城惡習。」阿九說道。

    「也就在那時,此人開始大肆挖掘墳墓,但凡所見高土墳塋,皆會掘之取陪葬金印以充軍餉。」

    「此人曾錯殺恩人,事後不但不曾悔改,還留下一句『寧我負人,休教人負我』,足見其心性之陰狠狹私,此事亦發生在掘墓前後。」

    「不惑之年,挾天子以令諸侯,對天子甚是刻薄,供給很不豐足,後來還逼死了皇后,立自己女兒為後。」

    「此人既愛錢財又惜人才,對部下將領和謀士賞賜豐厚,卻又將謀士和將領的家眷留於都城,其本意就是羈押為質。」

    「此人貪戀女色,不論孀寡老幼,婚配與否,但凡有幾分姿色被其見到都會收納染指,但此人對其原配丁氏還算有情。」

    「你所說這些用處不大,仍然不得揣摩此人性情。」莫問搖頭說道。

    「此人乃一世奸雄,便是枕邊人也不知其心中所想,你我又怎能揣度的出?」阿九說道。

    「陵墓佔地百里,要經由墓道進入墓室,勢必要經過層層阻礙,耗時必不能少,需備下辟榖丹藥。」莫問說道。

    「陵墓封頂至今不過一百多年,墓中機關必然不會失效,當備下止血療傷丹藥。」莫問再道。

    「曹操此人信奉黃老之學,在世時身旁不乏道人跟隨,其陵墓中當有陰人守護,此番有他人同行,為策萬全,解毒丹藥也不能少。」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

    「我此時腹中丹藥所剩無幾,當攜補氣丹藥以備不時。」莫問說道。

    阿九等了片刻,見莫問不再言語,便出言問道,「你如何確定那陵墓之中有可以褪去我和老五異類氣息的靈物?」

    「我並不確定那陵墓中就一定有我們需要之物,但那黑鼠精先前吞食的蕈草位於底層墊木和墓底夯土之間,其顏色為黃,當為土屬,臭氣難聞當為陰性,此物想必是由殉葬金玉接染地氣而生,有陰必有陽,故此我猜測那墓室的金玉堆中也應該有一株蕈草,亦為黃色,卻有香氣,為陽性。」莫問解釋。

    「以我此時修行的進展,要想進入天仙境界遙遙無期,此事值得為之。」阿九點頭說道。

    「你我二人協力,要破那陵墓當不是難事。」莫問雖然謹慎卻較為樂觀,兩位上清准徒要破一座陵墓的機關不應該太過困難。

    「補氣丹藥還有一顆,療傷丹藥也有不少,這兩種無需費時再煉。其他兩種此處也都有草藥可用,明日起我分頭熔煉,最多半月當可準備妥當。」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側身閉眼。

    次日清晨,二人尋找藥草,配比五行開爐煉丹,阿九淬煉辟榖丹藥,莫問淬煉解毒丹藥,辟榖丹藥顧名思義就是可以令人短時間內無需進食的丹藥,根據丹藥成色,可持續三天到一個月。二人的這種分工也是經過斟酌的,男剛女柔,男子淬煉的解毒丹藥起效迅速,女子淬煉的辟榖丹藥藥效長久。

    尋常道人淬煉丹藥十不成一,即便二人皆有神器,也不一定就能成丹,莫問先得解毒丹藥四枚,阿九心境不平,接連錯手,直到半月之後方才得辟榖丹藥三枚,有金光流動,為上品。

    此時天氣越發寒冷,二人收拾出山。

    到得選址建觀的山頭,發現一座佔地十幾畝的道觀已經落成,前後兩院,東西四廂,二人來到的時候老五正在指揮工匠抬上清神像入殿。

    「老爺,九姑,你們看建的怎麼樣?」老五見二人進門,跑過來環指道觀沖二人問道。

    「坐北朝南,天地經緯,很是周正。」莫問點頭說道,道觀的坐落位置是正南正北的,不差分毫。也只有道觀,寺院,皇宮這三類建築可以正南正北,尋常民居必須略偏少許。

    「工期如此迅速,著實難得。」阿九亦點了點頭。

    「花了八百兩,能不快嗎?」老五咂舌。

    「不多。」莫問邁步上前摸那大殿外柱,朱漆上的很是厚密,用木也是楊木,沒有敷衍潦草。

    「黃的呀。」老五大為不捨。

    「錢財乃身外之物。」莫問側目看向正殿東側,那裡有一條進入後院的偏門,後院就是慕青等人住的地方,上清宗不禁婚配,所以上清宗道觀正殿後面有後院,其他出家的道觀,住人的場所一般在正殿左右。

    「老爺,咱什麼時候動身?」老五問道。

    「什麼時候是吉日?」莫問沒有回答老五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阿九,哪怕同門學藝也各有專長,莫問對占卜推演之術不感興趣。

    「四日之後為開光吉日。」阿九屈指掐算之後出言說道。

    「神像需要開光,五日之後咱們動身。」莫問邁步進殿,看著眾人安放神像。

    眾人將神像安放妥當,老五付了銀錢,眾人離去。

    「不曾開光拜也無用。」莫問沖正在衝著神像磕頭的老五說道,「你且去請上幾個護院和丫鬟,不能讓她們母女獨自住在此處。」

    「好。」老五起身答應。

    「老爺,咱這道觀叫什麼名字?」老五問道。

    「玄門尚紫,大道純陽,紫陽如何?」阿九在旁說道。

    「豫郡好似有一處紫陽觀,同為上清一脈,重名有冒犯之嫌。」莫問說完略作沉吟,「就叫上清觀吧,淺顯直白。」

    阿九聞言點頭同意,老五自然不會反對。

    「對了,老爺,奠基的時候在這下面挖出個匣子。」老五指著神像前蒲墊所在的位置。

    「裡面有什麼?」莫問並沒有感到驚訝,道家的道觀和佛家的寺院在正殿神像前都有地窖,地窖有大有小,小的叫地窖,大的叫地宮,裡面放置的通常是經文或法器。

    「銅鑼銅鈴之類的,沒啥好東西。」老五說著向外走去,「老爺,九姑,慕青在後院,你們去跟她說話吧,我去請護院和丫鬟。」

    「還得請個同道門人。」阿九提醒莫問,正規的道家法事至少需要三人才能完成,而且是用單不用雙,神像開光是大事,糊弄不得。

    「不著急,走,題匾去。」莫問轉身出殿,向門口走去。

    二人到了門口,取下匾額,由阿九書寫,加蓋法印。

    由於道觀建造的匆忙,房舍之中大有濕氣,二人到得後院時慕青正帶著吳吉兒在院中玩耍,後院所有房舍的門窗都是打開的,為的是通風乾燥。

    老五辰時離開,一直到下午申時方才回返,一輛馬車上裝載的是日常用物,與馬車同到的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

    「這就是你請來的護院?」莫問拉過老五低聲問道,這兩個男子年紀都在六十歲以上,已顯老朽。

    「是啊,咋啦?」老五問道。

    「年紀太大。」莫問說道。

    「要的就是年紀大的,年輕的我不放心哪。」老五瞪眼說道。

    「那兩個丫鬟也太過粗陋了。」莫問話到嘴邊,將醜陋改成了粗陋。

    「要的就是難看的,好看的招霪賊啊。」老五正色回答。

    「隨你,隨你。」莫問皺眉擺手。

    安頓下來,還差開光一事,莫問尋出了很遠方才尋到一處上清的坤道道觀,請了一位老年道姑前來上清觀掛單住持,請道人到新建的道觀住持是要給予米糧或者銀錢做單費的,這也是道家規矩。

    開光法事畢了,三人辭別慕青母子和道觀眾人,行出幾里之後老五變身巨蝠,負載莫問和阿九東飛不咸山……

第二百五十章 永生之地
               
    三人取的是涼國上空,自高空俯視,可以清楚的看到涼國境內的情況。涼國偏距西北,所轄不過三郡,土地貧瘠,百姓多有清貧,但每一處州郡外圍都設有軍營,每一處軍營都有大量士兵。

    「涼國大肆屯兵,有東征趙國之意。」莫問探手下指。

    「涼國國主去年暴病駕崩,繼位的皇帝不過二十歲,年少氣盛,雄心勃勃。」阿九說道。

    「也少不得劉少卿的攛掇,趙國近些年不沖涼國用兵乃因我之故,倘若涼國先行出兵,趙國自然不會遵守五年之約,屆時勢必趁勢西征。」莫問緩緩搖頭。

    「趙國同時與東北燕國和西北涼國作戰,很難首尾兼顧,還有晉國在南方窺視,或許真有翻天可能。」阿九說道。

    「絕無可能,我熟知趙國軍力,趙國此時仍有精兵四十餘萬,涼國和燕國毫無獲勝希望,晉國皇帝不過六七歲,皇帝年幼,當求穩固,晉國不可能大肆興兵。只是苦了天下百姓,倘若戰事一起,免不得倒霉遭殃。」莫問再度搖頭。

    「你若有心……」

    「不,我不會再參與國家爭鬥,隨他們去吧。」莫問說道,趙國國土遼闊,涼國和燕國不可能戰勝它,除非趙國朝廷出現內訌才有可能導致趙國分崩離析。

    阿九聞言點了點頭,剛剛與莫問團聚,她也不願再與莫問分開。

    東行之際,莫問一直俯身下望,涼國境內的寺院並不多,至少途經的這些區域並沒有多少寺院,反倒是道觀為數不少,這一情況與劉少卿不無聯繫,以劉少卿的性情,一旦身居高位勢必抑佛揚道。也不知道當年送到此處的孔雀明王現在何處,有沒有餓的跑回西域。

    「老五,到得鄴城上空略作停留。」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聲點了點頭。

    莫問沖面帶詢問之意的阿九解釋,「北方拓跋氏有入主中原的氣數,他們有質子留在鄴城,當設法助其脫困回國。」

    「何時顯像?」阿九問道。

    「一甲子之內。」莫問回答。

    到得鄴城上空已然到了掌燈的酉時,莫問凌空下落,悄然進入四方館,將那被禁錮於黃院的年輕男子救出。

    「折向正北。」莫問提著那被封點了穴道的年輕男子掠回老五背上。

    「你確定沒有救錯人?」阿九側目看著那衣著寒酸,面有飢色的年輕男子,此人年紀當在二十三四,高瘦,長臉。

    莫問點了點頭,質子說白了就是人質,在別人的國家是不可能受到很好的待遇的。

    阿九見莫問不願多言,便沒有再問。

    老五飛的迅速,初更時分進入漠北,三更時分便到得拓跋鮮卑的城池,莫問提了那年輕男子縱身躍下,落於城頭解開了他的穴道。

    「拓跋什岐跪謝真人救命之恩。」年輕男子跪倒道謝。

    「你們拓跋氏乃黃帝后裔,有入主中原氣數,他日若得九鼎大寶,當善待萬民百姓。」莫問說道,說話之間老五已經斜飛而下,莫問提氣掠上蝠背,老五隨即攀升。

    「求恩人留下尊號。」年輕男子仰天高喊。

    「你之前去過五龍嶺?」阿九問道,救下拓跋質子只是莫問臨時起意,莫問本人沒有放在心上,她也沒有過分在意。

    「不曾去過。可以去尋黑三,問它一問。」莫問答道。

    此時已然是深秋時節,到了下半夜天氣很是寒冷,越往東飛溫度越低,四更時分三人尋到一處廢棄村落生火暫歇。

    此處位於黃郡地界,先前是由絕塵統兵收復的,想到絕塵,莫問心頭一暗,絕塵已經圓寂了,此人雖然是僧人,卻也是他的副手,他與絕塵的交往雖然不多,卻也有所瞭解,平心而論絕塵此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二人共事時絕塵能放下教派立場協輔作戰。

    天亮之後,阿九和老五前往前方城池採買食水,辟榖丹藥只是為了防止被困墓中,為後備手段,食物和飲水還是要準備的。

    為了避人耳目,莫問便沒有與二人一同前往,而是在城外等候,一直等到中午時分二人方才回返,食物只有兩種,一頭褪毛去肚的家豬,一包由粟米磨面烘烤而成的米餅。除了食物,還有兩袋酒水,東北三郡有很多人靠狩獵為生,多有皮袋。

    老五抱怨完東西太貴方才變身巨蝠,繼續東飛,他曾經跟隨黑三去過野雞嶺,到得下午未時便負載二人找到了黑三。

    野雞嶺並非高山,而是平坦區域,由於此處多生野粟,招引野雞在此繁衍,故此得名,三人來到時一群野狼正在草甸北側的向陽處假寐,這群野狼為數不少,當有一百多只,其中不乏體形很大者,狼群見到三人來到,雖然驚慌卻並未恐懼,它們認得老五,知道這只大蝙蝠是黑三的朋友。

    黑三此時正抓著一隻野雞在撕扯拔毛,見三人來到,急忙變化人形,穿上皮襖提了野雞大步來迎,「哈哈哈哈,書呆子你太客氣了,咱們不是外人,怎麼還帶東西?」

    莫問聞言有些尷尬,這只家豬是黑鼠精和黃衣郎的口糧,不是給黑三的。

    「知道你不會要,但是見朋友總不能空手來呀。」老五自作聰明在旁接口。

    「我要,我要,誰說我不要。」黑三並沒有被老五用話別住,走上前來抓過了老五手裡的家豬。

    「你們有野雞可吃,這頭……」

    「喏,這個給你。」黑三抓過豬肉,將手裡的野雞遞給了老五。

    老五看了看手裡那隻沒有兩斤重的母野雞,又看了看被黑三拿走的那頭百十斤的家豬,「不成啊,你這……」

    莫問沖老五擺了擺手,轉而沖黑三說道,「英雄近日可好?」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黑三齜牙笑道。

    「喂,黑三兒,你知不知道五龍嶺在哪兒?」老五在旁發問。

    「知道,咋啦?」黑三問道。

    「在哪兒?」老五問道。

    「往西北走,有四百來裡,你們去那兒幹啥,那鳥地方鬧鬼呀。」黑三瞪眼說道。

    「鬧鬼?」莫問問道。

    「對,那地方沒人去的。」黑三說道。

    眾人說話之間,有一群狼崽聞到血腥氣,跑來撕扯黑三提在手裡的豬肉,黑三有感,低頭看了一眼。

    「娘的,都不是老子的種兒。」黑三大罵過後將豬肉扔到一旁,任由狼崽啃食。

    莫問見狀讚許點頭,狼王更迭,新的狼王通常會咬死前任狼王的幼崽,但黑三並沒有那麼做。

    「英雄,五龍嶺如何鬧鬼?」阿九和顏問道。

    「那裡一個圈兒套著一個圈兒,進去就轉向。有時候還有鬼叫,還有鬼風。」黑三說道。

    「你曾經進去過?」阿九追問。

    「那鳥地方連個兔子都沒有,我去那兒幹啥?」黑三連連搖頭。

    「你到得五龍嶺附近有何感覺?」莫問插言問道,動物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黑三的異類直覺比人類的感覺更加準確。

    「沒啥感覺,就是想跑。」黑三壓低了聲音。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想跑就是異類趨吉避凶的本能察覺到五龍嶺有危險存在。

    「英雄,五龍嶺共有幾環?」阿九問的都是重要問題。

    黑三聞言面露疑惑,莫問出言換了個問法,「那裡有幾個圈兒?」

    「好像是仨。」黑三說的並不肯定。

    莫問疑惑的與阿九對視了一眼,陣法之中很少有三環形狀的陣法。

    阿九微微轉頭,莫問會意,沖黑三抬了抬手,「我們不打擾了,英雄多保重。」

    「你們真要去那鳥地方啊?」黑三咧嘴問道。

    莫問點了點頭。

    「你們去幹啥?」黑三又問。

    「尋一件東西。」莫問回答。

    黑三聞言沒有再問,而是齜牙咧嘴若有所思,片刻過後終於鼓起勇氣,「行啊,你們小心點兒,那個啥,要是出事兒了就放火吧,把煙弄大點兒,三爺見著黑煙就去救你們。」

    「多謝英雄。」莫問稽首道謝,倘若真的出了變故,黑三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但是它敢說出這番話,已經很夠義氣了。

    「我們走了,有空兒再回來看你。」老五將野雞塞到了黑三手裡,準備妥當之後變身巨蝠,振翅起飛。

    莫問和阿九先後躍上蝠背,老五振翼向西北飛去,下方傳來了黑三的叫嚷,「瞅見沒,他們全是三爺的朋友,整個不咸山除了三爺,誰有這樣的朋友?」

    「老五,飛慢點兒。」阿九沖老五說道。

    莫問知道阿九在擔心什麼,便出言說道,「先前那黑鼠精曾經自地下進入過陵墓,如果有禁錮陣法,它進不去的。」

    「那三環又是何物?」阿九有些擔心。

    「到得地頭,一看便知。」莫問說道。

    老五飛行迅速,很快到得五龍嶺所在區域,莫問猜測無誤,五龍嶺上空並無陣法阻隔。

    自高空俯身下望,二人瞬時明白了三環為何物,此處中間區域是一處百里範圍的圓形土丘,外部有三環山峰,這三環山峰彼此相對,分別組成了乾,坤,震,巽,離,坎,艮,兌八種卦相。

    「是不是八卦永生?」阿九驚訝的看向莫問。

    「樹木有一抱粗細,不是後天開鑿。」莫問重重點頭,所謂八卦永生,是一種只見於經書,卻從未被人發現的地勢,這種地勢需要兼具兩點,首先就是要有天成的八卦地勢,這種八卦地勢可以阻隔內外氣息的連通。其次,八卦地勢內部還要兼具陰陽,如果八卦內的陰陽完全均等,這處地勢就可以脫離大乾坤而自成小天地。由於八卦永生之地不受外部氣息影響,故此住在八卦中心可得永生不死。說的直白一些就是二十歲進入,就一直是二十歲,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這種上上吉地,建陵之前定然有強大異類盤踞。」阿九神色凝重。

    「既然要在此建陵,那異類勢必已經被除去了,我此時擔心的不是這個。」莫問搖頭說道。

    阿九不解的看向莫問,莫問轉頭直視阿九,「你可曾想過八卦永生之地對你我的影響?」

    阿九聞言顰眉沉吟,片刻過後恍然大悟,「八卦永生之地氣息獨立,在此處你我不得施展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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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武王陵

    「應該是這樣,」莫問點頭說道,法術的本質就是借助天地靈氣為己用,八卦永生之地氣息與外部徹底隔絕,位於八卦內部法借助外部的天地靈氣,法借助靈氣亦就法使用法術,

    阿九聞言面露質疑神情,探手去解隨身包袱,莫問知道阿九意圖,便取了懷中符盒遞給了她,阿九抬手接過畫了一道常用的火符,火符脫手,瞬時著火,

    「沒有啊,」阿九還符盒於莫問,

    「此處有太陽陽氣,法術自然可以起效,可是一旦進入暗天日的地下,法術就會受限,」莫問面色凝重,法術為二人的倚仗,倘若不得施展法術,異於斷去一臂,

    「真人,我們在這兒,」下方傳來了喊聲,

    莫問循聲望去,只見黃衣郎正站在南側內環的山頂衝他們高喊揮手,

    老五聽得喊聲,斜身向南側落去,

    到得近前,莫問與阿九先行離開蝠背落於山頂,老五隨後落於地面,收斂肉翼,變化人形,

    「見過真人,見過元君,」黃衣郎沖二人拱手行禮,

    「不是外人,需多禮,」阿九微笑點頭,先前她曾到東北尋找莫問,是黃衣郎將她送回崑崙山的,二人亦算是舊識,

    「真人已經功德圓滿,」黃衣郎沖莫問問道,它離開時最後一場戰事還沒有開戰,故此它並不知道戰事情況,

    「已盡全功,」莫問點頭回答,轉而沖黃衣郎身側的那隻巨鼠抬手見禮,「有勞你們久候了,」

    宵玉蘭見莫問跟它打招呼,抬起兩條前爪沖莫問回禮,

    「這位是賤內阿九,這位是我的兄弟吳云,這位是黃衣郎,這位是宵玉蘭,」莫問沖眾人加以介紹,眾人彼此打著招呼,只有宵玉蘭自己是獸身,故此與眾人見禮時面有愧色,

    莫問轉頭看向黃衣郎,黃衣郎會意,側目看了肖玉蘭一眼,沒有說話,

    「老五,你與宵玉蘭前去尋些食物,」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答應一聲,與宵玉蘭一同下山,

    「真人,這黑鼠精眼神飄忽,心性不定,趕路時多有抱怨,黃某怕它中途逃走耽誤了真人大事,便沒有將內丹還它,」黃衣郎解釋,

    「它當初是被迫歸順的,終究還是外人,待得掘開陵墓,當儘早放它離去,」莫問點頭說道,

    二人說話之時,阿九提氣輕身自山頂向北掠去,數個起落到得陵墓所在區域,自光暗處畫符做法,效力果然大為減弱,

    「這幾日你們自何處棲身,」莫問問道,

    「回真人問,自山下搭了窩棚,」黃衣郎抬手南指,

    「為何不掘洞避寒,」莫問不解的問道,

    「真人便是不問,黃某也要說與真人知道,到來之初我們就欲掘土藏身,未曾想此處的這些山峰掘不得洞,挖進尺許便有陰風陣雨出現,換了幾處皆是如此,」黃衣郎疑惑的說道,

    莫問聞言眉頭再緊,這處陵墓比他先前預計的要詭異複雜的多,

    「法借用地氣,法術不得起效,好在使用自身靈氣沒有阻礙,」阿九自北側回返,

    「不可使用法術,單靠自身修為很難破除這陵墓中的層層阻礙,」莫問搖頭說道,道人施展法術是以自身靈氣與天地靈氣產生感應,由此借助天地靈氣為己用,以一兩借千斤,如果千斤不得,單靠自身一兩,威力大大消減,

    「只要破了這處八卦之地,你我就可以使用法術,」阿九說道,

    黃衣郎聞言在旁插話,「元君有所不知,這些山峰挖不得啊,」

    阿九聞言看向莫問,莫問出言解釋,「這處三環山峰一經挖掘就會起風降雨,想必是有人將建陵工匠活埋在了這些山峰之下,怨氣積聚,一經宣洩就會引風落雨,」

    「超度亡魂對你我來說不算難事,你顧忌的是什麼,」阿九見莫問神情凝重,猜到他還有別的顧慮,

    「倘若破了這處八卦永生之地的地氣,我擔心損傷墓中的事物,」莫問說道,

    阿九點頭過後沒有再說話,莫問的顧慮是有道理的,蕈草雖然名字帶有草字卻並非草木,而是一種與山菇類似的事物,陵墓中可能存在的這株蕈草乃凝聚地氣和金玉之氣而生,倘若地氣有變,它很可能會化掉,

    沉默之中阿九和黃衣郎都在看著莫問,她們看莫問的用意不言而喻,意在詢問在這樣一種對己方不利的情況下還要不要冒險進入陵墓,

    「搭建一處木棚,先安頓下來,」良久過後,莫問開口說道,

    此語一出,二人立刻明白了莫問的決定,即便情況對己方不利,他還是要進入陵墓,

    隨後三人開始忙碌,莫問自陰麓山腰選定了一處一畝左右的區域,砍伐樹木搭建木棚,冬天馬上就要來到,不咸山中會滴水成冰,必須建造一處避風取暖的場所作為落腳點,

    天色逐漸變暗,老五和宵玉蘭回返,帶回了一頭山豬和一隻老虎,不問可知是被老五以怪聲震暈之後捕獲的,

    宵玉蘭回返之後,莫問將其內丹還給了它,「你需進墓,為我們掘出兩條通道便可離去,屆時我有重賞與你,」

    「謝真人,謝真人,奴婢願意跟隨真人一同進墓,」宵玉蘭拿回了久違的內丹,得以變化成人,歡喜掉淚,跪倒在地衝莫問連連磕頭,

    「你若真的有心助我,以後便為友人,」莫問轉頭示意阿九攙扶宵玉蘭,黃衣郎雖然也能挖土掘洞,卻遠不如宵玉蘭挖掘之迅速,

    「謝真人高看,奴婢不敢與真人為友,只願為真人效力,」宵玉蘭沖莫問道謝,轉而又沖攙扶它的阿九道謝,「謝元君,」

    「老爺,你準備在這兒長住嗎,」老五指著初具規模的木棚沖莫問問道,

    「很快就會下雪,我們總不能露宿荒野,」莫問隨口說道,既然陵墓之中不能使用法術,就必須更加謹慎,步步為營,力求穩妥,

    晚飯過後,眾人再度開始搭建木棚,五人皆非尋常人等,伐木,豎牆,蓋頂,留門,到得天明時分已經起了兩間房屋,上午堆木為床,加固房屋,到得中午時分徹底完工,房屋外牆全為圓木,堅固異常,兩間房屋一大一小,莫問和阿九住西側小間,小間有一窗一門,窗沖北,從權之下門向了西方,大間窗,大門朝東,兩間房舍自內部可以互相走動,

    午飯過後,眾人躺臥休息,莫問忽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情況,一行五人之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人類,老五隻能算半個,阿九雖然被上清宗收為準徒,卻終究是狐狸之身,黃衣郎和宵玉蘭更不消說了,一個是黃色的大螻蛄,另一個是只黑色的大老鼠,

    眾人休息之時,莫問與阿九自西門出了木棚,逐一檢視三環山峰,這三座圓形山峰並非完整山峰,而是多有斷裂和間隔,而這些天然的斷裂恰好形成了八卦卦形,完全是先天成就,毫後天開鑿的跡象,

    細心查看之下,二人發現當年建造陵墓時工匠走的是正南方向的坤位,坤位的卦像正中有一條寬約數里的區域,其他區域多有巨木,唯獨這片區域的樹木最粗不過半抱,當是陵墓建成之後栽種的,

    檢視過外部,二人來到內側,內側的百里區域也長有草木,這裡的樹木也沒有很巨大的,這就表明當年建造陵墓時採用的是露天建造,使用這種建造方法的陵墓通常都是巨大的陵墓,此外,這種露天建造的方法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陵墓中有可能出現很大的機關,倘若是開鑿山洞自地下建陵,受洞口和墓道大小的限制,陵墓中就搬不進整體的大型機關,護墓的機關通常以巧為主,

    宵玉蘭當年發現的那塊石碑位於圓形區域的正南,沒有祭道,也鎮墓石獸,是獨自豎立的,下有碑座,寬約六尺,中為白玉石碑,高一丈五,上刻隸書「承天應世太祖魏武王征西校場,」魏武王三字涂金,其他為黑字,除此之外墓碑上並字跡,墓碑的碑頭為蓋頂日月,碑座為托底祥云,

    「征西校場,」阿九看著碑文上的字跡,尋常的陵墓通常是以「陵」「墓」「地」結尾的,這座石碑的碑文卻大異常規,

    「信奉儒道的古人視死如生,他們並不認為死是生命的終結,而是將它看成一個新的開始,西方是世人所認為的陰曹地府所在的方位,」莫問說道,

    「曹操出征陰曹,在此點兵,」阿九重新理解碑文含義,

    莫問點了點頭,且不管碑文如此書寫,這裡毫疑問就是曹操陵墓,不過碑文雖然否定不了此處是曹操陵墓的事實,卻透露出了一個潛藏的重要信息,那就是這座陵墓之中極有可能有著大量的兵將,要出征陰曹,總不可能讓曹操孤身前往,

    阿九顰眉搖頭,「此處先前應該有道行高深的異類盤踞,他們能在此建造陵寢,自然是將那異類驅逐或是斬殺了,能將道行高深的異類驅逐斬殺,必然是道家的前輩高人,此人要想令陵寢內的士兵長久昏睡,當不是難事,」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

    「此處實乃龍潭虎穴,最好還是請調兵卒挖開穹頂,」阿九搖頭說道,

    莫問轉頭看了阿九一眼,轉身向南走去,「自何處調兵,若不為他們效力,誰肯借兵於我,」

    「不得施展法術,我們毫勝算,」阿九跟了上來,

    「有宵玉蘭和黃衣郎在,我們可以挖開寬敞通道,即便遇險不敵,也可快速抽身,」莫問說道,

    「你準備何時開始,」阿九問道,

    「今日日落時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征西先鋒


    回到落腳的木棚,老五等人正在晾曬虎肉和豬肉,此時天氣已經轉冷,豬肉虎肉吊晾樹下不虞腐壞,

    「二位吃飽喝足,養好精神,日落之後開始動土,」莫問將兩隻酒袋分贈黃衣郎和宵玉蘭,

    二人接過酒袋,興奮的答應下來,它們在此處已經等了二十餘日,當真是聊透頂,

    「老爺,趁著沒有下雪,我再出去一趟,多帶點兒鹽巴酒水,下雪了我就飛不了了,」老五說道,

    「也好,宵玉蘭是個酒鬼,多帶點酒水回來,」莫問點頭答應,老五的雙翼是肉翼,沒有羽毛包裹,法在風雪天飛行,

    「謝真人,」宵玉蘭聽莫問言語隨意,高興的齜牙道謝,

    莫問沖宵玉蘭擺了擺手,轉而出言問道,「你曾經下到過墓室底部,將下方的情況再詳說一番,」

    「奴婢當年……」

    「既是友人,就需自謙,」阿九出言打斷了宵玉蘭的話頭,

    宵玉蘭聞言連連點頭,隨即變了稱呼,「我當年好像是從西面進來的,進來的時候避過了那些山峰,也沒有遇到什麼凶險,直接挖到了米牆,我當年挖到的應該是西面的米牆,向下的時候可能是向北挖的,挖出多遠我說不準了,我在地下也記不住方向,只知道大約挖出了二十多丈,下面的地形好似是上寬下窄的漏斗形,」

    宵玉蘭說完,眾人盡皆皺眉,宵玉蘭說的這些全部模棱兩可,沒有一句是肯定的語氣,

    宵玉蘭見眾人盡皆皺眉,尷尬抬手,「六十多年了,我真的記不清了,我當時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再來,」

    「漢魏時期的陵墓多為亞字形或甲字形,怎麼會是漏斗形,」莫問不解的問道,

    「我覺得是漏斗形,也不一定就對,在地下我分不清東西南北和遠近距離,只能感覺到離地面有多遠,」宵玉蘭低頭捏著衣襟,它和黃衣郎以及老五所穿的都是套頭長袍,這樣的袍子在變身時穿脫方便,

    「罷了,不去管它,尋到墓門,自墓道前行,總會到達墓室,」莫問擺手說道,宵玉蘭記不清六十年前的情況了,模棱兩可的敘述不但沒有用處,還極有可能誤導眾人,

    晚飯過後,老五展翼出山,莫問阿九帶了黃衣郎和宵玉蘭來到了石碑所在區域,

    墓碑向北九丈就是陵墓封堆,莫問抬手指了指正對石碑的封堆,宵玉蘭會意,現出原形,開始挖土掘洞,

    宵玉蘭是老鼠成精,打洞極為快速,加之這些泥土乃回填泥土,並不堅實,也少有石塊摻雜,一刻鐘之後便鑽進土中不見長尾,黃衣郎見狀亦現出了原形,尾隨其後,兩條粗壯前肢上下刨挖,左右撐擠,將宵玉蘭打出的兩尺土洞拓寬到了九尺,

    相較於宵玉蘭,黃衣郎的工作更加辛苦,不但需要上下刨挖左右撐擠,前行之際還要不時躺身,以巨大前肢上下擠壓泥土,這是為了讓土洞更加堅固,防止坍塌,

    「我始終心神不寧,」阿九看向莫問,

    「何故,」莫問側目打量著洞口,宵玉蘭雖然挖洞迅速,但決定什麼時候臨近墓門的並不是它,而是黃衣郎,如果沒有黃衣郎拓寬地道,宵玉蘭挖出的洞穴走不得人,

    「法言表,就是心慌,」阿九搖頭說道,

    「挖墳掘墓確傷陰德,但此處並非墳墓,」莫問說道,古語有入土為安之說,說的是不管人在活著的時候犯過什麼錯誤,死後都不應該被打擾,開棺鞭屍之舉是不符天道的,不過此處墓碑上既然寫的是校場,那便沒有了挖墳掘墓的顧忌,且不管它是不是墳墓,主人不將其當做墳墓,外人就需將其看做墳墓,

    「我擔心的並非此事,我只是感覺我們準備並不充分,」阿九環顧四周,此處方圓百里沒有鳥獸叫聲,夜幕籠罩之下整個五龍嶺死寂一片,既壓抑又森然,此外陵墓佔地極廣,不管什麼事物,一大就顯得肅穆莊嚴,面對著這處佔地百里的巨大陵墓,眾人心中都有著莫名的壓力,

    「紙上談兵終是不行,此舉旨在管中窺豹,只有見到墓門才能一窺端倪,在此之前不會有危險出現的,」莫問握住了阿九的手,出言安慰,

    「一旦進入地道,我們就法使用法術了,」阿九說道,

    「即便不得使用法術,你我還有武功,不怕的,」莫問笑道,

    「倘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必以身涉險,」阿九言語之中大有愧意,

    「欲得鰣魚之味美,便不可厭煩其多刺,」莫問笑道,古人有娶妻娶德,納妾納貌之說,說的就是德貌不可兼得,但阿九兩者兼具,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倘若沒有缺點反倒不合陰陽不虧的天道,

    阿九焉能聽不出莫問話中深意,嫣然一笑,默契心生,

    宵玉蘭和黃衣郎挖的很快,半個時辰已經推進了五丈有餘,挖出的通道可以供數人直身並行,這樣的挖掘速度倘若面對的是尋常王陵,半夜工夫就可挖通,但眾人此時面對的是一處舉世兩的超大陵墓,想要挖到墓門至少也要數天時間,

    「按照尋常陵墓,墓室通常位於北方,」阿九說道,

    「房屋後牆永遠比房門堅固,」莫問搖頭說道,言罷抬手下指,「陵墓深達二十餘丈,整體是走向地下的,自哪個方向挖掘都一樣,況且洞口向南,可以防止降雪之後大雪閉塞洞口,」

    「言之有理,」阿九點頭說道,

    「我選冬天挖掘也有原因,不咸山到了冬季非常寒冷,挖出的地道受冷之後會變的堅固,確保後路通暢,此外進入地下之後會很是悶熱,冬日寒氣可以抵消墓中悶熱,天氣寒冷毒物亦會衰弱,哪怕有毒氣侵襲,在寒冬季節毒性也會消減不少,」莫問一一解釋,

    「天樞子處事何等周全,」阿九聞言微笑點頭,世間的女子都喜歡既勇武又細心的男子,但勇武和細心的男子如同既賢惠又貌美的女子一樣很是少見,

    「天旋子過獎,」莫問自然知道阿九想聽到怎樣的回答,

    二人對視一笑,心中皆喜,二人當年意之間拿取的道號天樞天璇為一天一地,乃天成夫妻,

    大部分異類的本體較人類要強壯的多,黃衣郎和宵玉蘭挖土掘洞一刻不停的向前推進,中途並不休息,三更時分,老五回返,帶回了大量的鹽巴酒水和鍋釜雜物,

    莫問喊停了黃衣郎和宵玉蘭,取了酒水與二人解乏,

    黃衣郎和宵玉蘭休息之際,莫問和阿九走進了地道,經由黃衣郎拓寬擠壓的通道很是寬敞,較之尋常道路還要平坦,由於泥土都被其擠壓到了上下左右,故此洞外並積土,

    洞深達到了二十幾丈,前半部略微向西偏移,後半部又略作東偏,這是黃衣郎和宵玉蘭發現挖的歪斜了之後加以修正的結果,它們二人在地下都沒有方向感,取不了直線,不過整體來說通道並沒有偏離墓碑所在的那條南北經線,

    洞內四壁皆為細土,偶有碎石也不過雞子大小,這是回填時過篩造成的,

    「老爺,你又沒挖過墳,你怎麼知道墓門在哪兒,」老五抓了一把棗子遞向莫問,

    莫問見棗子熟透紅豔,便探手接了過來,

    阿九代為回答,「我們雖然沒有挖過墳墓,但道士熟悉殯葬事宜,正軌的陵墓,其墓碑,墓門,墓室都是在一條線上的,」

    老五得到解釋沒有再問,低頭專心吃棗,棗子和櫻桃是兩種最容易生蟲的水果,十個熟透的棗子裡面至少有一個有蟲,而熟透了的櫻桃內部生蟲的情況更多,十有二三,

    「方向不會有錯,怕的是高低有誤,」莫問說道,通道是自地面向北挖掘的,很難保證墓門不在下方,

    阿九點頭過後走到地道盡頭,上下探手,延出靈氣加以感知,靈氣是具有穿透性的,可以通過靈氣來試探數丈外的事物,

    感知過後,阿九轉身沖莫問搖了搖頭,示意未曾察覺到墓門,

    「百丈之後再行探查,」莫問沖阿九招了招手,三人轉身出了地道,

    宵玉蘭和黃衣郎休息過後再度進入地道向前推進,到得上午卯時,莫問招呼二人出來歇息,他曾為大軍統帥,深諳統兵之道,要想讓士兵聽命,就必須讓士兵吃飽,正所謂強將不差餓兵,宵玉蘭和黃衣郎飽餐肉食酒水,睡到午時再度開工,

    三日之後,宵玉蘭率先立功,它敏銳的嗅覺聞到了米牆的味道,尋著氣味下挖丈許,發現了陵墓的糯米封土,再挖九尺,發現了巨大的墓門,

    由於先前所挖地道位置太高,又用去一日工夫將通道削平,到得第五日方才將墓門徹底清理了出來,

    這處墓門高有丈許,寬達兩丈,與尋常墓門不同,這處墓門更像城門,左右各有門垛,左刻「征西先鋒」,右刻「勇冠三軍」,門上為四角門樓,門樓下方有一石匾,上面有字跡,而是陰刻著一件形狀奇怪的兵器,

    「兩個半月,中間是個矛,老爺,這是個啥兵器,」老五抬頭打量著那件兵器,

    莫問眉頭緊鎖,沒有開口,

    「九姑,這到底是個啥兵器,」老五見莫問不語,又轉頭去問阿九,

    「方天畫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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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破門進墓


    「方天畫戟,那不是呂布用的兵器嗎,」老五驚呼出聲,

    「用方天畫戟的並不止他一人,」莫問側目說道,

    老五見莫問神色不悅,急忙扭頭上望,「原來方天畫戟是這樣的呀,」

    莫問沒有再在墓門前停留,轉身向外走去,黃衣郎和宵玉蘭先行跟出,它們二人一個住在不咸山,一個偏居大鮮卑山,沒有聽說過呂布此人,

    「傳言呂布已經被曹操殺掉了,」阿九隨後跟上了莫問,

    「此人確實投降於曹操,但曹操有殺掉此人卻人知道,」莫問緩緩搖頭,常言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呂布乃漢代之後三國名將,弓馬嫻熟,武藝超群,劉備曹操皆被其打敗過,此人勇武事蹟難以勝數,最為著名卻被人張冠李戴的是常山之戰,率數十騎衝入黑山軍萬人軍陣,七進七出猶如人之境,史書與市井皆推崇他為三國第一猛將,倘若此人真在陵墓之中,在不能施展法術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是此人對手,

    「若呂布真在墓中,當如何處之,」阿九眼見安慰不成,便不再徒勞,

    「只能見機行事,」莫問說道,

    「老爺,呂布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他真的會在墳裡嗎,」老五快步跑了上來,語氣大有崇敬,

    「倘若此人不曾被曹操殺掉,很有可能就在此處,」莫問點頭說道,漢代是道教發展的巔峰時期,多有仙人和道士,曹操乃魏國之主,有仙人和道士暗中助他也在情理之中,使人假死以延長存世時間對仙人和道士來說並不算難事,更何況此處本來就是八卦永生之地,

    「那他到底有沒有被殺掉,」老五興奮的問道,

    莫問不願回答這種毫意義的問題,搖頭敷衍,阿九在旁接過了話頭,「據說呂布投降之後曹操意殺他,是受了劉備的攛掇才將呂布勒死的,但此事有太多疑點,劉備曾經受惠於呂布,呂布落難之後此人不但沒有報恩,反而攛掇曹操將其殺死,曹操此人心思縝密,豈會受劉備攛掇,此外曹操若真要取呂布性命,當可按照慣例將其斬首,何必將其勒死之後再行斬首,豈不是畫蛇添足,」

    「千萬別死,千萬別死,」老五激動的連連搓手,男人遇到實力勝過自己的,通常會佩服,女人如果遇到容貌勝於自己的,通常會嫉妒,

    「即便不死,也勢必有所改變,」莫問大潑涼水,

    「老爺,我們如果救他脫困,他說不定會幫助咱們,」老五不明就裡,按照常理進行揣測,

    「此人如果真在陵墓之中,勢必已經受到控制昧了本心,若是見到外人闖入,將會予以阻攔擊殺,不會幫助我們,」莫問隨口說道,

    說話之間,眾人出了地道,回返落腳的木棚,

    回到木棚,老五好奇之心不減,追著二人詢問呂布生平,莫問不願多費口舌,阿九開口為老五釋疑,「此人父母早逝,先認丁原為義父,後誅殺丁原,認董卓為義父,其後又殺董卓,故此有人貶他為三姓家奴,」

    「他是這麼一個人啊,」老五咧嘴歪頭,

    「他雖然勇冠天下,卻也只是一個俗人,俗人自然會有各種缺點,」阿九說道,

    莫問本心插言,聽到阿九言語忍不住說道,「你切莫誤人子弟,據我所知此事怪他不得,丁原董卓之流老奸巨猾,呂布年幼多被利用,所行反覆常之事其實只是匡正過失,禮記有語,君賢換臣忠,父慈得子孝,忠孝與否當看君父是否真心相待,若是君父陰御調用,薄情寡恩,為人臣子者自當背離而去,若繼續恪守忠孝便是愚忠愚孝,不可取也,」

    「這還差不多,」老五滿意點頭,

    「你偷閒不說,我說的不對,你又來怪我,」阿九嗔怪莫問,

    「九姑,呂布的賤內是不是貂蟬,」老五又問,

    「不是的,貂蟬是他的妾……」

    「一派胡言,世上何曾有名為貂蟬之人,貂蟬乃整冠女官的官名,」莫問按捺不住再度糾正,「本以為你親見親聞當知實情,未曾想也是道聽途說,不得真相,」

    「我住在名山,又不常出來,」阿九橫了莫問一眼,

    「孔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莫問皺眉搖頭,

    「酸的貧道牙疼,」阿九捂嘴轉頭,

    老五眼見氣氛不對,急忙探手入懷取出了那件失而復得的軟甲遞給莫問,「老爺,我總是變來變去,這個用不上了,」

    「早些休息吧,」莫問接過軟甲沖老五點了點頭,

    「與我穿著,」阿九探手去拿莫問手中軟甲,

    「我穿,」莫問正色搖頭,

    「給我,」阿九再搶,

    「輪不到你一女子,」莫問推開了阿九,

    換做矯情造作的男女,勢必會將軟甲讓與對方穿著,但莫問和阿九卻反其道而行之,這就是道人和俗人的區別,因為二人心中明白,一旦進入陵墓勢必危險重重,誰穿了這件軟甲誰就要衝鋒在前盾護眾人,

    次日清晨,天降大雪,雪花紛紛,北風凜凜,禿枝瑟瑟,天地茫茫,

    眾人吃罷早晚,輕裝進入地道,來到石門外側,

    細心的觀察過石門的門軸,莫問發現這兩扇石門只能向內側推動,

    發現了這一情況,莫問並未急於嘗試,而是轉頭命黃衣郎和宵玉蘭自地道左右兩側各開出了一處可供藏身的區域,

    「倘若出現變故,立刻藏身其中,」莫問沖眾人說道,

    眾人聞言盡皆點頭,

    莫問走到石門正前,延出靈氣試那石門厚度,當在兩尺左右,氣凝雙臂緩慢推動,石門向內移動了半寸,隨後便難動分毫,

    「內有頂門石,」莫問轉身沖眾人說道,頂門石是封墓最為常用的一種手段,自地下挖槽,以翹板或石球滑動撐頂,令人法自外部開啟墓門

    阿九上前撫手石門以靈氣試那石門厚度,「厚逾兩尺,你我合力當可破門而入,」

    「我來,」黃衣郎側身上前,

    「門內情況不明,不能讓你們以身涉險,你們先行避開,我與賤內出手震碎石門,」莫問沖黃衣郎搖頭說道,

    黃衣郎聞言大為感動,沖莫問說道,「黃某皮糙肉厚,尋常暗器傷我不得,還是我來吧,」

    莫問搖頭擺手,示意眾人躲進剛剛挖出的左右凹洞,

    老五知道莫問執拗性情,走上前去拉著黃衣郎進了左側凹洞,宵玉蘭沖莫問和阿九道聲小心,退進了右側凹洞,

    「你不忙出手,」莫問上前以靈氣感知石門內側頂門石所在的位置,轉而後退半尺,斜步定身,氣凝雙掌,猛然擊出,

    一擊過後,石門巨震,回聲激盪,

    待得塵埃落定,莫問側目看向石門,發現右側石門左下角已經出現了裂痕,

    莫問此舉旨在試驗獨自一人多次出手能否震碎石門,而今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踏實幾分,倘若再遇到類似的石門,孤身被困其中也可以破門脫困,

    莫問轉頭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會意,走到他的身後,探出右掌抵住莫問後背靈台,靈台穴位於身後督脈,提氣出手時氣息都是自氣海下行,繞行會陰走督脈而發出的,還氣入海走的才是前胸任脈,

    二人同門學藝,練氣法門相同,可直接輸送靈氣,不虞岔氣走偏,感受到阿九靈氣到來,莫問再度出掌,得阿九助力,右側石門左下尺許大小的一塊青石被擊碎,大小不一的石塊飛進了門內那片未知區域,

    擊碎了石門,阿九立刻閃身向右側避開,莫問待阿九避開之後方才閃身向左,避開了那處尺許大小的缺口,

    二人閃開之後,洞內方才傳來了石塊落地的聲音,響聲之中摻雜回聲,表明門內是一處大而空曠的平坦區域,

    石門內部的溫度較外面要高上不少,石門一破,石門內部的滯氣立刻向外溢出,莫問聞嗅氣息並沒有感覺到毒氣,這處陵墓自建成至今不過百餘年,尚不足以滋生毒氣,

    等待片刻不見異常,二人回到石門正中,此時石門下方的頂門石已經處撐頂,二人同時出手,延出靈氣推開了左右兩扇石門,

    石門內部是一處五里大小的圓形區域,高有十餘丈,有著與天空類似的穹頂,這處區域與軍營的演武場極為相似,兩側放置著各種演武器具和兵器,有練力的石鎖,有開弓的豎靶,還有很多石製的兵器架,這種兵器架足有數十個,分列左右兩側,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皆有陳列,連各種少見的奇門兵器也有陳列,各種兵器自大到小,自長至短,一不全,單是大小不一樣式各異的刀就有數十把,

    在二人打量石門內部情況的同時,演武場四面銅人頭上所頂的火盆紛紛自燃放光,火盆有上百隻,自燃之後將整個演武場照的如同白晝,

    老五等人見火盆自燃,皆感驚詫,莫問和阿九卻並沒有感到意外,那些火盆中的油脂想必是摻雜了陳年骨磷,見風自燃也不足為奇,二人此時的注意力集中在演武場正中,在距離石門兩里左右的中心區域站著一個人,此人年紀當在三十五六,比百里狂風還要高出半頭,面龐清瘦俊朗,雙目緊閉卻仍然英氣逼人,身上穿的是金鱗護身甲,頭上戴的是雙翎英雄巾,腳上穿的是適於馬戰的勾鐙獸鼻靴,右臂外探,手握拄地的正是丈二方天戟,

    看清此人樣貌,莫問和阿九收回視線面面相覷,呂布真的在這裡……

第二百五十四章 溫侯呂布


    與阿九對視過後,莫問再度轉頭看向石室,石室四壁為青石壘砌,地面為青磚鋪就,與尋常的演武場並區別,不似藏有機關,

    「你們留在這裡,分立左右兩側,留出退路於我,」莫問環視眾人,

    眾人聞言點頭答應,莫問邁步走進石室,

    進入石室之後,莫問靈氣下行,出湧泉,入地三尺,窺察地面下的情況,發現磚石之下皆為實地,並機關,

    小心的走過三丈,莫問變為正常速度,前行之際凝神注視著石室正中的那員武將,根據其衣著樣貌以及所用兵器來看,此人應該就是溫侯呂布,不過在確定其正身之前,還是不能就認定他就是呂布,

    「老爺,走慢點兒,」老五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莫問聞聲並未回頭,也並未減速,陵墓之中雖然不能使用法術,自身靈氣的使用卻不受影響,即便有機關出現,他也有把握一躍之下退至石門,

    前行的同時,莫問發現那員武將周身並活人氣息,臉上落著了不少灰塵,在其右眉上部有一道半寸長短的傷痕,這道傷痕雖然不見血跡,卻也沒有癒合結疤,

    石室裡溫度較高,火盆燃起之後溫度更高,在距離呂布百丈之處時,那員武將猛然睜開了眼睛,在其睜眼的瞬間,所有火盆火焰同時暴漲,將五里方圓照的如同白晝,

    百年前的殉葬之人睜開了眼睛,若是換做尋常人等,勢必會被嚇的亡魂大冒,莫問雖然沒有太過驚詫,卻也下意識的止住了步子,側目打量著那員武將,

    「老爺,他睜眼啦,」老五喊道,

    「真人小心,」黃衣郎亦出言告警,

    「噤聲,」阿九急忙制止二人,

    莫問雖然聽到了三人的聲音卻並未回頭,看到此人眼神他確定此人就是呂布呂奉先,因為此人的眼神充滿了英氣和銳氣,透著俯視一切的自信和冷靜,確定此人身份的同時,莫問細心的發現此人鼻下飄起了灰塵,這就表明呂布還活著,但詭異的是此人雖然呼吸,卻仍然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福生量天尊,」莫問施禮在前,

    呂布聞聲歪頭看向莫問,眼神複雜,難辨其心中所想,

    雖然不知呂布心中所想為何,莫問卻知道此人在思考,既然能思考,就不是死人,

    隨後就是長時間的對峙,呂布睜開眼睛之後並沒有活動肢體,甚至不曾將臉上的灰塵擦去,始終保持著單手持戟的姿勢,側目直視莫問,

    要看一個人的心性,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對方的眼神,眼神是法偽裝的,但莫問自呂布眼中卻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呂布的眼神很複雜,有敵意,有俯視,有鎮定,這幾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很難揣度對方心意,

    雖然猜不出對方心中所想,莫問自呂布的眼中卻並未發現疑惑,茫然,高興這三種情緒,這就表明對方已經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不想離開這,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長時間的對視和對峙之後,莫問先有了動作,開始重新邁步,不管人還是事,在靜止的時候是很難看出其本質的,必須讓它動起來,

    「貧道上清宗天樞子,敢問將帥名號,」莫問行走的同時出言問道,

    莫問重新邁步之後,呂布的眼神出現了細微的變化,敵意有所增長,微微轉頭,以右側眼角餘光注意莫問,

    莫問發現了呂布眼神的變化,由此確定此人是個武功高手,真正的高手在打量對手的時候都會用眼角餘光,這是因為以眼角餘光看人,可以避免對方察覺到他心中所想,還會給對方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

    呂布眼神的變化令莫問心中浮現出了疑雲,他法確定呂布眼神的變化是其思考過後做出的舉動還是其多年養成的習慣,法確定這一點,就法確定呂布是不是還有自己的神智,

    呂布這種蔑視的眼神並沒有起到作用,見到這種眼神,莫問心中生起了極其強烈的鬥志,他本性並不喜歡與人爭強鬥狠,但是有著強烈的自保本能,在自身或者親人的安全受到威脅時,這種自保的本能就會轉化為主動進攻的鬥志,

    除了本身自保本能,男人的血氣也佔據了很重要的一部分,道人俯仰天地,遇弱不欺,遇強不怕,管你是何種厲害人物,皆不退縮,

    再度邁步之後,莫問前進的速度不慢反快,促使他步速加快的原因是心中生出了怒氣,這種怒氣不是由呂布蔑視的眼神造成的,而是源自自身,呂布名頭實在太大,他內心深處不可自制的有幾分懼意,這種懼意令他感到羞愧,自省之下羞愧就變成了怒意,有心與此人一較高下,去除心魔,

    在距離呂布十丈處,呂布有了動作,左腿弓步,右腿側馬,右手自方天畫戟的中部滑到了下部,單手持握,筆直外探,挑眉待敵,

    莫問見狀再度止步,到得此時他仍不知道是何種緣由令呂布甦醒,也不明白呂布是心甘情願為曹操守靈還是被人施法控制了心神,

    沉默,對峙,莫問此番是故意選擇僵持,呂布單手持握方天畫戟的末端,這支方天畫戟為精鋼打造,重量當過五十斤,全靠其右腕提拿,可以憑此觀察呂布底細,倘若呂布手腕發抖,就表明他還是人,倘若一直保持這種費力的姿勢不動,則表明呂布已經超出了人類力量的犯愁,

    動了,片刻之後呂布的右腕開始微微抖動,莫問見狀心中有了計較,再度開口,「貧道天樞子,心與溫侯……」

    莫問話音未落,呂布再度有了動作,探出左手,指向莫問,

    莫問循其左手所指,低頭下望,發現呂布指的是他腰間佩刀,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陡生敬佩,呂布是否喪失神智還不為可知,但可以確定此人是一一個真正的武者,不與手寸鐵之人動手,

    「天樞子得罪了,」雖然心生敬佩,莫問仍然探手抽出了黑刀,阿九此時就是門外,二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看在眼裡,不能讓自己的女人誤會自己膽小懼戰,

    莫問黑刀一出,呂布立刻挺戟前衝,

    莫問擺出追風鬼步起勢,凝神以待,與此同時觀察呂布的身法,呂布在蹬地前衝之時有離地動作,到得三丈外方才落地,這就表明此人雖然不可凌空,身法造詣卻非比尋常,較蒲雄要高出一倍,比張洞之還要快出五成,

    十丈距離,呂布頃刻就到,到得近前方天畫戟攔腰橫掃,眼見方天畫戟來到,莫問並未抽身後退,而是以鐵板橋之勢後躺避開,之所以要兵行險著有此一舉,乃是為了確定呂布的方天畫戟能否發出與刀芒劍氣類似的外延氣息,

    方天畫戟為重兵器,自莫問上方橫掃而過,眼見莫問竟然用了鐵板橋,呂布眉毛微挑,快速旋身,方天畫戟劃圓而回,此時莫問已經試出了此人的真實修為,呂布所用的方天畫戟可以發出兩尺左右的外延氣息,武人不同於道士,他們不懂得練氣法門,能將通過兵器將氣息外延兩尺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方天畫戟疾掃而回,莫問抽身後退三尺,待得方天畫戟掃過,立刻施出追風鬼步到得呂布近前,左手擒風鬼手直取呂布腋下極泉穴,右手黑刀反撩,以防方天畫戟再度環回,

    由於心中極為重視,此舉進攻莫問便將速度和力道催到了極致,原本以為呂布兩掃之下身形勢必產生慣性,導致法防守,未曾想呂布將方天畫戟斜劃撐地,疾起右腿踢向莫問左肋,

    莫問未曾想過呂布會出此奇招,此時右手後撩,已經法回救,只剩下後退和兩敗俱傷這兩種選擇,心中閃念加以斟酌,立刻抽身後退,倘若換成旁人,在危急時刻他一定會拼著受傷而損掉對方持拿武器的手臂,但此時情況不算焦急,沒必要走兩敗俱傷一途,最主要的是他法確定封點氣穴對呂布是否有用,

    呂布一腳提空,立刻收力落地,紮根之後方天畫戟取上位回左手,右腿彎曲借力,單臂持握,挺戟追刺,

    莫問再施鬼步向右閃躲,呂布見莫問身法詭異,中途畫戟換於右手,橫臂再掃,

    方天畫戟是長兵器,呂布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莫問借身法優勢再度避過畫戟,貼身出手,此次取的是重穴顫中,

    呂布再度正確應對,右手抓握畫戟末端,側身回手,以畫戟鋼桿攔住了莫問,單臂拒之,

    此番莫問沒有再退,而是仰身出腳,勾踢顫中,呂布抬左膝擋住,隨即伸腿直踏莫問右腿膝蓋,

    這種近身的打發貴在快速,莫問見其左腿踹來,連番轉身繞到了呂布身體左側,黑刀劃向其左腿,呂布畫戟後探,擋住黑刀,送臂卷摔,莫問單臂撐地,貼地避開,

    後退之後莫問沒有再急於進攻,尋常武人只有一條手臂使用嫻熟,但呂布雙手皆嫻熟,想必是其多年馬戰的結果,此外此人雖然沒有靈氣修為,卻力大比,哪怕使用的是長兵器也可快速反應,最為重要的是此人身經百戰,招數精妙,進退之間絲毫不見漏洞,進攻防守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莫問皺眉沉吟之際,呂布再度弓步追上,方天畫戟自右下向左上斜削,莫問急速閃念之後,氣灌刀身,猛削而下,先斷了他的畫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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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呂布曾率數十騎衝殺黑山軍萬人軍陣,能自萬軍之中全身進退可見其攻防有度,這根方天畫戟是他慣用的兵器,只有斬斷他的方天畫戟,才有可能令他的進攻和防守出現漏洞,

    刀戟相碰,莫問右臂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感受到刀身傳回的阻力,莫問立刻抖腕收刀,這把黑刀血槽太寬,刀身並不堅固,一擊之下沒有將方天畫戟斬斷就表明方天畫戟不是凡物,倘若繼續凝氣催壓,極有可能崩斷黑刀,

    由於收勢及時,黑刀並非斷裂,莫問見狀微微放心,這把黑刀有殺傷魂魄之效,在這陵墓之中大有用處,萬萬不能折損,

    收刀後退的同時,莫問將刀鞘自腰間卸下,還刀歸鞘反手將黑刀擊向石門處,阿九眼見黑刀飛回,閃身上前,出手接住,

    「老爺,我來幫你,」老五出言高喊,

    「不用,」莫問提氣制止,轉而徒手迎向呂布的方天畫戟,男人都有爭強好勝之心,與呂布走過幾個回合之後,呂布的威猛激了他的好勝之心,

    戰到此時,莫問已經摸清了呂布的實力,以習武的武人來說,呂布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他的高大身形和天生神力令他可以輕鬆的使用數十斤的長兵器,這是天生的優勢,其後天優勢是此人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與人比拚爭鬥,臨戰經驗比豐富,不管施出怎樣的奇招攻他,他都曾經見過類似的進攻招式,需分神細想,下意識的就能做出防守,面對著這樣一個對手,幾乎處下手,

    古人云術有專攻,呂布為武人,莫問為道士,武人再強,憑藉的也只不過是自身的力量,不可能與能夠借用天地靈氣為己用的道士比拚,但此處的八卦地勢限制了莫問的法術,使用武功與呂布爭鬥,是徹頭徹尾的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莫問扔掉黑刀,為的就是扭轉這種劣勢,雖然此處不能使用法術,他的靈氣修為還在,紫氣可破體攻敵,

    到得一丈五尺處,莫問沒有再進,而是發出靈氣隔空擊向呂布前胸,呂布不明所以,未予防守,被靈氣擊中,倒跌飛出,

    莫問一擊得手立刻欺身追襲,這是他的對敵習慣,一擊得手就會連下重手,

    呂布倒飛之時快速調整身形,以方天畫戟的矛刺拄地,快速止住退勢翻身落地,落地之後方天畫戟疾刺而出,

    莫問見狀瞬時嚇出了一身冷汗,為了能夠追上倒飛的對手,他取的是直線,用的是全力,壓根兒沒有想到呂布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調整身形,急衝之下徑直衝向了方天畫戟的矛尖,已然收勢不及,

    世上最快的東西不是奔馬,也不是飛鳥,而是人的神智,危急時刻莫問心中浮現出兩個念頭,一個是憑藉天蠶軟甲硬受對方的方天畫戟,二是斜身倒地打滾躲避,電光火石之間,莫問選了後者,他前衝之勢太快,這麼快的速度,天蠶軟甲能否抵擋的住方天畫戟實在難以預料,

    打定主意,莫問立刻側身倒地,貼地向呂布滾去,這種動作說的好聽點叫黑蟒翻身,通俗的叫法是懶驢打滾,是一種大損顏面的招式,莫問奈之下用了這種招式,心中很是惱怒,避開方天畫戟之後也並沒有起身,而是接連翻滾到得呂布近前,雙手屈指成拳,借翻滾之慣性,憑追風鬼步轉圈不暈之優勢,自翻滾之中連續出拳攻擊呂布下腹氣海,三滾六拳,拳拳力重,

    最後一拳,莫問用盡了全力,呂布再度倒飛,莫問趁勢以烏龍絞柱之勢直身躍起,弓步蹲身,左掌後撤,右掌前伸,做定身收功勢,

    莫問剛剛做了收勢,眉頭便再度皺起,呂布後退三丈便止住了退勢,退勢一止立刻回身反衝,絲毫沒有停頓和間隔,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再起疑雲,先前的六拳取的都是呂布氣海,哪怕換成是渡過天劫的修行中人,也早已經被震散了靈氣,呂布一尋常武人竟然不為所傷,此事蹊蹺,大違常理,

    見呂布衝至,莫問引龍出海,氣出雙臂,隔空出掌,呂布此番有了防備,眼見莫問出招,立刻揮舞方天畫戟挑砸封擋,

    靈氣形有質,穿透探查時靈氣鬆散柔和,但出招攻敵時靈氣堅實剛猛,前者看不見摸不著,後者雖然同樣看不見,卻能被人感受到,原因是靈氣被壓縮凝聚,既然能被對方感覺到,自然就能被阻擋,莫問隔空發出的靈氣皆被呂布挑飛砸散,發十餘掌,竟一掌中的,

    這種打法對靈氣損耗很是嚴重,眼見果,莫問立刻停止,心念一轉,決定再走險招,待得呂布持戟攻來,提氣踏地掠到了高處,離地兩丈俯視呂布,

    呂布抬頭上望,見莫問凌空定住,方天畫戟斜劃撐地,借撐地之地將身形拔高,拔高之後方天畫戟反劃半圓,上砸莫問三陽魁首,

    見此情形,莫問急忙橫移三尺避開了方天畫戟,轉而再拔丈許,

    呂布有凌空之能,一擊未果便落回地面,探頭再度上望,莫問低頭俯視,刻意露出蔑視神情,呂布見狀眼神之中大有怒色,俯視片刻舍了莫問,向右側石壁走去,

    莫問的本意是想誘使呂布畫戟脫手凌空來刺,然後借半空換位之能取他兵器,再行圖之,未曾想呂布並沒有扔出方天畫戟,

    呂布身形高大,行走之時每一步都能跨出三尺,反提方天畫戟,行走時雙肩微送,步履沉穩,陽剛之中不乏飄逸,確有一代名將之風,

    起初莫問並沒有多想,高居半空打量著呂布,與此同時回憶先前的一些細節,呂布雖然有呼吸卻沒有陽氣,連受六拳竟然行動自如,對陣地前還能夠應變出招,諸多矛盾複雜的線索摻雜在一起令得此人越發撲朔迷離,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是由道人出手將他變成了能夠活動的屍體,那他就不應該有呼吸,也不應該能思考,可是如果他不是死人,怎麼能受得住以靈氣助力發出的六拳,

    要想確定此人的真實情況,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他號脈,但呂布勢必不會老老實實的伸出手來,

    「老爺,不好,那傢伙衝著弓箭架子去了,」莫問凌空思索之際,石門處傳來了老五的叫嚷,他先前曾經死在弓箭之下,對於弓箭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不止是老五,莫問對弓箭也很是忌憚,俯身下望,果然發現呂布行走的方向是擺放弓箭的石台,

    見此情形,莫問空中急速轉身向石台掠去,趕在呂布到來之前抓了一把強弓在手,拿過箭矢搭弓開弦,

    呂布在莫問拉弓之時已經擺出了防守格擋的姿勢,但莫問令他失望了,這一箭只出了不到五尺就掉落地面,統兵三年,他幾乎沒摸過弓箭,

    呂布見狀面露疑惑,莫問不待其反應過來,探手將台上的大小弓箭盡數收起,連同箭囊一併抓起,舍了呂布,急速回返石門,

    「此人厲害非常,你能與他戰平著實不易,切莫著急,當謀而後圖,」阿九出言安慰,

    「他不過是一介武夫,我是一渡過天劫的道人,哪怕勝了他也是勝之不武,何況是戰平,」莫問扔下弓箭箭囊,轉身回望呂布,只見呂布正持著方天畫戟向原本站立之處走去,並沒有過來追趕,

    「真人,羽箭尾部有卡槽,要對準才行,」黃衣郎好心的拿起弓箭出言提醒,

    「我知道,」莫問略感尷尬,隨口敷衍,

    「孔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阿九歪頭笑道,

    「嘲諷於我,很是痛快,」莫問戰呂布不勝,本就心中不快,聽得阿九揶揄,冷聲反問,

    「你板著面孔說我就可以,我說句玩笑話都不成,怎麼如此霸道,」阿九半真半假的說道,

    「老爺,現在怎麼辦,」老五手指石室,出言打岔,

    莫問聞言沒有接老五話頭,而是直視著阿九,與阿九確定了名分之後,阿九的一些言語和舉動並不令他非常滿意,究其根源,可能是二人關係的改變令得阿九表現出了更多的真實性情,也可能是她沒有自同門進入到妻子的角色,

    「老爺,他站在原來的地方不動了,」老五仍然試圖緩和氣氛,

    「夫為妻綱,古訓有之,有何不妥,」莫問直視阿九,

    「我們的祖師是上清靈寶天尊,又不是孔夫子,」阿九說完轉頭看向石室,

    莫問聞言心中更加不悅,本想發作,卻強自壓制了下來,他首先想到的是阿九是不是故意跟他鬧矛盾,以此令他打消進入墓室的想法,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為進入墓室還關係到老五,並不是阿九一個人的事情,去除了這種可能,就只剩下了一個原因,那就是阿九多年以來一直自己生活,沒有接受過尋常女子自小必須學習的三從四德和三綱五常,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這也不算壞事,

    「老爺,他不動了,」老五再度抬手指著石室,

    莫問轉頭看向石室,只見呂布已經回到原處站立不動,仍然是單手持戟的跨步站立姿勢,所站位置也與之前不差分毫,

    「真人,在此處你施展不得玄妙法術,不若我們一起動手,將他拿下,」宵玉蘭小心的獻策,

    「宵玉蘭所言不差,」黃衣郎出言附和,

    「對,一起上,」老五也同意,他雖然佩服呂布驍勇,卻並不影響他的立場,

    「這石室和呂布此人都大有蹊蹺,稍安勿躁,不可魯莽,」莫問搖頭說道「暫且不說呂布,就說這石室,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這石室只有這處入口,沒有出口,」

    莫問說話之際,阿九目視前方,假借還刀輕撓他的掌心,

    莫問心中本感氣堵,覺察到阿九的動作,知道阿九有服軟道歉之意,心情立刻平復,隨即開始反省自己不應該霸道欺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魂魄不全
        
    「依你之見。此人是死是活。」莫問指著已經回歸原位的呂布沖阿九問道。

    「此人眉上有一道傷口。那道傷口並未癒合。可見其氣血不通。想必已經死去多年。」阿九說道。

    「但此人仍有呼吸。若是生機斷絕。怎會有呼吸。」莫問搖頭說道。

    「此事太過蹊蹺。無從判斷揣度。我們不如反轉推度。若是換成你我。使用何種手段才能讓一個人變成這般模樣。」阿九歪頭打量著石室內的呂布。

    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此處乃八卦永生之地。氣息與外部隔絕。在此處可得永生。但此事有所限制。那就是此人必須處於假死狀態。倘若甦醒就會飢餓進食。一旦進食消耗仍然會衰老。令人假死並不困難。只需定住此人魂魄便可。」

    「呂布眉上的傷口不曾癒合。表明他被俘之後就被送到了此處。由道門中人施法。將其魂魄定住。」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點頭贊同。古人對於身後事看的很重。王侯在掌權之初就會開始為自己修建死後的陵寢。呂布被俘時曹操已經年近五十。那時候這處陵寢應該已經存在了。

    「要定住一個人的魂魄並不難。難的是保留其部分神智。」莫問搖頭說道。呂布攻防有度。足見其心智不失。但他也並非神智齊全。不然甦醒之後會立刻逃離此處。

    「老爺。魂魄如果被定住了應該很痛才對。他好像沒啥知覺。」老五在旁插言。

    「他本體未損。」莫問說道。呂布的情況與老五當年的情況還不一樣。呂布沒有受到致命的創傷。

    「你那幾拳都打中了他的肚子。他好像也沒感覺痛。」老五說道。

    「會不會是被法針封住了靈竅。」莫問猜測道。上清宗下屬很多門派。其中茅山一支就擅長使用法針。呂布的魂魄被定住卻不見符紙。也應該是法針所為。

    「法針雖然能定住魂魄令人不知疼痛。卻無法令人喪失部分神智。」阿九搖頭說道。

    二人言語至此便陷入了沉默。此時呂布已經回歸原位閉上了眼睛。石室內火盆的火焰逐漸減弱。

    片刻過後。莫問恍然大悟。「三魂七魄。他的三魂七魄不完整。」

    阿九聞言轉頭再看石室。「果真沒有影子。失的是地魂。」

    人體有三魂七魄。其中地魂又叫影魂。失去了地魂的人是沒有影子的。這石室中四面皆有火盆照亮。為的就是利用光亮掩飾呂布失去了地魂的事實。

    「不止地魂。靈慧也失去了。」莫問又道。靈慧主管人的神智。倘若失去了靈慧一魄。人會變的很是渾噩。卻又不至於瘋癲。因為命魂的主魄是中樞。失去了靈慧。中樞會接管靈慧部分司職。令人保持最基本的神智。

    「地魂應該被封在了呂布腳下。」阿九說道。

    「對。」莫問點頭。

    「老爺。你們說的什麼。」老五按捺不住在旁插嘴。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二人的談話內容其他三人聽的云裡霧裡。

    莫問出言解釋。「人體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各有司職。魂魄若是缺失。其所司職事就會出現問題。呂布所缺的是主管神智的靈慧。所以他的神智才會受到影響。只記得很少的一些事情。另外他的地魂也不在體內。而是被人封存在了他所站立的位置下方。所以他在失去目標之後就會自動回到原處。」

    「哦。」老五似乎懂了。

    莫問見狀知道老五還不明白。便再度通俗解釋。「古人以失魂落魄形容某人渾渾噩噩。舉止失常。可見失了少量魂魄是不足以令人死去的。只能導致其神智或是舉止出現異常。呂布就是這種情況。」

    阿九隨後補充。「市井鄉村不時有孩童丟魂。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家人外出喊魂之事。他們所喊的就是命魂。命魂是人體主魂。哪怕失了主魂人也不會死。只是躺臥不動。毫無知覺。呼吸仍然正常。」

    「如果能招回他的魂兒。咱們能省不少事兒。」老五建議。

    「沒用的。哪怕將地魂附回。還缺了靈慧一魄。」莫問搖頭說道。

    「請問真人。倘若尋回此人地魂。會有何後果。」黃衣郎好奇的問道。它們是日久成精的那類妖精。雖然可以運用魂魄卻並不知魂魄詳情。乃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三魂歸位。他就會恢復知覺。但神智還是混沌的。」莫問說道。

    黃衣郎曾經身陷囹圇。知道被困的滋味。聞言抬手頸前。「既然如此。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倘若殺掉此人。後果難以預料。」莫問擺手說道。此時雖然解開了大部分的疑惑。卻並不知道是什麼令呂布自假死狀態下甦醒。也不知道殺掉呂布會對這座石室造成怎樣的影響。

    「那就先把他綁了。」黃衣郎說道。

    莫問回頭看了一眼石室裡的呂布。未置可否。

    阿九見狀沖莫問使了個眼色。莫問知道阿九有話與他說。便跟著阿九向南走去。

    行出十餘丈。阿九停了下來。「你不願圍而攻之。」

    「他雖然魂魄殘缺。卻仍然恪守武人之道。豈能欺辱之。」莫問搖頭說道。

    「此處氣息封閉。你我不得使用法術。單以武力勝他著實不易。」阿九說道。

    「若是群起攻之。有失光明。」莫問再度搖頭。

    「你作何打算。」阿九又問。

    「此人靈慧已失。無有復原可能。我獨自戰他。與他一個最後的公平。」莫問說道。

    阿九聞言微微顰眉。「若是陵墓之中再有似他之人。你如何處之。」

    「呂布為三國第一武將。曹操以他打頭陣。存了虛榮炫耀之心。也有震懾來人之意。隨後關隘想必不會再有似他之人。」莫問說道。

    「只此一次。再遇強敵。一起出手。」阿九直視莫問。

    莫問點頭答應。轉而低聲說道。「我受儒家和世俗影響太深。惡習難改。守舊迂腐。先前言語確是不對。你不要往心裡去。」

    「我見你久戰不勝。怕你心中不快。說笑只為寬你心意。未曾想弄巧成拙。」阿九低聲回應。

    莫問聞言很是感動。「你在旁觀戰。我有心在你面前揚威顯能。久戰不下方才焦躁急切。是我心中虛榮作祟。此等心念落於俗流。我當靜心反省。」

    「若你心中無我。怎會在意我怎樣看你。日後不管何事。照例由你做主。」阿九說道。二人坦誠相見。各吐心聲。

    「諸事我都會與你商議。」莫問說道。

    「那不太過瑣碎。」阿九轉身向北。「當速戰速決。此戰若是拖的太久。對士氣有損。」

    莫問轉身先行。「這座陵墓的建造有道門中人參與。此人能驅殺盤踞此處的異類。能分離魂魄。可見其修為要高於我們。」

    「不要想太多。先拿下呂布。」阿九鼓勵。

    二人說話之間回到了石門處。老五等人正在挑選弓箭。

    「我去降了他。」莫問沖眾人打過招呼。縱身掠進了石室。此次他沒有步行。而是凌空飛掠。徑直撲向兩里外站立不動的呂布。

    到得距呂布百丈之時。石室內的火盆再度爆燃。呂布隨之睜眼。這一情形表明在百丈的位置有一處無形的機關。這道機關關聯到石室四周那些銅人火盆。火盆裡的火苗爆燃。陡然旺盛的陽氣喚醒了呂布。

    雖然猜到了機關的原理。莫問並未減速。徑直衝向呂布。他此番的目的是降住呂布。而不是殺了他。只要呂布不死。就不會誘發下一道機關。

    到得呂布近前。莫問並未強攻。而是圍著呂布轉起了圈子。不能施展法術。他所倚仗的就只有靈氣和身法。靈氣之前已經試過了。難以近身就難以奏效。而今只能憑藉身法搶佔先機。

    但這一策略仍未見效。呂布拄戟站立。並沒有隨他旋轉。

    十幾轉過後。莫問停止轉圈開始搶攻。他雖然攻擊的是呂布後背。真實目標卻並不是呂布本人。而是呂布右手的那根方天畫戟。這是他唯一的忌憚。只要奪下方天畫戟。就可擒獲呂布。

    呂布眼見莫問閃至。身形左轉的同時左手握上了畫戟末端。雙手持戟。挺刺莫問。莫問旋身退避。右掌催出靈氣遙攻呂布三陽魁首。呂布抬戟上挑。將莫問所發靈氣擊散。右腿前跨。右臂一抖。右手自畫戟中部滑到末端。單手持握方天畫戟。弓步戳刺。

    呂布為了追襲莫問將畫戟的攻擊範圍用到了極限。莫問眼見有機可乘。挺胸凹背躲過畫戟。右腿用力。橫移兩尺。趁呂布回戟不及。以左手抓住了畫戟柄桿。隨即轉身。自正面以雙手握住了方天畫戟的柄桿。

    抓到柄桿。莫問並沒有去拉拽。而是快速的逼出靈氣。通過柄桿傳至呂布。試圖以靈氣將其握戟的右掌震開。

    呂布並無靈氣修為。莫問靈氣所至。其右手立刻被震鬆。莫問見奪取了畫戟。急忙後撤。但他的後撤之勢並沒有快過呂布的踏地前衝。尚未將畫戟抽走。呂布便追了上來。以左手抓住了畫戟末端兩尺處。右手隨後跟來。自上而下急撫柄桿末端。一撫之下畫戟急速轉動。莫問猝不及防。雙手被抖震鬆開。呂布趁勢抓住柄桿。急速回抽。

    莫問眼見功敗垂成。心中大急。隨之而上以左手再度抓出了畫戟前段柄桿。本欲再催靈氣加以震動。呂布右腳已然提來。無奈之下只好抬起右臂。以右肘封擋。呂布眼見莫問上盤失守。左拳隨之擊出。莫問所學擒風鬼手乃以雙臂攻敵。右臂擊出之後再無防守辦法。面門隨之中拳。瞬時感覺眼前一片金星。

    這種感覺在當年遭遇賊人打劫時有過一次。此時再度重溫。感覺十分不好。氣怒之下雙手抓握方天畫戟的柄桿。急催靈氣。將呂布右手震開。隨即左手猛甩。將方天畫戟向後方甩去。

    「老爺。你鼻子流血了。」老五緊張的高喊。

    莫問豈能感知不到自身的情況。本欲封穴止血。卻又不得不阻攔呂布前去追拿方天畫戟。呂布失了方天畫戟。防守果然現出漏洞。莫問快速出手點了他的極泉中府兩穴。未曾想點中之後呂布行動自如。並沒有受制倒地。反倒趁機再出兩拳。一中頭頂。一種右腮。

    中過兩拳之後。莫問感覺不止眼前有金星。漫天都是金星。狂怒之下急凝靈氣於右拳。意欲重傷呂布。

    就在莫問凝氣之際。呂布忽然歪斜倒地。莫問擦去臉上血跡凝神打量。發現老五又自後面發動了偷襲。此時正持著孝棒沖呂布頭頂狠狠的補上了一棍。「娘的。別以為長的帥。五爺就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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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守陵之人
        
    「老爺。你沒事兒吧。」老五兩棍砸倒呂布。轉身過來幫莫問擦拭臉上的血跡。

    「背後傷人不是君子所為。」莫問抬手輕點迎香和孔最兩穴止住鼻血。轉而俯身探查呂布鼻息。

    「正面我打不過他。」老五捏著袖口為莫問擦血。

    「下手太重。」莫問撥開了老五的右手。

    「怎麼了。」阿九等人隨後趕來。

    「不見呼吸。」莫問回頭看了阿九一眼。轉而探手握住了呂布的寸關尺。一試之下。脈搏也停了。

    「呂布被我打死了。」老五既驚又喜。

    老五話音剛落。石室內銅人火盆裡的火焰同時熄滅。偌大的石室瞬時被黑暗籠罩。眾人見狀立刻凝神戒備。等了片刻不見異常方才放鬆下來。

    「孝棒對他無甚用處。怎麼會一擊斃命。」阿九俯身查看呂布情況。發現呂布確實沒有了氣息。

    「我打了他兩棍。」老五說道。

    「第一次打在了什麼位置。」莫問沒有再怪罪老五。老五也是出於關心才會出手。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偷襲也是無奈之舉。正面為敵他哪是呂布的對手。

    「後腦。」老五伸手指著呂布的三陽魁首。

    莫問聞言將斜倒在地的呂布翻了過來。解下其頭上的英雄巾。只見呂布腦後兩處風池穴各有一芝麻大小的黃色圓點。以指甲拔出其一。是一根長約一寸二分的黃金法針。

    「老五。你怎麼知道擊打風池能致其死地。」阿九疑惑的看向老五。

    「他哪裡知道。他是亂打的。」莫問接口說道。定魂針有單雙之分。單針定玉枕。雙針定風池。最深不能超過一寸。老五先前的一擊恰恰打中了呂布腦後的定魂針。令得定魂針深入腦髓。

    「老爺說的是。其實我是想打頭的。但我搆不著。」老五見莫問沒有訓斥他。嬉笑的說道。

    「真人。你快看他的樣子。」宵玉蘭站在左側。恰好能看到呂布的面孔。

    莫問聞聲扳回了呂布。只見呂布的面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朽。先前英俊的面孔片刻之間就已經成了枯乾的骷髏。雖然這是魂魄離體的正常變化。莫問仍然皺眉站起後退數步。

    「這麼沉。」老五走過去拿起了那支方天畫戟。

    阿九移步過來。仰頭查看莫問傷勢。「還好。鼻骨未傷。」

    莫問抬手制止阿九說話。轉而側耳細聽。石室內隱約的傳出了微弱的咯吱之聲。由於石室呈圓形。故此難辨聲音來源。只能聽出這種微弱的聲音是磚石移動的聲響。毫無疑問洞內有機關被觸動了。

    「先退出去。」莫問沖眾人高喊。

    眾人聞言立刻奔向石門。阿九和莫問跟在最後。與眾人一起撤到安全區域。

    撤回到安全區域。磚石摩擦的聲音還在繼續。眾人緊張的打量石室各處。半柱香之後聲音停止。石室並無異常。

    「怎麼沒動靜了。」老五探頭環視石室。

    「已經準備就緒。」莫問說道。且不管是何種機關。聲音停止就表明機關就位。眼下只是缺乏一個觸發的條件。

    「老爺。現在咋辦。」老五問道。有他代言。黃衣郎和宵玉蘭幾乎不用開口。老五總能問出它們想問的問題。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先前的聲音持續了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這麼長的準備時間。機關的規模定然很大。一經觸發勢必威力驚人。是何種機關不知道。怎樣才會觸發也不知道。除非再進石室親身試探。

    「我們時間充裕。不急於一時。」阿九說道。

    「也好。先出去透透氣。」莫問點頭過後沿著南側通道向外走去。

    行走之間。忽然發現老五提著呂布的那桿方天畫戟。「你能用的了。」

    「用不了。太沉。」老五搖頭。

    「用不了你拿它做什麼。」莫問不願老五拿取亡人用物。

    老五聞言轉身返回。第一時間更新將方天畫戟扔回石室。噹啷之聲過後。轟隆之聲驟起。莫問聞聲與阿九對視一眼。急忙轉身回到石門旁。只見石室北側區域的頂燈銅人已然落進了地下。銅人下陷之後露出了數十處隱藏在銅人身後的拱形通道。此時那些通道正魚貫走出了大量武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無一例外穿著黑色夜行衣。樣貌與活人無異。只是沒有聲響。出得通道立刻走向兵器台拿取各種兵器。

    這些人拿取了兵器之後便走向中間區域。到得呂布站立之處前方百丈便停了下來。一字排開。木然站立。

    莫問環視石室。只見南側區域的頂燈銅人並沒有陷落。凝神細看不難發現。南側區域擺放的兵器也有弓箭存在。也就是說北側區域陳列的兵器。南側區域也有一份。

    黑衣武人越聚越多。片刻過後已然站滿了北側區域。目測人數當在千人以上。這些人的裝扮和所用兵器表明他們生前都是武人。並不是尋常兵卒。他們自然不會心甘情願來此守陵。最大的可能是曹操出於安全考慮。將那些不願為其所用的武人擒拿來此。一者可以避免遭到武人死士的刺殺和暗襲。二者也可能利用他們駐守關隘。抗拒入陵之敵。

    見到這些黑衣武人。莫問心中的巨石反而落了地。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未知的事情。知道了真相心裡就有了計較。呂布所應對的是少量的盜墓高手。這些所謂的高手通常都有武藝。所以要由呂布來斬殺。而這些黑衣武人則是陵墓建造者針對大股的盜眾所設置的。對付的是依靠人多胡亂挖掘的盜墓賊。

    黑衣武人出現之後。四人轉頭看向莫問。莫問沉吟片刻挑眉開口。「這些人魂魄不全。盡數斬殺就是救他們出苦海。」

    老五聞言第一個衝進了石室。宵玉蘭第二。黃衣郎第三。但它是現出原形之後衝進石室的。隨後是莫問和阿九。

    老五沖的最急。揮舞孝棒大喊著衝到了中間區域。到得陣前他並沒有衝進敵群。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而是哎呀一聲調頭跑了回來。左臂上已經插著一支無羽短箭。

    莫問見到了他左臂上的短箭。環視過後衝向西北方位。那裡有十餘個手持銅弩的武人。到得近前立刻揮刀砍殺。這些武人與呂布的修為有著天壤之別。黑刀所出。盡皆撲地。

    老五只是恐懼弓箭。眼見地方沒有了遠程兵器。拔掉短箭再度衝回。此時黃衣郎已然衝入了敵群。憑外甲之堅固肆意衝撞。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宵玉蘭所用乃是兩把尺許短刀。反手持握。揮撩之間專取咽喉。阿九不願見血。便以擒風鬼手對敵。這些黑衣武人體內有氣血流動。可取死穴。

    眾人進入石室之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那些黑衣武人便不再侷限於北側半邊區域。向南圈繞包圍。莫問統兵之時曾多次於敵陣之中衝殺。對於這種局面習以為常。進退隨意。削砍從容。

    阿九出招也很是從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專選那些手持奇門兵刃的黑衣人下手。使用奇門兵刃的人出招詭異。不易防守。此舉乃是為了減輕他人的壓力。

    黃衣郎現出原形之後兩隻鍘刀般的硬甲打砸挑撥。這些黑衣武人所用兵器並不神異。無有能夠傷它者。

    宵玉蘭出招之際尖叫發聲。以聲助力。出手狠毒。面目很是猙獰。武人稀朗便逐一斬殺。到得武人聚集的多了就會雙臂交叉胸前。兩把短刀位於身體兩側。身形如同受風風車。急轉之中痛下殺手。

    老五並不會武藝。故此只能跟在黃衣郎身後。專打老弱傷殘。遇到硬手就會施出鬼步躲開。按照他一貫的作風。動手之際都會大呼小叫。但中了一弩箭之後就不再高喊。他已經發現叫喊聲會招來更多的敵人。只要不喊。黑衣武人就會率先去攻擊尖叫連連的宵玉蘭。

    五人之中除了老五無甚修為。莫問和阿九是渡過天劫的道門中人。黃衣郎和宵玉蘭是多年成精的異類。對付這群黑衣武人很是輕鬆。有時候決定勝負的並不是人數的多少而是能力的大小。

    動手之際。眾人並未心軟。這些人雖然沒有像呂布那樣失去地魂。其靈慧一魂卻不在體內。死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半個時辰之後殺戮進入尾聲。莫問先行清理掉了圍在身邊的十幾名黑衣武人。環顧四周發現宵玉蘭四周敵人最多。便提氣縱身前往相助。待得二人各自殺掉一名用斧和用叉的黑衣男子時。老五也將最後一個發瘋亂抓的老婦砸倒在地。

    黃衣郎變化人形開始穿衣。莫問和阿九走向拱形通道處打量觀察。老五和宵玉蘭巡視戰場。但凡有受傷不死者再補一刀或是一棍。

    這種高一丈寬五尺的拱形通道有數十個。很是幽深。自外部難見盡頭。

    就在二人探頭打量通道之際。通道內部傳來了咣咣噹噹的聲音。聽其聲響。想必是有石球自通道內部向外滾出。

    傳出聲響的不止二人所打量的這處通道。其他那些通道也有聲音傳出。所發聲響也是咣當之聲。好似石球並不圓滑。

    眾人有感。立刻退至石室南側。片刻過後自通道之中滾出了數十個一抱大小的黑色石球。石球不是很圓。出得通道沒有滾出多遠就停了下來。數十隻石球無章的散落各處。。

    「真人。這些石球滾動不快。好像不是為了碾壓我們。」黃衣郎轉頭沖莫問說道。

    「聲音較輕。不似實心。內部可能是空的。」莫問邁步向較近的一顆石球走去。到得近前探出靈氣感知石球內部。片刻過後疑惑抽手。「裡面怎麼會有沙漏……」



第二百五十八章 醒悟
        
    阿九聞言上前探手加以感知。「石球分為上下兩部分。都存有粉末。中間是一沙漏窄口。此乃何物。」

    「不得而知。石球太厚。無法切開。」莫問搖頭說道。

    「其內部既然有沙漏。自然有銜接處。」阿九低頭尋找。很快自石球中部發現了一道裂痕。但是拉拔旋擰皆無法將其打開。

    「可能是黏米糊住了。」老五環視左右。尋了一把銅錘圍著石球一陣亂敲。

    阿九再試。仍然無法打開。黃衣郎和宵玉蘭一起上去幫忙。環抱下部。老五和阿九合力拉拔上部。仍是不開。

    「想必是擰的。」莫問上前替下了老五。與阿九一起左旋右擰。直至用上靈氣方才將石球上部擰動。左轉三圈。終於擰開。

    莫問抬手示意眾人後退。自己也隨之後退數丈。探手延出靈氣將那石球上部推開。石球分離。裡面竟然是一隻透明圓蓋。

    莫問率先上前打量石球內部的圓形蓋子。細看之下發現是一鍋蓋形的半圓水精。

    「是水精。」莫問沖靠上來的眾人說道。

    「水精。水精很是珍貴。怎會如此糟踐。」阿九低頭細看那透明蓋子下方的事物。

    「此物不算稀有。豫郡多產水精。我認得。不會有錯。」莫問說道。透過水精。可以看到石球內部是兩處半圓。中間有沙漏的瓶頸區域。上部為白黃色粉末。下部不得而知。此時上部的粉末正通過中間的狹窄瓶頸向下滴漏。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黃的很像硫磺。白色的應該是骨粉白磷。」莫問低頭細辨。確定了上部兩種粉末的正身。

    「這兩種東西混合一處有何用意。」阿九疑惑的說道。硫磺為闢邪之物。骨磷取自多年露於荒野的白骨。可自燃起火。

    「老爺。水精是熱的嗎。」老五伸手撫摸水精外殼。

    「水精為涼性。入手清涼。」莫問說道。

    「這個是熱的。」老五又道。

    莫問和阿九聞言同時探手摸那水精外殼。果然發現入手生溫。

    面對著這個奇怪的石球。五人皆是一頭霧水。在此之前眾人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並不知道此物有何用處。老五喊過黃衣郎。想要將水精圓球自石球中摳出。幾番努力。終是不成。

    「要不砸開看看。」黃衣郎沖老五說道。

    「好主意。」老五轉身拖過了銅錘。

    「內有陳年骨磷。其中可能封有妖邪。不要魯莽。」莫問急忙阻止二人的粗魯舉動。

    「又熱了幾分。」阿九拉過莫問的左手。貼到了水精外殼。

    「可惜不知下方是何物。不然便知道其用途。」莫問說道。

    「硫磺為藥物中品。歸土屬。有驅邪拔毒效果。骨磷可不得入藥。」阿九亦感疑惑。

    「這水精外殼發熱。與骨磷不無關係。」莫問說道。

    「真人。這些石球到底有何用處。」黃衣郎在旁插言。

    莫問和阿九聞言沒有說話。黃衣郎的問題沒法兒回答。不過黃衣郎的話卻提醒了二人。那就是這些石球放出來。勢必是為了殺傷和阻止進墓之人。

    「你可還記得煉製拔毒丹的禁忌。」阿九隱約想到了什麼。

    「不可見明火。否則有炸鼎之虞。」莫問說道。

    「倘若這下面也有安神硝石和止血的百草霜……」阿九話到中途停了下來。

    「炸鼎。。快出去。」莫問恍然大悟。急忙出言沖眾人高喊。

    老五等人雖然不知其詳。在聽到莫問告警之後還是轉身向外跑去。

    「這裡也不安全。出去。」莫問衝跑到石門處停了下來的眾人喊道。

    眾人聞言轉頭再跑。片刻過後衝出了地道。此時外面還在下雪。當是下午未時。

    「老爺。炸鼎是什麼意思。」老五終於得暇發問。

    「煉丹有時會用到硝石和硫磺。倘若配藥不當。丹鼎就會炸開。煉丹的道人就會為其所傷。」出得地道。莫問緊張之心稍減。

    「炸。」老五對這個字很是陌生。

    「就是四分五裂。聲音如同平地響雷。」莫問解釋。

    老五聞言還不明白。卻也沒有再問。黃衣郎和宵玉蘭對莫問和阿九有敬畏之心。都希望老五繼續代為詢問。奈何老五不問。它們也不願多嘴。

    「製造這些石球之人自水精內部設了沙漏瓶頸。似乎並不是為了傷人。」阿九說道。

    「不然。你我精通煉丹技法。方才能夠及早逃脫。若是換做旁人根本就不識得此物。倘若滯留墓中。必為其所害。」莫問搖頭說道。

    「我的意思是。這些能夠炸開的石球其主要用途不是傷人。而是封墓。」阿九說道。

    「石室有五里方圓。那些石球想必沒有那麼大的威力。」莫問說道。道士在煉丹的時候出現炸鼎的情況並不常見。漢代以前較多。後來道人有了防範。炸鼎出現的就少了。他與阿九都沒有親眼見過和經歷過。聽的只是玉玲瓏的隻字片語。故此並不知道炸鼎的具體情形。

    「真人。挖出這條通道並不容易。不如我們趁其沒有炸開將那些石球搬出來。」黃衣郎說道。

    「萬一搬運途中忽然炸開。你我豈不沒了性命。」宵玉蘭搖頭反對。

    「你只需挖出兩尺。我卻要擠壓一丈。」黃衣郎不悅的看向宵玉蘭。

    「不能冒險搬移。倘若……」

    莫問話未說完。通道之中便傳來了巨響。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這聲巨響較之天雷要響上數倍。威力巨大。地動山搖。五人被巨響震的心神狂跳。猛烈的氣浪緊隨而至。將站在洞口尚處於懵茫之中的五人盡數轟飛。

    這一刻莫問腦海之中極為茫然。心神的巨震令得神智停滯。茫然之中只有兩個淺顯的想法。一是驚詫石球炸開的威力之大。二是下意識的希望能在撞上南側山體之前停下來。

    看似漫長的飛跌實則只在轉瞬。眾人很快跌落地面。雖然有積雪緩衝。仍然摔的七葷八素。

    撲地之後。莫問立刻強行爬起環視左右。只見阿九正自不遠處的雪地中起身。老五掛到了一棵大樹中部的樹杈。得樹枝緩衝他受傷最輕。正在勾扯被樹枝掛住的袍子。黃衣郎和宵玉蘭氣息受到激盪。盡數現出了原形。宵玉蘭落到了西側十丈外的樹下。正在掙紮著翻身。黃衣郎飛的較遠。撞歪了一棵松樹。肚皮朝上。幾條後肢還在緩緩劃動。想必也無生命危險。

    見眾人無礙。莫問重新坐回了地面。緩慢呼吸平息強烈的暈眩。待得驚魂微定提氣內查自身。發現經脈和骨骼並未受損。只是神府受震。始終感覺暈眩。也聽不清聲音。

    「可有大礙。」莫問起身挪到阿九身邊。

    扶樹站立的阿九擺了擺手。轉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聽不清莫問言語。莫問聽自己的聲音也很模糊。知道這是巨響造成的。得到阿九回應之後邁步向宵玉蘭走去。宵玉蘭見莫問到來。想要變化人形開口說話。由於氣息不穩。嘗試兩次還是老鼠嘴臉。

    莫問探手入懷。取出一枚療傷丹藥遞給宵玉蘭。宵玉蘭探爪接了。

    看罷宵玉蘭。又看黃衣郎。到得黃衣郎近前發現黃衣郎的嘴部有血跡。想必是受了內傷。莫問取療傷丹藥一枚塞進了它的巨口。抬手示意它保持目前姿勢不要亂動。

    「老爺。你沒事兒吧。」老五撕開了袍子。自樹上跳了下來。跑過來關切的問道。

    「還好。」莫問聽力有所恢復。說話之間回望北側陵寢。只見十里方圓的陵墓封土已經整體塌陷。先前挖出的通道也不復存在。北方十里外出現了一面平直的山崖。離地有百餘丈。山崖底部隱約有幾處石門輪廓。

    「我背你回去。」老五彎腰弓背。

    「不用。去拿衣物與宵黃二人。容我自行回神。」莫問沖其擺了擺手。轉而走到阿九身旁坐了下來。

    眾人或坐或躺或站。用了一盞茶的時間穩定心神。宵玉蘭和黃衣郎逐一變回人形。宵玉蘭受傷較輕。沒什麼大礙。黃衣郎斷了肋骨。行動不便。

    眾人回返木棚。老五生火燒水。烤肉烘餅。眾人休息了半個時辰。終於徹底回過神來。

    好言安撫了黃衣郎和宵玉蘭。莫問出門冒雪到得北側山壁。先前的震動令得南側十里區域整體塌陷。那十里區域是後天堆積幫襯。實則這處百里範圍的陵墓大部分是依山而建的。

    石壁上共有三道石門。一般大小。高兩丈。寬一丈。門頂石楣自左至右分別刻有日月星辰三種圖案。

    莫問站於石壁下久久未語。良久過後轉身回返木棚閉目躺臥。術有專攻在此處再度顯現了出來。不能施展法術他很不習慣。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實在太過吃虧。

    「在想什麼。」阿九為莫問端來熱水。

    「在反省自己的過失。」莫問閉目說道。

    「此事不怪你。黃衣郎十天之後就能行動自如。況且此次因禍得福。省去了五里險路。」阿九安慰。

    「我想的不是這個。」莫問閉目搖頭。

    「想的什麼。說給我聽。」阿九撫上了莫問的右手。

    莫問反掌回握。「起初我只想取走蕈草。幫你和老五褪去異類氣息。但看到這座巨大陵墓之後無形之中起了好勝之心。想將這墓中的萬般奇霪巧計告知天下。留技於工匠。解惑於世人。現在想來這一想法是錯的。我們是道人。不是盜墓賊。你我的精力全部用在了道術的參習和天道的感悟上。這裡不可使用法術。本來就對你我不公平。曹操的年紀要雙倍於我。年少者與年長者鬥智也不公平。退一步說。即便我費盡心機將陵墓之中的各種稀奇機關公之於眾。對你我又有何意義。」

    「你心中作何打算。」阿九沉默片刻。出言問道。

    莫問睜開眼睛翻身坐起。「我不能再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我要請調萬千兵卒民夫。將這座山整個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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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請援
        
    「老爺英明,早該這樣兒了。」老五在東屋高聲接話。

    「你意欲前往何處請援?」哪怕老五並未進來,阿九仍然抽回了手。

    「晉國遠水不解近渴,趙國我不願再與之有糾葛,燕國也不成,哪怕慕容紅妝肯借兵於我,兵卒也早已經恨我入骨,不會聽從號令,眼下只能前往拓跋代國。」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

    「拓跋部落離此處有兩千多里,太遠了。」阿九說道。

    「我們先前放下拓跋什岐的地方是代國的南端,此時位於北側,西北五百里就是他們的邊關重鎮。」莫問手指西北,他曾經率兵北伐,看過此間地圖,知道拓跋部落的勢力範圍,拓跋鮮卑和慕容鮮卑接壤,西北五百里外就是他們防禦慕容鮮卑的邊關大城,名字很是拗口,叫吉姆兒城。

    「不算遠,你準備給予他們怎樣的回報?」阿九低聲問道,她知道莫問是個極好臉面的人,不願求人,即便求人也會給予重謝回報。

    「我感覺曹操並非薄葬。」莫問說道。

    阿九立刻明白莫問的言下之意是掘開陵墓之後以陵墓中的殉葬物品答謝拓跋部落。

    「若是裡面財貨不多,我再尋他法答謝。」莫問又道。

    「我活的年歲久遠,親歷過很多朝代,漢代以前市井之中黃金很多,為官府通過,經過三國混戰,黃金大量減少,存世黃金可能不足漢代的兩成,這些黃金去了何處無人知曉,官府只能鑄錢通用,啟用白銀。曹操為魏國之主,其陵墓之中想必會有大量黃金殉葬。」阿九分析道。

    「宵玉蘭先前所食蕈草乃金玉之氣下延潤生,可見陵墓之中有大量金玉。」莫問點頭說道。

    「何時動身?」阿九問道。

    「即刻就走。」莫問說道。

    「我與你同往。」阿九說道。

    「老爺,我也去。」老五自東屋喊道。

    莫問直身站起推門出屋,沖正在往火盆裡扔柴的老五說道,「天氣如此寒冷,你肉翼如何伸展?安心留在這裡照顧兩位友人。」

    「多謝真人關心,我們沒什麼大礙。」黃衣郎和宵玉蘭受寵若驚急忙道謝,莫問和阿九都是上清准徒,不出意外早晚都會飛昇,尋常異類哪有機會高攀他們。

    「安心靜養。」莫問沖二人點了點頭。

    老五也沒有再堅持同去,這種天氣鳥兒都無法飛翔,他的肉翼若是伸展出來,片刻之間就會凍的酥脆。

    「我自己前去,你不用陪我奔波。」莫問回到西屋沖阿九說道。

    「好,你早去早回。」阿九點頭同意,她雖然修為不低於莫問,卻毫無名氣,去了也無甚用處。

    「這五百里全是山路,兵卒農人趕到此處至少也需要十天時間,我會隨他們一同回返,你無需擔心。」莫問佩刀出門,待得老五等人出門相送,他已經消失在了漫天飛雪之中。

    出得三環區域,莫問並未向西北方向移動,而是拐道向東,他察覺到黑三的氣息出現在了東北方向。

    冒雪東行八十里,與正在踏雪西奔的狼群遇了個正著。

    「出了啥事兒?」跑在最前的黑狼變化人形裹上了羊皮襖。

    「沒事,多謝多謝。」莫問沖黑三道謝,黑三想必是聽到了先前的震天巨響以為他落了難,才會率眾來援。

    「沒事兒咋整出那麼大動靜?」黑三不滿皺鼻。

    「英雄來援恩情,莫問記在心裡。」莫問再度道謝。

    「行啊,你是有數兒的人,我也是,那我回去了,有事兒你記得點火冒煙。」黑三脫下了剛剛披上的羊皮襖,現出原形之後帶領狼群向東回返。

    莫問拐向西北,數百里的路程不過一兩個時辰,但雪天趕路視物不清,也無法循著下方路徑尋找,故此用了三個時辰方才尋到了吉姆兒城,這是一處由一座主城和幾座輔城組成的州城,主城不比熊州小,冬天天黑的早,到得此處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拓跋鮮卑作為部落來說算是很大的,作為國家又太小,與慕容鮮卑一樣,主要是靠遊牧和打獵為生,城池老舊,城中房舍低矮,多有牛羊馬圈,羶氣很重,城中雖然人數眾多,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座大型建築,故此州府很容易辨別尋找。

    州府門外站著兩個老年門卒,抱著長矛在屋簷下搓手跺腳,見到莫問到來,其中一人主動衝他打招呼,「道長,有什麼事嗎?」

    「福生無量天尊,善人寒夜司職多有辛苦,貧道想見此間主事。」莫問稽首見禮,此人對他的態度很是和氣,他自然會投桃報李。

    二人聞言先是一愣,先前說話之人開口問道「請問道長名號,我們也好通報。」

    「貧道上清宗天樞子。」莫問說道。話畢,見二人面色如常,又補了一句,「貧道俗家姓莫。」

    「你是趙國的國師?」兩位門卒異口同聲發出了驚呼。

    「貧道已然掛印離開了趙國。」莫問並沒有糾正對方的錯誤稱謂。

    「道長請稍後。」其中一名門卒轉身跑進了府衙,另外一名門卒急忙將莫問請至屋簷下躲避尚未停止的大雪。

    片刻過後,一行十餘人自府中匆忙出來,行在最前的一名高大男子年紀在四十歲上下,雖然穿的是常服,腳上卻是一雙馬靴,想必是武將一流,出得大門沖莫問拱手開口,「請道長自證己身,若當真是莫真人鶴駕來到,我等當大禮接迎。」

    「你如此說話,可是因為貧道帶回了拓跋什岐?」莫問微笑發問。

    那主事的將軍見莫問說出了只有朝中重臣將帥才知道的秘事,知道來者不假,立刻單膝跪地,「代國襄東將軍拓跋烈參見莫真人。」

    單膝跪地為武將至高禮儀,拓跋烈跪倒,身後眾人一同跪倒,莫問見狀大感不妥,延出靈氣隔空扶起了拓跋烈,「山野之人擔不起將軍大禮,快快請起。」

    「莫真人請!」拓跋烈側身讓路。

    「將軍請。」莫問按照禮儀謙讓,在趙國他是護國真人之尊,在拓跋代國他只是一介平民,護國真人有護國真人的待遇,平民有平民的禮數。

    「此事不得說與任何人知道,哪怕妻妾亦不可說,違令者,斬。」拓跋烈沖眾人叮囑一句,轉而與莫問並行進府。

    「吩咐下去,準備素席。」拓跋烈中途遣走了從人。

    「拓拔將軍與拓跋什岐是何關係?」莫問隨口問道,歷朝歷代鎮守邊關的多是皇家子弟,若是由外姓人駐守,就有反叛投敵之虞。

    「先祖父與思帝乃是親兄弟。」拓跋烈回答。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此人的爺爺跟拓跋什岐的爺爺是親兄弟,他就是拓跋什岐的堂哥,而代國當朝皇帝拓跋什翼犍是拓跋什岐的親哥。

    說話之間二人來到正堂,拓跋烈請莫問入客位上首,自居客位下首,待得丫鬟送來茶水,抬手遣走一切無關人等,關門閉戶,請問莫問來意。

    「拓跋將軍可知道曹孟德此人?」莫問說話的同時環視府衙陳設,與趙國和晉國不同,拓跋代國偏距北方貧瘠之地,地廣人稀,很是貧窮,府衙的陳設甚至不如晉國縣衙的陳設,不說細膩瓷器,就是金器都沒有一件。

    「此人乃一代梟雄,末將知道他的事蹟。」拓跋烈雖然不明白莫問為何有此一問,卻仍然出言回答。

    「我要進此人陵墓取一件事物,需要大量民夫。」莫問端茶說道。

    拓跋烈聞言點了點頭,直視莫問等待下文。

    「貧道已卸任趙國護國一職,不願再與他們有所交集,故此才會前來貴國請援,曹操陵墓之中當有大量金玉,若得開啟,盡歸貴國所有。」莫問飲茶放盞,府衙之中喝的竟然是陳年舊茶,可見代國之窮困。

    「真人天縱英才,指點乾坤,即便無有酬勞,代國也願相助真人。」拓跋烈立刻答應,莫問率趙軍東征三郡,威名遠颺,正是因為有莫問的東征,這幾年慕容燕國才一直無暇西侵,莫問無形之中幫助了他們代國。此外莫問救出了拓跋什岐,是他們代國皇室的恩人。

    「將軍謬讚,貧道所為乃是承三清庇佑,代天行事罷了。」莫問出言謙遜,儘管事先猜到代國不會拒絕,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他還是感覺很欣慰。

    「真人鶴駕蒞臨,實乃代國之幸,末將即刻派人稟報朝廷,朝廷定會派遣欽差前來拜見真人。」拓跋烈說道。

    「調勞征役理應告知朝廷,卻不要讓他們來見我,大雪寒冬趕路太過辛苦。」莫問說完抬手移過筆墨,寫下一行字跡交與拓跋烈,「貧道先前曾與拓跋什岐說過此語。」

    拓跋烈接過紙張,發現紙上寫有兩列字跡,「他日若得九鼎大寶,當善待萬民百姓。」這句話拓跋什岐曾經告知過族內近親,見到此語,拓跋烈更加確信來者就是莫問本人。

    「真人需要勞役?」拓跋烈問道。

    「你這吉姆兒有多少強壯民夫?」莫問問道。

    「主城和輔城有民十萬五千,當可抽出兩萬勞役。」拓跋烈略加思索出言回答。

    「與我一萬,借用一月可否?」莫問說道。

    「兩萬盡數抽與真人,再派三千兵卒隨行保護。」拓跋烈身為皇親國戚,只要所行之事對國家有利,並不用像外姓官員那樣顧及稟報奏請的繁瑣步驟。

    「也好。」莫問點頭說道,兩萬人一起動手,不需十天就能將巨陵的頂蓋掀開,再精妙的機關也毫無用處……


第二百六十章 徵調勞役
        
    二人說話之間。下人來報晚宴準備妥當。拓跋烈止住話頭。請莫問赴宴。

    宴席共有素菜八道。與趙國的盛宴相比顯得很是寒酸。開席之初還有拓跋烈兩個體己的副將。敬酒過後便先行退席。連夜傳令徵調民夫。

    拓跋烈雖是皇親國戚卻是行伍出身。很是豪爽。莫問性情平和。多思善慮。對於拓跋烈這種豪爽之人很是欣賞。便與之多飲了幾杯。

    宴席的氣氛雖然融洽卻並不熱烈。這也是莫問造成的。尋常人喜怒哀樂可以隨心所欲。道人不成。道人要遵守道家戒律。其中之一就是不能失態。哪怕心情再好也不能喝的酩酊大醉。需要一直保持清醒。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而一直保持清醒本身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莫問自然不會失態。拓跋烈在即將散席之時卻做出了失態的舉動。雙膝跪地。對莫問頂禮膜拜。

    「將軍這是作何。快快起來。」莫問大感吃驚。起身攙扶。

    「真人統兵攻燕。為代國換得三年時間休養生息。先前又救回了擅於帷幄韜略的拓跋什岐。此番再送金銀助我代國。皇上和睿王不在此間。末將越俎代庖替代國的百萬民眾跪謝真人。倘若代國有朝一日真能回歸中原。皆是真人恩德。」拓跋烈三番叩首方才起身。

    「將軍言重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將拓跋烈扶了起來。轉而坐回座位皺眉出神。拓跋烈先前所說的三件事情都不是他有心為之。打燕國的初衷是為了換取趙國減賦。並不是為了拓跋代國。率眾挖掘陵墓是為了尋找蕈草。也不是為了給代國送金銀。救回拓跋什岐也只是隨手之勞。並沒有什麼深意。但是這三件事情卻都在無意之中幫到了代國。難道無意就是天意。

    拓跋烈見莫問出神發愣。識趣的散了宴席。將莫問請入後院休息。拓跋代國的民風受蠻邦影響很大。拓跋烈將莫問請入了他的房間。留下了所有妻妾。莫問見狀急忙正色拒之。拓跋烈無奈之下只好為他另行安排房間。遣了婢女前去侍奉。也被莫問盡數攆走。

    由於晚間飲了酒水。莫問便沒有操行晚課。靜躺木床再思前事。燕國的那些巫師曾經蠱惑過神智不全的五爪金龍與他作對。得紫貂提醒。他方才知道那條五爪金龍位於代國境內。但他並沒有刻意為代國做什麼。因為五爪金龍還不成氣候。如果出手干預極有可能產生未知的變故。只能順其自然。

    但是仔細想來。之前的一些無意之舉卻都幫了代國大忙。統兵收復三郡時他並沒有想到代國會因此受益。救走拓跋什岐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拓跋什岐擅長謀略。此次他本已經打定主意要獨自探墓。卻忽然中途改變了主意請人相助。而所請的恰恰是代國。

    代國眼下極為貧窮。城池不過數十座。人丁不過百萬餘。這樣一個小國在六十年內就要入主中原。單靠自身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有外力相助。曹操陵墓中的黃金可能就是其最大的助力。也只有忽然注入了大量的錢財。才能令國力快速增長。

    想到此處。莫問很是歡喜。原因是代國要想於一甲子之內入主中原。必須得到大量黃金強盛國力。而黃金的來源只能是曹操陵墓。也就是說曹操陵墓這次是一定會被挖開的。只要挖開陵墓就有七成希望得到蕈草。只要得到蕈草。阿九和老五這兩個他最親近的人就會受益。他可以與阿九成親。老五也可以安心的一家團聚。從此以後他就能夠隱居深山。從容悟道。

    除了歡喜。莫問心中還有著很強烈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對天意的恐懼。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注定。世人所作的事情看似是本人做主。實則還是天意使然。此次中途改變主意來請代國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原本鐵了心不求人的。怎麼會忽然變卦。

    懷著恐懼。莫問開始回憶今日午後他躺在木棚閉目思考時的心態變化。那時候他剛剛被轟飛了出來。處於一種很惱火的狀態。第一時間更新是怒火令他改變了原來的本意。天意要改變一個人原有的想法或是促使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會在其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悄然影響。令世人受到左右而不自知。

    想通這些。莫問閉目微笑。世人忙於生計。碌碌之中難得靜下心來參悟天地陰陽。道人心靜。所以能夠想的很是深遠。通過細想他參悟出了一個隱藏的天道正理。那就是絕大多數的世人。其命運都是被天意操控的。自己根本就無法為自己做主。只要情緒波動就會受到天意左右。且不管後果是好是壞。都不是世人本意所求。而是天意獎懲。也就是天道承負。

    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擺脫天意的操控為自己做主。但是前提是此人內心一定要靜。情緒不能出現劇烈的波動。哪怕面臨再大的變故也要保持心境的平和。

    想通這些。莫問心中很是歡喜。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控制。哪怕是被天控制也會感覺自己是個傀儡。必須自己為自己做主。好在上天並沒有剝奪世人自己做主的權利。只是將這個超脫天意控制的門檻定的很高。大部分人做不到這一點。

    凡事要有度。想明白了這些。莫問沒有再往更深去想。倘若將天意揣摩的太過透徹。就有可能引起天妒。對天地要有敬畏之心。只有愚不可及的蠢材才會有逆天改命的無知狂言。智者都會恭敬天地。因為天地要讓一個人滅亡不會比拍死一隻蚊蟲更費力。一個惡瘤就能輕鬆取走忤逆之人的性命。所謂自己掌控命運並不是逆天而為。而是保持本心不昧。不受天意的悄然影響。

    二更時分。莫問強迫自己入睡。不允許自己再多想。不管是對天地陰陽還是對人間男女。都不能徹底瞭解。七成為最好。倘若看的太透。人生就毫無樂趣可言。

    次日清晨。莫問早起。屋外的晨光令他心情甚好。披上道袍拉開房門。果然發現大雪已經停了。

    「真人起的早。」拓跋烈率領婢女自遠處走了過來。

    「福生無量天尊。拓跋將軍辛苦。」莫問出門沖拓跋烈回禮。拓跋烈和所率的婢女個個眉發掛霜。不問可知是早就等候在屋外了。

    「真人請先行梳洗。末將去廚下監工。」拓跋烈走到莫問面前拱手見禮。

    「怎能如此勞煩將軍。」莫問很是過意不去。

    「此乃末將榮幸。民夫徵調正在進行。午後就可出發。」拓跋烈說道。

    莫問無奈。只要再道辛苦。拓跋烈再行一禮轉身離去。第一時間更新拓跋烈出得院門。立刻有下人持了掃帚進院掃雪。莫問見狀心中更加感覺過意不去。拓跋烈想的很周到。唯恐掃雪之聲影響他休息。

    心中過意不去的同時莫問也開始佩服拓跋烈。他雖然知道拓跋烈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討好他。卻仍然對拓跋烈很有好感。拓跋烈如此禮遇於他。倘若日後有事相求。他還真不一定忍心拒絕。

    梳洗過後。進了早飯。拓跋烈外出督辦徵集勞役之事。莫問自府衙走了一圈兒。自府衙西院的鷹舍前站了片刻。鷹舍都是建在戶外的。為的是讓信鳥適應寒冷可以冬天飛行。鷹舍裡有兩隻海東青。還有兩間鷹舍是空的。根據鷹舍內飄落的雪花和遺留的鳥糞來看。這兩隻海東青都是昨夜放走的。不問可知是拓跋烈告知朝廷他的到來。

    只要細心就沒什麼秘密可言。而莫問觀察鷹舍也有深意。他必須確定拓跋烈是真的效忠代國。如果拓跋烈沒有放飛信鳥通報代國朝廷。那就表明他有心隱瞞此事。想獨吞陪葬黃金。曹操陵墓裡殉葬的金玉想必是堆積如山。這筆財富萬萬不能落到個人手中。

    自府衙內轉過。莫問出門信步城中。塞北的城池與關內城池大是不同。風土人情也不相同。這裡的街道沒有中土城池整潔。路上不時可見牛羊糞便。鄉人的衣著以羊皮為主。也有少量麻布。身上多有異味。

    飢餓是除了晉國之外的其他國家普遍存在的。這裡也不例外。鄉人多是顴骨高聳。面有飢色。但此時他們的神情卻很是興奮。拖家帶口攜帶挖土農具往南城聚集。

    跟隨鄉人前往南城。發現那裡是一處糧庫。與中土的糧庫不同。這裡的糧庫存的不是糧食。而是養的牛羊。每一個出了勞役的農戶都會得到一隻羊。勞役強壯。家人得到的羊就稍微大一些。勞役瘦弱。羊就偏小。分配方法很是原始。

    這些羊原本是士兵吃的軍糧。尋常人家是得不到的。冬日裡出勞役能為家人換得一隻羊。所有民夫都很是高興。羊被家人牽走。他們留下來等候出發。

    雖然這些人的生活方式與胡人相似。但是他們是黃帝后裔。都是漢人模樣。個子不是很高。面孔輪廓柔和。

    臨近午時。莫問回返府衙。拓跋烈送上了兩封書信。信箋是捲著的。不問可知是海東青帶回的。其中一封是代國皇帝拓跋什翼犍的書信。向他致敬問好。還有一封是睿王拓跋什岐的書信。向他真摯道謝。

    除了兩封書信。拓跋烈還送上了一件黑色披風。是用綢綿織作的。想必是見他沒有外衣。加急趕製而成。

    午飯過後。莫問辭別了拓跋烈。帶隊出城。主城並沒有調夠兩萬人。隊伍出發之後輔城之中不時有小股民夫追趕而至。還有那些充當食物的牛羊哞哞咩咩的跟在最後。

    昨日大雪下了一天。地上積雪一尺多厚。隊伍綿延十幾里。踏著積雪。浩浩蕩蕩的開進了不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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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萬眾挖陵
        
    除了兩萬攜帶挖土農具的民夫。還有三千代國士兵同行。由一名副將統帶。此人名叫牛沖。年紀與莫問相仿。高大強壯。用的是一桿長矛。

    這三千士兵與民夫一樣。都是步行。山中並無道路可走。無法騎馬。

    自深山之中踏雪趕路辛苦自不必說。好在這些勞役久居塞北。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嚴寒天氣。臨行時也都穿上了皮襖厚衣。路上並無叫苦者。

    天黑之後借雪光又趕了一程。二更時分到得一處避風處。民夫砍伐山中樹木點燃了篝火。由於火堆眾多。火勢旺盛。民夫所在的區域火光衝天。

    勞役是沒有營帳的。士兵也沒有。只有將校有一張大帳。第一時間更新莫問並沒有受邀入內。而是守著一處火堆與民夫隨意閒聊。

    「抓到一名燕國細作。請真人示下。」牛沖帶著一隊士兵走了過來。一名被反綁了雙手的漢子走在最前。此人衣著與民夫相同。也不知牛沖是如何發現此人是細作的。

    「交予貧道處理。你們去吧。」莫問沖牛沖擺了擺手。

    牛沖聞言高聲應是。留下那名中年漢子。帶領士兵繼續巡夜。

    「你是燕國士兵。」莫問看著火堆。並沒有直視那個中年漢子。

    莫問問完。對方並未回答。火堆旁的一干勞役也都閉口噤聲緊張觀望。

    「你知不知道貧道是誰。第一時間更新」莫問再問。

    對方聞言仍然報以沉默。

    莫問轉頭看了那中年漢子一眼。轉而起身向他走去。那漢子見狀甚是驚恐。眼中大有懼意。下意識的緩慢後退。

    莫問走到他的身邊探手解開了捆縛他的繩索。「我就是莫問。我帶領民夫進山只是為了做一件私事。我已經與趙國無有關聯。只要燕國不來打擾於我。我不會再與你們為敵。」

    「多謝國師不殺之恩。」那漢子死中得活。不再強裝硬氣。拱手沖莫問道謝。

    「我已經不再擔任趙國護國一職。你回去轉告慕容紅妝。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讓她無需防備於我。」莫問沖其擺了擺手。

    「不敢欺瞞國師。我們公主前番受了重傷。現在還在昏迷之中。」那漢子低聲支吾。

    「哦。因何受傷。」莫問看了一眼那漢子的右手拇指。

    「被鐵甲屍給抓傷了。求國師給個救命的法子。」中年漢子緊張的看著莫問。雖然莫問已經不再是趙國的國師。他冒昧求救仍然很是唐突。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鐵甲殭屍出現在這裡說明柳笙接替了趙國的護國真人。燕國的薩滿巫師已經死傷殆盡。他們甚至無法祛除屍毒。自然也就無法阻止那些刀槍不入的殭屍。戰況如何不問也能猜出幾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戳破雙足十趾。以霜後糯米浸水沐浴。」莫問猶豫良久出言說道。

    「謝國師。」那漢子歡喜的沖莫問拱手道謝。轉而向北跑去。

    「等等。」莫問說道。

    那漢子聞聲止步。莫問看著火堆並未回頭。「以後外出打探消息。記得將射指摘下來。」

    中年漢子聞言瞬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拇指的射指。射指俗名扳指。為開弓之用。他所佩戴的是一隻白玉扳指。這是將校才有的。尋常士兵戴的都是骨角材質。

    見到莫問識破了他的身份卻並未為難他。立刻跪倒在地。叩首之後方才轉身跑走。

    那將校裝扮的探馬走後。莫問便沒有再去想燕趙之事。此事已經與他毫無關聯。誰勝誰負他都不在乎。至於先前告知瞭解毒的方法。也只是出於一絲善念。與慕容紅妝打了三年。也算是熟人了。

    山中多有松木。這種樹木被烤乾之後很快就能燃燒。眾人輪流休息。到得天亮之後繼續起身趕路。

    回返途中。莫問一直與隊伍同行。尋常行軍一天可以走五六十里。自山中行軍要慢一些。每天多走兩個時辰才能走出五十里。好在隨後的幾天裡沒有再下雪。兩萬多人自山中蜿蜒行進。早起晚睡。披星戴月。十日之後終於來到了五龍嶺。

    到得此處。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立刻開工。要求很簡單。將中心區域的泥土盡數搬移到內環之外。

    「當初建陵的恐怕也沒有這麼多人。」阿九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有感而發。

    莫問點頭過後出言說道。「最多七日。就能將上部封土盡數移走。」

    「老爺。你給了他們什麼好處。」老五自旁邊插言。

    「陵墓裡的金玉歸代國所有。」莫問答道。白銀在三國時期沒有參與流通。墳墓中想必不會有白銀存在。

    「真人。我們能做些什麼。」黃衣郎問道。

    「拖累二位這麼些時日。貧道好生過意不去。既然有萬眾勞役。二位就可以免除辛勞。龍歸大海。虎入深山。二位各自返鄉吧。若有機緣。來日再見。」莫問說完轉頭看了阿九一眼。

    阿九會意。自懷中取出兩枚固本丹藥分送二人。「我們夫婦身無長物。這兩枚丹藥有正元固本之效。聊表謝意。二位不要嫌棄。」

    「能夠為真人和元君效力。是我們二人的榮幸。這貴重之物我們萬萬不受。」黃衣郎和宵玉蘭連連擺手。

    阿九再送。二人堅辭不受。言辭真切。語氣真誠。

    「二位日後有何打算。」莫問沖阿九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需再送。

    「也沒什麼打算。」黃衣郎面露茫然。

    「我們願意跟隨真人和元君。」宵玉蘭說道。它的道行還不如黃衣郎。在山中過的很是不好。

    莫問聞言深思沉吟。片刻過後沖二人說道。「你們二人乃異類修行。若是避於山中。怕是永遠難得正位。不如於凡間建立功德。或許有望魂魄永生。」

    「求真人指條明路。」黃衣郎和宵玉蘭聞言大喜過望。所謂魂魄永生也就是地仙之境。

    「我為你們二人書函一封。你們前去代國的都城云中。見睿王拓跋什岐。他會舉薦你們為皇室效力。第一時間更新」莫問說道。

    二人跟隨莫問有些時日。知道莫問此舉大有深意。驚喜跪倒。連聲道謝。

    阿九自然知道莫問此舉是想為二人求個好的結果。但她也有顧慮。「若不得名分。異類居於都城怕是會被其他道人誤查誤傷。」

    「求真人受籙。」黃衣郎和宵玉蘭一齊跪倒。

    莫問聞言有些猶豫。他們七位上清准徒受的是籙牒。都可以建造道觀招收弟子。但招收弟子一般都是獲得高功稱號的老道才做的事情。他和阿九太過年輕。

    「是否受籙來日再說。」阿九見莫問猶豫。探手自懷中取出了法印。自黃衣郎和宵玉蘭的額頭留下了無形印記。這種印記常人是看不到的。道人能察覺到。留下印記是告訴同道中人。它們已經為上清道人降服。可以防止二人被其他的道士給當做妖精給抓了。儘管它們二人本來就是妖精。

    黃衣郎和宵玉蘭得了阿九法印正名。立刻沖阿九磕頭。不出意外。阿九日後就是它們二人的師傅。

    「早些去吧。」莫問寥寥幾筆。為二人寫了引薦文書。

    「不急於一時。我們等真人大功告成再去不遲。」宵玉蘭說道。

    「甕中捉鱉之事不會有變故。你們早些離去吧。」阿九說道。

    二人聽得阿九言語。自忖留在此處也無甚用處。便辭了莫問三人。黃衣郎現出原形。馱了宵玉蘭西飛出山。

    黑三見到了民夫取暖的煙火。再度跑來查看究竟。發現又白跑了數百里。埋怨了幾聲。氣鼓鼓的帶著狼群回返野雞嶺。

    隨後幾日都是晴天。民夫挖山掘土。進展迅速。三日之後就移走了上部泥土。七日之後移走山石見到了上部穹頂。整個陵墓都被嚴密的糯米封土包裹。仿若蠶繭。陵墓上部的穹頂為半圓形。由於下方還在泥土的掩埋之中。故此不知其全貌。

    見食物還算充足。莫問再度下令向外挖掘。既然挖了。就乾脆挖個徹底。將整個陵寢自下方泥土中徹底剝離出來。

    「老爺。外殼怎麼辦。」老五查看了陵墓上方的封土。發現那些摻雜了硃砂糯米和絲麻的封土既堅且韌。很難加以破壞。

    「此時是寒冬時節。溫度很低。這種低溫就是破除封土的最佳武器。白日裡以木柴點火焚燒。令封土受熱。到得夜間溫度驟降。一熱一冷就可以令封土酥脆開裂。」莫問說道。

    老五見莫問胸有成竹。便不再多問。

    隨後幾日。莫問一直自陵墓上方仔細查看。這種大規模的挖掘令墓頂徹底暴露在外。可以看到墓頂的封土顏色有著細微的差異。中間的一條主線顏色為米白色。主線之外的區域為灰白色。這就表明陵墓左右兩側區域是事先建好並封頂的。它們對主墓室沒有影響。可以忽略不管。主線的正中有一處兩畝左右的圓形區域。這處區域為青銅穹頂。

    整個陵墓為「非」字形狀。這處青銅穹頂位於「非」字正中。這兩里區域極有可能就是主墓室。以青銅包裹。其用意應該是在受到外力的侵擾時整體下沉。

    見到這處穹頂。莫問暗自後怕。幸虧選用了掀蓋的法子。倘若自墓中向前探索。很可能觸發機關。令主墓室落入下方的萬丈深遠。

    半月之後。自外部挖到了陵墓底部。自墓穴下方的木堆之中傳出了微風和熱氣。驗證了莫問的猜想。陵墓下方的確是一處深淵。

    莫問下令停工。將勞役遣回。留下了三千士兵。準備進墓……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主墓室的所在
        
    雖然找到了疑似的主墓室。莫問卻並沒有直接沖那處青銅穹頂下手。而是命士兵自南側區域自東向西點燃了十處火堆。每處火堆距離不等。範圍也不大。只有一丈左右。

    「老爺。這裡有的是柴火。」老五站在木棚門口。北望著火區域。

    「我只想知道陵墓裡都有怎樣的機關陷阱。不需要很大的洞口。」莫問說道。這十處火堆彷彿自陵墓穹頂上打出了十個天窗。觀察下方情況足夠了。天窗開的太大反而不安全。

    「要不多點幾堆火吧。這樣得十天才能看完。」老五性子急。

    「最多三天。不用十天。」莫問說道。

    「你感覺主墓室會有蕈草嗎。第一時間更新」阿九忐忑的問道。

    「會有。」莫問正色點頭。雖然他說的很是肯定。內心卻比阿九還要忐忑。陵墓中是否有蕈草直接關係到他和阿九日後的命運。

    下午未時開始點火。燒了兩個時辰莫問便制止兵卒添加柴草。不能燒的太久。燒的太久熱氣會向外蔓延。火堆周圍的大片區域在受冷以後就會和火堆所在區域一樣變的很是酥脆。

    冬日的不咸山滴水成冰。火堆熄滅之後著火區域很快涼透。到得傍晚時分。莫問帶著阿九和老五來到了最西側的那處著火位置。仔細看過著火區域之後。莫問徹底放下心來。封土很有韌性。熱氣傳導困難。除了著火的一丈區域已經酥化。周圍區域的封土都是完整的。並沒有裂痕。

    莫問示意阿九和老五後退。獨自站立於著火區域外側。提氣出掌擊向那片區域。一掌過後一丈見方的封土開裂破碎。跌進了下方的墓室。

    等待了片刻。莫問走到缺口邊緣俯身下望。自穹頂到墓室的距離有十幾丈。下方是一處巨大的墓室。裡面是呈方陣排列的大量士兵。得八卦永生地勢之利。這些士兵的面目栩栩如生。手中矛戈仍然冒著寒光。

    「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老五趴在缺口邊緣。探頭下望。

    莫問收回視線取出天狼毫。自事先準備好的文簙上記下了墓室中士兵的數量和站位。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轉而離開此處向東走去。雖然徵調勞役使用蠻力挖開了陵墓。他仍然希望記下曹操陵墓中的佈置和各種防盜機關傳與後人。

    打開第二處缺口。下方仍然是大量的持矛士兵。

    第三處缺口也是士兵。但這些士兵是騎兵。胯下都騎著戰馬。

    「我下去一探究竟。你們準備接應我。」莫問沖阿九和老五說道。士兵假死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但戰馬也能不死。這令他很是疑惑。他很好奇古人用了什麼樣的方法做到了這一點。

    「好。」老五點頭答應。

    「小心點兒。第一時間更新」阿九關切的叮囑。

    莫問點了點頭。縱身跳進了下方墓室。墓室之中漆黑一片。哪怕能夠夜間視物自這種森然的地下陵墓中仍然感覺很是壓抑。莫問落地之後快速環視左右。轉而凝神打量那些戰馬。戰馬的頭部都蒙有青銅眼罩。拉下眼罩。發現戰馬的眼眶中並無眼珠。

    心存疑惑。莫問探手試圖拉下一名騎在馬背上的騎兵。一拉之下竟然扯之不下。側目細看。騎兵的會**位與馬背有骨榫相連。

    發現了端倪。莫問提氣掠回了地面。拿出天狼毫提筆再寫。這些戰馬並無自主神識。是受騎兵神識控制的。

    「老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你的硃砂怎麼不結冰。」老五好奇的看著莫問手裡的符盒。

    「硃砂為陽。晨露為陰。穩定均衡。」莫問簡單解釋之後抬手西指。「前去告知牛將軍。北挪十里。再點十處篝火。」

    老五答應一聲轉身跑走。自天窗觀察陵墓中的情況也有很大風險。故此士兵全在外圍等候。

    最南側的這片區域共有五處墓室。自西向東。依次為長槍兵陣。騎兵陣。弓弩兵陣。盾牌刀兵陣。重胄斧兵陣。其中弓弩兵陣位於正中區域。其他四種兵陣各居東西。弓弩兵是面向正南的。西側兩個兵陣面向東。東側兩個兵陣面向西。防守的都是陵墓主道。

    莫問中途進陵了兩次。第一時間更新一次是探查馬匹不腐的原因。還有一次是查看三國弓兵所用的弓箭。這些士兵使用的弓弩並不是以牛筋為弦。而是用了浸油麻繩。隨著時間的推移。麻繩會逐漸變硬。不虞像牛筋一樣酥化。至於弓弦是不是變硬。對弓箭並無影響。因為發射箭矢依靠的是弓身的力量。弓弦只起承托作用。

    查完十處缺口。三人回返木棚暫作歇息。天亮時分。莫問和阿九回到穹頂上方。再度探查了第二排天窗缺口。令二人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次燒冷酥脆的這十個缺口的下方全是沙子。用的想必是流沙護墓的方法。至於其觸發機關則無從知曉。除非自下方親自觸發。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次日有風無日。天氣依然寒冷。到得中午時分第三排缺口焚燒冷卻完畢。莫問逐一打開缺口。發現左右兩側是各種銅木輪軸。與車軸有些相似。大小不一。互相咬合。中間區域是一片空曠區域。這裡的地面用的是八尺見方的青石板。

    「這下面很可能是翻板。」莫問俯身打量片刻。抬頭沖阿九說道。

    「尋常的翻板無需這麼複雜的機關。」阿九說道。

    「左右兩側的木槓和輪軸想必是參照了諸葛孔明的木牛流馬。令一塊翻板可以有多種變化。前人踩踏其上不會有事。後來者就有可能身受其害。」莫問說道。

    「當是如此。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可惜太過複雜。無法嘗試記錄。」阿九點頭說道。

    「你懂得丹青。可將下方的這些鐵車木桿還有那些奇怪輪軸謄畫下來。」莫問取出符盒文簙遞向阿九。

    「太過繁瑣。自上方也看不全。怕是會畫虎不成反類犬。還是算了吧。」阿九出言商議。莫問有時會做一些看似無用的事情。此時所作的這件事情在她看來就沒什麼意義。

    莫問聞言很是不甘。但沉吟過後也沒有再堅持。即便畫出了這些奇怪的器物。不知道翻板下方是什麼也無法將兩者聯繫起來。

    「常人的壽數不過一甲子上下。這處機關怕是某個聰慧的工匠窮一生之力鑽研揣摩而出。第一時間更新失傳了太過可惜。」莫問仍然感覺很是不捨。

    「這等技藝無甚用處。即便流傳下去也不過是屠龍之技。」阿九柔聲安慰。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細想下來阿九說的也有道理。心思要用在有用的地方。鑽研這種對世人無甚用處的技藝只是虛度了歲月。白費了精神。

    再燒。再冷。傍晚時分。二人再度回返穹頂開窗探查。就在莫問以靈氣震碎最西側那處缺口的瞬間。一道火柱衝天而起。莫問猝不及防。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過神來立刻與阿九抽身後退。在二人後退的同時。被焚燒的另外九處區域同時衝出了火柱。第一時間更新一丈粗細的巨大火柱上衝十幾丈。火苗紅中泛綠。散發著刺鼻的酸氣。

    到得安全區域。二人回身打量那十道衝天火柱。這些火柱無疑是油脂燃燒所引起的。這道機關原本是用來焚燒進入墓室的入侵者的。倘若有人破門而入。空氣與骨磷接觸會立刻引起大火。大火與其產生的熱浪會將進入墓室裡的所有人盡數燒死。

    「幸虧我們開出了十處缺口。不然後果堪憂。」阿九抬手撫去了莫問面上沾染的火灰。

    莫問點了點頭。這次是十處缺口分擔了油脂爆燃產生的氣浪。倘若只有一處缺口。氣浪無處宣洩會將二人站立的區域盡數炸開。

    二人說話之間老五自木棚跑了過來。他最想看到的是主墓室琳瑯堆積的金銀。對於機關技藝毫無興趣。故此莫問和阿九檢視墓中情況時他就懶得跟隨。此次是感覺到震動。發現了火柱方才跑來查看究竟的。

    「老爺。要不咱別到處鑽眼了。直接衝著主墓室去吧。」老五來到的時候火柱已經減弱。可見下方墓室中存放的油脂並不多。

    「若不探查明白。貿然沖主墓室動手。我擔心會出現變故。況且那處青銅穹頂也不見得就一定是主墓室。」莫問搖頭說道。

    「求穩是對的。但你想過沒有。主墓室通常與最後一道護墓機關有所關聯。倘若最後一道護墓機關被觸發。主墓室有可能自毀或者下潛。」阿九說出了她的顧慮。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縱身向北掠去。這處青銅穹頂是在陵墓的中心區域的。這樣的佈局不符合漢魏時期的陵墓風格。要沖青銅穹頂下手。就必須確定它就是主墓室。如若不然。它就有可能是另外一種霸道的護墓機關。

    在北側區域檢視過後。莫問選了六處位置。命士兵再度生火炙烤。這六處位置有三處是在主墓道上的。還有三處是隨意選擇。目的是確定主墓室究竟是在北側還是在中央。

    這些士兵都見到了先前火柱衝天的驚駭場面。自封土上架柴燒火膽顫心驚。聽到莫問喊停。立刻慌不迭的逃回了西山。

    擊出缺口之後。幾處區域有腥臭之氣冒出。凝神下望。可以見到被鎖住的巨蟾和偌大的覆甲毒蟒等各種毒物。它們都處於假死狀態。並沒有被喚醒。

    最北面的那處缺口選的有些偏。選在了墓門外側。可以看到甬道左右巨大的護墓石獸。有甬道和護墓獸就表明正北不遠處就是主墓室。

    猶豫良久。莫問縱身西掠。自下方仔細尋找。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找到了宵玉蘭六十年前啃出的那個小洞。上下對比。左右取齊。發現其所在的位置更接近於青銅穹頂區域。

    確定了主墓室的位置。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打開這道堅固的青銅穹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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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磚玉瓦
        
    乾坤。天地。陰陽。細化到某一件事情上就是好與壞。所有的事情都有好壞兩面。將陵墓徹底挖開也是如此。好的一面是沒有了危險。加快了速度。壞的一面是如此一來陵墓裡的機關就無法被詳細記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壞處。那就是無法通過對陵墓機關的揣摩。確定主墓室在受到破壞的情況下會不會落入萬丈深淵。

    「比封土要厚。將近三尺。如何能破。」阿九延出靈氣試出了青銅穹頂的厚度。

    「破開青銅穹頂並不難。眼下需要決定的是求穩還是求快。」莫問沖阿九問道。

    「求穩如何。求快又如何。」阿九反問。

    「若是求穩。需將青銅穹頂打孔穿繩加以固定。這處青銅穹頂佔地兩里。重量不可估算。至少需要數百條繩索才能定住。」莫問說道。

    「固定何處。」阿九環視左右。穹頂佔地百里。根本就沒有樹木。

    「自方圓十里內的封土上遍開天窗。以巨木豎入橫擋。貼地牽制。」莫問伸手比劃。

    阿九聞言微微顰眉。「陵墓裡會有大量黃金。沒有東西能吊的住它們。」

    「那就只能兵行險著。直接融化青銅穹頂。」莫問搖頭說道。

    「讓你如此辛勞。我心中不安。冒險一試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阿九深情注視莫問。莫問連日操勞。面上多有疲憊神色。自代國帶回的那件大氅也給了她。此時衣衫單薄眉髮帶霜。

    「好。」莫問緩緩點頭。紫霄當年的一句提醒給了他莫大的幫助。倘若代國要入主中原。就必須拿到這批黃金。代國要拿到這批黃金。墓室就不應該沉入地下。

    莫問點頭過後縱身向西掠去。片刻過後來到了牛沖等人所在的營帳。牛沖見莫問和阿九到來。急忙離開帥座。起身相迎。

    「牛將軍。所帶口糧還能撐上幾日。」莫問徑直走向帥座前的木案。

    「現有軍糧還能撐上十日。若是軍糧不足可回城再調。真人可以從容謀劃。」牛沖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筆墨自紙上畫了一件器物。並標註尺寸。「立刻開始伐木建造。」

    「如此巨大。我們這裡又缺乏工具。很難做到嚴密。」牛沖與諸位校尉看罷莫問所畫器物之後盡皆搖頭。莫問畫的是一隻巨大的喇叭。寬的一端寬達數丈。窄的一端只有拳頭大小。喇叭下方有支撐的木架。

    「不需太過嚴密。」莫問說道。

    「敢問真人。此物有何用處。」牛沖不解的問道。

    「說來話長。照辦就是。三日之內建好。以免壞天降雪。第一時間更新」莫問轉身向外走去。

    「你讓他們建造什麼。」阿九跟了出來。

    「青銅堅硬。若無風力助勢。篝火無法將其融化。我畫的是一隻借風的圓筒。自上部鼓風。吹融穹頂。」莫問解釋。

    阿九雖然不明其詳。卻也沒有再問。

    牛沖等人對莫問敬如神明。立刻召集兵卒伐木建造。好在莫問所畫器物很是簡單。兩日之後就打造完畢。是一支長數十丈的木桶。

    莫問辨明風向。指揮兵卒開始支架。較粗的一端位於北方。離地兩丈。較細的一端位於青銅穹頂上方。離地兩尺。

    上午辰時。木桶支架完成。開始生火。篝火燃起。經由木桶聚攏吹出的北風立刻將篝火上部火苗吹至青銅穹頂。得疾風助力。藍紅火苗斜刺青銅穹頂。穹頂開始融化。

    「老爺。你怎麼想到的。」老五驚詫的看著急速融化的穹頂。

    「還記得咱們遇到強盜被搶去盤纏之事嗎。」莫問笑問。

    「記得呀。咋啦。」老五不明所以。

    「當時你回西陽縣拿取盤纏。我在破廟裡等你。當天夜裡被露出狼尾的黑三給嚇的跑了出來。深夜寒冷。我無處可去。就請一位鐵匠幫忙打造匕首。趁機在火爐旁烤火取暖。那時我便發現火苗最熱的地方是在頂部。被風箱鼓風之後會更加炙熱。」莫問說道。

    老五聽完恍然大悟。蹲下身幫忙添加柴木。阿九探手過來握住了莫問的手。雖然莫問說的輕描淡寫。她仍能想像到莫問當日落魄的情景。

    「七年前的事情了。」莫問猜到了阿九心中所想。轉頭沖其笑了笑。

    阿九聞言回以微笑。莫問微笑時令她感覺和風拂面。雖然莫問現在仍然不苟言笑。但比起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那時候莫問很少有笑容。哪怕笑也是出於禮數。這與他的經歷有關。沒有人能在父母慘死之後笑的出來。第一時間更新都需要一段時間去淡忘。尋常人可能需要三五個月就能忘記。而今七年過去了。莫問仍然沒有徹底自當年的陰霾走出來。這是不願面對現實的缺陷。也是重情念舊的美德。

    莫問所造鼓風木桶很是有用。青銅穹頂融化的很快。融化的銅水被疾風盡數吹走。片刻過後厚達三尺的青銅穹頂被融穿。一股香氣隨之湧出。這股香氣既有檀香和麝香的氣味又有棧香和花粉的氣味。很是混雜。

    莫問將木桶前端稍微挪換了位置。轉而示意燒火的眾人繼續添柴。

    青銅穹頂與封土穹頂不同。青銅穹頂傳熱很快。眾人站在火堆旁感覺很是炙熱。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好在冬日寒風抵消了部分熱氣。眾人得以自周圍駐足觀察。

    棧香和檀香是常用的香料。多用在上香和熏香。也可以用來防腐。麝香和花粉則是女人所用的。雖然尚不能看到下方的情況。單聞香氣就能知道這青銅穹頂的下方就是主墓室的所在。

    忙碌了許多時日。終於要進入主墓室。莫問和阿九心中激動自不必說。老五也很是激動。在數日之前他就做好了結實的口袋。之前自狼窩裡帶走的黃金大部分用作建造道觀使用。莫問雖然學了道法卻一直是少爺心性。對金錢不甚看重。不會用也不會管。但過活度日總是少不了錢。莫問可以不管。他不能不管。道觀裡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第一時間更新

    那三千士兵也很是激動。倘若陵墓裡真有黃金。他們是最先接觸的人。多拿自是不敢。但搬運途中留下幾兩總是可以的。將校也會默許。幾兩黃金就是幾十兩白銀。能換不少牛羊。

    疾風吹動火苗。融化的速度很快。但融化的範圍很小。每次只能融化數寸。一直到中午時分方才融出了一條一丈長。兩寸寬的豁口。待得豁口冷卻。莫問自豁口處低頭下望。由於豁口很窄。只能看到下方很小的一片區域。入眼所見。金黃一片。陵墓中並不是常見的金餅。而是一處由黃金打造的房屋一角。金磚玉瓦。七彩流光。

    見到黃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眾人更加興奮。莫問和阿九則更加緊張。他們要的不是黃金。是蕈草。

    由於心情起伏。二人便離開了穹頂。回到木棚暫歇。熔隔的工作交由老五和牛沖指揮。回到木棚之中二人也是心境難平。雖然強自忍耐沒有坐立不安。卻難以抑制心中的緊張。道教要求道人心靜如水。真正能夠做到心靜如水的人幾乎沒有。哪怕仙人也做不到完全的心靜。只要是人都會有在乎的東西。面對著在乎的東西。每個人心中都不可能完全平靜。

    簡單的吃了幾口米餅。喝過熱水。二人再度回到了青銅穹頂所在的區域。站立旁側。耐心等待。

    下午申時。另外一道一丈長短的豁口被融開。莫問低頭下望。這次見到的是房屋的前簷和一棵樹木的部分枝葉。沒有太陽樹木自然不得存活。這棵樹也並不是真正的草木。而是由碧玉和玳瑁等寶石雕琢懸掛而成。

    這一次老五沒有像上一次那樣驚呼。他只認黃金。不認寶玉。

    領軍的將校雖然沒有夜視之能。但他們也知道主墓室裡有什麼。因為主墓室裡有光亮透出。到得太陽西下之後光亮更加明顯。那是一種比太陽的光芒更加刺眼的七彩光亮。是夜明珠反射金玉而出現的耀眼光芒。

    傍晚時分。將校離開穹頂區域回返西山大肆慶祝。莫問阿九老五以及少量負責添柴生火的士兵留在原處。先前融化的是南北走向的兩條豁口。此時在熔煉東西走向的豁口。這處豁口沒有一丈。只有五尺。這也是莫問先前斟酌過的。長方形的豁口只需熔開兩長一短三個面。其本身的重量就能令最後的短面自動下垂。這樣可以避免銅板落入下方引起劇烈的震動。

    「宵玉蘭吞食的那隻蕈草是長在黃木上的。為陰草。倘若墓室中有陽草。應該長在很大的玉石上。顏色也應該是金色。應該有海碗大小。」第三處缺口即將打開。莫問沖阿九和老五說道。

    「這裡面的東西大多數都是黃的。」老五激動之下呼吸很是急促。

    「不對。玉為石之美者。歸土。五行之中土生金。倘若有蕈草。應該長在以玉石為基座的黃金上。」阿九說道。

    「對。阿九說的對。進墓之後你們二人先去各處尋找蕈草。我前往墓門處確定機關的所在。防止觸發機關導致墓室下沉。」莫問說道。

    「老爺。不用。咱們一起找蘑菇。就算墓室跌下去了。我也能帶著你和九姑飛上來。」第三處豁口只剩下很小的一角。三人都開始緊張。

    莫問尚未開口。第三處豁口殘存的連接就被巨大的重量壓斷。長一丈。寬五尺的巨大銅板自北向南緩緩的垂了下去。金光衝天。下方是一處由金玉堆砌而成的宮殿庭院。

    「下去。記住了。找長在玉石上的蕈草。」莫問縱身跳了下去。

    「不對。找長在金子上的蕈草。」阿九隨後躍下。

    「找金子。找金子。」老五高喊著跳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金色蕈草
        
    主墓室底部距離穹頂有十幾丈,莫問進入主墓室之後並沒有落於地面,而是凌空定住身形環視左右,主墓室有兩里見方,是一處以金玉堆砌而成的偌大宮殿院落,分為了前院,中院,內宅,後花園四處主要區域,左右有兩處耳院。

    建築庭院的主要材料是黃金,大量黃金被熔煉成磚石,鋪設路面,壘砌牆壁。上部穹頂上安放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呈星宿位置排列。各色寶石被打磨成各種形狀,作為屋瓦,樹葉和花草。大量的青銅器皿被擺放在各處,熏香爐,祭天鼎,盛酒觥等生活和祭祀器物一應俱全,後院是三隻巨大的糧倉,除此之外庭院中還有兩處不小的水潭,其中一處水潭水色泛白,當為丹砂填充,還有一處為清水,水中有漣漪出現,當是有活物在其中。

    就在莫問打量主墓室的同時,老五大喊著跳了下來,「老爺,拉我一把!」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阿九已經拉住了老五,老五聳肩自長袍中蛻了出來,抖身變為巨蝠,振翅飛向東側。阿九中途換位去了西方。莫問略作沉吟,掠向了南側,那裡是院門的所在,也就是主墓室墓門的所在。

    兩里之地對於常人來說當真不小,但對於莫問和阿九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莫問縱身來到院門內側打量院門,這處院門是石門,為兩扇雙開,高有一丈,寬有兩丈,每一扇石門都斜撐有一根半尺粗細的頂門銅柱,頂門銅柱的下方抵的是一隻兩抱粗細的石球,石球後側是凹陷的石槽,兩條石槽長短不一,走向各異,西面的一處長達十幾丈,終點是前院西側的那處清水水潭。東面的一條還要長,終點是靠近正廳東屋的那處丹砂水潭。

    石門處地勢較高,北側地勢較低,倘若有人進入主墓室,勢必會推動石門,石門移動,頂門銅柱就會推動石球,導致石球經由石槽滾入水潭。

    短暫的停留過後,莫問自地面上翻起兩塊鋪地金磚墊在了兩隻石球後側,雖然不明白機關的具體原理,但石球落入水潭勢必不會出現好的結果。

    「老爺,水裡沒有怪物,是幾個鱉,還活著。」老五飛至清水水潭上空俯視下方。

    「找到蕈草之前不要動陵墓裡的東西。」莫問離開石門處自庭院中快速尋找,蕈草是生長在以玉石為基座的黃金器物上的,這裡的玉石通常被用作屋瓦和樹葉花草,大片的玉石並不多。

    老五答應一聲振翼飛向別處,這裡的景物雖然仿照外部院落,但金玉珠寶所散發的光澤令人很是暈眩,彷如身處夢境,入眼事物很不真實,很難準確判斷距離。

    「找大塊的玉石。」莫問自己尋找的同時高聲提醒阿九和老五,前院很是寬闊,多為平坦的空地,有兩棵不小的樹木,一楊一柳,其主幹是白玉雕琢,但其樹葉卻並非黃金熔煉。樹下的乘涼幾墩為沉香雕鑿,自然不會長有蕈草。

    自外部找過之後,莫問推開了石木大門環視正廳,正廳南北長有百丈,已然可以稱之為大殿,正北處是一座九階高台,上置九龍黃金椅,龍椅上空空如也。在東西兩側有大量的座位,坐著數十位文臣武將,這些人也沒有腐朽,衣冠穿戴整齊,面目栩栩如生。

    自殿外打量了一番,莫問轉身向西掠去,殿內並沒有玉器,自然也不會有蕈草。

    「老爺,快來,蘑菇在這兒!」老五的聲音自西側傳來。

    莫問聞言心中大喜,提氣縱身一躍而至,只見老五已然變回人形光著脊背仰頭上望。他所看的是一座假山,假山有兩丈高,是一塊五色雜石,石壁中間區域風化的缺口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壽字,這個壽字被工匠使用黃金鑲嵌,壽字的頂端有一傘狀異物,傘蓋有碗口大小,獨支有拇指粗細,高有三寸,通體金黃。

    莫問縱身拔高,探手摘下了這只傘形事物,入手的感覺很是柔滑,這讓他心中更喜,這裡的事物都是堅硬的,此物發軟,當是蕈草無疑。湊鼻聞嗅,果然異香撲鼻。

    「阿九,找到了,離開這裡。」莫問提氣高喊。

    阿九自東北方向答應了一聲,提氣回掠。莫問探手抓住老五臂膀,屈膝踏地,扶搖而出。

    「好冷啊。」老五被外部的寒風一吹,躬身發抖。

    此時牛沖等人已經聽到消息跑了過來,見到老五這般情形,愕然瞠目的打量著他。

    「看什麼看?」老五隨手自一將校頭上抓過一頂戰盔擋住了**。

    「是它嗎?」阿九隨後掠了上來將袍子遞給老五,轉而低頭看向莫問手中的蕈草,這株蕈草與尋常蕈草很是相似,卻並不完全一樣,它的傘蓋下方並無蕈草褶皺,而是完整的平面。

    「此物有良性氣息,想必不會有錯,蕈草受風縮小,當盡快吞服。」莫問歡喜點頭,只要付出能有回報,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爺,我先吃。」老五套上袍子將戰盔還給了將校,那將校接過戰盔猶豫片刻夾於腋下,沒有再往頭上戴。

    莫問知道老五是要先行嘗試,但他確定此物不會有毒,便將蕈草自中間部位一分為二,老五接過也不猶豫,張開大嘴塞了進去。

    老五的膽子並不大,蕈草入口不敢咀嚼,本想整個吞服卻咽之不下,無奈之下只好咀嚼,一經咀嚼立刻面露痛苦神情。

    「是何味道?」莫問見狀心中陡然一凜,此物為金玉接壤地氣而生的陽草,不應該發臭。

    「苦哇。」老五將蕈草留於兩腮,皺眉皺鼻,不願下嚥。

    莫問心中陡然一鬆,伸出兩指急取老五承漿,廉泉,天突三穴,助其快速吞嚥。

    「真苦。」老五連吐口水。

    「解毒去火之物多有苦味。」阿九出言說道。

    老五接過一將校遞過來的酒囊喝酒漱口,酒水入腹,藥力瞬時生效,立刻開始躬身嘔吐。

    「抬他回去休息,多飲清水。」莫問沖圍在周圍的將校說道,眾人聞言分執手腳,抬了老五向西急行,莫問想起一事,快步趕上自老五後股摸了一把,發現其殘存的那截短尾已然消失無蹤。

    「快給我找水漱口。」老五嘔吐難受,催促眾人快行。

    「快。」莫問將剩下的半株蕈草遞與阿九。

    阿九既緊張又歡喜,抬手接過蕈草縱身南掠,「你留在此處善後。」

    「恭喜真人得償所願。」牛沖等人雖然不知那株蕈草的作用,卻知道它正是莫問想要尋找的東西。

    「諸位辛苦,多日辛勞終有收穫,下方南側有一處石門,石門內有兩隻石球,那兩隻石球碰不得,除此之外主墓室不應該再有機關,可下籃承吊。」莫問沖牛沖等人說道。

    眾人聞言連聲道謝,自缺口處管中窺豹就已經令眾人目瞪口呆,他們不敢想像這兩里範圍內究竟有多少黃金珠玉。

    冬夜有風,很是寒冷,但黃金就在眼前,眾人心頭有火,連夜架設轆轤,派人下去搬運金磚,金磚很是沉重,重量是普通灰磚的數十倍,每次只能承吊十塊左右。

    牛衝心急,與莫問商議多融缺口,莫問點頭同意,他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剩下的事情如何進行都無關緊要。

    莫問很是掛念阿九,但他並沒有回木棚,他知道阿九不願他看到自己嘔吐的樣子。

    青銅穹頂上再度燃起了篝火,莫問守著篝火耐心等待,沒有再下到主墓室,主墓室仍然有風險存在,幸福就在眼前,沒必要再冒險了。

    五更時分,老五被人抬了回來,他的嘔吐已經有所緩解,是自己要求回來的。

    老五回來之後坐到缺口旁側等著吊籃,見到順眼的就會留下,他開口要,沒有人敢不給,沒過多久周圍就擺滿了黃金器皿。

    「那個金雞也給我。」老五又喊。

    「那是一尊銅鑄鳳鳥燭台。」莫問轉頭看了一眼。

    「算了,給你們了。」老五一聽不是黃金,立刻改變了主意。

    天亮時分,老五止住了嘔吐,恢復了精神,起身環視左右,一夜之間吊出的東西大部分都被他留下了,圍在他身邊有五丈方圓,別說一隻袋子,就是一架馬車也拉不走。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了吃穿用度就行,多拿無益。」莫問轉身向南走去,他不放心阿九。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老五說著脫下了袍子。

    「不要胡來。」莫問急忙制止。

    「沒事兒的,我找地兒埋起來,一次弄夠,免得以後為錢發愁。」老五說完幻為巨蝠,足爪不空,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之下向東南方向飛去。

    莫問想了想沒有阻止他,老五對這裡不熟悉,不消說是將黃金送到黑三當初居住的山洞去了,那裡離這裡並不遠,老五應該能在被凍僵之前趕到。

    幾個起落,莫問回到了木棚,阿九斜臥在木榻上精神萎靡,她與老五的情況還不一樣,她的魂魄是異類魂魄,與宵玉蘭的情況接近,要想徹底褪去獸類氣息至少也要三天。

    「我來。」阿九見莫問端起了銅盆,急忙硬撐起身。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皺眉直視阿九,阿九見狀急忙躺回床榻,莫問端了銅盆外出,清理沖洗,打掃乾淨之後點火燒水,端送阿九。

    老五飛了一個來回就沒有再飛,他的肉翼是有血液流動的,受冷之後寒氣會隨著血液傳回肺腑將其凍僵。

    中午時分,有腳步聲自遠處走近,片刻過後腳步聲到得門外,「拓跋什翼犍,拓跋什岐,請見上清宗莫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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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離開不咸山
        
    莫問此時正在東屋清洗銅盆。聽到聲音直身站起。過門將銅盆送至阿九床下。阿九抬頭看他。眼神帶有詢問之意。莫問搖了搖頭。

    人的心智有高低。表達的方式也不同。二人的無言舉動倘若換成世人來表達。就只能表之言語。「你會不會做代國的護國真人。」「不會。」

    搖頭過後莫問回到東屋。走至門前抬手拉開了房門。門外站著兩個常服男子。一個是他之前救下的質子拓跋什岐。另外一個年級比拓跋什岐要大一些。當在二十七八。臉龐較寬。器宇不凡。當是代國之主。

    「拓跋什翼犍拜見莫真人。」年紀較大者拱手彎腰。深揖於地。

    「拓跋什岐拜謝真人救命恩德。第一時間更新」拓跋什岐撩襟下跪。

    「草野之人。擔不起王侯大禮。二位請進。」莫問抬手扶住了拓跋什岐。轉而側身抬手請二人進入。

    「有元君在內。我兄弟二人不敢入室打擾。當止步門外。」拓跋什翼犍後退了一步。

    莫問聞言笑而擺手。「進來吧。總不能讓我站在門旁與你們說話。」

    二人見莫問神情隨和。言語隨意。緊張之心大減。拱手再謝。邁步進屋。

    莫問抬手指了指那張木板通鋪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坐到了火堆旁添柴燒水。「二位之前已經有書信來到。何必以身涉險親自前來。」

    「回真人問。我們拓跋一族雖然偏居漠北卻是黃帝后裔。不忘祖訓。恪守教誨。真人於我們拓跋一族有大恩。若不當面道謝。有失禮數。」拓跋什翼犍起身說道。

    「此事互援互惠。你我皆受益處。何來大恩之說。」莫問擺了擺手。「你我年紀相仿。隨意說話就好。無需拘禮。」

    「真人淡薄清淨。不居盛名。不染俗氣。但我們拓跋氏不能沒有分寸。得此富國重金。不知如何感謝真人才是。」拓跋什翼犍言語真摯。

    「善待百姓便不枉天賜重金。我還會自此處滯留幾日。你等當盡快搬運金玉。以免夜長夢多。出了變故。」莫問說道。

    拓跋什岐在旁說道。「真人乃世外高人。本不該留真人於俗世。但這些金玉倘若盡歸代國。怕是會招致鄰國垂涎。怕是不等用之於民便回遭致殺身亡國之禍。」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拓跋什翼犍來到之後沒有跪拜。說明此人有心請他擔任代國的護國真人。若是跪拜。日後就無法見禮。至於拓跋什岐的這番言語。也不過是為了給拓跋什翼犍的請聘鋪路。

    「真人妙法濟世。指點乾坤。還望真人大發慈悲暫留仙駕。引我等黃帝后裔。救世人於水火。」拓跋什翼犍躬身再拜。

    「你們高看我了。我所行之事不過是揣測天意。並非受命於天。況且先前統趙軍北伐。本意只是為了趙國漢人換取減賦。帶睿王回國亦不過是臨時起意。此番得了這些金玉。乃是你們代國造化。與我也無甚關聯。你們當另請聖賢。安邦定國。」莫問如實說道。不是他的功勞他絕不竊據。

    「真人妙法天下無雙。世人皆知得真人便是得天下。還望真人悲天憫人。留下引領我們。若得天下一統。當遍施仁政。歸祖教化。驅逐異教。尚儒崇道。」拓跋什翼犍再求。

    「此言差矣。華夏九州多有能人異士。德行法術勝我者不在少數。只是他們多不願涉足凡塵。龍藏深淵。虎顯威猛。鳳棲幽谷。鷹鶴飛高。此事不要再提。二位以禮相待。貧道便在此處多留幾日。待得金玉起出。貧道再抽身離去。」莫問正色搖頭。

    拓跋什翼犍和拓跋什岐皆是聰慧之人。見莫問開始自稱貧道。知道他心意已決。便不再乞求。又見莫問談話之間不時扭頭西望。便識趣告退。

    二人來時攜帶了大量的禮物。莫問一概拒之。不能為人謀事便不能食人之祿。

    阿九的嘔吐時斷時續。所吐多為先前飲下的清水。莫問端送照顧。親力親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起初阿九感覺很是尷尬。待得後來逐漸習慣。不再害羞拒絕。只有滿心歡喜。

    有些事情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她活的久遠。見多識廣。世間男子心儀某個女子。初期眼中看到的全是女子的優點。彷彿女子是九天仙女。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之下。這個男子對待這個女子就會像對待仙女一般。慇勤備至。百般承讓。但是過了一段時間。男子熱情消減。冷靜下來之後發現了女子的缺點。態度會發生逆轉。嫌棄批評。橫眉挑錯。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承讓和包容。世間男子大部分都有這種通病。究其根源。乃是他們不明白陰陽道理。不知道一個女子有多大的優點就會有多大的缺點。也是他們太過貪婪。第一時間更新只想擁有對方的優點而不願接受對方的缺點。

    男子前後不一固然有錯。但女子也同樣有錯。與男子相識初期會噴香淨口。剃毛拔眉。極盡畫皮之能事。顰眉抿嘴。低聲細語。用盡偽裝之萬般。實則其本人並非如此。但男子不知真相。受其誤導。驚呼得遇仙子。相處日久。女子缺點顯露。男子逐漸失望並將其捨棄。始亂終棄自是不對。男子粗心不查。盲目寵慣。佔七成責任。女子遮掩缺點。嬌柔作態。有三成過錯。

    男女相處。當開誠布公。是何性情。是何樣貌。有何缺點。有何優點。皆坦然示人。若有明眼人喜其長而容其短。則結為夫婦。真心相待。安靜度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莫問能為她端污淨穢。足見其心性之真。看事之全。體貼之細。得這般男子為夫。阿九焉能不喜。

    雖然心中歡喜。阿九亦看到了莫問的缺點。莫問受儒道影響太深。雖然口中多有孔孟中庸言語。但其行事卻偏於倔強霸道。剛愎自用。

    為了加快速度。青銅穹頂上被開出了十處缺口。大量金玉寶石被絞吊了上來。老五自各處缺口巡看。但凡有其喜歡的東西都會留下。對此莫問並沒有怪罪他。雖然眼下老五好過了一些。但二人落魄時的情景他一直記得。既然金玉能讓老五心中安定。那就給他一個安心。

    代國人也沒有怪罪老五。一來這處寶庫是莫問打開。老五有權處理裡面的東西。二來這裡的金玉實在太多。老五所取不過九牛一毛。

    三日之後。阿九不再嘔吐。服食了一枚固本丹藥之後很快恢復了體力。此時莫問已經察覺不到阿九身上有任何的異類氣息。之前心中多少會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到得此時這種感覺徹底消失。阿九就是他的女人。是一個可以相伴終生。一個可以延續莫家香火的女人。

    在此之前莫問一直感覺到憋悶。阿九褪去異類氣息之後。他心中的這股憋悶亦隨之消失無蹤。雖然沒有做什麼。卻隨時可以做什麼。這是一種從容隨意的感覺。這種感覺與老五拿取黃金的心態大抵相同。沒錢可用和有錢不用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這三天老五挑選了大量的金玉。先後飛了五個來回。隨後他就沒有再挑了。他感覺挑選的這些不管日後遇到何種變故都足夠花銷了。再多拿是真的沒用了。金子多了跟石頭沒什麼差別。

    三人的事情到此已經完結。之所以沒有離開是因為要等待代國搬運黃金。馬匹儘量馱負。士兵每人背負兩塊。日夜不停向代國運送。拓跋什岐不愧被封睿王。允諾士兵每帶回一塊黃金得金一兩。但回城途中人含草馬銜枚。一律不得發出聲響。更不可洩露消息。走漏風聲者。連誅九族。

    此處距離趙國熊州和燕國城池都不過五六百里。但趙軍和燕軍並沒有前來打探消息。原因是他們不願與莫問為敵。最為主要的是他們沒想到不咸山中的陵墓是曹操墓。更不知道陵墓中會有這麼多的黃金。倘若知道此處藏有重金。別說莫問。就是閻王在此他們也會不顧一切的亡命搶奪。

    七日之後。莫問開始收拾行裝。在此之前拓跋什翼犍和拓跋什岐再次請他接掌代國的護國金印。雖然他婉拒了。觀拓跋什翼犍的神情定會三請。身為皇帝。三次請賢對方只能答應。不然就是自高自大。目中無人。為了避免出現尷尬的情形。他準備悄然離去。此時陵墓中的金玉已經吊出了半數。代國派兵萬人前來接應。想必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老爺。咱們要走了嗎。」老五發現莫問和阿九在收拾行裝。

    「此處雪景頗美。你可留在此處多住幾日。」莫問笑答。

    「那些活死人怎麼辦。」老五問道。他口中的活死人指的是陵墓中的兵卒。

    「由他去吧。誰作孽。誰受過。」莫問搖頭說道。對於不是自己造成的禍事。道士可管可不管。是否動手全看個人心情。而此時他並不想動手。

    「老爺。到底是誰造的墓。」老五好奇的問道。

    「建陵者和施法者有可能是兩個人。自陵墓中做法的應該是一位名叫左慈的太清道人。」莫問說道。

    「你又沒有挖遍所有墓室。怎麼知道是他。」老五疑惑的追問。左慈的傳說不比呂布少。他自然聽說過此人。

    「有些事情不需要親眼所見就能知道端倪。我不但知道是他。還知道他在陵墓裡滯留了十四年。」莫問笑答。

    老五聞言更加疑惑。但他看出了莫問有心賣關子。便轉頭看向阿九。阿九笑著解釋。「世人陽壽止於雙甲。哪怕修行中人也不能例外。但此人活了一百三十四歲。除非他在此處滯留了十四年。否則不會超出天定壽限。」

    「哦。對了。我得去拿點盤纏。」老五解了疑惑。提著口袋出了門。

    莫問取出符盒留書一封。敘事三則。一則向拓跋氏辭行。二則請拓跋氏善用黃宵二人。三則命他們將墓中未死的王八帶出放生。取走金玉之後將陵墓填好。

    夜幕降臨。三人立刻木棚。連夜離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金風玉露一朝逢
        
    三人離開時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再去打擾黑三。老五背負了大量的黃金累的氣喘吁吁。翻過一座山脊之後再也受不住了。變身巨蝠載著二人西飛。

    騰空之後莫問見天氣寒冷。便延出靈氣包裹老五助其阻隔寒冷。但靈氣延出之後周圍的氣流隨之阻隔。老五撲騰著肉翼徑直下跌。莫問見狀急忙收回靈氣。他和阿九倒不覺什麼。反倒將老五嚇的連聲尖叫。

    「向南。去最近的城鎮。」莫問沖老五說道。自冬夜飛行。老五堅持不了多久。

    老五聞言斜翼向左。改道向南。

    飛行之際老五一直努力振翼試圖活動氣血保持體溫。但速度越快。冰冷的氣流越疾。第一時間更新尚未離開不咸山區域老五就耐受不住了。緩緩降落變回人形。凍得口唇發紫。渾身打顫。

    「帶這麼多金子有什麼用。」莫問自老五肩頭拿下那隻盛有黃金的口袋遞與阿九。

    「老爺。我有老婆孩子呀。」嚴寒令得老五口齒不清。

    「來吧。我背你一程。」莫問沖老五招了招手。

    「不成。不成。哪有老爺背下人的。」老五連連擺手。

    「我何時拿你當過下人。快些上來。莫要囉嗦。」莫問催促。

    「真不能。反正咱們又不著急。慢慢走吧。」老五搶過阿九手裡的口袋背在了肩上。

    莫問見老五堅持。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探手拿過那個口袋。三人自山中緩慢南行。

    老五沒有靈氣修為。變回人形之後無法凌空。施展追風鬼步一個時辰也只能行出兩百多里。如此這般。一直到天亮時分三人方才出了不咸山。清晨卯時見到一處山外小鎮。三人落店休息。

    這裡的客棧很是破舊。也很是簡陋。只有一大一小兩間房舍。都是火炕通鋪。大房可以供十幾個客人住宿。小房也可以住五個人。三人要了小房。莫問和阿九盤坐唸經操行早課。老五疲憊不堪。躺臥酣睡。

    臨近晌午。三人要了飯菜。吃罷午飯。老五出門看了看天。回房催促二人。「老爺。九姑。趁著暖和。咱趕緊上路吧。」

    「你先回去吧。免得慕青她們擔心。我和阿九回一趟西陽縣。」莫問說道。

    「好。」老五點頭答應。背了布袋邁步出門。走到門口停步回頭。「老爺。麻煩你給我爹倒點兒酒。」

    「那是自然。」莫問點了點頭。

    老五道聲謝轉身出門。剛走出門口又回來了。放下口袋拿出一塊金磚放到了桌上。

    金磚太大太重。攜帶不便。莫問抽刀出鞘削下一片。「剩下的帶回去。」

    老五將金磚收進布袋。背著口袋出門去了。

    「小憩片刻。咱們也上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收起黃金。回到火炕上坐了下來。

    「若是路上不耽擱。兩日之後就能回到西陽縣。」阿九為莫問倒了茶水。

    「好久未曾拜訪千歲了。這次回去要去看他一看。」莫問說道。他命拓跋氏將陵墓中的王八放生。也是想到它們與千歲是同類。

    「快看。快看。好大一隻蝙蝠。」街道上傳來了路人的驚呼。

    莫問聞聲無奈搖頭。

    「按照時日來推算。劉少卿等人應該也渡劫入紫了。」阿九說道。二人此時談話只是閒談。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上清七位准徒。性情也不相同。劉少卿狠辣功利。當難得大成。千歲性情平和。與世無爭。夜逍遙不務正業。分神太甚。百里狂風有勇無謀。也是不成。柳笙此人怕是有斷袖之癖。陰陽不清。想必也無法擔當大任。這五人要想平天災止**。怕是大有困難。」莫問說道。

    「言之有理。你日後有何打算。」阿九問道。

    「按照你我眼下的修為。只需平靜修行。陽壽耗盡之前想必可以白日飛昇。立功的機會留給他們吧。我無意與他們爭搶。也不願再與官家交往。只想與你同居無名山。靜心修行。參天地悟易理。平衡陰陽。延血脈留子嗣。」莫問長喘了一口氣。此時他終於感受到了沒有俗事牽絆的輕鬆。與此同時也渴望山中平靜的生活。第一時間更新他骨子裡喜歡凝神靜思。在無名山那種清幽的環境下。他有信心窺悟大道。

    「若是有了兒女。怕是難得靜心了。」阿九笑道。

    「不會的。兒女是你我血脈的延續。自他們身上你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哪怕頑劣調皮。我也不會生氣煩惱。」莫問面露憧憬。

    阿九聞言點頭微笑。拿起茶杯遞與莫問。「喝點水。早些啟程吧。」

    莫問笑著接過茶杯。喝過茶水之後二人啟程南下。

    東北三郡是莫問率兵收復的。他對於這裡很是熟悉。啟程之後二人取道西南。有人處便緩步前行。無人處便提氣前掠。由於不趕時間。第一時間更新到得日落時分二人也只行出了幾百里。

    夜幕降臨。莫問站於城外看著前方城池。並沒有急於過去投店。

    「怎麼了。」阿九問道。

    「前方是平州城。城裡的官員百姓大多認得我。」莫問說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進城了。」阿九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與阿九繞行城西。連夜南下。

    由於白日裡休息過。二人便連夜趕路。正所謂亂世多妖孽。南下途中二人不時會感覺到陰魂和妖物。由於心情甚好。二人就沒有多生是非。只要戰亂不止。世間就會一直有妖孽滋生。抓不完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次日傍晚。二人回到了西陽縣。趁著夜色回返莫家藥鋪。

    「趁酉時未過。儘早操行晚課。」莫問關門閉戶。

    「你真要做晚課。」阿九歪頭笑問。

    「其實我也無心晚課。」莫問低聲說道。

    「取顫中時為何不見你臉紅。」阿九移步上前。

    「我去尋些酒水。」莫問發窘。轉身走向房門。

    「身為道人。你應該知道酒後不可行房。」阿九笑道。

    「我自然知道。」莫問轉身走了回來。

    阿九移步上前。歪頭笑謔的看著莫問。

    「我是男子。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應該我做主。你退後。」莫問方寸大亂。

    阿九露齒發笑。退後三步。

    莫問被阿九看的發窘。環視左右想要吹滅燈燭。卻發現房中根本沒有點燈。

    「此乃大事。你笑個甚麼。」莫問有些急惱。

    阿九聞言急忙止住笑容。「你若害羞。我可閉上眼睛。」

    莫問被阿九說中了心事更加害羞。但他也知道男子不應該害羞。因此對於自己的表現很是不滿。聽得阿九言語。賭氣一般的大步上前抱起了阿九走進內室。到得床前將其放至床榻。脫去道靴開始探解其道袍布扣。

    由於二人所穿道袍樣式相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探解很是順手。待得褪去道袍露出短衣。莫問側目歪頭。「取羶中時為何不見你臉紅。」

    「堂堂七尺男兒睚眥必報。好沒氣度。」阿九扯被遮身。

    莫問搶回上風很是得意。笑過之後斜身登榻。探手再解阿九短衣。道姑所穿內襯短衣也與道士相同。為五扣直排。去了短衣就是褻衣。褻衣去了下取襯褲。最後為底褲。片刻過後阿九身無寸縷。

    見到阿九羞澀。莫問本想出言調笑揶揄。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衣物也被阿九去了個乾淨。他熟悉阿九的衣著穿戴。阿九也同樣熟悉他的。

    莫問出神之際。阿九已然環臂繞頸。上俯下迎。唇齒相接。莫問心頭巨震。這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柔軟而溫暖。炙熱卻清新。

    這種奇異的感覺令莫問感覺有些不真實。撐臂掙脫了阿九的環抱。低頭下望。看到的是阿九歡喜嬌羞的笑臉。這是一副閉月羞花的容貌。但此時莫問看到的卻不只是美麗。還有一種強烈的似曾相識的熟悉。彷彿阿九一直就藏在他的心中。是他內心深處最希望擁有的女子。是與天樞最為般配的天璇。

    俯視過後。莫問轉為主動。在此之前他一直遵循發乎情止於禮的教條。但此時無需再遵循了。因為夫妻之間無需守禮。

    二人雖是初經風雨卻並非一無所知。也不扭捏造作。緊張過後便是從容流暢。二人皆為練氣之人。氣息平穩。收放由心。風起。雷鳴。雨降。云消。隨心暢意。極盡歡愉。

    「在想什麼。」阿九沖若有所思的莫問問道。

    「男女配為夫妻乃是天道。當和尚是不對的。」莫問說道。

    「此時此刻你竟敢想到了和尚。」阿九嗔怪。

    「你該慶幸我沒有想尼姑。」莫問俯身低頭。於阿九耳邊低語數聲。

    「明日若是舉步維艱。你得背我。」阿九點頭。

    「這有何難。」莫問剛欲翻身。忽然皺眉看向門口。「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在院門外。」阿九顰眉說道。

    「是不是他。」莫問直身坐起開始穿衣。先前門外之人說的是『再等上片刻。』

    「很像。」阿九起身穿衣。門外的聲音與傳授上清准徒法術的那位仙長很是相似。

    二人快速穿著妥當。剛剛走出臥房。一男一女兩位仙長已然現身正堂。其中之一正是傳授上清准徒道法的那個老年仙長。另外那名女子是一身穿五彩羽衣的中年女仙。

    見到兩位上仙現身此處。莫問頓感大事不妙。他們於此時此刻現身此處絕不是為了獎勵二人。也不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二人去做。最大的可能是他辛苦尋到的蕈草沒能徹底褪去阿九身上的異類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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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踰越雷池
        
    莫問作此猜測並非沒有原因。此時那老道和那中年道姑的神情很是嚴肅。不同的是老道面上有幾分惋惜。而那身穿五彩羽衣的中年道姑則是一臉的嚴苛。

    「福生無量天尊。天樞子天璇子見過二位上仙。」莫問與阿九對視一眼。沖二人稽首深揖。

    「免禮。」老道嘆氣擺手。

    「天璇子。你可知罪。」那中年道姑怒視了莫問一眼。轉而沖阿九高聲問責。

    「貧道。貧道……」面對仙人的喝問。阿九大為緊張。這兩位仙人可以瞬息換位。至少也是上清金仙之屬。

    「元君容稟……」莫問斜身上前。

    「無人教導你本派禮儀嗎。退下。」中年道姑挑眉呵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莫問聞言心中一凜。低頭退後。

    「你既然不說。便由本座代勞。祖師慈悲。存有教無類之心。開博容方便之門。你承受天恩得以拜入上清。不知感恩戴德反而無視祖師戒律。以骯髒獸體霪惑七竅同門。而今已經死到臨頭。你可知道。」中年道姑冷聲訓斥。

    阿九聽得訓斥。面色煞白。低頭髮抖。

    「仙長明鑑。賤內服用金玉蕈草。已然褪去了異類氣息。」莫問不敢沖那中年道姑說話。便向那和善的老道稟說。

    「凡間何來洗髓淨骨之物。獸類化人。非證天仙之位不得齊全七竅。」老道垂眉搖頭。

    「可是賤內確實已無異類氣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緊張冒汗。

    「你察之不出。我等也察之不出嗎。」中年道姑冷哼過後探手抓住了阿九的右袖。

    莫問見狀急忙拉住阿九左手。「歷代律例皆是婦有錯。夫受過。她是我的妻子。即便有錯也理應降罪於我。」

    「身為上清准徒。不修德操。自甘墮落。舍金玉而取敗絮。若非教規約束。本座會先行處置了你。還不快快放手。」中年道姑抬手揮袖。

    無形靈氣到來。莫問如遭雷擊。雖然周身痛麻難耐卻仍未松手。「元君慈悲。仙長慈悲。晚輩確有過失。賤內也有過失。我等認罪。敢求上仙法外開恩。容晚輩戴罪立功。若有這等機會。不管如何辛勞艱苦。皆願為之。」

    「世間不是只有你一人能擔大任。」中年道姑輕蔑的看了莫問一眼。再度抬手想要揮袖。那老道抬手擋住了那中年道姑。伸出右手隔空抓過了那件披風遞給阿九。「添件衣物吧。」

    「將死之人。添不添衣有何區別。」中年道姑不滿的看了老道一眼。

    莫問聞言亡魂大冒。跪地乞求。「求仙長指條生路。」

    「不是所有過錯都可以彌補的。」老道搖頭長嘆。

    阿九先前一直處於驚恐之中。見到莫問舉動肝腸寸斷。掙撕右袖回身抱住了莫問。「老爺。不要求人。能夠委身於你乃阿九之幸。便是亡身亦不後悔。只是未能與老爺留下子嗣。抱憾至深……」

    「死到臨頭還不知羞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中年道姑拂袖將阿九揮撞西牆。

    「欺人太甚。」莫問見狀怒不可遏。靈氣疾出。擒風鬼手直取道姑面門。

    「不分尊卑。」那中年道姑沒想到莫問竟然敢衝她動手。氣怒之下再揮左袖。莫問中途受阻。被凜冽靈氣反震倒飛。

    莫問撞碎北側桌椅落於牆角。那中年道姑已然探手抓起了阿九。捏訣想要帶其離去。

    「誰敢傷她分毫。我定會將其挫骨揚灰。」莫問喊道。

    「不自量力。」中年道姑冷笑過後與阿九一同消失。

    莫問轉頭看向那青衣老道。他沒有再求。而是正色直視。他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老道顯示決心。希望對方可以有所顧忌而留下阿九性命。

    「年輕人行差踏錯在所難免。切記要為自己留下回頭餘地。」老道搖頭過後消失了蹤影。

    「你們會如何對她。」莫問提氣高喊。

    聲音自正堂迴響。已無人給予回答。

    莫問慌忙爬起跑回內室。阿九不在床上。被縟上的斑斑落櫻表明事情確實發生過。身上的酸麻劇痛表明先前並非幻覺。阿九異類氣息未淨。二人跨越了人與異類不可通婚的雷池。違犯這條教規。受懲處的是異類。

    莫問愕然呆立。他不知道阿九被那道姑帶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阿九會受到怎樣的懲處。在此之前他一直忙於收復三郡。是阿九查閱了經文典籍之後知道了人與異類通婚受責罰的是異類。她既然知道這一點。自然也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這個懲罰極有可能是取其性命。不然阿九臨別時不會衝他說出那番話來。

    短暫的愕然之後。莫問拿起阿九遺留下的包袱。帶上黑刀凌空北上。當務之急是確定人與異類通婚異類會受到怎樣的懲罰。而他無處可以求教。只能再回無量山尋找青陽子。

    北上途中莫問一直將靈氣逼到極限。風馳疾掠。變故來的太過突然。也實在太大。他有些發懵。處於遭受重創之初的迷茫狀態。尚未感覺到疼痛。實則他已經感受到了。只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由於心中焦急。莫問取的是直線。驚世駭俗的行了一天到得無量山腳下。此時是下午申時。在此之前閔州境內降了一場大雪。道觀眾人正在清掃積雪。

    到得山腳下。莫問改用追風鬼步快速上山。

    「天樞子。何事驚慌。」正在掃雪的青陽子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莫問。

    「道長。我闖禍了。」見到青陽子。莫問幾乎忍不住掉下淚來。這個修為平平的老道是唯一一個對他和顏悅色的長者。

    「天璇子。」青陽子立刻猜到出了什麼事情。

    莫問羞愧點頭。上次回返無量山的時候青陽子曾經告誡過他。結果他還是踰越了雷池。第一時間更新

    青陽子將掃帚遞與道童。走上前來牽了莫問走向房舍。「不要著急。天璇子現在何處。」

    「被傳授我們法術的那位仙長和一位身穿五彩羽衣的元君給帶走了。」莫問答道。

    「當年傳授你們法術的是天門道長。與你們一樣也曾經是上清准徒。八百年前證了金仙之位得祖師收錄。隨後便由他傳授歷屆上清准徒法術。」青陽子說到此處略作沉吟。「那位元君當是綵衣道長。為仙鳥得道。亦是金仙位。督上清異類教眾。鐵面無私。行事很是嚴苛。」

    「道長。倘若人與異類通婚。異類會遭受何種責罰。」莫問並不關心那二人是誰。他急於知道的是阿九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青陽子沒有立刻答話。走入自己所居宅院沖院內道童說道。「請你二師伯過來。再與莫真人取雙道靴。」

    「道長。你入道多年。精通經文。遍閱典籍。當知道此事後果。但說無妨。」莫問焦急的催問。

    青陽子推門入室。房中生有火爐。很是暖和。青陽子抬手指了指桌旁座椅。轉而走到爐旁提壺過來為莫問倒了一杯熱水。「上清宗雖然容納異類弟子。卻監察甚嚴。異類弟子所要遵守的戒律比人類弟子多出了四十多條。異類首戒就是不可與人類同門通婚。但那異類弟子也並非無情之屬。而情之一字又非理智所能壓制。故此千百年來多有違規破戒者。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這些違反教規的異類。都被如何處置了。」莫問追問。青陽子一直不肯明言。他越發感到不祥。

    「據貧道所知那些異類都會被囚于禁錮之中。」青陽子放下水壺坐到了莫問旁側。

    莫問聞言長出了一口粗氣。他最為擔心的就是阿九被殺掉。只要能夠活命。總會有辦法救其脫困。

    「你不要高興太早。為了嚴明戒律震駭教眾。那些禁錮無不設於惡劣之處。」青陽子搖頭說道。

    「能夠留住性命就好。」莫問說道。既是監牢。條件自然不會很好。

    「我的話還沒說完。于禁錮之中……」

    「如何。」莫問焦急追問。

    青陽子緩緩搖頭。並不答話。

    就在此時。古陽子推門而入。莫問急忙起身見禮。

    「分明知道那是雷池還要踰越。竟無半點自制定力。」古陽子將手中提著的鞋子塞到了莫問懷裡。拉開椅子坐到了西側。

    莫問雖然修為遠勝於古陽子。卻一直對古陽子有些懼意。究其根源是在入門之初就種下了根苗。聽得古陽子言語。急忙將前因後果向二位道長詳細稟告。

    「道家五品玄天。你不過躋於末流。你感知不出妖氣。那些上仙也感知不出麼。真是自欺欺人。」古陽子說話的語氣與那中年道姑有幾分相像。

    「道長教訓的是。」莫問低頭。

    「師兄……」

    「沒法子可想。自古至今犯戒被困的豈止千百。沒聽說過有活著出來的。」古陽子離座站起。轉身離去。

    「送道長。」莫問起身相送。古陽子也不答話。大步出門。

    「道長。你可知道那些禁錮有幾處。」莫問回頭沖青陽子問道。

    「當有幾十處。分散各地。即便你日夜奔波怕是也要找上三年。」青陽子說道。

    「煩勞道長將那些載有禁錮位置的經文典籍與我。」莫問說道。

    「沒用的。那禁錮雖然各有不同。卻無一例外的沒有可食之物。且有屏障阻隔。即便找到禁錮的所在也無法將食物送進去。」青陽子猶豫片刻出言說道。

    「道長的意思是。」莫問聞言如墜冰窟

    「所有被困異類都會被餓死。」青陽子緩緩搖頭。

    青陽子說完。莫問愣了半晌。待得回過神來立刻抓過阿九留下的包袱一通翻找。

    「凝心靜氣。切莫痴狂。」青陽子見莫問舉止失常。急忙出言提醒。

    莫問快速翻看著包袱。裡面放了阿九換洗的衣物和那件丹鼎以及畫符事物。除此之外只有幾兩碎銀。

    「煩勞道長將那些經文典籍與我。」莫問將包袱重新捆好。

    「給你又有何用。等你找到它。它已然是餓殍一具了。」青陽子搖頭說道。

    「她身上帶有三枚辟榖丹。我有三個月的時間……」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地分隔
        
    「它隨身攜帶辟榖丹作什麼。」青陽子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還請道長將那些經文典籍與我。」莫問催道。當日那三枚辟榖丹原本是為了防止被困陵墓而備下的。沒想到會在此時派上用場。

    「天璇子真的帶有辟榖丹。」青陽子出言確定。

    莫問聞言閉目回憶。片刻之後點了點頭。「當日在無名山我煉的是解毒丹藥。阿九煉的是辟榖丹。那三枚辟榖丹一直由她收管。定然在她身上。只是不知會不會被他們搜走。」

    「仙家不是獄卒。不會做出那般猥瑣下流的搜身之事。」青陽子起身走向西側經文書架。自書架中挑出一本藍封書籍交予莫問。

    莫問雙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只見書封外皮上寫的是「清羽集成。」

    「只此一本。」莫問問道。

    青陽子點了點頭。「此文集乃清羽門姑蘇掌教寫於四十年前。清羽門是綵衣道人飛昇之前所在的門派。想必是綵衣道人授意。姑蘇掌教執筆書就。記錄了上清異類教眾的功過。」

    莫問打開文集快速翻閱。只見該書分為「起」「落」兩部。「起」部為上部。記錄的是異類因功受賞的事情。「落」為下部。記錄的是異類教眾犯錯受罰的詳情。「落」部又分為大過和小過。第一時間更新與人類同門交合為大過重罪。記錄在「落」部最前。囚禁至死的懲罰名為「清淨」。有清其體污。淨其罪孽之意。

    囚禁的禁錮有五十四處。分為了五十四頁。對於所在的位置和環境有著詳細的記錄。這些禁錮多位於雪山。熱地。風口。沼澤。孤島。弱水。蟲洞等險惡區域。每一頁的下方都記錄著受過者的姓名。多寡不等。多的一頁記錄了上百個名字。較少的一頁只有七八個。粗略估算自古至今當有上千異類道眾受到了「清淨」懲罰。

    「為何是姓名而不是道號。」莫問抬頭看向青陽子。

    「人死則道號消。」青陽子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繼續低頭翻看文集。受過的教眾多為女性姓名。男子百無其一。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應該是女性異類通常很是嬌美。為人類男子所喜。而男性異類則少有英俊帥氣者。為人類女子所不喜。

    再詳看罪過。幾乎全是異類女子引誘男性教眾。這些女子既然入了道門自然知道雷池不可踰越。屬於明知故犯。大部分女性異類都是抱著飛蛾撲火之心。拼著一死也要與心上人春風一度的。可見女子比男子更加重情。

    「這些人就無一得活。」莫問抬頭問道。

    青陽子搖了搖頭。

    莫問聞言心情再壞。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綵衣道人帶走阿九之前他曾經請求戴罪立功。可是對方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這麼多地方。三個月你尋不完的。」青陽子拿起那雙道靴。示意莫問換上。

    莫問道謝之後接過靴子彎腰更換。「天門道人慈悲。臨行前曾經讓賤內添加衣物。足見那禁錮之處很是寒冷。」

    「除了那些地熱之處。其他禁錮哪一個不冷。況且此時又是冬天。添加衣物說明不了什麼。」青陽子將莫問換下的靴子拿到了牆角下。

    莫問聞言心頭再暗。青陽子說的有道理。天門道長的舉動只能排除掉火山和地熱的禁錮。剩下的還有很多。失神良久。莫問回過神來見青陽子拿了那雙破靴。自知失禮。急忙起身道謝。「謝道長贈予。」

    「火燒眉毛了還在迂腐。真不知你是如何統兵打仗的。」青陽子緩緩搖頭。

    二人說話之間。有道童端送晚飯進來。古陽子也與道童一同來到。

    「我去後山問了掌教師兄。他也沒有辦法。」古陽子落座開口。

    「多謝道長。」莫問大為感動。古陽子雖然黑面嚴厲。卻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

    「師兄。你精通觀星之法……」

    「剛剛看過了。北斗天璇已無靈動神芒。歸於本相原始。天璇子想必已被削去道籍。身陷囹圄了。」古陽子搖頭。

    莫問聽得古陽子言語心中大是酸楚。到得此時他方才反應過來阿九已經不再是上清准徒了。心中難過。便起身沖二人告辭。「多謝兩位道長。我先走了。」

    「吃了晚飯再走。」古陽子指了指桌上的素食。

    見到飯食。莫問更加悲傷。自今日清晨開始阿九已經得不到飯食了。

    「二位道長多保重。」莫問拿了那本書籍。起身稽首。

    「你急著去做什麼。」古陽子來的較晚。並不知道莫問打算。

    「那小狐狸身上帶了三枚辟榖丹。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還有三個月活頭。天樞子要去尋它。」青陽子接口。

    「就算找到了也救之不出。況且三個月的時間根本就不夠。」古陽子皺起了眉頭。

    「竭力而為。」莫問強忍悲傷低頭說道。

    「天樞子。聽我一句勸。別找了。哪怕是找到了它你也送不得食水進去。」青陽子抬手拍了拍莫問的肩膀。

    「我記得有幾處可以起陣送進少量食水。」古陽子探手拿過莫問手裡的文集開始翻看。「帶走天璇子的可是綵衣道人。」

    青陽子接口道。「對。」

    「此人對尊卑禮儀看的很重。天樞子和天璇子為人謙恭。尊長有禮。或許她會給天璇子留下一線生機。」古陽子翻書之際自言自語。

    「不會的。她毆打賤內。晚輩與她動了手。」莫問本就沮喪。聽得古陽子言語更是萬念俱灰。

    「啊。」青陽子聞言大驚失色。

    「完了。」古陽子將正在翻看的文集甩向莫問。仙人也逃脫不了喜怒人性。莫問竟然衝她動手。綵衣道人勢必記恨。

    「你一凡體俗胎竟然沖金仙動手。好壯的膽氣。好大的本事啊。」古陽子反話訓斥。

    莫問彎腰撿起文集。第一時間更新沖二人稽首作揖。轉身向外走去。當時沖綵衣道人動手完全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倘若古陽子和青陽子知道他還喊出了挫骨揚灰的狠話。定然還會訓斥。

    「天璇外無虛影斑點。想必不在海外。」古陽子在後說道。

    莫問止步回頭。默然行禮。他最怕的就是阿九被送到了海外孤島。古陽子言語令他心中稍安。

    「天樞星芒泛紅。顯殺伐戾氣。有偏心移位之兆。切記不要遷怒無辜人等。」古陽子再道。

    「道長放心。此事乃晚輩咎由自取。與他人無關。」莫問應了下來。

    古陽子嘆氣過後沖莫問擺了擺手。莫問告辭出門。青陽子邁步跟出。親送下山。

    到得山腳下。青陽子沖莫問說道。「我們兩個老東西雖然沒什麼用處。卻也算幫了你的忙。你準備如何答謝我們。」

    莫問聞言愣了一愣。不知青陽子此言何意便不知如何作答。

    「你曾說過見長者不能空手。今日你可是空手來的。這筆賬先記下了。待得此事終了。不管結果如何。你都要帶美酒兩罐前來答謝我們。」青陽子說道。

    莫問乃聰慧之人。立刻明白了青陽子的深意。青陽子並不認為他能救下阿九。擔心他在失去阿九之後會痴狂瘋癲以身相殉。故此才要他再來無量山。他們二人好趁機開導。

    莫問雖然心中感動。卻並沒有點頭。苦笑過後轉身東行。

    到得無人處。莫問悲傷難止。又想掉淚。卻又生生忍住了。他已經與阿九成了親。是真正的男人了。男人是不能哭的。

    出得無量山區域。莫問於夜色之中茫顧四周斟酌去處。此時是冬天。天氣非常寒冷。老五在這種天氣無法長時間展翼飛行。若是走走停停。不但不能加快速度還會拖延時間。

    斟酌良久。莫問沒有西行。而是向東掠了百餘裡。尋了客棧棲身。借了紙張。拿出文集逐一記錄禁錮的位置。這些年他去過不少地方。對於河山多有瞭解。尋找圈點之後畫出了一張草圖。去除了位於海外的七處。位於火山地熱的三處。圖上還剩下了四十四處圓點。其中有兩處區域是專門囚禁男性異類的。也可以排除。還剩下了四十二處。

    這四十二處區域分佈零散。東至海濱。北至高句麗。西至蠻荒盡頭。南達無人沼澤。各處都有分佈。

    將草圖收起。莫問叫醒了店家。給予黃金命店家夫婦連夜趕製乾糧。轉而回到房中再畫詳圖。那些環境並不十分惡劣的禁錮他也沒有給予排除。通過天門道人給阿九添衣的細節來看。阿九被送去何處是事先定下的。綵衣道人並不能因為他沖其動手而隨意更改。所以這些環境不算十分惡劣的禁錮也在查看之列。

    文集上記錄的地名很廣泛。他大部分都聽說過。知道其大概位置。估算了距離之後感覺三個月並不夠用。阿九學過玄陽子的龜息法。龜息法可以減少人體消耗。尋常人七天就會餓死。學了龜息法的人能撐上半個月。但是這半個月的時間是無法計算在內的。因為在惡劣的環境下。人體的消耗會增大。這多出的半個月會被惡劣的環境所抵消掉。

    為了節省時間。莫問一次次的安排行程。確定先後順序。取最短的捷徑。最終確定了一條沒有往復重疊的複雜路線。確定了路線。立刻背了發燙的乾糧連夜啟程。

    出發時莫問的心情很平靜。他本來就沒什麼親人。老五也已經有了很好的安排。阿九現在是他唯一的牽掛。他沒有救出阿九的把握。但他有與阿九死在一起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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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忘道人本分
        
    天亮時分。莫問到得閔州。尋到一處走馬的貨站將黃金拆為白銀和銅錢。換錢只在其次。主要目的是讓他們前往上清觀送信。由於上清觀位於晉國境內。故此送信的費用很是高昂。莫問支付十兩白銀送出了一封短信。讓老五在正月十五之前趕到晉國淮安最大的客棧等他。

    由於季節的緣故。老五不能全程陪同。不過南方一些區域氣溫相對較高。老五可以飛行。可是受禁錮分佈的零散所限。也不能將北方和南方徹底區分開來先行搜尋南方。不然搜尋剩下的北方區域將會耗時更多。故此老五隻能在某處等候。他需要南北尋找三個來回。老五就要在中途等待接送三次。淮安就是第一處。正月十五離現在還有一個月。

    離開閔州。莫問改道向北。他要前往高句麗境內的枯木嶺。但前去枯木嶺的途中還要搜尋兩處禁錮。這兩處禁錮並不順路。第一處疾風谷需要繞出兩千多里。

    道人行事平和內斂。哪怕身懷絕技也不輕易顯露。但莫問此時並沒有遵循這一點。趕路時沒有繞開城池避人耳目。途經區域多有城池州縣。不管有無行人一律凌空飛掠。精打細算三個月的時間勉強夠用。不能有任何的浪費和拖延。

    下午未時。臨近趙國北側邊境。莫問暫作停留買了幾雙鞋子。凌空飛渡需要踏地借力。而踏地借力對鞋子的損耗是非常嚴重的。需要不時更換。

    此時並非只有趙。晉。燕。代。涼這幾個國家。北方還有很多小國。這些小國雖然沒有侵佔疆土之心卻不時南下搶奪女人財物和糧食牛羊。故此趙國北方是駐紮了重兵的。申時不到。莫問便穿過駐兵城池。翻過城牆離開趙國。進入了白雪覆蓋的關外草原。

    地上覆蓋的厚厚積雪為莫問增加了阻礙。不知雪下路況是其一。最主要的是自積雪上踏地借力經常打滑。

    磕絆的行到傍晚。颳起了北風。又下大雪。周圍白茫一片。幾乎不辨方向。莫問緩了下來想要尋處避雪。可是尋了許久也不可得。這裡沒有山峰丘陵。幾乎全是平地。哪怕有稍微高一些的避風之處也都被大雪掩埋遮蔽了。

    冒雪再行百里。莫問察覺到了異類氣息。這道異類氣息很是朦朧。想必無甚道行。

    察覺到了異類氣息。莫問很是歡喜。異類有著天生的本能。大雪來臨時總能找到避雪的地方。

    循著氣息找出了百里。莫問見到了那隻異類。是只藏於土洞中的黃兔。見他到來很是焦急卻又無處可逃。黃兔藏身的那處土洞很是窄小。窩不下人。好在土洞位於一處土丘的陽面。這處土丘起地兩尺。勉強可以避雪。

    莫問自那土丘南側坐了下來略作喘息。搓雪化水洗了手臉。取出乾糧來吃。隨手扔了一塊給那黃兔。黃兔自然不敢來吃。而莫問也並不為了讓它吃。只是表明和善的態度。免得它嚇的總是撒尿。弄的臊氣沖鼻。

    雖然大雪阻路他卻並沒有懊惱焦急。第一時間更新狂掠了一整天。哪怕不下雪他也要停下休息了。

    吃罷乾糧。莫問逐一規整身上攜帶的事物。除了銀錢雜物他身上還帶有一枚補氣丹藥。幾枚解毒丹藥和一枚療傷丹藥。符盒和法印自然隨身攜帶。再有就是腰間的黑刀和煉丹的小鼎。

    檢視過雜物。莫問取出符盒小心擦拭。這是他唯一的倚仗。也是阿九最後的希望。金符可令山川移位。可使江河改道。想必可以破除禁錮。

    自雪中打坐了兩個時辰。靈氣有所恢復。莫問震飛身上的積雪繼續上路。此時大雪仍未停止。好在風停了。

    天亮時分。莫問在避風處發現了一處營寨。第一時間更新營寨裡有不少帳篷和戰馬。根據路上耗費的時間來推算此時距離疾風谷已經不遠了。需要確定目前所在的位置。

    這處營寨規模不大。根據帳篷的數量來推算這裡的士兵當有一兩百人。這裡是各國都管都不管的區域。此時還是下雪。帳外無人。也不知道此處聚集的是哪國的士兵。

    短暫的遲疑之後。莫問閃身來到最大的帳篷門口掀簾而入。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來。細看之下營帳內吊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女屍。腿股胸肋等部位的皮肉大量缺失。在女屍不遠處有幾隻火盆。裡面還有帶著餘溫的木炭。火盆周圍放有鹽巴和酒袋。一個赤身壯漢躺在由牛羊皮毛硝制縫成的被縟上。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不遠處捆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當在二十歲上下。身上也沒有衣物。觀其身形和髮型當是漢人女子。

    那女子本在昏迷之中。被跟隨莫問一同進入的涼氣凍醒。睜眼看到了莫問。莫問抬起右手中食二指搖了搖。示意她不要說話。女子見之。連連點頭。

    莫問邁步走向那赤身壯漢。到得近前起腳踢中其身後死穴。

    「你是何人。他們又是何人。」莫問抽刀斬斷了捆縛著那女子的繩索。

    「多謝大師救命之恩。小女子是趙國人。他們是這漠北的強盜。」那女子以男子的衣物遮住了前胸。

    「與你一同被抓來的還有多少人。」莫問問道。第一時間更新

    「起初有百餘人。現在怕是連一半都沒有了。都被他們給吃掉了。」女子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發出哭聲。

    莫問沒有再問。之前的幾年他一直在軍營統兵。消息很是閉塞。實則人肉相食的事情一直沒有停止過。只是他沒有見到而已。

    「求大師救我。」那女子跪地磕頭。

    「我長的很像和尚嗎。」莫問橫了那女子一眼提刀出帳。一炷香之後提刀而回。身後帶著十幾個噤若寒蟬的女子。

    「賊寇已經殺了。我有要事在身。只能幫你們這些。你們收拾衣物乾糧自行回鄉。」莫問斬斷繩子放女屍下來。扯過被縟將其覆蓋。

    「多謝英雄搭救。」眾人再度跪倒。

    「快收拾啟程吧。我也要走了。」莫問沖眾人說道。他已然自強盜口中問出了疾風谷的所在。大雪令他偏移了路線。疾風谷在東北六百里外。

    「他們已經斷糧好多天了。」其中一黃衣女子懦懦開口。

    「我們不認識回鄉的路。」又有女子說道。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他救下這些女子只是出於道人的道義。不可能再將她們送回去。因為那將會耗費大量的時間。

    沉吟良久。莫問轉身出了營帳。來到拴馬之處尋找了一番。牽出兩匹被同類欺負的馬匹。這兩匹馬沒有鐵掌。想必是近些時日才搶來的。

    「你們見沒見過這兩匹馬。」莫問沖眾人問道。

    「那匹花馬是豆腐坊的。」其中一年**子說道。

    「確定沒有認錯。」莫問問道。

    「沒認錯。它性子烈。踢人。」年幼的女子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取了多條馬韁繫於馬鞍。「雪停了之後跟著它走。如果它要奔跑。你們就合力拉住它。」

    獲救女子接過繩索。連連點頭。

    莫問甩肩卸下包袱。將那些干糧給了其中一年長女子。「省著點吃。我只能幫你們這些。」

    眾女子再度跪謝。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臨走時把所有馬匹都放了。不要讓它們困死在這裡。」莫問沖眾人交代一聲。提氣拔高往東北方向掠去。

    雖然阿九被禁。莫問卻並沒有遷怒他人。他甚至沒有怨恨天門道人和綵衣道人。因為他與阿九確實違反了教規。怪不得旁人。只要力所能及還是不能忘記道人濟世救苦的本分。唯一令他不滿的是上清宗拒絕了他將功補過的請求。沒有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此事大傷顏面。令他如鯁在喉。

    大雪逐漸停止。太陽升起。積雪反射陽光很是刺眼。艱難的行了四個時辰。莫問終於見到了疾風谷。疾風谷位於兩座東西相連的山峰之間。低於地面兩丈左右。為倒八字地形。與先前融化青銅穹頂的木桶有些相似。寒風自北方吹來。經由喇叭口聚攏變的極為凜冽。站在下首幾乎不得睜眼。

    這處山谷寬有十幾丈。長有兩里。呈長條形狀。由於風勢太疾。山谷周圍並無積雪。谷底遺留著不少動物的骸骨。這些骸骨想必是那些異類門人喪生之後現出了原形。由於被困的皆為女子。谷底遺落了不少女性的珮飾。以金玉居多。道家認為金玉有富貴氣息。故此雖然不提倡道人佩戴首飾。卻也並不禁止佩戴金玉。

    這處山谷雖然隱於草原深處。卻並非人跡罕至。這些金玉未曾被人撿走。表明這裡有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延出靈氣一試。果然如此。靈氣到得山谷上方就感受到了阻礙。阻礙很是堅硬。無有韌性。說明此處的禁錮是由陣法祭起的。

    環繞禁錮一週。莫問發現禁錮周圍有很多人為挖出的坑洞。這些坑洞大多很淺。倘若道門中人動手。不可能只挖出這麼淺的坑洞。故此可以推斷出這些坑洞的挖掘者都是為了拿取金玉的普通人。換言之。這些女性異類被困此處之後。它們的愛人並沒有前來救援。不知它們被困何處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他們不敢違逆天意。

    駐足片刻。莫問嘆氣離去。他並不知道這些女性異類在臨死前都想了什麼。也不知道它們是否後悔過。但他感覺這些異類在臨死前都希望愛人能陪在自己身邊。

    由于禁錮各有不同。莫問並未推研這處禁錮的起陣原理。快速前往東南。苦行了一夜。次日中午終於見到一座城池。這處城池規模不小。位於四國交界處。與西陽縣一樣。是一座很繁榮的邊陲貿易城市。

    乾糧都給了那些被抓的女子。必須加以補充。莫問進城尋得食鋪想要購買乾糧。但此處肉類較多。米餅和麵餅都需要現做。他只能暫留等待。

    食鋪裡很是喧鬧。莫問喜靜。便出了鋪子出門等待。剛剛出門。便與一個疾行而過的路人撞了個滿懷。莫問先前本已側身避讓。此人是故意撞來的。

    心中存疑。立刻檢視所帶事物。發現掛在腰間放有小鼎的布包不見了蹤影。此時那人尚未走遠。莫問閃身追上攔住了他的去路。「那東西你要了沒用。還給我……」


第二百七十章 九龍鼎
        
    「你說的是這個嗎。」那蟊賊揚了揚手裡的小包。此人年紀三十到四十之間。一副市井長相。一副市井打扮。一副市井口氣。

    「還給我。我不與你計較。」莫問探手索要。

    「這是我撿到的。你憑什麼說是你的東西。」對方一副賴皮嘴臉。

    那蟊賊說話之間。周圍圍上了幾個市井之徒。「王四兒。他是眼饞你撿了寶貝。」「哪兒來的野道士。」「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呀。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裡面是只小鼎。」莫問正在等待乾糧。不願多生是非。

    那名為王四的蟊賊見同夥到來。膽氣更壯。打開布袋拿出了那隻小鼎。「我說兄弟們。我撿的這東西可能真是他的。」

    「這玩意是干嘛用的。」同夥圍在***量那隻丹鼎。

    那蟊賊見偷到的是個無用的小鼎。便想趁機勒索。「給你可以。這東西是我撿的。你怎麼謝我。」

    莫問回頭看了一眼食鋪。此時麵餅剛剛下鍋。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帶走。

    「我身上銀兩不多。就這些。」莫問自懷中掏出幾分碎銀遞向那個蟊賊。

    蟊賊接過銀子掂了掂揣進了懷裡。「你當四爺傻子嗎。那一鍋餅子得多少錢。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莫問心情本就不好。先前所為已經是強自壓制了。聽得蟊賊言語無狀。頓時火起。閃身上前自那蟊賊手中抓過丹鼎。起腳將其踢飛。

    這群人平日裡干的就是坑蒙拐騙的營生。見莫問動手。其他人立刻掏出短刀前來圍攻。莫問連番起腳。將那五人盡數踢倒。

    「外來的道士打人啦。道士搶東西啊。快報官哪……」蟊賊們吃了虧。大聲撒潑。但換來的只是附近百姓的嘲笑。由此可見這裡的人也十分厭惡他們。

    「見過道士殺人嗎。」莫問手握刀鞘。佯裝抽刀。那群潑皮無賴見狀大是驚恐。翻身爬起。四散逃去。

    莫問無心追趕。將那小鼎重新包好。撩開衣擺繫於腰間。

    「福生無量天尊。」身後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莫問聞聲回頭。只見不遠處走來了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此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中等個頭。身形偏瘦。樣貌無奇。手裡捧著一柄拂塵。背後背著一把長劍。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稽首行了個平輩禮。對方既然行禮在前。就必須回禮。

    那中年道人聽得莫問言語。陡然止步。眼神之中有疑雲閃過。

    「貧道玉清絕情子。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敢問小道長道號上下。」那中年道人走到莫問近前開口說道。

    「不知道友有何見教。」莫問並沒有說出自己的道號。此人先行報上自己的道號。然後問他的道號。看似很有禮數。實則態度很強硬。有『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的意味。而莫問最厭惡的就是脅迫。

    「小道長腰間的丹鼎可否借貧道一觀。」絕情子見莫問拒絕報名。語氣立刻轉冷。

    莫問聽得絕情子言語先是愣了一愣。待得反應過來立刻貫通前後。他身上的這只丹鼎是自蠻荒的山洞中得來的。那山洞中還有一具死去多年卻沒有腐爛的女屍。那女屍殘存的衣物表明她是玉清門下。第一時間更新但在屍體附近卻沒有發現法印。故此當時他就懷疑這只丹鼎是那女屍生前偷盜而來。看這絕情子的架勢。他當年很可能是猜對了。

    「這只丹鼎是貧道偶然得來。乃玉清宗的事物。本想送還玉清宗。卻一直沒有得暇。道長乃玉清門下。難道與這丹鼎有何淵源。」莫問問道。

    「看那丹鼎顏色。當是我們玉清觀失蹤多年的鎮派神器九龍鼎。」絕情子冷聲說道。

    「既是貴派法器。自當交還貴派。只是不知玉清觀位於何處。」莫問問道。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這只丹鼎的名字。但鼎蓋上有大小九個氣孔。第一時間更新想必絕情子說的沒錯。

    「可否借一步說話。」絕情子環視左右之後指著對面的酒肆沖莫問說道。

    「道友請。」莫問抬手說道。

    二人離開街道。進入酒肆。絕情子要了樓上雅間。

    「九龍鼎失蹤多年。我們玉清觀一直尋而不得。未曾想會在小道長的身上。」絕情子撩簾請莫問先入。

    「此物確是貧道偶然所得。獲得此鼎時。這丹鼎旁邊還有一玉清的坤道屍首。此人好似不通煉丹之道。以女身用雄鼎。導致煉丹出偏。」莫問邁步進入雅間。必須將事情的經過向絕情子說清楚。不然就有偷盜之嫌。

    「小道長可否將那丹鼎給貧道一觀。」二人落座之後。絕情子提出了要求。

    「可否請示三清籙牒。」莫問問道。這九龍鼎既然是玉清的神器。自當交還給玉清宗。但前提必須確定絕情子是玉清宗玉清觀的弟子。

    「貧道此番受本派太史掌教法旨北上辦事。走的急了些。未曾帶有籙牒在身。法印可否。」絕情子問道。

    「福生無量天尊。道長莫要見怪。事關重大。貧道總要確定正主方能交還。倘若誤予旁人。便無法對玉清宗交代。」莫問說道。籙牒才能證明一個道人的身份。第一時間更新法印有可能重複。

    「你想怎地。」絕情子語氣轉冷。

    莫問見狀知道絕情子動了怒。由於自身帶有玉清丹鼎。確實容易受人誤會。便好聲說道。「不瞞道長。貧道乃是上清宗天樞子。這丹鼎乃是貧道在蠻荒修行時偶然獲得。承蒙道長指點。知道了丹鼎乃玉清觀之物。自當物歸原主。請道長告知貧道玉清觀的所在。貧道來日定當送回。」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上清准徒天樞子呀。哈哈哈哈。怪不得年紀輕輕就天下無敵了。原來倚仗的不全是上清絕學。這其中還有我玉清的一份功勞啊。」絕情子言語之中夾槍帶棒。第一時間更新

    莫問聞言無奈苦笑。當日為了調動士氣確實有過天下無敵之語。此話傳揚開來。為他招致了不少麻煩。那個在通州城佈置四象殺陣的道人也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才來與他為難的。實則這丹鼎他只使用了幾次。東征時主要依仗的還是阿九煉製的丹藥。

    「若是道長帶有籙牒在身。今日定會將這九龍鼎交予道長帶回。眼下只能請絕情道長告知玉清觀的所在。貧道來日定會前去送還。」莫問說道。

    「我沒帶籙牒在身上。你信我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九龍鼎關係重大。不過你說來日送還。我也信你不過。不若這樣。煩勞小道長隨貧道一同前往玉清觀。第一時間更新面見本派太史掌教。」絕情子正色說道。

    「貧道有要事在身。三月之內無暇抽身。這可如何是好。」莫問大是苦惱。

    絕情子聞言連連冷笑。冷笑過後直視著莫問沉吟了片刻。轉而開口說道。「貧道相信這丹鼎乃小道長偶然拾得。也相信小道長確實有要事在身。但小道長要體諒貧道的難處。這九龍鼎乃師門重寶。失蹤多年。今日被貧道遇見。貧道怎能讓它再度失落。」

    莫問聽得絕情子言語。心中更加犯愁。對方越是體諒他。他越要為對方著想。絕情子是絕對不會讓他帶走九龍鼎的。眼下的正事是尋找阿九。倘若受到玉清派的阻撓。勢必要浪費更多的時間。時間本來就不夠。倘若受阻。勢必會耽誤正事。

    「貧道確實無暇抽身。道長既然體諒於我。貧道也應該相信道長。請道長寫收書一封加蓋法印與我。貧道將九龍鼎交予道長。由道長帶回玉清觀。不知道長意下如何。」莫問沉吟良久。出言說道。

    「福生無量天尊。小道長深明大義。便依小道長之言。你且稍候。貧道去借紙筆前來。」絕情子很是歡喜。起身外出。

    片刻過後。絕情子拿了一張寫好的文書進來。當著莫問的面。自懷中取出法印蓋了印記。

    莫問接過那張文書仔細觀看。文書寫的很是詳實。法印也很是清楚。

    看罷文書。莫問摺疊收起。自腰間取出小鼎。邁步走出了雅間。高聲說道。「上清宗天樞子今日將九龍鼎交還玉清派絕情子道長。」

    此時二樓有兩位客人。還有上菜的小廝。三人聞聲轉頭來看。莫問將那小鼎自布包中取出。當著三人的面交給了絕情子。九龍鼎是煉丹神器。他不得不謹慎。

    「果然是九龍鼎。多謝小道長。請入內請酒。」絕情子歡喜的收下了九龍鼎。

    「貧道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別過。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沖絕情子稽首告辭。

    「福生無量天尊。小道長好走。」絕情子還禮。

    出得酒肆。莫問回到食鋪裝起幹糧繼續上路。九龍鼎本來就是別人的東西。物歸原主天經地義。故此他並沒有感到失落。反而慶幸自己處置妥當。避免了一場干戈。

    傍晚時分颳起了北風。氣溫驟降。這種滴水成冰的夜晚連長毛野獸都不敢離開洞穴。莫問勉強行了半夜。到得三更時分實在無奈忍受了。身處荒野連廢棄房屋都難以尋得。只能尋到一棵枯樹。以火符引燃湊近取暖。凌空飛掠已經很耗靈氣了。倘若再御氣避寒。勢必入不敷出。九龍鼎已經物歸原主。阿九留下的丹鼎是雌鼎。由男子使用。煉製尋常丹藥尚可。用來煉製補氣丹藥很難成功。此時他只剩下了一枚補氣丹藥。必須留以備用。不能輕易浪費。

    短暫的烤火歇息之後。莫問換過鞋子再度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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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吹牛放屁
        
    下半夜氣溫驟降。哪怕有靈氣護體。莫問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之前的數日一直未曾闔眼。到得此時已然是睏乏交加。

    雖然疲憊不堪。莫問仍然咬牙堅持。這裡沒有避風之處。倘若露天而眠靈氣一旦停止運行很快就會被凍死。

    由於大雪覆蓋了地面。無法觀察到雪下的情況。四更時分莫問失足踏進了一處山中水潭。雖然堅冰厚達尺許。踏地借力的巨大力道還是將其踏破。好在莫問反應迅速。不等潭水沒頂便振臂脫困。

    衣服一濕立刻結冰。莫問環視左右找到樹林。疾掠而至。以黑刀連斷三棵大樹。以火符引燃烘烤濕衣。第一時間更新

    雖然失足落水。莫問卻並未氣惱發怒。這種天氣本來就不適合趕路。是自己非要急著連夜上路的。

    烤乾衣物之後莫問自火堆旁小睡了片刻。待得火勢減弱便被凍醒。凍醒之後再度上路。

    天亮之後。莫問遇到了村落。進村詢問了此時所在的位置。發現並未偏離既定路線。白日裡拚命疾行。終於趕在日落之前到達了第二處禁錮的所在。這處禁錮位於草原和大山連接處。山腳下有一處山洞。山洞有一間房屋大小。洞口向西。自洞外可以看到洞內散落著很多屍骨。

    這處山洞周圍有著很多的樹木。但洞內卻沒有一片落葉。山風出來。洞內尚未徹底腐朽的衣物碎片紋絲不動。這表明這處山洞的氣息與外部是不連通的。別看有山洞可以棲身。這裡其實是一處非常殘酷的禁錮。被囚禁在這裡的異類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倘若天生聾啞。天長日久也就習慣了。但被困在這裡的異類並不屬於這種情況。忽然之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極度的安靜會令人發瘋。山洞內的石壁上有著大量的抓痕。殘存的骨骸也多不完整。這些都是曾經被困的異類留下的。站立洞外。不難想像它們被困此處之後在山洞裡敲打屍骨抓撓石壁製造聲響的悲慘情景。

    為了達到警示後人目的。所有的禁錮都可以在外面看到裡面的情形。確定阿九不在此處。莫問立刻前往下一處。那是最遠的一處。位於高句麗境內。高句麗在燕國的東北。離此處有數千里。

    雖然心中有著強烈的信念。日夜不休的趕路還是令莫問疲憊不堪。若不是有靈氣支撐。恐怕早已經凍累倒地。

    到得燕國邊境。莫問停了下來。開始斟酌路線。最近的路線需要橫穿燕國境內。他曾經率領趙**隊殺傷了不計其數的燕國兵卒。倘若出現在燕國境內。很有可能受到報復和阻礙。還有一條路需要自燕國的西北繞過去。可是那樣要額外多行一千多里。

    猶豫良久。莫問決定自燕國境內橫穿。燕國不似晉趙。燕國境內多有山嶺。少有城鎮。只要自山野之中悄然行進。想必不會出現意外。

    打定主意。莫問悄然潛入燕國。小心的行了一日並沒有遇到阻礙。這令他安心不少。此時他已經不再需要攻城略地。也沒有了兵卒的拖累。哪怕受到阻礙。抽身躲避也就是了。

    就在莫問自以為平安無事之際。變故出現。在燕國東北邊境的一座大山之中。他迷路了。

    只要天氣晴朗。道人可以仰望星辰確定方向。第一時間更新今夜萬里無云。天上的星月很是明顯。但初更時分進山。兩個更次之後仍然沒有離開這座大山。這座大山方圓不過兩百里。一個更次就應該能穿越。為何兩個時辰之後還在山中。

    心中存疑。莫問凝神感知周圍情況。卻並沒有發現異類氣息。也沒有察覺到陰魂鬼魅。

    感知過後。莫問掠到山頂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的地勢並不是一種陣法。既然不是陣法。情況就很詭異了。無需再試就能確定有妖物在暗中使壞。他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並不表示對方不存在。很可能對方的修為要高於他。

    沉吟片刻。莫問取出符盒畫火符一道引燃了山頂的一棵松樹。隨後離開山頂向東北方向掠去。行出二十里再燃松樹一棵。待得引燃第二顆松樹。卻發現山頂的火光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

    見此情形。莫問眉頭大皺。立刻縱身回掠。到得山頂發現燒焦的松樹上有水漬。松樹左右的積雪少了兩片。這並不是受到烘烤之後融化所致。而是被人移動用來撲滅松樹上的火焰。

    根據裸露的地面可以看出被移動的積雪長五尺。寬丈許。這不是常人手臂所能做到的。除非此人能夠靈氣外放。

    低頭環顧松樹周圍的雪地。並沒有發現人類足跡。仔細再找。終於自松樹南側找到了足跡。這只足跡較常人的足跡要小很多。彷如六七歲孩童的腳印。深更半夜自然不會有孩童出現在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異類幻化成人。

    繼續尋找。另外一處足跡出現了兩丈之外。這只異類可以躥出兩丈。靈氣可以外放。最主要的是可以逃脫他的感知。勢必是一隻道行高深的老妖。

    就在莫問觀察腳印之際。遠處的那處火光亦悄然熄滅。

    見此情形。莫問心頭火起。自古邪不勝正。第一時間更新這大膽的妖物自恃有幾分道行。竟然敢與受籙道人為難。當真是膽大包天。

    雖然動怒。莫問卻並未急於動手。他行走四方一直沒有改頭換面。始終是道人打扮。先前趕路時也一直是凌空前行。這妖物明知道他是渡過天劫的道人還敢阻攔。此事不符合常理。它這麼做勢必有別的原因。

    沉吟片刻。莫問心中有了幾分計較。與燕國作戰的那幾年。他與檀木子和絕塵這兩位副手殺過不少薩滿巫師。死在他手下的異類更是難以計數。這老妖極有可能和那些巫師或異類有所關聯。認出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會與他為難。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要離開這個區域並不困難。可以自這松樹的西北和西南留下兩枚定氣符咒。將松樹再度引燃之後離開此處往東北方向移動。那妖物勢必會回來滅火。屆時只需再補一道定氣符就可以暫時將它困住。只要這妖物被困。他就可以離開這片區域。

    但斟酌過後莫問並沒有使用這個方法。而是使用了最為簡單的方法。放火。

    夜歸之人倘若遇到鬼打牆或者是妖物寐惑。最省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點火。尋到乾草乾柴點燃篝火。火為陽。陽氣一盛。除了千年老妖。尋常妖邪都會退避三尺。如果沒有攜帶火捻。可以轉圈撒尿。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當然此法僅限於男子使用。

    打定主意。莫問辨明了風向。接連畫寫火符。畫罷一張抬手揮出一張。於上空定住。畫寫這種符咒黃紙即可。而莫問符盒之中除了紫符還帶有不少黃符。接連畫寫十二張。法術起效。十二張火符化為一丈見方的巨大火球。莫問延出靈氣控住火球。自山中快速急行。所到之處樹木盡皆起火。由十二張火符組成的火球雖然威力無法與夜逍遙等人當日以三十六張火符凝成的乾火焚天想比。要放火燒山卻是足夠了。

    那隱藏於暗處的妖物沒想到莫問會做出此等舉動。待得反應過來。山中已經到處起火。山中寒風凜冽。山火得寒風助勢。蔓延的很快。片刻過後山中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幾番往復之後。莫問控帶火球往東北方向掠去。對方道行不低。需防對方狗急跳牆。而這火球恰恰是這類妖物的剋星。只要它敢阻攔就燒它個外焦裡嫩。

    「好小子。你敢燒了黃三爺的元寶山。三爺我非殺了你不可。」莫問即將出山之時。身後傳來了彷如閹人一般的尖叫聲。

    莫問一聽黃三爺。立刻明白這妖物是什麼東西。止步回頭。只見一侏儒大小的老醜男子自後面快速追來。此人身穿一身黃麻孝衣。面孔窄小。兩撇鬍須。手裡抓了一根不知自哪個墳裡摳出的哭喪棒。

    「你的徒孫騰格里是我殺的。你快來給他報仇。」莫問右手外探。遙隔三丈控制著火球。

    那妖物見莫問沒有逃走反而轉過身來。囂張氣焰立刻萎靡。止步於十丈之外。不敢上前。

    「自古邪不勝正。你一黃毛鼠輩好大的膽子。敢沖三清道人無禮。」莫問冷哼。

    「你別跑。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那妖物齜牙咧嘴。厲聲尖叫。

    「我沒跑。你來。」莫問鄙夷的冷笑。「你們這些鼠輩都一個德行。就知道胡吹大氣。除了吹牛你還有何能耐。」

    那妖物聽得莫問嘲諷。面色劇變。躍躍欲試想要動手。卻又懼怕莫問遙控的火球而不敢上前。氣急之下轉身彎腰放出了一股惡臭黃氣。

    莫問沒想到它會如此齷齪。急忙抽身後退。那妖物的臭屁著實厲害。十丈之外已然聞之慾嘔。

    由於抽身太快。火球失去了控制落地熄滅。那妖物見狀立刻急撲而上。莫問急忙向東疾掠。出得山區一路東行。

    那妖物在後追趕。與此同時破口大罵。所罵言語極為污穢。不但句句不離下身。甚至辱及先人。極盡惡毒之能事。

    莫問本想畫寫雷符轉身殺它個回馬槍。斟酌過後打消了這個念頭。快速甩脫了它改道向北。君子不能與吹牛放屁之人動手。讓它贏了還好說。它若是輸了會罵個沒完沒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山雨欲來
        
    甩脫了那隻黃毛鼠輩,莫問一路向北,數日之後來到了高句麗境內。來到此處之後莫問又調頭回了燕國,原因是高句麗族人不通漢話,說的言語他一句也聽不懂,無法探問枯木嶺位於何處。

    自邊境詢問了牧民,確定了枯木嶺的方位,莫問立刻北上尋找,但兩日之後又調頭回返,按照那牧民所說路徑,他跑出了一千多里也未曾見過枯木嶺。

    再度找到牧民,詢問之後對方又指了一個大概的方位,這一次連方向都指錯了,指的是往東。心中存疑,莫問便多問了幾人,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所指的位置各不相同。

    到得此時莫問方才醒悟了過來,燕國人信奉的是薩滿教,對於道士有著強烈的排斥,加之子嗣兄弟多有死於由道人率領的趙軍之手,故此對於道士極為厭惡,這些人見他可以空來空去,知道不是善茬,不敢不說就故意指錯。

    無奈之下莫問只能封點他們的穴道進行逼供,連續逼問數人,終於確定了枯木嶺的所在,連夜北上,四更時分尋到了枯木嶺,這處禁錮是一處五里見方的荒山,山上沒有積雪,自遠處很容易辨別,禁錮裡有不少幹枯的樹木,大部分樹木已經倒伏,這裡算得上比較柔和的禁錮,並沒有屍骨散落在外,在避風的南坡有著十幾口由樹木摳挖而成的棺木,細數之下共有十四具,而文集上恰好記錄了十四個異類的姓名,這就表明這些人來到此處之後都是自葬己身,以免暴屍荒野。

    這處禁錮的氣息並未完全阻隔,至少山風可以吹進去,為保萬無一失,莫問繞山一圈,高聲呼喊,確定阿九不在此處方才抽身南下。

    南下之際莫問偏行東南,前去搜尋一處位於海邊的禁錮。

    九州各處的景象和民風各不相同,莫問心急如焚,無心境去觀山看景,也無心境去體察民風,中途不時感覺到各種異類,也無心去查探究竟,由於受到了路人的矇騙,北上枯木嶺用去的時間比他想像的要多,必須加緊趕路,不然無法趕在正月十五之前到達淮安與老五會合。

    莫問耗時數日離開高句麗,橫穿燕國,回返趙國,到得趙國他對環境就很是熟悉了,下一處禁錮位於白郡境內,當年是由檀木子領軍收復的。

    他曾經被趙國封為白郡王,但他並未受封,出於用人不疑的考慮,他也很少來白郡督查檀木子,但他經常得到白郡的戰報,也有東北三郡的地圖,故此很快找到了位於嘎州的那處禁錮,這處禁錮位於海邊的山崖下,在犬牙交錯的岩石叢中有一處百丈見方的平坦沙灘,很像圈養牛羊的土圈,扔山石下去,離地丈許就會被彈飛,沙灘上殘留了五具被鹽水浸泡而未曾腐爛的屍首,一條花蛇,兩隻沒了羽毛的禽鳥,剩下兩隻皆是皮毛無存的狐狸。

    莫問於崖頂做了短暫停留,上清設置了這些險惡的禁錮是為了懲罰犯錯的異類,而懲罰的目的是為了震懾異類,令它們謹守教規。三清之中只有上清招收異類弟子,這一舉動本來就很受爭議,倘若異類弟子不守教規,與人類通婚,其後果就是擾亂人倫,混亂血脈,屆時人類就有滅族之虞。故此上清對於這一罪過進行嚴懲也不算錯。

    但莫問對此仍然感覺不妥,刑罰源於法,法是末流,使用刑罰只能令人害怕,並不能令人悟道。況且囚禁至死也有一罪雙罰之嫌,仿若犯錯,要麼囚禁,要麼大辟,這兩者豈能同時施於一人。

    片刻過後,海水漲潮,那幾具異類屍首隨著海水的湧動時起時落,莫問嘆氣過後轉身離開。

    莫問回到嘎州,留下銀錢命食鋪烘烤乾糧,離開食鋪尋到鞋帽店購買鞋子。

    進得店舖,站櫃的是一個婦人,莫問沖那婦人說道,「店家,可有我能穿的鞋子?」

    那婦人聞言沒有答話,而是直直的看著莫問,莫問有感,側目打量那婦人,那婦人很是年輕,衣著簡樸,眉心處有顆胎記,面相有幾分眼熟。

    「恩人,你可還記得奴婢?」那婦人自櫃檯快步而出,含淚抓住了莫問的衣袖。

    莫問聞言側目再看,此人他的確曾經見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自何處見過。

    「建康城外的尼姑庵。」那婦人低聲提醒。

    「是你呀。」莫問恍然大悟,在晉國擔任王府西席時他曾經奉旨與張洞之一起前往囚禁宮女的尼姑庵降妖,那時曾經設計救走了一個可憐的宮女,沒想到自此處見到了她。

    那年輕的婦人見莫問想起了她,抓著莫問的衣袖將其拉至店內座椅倒地便拜,「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恩人了,蒼天有眼,給了奴婢謝恩的機會。」

    「不需如此,不需如此。」莫問抬手攙起了她。

    就在此時,自內屋走出了一懷抱嬰孩的老年男子,「素娘,你這是作何,此人是誰?」

    「這就是我一直念在嘴邊的恩人。」婦人轉身沖那老者說道。

    那老者聞言將孩子交予婦人,正身彎腰。莫問急忙抬手阻止,「人多眼雜,無需多禮。」

    「恩人請內屋敘話。」那老者走到門旁左右張望,轉身請莫問前往內堂。

    「自此處說話就好。」莫問擺手謝絕了老者的邀請。

    「恩人,這是奴婢的夫君。」那年輕婦人這才想起沖莫問正式介紹。

    「老來得子,福之大焉。」莫問點了點頭。

    「不知恩人自何處到來?」那老者沖婦人擺了擺手,後者走到門旁關門閉戶。

    「極北之處。」莫問隨口回答。

    「恩人,數日之前有位道人來我店舖,出示了恩人畫像,問我們夫婦可曾見過恩人。」老者低聲說道。

    「哦?他們為何尋我?」莫問疑惑的問道。

    「不知其詳,那道人只是問我們,恩人可曾前來購買過鞋襪,我們答曰不曾見到,他便去了,高來高去,行色匆忙。」那老者抬手南指,示意那道人去了南方。

    「那人多大年紀,是何樣貌?」莫問問道。

    「當在五十上下,身高不過五尺,圓臉獅鼻,帶了刀劍。」老者說道。

    莫問聞言搖了搖頭,他並不認得這樣一個道人,也不知道此人為什麼尋他。但是拿了畫像尋人,有些不合禮數。

    「你們可記得他所穿道袍是何種樣式?」莫問問道。

    「未曾留意,不過與恩人所穿長袍好似有些區別。」那獲救的宮女在旁說道。

    莫問聞言皺眉沉吟,與他所穿道袍樣式不同就不是上清門人,此人前往鞋帽店打聽他的消息,說明此人知道他長時間凌空飛掠鞋子損耗很快。但此人是誰,為什麼找他,卻無從推測。

    「恩人既然來到,就自此處多住幾日,容我們夫婦略盡地主之誼。」老者在旁說道。

    「盛情心領,我有要事在身這就要離開,有我所穿的鞋子與我幾雙。」莫問擺手婉拒了老者的邀請。

    那婦人聞言立刻抱了孩子進了內堂,片刻過後拿出了一個包裹呈送莫問,自包裹外可以看出裡面是鞋子的輪廓,但莫問接過之後便察覺到重量不對。

    「好生過活,安穩度日。」莫問自懷中取出那枚樹雞內丹,反手釘在了背牆上部,「此物可以闢邪驅鬼,當保你們宅院清淨。」

    莫問帶著布包出了門,夫妻二人出門相送,莫問自布包之中取出一雙捆紮的布鞋交予那婦人,「我穿不了這麼多。」

    話畢,不待那婦人多說便轉身離去,此時婦人沒什麼地位,倘若家中男人發現少了銀錢,怕是會怪罪於她。

    回到食鋪,帶了乾糧,莫問再度上路,夜幕很快降臨,莫問照例連夜趕路。

    行出了三百餘里,莫問忽然發現北方有一道人形在快速起落,由於隔的很遠,看不到此人樣貌和衣著,但看其身形應該是一個渡過天劫的修行中人在戴月夜行。

    回到趙國境內,不再似極北區域那樣寒冷,靈氣完全可以阻隔寒氣。

    凌晨時分,莫問再度發現遠處有道人在山野之中凌空前行,此次距離較近,不過五十來裡,凝神可以看清遠處那道人是個年輕的坤道,穿的是玉清道袍。

    莫問看到了這個年輕的道姑,道姑也看到了他。那道姑發現他之後立刻自北面快速向他掠來,莫問眼見對方到來,便暫時止步,停於山頂。

    那年輕的道姑身法很快,片刻過後便到得近前,落於莫問對面十步外上下打量莫問,與此同時莫問也在打量她,此人年紀在二十六七,身穿青白道袍,容貌很是清秀,只是面上傲氣很重。

    「福生無量天尊,敢問道友道號上下?」對視過後,那道姑率先開口。

    「貧道上清天樞子,不知道友有何見教?」莫問稽首說道。

    那道姑聞言面上陡掛寒霜,快速自懷中取出一張符紙甩手焚化。

    三清座下所用符咒大同小異,那玉清宗的道姑所焚化的符咒中部寫有大量道號,不問可知是一張召集同門的定位符咒。

    「不知道友是玉清宗哪一派門下?」莫問疑惑的問道。

    「玉清派趙靈妃。」道姑面無表情的報上了道號。

    「趙道長找我可是為了九龍鼎之事?」莫問敏銳的猜到了對方尋他的原因。

    「正是。」趙靈妃說話之時一直側著身,這是一種進可攻退可守的架勢。

    「貧道已經將偶然撿獲的九龍鼎給了貴派絕情子道長。」莫問說道。

    趙靈妃聞言挑眉冷哼,沒有接口。

    「絕情子道長出了意外?」莫問根據對方神情,出言猜測。

    「你何必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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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玉清派問責
        
    莫問聽得趙靈妃言語。頓時明白九龍鼎和絕情子出現了意外。「絕情子道長現在何處。」

    「絕情子師兄已經駕鶴了。」趙靈妃冷眼斜視莫問。

    「貧道自勼城將九龍鼎還給了絕情道長便抽身離去。沒有再見過絕情子道長。」莫問出言解釋。九龍鼎之事本就容易令對方產生誤會。而今絕情子又出了意外。此事若是處理不好。玉清派絕不會善罷甘休。

    趙靈妃似乎對莫問大有成見。聞言只是冷哼。並不答話。

    「請問趙道長。貴派尊長何時會趕來此處。」莫問問道。

    「早就聽聞上清宗出了位天下無敵的莫親王。親王若要賜教。貧道求之不得。」趙靈妃右腿後撤。拉開了動手的架勢。

    莫問無奈嘆氣。「趙道長誤會了。貧道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只希望貴派主事之人能盡快趕來。貧道交代清楚也好早些上路。」

    「放心好了。一個對時之內。玉清派紫氣道人會盡數趕到。」趙靈妃仍未放鬆警惕。

    「那好。貧道就等上一天。一天之後貧道必須離去。」莫問環視左右。轉身向南側陽麓走去。

    趙靈妃見狀急忙閃身上前。攔住了莫問去路。

    莫問挑眉看了趙靈妃一眼。沒有理睬她。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自向陽無雪處尋了一處平坦區域坐了下來。打開包袱取了乾糧來吃。

    趙靈妃見莫問坐了下來。緊張神色略有緩和。倚著三丈外的一處青石抱劍站立。

    莫問沒有再與她說話。趙靈妃只是玉清派派出尋找他的眾多門人之一。她做不了主。也說不了算。等到主事之人到來。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也就是了。

    莫問心中無愧。便坦蕩自若。吃罷乾糧盤坐唸經。念罷經文打坐練氣。在此期間有數位玉清派的高手到來。這些人都不是主事之人。來到之後只是與趙靈妃說話。並不向他發問。

    到得中午時分。氣溫回升。莫問斜身躺下開始睡覺。第一時間更新之前一直不曾好好休息。正好趁機睡覺回神。這也是他肯在此處滯留一天的另一個原因。

    玉清派的門人逐漸來到。到得午後未時已然來到六人。眾人分居莫問四周警惕防備。莫問越是放鬆。他們就越是緊張。唯恐莫問暴起發難。

    「福生無量天尊。參見赤陽師叔。」申時將過。先來的六人齊誦道號。

    莫問疲憊之下睡的正酣。聞聲醒轉過來。直身站起。只見不遠處站著一位斜捧拂塵的紅面老道。此人年紀當在古稀上下。鬚髮多白。身形高大。道袍老舊。頗有長者之風。

    「福生無量天尊。上清宗天樞子有禮。」莫問沖那正在打量他的老道稽首行禮。

    「好說。好說。」赤陽子沖莫問點了點頭。轉而環顧四周訓責趙靈妃等人。「我們尋找天樞道友只為詢問消息。你們環繞圍困如同防賊。是何道理。」

    赤陽子在玉清派中輩分不低。深具威望。幾位晚輩聞言低頭受訓。不敢言語。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乃玉清派主持。此行由貧道領隊。晚輩失禮在前。貧道代他們向小道友賠罪了。」赤陽子沖莫問稽首。大的道觀之中除了掌教還有主持。掌教是教派的領袖。通常不管俗事。一心鑽研本派玄妙法術。主持大多是掌教的師兄或師弟。第一時間更新負責整個道觀的大小事務。令掌教可以專心參陰陽悟大道。

    「赤陽真人言重了。貧道感謝惶恐。奈何貧道乃上清准徒。輩分不定。恕貧道不能施晚輩禮節。」莫問平身還禮。

    「想必小道長已經知道敝派絕情子之事。還請小道長將此事前因後果詳說與我們。可否。」赤陽子和聲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規整了思緒之後從容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從貧道藝成下山說起。貧道同門七人。藝成下山之後各有去處。貧道去了晉國西南邊陲的蠻荒之地。自那蠻荒之中尋藥煉丹。一日自蠻荒一山洞之中偶見一具坤道遺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此人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身邊無有法印。貧道通過其殘留的道袍碎片發現此人生前當是玉清坐下。貴派九龍鼎就在那山洞之中。貧道發現九龍鼎之時。那鼎器之中還有一些銀色丹丸。

    得了那丹鼎之後。貧道就一直帶在身邊想要歸還玉清宗。但貧道並不知道這丹鼎是玉清哪一派所有。還之無門。加上貧道這幾年一直忙於統領趙軍收復東北三郡而無暇抽身。便未曾還回。

    十一日之前。貧道於勼城偶遇蟊賊。九龍鼎被偶然路過的絕情道長所見。絕情道長言之那九龍鼎是貴派事物。且誤會貧道一直有心竊居。實則貧道東征之時所用補氣丹藥皆出自天璇子之手。第一時間更新想我身居軍營。哪裡能夠靜心煉丹。

    貧道當日未曾與絕情道長多做解釋。一心想交還九龍鼎。便要絕情道長出示籙牒。絕情道長答曰出門時很是倉促。未曾帶在身邊。要貧道與之一同前往貴派親送九龍鼎。此法自然最為妥當。但貧道有要事在身。無暇抽身。斟酌過後請絕情道長寫了收書加蓋了法印於我。貧道將那九龍鼎交給了絕情道長。隨後離開了勼城。自此之後沒有再見到絕情道長。」

    莫問說完。赤陽子面色凝重久久未語。良久過後方才出言說道。「可否請收書一觀。」

    「那是自然。」莫問自懷中取出了那封書信邁步上前遞給了赤陽子。第一時間更新

    赤陽子抬手接過。待得鋪展開來立皺眉頭。那封書信上的字跡大部分已經斑駁脫落。只有上首的幾個字尚能分辨。

    「這收書貧道一直貼身保管。怎會出現這種情形。」莫問見狀亦是大驚。

    赤陽子挑眉看了莫問一眼。抬手沖身邊眾人說道。「你們來看。這是不是絕情子的筆跡。」

    玉清眾人聞言上前圍而觀之。片刻過後盡皆搖頭。

    「貧道交還九龍鼎時有『賓歸』酒肆的小廝和兩名食客親眼所見。」莫問隱約感覺到事情詭異。急忙出言補充。當日他並沒有見到絕情子親手書寫收書。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絕情子是自外面寫好帶回來的。

    「那座酒肆早已經被燒成了一堆廢墟。」趙靈妃冷哼。

    赤陽子抬手示意趙靈妃稍安勿躁。轉而捻起紙上殘存的粉末湊鼻聞嗅。「是米湯。」

    「赤陽真人明鑑。這書信絕非貧道偽造。這上面有法印為證。」莫問喊冤。米湯研墨書寫的字跡是保存不了多久的。米湯乾透之後會自紙上脫落下來。令得字跡消失。

    「你殺了絕情師兄。取其法印。偽造文書又有何難。」一粗壯道人冷哼說道。

    「你何時才能改掉這妄自猜測自作聰明的惡習。你焉知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樣。」赤陽子不留情面的訓斥那說話的道人。第一時間更新

    赤陽子在玉清派大有威嚴。那道人聞聲立刻低頭。不再多嘴。

    赤陽子轉頭看向趙靈妃。「火。」

    趙靈妃急忙自懷中取出火捻。拔開套木。迎風晃燃。赤陽子湊近火光。透紙觀看。米湯雖然脫落。卻在紙上留下印痕。由於時日尚短。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字跡。

    「雖不是絕情子親筆。卻是他的語氣。」赤陽子面色陰沉。「他右手曾經折斷過。這法印略微偏移。當是他親手加蓋。」

    眾人聞言皆不接話。事情到得此時已經真相大白。莫問確實曾經將九龍鼎交給了絕情子。是絕情子臨時起了貪念。想要毀滅證據獨佔九龍鼎。

    赤陽子將那張收書縮捏握碎。「這個混賬東西。」

    莫問也沒有接口。雖然有證據證明他將九龍鼎交給了絕情子。但是整件事情還是因他而起。絕情子死了。九龍鼎自然也丟了。他脫不得干係。

    「絕情子死於十日之前。屍首於勼城北方十里處被人發現。其魂魄也遭人滅殺。當是死於道門中人之手。」赤陽子轉頭看向莫問。

    「貧道那時已然在燕國境內。」莫問出言說道。天下修行之人多如過河之鯽。誰見到九龍鼎都會想要佔據。

    「絕情子身上有兩處傷口。為單刃兵器所留。此事與天樞道長無關。」赤陽子看了一眼莫問的兵器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心中一凜。他的兵器雖然使用劍鞘。卻是單刃黑刀。是純屬巧合還是有人惡意陷害。

    「三清同氣連枝。小道長乃上清翹楚。玉清座下總要顧及香火情分。但小道長得了九龍鼎多年。一直不還有些於理不通。貧道也不難為你。你當好生思想。靜心修德。」赤陽子沖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大為冤屈。對方的言語明顯帶有不滿。但他當年並不知道九龍鼎如此重要。況且就算有心交還也不知主人是誰。

    「走吧。再回勼城細細察訪。」赤陽子轉身向北掠去。眾人憤憤的看過莫問。跟著赤陽子去了。

    看著玉清眾人離去。莫問心急如焚。赤陽子之所以不為難他是因為顧及到香火顏面。還有就是認為他的兵器與凶器不符。但事實並非赤陽子認為的那樣。他的兵器正是單刃長刀。

    知道他所佩為刀之人不在少數。玉清派早晚也會知道這一點。倘若今日不將話說清楚。玉清派一旦得知真相。勢必會認為他有心隱瞞。屆時他將百口莫辯。

    可是一旦追上去主動坦白。又有畫蛇添足欲蓋彌彰之嫌。對方為了驗證他的話。勢必會要求他回到勼城。甚至會讓他重走老路。此舉將耗費大量時間。

    說。則耗費時日。不說。埋下禍根。

    斟酌良久。莫問縱身南下。阿九為第一。其他所有事情一律為此事讓路……

第二百七十四章 蝙蝠東南飛
        
    南下途中莫問想的是此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搶走九龍鼎故意誣陷他。

    巧合的可能性很大。因為時下道人煉丹成風。九龍鼎又是煉丹神器。誰擁有了九龍鼎就可以熔煉丹藥快速提升修為。這樣一件神器誰見到了都會想要佔有。但是此事有疑點。那就是絕情子死於刀傷。道家認為刀為霸凶之器。劍為君仁之兵。道士很少有用刀的。為何殺死絕情子的這個人偏偏用刀。

    要說是有人搶走九龍鼎之後誣陷他。這種可能性也有。先前落腳的勼城位於多國相接之處。人多眼雜。消息走漏的很快。有人聞訊而至。殺害絕情子搶奪了九龍鼎。為了防止遭到玉清派的追殺。故意留下了線索將嫌疑轉嫁到他的身上。這也合情合理。

    斟酌良久。莫問還是傾向於後者。感覺是有人故意害他。他做出這樣的判斷還是因為兵器。因為用刀的道人實在是太少了。不可能這麼巧讓絕情子碰到。

    事情的經過應該是絕情子臨時起意想要獨佔九龍鼎。於是以米湯研墨。請他人代筆寫了那封收書。事後為了殺人滅口。放火燒燬了那家酒肆。在他離開勼城想要北上遠走高飛的時候。殺人者趕了過來。在城北攔下並殺死了他。

    絕情子是紫氣高手。對方用了兩刀取他性命。倘若是尋常人化妝偷襲。哪怕一擊得手。絕情子有了防備之後此人也沒機會補上第二刀。故此可以推斷出殺死絕情子的人也是渡過天劫的高手。可以與絕情子正面為敵。

    此外他當日是中午將九龍鼎交給絕情子的。絕情子於第二天遇害。這之間間隔了一個對時。倘若對方原本就在勼城。完全不必等到第二天再動手殺死絕情子。當天殺死絕情子可以更好的嫁禍給他。由此可見這個人是得到消息之後從外地趕過去的。

    勼城這樣一座邊關貿易城池。勢必潛伏有各國的探馬。探馬聽到風聲之後通過海東青可以將消息很快傳回本國。第一時間更新一天的時間海東青可以飛到九州任何國家。但紫氣道人卻無法像海東青那樣行動迅速。故此較遠的晉國和燕國可以排除。因為他們哪怕得到消息也來不及趕來。代國也可以排除。代國此時屬於窮鄉僻壤。境內幾乎沒有道士。

    去除了這三國。就只剩下涼國和趙國。涼國偏距西北。距離位於正北的勼城不過一千多里。而趙國更近。勼城本來就是趙國的一個關外城池。由此可以判斷出殺人者來自趙國或者涼國。

    確定了這一點。就只剩下最後一點了。那就是此人知道他所用的是單刃黑刀。莫問首先想到了劉少卿。但隨即就自行否定了。劉少卿此時想必已經達到了紫氣修為。其隱身法術已然爐火純青。他要殺死絕情子根本就不用兩刀。

    排除了與之交惡的劉少卿。就只剩下了趙國眾人。當年他為了爭奪護國真人之位。得罪了趙國很多佛道中人。這些人曾經在皇宮中見過他拔刀。知道他的底細。也恨他入骨。有嫁禍他的動機。

    想通了這一點。莫問暗道糟糕。此時他和赤陽子等人就在趙國境內。倘若那真正的元兇見赤陽子等人北上。勢必會想方設法的提醒他們。赤陽子等人若是受到提醒會立刻調頭來追。

    元兇見到赤陽子等人北上。定會設法打聽玉清派沒有與他為難的原因。倘若知道是因為兵器的緣故。只需一句話就可以讓赤陽子等人調頭。此時留給他的時間就是元兇設法靠近玉清派眾人。打聽消息。出言提醒這個過程。對方要做到這些可能只需要一刻鐘。但是要想做的自然流暢。不讓玉清眾人起疑。至少也需要一到兩天。

    在這一到兩天的時間裡。他必須盡快趕路。與玉清眾人拉開距離。

    打定主意。莫問立刻開始加速。玉清眾人離開時他曾經留意過眾人的身法。赤陽子雖然道行不淺。身法卻是平平。其他人也不會快過他。但趙靈妃的身法很快。倘若被她咬住。第一時間更新很難將其甩脫。

    南下途中。莫問一直將靈氣催到極限。拚命趕路。對方得到消息再行調頭。雙方最少已經拉開了兩三三千里的距離。但是這個距離是不夠用的。因為他要前往多處禁錮查看情況。路線是之字形的。而對方倘若南下會是直線追趕。雙方的距離會越拉越近。

    疾行一夜。莫問趕到了另外一處禁錮所在的天坑。天坑位於季亭山中。有百丈見方。深不見底。

    到得此處。莫問立刻縱身躍下。快速落向谷底。

    越往下行光線越暗。莫問接連閉眼適應黑暗。片刻過後終於觸到了禁錮屏障。第一時間更新凌空站立屏障低頭下望。下方兩丈就是谷底。谷底有著不少積水。積水之中漂浮著落葉。好在積水不渾。落葉不多。可以清楚的看到水中的森森白骨。

    這處禁錮有積水和落葉。表明沒有生命的東西是可以進入屏障中的。表面上看屬於較為仁慈的禁錮。實則這處禁錮也很是惡毒。因為自下方向上看。外面的天空只有棗核大小。身處此處。需要時刻承受莫名的壓抑。而這種壓抑可以將一個神智健全的異類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瘋子。

    確定阿九不在此處。莫問自無形屏障上踩踏借力。憑藉屏障的反彈之力快速拔高衝出了天坑。出得天坑深深呼吸。還是外面廣闊。呼吸都是順暢的。

    排除了一處。莫問立刻奔向另外一處。這些懲罰異類的禁錮太過惡毒。犯了錯接受懲罰沒什麼過錯。但懲罰不能是這種方法。這些禁錮簡直可以用慘無人道來形容。趕路之際莫問暗自計較。若是有朝一日能夠說話做主。一定要將這些禁錮盡數廢除。

    出得季亭山時是上午辰時。莫問東行了一個時辰。到得人多之處便改了方向。向南行進。到得無人處方才繼續向東。這一舉動大有深意。不能讓玉清派眾人摸清他的行動軌跡。不然他們循著路線見到那些禁錮之後會心中起疑。萬一發現端倪找來一本清羽集成。立刻就會猜到他在幹什麼。屆時他們就可以隨意選擇一處禁錮設伏等待。

    必須讓玉清派的人知道他一直向南走。只有這樣。玉清派的人才會跟隨南下。倘若徹底隱去行蹤。玉清派的道人失去了線索會另想他法。屆時就有可能出現未知的變故。

    在躲避的同時他必須保證玉清派的人追他不上。與此同時還要讓玉清派的人能夠打聽到他的行蹤。始終要拿捏帶著對方走。卻不讓對方追上的尺度。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要拿捏這個尺度非常困難。但是再難也要拿捏。他此時行的很快。對方勢必懷疑他是因為心虛而故意躲避。但是只要對方沒有追上他。他的急行就有很多合理的解釋。對方不能因此而為他安戴罪名。可是對方一旦追了上來。他若是再跑就會坐實殺人的罪名。對方可以採取任何方法阻攔甚至是攻擊畏罪潛逃者。

    接連數日。莫問一直之字形南下。由於需要東西走出很多彎路。他心中越發焦急。倘若他先前估算的時間和距離沒有大的偏差。玉清派的人此時距他已經不遠了。

    果不其然。兩日之後莫問發現了趙靈妃的身影。所幸趙靈妃並沒有發現他。

    趙靈妃追來其實是件好事。這表示玉清派的人跟著他南下了。趙靈妃的身法在玉清派算是上流。她孤身前來。表明玉清派的追兵尚未跟上。

    他明我暗。要想存心躲避並不困難。又尋了兩處禁錮。阿九都不在那裡。

    到得正月十三。莫問發現玉清派的大部隊跟了上來。玉清派並不只有那六個紫氣道人。幾乎每隔幾十里就能見到一個。至少也有十餘人。

    見到追兵到來。莫問只能暫時潛伏。待得追兵過去方才前去尋找那處名為荊谷的禁錮。這處禁錮外圍有著成片的荊棘。以凌波之法踩踏荊棘到得荊棘正中的那片區域。再度失望。這裡也沒有阿九。

    此時距離淮安已經不足兩百里。莫問有心前去與老五會合。但玉清派眾人此時也應該在淮安。貿然前去有可能碰個正著。

    小心的迂迴到淮安城外自暗中隱藏觀察。玉清派的道人並沒有離開淮安南下。想必是在淮安城打聽他的消息。如果打聽無果。就會在淮安滯留尋找。在淮安停留的時間越長。對他就越不利。

    耐心的等到夜幕降臨。莫問繞到了淮安城南側。自距離城池二十里處的山峰放了山火。黑暗之中山火很是明顯。莫問放火之後自山巔尋了一處隱蔽地點遙望淮安城。按照他對老五的瞭解。老五一定會提前趕到此處等他。此時應該就在城中。白日裡那麼多的道人自淮安城打聽他的消息。老五不應該沒有耳聞。

    山火燃起之後。城中出現了大量道人。自房頂屋簷頻頻借力掠向東西北三處大肆搜尋。卻唯獨沒有人向著火處趕來。

    那些玉清道人都是聰明人。見到南山著火。首先想到的就是調虎離山。故此他們反其道而行之。老五不聰明。他見到南山著火。首先想到的就是老爺召喚。大火燒起不久。一隻巨大的蝙蝠便自城中快速升空展翼南飛。片刻過後到得著火山峰。

    莫問待老五飛至。踏地凌空落於蝠背。躺臥下來長出了一口粗氣。「往東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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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咬死灰鶴
        
    這十幾天裡。莫問一直在之字形南下。既要搜尋各處禁錮又要躲避玉清派的追趕。到得此時已經精疲力盡。

    「老爺。這幫傢伙為啥追你。」老五變出個人頭。

    「說來話長。盡快離開這裡。我為你指引路徑。」莫問說道。那些玉清派的道人已經發現他坐著巨蝠飛走。正在後面大聲叫嚷著拚命追趕。

    老五聞聲變回巨蝠腦袋。震動肉翼向東南方向疾飛。

    莫問躺在巨蝠背上沒有起身。哪怕玉清派的人知道他是故意裝聾。他也不能表現出知道他們在後面追趕。此事終究要有個了斷。早晚要面對玉清派眾人。需留下見面的餘地和說辭。

    淮安位於南方和北方交界處。氣溫仍然很低。故此老五並沒有飛高。一直於山野上空飛行。半柱香之後將玉清派眾人甩脫。三更不到便趕到了其中一處禁錮。這處禁錮位於江河交匯處的一座孤峰上。環繞孤峰三週。不見阿九。莫問示意老五回到岸邊暫作休息。

    「老爺。他們為啥追你。」這個問題老五兩個時辰之前就問過了。但一直沒有得到莫問答覆。

    「還記得我在蠻荒得到的那隻丹鼎嗎。」莫問走到河邊掬水解渴。

    「不會是因為我吃了他們的丹藥吧。」老五皺眉咧嘴。莫問尋到的那隻丹鼎裡有銀色丹丸。他當年曾經偷了一顆。在建康遇難時吞掉了。

    「跟你沒關係。那隻丹鼎是玉清派遺失的重寶九龍鼎。前段時間我遇到了玉清派的道人。將那丹鼎交給了他。未曾想那道人中途遇害。丹鼎被人搶走。玉清派得到消息要問責於我。」莫問簡略解釋。

    「那人是你殺的嗎。」老五走到莫問旁邊低頭飲水。

    「不是。」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喝完水。這才騰嘴說道。「不是你殺的。跟他們說清楚就是了。」

    「我跟他們說不清楚。」莫問嘆氣。

    「為啥。」老五問道。

    「我跟你也說不清楚。」莫問坐到岸邊沙灘拿出乾糧進食。

    老五聞言也不生氣。有些事情他也懶得追根究底。接過莫問遞來的餅子大口咬嚼「老爺。九姑去哪兒了。」

    「曹操陵墓裡的蕈草並不能徹底消除她身上的異類氣息。我們有了夫妻之實。違反了人與異類不可通婚的教規。她被上清仙人給抓走關起來了。」莫問平靜的回答。

    「啊。關哪兒去了。」老五驚詫的問道。

    「不知道。正在找。」莫問不願多談此事。便換了話題。「慕青他們可好。」

    「好。都好。」老五連連點頭。他自不咸山帶回了重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陪著家人扯衣買食歡喜過年。反觀莫問。過個年把媳婦過沒了。

    「你冷不冷。」莫問吃罷乾糧沖老五問道。

    「還行。」老五明白莫問的言下之意。回答過後展翼變為巨蝠。載著莫問向南飛去。

    老五的飛行速度很快。到得天亮時分又尋了一處。莫問體諒老五辛苦想要讓他休息半天。老五關心阿九。並未休息。立刻出發趕赴另外一處禁錮。

    坐在巨蝠背上。莫問延出靈氣包裹自身。取出之前定好的路線圖重新計算。但計算過後還是不能先行將南方搜遍。一是九州地勢北寬南窄。二來搜遍南方之後。北方剩下的區域串聯尋找更加費時。

    就在莫問計算路徑之時。北方天空傳來了飛禽的唳叫。莫問抬頭北望。只見北方數十里外一隻巨大的灰鶴正在向南飛來。灰鶴的背上站著兩個坤道。一個是之前見過的趙靈妃。另外一個是老年道姑。年紀當在六十歲左右。很是清瘦。

    「老五。追兵來了。加快速度甩掉她們。」莫問將文集地圖放進懷裡。

    老五變化的巨蝠脖頸很短。無法回頭張望。聽得莫問言語斜翼想要觀察後方情況。莫問急忙阻止。「是一隻灰鶴。不要回頭。」

    令莫問沒想到的是老五並沒有聽他的話。而是斜翼轉身。衝著灰鶴飛去。

    「你這是作甚。第一時間更新」莫問愕然犯愁。他不願與玉清派的人正面接觸。所以才一直閃躲。老五調頭衝著人家去了。再想裝作沒看見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那灰鶴速度亦是不慢。轉瞬之間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五里。趙靈妃高聲喊道。「天樞子。休走。」

    「福生無量天尊。二位道長尋貧道有何見教。」莫問硬著頭皮稽首開口。

    「你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問。」雙方的距離再度拉近。

    「霜葉師叔。他就是殺害絕情師兄的兇手。」趙靈妃沖身旁的老道姑說道。

    「天樞子。請出示兵刃一觀。」那老道姑面帶寒霜。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莫問聞言暗自皺眉。倘若出示兵器。無疑表明之前刻意隱瞞。可是如果不出示兵器。對方更加確信他就是殺人兇手。

    莫問猶豫之際。灰鶴與巨蝠遙隔兩里凌空懸停。那灰鶴體形較巨蝠略小。頭上生有紅色鶴頂。想必是被霜葉道姑收服已久。面對巨蝠並不畏懼。不時發出鶴唳示威。

    「天樞子。還不拔刀。」趙靈妃先行亮出了長劍。

    莫問大感無奈。事情早晚要面對。眼下只有先出示黑刀。再設法與對方解釋。對方馴有灰鶴。有灰鶴負載。哪怕重走舊路也用不了多少時日。

    打定主意。莫問抬手抽出了黑刀。

    就在此時。一直懸停的老五猛然張開獠牙巨口衝著那灰鶴髮出了刺耳的切齒之聲。那灰鶴聽得異響。眼神之中大現懼意。與此同時身形急劇晃動。

    老五見狀快速吸氣。再發異聲。那灰鶴受其影響。雙翅無力癱軟。快速墜向地面。

    趙靈妃和那老道姑駭然大驚。愕然半瞬急落而下。下面是堅硬的實地。若不救援灰鶴就會摔死。

    不止是趙靈妃和那老道姑驚詫。莫問同樣詫異。他沒想到老五會突然發難。

    就在莫問詫異之際。老五再度做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舉動。雙翼一斂急速俯衝。巨蝠身軀沉重碩大。落勢極快。頃刻之間就超過了趙靈妃和霜葉道姑。到得灰鶴近前巨口大張。咬中了灰鶴的長頸。不待莫問出聲阻止。便閉合獠牙巨口將那灰鶴的脖頸生生咬斷。

    那灰鶴連哀鳴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轟然落地。老五於墜地之前的瞬間急展雙翼貼地飛起。

    趙靈妃和那老道姑見此情形暴怒不已。落地借力快速向老五攻來。老五此時尚未拔高。若不出手阻擋二人。老五勢必腹背受敵。

    情急之下莫問黑刀裹帶靈氣揮出。攔下了對方劈來的劍氣。

    趙靈妃和那老道姑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只能落於地面狂罵不已。那老道姑失了心愛的坐騎。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五臟俱裂。抱著灰鶴的屍體捶胸頓足。哭號怒罵。

    老五一擊得手大為得意。對下方的叫罵聲置若罔聞。快速載著莫問攀至高空。振翼南飛。

    莫問注視著下方的二人眉頭大皺。他實在想不出老五這樣做的理由。修行中人得個坐騎不容易。尤其是沒有成仙的道人。很不容易馴服飛禽。這只灰鶴對於那老道姑來說無異於掌中寶。心頭肉。老五竟然將它給咬死了。如此一來他就徹底與玉清派結下了死仇。

    「老五。落下去吧。」到得安全區域。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聲收斂肉翼落於一處山巔。落地之後一邊套著袍子一邊吧嗒嘴。彷彿對那鶴血的滋味很是留戀。

    「你剛才為何要調頭回去。」莫問疑惑的問道。

    「你又沒殺那個道士。咱為啥要跑。一跑不顯得心虛了嗎。」老五很是興奮。振振有詞。

    「那好。我再問你。你剛才為何要沖那灰鶴髮難。可是壓抑不住巨蝠獸性。」莫問平靜的問道。人類魂魄寄居獸身的情況並不多見。獸類的嗜血捕食本能有可能會影響到人類的神智。

    「不是。這個蝙蝠現在完全聽我的。」老五連連搖頭。「你一拔刀我就知道你想動手。所以就先下手為強。」

    「你剛才也聽到了。對方讓我拔刀展示兵刃。你應該知道我拔刀並不是為了動手。」莫問搖頭說道。

    老五聞言嘿嘿一笑。「老爺。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啥。你一拔刀我就感覺到了你心裡的殺氣。跟了你這麼多年。也該有點兒默契了。」

    莫問聞言苦笑點頭。那黑刀要想出鞘。必須心存殺氣才能拔出。老五正是察覺到了他心中的殺氣才會沖那灰鶴髮難。他之前所作的事情合情合理。沒有絲毫的過錯。

    「老爺。我知道你不喜歡殺人。所以就射人先射馬。」老五見莫問神色有異。急忙出言寬慰。「咱不過是弄死一隻鳥兒。又沒傷人。應該沒啥大事兒。」

    「那也得看弄死的是誰的鳥兒。」莫問笑著拍了拍老五的肩膀。實則他現在心裡無比沮喪。但他並沒有怪罪老五。也沒有歸咎自己。因為他心靜。看的明白。看的透徹。當事情忽然衝著好壞兩個極端其中之一快速發展。那就是鬼使神差。那就是天意使然。

    阿九犯了教規。理應被困致死。他目前所作的事情不符合天意。違背了定數。上天不允許他去尋找阿九。自然會為他設置重重阻礙。這些阻礙看似出現的很是自然。卻是向是極壞的一端去的。這就是上天在阻止他。

    看透了這一點。莫問自然不會怪罪老五。他也沒有因此而生出忤逆之心。永遠要對上天有敬畏之心。他所掌握的一個尺寸就是不忤逆天意。卻也不聽從天意。不管上天如何阻礙。他都不會放棄尋找阿九。哪怕有朝一日死在了尋找的路上也絕不屈服……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兵分兩路
        
    「老爺。我是不是惹禍了。」莫問的苦笑令老五很是心虛。

    「沒有。我也確有動手之心。」莫問笑著拍了拍老五的肩膀。「走吧。前往下一處禁錮。」

    老五聽得莫問言語。心中巨石落地。但他並沒有立刻變身而是疑惑的問道。「老爺。一共有幾處牢獄。」

    「四十多處。三個月之內必須找到阿九。」莫問答道。

    「為啥要三個月之內。」老五又問。

    莫問本不想多費唇舌。但先前若是將九龍鼎和玉清派之事前前後後講給老五。老五也不會自作聰明的貿然動手。有了前車之鑑。莫問只能耐心解釋。「阿九被困的禁錮與你住了三年的蠻荒孤島有些相似。有屏障禁足。沒有人看守。也沒有人送食水進去。阿九身上有三枚辟榖丹。可以撐上三個月。如果三個月之內找不到她。她就會餓死在禁錮裡。」

    老五聽得莫問解釋。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嚴重和緊急。驚慌的追問道。「老爺。時間夠嗎。」

    「再搜四處禁錮你就回返道觀。我獨自去北方尋找。你一個月之後去臨西城內最大的客棧等我。」莫問並沒有正面回答老五的問題。

    老五聞言點了點頭。抖身展翼。載了莫問繼續南飛。

    南下還有兩處禁錮。一處是佈滿毒氣的瘴潭。外部有毒氣縈繞。好在二人皆不怕毒。另外一處是南海海邊的龜墳。第一時間更新這裡原本是一處海龜墳墓。海龜瀕死之前都會爬到這處位於海邊的山洞等死。後來被設置成了異類的受罰禁錮。這處山洞的入口位於水面以下。莫問閉氣潛入。發現到得洞口竟然受屏障阻礙無法上浮。躺於水下斜視山洞內的情景。幾番外出換氣。終於確定阿九不在此處。

    二人隨即折返向北。沿途再度尋過兩處禁錮。到得北方區域。氣溫驟冷。老五勉強載著莫問又尋了一處。再也無法繼續升空。巨蝠的肉翼上佈滿了大量血脈。雙翼受冷之後寒氣會隨著血液傳回心臟。令老五無法耐受。

    「回去吧。記住了。一個月之後前往臨西城等我。倘若我無法進城尋找。會再度放火。若是火光在南。你就向北找我。若是火光在東。你就向西找我。」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爺。要不我幫你在南方找吧。」老五並不想撇下莫問。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倘若他孤身一人就只能自北向南往返三次。如果有老五幫忙。他就可以專心搜尋北方區域。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但是老五不熟悉地名。又得罪過玉清派的人。他不放心讓老五滯留中原。

    「我一定好好找。」老五說道。

    「他們認得你。」莫問搖頭說道。

    「他們沒見過我的樣子。你放心吧。人多的地方我就走。第一時間更新人少的地方我就飛。出不了事兒。你就讓我幫著找吧。不然以後見著夫人。我哪有臉跟她說話。」老五央求道。

    「那好。南方由你尋找。」莫問環視左右。找到一處避風處邁步前往。坐下之後取出符盒。將路線圖重新謄抄了一遍。以橫線確定了南方北方。以圓圈圈出了尋找過的區域。

    「除了問路。儘量不要自人多的地方滯留。」莫問將地圖遞給了老五。南方比北方要窄。老五搜尋的禁錮只有十一處。

    「好。」老五接過地圖摺疊過後小心的放進懷裡。

    「如果禁錮周圍地勢險惡。你不要強行進入。留待你我會合之後再去查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了。」老五點頭答應。轉而出言問道。「老爺。要是有飛鳥攔我。我是殺還是跑。」

    「能夠載人的飛禽非常罕見。多為仙人坐騎。凡人很少能夠馴養駕馭。玉清派應該不會再有飛禽。」莫問畫寫定位符咒一道交予老五。「倘若遇到意外。立刻通知我。」

    「好。那我先走了。」老五接過符咒。出言請行。

    「走吧。多加小心。」莫問點頭說道。

    老五快跑幾步到得山頂。收拾妥當展翼向西南方向飛去。莫問亦沒有多待。連夜北上。

    出發不久。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變故出現。夜色之中東方山巔有火光閃現。火光一閃而逝。莫問扭頭東望。只見東方四十里外的山頂有一矮胖道人正在向他所在的位置飛掠。

    見此情形。莫問立刻加速向北。那道人先前所在的山巔為群山之中的最高處。自那裡可以環顧四週數百里區域。他凌空飛渡很容易被對方發現蹤跡。

    莫問斟酌過後繼續凌空前行。對方身法平平。追他不上。與其於樹林之中閃躲。不如盡快甩掉對方。

    下半夜。莫問回頭不見了那道人的身影。立刻拐道向西前去搜尋一處禁錮。這處禁錮位於一處山洞盡頭。莫問進入山洞快速向前行進。道路是通向地下的。山洞很是潮濕。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溫度較高。大量避寒過冬的毒舌堆疊盤繞在地道四處。通道內還佈滿了蜘蛛網。碗口大小的蜘蛛自蛛網上垂到地面獵捕各色毒蛇。

    即便地道里佈滿了蛛網。莫問仍然不敢放過這處禁錮。蛛網的出現只能說明這裡近期沒有凡人來過。而綵衣道人是金仙修為。她要將阿九帶進禁錮根本就無需經過通道。

    快速穿過腥氣熏人欲嘔的地道來到山洞盡頭。發現禁錮裡吊著一隻狐狸的屍體。這是一隻紅毛狐狸。死去的時間應該在一年之內。屍體已經乾癟。其死因是以腰帶自縊身亡。想必是忍受不住這裡惡劣的環境才會上吊自殺。

    見此情形。莫問默然搖頭。天庭對於自殺之人的懲罰是最為嚴厲的。第一時間更新自殺者的魂魄永遠不得投胎。哪怕是投胎畜生都不能夠。這隻狐狸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選擇。

    短暫的停留過後。莫問原路返回。到得洞口處竟然碰了軟壁。被無形的屏障反震而回。

    一撞之下莫問立刻明白洞口被人以符咒布起了禁錮。待得後退數步止住身形。立刻取出符盒畫寫雷符一道。納於右掌擊向那道無形屏障。一聲悶響過後屏障破碎。出路通暢。莫問急閃而出。

    剛剛出得閃洞。洞口右側就躍出了一個矮胖道人。此人他曾經見過。赤陽子訊問他的時候此人在場。此人出現之後也不說話。手中長劍急速斬向他的右腿。

    由於對方來勢甚急。莫問來不及橫移閃躲。電光火石之間黑刀出鞘奮力斜斬。

    叮噹之聲過後。對方長劍折斷。莫問並未趁對方驚詫之際上前追殺。而是踏地借力。快速離開。

    「果然是刀非劍。天樞子。交出九龍鼎。」那矮胖道人急追而來。

    「九龍鼎我已經交還給了絕情道長。」莫問急行之際出言說道。

    「你故意自人前交出九龍鼎混亂視聽。背地裡痛下殺手再行搶回。你當天下人都是呆傻。」矮胖道人體圓腿短。莫問一次飛掠。他需要蹦上三蹦。

    「我沒有殺人。」莫問並不回頭。他先前當著小廝和食客交還九龍鼎。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是為了萬一出現意外也有個證人。未曾想當日的謹慎穩妥在今日會成為他人口中的話柄。

    雖然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矮胖道人卻仍然窮追不捨。「玉清派已然遍請玉清座下觀。洞。山。府一起拿你。你跑不掉的。」

    莫問聞言暗暗皺眉。玉清派乃是玉清宗的祖庭。若是邀請玉清宗所有道人阻截。當真是極為棘手。

    三清之中以太清人數最多。上清次之。玉清最少。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跟三清宗各自的教義和風氣有關。太清收徒注重品德。只要品德好都可以拜入山門。品德好的人比比皆是。故此太清門人最多。上清注重天賦。收的弟子都是心性聰慧。悟性高超之人。這類人比品德好的人要少上很多。玉清宗授徒最嚴。既要品德端正又要天賦異稟。這種人幾乎是萬不出一。由此導致玉清宗弟子最少。玉清宗無奈之下往往會做出權宜之舉。自品德和天賦之間選擇其一。由此造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在玉清宗的門派中。品德好的往往修為不高。而修為高的往往性情古怪。

    哪怕玉清宗人數最少。萬人也是有的。紫氣道人怕是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倘若盡數前來追堵。前路必定難行。但莫問此時最為犯愁的還不是此事。而是這矮胖道人已然知道了他在搜尋禁錮。必定會將這一發現告知玉清宗眾人。

    「身為上清准徒竟然只知道逃命。上清一宗真是沒落了。」矮胖道人追之不上開始出言激將。

    為了消息不至於走露的太快。莫問本來已經有心回頭制住此人。但聞得對方言語之後只能將動手的時機延後。對方既然喊出這種言語。自然是有所防備的。此時回頭很難一擊制敵。

    飛掠之際。那矮胖道人一直在後面大呼小叫。莫問並未減速。飛掠的同時尋找不令對方起疑的減速藉口。翻過了幾道山脊之後。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倒伏樹木。急掠而至踏上了樹幹。右腳猛然用力踩進了朽木之中。做出了失足假象。

    待得矮胖道人翻過山脊。莫問將右腳自朽木之中拔出。再度前掠。

    矮胖道人見到雙方距離拉近。立刻奮勇前追。

    「天下用刀之人不止我一個。你們憑藉兩處傷口就認定是我殺了絕情子。豈不荒謬。」莫問出言惑敵。

    「若不是你殺了絕情師弟。你為何要跑。又為何要殺傷霜葉師叔的坐騎。」矮胖道人高聲喊道。

    「我有重要的……」莫問話到此處陡然回身衝向了矮胖道人。矮胖道人此時正在等待莫問的下半句。壓根兒沒想到他會忽然回身。待得反應過來已經被莫問封點了三處氣穴萎靡倒地。

    「你這道門敗類。竟然如此奸詐。」矮胖道人咬牙怒罵。

    「我再說一遍。絕情子不是我殺的。」莫問看了那矮胖道人一眼。轉身繼續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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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周旋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殺人的兇手,玉清宗不會放過你的……」矮胖道人移動不得,只能高聲叫罵。

    「我若真是兇手,不會介意多殺一個。」莫問並未回頭。

    那矮胖道人被莫問一招制服,敗的很是窩囊,聽得莫問言語仍然在後面高聲叫嚷,莫問沒有再理睬他,快速離開了深山。

    出山之後立刻拐道向西,先前他自北方一南下,此時玉清宗勢必以為他會由南向北,倘若堅持既定線很可能遭受阻礙,此時南方有老五幫忙尋,線可以權宜變通,由南至北當改為由東向西。

    西行途中莫問內心一直忐忑糾結,他雖然封點了那道人的氣穴,卻並未下死手,對方的穴道會在一個對時之後自動解開,屆時消息還是會洩露出去,上清宗眾人得到消息之後定會集思廣益,上清七位准徒之一的天璇是異類女身,且對他有意,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玉清宗眾人能夠輕而易舉的猜出二人踰越了教規,而他此時正在尋那些禁錮,只需守在那些禁錮周圍就能等到他。

    大部分的世人神智是混沌的,行事只看眼前。稍微好一點的會往前想出一兩步。但是對於頭腦清醒的道門中人來說,只需有一點蛛絲馬跡的線,他們就能推斷出真相併作出應對,玉清宗眾人一定會分析出真相,也一定會在禁錮周圍設伏。

    雖然心中忐忑,莫問卻並未慌亂,那道人恢復行動需要一天的時間,召集同門也要用上一天,眾人商議推斷至少也要半天,他是渡過了天劫的上清准徒,玉清派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每一處禁錮至少會派去兩名紫氣道人,調整部署也需要時間,細細計算權衡,他感覺至少還有五天時間從容尋找。

    西行途中莫問並沒有遇到阻礙,接連天不眠不休快速找了四處禁錮,仍然不見阿九蹤影,對於屢尋無果,莫問只能搖頭苦笑,運氣是上天給予的,他此時所作的事情為天所不容,不可能有好運氣,弄不好需要找到最後一處禁錮才能尋到阿九。

    第日的晚上,莫問自西方折回了東端,於一處府道西側的山頂略作喘息,換上了最後一雙鞋。

    就在莫問掩埋破舊靴之際,兩道人影自南方掠來,莫問凝神細看,只見那兩道人影皆是道人打扮,其中一人正是他先前封點了穴道的矮胖道人,另外一人年紀較輕,凌空丈就需落地借力,想必渡過天劫不久。

    莫問藏起身形側身遠眺,那二人急於趕並沒有發現他,趕之時一前一後也沒有交談。沒過多久二人便途經莫問藏身的山下府道向北側城池掠去。

    莫問沉吟片刻尾隨其後,為策萬全,他落後了兩多丈,待他翻過城牆進入城池時,那兩個道人已經停了下來,矮胖道人正在街道上與更夫說話,由於距離遠,聽不到他們的言語,片刻過後兩個道人辭別更夫,自挑燈食攤採買了食物,急切的翻過城牆向西去了。

    二人走後,莫問現身攔住了那個更夫,「福生天尊,善人可曾見到兩位道人途經此處?」

    「那兩位道長是何模樣。」更夫看了看莫問腰間的佩刀,眼神之中有警覺之意。

    莫問見狀知道此人是怕多嘴惹禍,便出言說道,「師兄較為矮胖,八師弟很是清秀。」

    更夫聽得莫問言語立刻抬手西指,「往青牛山去了,剛走不久,你快去追吧。」

    「多謝善人。」莫問自懷中取了幾枚大錢塞到了更夫手裡。

    「哎呀,不就問個道兒嗎,不用這樣。」更夫推辭。

    莫問沖更夫搖了搖頭,轉而向西行去,實則那幾枚大錢並不是問之資,而是他對這個老者的補償,他不願欺騙良善卻無可奈何,既然不想殺人就只能與玉清派鬥智,而鬥智則免不了有失光明。

    出城之後莫問立刻拐道向北,更夫所說的青牛山正是諸多禁錮之一,不久之前他剛剛過那裡,那兩個道人出城之前採買了大量的食物,不問可知是前往蹲守的。

    對方的反應速超過了他之前的預計,好在他前往和離開青牛山的時候刻意隱藏了行蹤,即便對方前去也不會發現那裡有人去過。

    連日不眠不休的趕,莫問已然疲憊不堪,但他強打精神再前往尋下一處禁錮,這處禁錮位於一處無人山中的水潭之下,此時天氣寒冷,水潭已經結冰。

    莫問站於潭邊槐樹上皺眉打量著這處水潭,這處水潭只有步見方,倘若破冰而入,玉清宗的人趕到之後見到碎冰立刻就會明白他到過此處,這樣無疑暴露了他的行蹤。

    沉吟片刻,莫問離開樹頂落於冰面,他並不喜歡踩踏冰面的感覺,每當踩上冰面他都會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冬天。

    皺眉過後,莫問抽出黑刀劃開了一尺見方的冰面,將那片浮冰以靈氣抓至冰上,快速脫去衣物抱臂跳入水中。

    潭水冰冷刺骨,莫問快速下潛,潛至兩丈深淺到得潭底,揮走潭底淤泥果然發現下方是一無水石室,石室並無屋頂,潭水皆由無形屏障承托。

    一次次的尋失望,莫問已經習慣了,快速浮上水面找到那處缺口縱身躍出,震飛身上冰碴將冰塊移回了原位,冰塊由潭水托頂,並未下沉,待得明日就會重新凍硬,只要對方不是刻意觀察,應該不會發現痕跡。

    離開這一處禁錮,莫問咬牙向西,下一處區域還在中原地區,只要過那處禁錮就會進入西南叢林。

    西行之際,莫問自心中暗暗計算時間,老五尋南方之後,他改變了既定線,原本需要南北跑上個來回,現在需要東西五個來回,這是第二個來回,禁錮還有將近二十處,表面上看進很快,但是玉清派的人已經開始防守禁錮,往後的禁錮不可能再像之前的那些從容尋了。

    雖然心中愁惱,莫問卻並沒有怪罪玉清派,與玉清派周旋他需要打起十分的精神,令他沒有時間為阿九悲慘的境遇和自己坎坷的命運而悲傷。

    中午時分,陽當空,莫問本想靠著溫暖避風的山石假寐片刻,猶豫片刻再咬牙上。

    這處禁錮比較特殊,位於璐城北山,是肥池的所在,所謂肥池就是官府所有的糞池,由專門人員將城中官宦人家和牢獄囚犯的便溺之物倒送至此,到得農耕時節就會有農人前來買去施肥。肥池入口在山腰,出口在山腳,山體之中有著很大的空間。

    莫問來到此處是傍晚時分,一男一女兩個道人正自糞池入口處向山頂走去,道士的年紀在十歲上下,道姑要略小一些,卻也將近十,二人都長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衝天鼻,當是兄妹。

    這二人不但鼻相似,嗓門也大,那道士大聲的說道,「赤陽那個老不死的明擺著欺負咱倆,弄個糞坑讓咱倆守著。」

    「要是天樞到來,一定要搶下他的九龍鼎。」那丑道姑聲如母牛。

    「他老婆又不在這兒,他不會來的。」道士甕聲甕氣的說道。

    「那他也總得看過了才能知道,如果他真的來了,你出面纏住他,由我出手……」二人走的遠了,聲音逐漸聽不真切。

    聽得二人言語,莫問心中有了計較,但他並未立刻離去,而是繞行十餘里到得山體北側,見到那醜陋道士脫下道袍前往溪流破冰清洗,方才確定此人真的下過糞池,先前所說並不為虛。

    確定阿九不在,莫問繼續向西,並沒有在此處滯留,這一男一女長的很是醜陋,且行低劣,玉清宗肯收他們,想必是看中了二人的修行天賦。

    西行餘裡,莫問自一處小鎮停了下來,購買鞋落店打尖。

    進得房中,莫問更換並清洗了道袍,沐浴洗刷過後方才躺臥休息,道人不可邋遢,當保持身心高潔,但這並不是他沐浴更衣的主要原因,他這樣做是希望阿九見到他之後不會因為他的憔悴而心疼,倘若真的找到了阿九,他絕不會向阿九訴說這一上的辛苦和艱難。

    安穩的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莫問再上,此時鎮上已經有了早起的姓,莫問出門之後緩步向東走去,行走之時刻意讓鎮上的姓看到他的黑刀,招搖走出了鎮,立刻於無人處調頭西去,他孤身一人,必須處處小心,這種故佈疑陣之法可以迷惑對方視聽,隱藏自己的行進線,令對方無法追趕只能於各處禁錮蹲守。

    倘若對方只是于禁錮之中蹲守而不是前後追截,他就可以放心趕,節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彌補于禁錮處與對方周旋ng費的時間。

    莫問所用皆是小計,所謂奇謀也不過是由多個小計組成,他雖然被玉清派誤解,卻並不想動手殺人,不能動手就只能用計。

    進入西南深山之後,莫問一向西,行了兩日,終於翻過群山來到一片沼澤區域,這片沼澤南北長東西寬,腐草黑水,一望無際。

    在此之前莫問並沒有來過這裡,而集上也並沒有詳細說明那處沼澤中的實地具體在什麼方位,身處深山,想要尋個問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根據氣息找到一個可以幻化為人的花豹,逼問之下對方說的竟然是外邦言語。

    無奈之下只好自沼澤邊緣往復尋找,耗時七日終於找到了那處禁錮。

    耗時如此之多竟然還是尋之無果,莫問有些急了,暗罵一聲調頭回返……

第二百七十八章 倒數十五
        
    回返途中莫問很是焦急。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仍然還有十五處禁錮分散在北方大片區域沒有搜找。時間很可能不夠了。

    當日中午。莫問趕到了第十五處禁錮所在的區域。這處禁錮位於太乙山脈的峽谷之中。

    距離禁錮五十里。莫問停了下來。遠眺周圍的山勢。這裡很可能有人潛伏蹲守。他打量山勢是想找出對方可能潛藏的位置。

    最高的山頂無疑是蹲守的最佳位置。可以居高臨下觀察情況。這片區域有四座山峰。位於東西北三面。最高的一座位於東北。如果對方藏在那處山峰。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南側缺口和東西兩面的情況。

    斟酌過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莫問向北繞出了三百多里。自最高峰和另外一座山峰的連接處潛入了山谷。發現阿九並不在此處禁錮立刻原路返回。自始至終沒有發現蹲守者。但這並不表示這裡無人蹲守。最大的可能是雙方皆未發現對方。

    離開此處。莫問馬不停蹄的趕往第十四處禁錮。兩處禁錮間隔的距離有八百多里。傍晚時分莫問靠近了禁錮所在的山神廟。這裡原本並無廟宇。只是禁錮非常顯眼。附近百姓農人不明就裡。驚以為妖孽作祟。故此才會建廟鎮壓。

    破舊的山神廟雖然不大。卻恰好擋住了禁錮所在的區域。要想觀察禁錮。必須進入破廟掀開地磚。

    破廟大門是敞開的。自南側山野之中遠眺。可以看到裡面的神像。門口乾枯的雜草也沒有很嚴重的倒伏。表面上看此處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但莫問卻細心的注意到那山神廟中的神像身上披著的黃布並未褪色。

    這處廟宇所在的位置並不避風。倘若廟門一直是開著的。寒風的吹襲會令得神像身上的黃布褪色。由此可以推斷。這處廟宇的木門是近些時日才被打開的。

    此時是冬季。農人少有上山者。即便是避寒的農人打開了廟門。廟前乾枯的雜草應該有踩踏過的痕跡才對。

    通過蛛絲馬跡不難看出打開廟門的人無需走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是凌空而至將廟門打開的。而打開廟門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裡面沒有人蹲守而放心的進入山神廟。對方用的是請君入甕的計策。

    山神廟周圍並不適合藏人。對方想必沒有藏在附近。既然對方不在附近。就是在山神廟附近設置了陷阱。這個陷阱應該是類似於上清定氣符咒的困陣。對方只想困住他而不想殺了他。至少得到九龍鼎之前不能殺他。

    打量過周圍的情況。莫問抽身離開。他並沒有去尋找埋伏在周圍的玉清道人。埋伏在這裡的玉清道人年紀應該不大。只有年輕人才會幹出故意推開廟門的事情。老道士不屑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由此可以判斷對方年齡不大。既然年齡不大。修為就不會很高。既然修為不高。考慮到自身安全。他們自然會好好藏起來。

    考慮到這一點。莫問沒有去尋找他們。而是再度繞到後山。留下了兩道定氣紫符。隨即縱身掠向山神廟。自山神廟屋後破牆而入。抬手移走神像和地磚。下方禁錮之中仍然是大量散落的屍骨。只有一具屍骸是完整的。幾乎每一處禁錮都是這種情況。後來者被囚之後會瘋癲的將前者的屍骨毀掉。

    「天樞子。還不束手就擒。」自東西兩面掠來了兩個年輕道人。二人年紀在二十三四歲。容貌極是酷似。想必是一對雙生子。

    莫問聞言邁步而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環視那兩個年輕的道人。那對雙生子落地之時長劍已然出鞘。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你們身上帶有乾糧嗎。」莫問問道。這對雙生子雖然年紀與他相仿。氣勢卻大不如他。緊張之下甚至面皮發紅。

    「沒帶。你問這個幹嘛。」其中一人不明所以。隨口說道。

    「休要與他廢話。拿下他再說。」另外一人高聲說道。與此同時揮劍向莫問衝來。

    莫問冷哼過後閃身退入破廟。與此同時取出符盒再畫一道定氣符咒貼掌示於二人。

    二人見狀皆不知莫問舉動是何含義。紛紛看向莫問手中符咒。但三清各派符咒並不相同。二人並不知道莫問掌中符咒有何作用。

    「你們二人來到此處故意推開了廟門。意圖引我進廟。廟內想必藏有一道符咒。與其他幾道形成了一處困陣。我若是進入廟宇。就會被困陣中。」莫問平靜的說道。

    莫問言語告一段落。那兩個年輕的道人面上皆有驚色。

    「這處禁錮乃上仙所設。你們所布陣法無法囊括這一區域。故此我自廟後進入就不虞被困。你剛才出劍橫削。為的是逼我越過禁錮區域進入你們的陣法之中。對否。」莫問看向那個出劍的年輕道人。

    「你猜對了又能怎樣。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們二人練有玉清輕身妙法鴻鵠掠影。你傷我們不得。也甩我們不掉。」那年輕道人面露惱怒。

    「你們焉知你們所在的位置不是陣法。」莫問將手中的定氣符咒貼於破廟北牆。

    二人反應不可為不快。但陣法是瞬間起效的。左右疾掠的二人皆撞上了無形屏障被反震而回。

    莫問自廟內東行數步。破牆而出。將存放乾糧的包袱扔進了陣內。「使用計策與使用武力沒有高下之分。你們虛榮之心作祟。認為使用計策更顯能力。殊不知舍長用短乃兵家大忌。」

    那兄弟二人聽得莫問言語。既羞且臊。本來是來抓人的。反被人困在了陣內。而且還要承對方施捨乾糧。當真是汗顏無地。

    莫問沒有再與二人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這處區域。

    離開山區。莫問無意之間發現田野與山林交接之處有鬼火飄蕩。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偏離既定路線向南掠去。

    墳塋之地總是多有鬼狐。但紫氣道人周身有紫氣縈繞。尋常妖邪鬼魅會自動閃避。而莫問來到墳塋也並不為捉鬼降妖。而是拾撿了幾截腐朽的白骨。這些白骨含有骨磷。可以自行起火。他日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紫氣道人終究不是銅鐵之身。沒日沒夜的飛掠令莫問疲憊不堪。精神萎靡。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雙腿猶如灌鉛。無奈之下只好尋處暫歇。他每日不過休息兩三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只能勉強恢復靈氣。根本無法消除雙腿的酸麻。

    只要條件允許。莫問每次都會在城鎮打尖。一來可以順便補充乾糧和鞋子。二來城鎮之中有熱水可以催行雙腿氣血。

    晚間。天降大雪。莫問沒有急於上路。而是自客棧滯留了一日。將靈氣徹底充盈。將雙腿調理恢復。到得晚上再次出發。這次他身上多出了一個酒壺。他攜帶酒水一來是為了禦寒。二來是為了吞服丹藥之後催化藥力。多日凌空飛掠。自身恢復的靈氣無法補充飛掠的消耗。氣海內殘存的丹藥已經出現枯竭徵兆。第一時間更新

    過了年關往往會有一場大雪。這場大雪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場。下的很大。持續時間很長。覆蓋範圍很廣。一直行出六百多里仍然是大雪天氣。

    倒數十三處禁錮是一處廢棄的殷商皇宮。在西亳境內的角山之中。這處禁錮使用的很是頻繁。在所有禁錮之中這處禁錮困殺的異類最多。當有一百多人。

    到得角山。莫問停了下來。他隱約察覺到前方有異類氣息的存在。根據氣息來判斷。當是一隻犬狼一類的皮毛動物。

    自禁錮周圍出現異類氣息。這種情況莫問還是頭一次遇見。起初他以為那隻異類跟他一樣也是尋找愛人的。但細想過後發現不對。上清教規只是禁止人與異類通婚。卻並不禁止異類之間交往。

    心中存疑。莫問便冒著風雪悄然進山。行出數十里。那異類的氣息仍然停留在原處。

    翻過一道山脊。莫問舉目遠眺。受風雪阻隔。前方的景物很是模糊。隱約可見一座廢棄的城池坐落在山中的平坦區域。由於古城已經廢棄了一千多年。所有的木質建築都已經消失。土牆也盡數坍塌。只有那些由石頭壘砌的建築還能看出輪廓。城池原本有多大已經無法確定。此時殘留的部分還有二十多里。中心區域有一座相對完整的石質建築。想必就是第十三處禁錮的所在。那道異類的氣息就在禁錮西方不遠處。

    由於情況不明。莫問不敢輕舉妄動。自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凝神感知那異類的氣息。不知為何。那隻異類的氣息一直在劇烈波動。

    玉清宗是不招收異類弟子的。這只異類出現在此處的動機很令人費解。這裡可不是什麼修行的良處。它們也不應該選擇此處修行。

    短短半柱香的時間。莫問幾番想要前去一探究竟。那隻異類氣息不弱。想必可以與尋常的紫氣道人抗衡。倘若它正在與蹲守此處的玉清門人爭鬥。他就可以趁虛而入觀察阿九是不是在這處禁錮之中。

    就在莫問猶豫不定之際。忽然聽到了身後不遠處傳來了破風聲。回頭一看。瞬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數名紫氣道人正自南方向他所在的山峰掠來。這些人並非一湧而至。而是分散各處呈包圍之勢行進。

    見此情形。莫問立刻反應了過來。那隻異類是被玉清眾人羈押此處的。為的就是利用異類的銳敏直覺感知他的氣息。

    發現危機。莫問馬上離開藏身之處向北掠去。到得北側山脊卻發現北側也有道人向此處飛掠。而那廢城之中此時也出現了多名道人向此處疾行。

    先前半柱香的猶豫。對方已經快速的完成了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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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惡化
        
    莫問快速環顧四周,發現自四面湧來的男女道人有十餘人,自眾人騰空起落的身法可以看出正北方位的兩個道人修為較弱,若想突圍,那裡是最佳選擇。

    但短暫而快速的思考過後,莫問並沒有向北移動,而是衝著正東掠去。這裡聚集了大量的玉清宗道人,他無法確定對方是隨意找了這處禁錮設伏等待,還是對方發現了阿九受困此處而著重防守,突圍之前必須弄清楚這一點。

    他是紫氣修為,玉清宗派出的也都是紫氣高手,也只有紫氣高手才有與他一戰之力。雙方皆是凌空飛渡,速度極快,片刻過後就迎頭相遇。

    距離一近,莫問發現自東方趕來的幾人之中有赤陽子在內,此人年老,靈氣修為自然深厚,但莫問並未避他,而是徑直向他衝去。

    「給貧道留下!」赤陽子回臂聚氣,待得莫問迎頭到來,雙臂前送發出了凜冽靈氣。

    莫問選擇衝向赤陽子是因為那幾位道人離赤陽子距離較遠,他可以自縫隙中閃突,壓根沒有與赤陽子比拚靈氣的打算,見到赤陽子出招立刻回臂凝氣做出了出招之勢,但他這一掌並沒有擊向赤陽子,而是在赤陽子靈氣發出之後凌空轉身向西側發出了靈氣,借助靈氣的反衝之力快速後退。

    赤陽子見莫問回臂想要出掌,誤以為他想硬拚,故此疏於防守,待得反應過來,莫問已然以背向前自他身側急退而過。

    待得赤陽子轉過身形,莫問已然落地轉身,重新借力之後快速向東掠去。

    赤陽子乃玉清派的前輩,見莫問竟然愚弄於他頓時怒火中燒,怒哼過後率領其他道人調頭來追。

    莫問兵行險著衝出了重圍,隨即將身法提到極限,自地面上頻頻借力衝著廢棄城池中心區域掠去。

    玉清宗眾人先前為了將莫問圍住,將身法較好的道人都派到了西側,莫問向**圍恰恰將西側那幾個身法最好的道人甩到了遠處,在其竭力飛掠之下,很快與赤陽子等人拉開了距離,早於對方兩個起落來到禁錮所在區域。

    到得此處,莫問低頭下望,未曾想禁錮之上有屏障存在,屏障上落有雪花,令得整個屏障彷如罩了一隻偌大的白色穹頂,無法看到下面的情況。

    情勢嚴峻,莫問來不及多想,立刻引龍出海,將靈氣自氣海調於雙臂想要震飛屏障上的積雪。

    就在此時,下方的殘垣斷壁之中躍上了一個道人,來人也不說話,到得近前立刻出掌攻向莫問後背。

    莫問有感,急速轉身,來不及看清對方模樣便將凝於雙臂的靈氣催發了出去,雙方靈氣相撞,激出一聲悶響,二人各自倒飛急退。

    後退之時莫問方才看到先前出手的是趙靈妃,趙靈妃面上有七分殺氣和三分痛楚,她沒想到莫問倉促之間發出的靈氣會如此剛猛,此時肺腑受到震盪,周身痠痛。

    莫問倒飛丈許之後強行轉過了身形,藉著對方靈氣的反震加速,再次出掌擊向禁錮上方的屏障。

    這處禁錮的屏障為靈氣屏障,是仙人以自身靈氣布下的,這種屏障有反彈之效,一擊過後,屏障上的積雪被震飛,與此同時莫問也被屏障上凝聚的靈氣反撞而回。

    為了將肺腑的傷害減到最低,趙靈妃並沒有強行止住退勢,莫問被屏障震回之時她仍然在倒飛之中,眼見莫問急速回返,瞬時亡魂大冒,此時想要變換身形加以閃躲已然來不及了,而倒飛之時倉促出掌也無法抵禦莫問的攻擊。

    就在趙靈妃驚駭之際,卻發現莫問並沒有凌空追踢於她,而是避開了她,自後方兩丈外的石牆上踩踏借力再度向東衝去。

    莫問後退之時沒有沖趙靈妃出手,借力前衝經過她身邊時也沒有出手,雖然趙靈妃先前之舉有偷襲之嫌,他卻不願趁機報復。

    這處禁錮南北長有二十幾丈,東西寬有五丈,根據禁錮中殘存的巨大石柱來推斷,這裡先前應該是商朝早期的皇宮大殿。

    由于禁錮南北很長,加之其中堆積了大量的白骨,故此莫問急閃而過並沒有將下方的情況盡收眼底,為了防止有所疏漏,越過禁錮之後莫問立刻止住身形,落地借力之後向北側掠去。

    此時追兵已經趕到,馬上出手攻擊,追風鬼步最擅長兜圈旋轉,莫問閃過兩個出掌的道人,黑刀出鞘斬斷了第三個道人的長劍,快速看清了下方的情況,確定阿九不此處,馬上轉身東行。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脆響,回頭反望,只見是先前那個被斬斷了長劍的道人將半截長劍拋扔了出來,不偏不倚的擊中了包袱中的丹鼎。

    「九龍鼎就在他的身上。」有人根據聲音聽出了莫問攜帶有丹鼎。

    「這是四足雌鼎,乃賤內所有,並非貴派九龍鼎。」莫問急忙高聲解釋。

    「天樞子,你若問心無愧何必要跑,說明前因後果,若是貧道查證你所說屬實,定會妥善處理此事。」赤陽子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莫問聽得赤陽子前半句確實有心停下,但對方的後半句令他打消了停下的念頭,九龍鼎之事乃是有人誣陷嫁禍,要想查證屬實絕非易事,他耗不起那些時日。更何況老五咬死了霜葉道姑的灰鶴,對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帶著玉清派眾人兜了這麼長的圈子,對方早已經氣怒難耐,一旦停下來絕不會受到優待。

    「請求玉清宗與貧道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貧道定會前往貴派聽從問訊。」莫問前掠之際高聲說道。

    「這話只能欺騙垂髫頑童。」追兵之中有人喊道。

    「貧道對天起誓,絕不會妄語相欺。」莫問試圖說服對方。

    「你這不知廉恥的好色之徒焉會在乎誓言?」有人大罵。

    莫問聞言眉頭大皺,對方此言說的極為難聽,必然是知道了他與阿九之事,玉清宗一直看不起異類道人,人與異類通婚在他們眼裡不啻於人與豬狗交合,對方心中存了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更不可能善待於他,倘若停下,盤查審問自不可免,怕是還會受到不盡的羞辱,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接受這種羞辱,身處險境的阿九也撐不到對方查出真相放他自由的那一天。

    打定主意,莫問便不再說話,一味狂奔急掠,雙方距離由三丈變為五丈,五丈拉長為十丈,眾人之中以趙靈妃身法最為玄妙,但她此時胸中岔亂的氣息尚未平復,速度大受影響。

    「馮師弟,追星趕月。」後方傳來了一聲叫喊。

    莫問雖然不知道追星趕月為何,但顧名思義想必是一種幫助他人加速的方法,此時雙方的距離尚未徹底拉開,倘若被他們截下,將再度陷入重圍。

    情急之下莫問抽出黑刀延氣後甩,與此同時高聲提醒,「刀芒可達五丈。」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慘叫,莫問驚駭回頭,只見一年輕道人雙手抱頭落於地面,不遠處是一頂連著頭皮的道髻。

    見到未傷人命,莫問長出了一口粗氣,但轉唸過後開始擔憂,這一刀削去了對方的頭皮,對方復原之後會是個光頭,光頭和尚有的是,光頭道士可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果不其然,玉清宗眾人見此情形大是暴怒,赤陽子高聲下令,「定不要放走了他,只要留下一**氣,殺傷無罪。」

    莫問聽得赤陽子言語再度皺眉,他先前之舉只是為了阻擋對方來追,無意之中削去了對方頭皮。但是在赤陽子等人看來,他先前之舉並不是無意,而是存心的羞辱和戲弄。

    哪怕他一直避免結仇,雙方的誤會卻是越結越深,眼見沒有善了的可能,莫問也不再說話,悶著頭往東疾掠。

    待得距離拉到五十丈,莫問開始自心中思量盤算,由於先前他處置得當,至少有十幾位玉清派的紫氣道人被其甩困在了之前的那些禁錮,身後這十餘人應該是玉清宗的主力,隨後的十二處禁錮有沒有玉清道人把守尚不可知。

    通過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並不知道阿九被困在什麼地方,不然他們完全可以告訴他,然後前往那處禁錮等候,不用像現在這樣窮追不捨。

    由於前夜養足了精神,莫問狂掠整夜,次日清晨到得第十二處禁錮所在的區域,這處禁錮位於山洞之中,來到此處莫問並沒有進入山洞,而是自山中尋了個避風處潛藏了下來。

    一個餅子沒有吃完玉清派眾人就趕了過來,趕來的一共有十一人,比先前少了三個,想必是留在後面照顧傷者了。

    赤陽子等人來到此處,自隱蔽處躍出了三個道人與赤陽子等人說話,片刻過後有兩人往東去了,這一舉動表明對方並不知道他具體都搜尋過哪些禁錮。

    隨後赤陽子等人就自洞口停了下來進食休息,莫問趁機略作喘息,但是赤陽子等人進食之後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一情形令他很是不解,這處禁錮有道人蹲守,倘若阿九在這裡,蹲守的道人就會通知赤陽子等人,換言之,阿九並不在此處,他們應該離開此處繼續追趕才是,怎麼會停了下來。

    轉念一想,莫問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對方猜到他藏在了附近,是故意拖延時間的,那三個沒有跟上來的道人很可能在周圍佈置陣法。

    心生警覺,莫問馬上離開了藏身區域向西北方向後撤,行出十餘里之後發現山腳下的樹林裡蹲著一個道人,細看正是先前受傷的那個年輕道人。

    此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綿布,此時正抓著凍硬的硃砂硯台不停的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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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複製鏈接    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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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LV:11 公爵
發表於 2014-10-5 20:28
281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惡化
        
    莫問快速環顧四周,發現自四面湧來的男女道人有十餘人,自眾人騰空起落的身法可以看出正北方位的兩個道人修為較弱,若想突圍,那裡是最佳選擇。

    但短暫而快速的思考過後,莫問並沒有向北移動,而是衝著正東掠去。這裡聚集了大量的玉清宗道人,他無法確定對方是隨意找了這處禁錮設伏等待,還是對方發現了阿九受困此處而著重防守,突圍之前必須弄清楚這一點。

    他是紫氣修為,玉清宗派出的也都是紫氣高手,也只有紫氣高手才有與他一戰之力。雙方皆是凌空飛渡,速度極快,片刻過後就迎頭相遇。

    距離一近,莫問發現自東方趕來的幾人之中有赤陽子在內,此人年老,靈氣修為自然深厚,但莫問並未避他,而是徑直向他衝去。

    「給貧道留下!」赤陽子回臂聚氣,待得莫問迎頭到來,雙臂前送發出了凜冽靈氣。

    莫問選擇衝向赤陽子是因為那幾位道人離赤陽子距離較遠,他可以自縫隙中閃突,壓根沒有與赤陽子比拚靈氣的打算,見到赤陽子出招立刻回臂凝氣做出了出招之勢,但他這一掌並沒有擊向赤陽子,而是在赤陽子靈氣發出之後凌空轉身向西側發出了靈氣,借助靈氣的反衝之力快速後退。

    赤陽子見莫問回臂想要出掌,誤以為他想硬拚,故此疏於防守,待得反應過來,莫問已然以背向前自他身側急退而過。

    待得赤陽子轉過身形,莫問已然落地轉身,重新借力之後快速向東掠去。

    赤陽子乃玉清派的前輩,見莫問竟然愚弄於他頓時怒火中燒,怒哼過後率領其他道人調頭來追。

    莫問兵行險著衝出了重圍,隨即將身法提到極限,自地面上頻頻借力衝著廢棄城池中心區域掠去。

    玉清宗眾人先前為了將莫問圍住,將身法較好的道人都派到了西側,莫問向**圍恰恰將西側那幾個身法最好的道人甩到了遠處,在其竭力飛掠之下,很快與赤陽子等人拉開了距離,早於對方兩個起落來到禁錮所在區域。

    到得此處,莫問低頭下望,未曾想禁錮之上有屏障存在,屏障上落有雪花,令得整個屏障彷如罩了一隻偌大的白色穹頂,無法看到下面的情況。

    情勢嚴峻,莫問來不及多想,立刻引龍出海,將靈氣自氣海調於雙臂想要震飛屏障上的積雪。

    就在此時,下方的殘垣斷壁之中躍上了一個道人,來人也不說話,到得近前立刻出掌攻向莫問後背。

    莫問有感,急速轉身,來不及看清對方模樣便將凝於雙臂的靈氣催發了出去,雙方靈氣相撞,激出一聲悶響,二人各自倒飛急退。

    後退之時莫問方才看到先前出手的是趙靈妃,趙靈妃面上有七分殺氣和三分痛楚,她沒想到莫問倉促之間發出的靈氣會如此剛猛,此時肺腑受到震盪,周身痠痛。

    莫問倒飛丈許之後強行轉過了身形,藉著對方靈氣的反震加速,再次出掌擊向禁錮上方的屏障。

    這處禁錮的屏障為靈氣屏障,是仙人以自身靈氣布下的,這種屏障有反彈之效,一擊過後,屏障上的積雪被震飛,與此同時莫問也被屏障上凝聚的靈氣反撞而回。

    為了將肺腑的傷害減到最低,趙靈妃並沒有強行止住退勢,莫問被屏障震回之時她仍然在倒飛之中,眼見莫問急速回返,瞬時亡魂大冒,此時想要變換身形加以閃躲已然來不及了,而倒飛之時倉促出掌也無法抵禦莫問的攻擊。

    就在趙靈妃驚駭之際,卻發現莫問並沒有凌空追踢於她,而是避開了她,自後方兩丈外的石牆上踩踏借力再度向東衝去。

    莫問後退之時沒有沖趙靈妃出手,借力前衝經過她身邊時也沒有出手,雖然趙靈妃先前之舉有偷襲之嫌,他卻不願趁機報復。

    這處禁錮南北長有二十幾丈,東西寬有五丈,根據禁錮中殘存的巨大石柱來推斷,這裡先前應該是商朝早期的皇宮大殿。

    由于禁錮南北很長,加之其中堆積了大量的白骨,故此莫問急閃而過並沒有將下方的情況盡收眼底,為了防止有所疏漏,越過禁錮之後莫問立刻止住身形,落地借力之後向北側掠去。

    此時追兵已經趕到,馬上出手攻擊,追風鬼步最擅長兜圈旋轉,莫問閃過兩個出掌的道人,黑刀出鞘斬斷了第三個道人的長劍,快速看清了下方的情況,確定阿九不此處,馬上轉身東行。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脆響,回頭反望,只見是先前那個被斬斷了長劍的道人將半截長劍拋扔了出來,不偏不倚的擊中了包袱中的丹鼎。

    「九龍鼎就在他的身上。」有人根據聲音聽出了莫問攜帶有丹鼎。

    「這是四足雌鼎,乃賤內所有,並非貴派九龍鼎。」莫問急忙高聲解釋。

    「天樞子,你若問心無愧何必要跑,說明前因後果,若是貧道查證你所說屬實,定會妥善處理此事。」赤陽子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莫問聽得赤陽子前半句確實有心停下,但對方的後半句令他打消了停下的念頭,九龍鼎之事乃是有人誣陷嫁禍,要想查證屬實絕非易事,他耗不起那些時日。更何況老五咬死了霜葉道姑的灰鶴,對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帶著玉清派眾人兜了這麼長的圈子,對方早已經氣怒難耐,一旦停下來絕不會受到優待。

    「請求玉清宗與貧道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貧道定會前往貴派聽從問訊。」莫問前掠之際高聲說道。

    「這話只能欺騙垂髫頑童。」追兵之中有人喊道。

    「貧道對天起誓,絕不會妄語相欺。」莫問試圖說服對方。

    「你這不知廉恥的好色之徒焉會在乎誓言?」有人大罵。

    莫問聞言眉頭大皺,對方此言說的極為難聽,必然是知道了他與阿九之事,玉清宗一直看不起異類道人,人與異類通婚在他們眼裡不啻於人與豬狗交合,對方心中存了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更不可能善待於他,倘若停下,盤查審問自不可免,怕是還會受到不盡的羞辱,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接受這種羞辱,身處險境的阿九也撐不到對方查出真相放他自由的那一天。

    打定主意,莫問便不再說話,一味狂奔急掠,雙方距離由三丈變為五丈,五丈拉長為十丈,眾人之中以趙靈妃身法最為玄妙,但她此時胸中岔亂的氣息尚未平復,速度大受影響。

    「馮師弟,追星趕月。」後方傳來了一聲叫喊。

    莫問雖然不知道追星趕月為何,但顧名思義想必是一種幫助他人加速的方法,此時雙方的距離尚未徹底拉開,倘若被他們截下,將再度陷入重圍。

    情急之下莫問抽出黑刀延氣後甩,與此同時高聲提醒,「刀芒可達五丈。」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慘叫,莫問驚駭回頭,只見一年輕道人雙手抱頭落於地面,不遠處是一頂連著頭皮的道髻。

    見到未傷人命,莫問長出了一口粗氣,但轉唸過後開始擔憂,這一刀削去了對方的頭皮,對方復原之後會是個光頭,光頭和尚有的是,光頭道士可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果不其然,玉清宗眾人見此情形大是暴怒,赤陽子高聲下令,「定不要放走了他,只要留下一**氣,殺傷無罪。」

    莫問聽得赤陽子言語再度皺眉,他先前之舉只是為了阻擋對方來追,無意之中削去了對方頭皮。但是在赤陽子等人看來,他先前之舉並不是無意,而是存心的羞辱和戲弄。

    哪怕他一直避免結仇,雙方的誤會卻是越結越深,眼見沒有善了的可能,莫問也不再說話,悶著頭往東疾掠。

    待得距離拉到五十丈,莫問開始自心中思量盤算,由於先前他處置得當,至少有十幾位玉清派的紫氣道人被其甩困在了之前的那些禁錮,身後這十餘人應該是玉清宗的主力,隨後的十二處禁錮有沒有玉清道人把守尚不可知。

    通過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並不知道阿九被困在什麼地方,不然他們完全可以告訴他,然後前往那處禁錮等候,不用像現在這樣窮追不捨。

    由於前夜養足了精神,莫問狂掠整夜,次日清晨到得第十二處禁錮所在的區域,這處禁錮位於山洞之中,來到此處莫問並沒有進入山洞,而是自山中尋了個避風處潛藏了下來。

    一個餅子沒有吃完玉清派眾人就趕了過來,趕來的一共有十一人,比先前少了三個,想必是留在後面照顧傷者了。

    赤陽子等人來到此處,自隱蔽處躍出了三個道人與赤陽子等人說話,片刻過後有兩人往東去了,這一舉動表明對方並不知道他具體都搜尋過哪些禁錮。

    隨後赤陽子等人就自洞口停了下來進食休息,莫問趁機略作喘息,但是赤陽子等人進食之後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一情形令他很是不解,這處禁錮有道人蹲守,倘若阿九在這裡,蹲守的道人就會通知赤陽子等人,換言之,阿九並不在此處,他們應該離開此處繼續追趕才是,怎麼會停了下來。

    轉念一想,莫問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對方猜到他藏在了附近,是故意拖延時間的,那三個沒有跟上來的道人很可能在周圍佈置陣法。

    心生警覺,莫問馬上離開了藏身區域向西北方向後撤,行出十餘里之後發現山腳下的樹林裡蹲著一個道人,細看正是先前受傷的那個年輕道人。

    此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綿布,此時正抓著凍硬的硃砂硯台不停的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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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LV:11 公爵
發表於 2014-10-5 20:29
282樓

第二百八十章 妖龍欲現
        
    莫問見狀暗道好險,幸虧天氣寒冷,硃砂被凍住了無法畫寫符咒,不然對方此時已然布起了困陣。

    那頭上纏著綿布的道人一瞥之下發現了莫問,剛想出言叫喊,莫問已然急閃而至封住了他三處行氣穴道和一處啞穴。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先前並不是故意傷你,絕情子也不是我殺的,九龍鼎更不在我的身上。」莫問沖那倒霉的年輕道士抬了抬手,轉而卸下包袱取出阿九的丹鼎展示於他,「看清楚了,九龍鼎是三足,這是四足。」

    展示過後,莫問背上包袱轉身向西掠去,兩個起落過後又調頭折返,沖那年輕道士說道,「我若留你在此你會被凍傷,我解開你的啞穴,你默念一遍道德經再出聲呼喊同門,可好?」

    對方聞言愣了一愣,轉而連連點頭,莫問封住的是他身體穴道,脖頸還能活動。

    莫問見對方同意,出手解開了對方的啞穴,轉而縱身向西掠去。

    剛剛掠下山,後面就傳來了高喊,「天樞子逃走了……」

    莫問聞聲無奈苦笑,道德經有四五千字,對方怕是連四五百字都沒唸完就開始叫喊了。

    莫問並沒有回去懲戒對方的言而無信,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此處。

    那道人一喊,玉清宗眾人立刻奮起直追,出山之後是平坦地勢,莫問自田間疾掠,眾人在後緊追。

    這片區域多有鄉鎮城池,逃亡之時莫問無心避人耳目,玉清宗眾人也是如此,所到之處百姓無不愕然仰望。

    飛掠之際,莫問不時回頭觀察玉清派眾人,對方一開始是十四人,一個時辰之後能夠跟上他的就只剩下七人,到得中午時分只有趙靈妃等五人呈一字直線吊在他後方百丈處。

    莫問絲毫不敢鬆懈,一直提氣疾掠,日落之後雙方的距離拉大為兩百丈,莫問感到很是疲憊,玉清派眾人亦是如此,到得晚上,再度進入了降雪區域,莫問終於甩脫了追兵,自一處廢棄的驛站略作喘息。

    短暫的喘息過後,莫問拆下椽梁生火取暖,對方既然跟丟了他,就不會再胡亂尋找,他們定會前往下一處禁錮固守等待。

    莫問坐在火堆旁默然的吃著乾糧,他對玉清派一忍再忍,但對方卻是認準了他就是兇手,步步緊逼,處處設計,搜尋禁錮的難度越來越大,加上這越落越厚的積雪也嚴重的拖延了他的速度,北方比南方要廣袤,剩下的十餘處禁錮分散在東西各處,單是趕路就差不多要用去一個月,哪有多餘的時間再去應對糾纏。

    他身上一直背了三個包袱,一個包袱裡裝的是自己的衣物,另一個包袱裝的是干糧,這些干糧除了自己食用,還是為阿九備下的,倘若找到阿九所在的禁錮,他會第一時間將乾糧送進去。還有一個包袱是阿九的衣物,起初阿九的道袍上還殘留著她的氣息,這些日子的吹風日曬令得這些氣息逐漸消散,到得此時已然淡不可聞。

    氣息的減弱令莫問很是緊張,一直以來都是阿九道袍上的氣息安撫著他心中的焦急,聞到氣息他就感覺阿九並未走遠,沒有了這股熟悉的氣息,孤獨和絕望開始佔據心頭,情緒開始劇烈波動。

    次日清晨,雪停放晴,莫問背上包袱繼續上路,剩下的禁錮間隔太遠,臨時變換搜尋路線已經來不及了,哪怕明知對方在下一處禁錮設伏,也只能自投羅網。

    地上的積雪將近兩尺,自山野之中直行無法分辨落腳區域下方的情況,故此他只能從道路上方飛掠,這樣至少能保證落下之後踩於實地。

    第十一處禁錮位於一面絕壁之下,絕壁位於一處山澗之中,山澗位於崑崙山南端,莫問到達此處是兩日之後的中午。

    到達山澗絕壁時,山下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玉清宗道人,于禁錮外起了七處草廬,遮蔽並嚴密的守住了這處禁錮。

    莫問沒有再隱藏身形,落於對面山頂,俯視著那面絕壁和絕壁下的草廬。

    很快就有玉清道人發現了他並通知了玉清眾人,玉清眾人出了草廬,當有三十幾人,眾人於草廬之外仰望站在對面山頂的莫問。雙方相隔兩個起落的距離,他們很清楚這麼遠的距離追不上莫問,他們壓根兒也沒有追趕的想法,他們知道只要守住這處禁錮不讓莫問查明禁錮內的情況,莫問就不會離開這裡。

    「絕情子不是我殺的,九龍鼎也不是我拿的。」莫問平靜的看著下方眾人,雖然他表情平靜,言語平和,內心卻並不平和,他準備與對方做最後一次和解的努力。

    「霜葉的坐騎不是你殺的,馮兌平也不是你傷的。」赤陽子答話。

    「那是我為了逃脫貴派的追趕無意錯手。」莫問說道。

    此語一出,赤陽子發出了冷哼,其他眾人紛紛怒罵莫問的解釋虛偽徒勞。

    「想必諸位已經知道我在做什麼,我與賤內違犯了上清教規,賤內遭本派上仙囚禁,我要前往尋找她,受時日所限,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而我需要搜尋四十多處禁錮,貧道急於趕路所以才會將九龍鼎交託絕情道長,也正因為我急於趕路,所以才會躲閃逃避。」莫問沖眾人如實解釋。

    莫問知道這番言語無法令對方放他從容查找,但他卻沒有想到這番言語會換來對方鄙夷的唾罵和幾欲嘔吐的噁心神情。

    「我此番與眾位說話,只是想請求諸位慈悲抬手,容我從容尋找賤內,不管是否尋的到,此事一了我都會前往玉清派協助諸位查找殺害絕情子的真兇和九龍鼎的下落。」莫問說道。

    「你明知道我們不會相信你,何必多此一舉。」赤陽子挑眉怒視。

    「我一直沒有沖諸位痛下殺手,乃是因為貧道確有殺人嫌疑,也是因為真人見面之初沒有冤枉貧道,但是我的時間不夠了,若不盡快找到賤內,賤內就有餓斃之虞,請求真人容我一個月的時間查找,貧道定會感念玉清道義,絕不會食言不至。」莫問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你幹出了人神共憤的醜惡之事,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說的大義凜然,足見你心性之卑劣。」赤陽子一直仰頭與莫問說話,心中存怒,「你為虎作倀,早已經臭名昭彰,你既然沒有門派師長教導,便由我們玉清派代勞懲處。」

    「我若心性卑劣,就不會留下乾糧與那對雙生子,也不會放過重傷趙靈妃的機會,更不會一直沒有傷害貴派門人性命。」莫問搖頭長嘆。

    莫問的解釋之言在赤陽子聽來變的極為刺耳,赤陽子勃然大怒,「你的言下之意是要貧道多謝你手下留情?」

    「真人誤會了,貧道沒有此想,貧道身上還帶有賤內的一隻丹鼎,也是神異之物,貧道願意將它留於貴派權作抵押,事後一定會前往玉清派協助貴派查找真兇。」莫問說道。

    「嘴尖舌滑,耍弄心機,你當貧道是三歲頑童不成,你若真有誠意,當留下天狼毫和你那腰間的破魂利刃做抵。」赤陽子高聲說道,莫問得了畫符神器天狼毫之事世人皆知。

    莫問聞言皺眉站立,沒有言語,天狼毫關係到阿九的生死存亡,沒有天狼毫他就沒把握將食物送入禁錮之中,此物絕不能用作抵押。黑刀倒是可以給對方,但單純給對方黑刀是沒用的。此外對方之所以認準了他就是殺人兇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絕情子的魂魄被人滅殺了,而他腰間的黑刀恰恰有著破魂之效。

    赤陽子見莫問默然不語,更加認為自己判斷正確,冷哼一聲,轉身走向草廬。

    「赤陽真人請留步。」莫問高聲喊住了赤陽子,「貧道已然父母雙亡,身無牽掛,唯一的眷戀就是蒙難受苦的賤內,為了救她性命,貧道會做出任何事情,貴派阻攔我尋找救援,實為不智。」

    赤陽子見莫問言語強硬,震怒回頭,「你敢威脅玉清派?」

    「你們對貧道成見已深,心存智子疑鄰之念,不管貧道做什麼,在你們看來都是在做戲誆騙,賤內受難,貧道心中很是悲苦,一直在強行壓制,始終不敢忘記道人本分,但貴派阻攔我尋找賤內,且時間越發緊迫,貧道已然壓制不住內心悲苦,心中惡念妖龍即將掙脫禁錮……」

    莫問尚未說完,一中年道人便搶過了話頭,「你與畜生做出了醜惡之事已然令我們很是噁心,而今又在此處矯揉作態,上清宗怎麼會收下你這種噁心人物。」

    莫問聞言搖頭苦笑,「賤內若是在這處禁錮,你們不會與貧道浪費口舌,由此可見你們所守禁錮乃是一處無人所在,貧道無需前往觀看。」

    說到此處,莫問緊了緊身上的包袱,「言已至此,希望諸位不要再堵截貧道,貴派利用貧道尋妻心切,于禁錮外設伏,此舉不啻於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細想下來並不光明,倘若諸位繼續與貧道為難,後果難料。」

    「大膽狂徒,膽敢視我玉清為無物?」赤陽子聽得莫問言語瞬時氣沖鬥牛,踏地拔高,凌空站立。

    「為人在世當分親近遠疏,若是一味顧及你們的性命,賤內就會喪命,自你們和賤內之中做出選擇並不困難,」莫問轉身向西掠去,「貧道已然仁至義盡,自今日今時起,攔我去路者,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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